[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56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23
第1129章   要這鐵棒何用

高真行氣壞了,心說你特麼不認識我了?

  我就是被你打斷腿的那個啊!

  他怒道:“老子不姓龍也不姓趙,老子姓高!”

  他自然不知道姓龍還是姓趙是個什麼梗,至於龍傲天還是趙日天什麼的……全都不認識。

  房俊喝道:“你愛姓什麼姓什麼,與本官何干?既然觸犯了大唐律,那就得接受制裁!來人,速速將此獠押送京兆府大牢,任何人不得說情!”

  “諾!”

  衛鷹等人上前將高真行扭著胳膊往外拽,高真行兀自大喊大叫,聲音淒厲,在配上他此刻無比狼狽的形象,那當真是淒淒慘慘戚戚,足以令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直到衛鷹解下自己腰間的汗巾塞進高真行嘴裡,這貨才算是消停……

  房俊環視周遭,不悅道:“還看戲吶?行。來人去通知京兆府,將這雅室周圍的客人盡數請去府衙協助調查,詳細詢問當時情況,拒不配合者……”

  話音未落,只聽得“呼啦”一聲,原本饒有興致的吃瓜群眾一瞬間便爭先恐後做鳥獸散,眨眼之間只剩下空蕩蕩的走廊,以及這間雅室之內一干人等面面相覷……

  “拒不合作者,以共犯之罪,與主犯同罰。”

  房俊慢悠悠說完,看著雅室之內諸人,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爾等既然與那高真行聚宴同飲,想必是清楚前因後果起始經過的,待會兒便一同去京兆府錄取一下口供,不過奉勸諸位一句,要實事求是實話實說,若是顛倒黑白妄言粉飾……勿怪言之不預也。不知諸位可願協助京兆府辦案?”

  於立政扭頭從窗戶看了看樓下正被推推搡搡押 著走出醉仙樓大門的高真行,再回頭看房俊的時候,無奈點頭。

  而那位錦衣少年則早已將腦袋點的猶如小雞吃米……

  開玩笑,高真行、於立政這幫人在紈絝圈子裡就已經是自己仰望的存在了,結果在房俊面前就像是乖寶寶一般隨著便的折騰,自己若是反抗,豈不是找死?

  屋內的女伶們則齊齊望著房俊,一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頭光芒閃閃,紛紛咬著紅唇恨不得撲上去將房俊生吞活剝嚥下肚去……

  太有魅力啊!

  不僅文采風流,還有一種上位者睥睨天下大權在握的威嚴,偏偏還長相英武、體格健碩,這簡直就是女兒家夢裡都想要擁有的男人!

  哪怕不能天長地久,便是曾經擁有一度春風也是好的呀……

  便有膽子大的女伎依仗年輕貌美,水靈靈的大眼睛秋波頻頻,嗲嗲的說道:“瞧瞧房駙馬說的是什麼話?不提京兆府這等大衙門吾等不敢怠慢,便是房駙馬您只要一句話,奴家還不是任憑驅策?”

  任憑驅策……

  這話有內涵。

  身邊的一眾女伎紛紛暗罵不要臉、狐媚子,就知道勾搭男人!

  雖然身入風塵,

可好歹都是女兒家,有點矜持行不行?

  頓時,這些女伎爭先恐後向房俊扔“秋天的菠菜”……

  “房駙馬年青有為,正是女兒家欽慕的對象,怎敢拒絕房駙馬的召喚呢?”

  “就是就是,莫說是去京兆府衙門,便是去房駙馬的床上,奴家亦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不若房府尹先去奴家房中稍坐,讓奴家聆聽房府尹教誨可好?”

  ……

  房俊:“……”

  娘咧!

  居然被調戲了?

  他額頭冒汗。

  一個女人面對男人的時候,會羞澀、會膽怯、會小鹿亂撞。

  三個女人面對男人的時候,會興奮、會、會明目張膽。

  一群女人面對男人的時候……

  那就是這個男人的悲哀,除非他能下狠手將這些女人統統人道毀滅。

  房俊當然不能這麼幹。

  所以他只能在一眾鶯鶯燕燕嬌笑著紅著臉蛋兒的調笑聲中狼狽而逃。

  徒留下於立政、孔志玄等人面面相覷,這樣也行?

  吾等被房俊嚇得戰戰兢兢猶如鵪鶉,這幫女子卻能讓房俊滿臉通紅狼狽逃竄?

  恨不生就女兒身!

  幾人仰天長嘆,心頭滿是惆悵……

  ……

  房俊出了雅室,擦了擦額頭的汗漬,心中有些驚恐。

  若是再待一會兒,那些膽大妄為的女伎會否撲上來將自己摁倒?

  如若當真那般,自己是應當反抗,還是反抗不了無奈順從?

  還是將這幫膽大包天不將京兆尹當乾部的女伎統統抓起來治罪?

  那麼問題來了,若是治罪,處以一個什麼罪名呢?

  調戲國家乾部?

  房俊低頭俯視身下,心中暗嘆一聲。

  這事兒若是放在上輩子,自己怕不是來一個掃蕩群雌?

  哦,上輩子也不敢……

  陷身官場,太多桎梏,身不由已。

  房俊不由得仰天一聲長嘆:“吾要這鐵棒何用……”

  ……

  醉仙樓後院小樓。

  李孝恭穿著一身常服,高大魁梧的身軀端坐在地席之上,伸手請房俊飲茶,隨即無奈嘆氣道:“二郎何以這般囂張?某這醉仙樓大抵是與二郎八字不合,否則為何每次二郎前來都要搞出一些意外。”

  李孝恭乃是李唐宗室第一名將,宗室之內能夠與李孝恭相提並論的,勉勉強強也只有一個現在替陛下執掌“百騎”的李道宗……

  放眼關中,無論是世家門閥還是勳臣貴戚,哪一個敢在李孝恭的頭上搞事情?

  醉仙樓是李孝恭的產業,即便是長安城內最“囂張”的紈絝亦不敢在這裡惹是生非。

  偏偏房俊每一次前來都搞得烏煙瘴氣一片狼藉。

  李孝恭也是頗多無奈……

  房俊凝神細想,發現還真是如此。

  難不成自己當真與這醉仙樓犯沖?

  人家到這裡來都是尋花問柳,自己卻好像除了打架沒別的事……

  只能嘆氣道:“此亦非我所欲也,幾次三番為郡王添麻煩,某心中亦是過意不去,還請郡王見諒。”

  李孝恭捋鬚微笑,甚為滿意。

  雖然每一次出狀況都非是房俊成心搞事情,但房俊能夠說出這話,足以見到其對李孝恭的尊敬。

  能讓這麼一位棒槌尊敬,的確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情。

  可隨即房俊便說道:“但是說實話,您這醉仙樓的風水或許的確應該改一改。不藏風不聚氣,怕是看似生意興隆,實則沒有多少進項吧?”

  李孝恭愣住。

  什麼藏風聚氣的,李孝恭只當房俊是胡說八道,他一個毛頭小子懂個屁的風水局?

  但是剩下的話語卻是半點不錯……

  醉仙樓乃是長安一等一的風月場,沒進項是不可能的。

  但是李孝恭為人豪爽,任誰來到醉仙樓玩樂都可掛賬,一來二去的欠賬倒是積攢不少,可現錢卻越來越濕短缺……現錢投進去,換成一堆堆的“白條”回來,誰家也扛不住啊!

  偏生李孝恭又拉不下臉面去追債……

  惡性循環,生意自然好不了。

  李孝恭虛心請教:“二郎素有財神之名,江南船廠至今收穫頗豐,本王甚為欽佩。不知二郎可有以教我?”

  對於房俊的賺錢能力,李孝恭心悅誠服。

  江南船廠投入雖大,但是利潤更大!

  各種新式海船接連下水,因為優秀的質量加上先進的技術,早已經成為南方產量最大的船廠,所生產的海船已經達到市場所需求總量的七成以上。

  尤其是這種行業領頭多帶來的光環效應,令李孝恭甚為滿意。

  房俊沉吟一下,捏著茶杯,緩緩說道:“這醉仙樓現在對於郡王來說,不過是雞肋而已。”

  李孝恭疑惑道:“食之無用,棄之可惜?”

  這是《三國志》中楊修的話語,李孝恭自然知道。

  房俊點頭道:“所以,壯士斷腕吧。”

  李孝恭:“……”

  我又沒中毒,斷什麼腕?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23
第1130章   宗室雙雄

以李孝恭現如今的權勢地位,可謂已然達到宗室之中的巔峰,進無可進。他的追求也唯有在錢財之上方能得到那種不斷進步的享受。

  可是為了錢財而保留醉仙樓,會被人誤以為結交朝中大臣、世家門閥……

  非智者所為。

  李孝恭非是蠢人,房俊略加提點,他便悚然驚醒。

  點點頭,李孝恭說道;“多謝二郎指點,老夫是身在局中,反而心頭迷茫不見前路,差點誤入歧途了!不過正好,老夫今日請二郎前來,亦是有事想要相商,如今倒是正好與二郎的建議不謀而合。”

  房俊問道:“不知郡王所為何事?”

  李孝恭說道:“聽聞二郎與司農寺有過協議,要與司農卿竇靜一同編撰《農書》?”

  “確有此事。”

  “本王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求二郎允許本王參與其中。不過二郎放心,既然參與那自然要做事。關中八百里秦川,各處道州府縣的衙門、世家,便有本王來號召,並且將關中諸縣作為《農書》成書之後的實驗之地,如何?”

  《農書》是匯聚天下農務雜學而成的書籍,古之未有。所以即便編撰成書,那也需要一地來驗證書中所歸納總結的農耕之術是否正確,能夠增加糧食產量。

  最好的試探地自然是關中。

  但是房俊現在與世家門閥鬥爭激烈,而世家門閥又掌控著關中八成以上的土地,由房俊出面大規模的開闢實驗之地,結果可想而知。

  但是李孝恭則不同。

  身為李唐宗室第一名將,誰敢不賣他的面子?

  只不過讓房俊疑惑的是李孝恭的動機……

  “郡王何以對《農書》感興趣?”

  “本王對所有的農耕之事全部沒興趣。”

  房俊有些懵……

  既然您老人家的志趣都在鐘鳴鼎食、嬌妾美婢之上,那您就敞開了玩兒,這大唐還有誰敢攔著您不成?就算是有閒的蛋疼的御史言官彈劾幾句,李二陛下又怎會為了這等小事降罪與你?

