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58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51
第1139章   你能干點正事兒不?

晉陽公主瞪大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古里古怪的東西,奇道:“姐夫,這是什麼啊?好奇怪的樣子。”

  好像是把椅子,卻多出兩個車軲轆;可若說是車吧,又多了個椅背……

  不過奇怪倒是的確奇怪,但是很漂亮啊!

  金燦燦的扶手,雕刻美麗的花紋,亮晶晶的車軲轆,厚實美觀的椅背,甚至在車身上諸多鏤空的地方鑲嵌了龍眼大的珍珠。

  真是漂亮啊,一定是很有用處的東西!

  在小女孩眼中,什麼都是浮雲,唯有顏值才是正義……

  “這個叫做輪椅,不過咱先別管他……先把獾子油給你抹上。”房俊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玉瓶,打開蓋子,露出裡邊白膩的獾子油。

  他不知道後世的獾子油是否還有別的什麼添加配方,那個要御醫們去自習研究。他這個是純正的獾子油,沒有任何添加。

  命侍女打來溫水,他親自動手將晉陽公主腳背上塗抹的花花綠綠的藥膏清洗乾淨,一點一點的將獾子油抹上去。

  這東西或許沒有後世的獾子油好用,但是獾子油本身就對燙傷燒傷有奇效,就算是沒有別的藥材添加,療效也不會比這個年代稀奇古怪的藥膏管用。

  他塗抹得很仔細,很小心。

  晉陽公主的腳丫放在茶桌上的一個錦墊上,她微微咬著嘴唇,五根腳趾頭微微彎向粉嫩的腳心。房俊的大手溫熱,一手捏著她的足踝,就像是捧著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另一手將獾子油塗抹上去的時候有些癢,晉陽公主覺得有些清涼,很舒服。

  朝陽從窗戶照射進來,穿透漂浮的灰塵留下一道筆直的光影,然後投射在房俊的側臉上。這使得他深刻的臉部輪廓呈現出明暗分界,鼻樑更加高聳,眼眸愈發閃亮。

  看著面前這個聚精會神宛如呵護著珍貴瓷器一般輕輕給自己塗藥的男人,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只覺得心中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滋生,漸漸蔓延,溫暖了整個肺腑……

  好半晌,房俊才將藥膏塗抹完。

  寢殿之中燃著炭盆地龍,很熱,陽光也很足,房俊又唯恐觸碰到晉陽公主腳背上的水泡使她疼痛,因此格外聚精會神,此刻微微覺得有些熱。

  剛想抬手擦拭一下額頭微微的汗漬,便覺得鼻中一陣清雅淡香,一隻冰涼的小手捏著一方錦帕,輕輕的替他擦拭著……

  房俊心中慰貼,露出白牙,笑呵呵道:“還是殿下疼姐夫啊!”

  晉陽公主捏著帕子,抿著唇兒,粲然一笑。

  一旁的衡山公主嘟起嘴吧,不高興道:“怎地只有兕子姐姐疼姐夫了?小么也很疼的好吧!”說著,眼珠滴溜溜一轉,沒找到帕子,便順手將晉陽公主墊腳的那塊錦墊抽出來,胡亂的去替房俊擦臉……

  房俊臉都黑了,急忙一把扯開,氣道:“那是墊腳用的,你給我擦臉?”

  旁邊的侍女忍著笑,心說這位衡山殿下當真是粗枝大葉,

以後不知哪位才俊能夠娶回家去,呵呵,有的受了……

  晉陽公主也笑得花枝亂顫。

  衡山公主臉兒有些紅,這才意識到不妥。

  可是她也很疼姐夫好不好?可是每次都被兕子姐姐搶了先……

  小丫頭眼圈兒有些紅,很委屈。

  房俊大感頭疼,趕緊哄道:“別哭,別哭。姐夫知道小么也心疼姐夫,對不對?只是……只是……嗯,方式不太對頭。”

  衡山公主這才破涕為笑,拍手道:“姐夫,你帶來的這個東西到底是乾嘛的呀?”