  李孝恭嘆氣道:“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

  房俊:“……”

  這位河間郡王這是害怕了呀!

  也難怪,對李二陛下登基有過鼎力扶持的關隴集團都因為利益相悖威脅到了皇權的穩固,而遭遇李二陛下的無情打擊。何況他這個衝鋒陷陣的走狗?

  以李二陛下的性情,“狡兔死,走狗烹”這種劇情不一定會發生,但是李二陛下之後呢?

  下一任皇帝是否還會允許他這個宗室之中最具有號召力的名將存在?

  所以,李孝恭這是要依靠編撰農書來提升自己在民間的聲望,同時削減自己在宗室之中的影響力……

  高瞻遠矚啊!

  房俊佩服不已。

  

  以一個穿越者的眼光來看,李孝恭除了愛財之外,其實眼光和能力都算是非常不錯了。

  而且他的愛財有怎知不是另一種“自污”的方式呢?

  若是當真如此,那已經不是“高瞻遠矚”了,可以贊一句“老奸巨猾”!

  可是李孝恭下一句就讓房俊懷疑自己的判斷。

  “二郎既然讓本王斷了這醉仙樓,那自然應當再給老夫指明一條發財的光明大道才是。否則這府中的姬妾美婢難道都去喝西北風麼?”

  李孝恭之言理直氣壯。

  房俊差點絕倒。

  您到底是有多喜歡錢?

  不是帶著您建了船廠日進斗金麼,還不滿足?

  再者說我勸你停了這醉仙樓乃是對你好,你怎能翻臉就賴上我呢?

  自古愛財者,無恥多矣……

  房俊搖頭嘆氣,不過深思之後,點頭說道:“說起來,近日還真就有一樁大買賣,利潤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不知道郡王有沒有魄力? ”

  李孝恭頓時雙眼放光,語氣堅定:“魄力?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魄力!尤其是在賺錢這種事情上!快說說是何買賣,若是再來一個江南鹽場那般的生意最好不過了!”

  一提起鹽場,李孝恭就有一種“時不我與,嫉恨如狂”的煩躁!

  那是多大一筆利潤?

  最厲害的還是可以世世代代的經營下去,與國同休!

  偏偏自己離的太遠,卻是一分一毫都未曾分潤,如何能不扼腕嘆息?

  房俊說道:“當然比不得鹽場那般瘋狂,但是也足夠豐厚。”

  李孝恭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提升,急切道:“速速說來聽聽!”

  能被房俊說一句“豐厚”,那就絕對是豐厚!

  這等機會,李孝恭絕對不會錯過!

  房俊想了想,說道:“此事尚在謀劃之中,暫時還不能洩露半點風聲,還望郡王海涵。不過倒是可以稍微交待一下,郡王若是想要參與,投入多少錢財尚在其次,您的主要任務就是抗住關隴集團,往死裡扛!”

  李孝恭倒吸一口涼氣!

  抗住……整個關隴集團?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為難,而是狂喜!

  房俊這小子辦事地道,一向是投入大產出大回報大!

  死死抗住整個關隴集團這得是多大的風險?搞不好就得身敗名裂!一半人相抗也扛不住,恰好他李孝恭就是堪堪能夠扛得住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這麼大的風險,就意味著匯報絕對豐厚!

  這位戰場之上的無敵統帥舔了舔厚實的嘴唇,盯著房俊問道:“稍稍透露一下,收益會有多少?”

  這個倒是不妨,房俊想了想,說道:“起碼不會低於兩百萬貫!”

  “乾了!”

  李孝恭狠狠一拍桌子,連到底幹什麼都不問,便徑自表態:“不管幹什麼,只要不是造反,那就算老夫一份兒!”

  房俊尚未說話,便聽到一人說道:“這怎地還說起造反了?王兄要幹什麼大事,非得要算上一份兒?”

  二人同時扭頭。

  房俊微微詫異,誰人能擅自進入李孝恭的房間?

  李孝恭則面色陰鬱,隱隱有雷霆凝聚。

  真當老夫老了,提不得刀殺不動人了,手底下就敢胡亂應付,居然敢不經請示便將人放入自己談話的房間?

  不過等到看清楚來人,那股子怒氣瞬間消散,擺了擺手,說道:“原來是承範,來來來,這邊來坐。”

  房俊亦趕緊起身見禮,口中道:“下官見過江夏郡王。”

  來人呵呵一笑,抱拳道:“都是自家人,何須多禮?二郎且坐便是。”

  此人正是江夏郡王李道宗。

  年頗為好學,敬慕賢士,從不以勢凌人,在唐初宗室之中,只有他和河間郡王李孝恭最受時人的稱讚。

  武德二年,李世民率軍自龍門關乘堅冰過黃河,屯兵柏壁,與劉武周主力宋金剛軍對峙,並同固守絳州的唐軍形成犄角之勢,進逼宋金剛軍。

  李道宗時年十七歲,第一次隨李世民衝鋒陷陣。

  李世民登玉壁城觀察軍情,回頭問李道宗:“賊人恃眾想邀我決戰,你認為該怎麼辦?“李道宗答道:“劉武周乘勝,其兵鋒勢不可擋,正好應當用計加以摧敗。況且烏合之眾不能持久,如能堅守壁壘以挫折其銳氣,待其糧盡力屈,可以不戰而擒獲其眾。“

  後來劉武周軍果因糧盡連夜退走,唐軍追至介州,一戰而勝。

  唐軍奪回河東要地,對鞏固關中,爾後爭奪中原具有重要意義,初出茅廬的李道宗功不可沒,展現出非凡的軍事天賦!

  隨後,李道宗參與破劉武周、赫戰功,與李孝恭一起被稱為“宗室雙雄”,並稱為賢良之將。

  李二陛下更在去年說出讚譽之語破王世充、滅東突厥、吐谷渾等諸多戰役,為大唐王朝開疆拓土立下赫:“當今將帥,惟李績、道宗、薛萬徹。”

  作為大唐的皇親國戚,李道宗猶如漢朝的衛青和霍去病,征戰四方,功勳顯赫,所立下的功績絕對不在名震後世的侯君集秦瓊尉遲敬德等人之下。

  當然,房俊之所以對李道宗如此關注,其實只是因為這人有一個寶貝女兒,歷史上嫁入吐蕃成為了文成公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24
第1131章   招商擴股

歷史是有慣性的,它就像一輛自山頂呼嘯衝下的戰車,哪怕前面有突如其來的山洪岩石,照樣碾壓而過。

  但是任何慣性都是有極限的。

  當山洪肆虐、岩石擋路,這輛戰車再是如何勢不可當,也還是會在不斷的阻力作用下進入岔路……

  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

  因為人在變,河也在變……

  由於房俊的亂入,大唐的歷史已然面目全非。

  侯君集謀反提前,太子李承乾沒有受到太多瓜葛,反而將長孫衝牽連進去;武媚娘依然自薦入宮,卻沒有得到李二陛下的寵幸,反而被賜給房俊為妾;齊王李佑被李二陛下調回京師,已經沒有在青州造反作死的機會……

  文成公主進藏給大唐帶來了難得的喘息之機,邊境安寧戰爭停止。然而卻也為吐蕃帶去大量的農業、冶鐵、醫術等等先進技術,為吐蕃以後的強盛提供了基礎。

  還是那句話,和平是打出來的,從來都不是依靠女人換來的,哪怕睿智英明一世人傑的文成公主,也不能締造出兩個國家的永久和平。

  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

  當利益一致,哪怕是百世宿敵亦會握手言和;

  當利益相悖,哪怕是兄弟之邦亦會兵戎相見!

  現在,世上只有江夏郡王李道宗的女兒李雪雁,沒有入藏和親的文成公主……

  房俊不覺得譬如文成公主那樣的人傑消失掉有什麼不好,大唐是注定要威服四海凌駕八荒的,要蓄養起大唐男兒胸中的熱血豪情,就得讓脊梁骨挺著,不能依靠一個女熱去祈求和平。

  和平,只在男兒的熱血之中!

  *

  李道宗相貌英挺,頜下三縷黑髯修建得乾淨整潔,身高背厚氣度溫和,很有魅力的一個帥大叔。

  由父觀女,那位素未謀面的郡主李雪雁必然亦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美女。不然亦不會被選中成為和親吐蕃的公主,更不會深受吐蕃贊普的寵愛,在讚普死後手執吐蕃大權……

  三人落座。

  李道宗笑道:“二位剛剛可是下了某一跳,怎地就說到造反之事?雖然天下皆知王兄和二郎對陛下的忠誠,但還是謹慎一些為好,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難免橫生波折。”

  李孝恭不以為然:“說說又怎麼了?這天下是李家的,某難道還會造自己家的反不成?至於有心人……除了你這個一天到晚在陛下面前打小報告的人,別人才懶得多事。”

  李道宗苦笑道:“小弟怎地就打小報告了?若說打小報告,李君羨那小子比某強多了……”

  李君羨執掌“百騎司”,本職工作就是專門告密一百年……

  房俊心中微動,試探著問道:“下官正與郡王談一筆生意,不知江夏郡王可有意否?”

  李道宗一愣,旋即失笑道:“某倒是忘記了,

你們倆一個是財神,一個是財迷,湊在一起自然要談及商賈之事……卻不知是何生意?說來聽聽,某雖然不好貨殖之道,但是若能跟著二位富翁小賺一筆,倒也殊為不錯。”

  房俊道:“八字剛有了一撇,具體計劃尚在籌劃之中。”

  李道宗無語:“和著你就是空手套白狼,就像把某誑入轂中?”

  李孝恭在一旁道:“知足吧,也就是你江夏郡王的名頭還值倆錢,若是換做旁人,就算哭著喊著求入夥我倆都不耐煩多瞅一眼。”

  李道宗無奈:“某還得感謝你們不成?”

  李孝恭欣然道:“正是如此。”

  李道宗沉吟一下,轉頭看向房俊,問道:“是哪個行業?”

  他信任李孝恭,但是也不能人家說一句就笑呵呵的往坑里跳……

  房俊淡然道:“這個行業怕是江夏郡王您沒聽過,不過下官以前操作過,獲利是無需擔憂的。現在不能大張旗鼓的公開,還望您見諒,不過有一點可以透露,一旦事成,長孫無忌、褚遂良在之流當會如斷一臂,痛徹心扉。”

  為何要拉攏李道宗?

  一則李道宗乃是與李孝恭齊名的宗室名將,深受李二陛下重用,在朝中的威望人脈盡皆不凡。有李道宗和李孝恭這兩尊大神拋頭露面,自己可以安全的躲在後面,不用在將來直面關隴集團的怒火。

  他不怕關隴集團,但是能夠擺脫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再則,李道宗跟長孫無忌、褚遂良等關隴集團有宿怨。

  雖然同為關隴集團的一份子,但是李唐皇族因為皇權而天然的與其他家族分割開來,在現如今皇帝陛下打壓關隴集團的關頭,李道宗自然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對關隴集團施加打擊。

  就像原本的歷史上隨著關隴集團支持的李治在爭奪皇位的過程中勝出之後,對李道宗胡亂攀扯一個罪名便斬草除根那樣一般……

  李道宗果然目光灼灼,當即便應允道:“若是當真如此,便算上某的一份。出錢出力,二郎隨時指派便是。”

  這位猛將兄到底與長孫無忌等人是何宿怨,怎地到了這般不死不休之境地?

  長孫無忌得勢,一反手就將李道宗拍死;現在李道宗有了機會打擊長孫無忌,毫不遲疑的赤膊上陣……

  有故事啊。

  李孝恭在一旁哼了一聲,說道:“那長孫陰人的確不是東西,替他家三子長孫濬求娶雪雁不成,居然翻臉便向陛下建議賜予雪雁公主之爵位,前往吐蕃和親……小肚雞腸,莫過於此。”

  房俊愕然,原來還有這碼事?

  那就難怪了!

  當朝紅人長孫無忌向李道宗求親不成,自然認為李道宗看不起他,被視為奇恥大辱,一心想要將李道宗摁在地上摩擦;而李道宗的女兒被長孫無忌暗中唆使李二陛下嫁去吐蕃和親,誰家的寶貝閨女願意嫁到山高地遠貧瘠荒涼的吐蕃去,終生父女不能相見?

  現在雖然李雪雁沒有被敕封為文成公主,也沒有嫁入吐蕃和親,但是李道宗與長孫無忌彼此之間的仇怨已然產生,都不會放棄打擊對方以洩心頭之恨的機會。

  房俊心中暗喜,如此一來李道宗更不留餘力的硬懟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衝鋒陷陣擔當肉盾吸引關隴集團的怒氣值,李孝恭在一旁站腳助威觀敵掠陣,這兩大宗室名將足以令關隴集團陣腳大亂。

  自己則可以躲在背後優哉游哉……

  真實太完美了。

  李道宗斜眼睨著一臉正經的房俊,微哂道:“怎地,是不是覺得有某在前頭替你抵擋關隴集團的火力,就算是落入了你的轂中?”

  房俊心中一驚,都是人精啊……

  趕緊說道:“下官怎麼幹如此想?江夏郡王在戰場之上勇猛無雙,在朝堂之上亦是公正寬厚,實乃下官敬仰之偶像。下官人小力薄弱不經風,江夏郡王既能夠替下官分擔火力,又能一雪前恨,正是各取所需,得償所願也。”

  想要誑誰是不成的,沒有傻子。只有實話實說,反正大家互助互惠,皆大歡喜,犯不著藏著掖著。

  李道宗看向李孝恭,揶揄道:“都說次子乃是佞臣,小弟先前還多有不信,現在看來,陰險狡詐、油滑世故早已遠勝其同齡人,即便是朝中砥礪多年的官油子,也不遑多讓啊。”

  房俊頓時黑了臉,罵人也要在背後啊,你這樣當面罵人有意思麼?

  李孝恭則呵呵笑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若他是對手,自然希望他蠢一些才好對付,可現在算是戰友了,當然是越奸詐越油滑越好。”

  房俊無語。

  你們兩個傢伙這是合起夥來嘲諷我麼?

  正事談完,便閒聊起來,李孝恭問李道宗何以到醉仙樓這邊來,可是有事?

  李道宗也笑起來,說道:“本來想要進宮的,可是剛巧宮里傳來消息,說是晉陽公主不慎燙傷了腳,陛下正大發雷霆呢。小弟可不敢去觸陛下的霉頭,便到這邊來閒坐片刻,卻不想兄長與二郎再次,倒是巧遇了。”

  房俊頓時一顆心就提了起來。

  兕子受傷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26
第1132章  勸諫

房俊心憂如焚。

  瞅著外面天色尚早,便匆匆告辭離去,徑直前往皇宮。

  皇宮禁衛自然不會攔他,聽得說是求見晉陽公主,便登記名冊簽字畫押,任他進入皇宮。

  房俊腳步匆匆,直奔晉陽公主的寢宮。

  對於這位鐘靈毓秀的小公主,房俊可謂是由憐生愛。當然,是“愛惜”、“寵愛”的那種愛,非是“愛慕”的那種愛。羅莉固然身嬌體軟易推倒,但是兕子還是太小,房俊還不至於齷蹉猥褻到對著這麼大點兒的女孩兒下手……

  夕陽西斜,溫煦的陽光將整個太極宮都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光彩,在冬日的午後愈發顯得溫暖寧和。

  到了晉陽公主的寢宮,房俊才發現門口處諸多內侍宮女雲集,一個兩個垂手肅立,噤若寒蟬。

  有兩名晉陽公主身邊的內侍守在門口,此刻見到房俊,趕緊彎腰小跑上前,一臉哀求:“房駙馬,您來得正好,陛下正在殿內大發雷霆,怕是想要殺人了!您想來仁厚,求求您給吾等苦命人求求情吧……”

  兩個內侍當即便跪在房俊面前,想要磕頭。

  房俊急忙攔住。

  歷史上太監沒幾個好東西,諸多狗屁倒灶的噁心事兒都是這幫傢伙幹的。

  但是房俊對於太監這個群體並不排斥。

  不過是一群斷了子孫去了人勢的苦命人,為了在茫茫亂世求得一份活路而已。太監的確因為身體的殘缺而導致心理陰暗、行事難免乖張暴戾,但是健全人就好到哪裡去了?

  太監之所以能夠禍國亂政,是因為他們離著權利的中樞實在太近,近到伸手碰觸唾手可得,若是讓那些文臣武將能夠處在如此一個接近權力中心的地方,所作所為指不定比太監更加猖狂難堪……

  太監也不一定就全都該死。

  房俊攔住兩個內侍,拉倒一邊,細細詢問緣由。

  兩個內侍愁眉苦臉,低聲訴說經過……

  其實只是兩個侍女疏忽而已,清晨兩個晉陽公主的貼身侍女侍候殿下洗漱,結果失手打翻了放在一側的熱水,燙傷了晉陽公主的腳。

  按照宮裡的規矩,犯下這等大錯的侍女固然要杖斃,便是一同服侍公主的內侍宮女也要杖責三十,遣返故里。

  這就嚴重了。

  侍女還好說,雖然犯了錯被攆回家可能連一文錢的遣散費都沒有,但到底還是能夠回去嫁人生子,只要挨得住杖刑沒被打死或者落下殘疾,反倒是因禍得福。

  但是內侍可就慘了……

  太監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必須攀附著皇權賴以生存。一旦離開皇權的庇佑,他們就是無根的浮萍荒原的野草,再無可去之處。

  誰家跟留下曾經侍候公主的內侍在家中?

  你是要窺視皇家隱私麼?

  所以,

內侍一旦被驅逐出皇宮,下場往往只有一個——去皇陵守陵,終此一生與墳塋松柏為伴……

  尤為嚴重的是,李二陛下對晉陽公主視若掌上明珠,那真是寵溺到了極點,現在因為侍者的原因導致晉陽公主受傷,如何能不暴怒如狂?

  怕是所有的內侍宮女統統都得被杖斃了事……

  房俊嘆了口氣。

  他倒是極其反對太監這種毫無人道的職業存在,但是歷史的潮流或許在某一些方面被他所改變,也不過都是被動的影響。真想要影響到歷史,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稍安勿躁,且待某進去看看情形再說。”

  房俊應付了一句。

  面對暴躁的李二陛下,他可沒底能給誰求情……

  安撫了兩名內侍,房俊抬腳進了寢宮的大門。

  剛一進門,便聽到李二陛下的咆哮聲在大殿當中迴盪……

  “一群蠢貨,連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朕如何放心將殿下的起居日常託付於爾等?現在殿下被燙傷,御醫說是要留下疤痕,朕心如刀絞,還要爾等何用?”

  憤怒的咆哮聲中,一大群內侍宮女跪在大殿當中,以頭頓地,瑟瑟發抖。

  內侍總管王德見到房俊,眼前一亮,親自迎了上來。

  “房府尹,可是前來探視晉陽殿下?”

  “嗯,陛下這火氣不小啊。”

  “何止是不小?老奴侍候陛下幾十年,素來知道陛下的性情火爆,只是近年來修身養性已是溫和了許多,怕是已有四五年時間未曾見到陛下這般暴怒。”

  四五年啊……

  四五年前,豈不正是長孫皇后去世的時候?

  想必當初伉儷情深的原配妻子去世的時候,李二陛下傷心欲絕之餘,亦是暴怒一場牽連過不少內侍宮女吧……

  “殿下傷勢如何?”

  房俊擔憂問道,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王德苦著臉道:“還好,只是殿下肉皮細嫩,被熱水燙了一下起了一片燎泡,疼得鑽心。”

  燙傷最是難捱,無時無刻不是煎熬,對於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兒來說,的確是難過得很。

  房俊下巴衝著殿內努了努:“總管給通禀一下吧,某要求見晉陽殿下。”

  王德點點頭,又壓低聲音道:“都是苦命人,又是無心之失,當事的奴婢固然死罪難逃,但是餘者皆是無辜,若是有機會……還望二郎能夠美言幾句,則吾等孤苦之人,感激不盡。”

  說著,略微拱手施禮。

  房俊嘆氣道:“盡量吧……不過某可不敢保證什麼,殿下的性情你是知道的,發起飆來誰攔得住呢?”

  王德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趕緊說道:“只要二郎盡心,吾等便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房俊深深瞅了這位大內總管一眼。

  辦事盡心、處事圓滑、待人寬厚……

  若非殘缺之身,想必亦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可惜了……

  王德轉身,躬著身子走向殿內,到李二陛下身邊低語幾句。

  李二陛下劍眉微蹙,瞅了王德一眼,哼了一聲:“這棒槌消息倒是靈通。”

  王德嚇了一跳。

  陛下這是何意?

  難道要追究洩漏宮闈秘情之罪?

  可是話說回來,您這般大張旗鼓怒氣沖天,消息難免洩露,但凡跟皇宮內稍有聯繫的人家自然不難知曉。話說回來,晉陽殿下手上,也算不得什麼宮闈秘辛吧?