  “這個呀,這叫輪椅。顧名思義,就是帶輪子的椅子……”

  房俊一邊科普,一邊擺手讓內侍將輪椅推過來。

  可是內侍不敢推著走,這東西實在是太華麗了!僅只是上面的珍珠若是不小心碰掉一顆,把自己宰了賣肉也賠不起……

  便吭哧吭哧的抬了過來。

  房俊也沒在意,命侍女找來厚厚的錦墊鋪在輪椅上,然後來個公主抱將晉陽公主輕盈的身子抱起放在輪椅上,又用錦墊將她受傷的腳包了一層又一層,確認不透風不會凍傷,然後讓侍女將一件毛皮大氅給晉陽公主披上,推著把手,將輪椅推到殿外……

  一眾內侍宮女緊緊跟在後頭,起先害怕公主的腳傷,但是見到公主安安穩穩的坐著,便沒了擔心,只是心中愈發好奇起來。房駙馬當真有本事,是怎麼想出來這種輪椅的呢?

  衡山公主則興奮得前後亂竄,然後將房俊擠開,自己推著晉陽公主在院子裡來回走動。

  房俊叮囑衡山公主慢一些,千萬別將輪椅推翻了傷到晉陽公主,一邊教導晉陽公主自己用手轉動兩側的軲轆。

  “對對對,就這樣,殿下可以自己掌控速度,控制方向……哈哈,怎麼樣,雖然腳受傷了不能走動,但是有了這個輪椅,自己就可以在寢殿內或者出來轉一轉,總不至於傷沒好就沒法出門,整天悶在宮殿裡。”

  晉陽公主瑩白的小臉兒泛著紅潤,紅撲撲的像個紅蘋果,誘人得想讓人咬一口……

  她將衡山公主推開,自己轉動咕嚕掌控速度控制方向,沒一會兒就甚為熟練,開心得咯咯嬌笑,銀鈴般的笑聲傾灑在這一方冬日的宮殿之中……

  *

  李二陛下正在神龍殿處理政務。

  冬天即將過去,諸般事務漸漸繁忙。

  先是一年一度的科舉考試即將進行,這個是開春的重頭戲,事關人才簡拔帝國未來,絲毫不可大意。只是李二陛下現在也漸漸覺得一年一度的科舉考試實在是太過靡費財力,太耽誤事兒……

  且不說整個京兆府為了春闈科舉在入冬就開始籌備,大大增加了京兆府等各個衙門的工作量,單單南方偏遠地區的學子前來京師趕考就是個麻煩事。

  例如嶺南道和劍南道,本就距離長安路途遙遠,加之道路險阻,每一年的考生入冬之後就要動身趕赴長安。而在春季考試之後,再經由兩三個月的時間返鄉……

  一來一回,這一年等於大半年的時間啥事沒幹。

  當初房俊提議將科舉考試定位每三年一次,自己還曾鄙視房俊的目光短淺。帝國版圖日益增大,經濟蒸蒸日上,需要更多的人才填充到無數的官職之上,來為帝國的前進添磚加瓦。若是三年一次科舉,這得耽擱多少人才的簡拔?

  現在看來,房俊那小子的確是有些能耐的……

  只不過李二陛下不願承認罷了。

  一想起昨天房俊的那番話,李二陛下就氣不打一處來。

  臭小子居然敢戲耍於朕,當真不知死字怎麼寫麼?

  還有,一大早“百騎司”那邊就呈遞來了消息,說是昨夜房家的部曲家將盡出,將長安周邊的山野林地翻了個底朝天,居然是為了捉獾子……

  真真是紈絝子弟!

  李二陛下恨鐵不成鋼,有那精力你就不能干點正事兒?

  打擊關隴集團的計劃已經醞釀了這麼久,自己都有些坐不住了,那小子還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東遊西逛,捉獾子都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獾子肉就那麼好吃?