  王德心中忐忑,小聲問道:“要不……老奴去問問房駙馬,從何處得到消息?”

  李二陛下面色難堪,擺擺手說道:“不用,讓他棒槌過來吧。難得他有心,得知兕子受傷便急匆匆趕來探視。”

  王德鬆了口氣,趕緊迴轉身來通知房俊過去。

  房俊這才走到李二陛下面前,施禮道:“微臣覲見陛下。”

  李二陛下擺擺手:“既然來了,那就速去後殿探視兕子,別在朕面前煩人。”

  房俊臉一黑……

  您可不可以不要這般不給面子?

  娘咧!

  哥們儿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咳嗽一聲掩飾尷尬,房俊說道:“微臣不急,想必晉陽殿下此刻應當無甚大礙。”

  李二陛下頓時沉下臉。怒叱道:“無甚大礙?腳丫子燙得全是燎泡,小臉兒疼得發白,你居然說無甚大礙?枉兕子對你這般親近,你居然說出這等沒心沒肺的話語?”

  那麼點兒一個丫頭,被燙得那般摸樣,你居然還說無甚大礙?

  看來這小子平素親近兕子,也僅只是藉故給朕演戲,好一個奸詐的混蛋!

  房俊面對帝王的怒火,卻是面色不變,慢條斯理道:“以微臣對晉陽殿下的了解,就算此刻殿下痛不欲生,亦會表現出無甚大礙的模樣。若是誰在殿下面前說一句傷勢嚴重,怕是殿下才會不開心。”

  李二陛下微愣,轉瞬明白了房俊話中之意,臉色愈發陰沉,狠狠瞪著房俊。

  王德心中暗暗挑起大拇指,房二郎果然才思敏捷,高!...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30
第1133章   陛下,我錯了……

房俊慢悠悠續道:“殿下鐘靈毓秀,乃是天之驕女,卻絲毫沒有高高在上的嬌縱之氣。她心地淳樸、慈愛仁厚,哪怕此刻疼得鑽心刺骨,亦會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因為她知道,一旦她稍稍露出痛楚難忍的模樣,甚至哀哀的哭泣幾聲,她那位暴躁的父皇便會兇性大發。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無數人將會因此人頭落地、家破人亡!試想,那般仁慈溫厚的殿下,怎麼忍心見到因她而起的這場慘劇?故此,殿下哪怕是苦苦的忍著,亦不敢流露出絲毫痛楚。可憐那般一個聰慧明秀的女孩兒,受了傷卻連呼幾聲疼痛、流幾滴眼淚都不敢,所有的傷痛都只能死死的忍著……相比起來,或許這種心裡的驚懼恐慌比之身體的傷痛更加令人心疼……”

  包括王德在內,殿內所有的內侍宮女大氣也不敢出。

  但是所有人心裡都在歡呼,都想要一躍而起摟著房俊親一口!

  太有才了……

  不是說什麼“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的大道理。

  不是怒叱什麼“聖人為善若恐不及,備禍若恐不免”的諍言。

  更沒有什麼“厚者不毀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的勸諫……

  陛下您不是心疼晉陽殿下嗎?

  那您可知當你要處置這些內侍宮女的時候,晉陽殿下心裡是怎樣的感受?

  正如房俊所言,晉陽殿下想來待人寬厚、溫和仁慈,此刻在後殿之內想必心憂如焚,唯恐父皇為了她的傷勢遷怒奴婢僕役而大開殺戒。

  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就只能死死的忍著痛楚,不敢呼痛,不敢哭泣……

  “陛下……”

  一聲微弱的呼聲,自殿中一名宮女口中響起。

  她依然被帝王的威勢嚇得戰戰兢兢,卻依舊勉力抬起臉,不顧臉上流淌的淚水,慘白著面色道:“陛下,奴婢錯手打翻水盆,指示殿下受到重創,心中悔恨不已,求陛下賜死……”

  她身邊另一個侍女亦是渾身發抖,卻依然鼓起勇氣:“奴婢死罪,亦求賜死……”

  殿下仁厚,身為奴婢豈能不知?

  本來致使殿下受傷,婢女們心中便歉然內疚,此刻見到又要牽連到殿下身邊其他的內侍宮女,只有鼓起勇氣懇求一死,或許還能免除慘劇發生,自己家中親眷也不至於受到牽連……

  殿中陡然寂靜。

  唯有幾個壓抑不住心中恐懼的宮女發出輕微的飲泣之聲……

  李二陛下看都不看那兩個求死的宮女,只是狠狠的盯著房俊,咬牙說道:“天道有定,律法嚴明。既然犯錯,那就得得到懲罰。婦人之仁,如何警醒後者盡心做事?”

  不殺掉幾隻雞,那些猴子怎麼能盡心做事,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呢?

  房俊微微躬身,恭聲道:“欲人之愛己也,必先愛人,陛下一味將自己的行為歸咎於律法,

殊不知法理不外乎人情,仁者愛人,豈能心存定見,待人以嚴?”

  頓了頓,不看李二陛下黑如鍋底的臉色,兀自說道:“惟寬可以容人,惟厚可以載物,從這一點上來說,陛下您……不如晉陽殿下多矣。”

  李二陛下太陽穴都快崩裂了!

  雙目燃燒著熊熊怒火,那模樣簡直想要將房俊一口咬死!

  不如晉陽殿下多矣……

  你滴娘咧!

  朕在你眼中還不如一個小丫頭?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蔑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見李二陛下暴跳如雷,一個虎跳矯健的從桌案之後跳下來,兩個箭步衝到房俊面前,抬腿就是一腳。

  房俊猝不及防,被踹在肩頭,一個屁墩坐在地上。

  他還沒顧得疼痛,便詫異抬頭看著猶如怒虎一般的李二陛下……

  搞什麼啊!

  你是皇帝啊!

  是翱翔於九天之上睥睨眾生的龍,是天下至尊人間霸主,怎麼能一言不合就抬腳踹人呢?

  有損形象的啊……

  殿內眾人也都目瞪口呆。

  陛下這得是發了多大的火,才能不顧帝王之尊抬腳踹人?

  房二郎,你牛……

  李二陛下暴怒如狂,一腳接著一腳不顧頭腚的猛踹,一邊踹一邊破口大罵:“你滴娘咧!老子兩天不踹你,你就渾身發癢是吧?老子不如兕子?你個混賬簡直找死,老子半生征戰衝鋒陷陣,打下了諾大的江山,你說老子不如一個小丫頭?老子在你心裡還有沒有半點值得尊敬崇拜的地方?哇呀呀,氣煞我也,踹死你個混賬!”

  房俊只能捂著臉,保住自己的英俊相貌,像個鴕鳥一般顧頭不顧腚……

  可是李二陛下當真是惱火到了極點,一腳接著一腳,一腳重過一腳,踹得房俊渾身骨頭都快散了架。

  這麼踹下去,自己會不會被踹死?

  房俊有點害怕了,不能死撐著啊!

  趕緊大叫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陛下,微臣有話說!”

  李二陛下聞言,稍稍喘了口氣,停住腳,怒視著蜷縮成一團的房俊,怒氣沖沖道:“好好好,還跟朕硬氣是吧!混賬還有何話說?行,你說!還有什麼言語你就一次說出來,魏徵那老東西快死了,現在又蹦出來你這麼個玩意來噁心朕!還有多少逆耳忠言、熱血諍諫,你統統一次都說完,否則一旦被朕踹死了,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服氣!”

  王德替房俊捏了一把汗。

  您可悠著點兒吧!

  這位皇帝可不是史書上那些“何不食肉糜”的軟蛋,那可是提得起槊殺得了人的馬上皇帝!

  若是當真惹急了,你真當他不敢殺人?

  或許殺了之後會後悔,但是怒氣蒙蔽了神智的情況下,搞不好真就給你砍了啊……

  房俊揉了揉腮幫子,不慎被踹了一腳下巴,疼的要命。

  他翻身爬起來,站在李二陛下面前,深深吸了口氣……

  李二陛下拳頭攥得緊緊的,嘴裡的牙齒咬得嘎嘣響,微微瞇起眼睛,倒是要看看這個棒槌還能硬氣到什麼時候,還能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語,今兒非得踹死他不可!

  房俊吸了口氣,在李二陛下的怒氣注視中、在店內內侍宮女的擔憂中,目光與李二陛下毫無所懼的對視,伸手整理了一下樑冠,一振衣袍,一股凜然正氣陡然而生。

  彷彿當年摘星樓強諫三日不去、最後被紂王剜心而死的比干!

  然後……

  房俊一揖及地,語氣鏗鏘:“微臣……錯了。”

  ……

  似乎有風從店內吹過,所有人都聽到落葉蕭蕭烏鴉聒噪的聲音……

  內侍宮女們目瞪口呆。

  剛剛房俊展現出來的那一幕,簡直就是自古以來諍臣忠臣的典範,不惜以死來抗拒君王的暴戾,體恤那些卑微而渺小的蒼生!

  簡直就是比干、伍子胥的化身!

  形象光輝高大光芒萬丈!

  結果……陛下踹了你幾腳,你說你錯了?

  忠臣形象轟然坍塌……

  ……

  李二陛下陡然睜大眼睛,甚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朕這是上了年紀……出現幻聽了麼?

  錯了?

  朕正等著你又說出什麼慷慨激昂正氣凜然的諍諫之詞……

  結果你給我說這個?

  李二陛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說你錯了?”

  房俊點頭道:“微臣錯了。錯在不能體會上意,錯在不能替君分憂,錯在不能挺身而出,將千古罵名攬於已身,將千秋罪責一肩扛之!”

  李二陛下被繞的有些懵:“什麼意思?”

  房俊慨然道:“處死這些內侍宮女,實乃暴君才能做的事情,必然在史書之上留下千古罵名。可是陛下心憂晉陽殿下,愛女心切,若是不處置這些人如何消得心頭之氣?微臣不應當勸諫陛下,而是應當挺身而出,手刃這些內侍宮女,將所有罵名一己擔之,保住了陛下清譽,又讓陛下消了氣,這才是身為臣子應當做的事情……”

  李二陛下眨巴眨巴眼睛,才算是聽明白房俊的話語。

  這是在罵朕昏聵無德、虛偽做作麼?

  你滴個娘嘞!

  你就是這樣認錯的?

  糊弄朕吶?

  李二陛下氣得鼻子冒煙,頭髮根都豎起來了!