  誒?

  李二陛下猛然一驚,想起昨天自己詢問御醫兕子腳上燙傷之時,御醫提起的獾子油……

  去你滴娘咧!

  那小王八蛋不會是滿天下的捉獾子,想要熬獾子油給兕子治療燙傷吧?

  想到這裡,李二陛下臉色都變了!

  急急忙忙起身,大步向晉陽公主的寢宮走去。

  房二棒槌!

  你特麼居然就憑著一個道聽途說的土方子就敢用在朕的閨女身上?誰給你的膽子?你個正事兒不干的王八蛋,若是兕子有一絲半點的閃失,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55
第1140章   這個鍋……還是孫思邈的


李二陛下臉色陰沉,腳步匆匆。

  一眾內侍茫然互視,不知道這位至尊又是怎麼了?

  不敢問,趕緊跟在李二陛下身後,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前往晉陽公主的寢宮。

  到了寢宮門口,聽著那一串串銀鈴一般歡快悅耳的笑聲,看著眼前的一幕,李二陛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那個腳上被燙了一片燎泡的掌上明珠、心尖尖,居然在院子裡撒著歡兒的到處跑……

  這怎麼回事?

  難道一夜之間,腳傷好了?

  等到定睛一看,方才瞧出端倪……

  這個似車非車似椅非椅的東西,是個什麼玩意?

  居然能夠讓腳不沾地的兕子如此自如的活動……

  待到看見一旁咧著個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正在傻笑的房俊,李二陛下猜測定是這個不干正事兒的棒槌想出來的歪門邪道,變著花樣的哄兕子開心呢……

  對於兕子和房俊的親近,李二陛下雖然有時候心裡犯嘀咕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大致上並不加以阻止。

  兕子年幼喪母,甚是可憐,除去稚奴之外跟其他兄長或是年齡差距過大或是並不親近,在宮裡其實沒什麼人跟她玩耍。難得房俊對兕子如此喜愛,幾乎是言聽計從無所不依,哪怕是兕子嚷嚷著想摘月亮,房俊都會想方設法的弄個梯子爬到天上去。

  最主要的,他相信房俊的人品……

  公卿勳貴的世家子弟,哪一個在他這個歲數不是妻妾成群流連花叢?唯有房俊至今只有一妻一妾,家中被他收入房中的侍女也不過三四個而已,已然是那得的正人君子。

  這一點比他李二陛下陛下強上百倍……

  而且房俊娶的是高陽,與長樂還有那麼一點不清不楚的小曖昧,總不至於在對兕子下手了吧?

  若果真是那樣,李二陛下覺得自己大抵會掘了老房家的祖墳!

  你特麼就算是禍害女人,也不能逮著朕的閨女挨個禍害吧?

  他一現身,院中諸人自然便看見了他。

  內侍宮女們齊齊上前躬身見駕,房俊也規規矩矩的施禮。

  李二陛下瞥了房俊一眼,鼻孔裡哼了一聲。

  不待見這小子……

  晉陽公主操控輪椅來到李二陛下面前,喜滋滋道:“父皇,這是姐夫給我做的輪椅,可好玩兒了!就算兕子腳傷了,也可以隨便的到處走動啊,很神奇是不是?”

  衡山公主也跑過來扯著李二陛下的手,興奮道:“父皇父皇,姐夫好厲害的!”

  李二陛下嘴角一抽,心裡有種上面東西都搶走的失落……

  這個棒槌!

  不過儘管心中不爽,在面對兩個閨女的時候,李二陛下依舊笑容滿面,溫煦得就像是春天的風,暖得人渾身舒泰。

  

  “好好好,這個……嗯,輪椅是吧?還行吧,挺奇怪的看上去……”

  李二陛下想要貶低幾句,可是待到他看清楚這輪椅上的裝飾,眼睛都有點發直……

  身為一個有理想、有目標、有野心的帝王,李二陛下並不熱衷於享樂。他更多的學習勾踐的臥薪嘗膽、文王的禮賢下士、楊堅的艱苦樸素……

  在他看來,再奢華的物質享受也不過是一時的歡愉,無論如何也比不得自己的名字彪炳千秋、成就千古一帝的宏圖霸業!在物質和精神兩方面的選項上,李二陛下毫不遲疑的選擇後者。

  最起碼知道目前為止是這樣……

  眼前這把輪椅,則帶給他太大的衝擊!

  最上等的紫檀木打造的扶手靠背,能夠清晰的看見那繁複美麗的花紋;金燦燦的鎏金遍及整個輪椅的各處,怕是不下於幾斤黃金;各個部位綴滿了龍眼大的珍珠,目測不少於四五十顆,最難得的是這些珍珠幾乎一般大小,顆顆晶瑩玉潤,在陽光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暈。

  扶手盡頭處羊脂白玉、腳踏之處的象牙、那光芒閃閃的軲轆是用精鋼打製的麼……

  李二陛下呲了呲牙,房俊這個棒槌可是當真捨得啊,就這麼一個輪椅,怕是魏徵那個老摳全部家當都買不來吧?

  真想自己也擁有一把啊……

  當然,震驚歸震驚,李二陛下心中所惦記的卻不是這個輪椅到底有多珍貴。

  他瞥了房俊一眼,說道:“兕子,跟父皇到殿內去。”

  “唉!”

  晉陽公主清脆的答應一聲,趕走前來推車的侍女:“本宮自己能行!”

  然後操控著輪椅輕快自如的走向門口,侍女這才上前將輪椅抬上台階,晉陽公主又輕鬆的進到殿內。

  呼呼啦啦,一眾內侍宮女都跟了進去。

  房俊揉了揉屁股,還有些隱隱作疼。剛剛李二陛下瞥他那一眼讓他有一種被老虎盯上的感覺,心中覺得不妙,就想要告辭,再待下去估計沒好事兒……

  可是皇帝沒發話,他也不敢走,只能硬著頭皮磨磨蹭蹭的進了寢殿之內。

  就站在門口,離著李二陛下老遠……

  侍女們將晉陽公主扶起,讓她坐到錦榻之上,將輪椅推到一邊。

  李二陛下親自伸手將包裹在晉陽公主腳上的錦墊等物解開,口中說道:“還疼不疼?這麼冷的天就算有輪椅,也別總是往外邊跑,若是凍壞了傷處,那可了不得!御醫給你上的藥膏有效果沒有?父皇給你看看……”

  晉陽公主突然有些緊張。

  御醫給上的藥膏……被姐夫洗掉了呢!

  現在上的是姐夫帶來的獾子油……

  小公主是頂頂聰明的,立即醒悟過來若是被父皇知道姐夫擅自給自己上藥,想必是要惱火的,那豈不是姐夫又要被父皇打板子?

  想到這裡,晉陽公主腳丫子往後縮了縮,脫離李二陛下的掌控,笑容有些不自然:“不疼了呢……御醫的藥膏很好,再有幾天就會痊癒了,父皇不必擔憂,兕子的腳還沒洗呢……”

  李二陛下眉毛一挑,溫聲道:“自己的閨女,洗不洗腳有什麼打緊?快給父皇看看,免得父皇擔心……”

  一伸手,就將晉陽公主向後縮的腳丫子逮住了,不容置疑的接續解開包裹的錦墊。

  自己的閨女什麼性情他豈會不知?

  瞧著兕子緊張的小臉兒都抽抽到一塊兒去了,李二陛下就覺得有貓膩。

  完蛋啦……

  晉陽公主苦著小臉兒,扭頭眼巴巴的看向房俊,大眼睛里波光瀲灩,尖俏的小下巴微微昂了一下,示意房俊快跑。

  房俊也知道不妙,悄悄退向門口……

  可是他腳步剛剛挪動,便聽到李二陛下一聲霹靂暴喝。

  “混賬!你是要找死麼?”