  暴怒道:“來人,速速來人,將這個目無君上的混賬拉出去杖斃!打死他!打死這個王八蛋!”

  李二陛下暴跳如雷,雷霆般的怒吼在殿內迴盪,震得人耳鼓發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36
第1134章  又挨揍了

李二陛下的怒吼在殿內震盪!

  守在門口的禁衛急忙跑進殿內,便聽到李二陛下暴怒如狂的聲音……

  “打死他!打死這個王八蛋!”

  一眾禁衛面面相覷。

  如果陛下的命令是“將此獠擒下,重打三十大板”,那麼禁衛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命令。

  可現在陛下的命令是打死他……

  難道真的打死?

  禁衛猶豫了一下。

好歹這也是從二品的高官,堂堂京兆尹,又是房玄齡的公子,高陽公主的駙馬,也未見有什麼謀逆之舉、不赦之罪,不至於就真的打死吧?

  固然陛下現在暴怒,口口聲聲喊打喊殺,可若是禁衛真將房俊打死了……一旦陛下後悔,遭殃的不還是禁衛?

  他們這一猶豫,李二陛下愈發憤怒了。

  “怎地,朕的話也敢不聽?好好好,一個兩個的都要造反了是吧?信不信朕將爾等統統砍了,而後再來一個抄家滅族?”

  禁衛們嚇得滿頭大汗……

  能夠在御前當值的都是功勳子弟,哪一個身後不是一個大家族?

  若是因為自己還得闔家抄斬……

  死了都進不去祖墳啊!

  得咧,陛下咋說就咋辦,至於會不會將房俊杖斃之後又後悔……但願陛下不會後悔吧。

  若是後悔,吾等就倒了血霉了……

  兩個禁衛上前,拽著房俊將他拽出了大殿。

  “我說房二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這一天不招惹陛下你就過不好日子是不是?”

  “你就乖乖的當你的京兆尹,進諫這種事情自然有御史言官們幹,你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麼?”

  將房俊拽到殿外的台階下,禁衛們紛紛埋怨。

  房俊悄聲道:“打板子可以,不過都給我留著點勁兒,若是當真打壞了,回頭我就躺倒你們家去,好吃好喝的侍候我!”

禁衛們呲呲牙,擔任校尉的是李孝恭的小兒子李崇真,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揶揄道:“想要報復回來?怕是沒機會咯!陛下的命令您沒聽見啊?'打死他' !這是陛下的原話。哎呀本來兄弟一場,這狠手是下不去的,可是誰叫咱們各個都是忠臣義士呢?陛下的就是讓咱們赴湯蹈火那也絕不皺一下眉頭,所以,二郎勿怪哥哥們心狠,到了陰曹地府別元咱們,回頭給您墳頭燒幾柱香,敬幾壇好酒……”

房俊氣得肝疼,怒視道:“怎麼說話呢?本官剛剛與令尊河間郡王把酒言歡,你得尊敬著點兒!否則下次跟郡王喝酒,非得告你小子一狀!”

  李崇真滿臉漲紅,羞惱道:“喝酒怎麼了?喝酒你就成了我長輩啊?好好好,各位兄弟都讓一讓,今日這板子我來打!”

  房俊威脅道:“你小子敢把握打疼了,

 饒不了你。 ”

  李崇真挑眉:“怕你呀?來來來,把這廝的褲子給我扒了,某倒是看他嘴硬到何時!”

房俊還欲再說,旁邊秦怀道悠悠說道:“二郎您總歸是要叫喚得大聲一些,不然晉陽殿下如何聽得見您的慘呼,不聽見您的慘呼又如何跟陛下求情呢?”

  房俊愣住。

  和著你們打我,我還得感謝你們是吧?

  尤其是這個老秦家的小子瞅著蔫兒了吧唧的像根豆芽菜,沒想到卻是一肚子壞水兒,蔫兒壞呀!

  房俊手指點點這幫功勳子弟,咬著後槽牙說道:“行!不就是一頓板子嗎?打得狠點兒,別讓某笑話你們連娘兒們的不如!”

說著,自己解開腰帶,褪掉褲子,往禁衛抬過來的一個長條板凳上一趴:“來吧!不將某打得叫出聲來,就都特麼給某縮回娘兒們褲襠裡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幫兔崽子就是存心報復!

  雖然見了面都是嘻嘻呵呵,但是他房俊現如今是從二品高官,甚得陛下器重,已經在同輩人當中一馬當先一騎絕塵!

  誰還沒有點嫉妒心?

  平素房俊高高在上,現在落入大夥手裡,難免要消遣一二,稍稍磨平心中那猶如天塹的距離感……

  “啪!”

  “啪!”

  “啪!”

板子落在屁股蛋子上,發出清脆悅耳的動聽聲音,甚至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神秘韻律,雪白的皮肉微微顫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雪白變成誘人的粉紅,水波蕩漾一般擴散開去……

  “嗷——”

  房俊的慘叫穿金裂石,響徹整座皇宮。

  殿內,李二陛下愈發煩躁。

皇帝怒氣沖衝,揮舞著手臂喝叱道:“這是在向朕控訴他的冤屈,顯示他有多慘嗎?剛剛打了幾板子便這般慘嚎哀呼,還有沒有一點關中男兒血氣?傳令下去,給朕狠狠的打!”

  王德愁眉苦臉,想勸又不敢。

  心中卻暗暗腹誹:什麼關中男兒,人家房俊本來就是山東老家……不過山東豪強那也都是硬挺血性的好漢,這麼挨了幾板子就叫的震天響,的確有點丟人……

  不過心中也算稍稍鬆了口氣,畢竟這次陛下固然惱怒,卻沒有再說出“打死他”那樣的氣話。

  後殿。

  晉陽公主蹙著一對兒柳葉眉,秀美的眸子盈滿水汽,愈發顯得晶瑩雪亮,黑白分明。潔白的貝齒狠狠咬著分潤的下唇,憋著眼淚,忍著腳背上火燒火燎錐心刺骨的痛楚。

一隻秀氣白皙的腳丫擱在錦榻前的繡墩上,五根圓潤的腳趾頭齊齊的併攏在一起,弧度優美的腳背上原本雪膩瑩白的肌膚此刻浮起一片血紅透亮的燎泡,觸目驚心,猙獰可怖……

  可是即便那錐心的痛楚不停的啃噬她的神經,她也只是死死的咬著嘴唇,苦苦的忍著淚花兒,不將自己的痛苦表現出來。

  她知道父皇對自己的疼愛,她怕她若是哭叫起來,父皇傷心憤怒之下會重重的懲罰那些內侍宮女。

  人孰無過呢?

  若是因為一時失手導致自己受傷便要承受父皇的滔天怒火,晉陽公主於心不忍。

  她太了解父皇看似溫和寬厚的笑容背後隱藏著怎樣暴戾的性情,若是父皇當真發起火來,那些內侍宮女的下場……或許唯有一死。

  善良的小公主寧可獨自忍受著痛楚,也不要有人因為自己而死……

  侍女小滿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嗯,“小滿”這個名字是晉陽公主給取的,四、五年前這一批侍女送到她這邊來的時候,按照規矩是要她這個主子給取名字的,不過那個時候的晉陽小公主沒什麼文化,就給取了這麼一個淺顯易懂的名字。

  另外幾個則分別叫做立春、穀雨、白露、小雪……

  沒錯,當時的小公主剛剛認識了一些字,而恰好手裡是捧著一本皇曆的……

  晉陽公主抬起頭,略微詫異這個一貫循規蹈矩的小侍女怎地這般慌張。

  可惜她眼眸中還蓄著淚水,小臉兒因為痛楚皺巴巴的成了包子,愈發吾見猶憐……

  小滿快步跑進來,臉蛋兒因為急促的呼吸泛著潤紅,神情慌亂。

  “殿下,不好了……”

  “怎麼了?”

  晉陽公主心中一緊,難道父皇當真要大開殺戒了嗎?

  小滿疾聲說道:“陛下震怒,要將白露和小雪她們處死……”

  果然……

  晉陽公主哀嘆一聲,趕緊掙扎著想要起來。

  “小滿你快來扶我,我去跟父皇求情。不過只是一些小錯,怎麼就能殺人呢?”

  小滿喘了口氣,續道:“不過房駙馬來了,勸阻了陛下……”

  “啊!姐夫來了嗎?太好了!以姐夫的聰明才智,定然能夠勸阻父皇的!”

  晉陽公主一臉雀躍,似乎連叫上的痛楚都削減了幾分。

小滿又喘息了一下,這才將一句話說完:“……陛下雖然沒有非要殺了白露和小雪她們,但是惱火房駙馬頂撞與他,下令將房駙馬押出門口,要將房駙馬……那個……杖斃……”...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39
第1135章  求情

晉陽公主張大嘴巴,一臉震驚。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房俊撕心裂肺的慘叫……

  晉陽公主終於驚醒,瞪著眼睛怒氣沖衝嗔道:“你是結巴麼?一句話說了這麼久,若是姐夫當真被打死了怎麼辦?快快快,速速扶我出去見父皇……”

  小滿趕緊過來攙扶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一手搭在小滿肩頭,一隻腳踩在地上,受了傷的那隻腳翹起來,一蹦一蹦的蹦到前殿……

  李二陛下猶自憤怒惱火,拍著桌案,嘴裡不停咒罵。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居然敢跟朕講大道理,居然敢戲耍於朕,真真是不知死活!滿朝文武,不管是功勳蓋世還是執掌朝政,哪一個敢跟朕這般沒規矩?簡直死有餘辜… …打!狠狠的打!……呃,兕子你怎麼跑出來了?”

  猛然一回頭,李二陛下就看到最鍾愛的女兒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雞仔似的,一蹦一蹦的從後殿蹦出來了……

  心中猛地一驚。

  大意了!

  怎地忘記這裡乃是兕子的寢宮?

  依著兕子跟房俊的親近,自己這般責打房俊,必然是要出來求情的啊!

  可是他哪怕手掌萬千黎庶的生死,唯獨面對長樂和晉陽的時候完全束手無策,只要是這兩個閨女的請求,李二陛下從來都不忍拒絕。

  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李二陛下也會想法設法的摘下來……

  這必然是兕子聽到了房俊的慘叫,所以才跑出來求情。

  哎呀呀!

  朕居然上了房俊這個奸佞的當!

  他哪裡是沒有血性、沒有骨氣,被打了兩板子就慘叫連天痛不欲生?

  分明是故意這般大聲慘叫,以便將消息傳給兕子,讓兕子出來救他!