  房俊嚇得一個激靈,站在原處。

  都怪自己大意,心憂晉陽公主的傷勢,故此沒有怎麼考慮就將獾子油給塗抹在腳上。若是事先通過高陽將晉陽公主接到府中,又或者讓長樂公主將兕子接到李恪的府上暫住,然後自己在慢慢給他用獾子油治療就不會被李二陛下發現。

  試想,若是別人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他的閨女治病,他也照樣火冒三丈,殺人的心思都有!

  講道理是不行的,那就只有……狡辯……

  李二陛下看著晉陽公主小腳丫上亮晶晶油膩膩的獾子油,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他“虎”的一聲站起身,怒視房俊道:“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用這不知何處道聽途說來的偏方給朕的兕子治病?”

  房俊悄悄咽了口唾沫,弱弱的說道:“那個啥……啟禀陛下,微臣不是不知何處道聽途說來的,是從孫思邈道長那裡聽來的。”

  孫思邈,孫道長,孫大神,對不住了,這次的鍋還得你來背……...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59
第1141章   當挨揍已成習慣

李二陛下氣得冒煙,怒道:“孫思邈又怎樣!你就確定這獾子油當真對燙傷有療效?若是沒有療效反而導致兕子有什麼差錯,你擔當得起麼?”

  房俊將狡辯進行到底:“啟禀陛下,獾子油有沒有療效……不是微臣說的,是孫思邈說的,若是有什麼意外,那也是孫思邈的責任。”

  無恥就無恥吧,誰叫自己的小肩膀扛不住呢?

  李二陛下都快氣瘋了,赤紅著眼睛怒喝道:“好好好,還狡辯是吧?拿這種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東西用在兕子身上,你是想死還是怎地?”

  房俊道:“陛下,這獾子油是肯定有療效的,嗯,這也是孫思邈說的。想那孫思邈號稱神醫,醫術之神通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區區燙傷,又怎能沒有手到病除之方法呢?”

  李二陛下氣得呼哧呼哧喘氣,說不出話來。

  他心裡是有幾分相信的……

  房俊前前後後好幾次都將鍋甩給孫思邈,李二陛下已然認定房俊的確與孫思邈曾經有過交集,不然這些現在流行於軍中的預防和治療刀傷箭瘡以及日常消毒的法子,豈是房俊能夠想得出來?

  以房俊對於兕子的喜愛和重視,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想來也不至於就敢隨隨便便的給兕子治療……

  可是信歸信,卻不代表他能允許房俊的這種舉動!

  萬一呢?

  萬一這種獾子油不僅沒有治好兕子的燙傷,反而本來身子就不好的兕子出現任何差錯,那怎麼辦?

  別說什麼誰承擔責任,就算將房俊挫骨揚灰,那後果也無法挽回!

  晉陽公主臉兒煞白,姐夫疼自己所以才弄來這個獾子油給自己療傷,若是沒有把握,姐夫斷然不會如此冒失。可是父皇也沒錯,從來沒有聽過的藥物怎麼能用在自己閨女身上呢?

  她伸出小手,緊緊的握住李二陛下寬厚的手掌,輕輕晃了晃,仰起小臉兒柔聲說道:“父皇不要責罵姐夫了好不好?姐夫都是為兕子的傷勢擔心,這才到處捉獾子熬油來給兕子治傷。而且這個獾子油很有效果呢,腳上的水泡涼涼的,也不似昨天那般火燒火燎的痛楚,應該很有效的。 ”

  李二陛下低頭,看著一臉哀求的閨女,心中先是一暖,多麼聰明可愛的閨女啊!繼而怒氣升騰!

  這麼鐘靈毓秀的閨女,房俊你不想著法子心疼,反而弄一些稀奇古怪的藥物用在她身上,其心可誅!

  不過若是對房俊懲罰太過嚴厲,兕子心中難免不舒服,但要是放過房俊……

  想都別想!

  李二陛下黑著臉,衝著門口吼道:“禁衛呢?都死哪兒去了?速速來人,將這個棒槌拖出去,重重責打三十大板!不,五十!”

  門口的禁衛呼啦啦進來,將房俊拖著就走……

  禁衛們的用作很快、很熟練。

  不熟練不行,當房俊挨揍已成習慣,他們打房俊的板子也已經成為習慣……

  拽到院子裡,

早有熟門熟路的禁衛將那張“專屬”房俊的長條凳子拿來,嬉皮笑臉道:“房駙馬您可忍著點兒,今天小的伺候您。小的初來乍到,這手藝可粗疏得很,萬一沒掌握好火候傷了您,還望海涵,海涵……”

  房俊回頭一瞅,暗道今天要倒霉。

  眼前這個禁衛居然是長孫無忌家的老六,長孫沖和長孫濬一母同胞的兄弟長孫澹……

  這小子向來跟兩個同母兄長親厚,與長孫渙不和。依著房俊與長孫家的恩恩怨怨,再看看這小子臉上得意洋洋的坏笑,這明顯是要下狠手啊!

  想要將這個行刑的人換換,結果發現今日當值的是右衛將軍裴行方……

  自己雖然同裴行儉關係不錯,但是河東裴氏一向與關隴集團眉來眼去,絕不會向著自己說話。再者說河東裴氏枝房若干,這個裴行方與裴行儉出沒出五福都尚且不知,如何能夠站在自己這邊?

  果不其然,見到房俊望過去,英挺俊朗的裴行方兩眼一瞪:“磨磨蹭蹭的,是想要抗旨不尊嗎?來人,將其給我摁住,陛下有旨,狠狠的打!”

  “諾!”

  一旁的禁衛如狼似虎的撲上來,將房俊摁倒長條板凳上,褲子扒到膝蓋。

  這一群禁衛當中倒是也有與房俊親厚之人,只是現在裴行方是頂頭上司,又有陛下的旨意,誰敢違抗?

  只能暗嘆房二你今兒算是栽了……

  房俊倒也不反抗,大大咧咧的在長條板凳上一趴,下巴枕著手臂,悠然說道:“行,長孫澹,裴行方,你倆算是讓某記住了,來吧!”

  裴行方嘿的一聲:“怎地,威脅某?但願你一直硬氣,別慫啊!”

  長孫澹衝著手心吐了兩口唾沫,高高舉起板子, “嘿”的一聲,狠狠的一板子砸下去。

  “啪!”

  聲音清脆,白皙的腚蛋子肉眼可見的墳起一道血紅的肉棱子。

  “啪啪!”

  長孫澹全力出手,一下狠似一下。

  房俊疼得眼皮直跳,這才知道以往李崇真他們打板子的時候是多麼溫柔小意……

  “啪啪啪!”

  長孫澹一邊打,一邊喘著氣笑道:“怎樣,小的這力氣還成吧?”

  房俊咬著牙,哼道:“就你這奶娃子能有甚力氣?再大點力,給老子撓痒癢呢?”

  長孫澹氣得笑出聲:“好好好,嘴硬是吧?咱就滿足你!”

  他鼓著氣將板子舉起,使出吃奶的力氣砸下去。

  “啪啪啪!”

  沒到十下便皮開肉綻,鮮血迸濺。

  長孫澹喘著粗氣,獰笑道:“房駙馬、房府尹,滋味如何?”

  房俊疼得渾身顫抖,額頭青筋凸起,汗漬涔涔,卻依舊死死的咬著牙根,一字字道:“你個兔崽子就跟娘們儿一樣,敢不敢將老子打死?把你當年吃奶的勁兒都拿出來,再來!”