  好哇!這個小王八蛋居然敢跟朕玩心眼,最可惡的是朕居然一時大意被他鑽了空子……

  李二陛下怒氣盈胸,恨不得提三尺劍將房俊奸佞給咔嚓了事!

  可是看到閨女因為疼痛而慘敗的小臉兒,以及汗漬打濕之後鬢髮緊貼在臉頰的狼狽,哪裡還顧得上生房俊的氣?

  趕緊站起來迎上去,嘴裡一疊聲的說著:“我的小祖宗,你這腳受著傷呢,不在後殿安穩的將養,怎麼還敢到處亂跑?一旦火毒反坐,那可是要命呢!”

  燒傷都是有火毒的,哪怕人沒有被燒死,也大多會因為火毒發作而丟了性命。

  燙傷倒是差的多,但是也不能說沒有這方面的擔憂……

  李二陛下愛女心切,哪怕是一丁點兒的風險也不敢承擔!

  他這邊心急火燎,晉陽公主比他還急!

  姐夫正挨揍呢……

  晉陽公主單腿跳,一下子跳到李二陛下懷裡,揚起小臉哀求道:“父皇你饒了姐夫吧,

再打就打死了!”

  李二陛下臉一黑。

  這般慌慌張張不顧傷勢的跑出來,原來就是為了給那個黑臉的小王八蛋求情?

  李二陛下不悅道:“那棒槌忤逆於父皇,不將他杖斃打殺,父皇之帝王尊嚴何存?這次兕子不必求情,父皇心意已決!”

  晉陽公主嚇壞了!

  小臉兒頓時一抽,張開小嘴“哇”的一聲就哭出來,本來就因為腳上痛楚苦苦忍著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淌下來,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劃過白嫩瑩玉的臉頰,噼哩叭啦的往下掉……

  “一哭二鬧三上吊”,此乃女人之殺手鐧,堪稱本能技能,無論多大年歲總能無師自通……

  一邊哭,晉陽公主還一邊抽抽噎噎的哭訴。

  “嗚嗚……姐夫是擔心兕子因為這些奴婢被父皇責罰而不開心,這才勸諫於父皇。父皇若是當真將姐夫打死了,姐夫豈不是因我而死?那樣的話父皇讓兕子如何面對漱兒姐姐、如何面對媚娘姐姐、如何面對房伯伯、如何面對房伯母……嗚嗚嗚……父皇如果打死姐夫,那兕子也不能活啦……”

  李二陛下又是心疼又是鬱悶,一個頭兩個大。

  這個閨女實在是太鬼靈精了,她也不說什麼大道理,就是哭,哭得讓自己心碎。不過若是自己當真打死房俊,那麼房俊還真是因為兕子而死,怕是兕子一輩子都不會開心……

  看來天底下所有的女兒都一樣,長大之後胳膊肘天生的就會往外拐。

  李二陛下忽然覺得好心塞……

  再過兩年,兕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紀,擇一良婿婚嫁完畢,便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整日里與駙馬卿卿我我形影相隨,哪裡還會顧得上他這個父皇呢?

  當然,兕子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因此而冷落他。

  只是恐怕到時候反倒是他這個父皇會叮囑兕子少往宮裡跑,要好生在家相夫教子、夫妻恩愛吧?

  畢竟世上沒有一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婚姻和美……

  女兒就是賠錢貨!

  可即使再賠錢,那還是得養,誰叫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呢?

  李二陛下唏噓不已,無奈道:“行啦行啦,別哭啦,哭得父皇這心都碎了……”

  晉陽公主哭聲頓止,扭頭看向王德,疾聲道:“還不速速通知禁衛別打啦?再打就打壞啦!”

  “諾!”

  老王德這時候展現出與他的年齡極度不相符的矯健伸手,應了一聲,一轉身,一個箭步就衝出大殿,大聲喊道:“停手,停手!陛下有令,停手!”

  正高高舉起板子尚未落下的李崇真聞言一頓,驚奇道:“呦呵!晉陽殿下還真是快啊!這天底下能夠讓陛下百依百順的,大抵也只有長樂和晉陽兩位殿下了。不過話說回來,某這還沒過癮呢……”

  搖搖頭,甚為惋惜的放下板子。

  狠揍房二的待遇,放眼天下那可是不多。

  李崇真相信,若是他自己能夠做主將這份任務十幾萬貫的高價賣出去,必然應者云集哭著喊著給他送錢,只為了狠狠的揍房二一頓,以消心頭之惡氣……

  房俊瞪眼怒道:“和著你這小子是藉機報復是吧?”

  李崇真一挑眉毛,手裡的板子杵在地上,斜眼睨著房俊:“是又如何?別人怕你房俊,某可不怕!就算是赤膊相對,你也不敢是略勝一籌,打不過你,某還跑不掉嗎?”

  秦怀道捂臉……

  你還能有點志氣嗎?

  你可是宗室之中年青一輩的第一猛將,沒等打呢就先想著跑,你丟不丟人?

  房俊趴在長條凳子上哼了一聲,淡定說道:“赤膊相對?用不著那麼麻煩。某剛剛跟河間郡王談成了一筆生意,若是事情做成了,河間郡王會有超過兩百萬貫的收益。”

  李崇真不解:“某又不似家父那般愛財!兩百萬貫也好,兩百文也罷,某根本不放在眼裡。”

  房俊嘿的一笑:“你可以不放在眼裡,但是你家老子能嗎?對了你小子還沒成親吧?吾家伯父家中尚有一女待字閨中,未曾婚配,雖然容顏醜陋但是知書達理性情嚴謹,你說說,若是某承諾以十萬貫作為嫁妝將堂妹許配於你,你家那位郡王會否答允?”

  李崇真瞅著房俊惡毒的笑容,激靈靈打個冷顫!

  我爹會不會答應?

  開什麼玩笑,這還用問?

  肯定會呀!

  以老爹的愛財程度,十萬貫的嫁妝放在面前別說只是容顏醜陋,哪怕是一頭母豬都能給自己娶回來……

  反正他只是老三,又用不著頂門立戶又用不著承嗣家族,若是能用這個無用的兒子換回一筆錢財,簡直就是廢物利用,這筆買賣很合算吶!

  李崇真頓時就萎了,苦著臉,上前溫柔的替房俊將褲子提上,態度恭順,語氣謙卑:“某知錯了……二郎胸懷寬廣義薄雲天,定然不會與某這個夯貨一般見識對不?話說回來,咱這每一板子都很是用心呢,您瞧瞧,這麼多板子打完,一滴血漬都沒有,皮膚白裡透紅,粉嫩誘人,那個啥……”

  “嘔……”

  旁邊的幾個禁衛差點吐出來。

  特麼的有這麼形容男人屁股的麼?

  房俊也差點被他噁心死,那河間郡王李孝恭乃是無敵之統帥,怎地生出這麼一個沒臉沒皮的敗類?..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43
第1136章   又是孫思邈的鍋


晉陽公主的寢宮內。

  沒有鑲金嵌玉的奢華,沒有錦帳流甦的富貴,寬大的宮殿內樸拙雅趣,別有一番令人心神淡雅的恬淡。

  錦榻前的鋪著月華素面錦緞,桌案上放著青瓷茶盤,裡面裝著各式糕點堅果。茶盤旁邊是一套白瓷的茶具,盈盈玉潤。桌旁是幾張繡墩,鋪著厚厚的喜鵲登枝錦墊。

  幾名侍女垂首肅立與殿中兩側,小滿正用一隻火鉗夾了燃得正旺的香炭放入牆角一張木質底座之上的黃銅暖爐之中,炭火正旺,骨炭特有的香氣四溢。

  李二陛下發作了一陣,回到神龍殿處置政務去了。

  房俊經由御醫給傷處抹了藥膏,便趴在錦榻之上。禁衛們留著分寸,畢竟房俊在皇宮裡挨揍不是一次兩次了,每一次看似陛下大發雷霆,結果最後也都不了了之。

  李崇真裝模作樣,可也不敢當真下狠手,對於房俊,他們這些勳貴子弟一個個都是又敬又怕……

  晉陽公主坐在房俊面前,清麗的小臉兒皺成了包子,抿著嘴,不停的吸著氣,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腳丫子眼圈兒紅紅的,忍著鑽心的痛楚。

  房俊心疼得不行,伸手將晉陽公主的腳丫子捧起來,手掌拖著粉嫩圓潤的腳掌,看著那一片燎泡以及無根晶瑩秀氣的腳趾頭,柔聲說道:“不要總是把腳垂在地上,血脈向下流動加速,傷處就會愈發難捱,抬得高一些,會舒服得多。”

  “哦……”

  晉陽公主帶著鼻音應了一聲,隨即咬著嘴唇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問道:“姐夫……會不會留下疤啊?若是留疤的話……好難看。”

  小丫頭漸漸長大,愛美的天性愈發突出。

  一想到以後可能都會留下一大片可怖的疤痕……那可是比燙傷帶來的痛楚還要難以忍受百倍。

  房俊安慰道:“怎麼會?剛剛御醫不是說了好生將養就會沒事的嘛,就算留下疤,可只是淺淺的一點。你現在還小,身子還會長大,將來就會愈發的淺顯了。”

  他說得倒是寬慰,可是瞅著那紅彤彤亮晶晶的水泡之上被御醫抹上去的花里胡哨的藥膏,就覺得有些揪心。

  這都是什麼東西啊……

  且不說留不留疤,難道不會感染麼?

  正巧御醫在一旁收拾藥箱,房俊便問道:“殿下這傷處抹的是什麼藥啊,這麼難看。”

  御醫手一頓,嘴角一抽……

  拜託,良藥苦口您沒聽過嗎?

  既然是藥,那隻要有療效就行了,得多棒槌的人會在乎藥好不好喝、好不好看?

  不過面對這位當朝紅人、少年高官,御醫的腹誹也只能憋在肚子裡,恭敬說道:“確實難看了一些,不過此乃下官祖傳的治療燙傷的秘方,效果還是不錯的。”

  他說起秘方,房俊倒是想起一事。

  “燙傷而已,還要什麼秘方?用點獾子油效果更好吧。



  小時候十里八村的熊孩子被燙傷燒傷那是經常事,即不去醫院更沒什麼秘方,只要弄點獾子油塗抹在傷處就行了,療效好的不得了。

  御醫愕然:“獾子……油?請恕老朽孤陋寡聞,獾子倒是聽說過,但是獾子油……是獾子體內的油脂麼?此物難道對治療燙傷有效?”

  房俊這才醒悟說漏了嘴。

  這是唐朝啊,好多他那個年代的東西完全不存在……

  只好說道:“啊,這個……應該是吧?好像在哪裡聽說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誰料這位御醫是個鑽牛角尖兒的,但凡是自己職業領域之內的問題就非得搞個清楚明白。

  御醫追問道:“不知房駙馬在哪裡聽說過?可曾有人用過這獾子油,療效如何?”

  房俊無語。

  我特麼難道告訴你在一千年後聽來的?

  只好吱吱唔唔說道:“這個……那個……大抵實在哪本股本書籍裡見到的吧?”

  御醫誓不放棄:“是哪本股本書籍?可還記得名字?”

  房俊真是被他的執著打敗了……

  老子哪裡去編一本不存在的孤本書籍?

  乾脆放大招:“哦,某想起來了,早些年曾見過孫思邈道長一次,是孫道長說起過這事兒,對,就是孫思邈說的。”

  得了,反正靠不靠譜的事情都盡情的往孫思邈那裡推吧。反正那個老道云遊四海居無定所的,茫茫人海之中碰到那可是比中了大樂透還要稀少的概率……

  那御醫雙眼放光,整個人都興奮了:“房駙馬可還記得那獾子油的配方?若是此物出自孫道長之口,那必然是靈丹妙藥,對於天下諸多燙傷患者來說不啻於天大的福音!房駙馬若是知道配方,還請不吝相告,積蓄陰德,善莫大焉!”

  房俊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還想著帶人去野地裡捉幾隻獾子回來宰掉熬油,給晉陽公主治療燙傷。可是聽御醫這麼一說才醒悟過來,雖然獾子油的確對於治療燙傷有奇效,可是誰知道這獾子油裡頭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藥材?

  只好說道:“某怎會知道?不過聽孫道長說獾子油本身就對生肌育膚祛除火毒有奇效,就算不知道配方,也應當是對治療燙傷很有益處的吧?”

  御醫有點失望,不過還是點頭說道:“沒錯,所謂的配方也是通過輔助的藥材以君臣佐使的方式,提升主要藥材的功效,同時祛除有害之處。”

  房俊說道:“那行,稍後某便打發人去城外捉獾子,回來熬油,先給晉陽殿下治療一下,看看有無益處。”

  這只是掩飾的說法,怎麼可能沒有益處呢?

  獾子油在後世那可是被專家們視作能夠跟紫杉醇等同的可以促進細胞再生的神奇物質……

  可是御醫卻嚇的臉色慘白,連連擺手,急聲道:“使不得,使不得!殿下乃是千金之體,尊貴無比,怎能拿來試藥?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心裡差點想要將房俊這個棒槌罵死!

  你特麼活膩歪了,也別來拐帶我行不行?

  就憑你一句話,就敢在晉陽公主身上試藥?

  信不信皇帝陛下能扒了咱們的皮……

  房俊心說若是格外添加什麼,那效果就不在掌控之內了。但若單單只是獾子油,療效是一定有的。老祖宗的笨法子看似簡單,卻都是在悠久的歲月當中通過不斷的實踐和領悟而來,很多時候比之所謂的科學更靠譜。

  科學也不是萬能,解釋不清的事情不要太多。

  比如穿越……

  房俊握著晉陽公主的腳丫有點累,便鬆開手。晉陽公主飽受腳上燙傷的折磨,這會兒因為腳部太高促使血液流動減緩,的確是很有些緩解痛楚。

  剛剛垂下,便覺得一陣陣發脹,又開始疼起來。

  便抬起腳丫,放在房俊的后腰上,輕輕晃了晃,感覺挺不錯,開心的五根秀氣的腳趾頭像是章魚的觸手一般張開蜷縮,張開蜷縮……

  房俊不管御醫說什麼,吩咐小滿通知守在皇宮外的家將部曲,讓他們連夜出城,去城外捉獾子。冬天裡獾子是要冬眠的,哪怕掘地三尺,也務必要捉到幾隻拿來宰掉熬油。

  當然,獾子肉也是美味……

  “捉獾子呀,那一定很有趣!可惜我的腳不能動啊,唉!怕是好一陣子都要悶在屋裡了……”

  晉陽公主聽聞要捉獾子,先是喜笑顏開,繼而因為自己的腳上不方便活動而鬱悶,一張小臉兒都抽抽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又萌又惹人憐。

  房俊心都快融化了……

  腳上傷成這個樣子,起碼一兩個月別想隨意活動了。對於一個活潑的女孩兒來說,乃是病痛之外的另一種煎熬。

  呃……對了!

  怎麼忘了咱是穿越者呢?

  咱可不僅僅是個胡亂甩鍋的半吊子“醫生”,咱還是個大發明家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46
第1137章  誓死相隨

穿越者最拿手的是什麼?

  剽竊那些傳唱古今的詩詞歌賦是一個揚名最快的手段,在古代極度重視名譽的年代裡,一個強大的名氣等同於地位的攀升,更是一張無限額度的信用卡,很多時候刷名氣就能買來二斤梨子……

  抱大腿則是榮華富貴的基礎。

  熟知歷史的前提下挑選一條粗壯而且牢固的大腿死死的抱住,幾乎保證了一輩子衣食無憂,幹得好了還能隨便混個國公噹噹,順手搞定皇帝的小姨子……

  當然,要說最容易的,還是當一個大發明家……

  世間諸多改變整個人類進程的偉大發明,其實只是一瞬間的靈感。比如印刷術,比如蒸汽機,比如發電機,比如火藥……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稍稍前進一步就能達到,未必有多難。

  但就是這麼一步,卻是最難得,就像是一層窗戶紙,你捅不破,目光所限故步自封;你捅破了,眼前一片光明江山萬里!整個人類社會的進化歷程發生改變。

  而對於穿越者來說,這對於世人來說最難的一步,他們卻早已經走過,甚至走出了很遠……

  只需要金手指輕輕一點,世界便截然不同。

  *

  房俊的傷勢不重,只是紅腫腫的一片,連皮都沒破。

  不得不說李崇真那小子的技術真是牛……

  上了藥也不影響行動,只是不能坐著。

  打發人漫山遍野的去捉獾子,他則告別晉陽公主趕回家中。臨告別的時候,小公主扯著房俊的袖子,仰著小臉兒可憐巴巴:“姐夫你別走唄,兕子好可憐的,都不能出門,好悶的。”

  腳上有傷,一步路也不能走,總不能讓內侍們用步輦抬著在院子裡頭亂逛吧?即便是抬著,上下步輦也甚是不便。

  房俊給小丫頭來了個摸頭殺:“兕子放心,姐夫回去作一個能讓你自如行動的東西,回來就帶你玩兒!”

  匆匆回到驪山農莊,將家中的工匠全都召集在一起,拿起紙筆劃出了圖紙,然後問道:“就這個東西,多長時間能做的出來?”

  柳老實現在是房家工匠之首,依舊是沉穩的性子,拿過圖紙稍稍斟酌一下,說道:“此物不難打造,只是這兩個輪子,二郎是打算用鑄鐵還是木質?”

  房俊想了想:“木質足矣,不過你把圖紙留著,以後還是要用最好的精鋼來打造車輪,這樣皮實耐用不說,也典雅美觀。”

  柳老實點點頭,又問道:“基礎結構老朽懂了,只是不知二郎對於外觀可有什麼要求?”

  “四個字:盡善盡美!送給晉陽公主的,小女孩嘛,自然是鑲金嵌玉什麼的怎麼好看怎麼來,跟武娘子說一聲,庫房裡頭有什麼好看的稀奇的物件都拿出來,能用多 少用多少。”

  “老朽明白,這就去安排人手。”

  柳老實應了一聲,

轉身拉著一大群徒弟到了他的小院子裡,開始指派任務。

  製作車輪的,打製車體的,雕花的,鑲金嵌玉的……

  因為製作四輪馬車的緣故,房家很是培養出了一大批造車的工匠,個頂個都是好手,就連少府監製造署掌管製造皇帝車駕的官員都羨慕得眼紅。

  房俊一聲令下,正在製造四輪馬車的工匠全部停工,集中最優秀的工匠,來製造他圖紙上這輛帶著兩個輪子又像椅子多過像車子的東西……

  房俊也沒敢泡溫泉,胡亂吃了點東西,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莊子裡一陣鬧騰,卻是衛鷹帶著一大群家將部曲捉獾子回來了。

  房俊披上袍子出來一瞅,頓時一陣眼暈。

  耳中充斥著“哺、哺”的叫聲,院子里地上黑壓壓一片全都是獾子,足足有幾十隻。

  房俊眼皮亂跳,心說這玩意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心血來潮導致滅亡了,或者到了後世因為稀少成為跟熊貓一般的“國寶”?

  不過捉都捉了,沒道理再放回去。

  衛鷹湊上來興奮說道:“這東西可精了,挖洞而居,洞道長達幾米至十餘米不等,其間支道縱橫,甚是複雜。據帶路的老農說,這都是多年居住的洞穴,每年整修挖掘而成,有兩三個進出口,甚至內有主道、側道及盲端,快成精了都!開始的時候咱也不會捉啊,好不容易找到洞穴,要么是空置的,要么就把這小東西驚動跑掉。後來也找到規律了。只要見到主道四壁光滑整齊,無雜物糞便甚至以乾草、樹枝、樹葉築窩,那就沒跑了,一逮一個準兒!”

  打獵就跟釣魚一樣,看著滿滿的收穫是會上癮的,這幫子家將部曲都是青壯,精力充沛,這種事情乾了大半天非但不覺得累,一個兩個興致勃勃,似乎就等著房俊說一句“還不夠,繼續捉”……

  房俊當即指使僕役捉了兩隻獾子開膛破肚剝皮,將厚厚的脂肪放在鍋中慢慢熬油。然後將獾子肉清洗乾淨剁成小塊,先用熱水瀝一下,而後放入砂鍋之中,再放入蔥薑桂皮等佐料去味,小火慢熬。

  而後在院子裡架起柴火,宰殺了十幾隻獾子,開膛破肚之後將獾子肉剁成長條狀,用鹽和胡椒粉先醃製一會兒。

  一旁的廚子和衛鷹等人看得眼皮直跳……

  不跳不行,這年頭胡椒幾乎是等同於貨幣一樣的存在,往往誰家有多少家產都會加上“胡椒”多少多少石。這東西那就是達官貴人沒事兒的時候吃上一點兒,還是珍貴的藥材,即便是房家與海外有著生意往來也不能這麼不要錢似的拿來醃肉啊……

  房俊可不管那個,在他看來什麼都可以節省,唯獨嘴裡吃的東西不能省。

  沒有辣椒的年代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再不吃點胡椒,那日子還怎麼過?他又沒有吃獨食的習慣,即便是這個上下尊卑秩序嚴謹的社會,他也不好意思自己享受美味而讓手底下這幫出生入死的家將在一旁隨便將肉烤熟了吃……

  過了一會兒,篝火燃得旺了起來,便指使廚子將獾子肉用鐵釬子串上,抹上一層菜油,放在火上慢烤。

  “滋啦啦”

  菜油和獾子肉含有的油脂滴落在篝火上,發出一陣陣輕煙,誘人的香氣頓時在這個冬日的深夜飄蕩在驪山的這一處農莊院落裡。

  “都看好了吧?一個兩個的伸著脖子是怎麼回事,難道還要本郎君餵你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將酒窖裡的佳釀都搬出來,今晚誰特麼站著走回去,誰就是這個!”

  房俊大聲說著,伸手做了個烏龜爬爬的手勢。

  頓時一陣哄笑!

  胡椒粉不要錢似的隨便吃,外面只有達官貴人的酒宴之上才見得到的房府佳釀敞開了喝,這就是房二郎!

  粗獷仗義、放蕩任俠!

  跟著房二郎,享受的時候他從不會有一絲半點的吝嗇,只要是他有的,從來不介意與人分享;受難的時候,他也絕不會躲在遠處,而是會與兄弟們並肩衝鋒,哪怕前面的敵人是突厥的狼騎,是山越的僚人!

  這就是房二郎!

  仗義疏財、義薄雲天!

  讓人誓死相隨!

  這一生能夠跟著這樣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即便是將這條性命送給他,那又如何?咱戰死在衝鋒的路上,家中妻兒老幼就世世代代承受二郎的庇佑,這一條爛命能得到這樣的匯報,夫復何求?

  值得!

  就在這個淒冷的冬夜,圍著篝火的家將部曲們心中火熱,他們跟心目中最高貴的世家子弟坐在一起不分彼此,大聲歡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聲罵娘!

  粗獷的笑聲驚擾的農莊犬吠陣陣……...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49
第1138章   不好看的我不吃

翌日清早,房俊在宿醉中醒來,頭痛欲裂。

  房俊酒量一向不錯,房府佳釀也是純正的蒸餾酒沒有酒精勾兌,按理來說喝完不應當上頭。

  可是你再能喝,架不住狼多啊!

  他是少郎君,是這些家將部曲的主心骨,人家跟著你水里火裡生死衝殺,不至於敬你一杯酒還要端架子吧?起先這幫部曲家將轉著圈兒的敬房俊酒,房俊尚只是淺淺的喝一口,可是到得後來氣氛熱烈,越喝越嗨,哪裡還記得住藏深沉?反倒是他逮著衛鷹等一干部曲硬灌……

  房俊酒量確實好,一大幫人硬是被他幹到一片,最後衛鷹那小子被房俊薅住脖領子灌了一杯,當場就噴了,哭著喊著在地上打滾,最後爬著才算是逃離房俊的魔掌。

  房俊揉了揉腦袋,還好雖然醉了卻沒忘記屁股的傷,這一宿都是趴著睡的,渾身酸疼。接過侍女遞來的一大碗醒酒湯喝了,起床洗漱一把來到屋外打了一趟拳,頭痛頓消,活力十足。

  不由暗暗感嘆年輕就是好,體力好吸收好,皮實耐操……若是換了上輩子亞健康中年男人那會兒,這一頓酒喝完估計就得住院掛點滴。

  柳老實和幾個兒子抬著由圖紙製成的實物走進院子。

  房俊吃了一驚:“這麼快?”

  雖然這玩意沒什麼技術含量,但到底對於唐朝人來說是實實在在的新生事物,難免要在構造和原理之上多加揣摩,工藝反倒是其次。

  一宿就做出來……

  實在是令人吃驚。

  柳老實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浮起憨笑,粗壯的手指頭指了指,笑道:“這東西看著新奇,實則比四輪馬車簡單多了。所有的原料都是現成的,老朽帶著幾個兔崽子半宿就做完了,倒是那幫子玩弄花活兒的工匠費了半宿力氣,方才折騰出這個樣子,不知二郎可還滿意?”

  房俊瞅了瞅,鎏金嵌玉雕飾華麗,能用鐵的地方全是精光閃閃的精鋼打製,能用木料的地方全是上等的紫檀……

  “不錯不錯,回頭你通知下去,所有參與製造的工匠按人頭每人一百錢獎勵,反正就這麼一個小東西,也別分什麼地位上下出力多寡了。”

  房俊對家中工匠的能力甚為滿意,琢磨著是不是應當給這幫子“唐朝工程師”安排一點地獄難度的任務?

  或許,真的能夠將蒸汽機搞出來……

  蒸汽機的原理不難,鋼質材料的要求也不高,唯一的難度就是橡膠。沒有橡膠對機體密封,會漏水漏氣,蒸汽的利用率就會很低下。

  反正慢慢來吧,沒有合成橡膠還有天然橡膠呢,馬來群島茂密的森林裡有的是橡膠樹。

  自己雖然是個穿越者,但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不可能什麼都做得出來。只要自己能夠提供一個正確的方向,子孫後代就可以少走很多彎路,這個民族就可能始終屹立於世界之巔,沒有這個“慘劇”那個“條約”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兒……

  柳老實歡天喜地的走了。

  

  一百錢的賞賜對於他們這些高級的工匠來說或許不多,但是卻足以使得那些學徒們美滋滋的買上十幾斗米,足夠一家老小吃上一陣子……

  房俊帶著人又來到皇宮,今天的禁衛換了一撥,但都是認識房俊的,見到他給晉陽公主送東西,一面讓他自行進宮,一面前往宿衛宮禁的將軍處禀報。

  幾名內侍抬著房俊帶來的東西跟在房俊身後,向晉陽公主的寢宮走去。

  內侍們甚是好奇這個似車非車似椅非椅的東西到底是何物,不過攝於房俊的威名,卻是壓制著好奇不敢問。這位房二郎可是大唐的一朵奇葩,能夠氣得陛下三天兩頭將其狠揍一頓甚至親自出手教訓的人物,掰著手指頭也數得出來。

  最厲害的還是人家昨個差點被陛下杖斃於禁宮之內,今天就大搖大擺的又來了……

  依著陛下的火氣,您難道就不應當躲避著點兒麼?

  心裡狐疑,也不敢問,幾個內侍輕手輕腳的抬著,絲毫不敢大意。

  沒辦法,這玩意雖然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但是瞧瞧這鎏金嵌玉綴滿珍珠的模樣,定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想想也對,房二郎這位財神爺出手,那能是凡品麼?

  可千萬別給磕著碰著,否則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

  房俊剛剛走進晉陽公主的寢宮,便聽到衡山公主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

  “兕子姐姐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宮裡的管事去東市採買,東市那邊都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姐夫打發家將部曲將城外的山林野地翻了個底朝天,將長安城附近的狗獾都快給捉光了,深更半夜還在驪山的莊子裡燒烤來著,都說姐夫是個棒槌,饞獾子肉了也能鬧出這般大的動靜來,是大唐第一號紈絝子弟呢!唉,兕子姐姐,你說那獾子肉好吃不?要不,讓姐夫給我們也烤一點嚐嚐唄?我都沒吃過呢!”

  跟晉陽公主一樣,衡山公主口中的“姐夫”只能是房俊,跟其餘的駙馬見了面也只是客客氣氣禮儀端莊的喊一聲“某某駙馬”,距離感十足。

  此舉惹得一眾駙馬盡皆不滿。

  試想,誰不想有一個聰明伶俐漂亮活潑的小姨子,纏著自己要這要那時不時的耍耍脾氣或者給個笑臉?搞得如同君臣規規矩矩,那就沒意思了……

  衡山公主連說帶比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身為公主,怎麼可能吃到那等下賤的食物?

  但是對於吃貨來說,越是吃不到的東西就越是充滿吸引力……

  晉陽公主則輕輕咬著嘴唇,眼眸閃閃。

  姐夫漫山遍野的捉獾子……

  難道只是為了吃肉?

  她可沒忘記昨天房俊在御醫面前提起過的“獾子油”,想必姐夫捉獾子是要熬獾子油給我治療燙傷吧?

  還是姐夫最疼我了……

  晉陽公主唇角微微翹起,心里美滋滋的,甚是愉快。

  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便見到房俊健碩的身影出現在寢宮門口……

  晉陽公主雙眸一亮,嬌呼一聲:“姐夫!”

  衡山公主收住話頭,回頭見到房俊,頓時連蹦帶跳的跑過去,扯著房俊的衣角,揚起小臉興奮的問道:“姐夫,獾子肉好吃嗎?你家還有沒有啊,小么好想吃啊…… ”

  房俊寵溺的默默她頭頂的雙丫髻,來個個摸頭殺,笑吟吟道:“自然是有的,只不過怕是陛下不會允許你吃那個,畢竟是下賤之物,有失皇族公主的身份。”

  狗獾這種東西這個時候跟豬一樣,都是低賤之物,真正的簪纓世族是不屑食用的,何況皇族?

  衡山公主不干,抓著房俊的胳膊撒嬌:“我不管!我就想吃!小么都快饞死了啊!姐夫求求你,帶我吃好不好?父皇如果責罰我,那我就說是你讓我吃的唄,反正你也不怕父皇,頂多挨上幾板子!”

  房俊大汗……

  哦,你饞病治好了,就不管姐夫挨不挨揍了?

  你這妖女要不要這麼腹黑?

  房俊嚇唬她道:“當真要吃?那行,姐夫寧可挨著陛下一頓揍,誰叫咱們小么喜歡呢?不過那狗獾很嚇人的,有著狗的鼻子、豬的身子,還會發出'哺哺'的奇怪叫聲……”

  衡山公主小臉兒都嚇白了。

  那是怪物嗎?

  好難看,我還是不要吃了。

  “那還是不吃了吧……好可怕!吃吃小羊的小兔子就好,漂漂亮亮的,多可愛呀……”

  房俊無語。

  這丫頭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啊!

  這算不算是欺軟怕硬的一種呢?

  抬頭看向晉陽公主,小公主正對他展露一個甜甜的笑容。

  房俊頓時心情大好……

  “將東西給殿下抬進來!”房俊回身指使內侍將那個似車非車似椅非椅的東西抬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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