  長孫澹氣得要死,瞪著眼叫著勁兒,一板子一板子狠狠的砸落!

  房俊卻是再也出不得聲,只能死死的咬著牙閉嘴。

  他怕一出聲就會慘叫出來……

  裴行方看著長孫澹發了瘋一般打板子,眉頭皺起來。

  長孫家與房俊的恩恩怨怨,他自然清楚。長孫澹想要藉此機會替長孫家出一口氣,他也理解,並且願意送給長孫澹一個順水人情。反正打板子的旨意是陛下下達的,執行的人是長孫澹,房俊就算是記仇,又關他裴行方什麼事?

  但是現在長孫澹狀若瘋狂,這是明顯想要將房俊打死的節奏……

  河東裴氏與關隴集團向來交好,但是卻絕非關隴集團的一員,利益也有很多衝突之處。

  他自然不會為了討好關隴集團便將房俊置於死地。

  況且就算是關隴集團一直到現在也是死死保持著克制,雙方鬥來鬥去,卻從未觸及到李二陛下的底線——怎麼鬥都可以,但是不能出人命!

  出了人命,那就是死仇。

  鬥爭便會立即無限度升級,不死不休!

  而且裴行方很清楚房俊的身手。

  這位能夠在西域跟突厥狼騎對陣將之殺得潰不成軍、能夠在牛渚磯面對數万山越叛民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能夠林邑國將真臘象兵殺得丟盔棄甲……怎麼可能甘願被杖斃於此?

  他一定是在忍。

  裴行方不知道房俊的目的,但是他知道房俊一定會在最後關頭一躍而起,絕不會束手待斃。

  那麼自己最恰當的做法,就是在送給長孫家順水人情的同時,爭取到房俊的感激……

  那就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來組織長孫澹。

  裴行方打定主意,注視著房俊的神情,等到合適機會的到來。

  眼角忽然有人影一閃……

  裴行方當即上前一步,將長孫澹舉起的板子擋住,沉聲道:“夠了!”

  同時,一聲稚嫩的嬌叱聲響起:“住手!”...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01
第1142章   姐夫,不疼!

 卻是晉陽公主坐在輪椅上,被衡山公主推著從寢宮出來……

  長孫澹沒有去看兩位小公主,雖然是金枝玉葉,不過也是他的表妹,在他眼裡並沒有多少尊敬畏懼。

  他瞪著裴行方,不滿道:“陛下的旨意是五十大板,尚未足數,將軍何以阻攔?”

  右衛將軍又怎樣?

  頂頭上司又怎樣?

  河東裴氏又怎樣?

  咱是長孫家的郎君,根本不將你放在眼裡!

  裴行方卻是暗暗叫苦。

  他本是想送給長孫家一個人情的同時,在緊要關頭制止長孫澹亦能在房俊面前討個好處。可是誰知晉陽公主出來的這麼快,現在就算是製止了長孫澹,看上去亦是晉陽公主制止長孫澹,他只是在執行晉陽公主的命令。

  尤為懊惱的是,這個長孫澹完全世家子弟的傲嬌脾氣,自己制止他,反倒惹得這小子對自己怒目相向。

  裴行方有些後悔,還不如要么就在一旁看著將長孫家的人情賣得徹底,要么早早制止長孫澹,給房俊留一個好印象……

  現在的情形卻是兩個都得罪了。

  娘咧!

  腦瓜子轉得太快也不是好事……

  裴行方瞪著長孫澹,心說你特麼怎地比房俊還要棒槌?

  好歹我也是你的長官,你還有沒有點上下尊卑?

  他陰沉著臉,緩緩說道:“陛下的旨意是打五十大板,卻沒有旨意將房俊打死。長孫校尉,注意你的身份!”

  長孫澹怒視裴行方,反唇相譏道:“身份?你當注意身份才是!區區一個河東裴氏的庶子,有什麼資格在本郎君面前人五人六?識相的速速閃開一邊,莫要礙著某執行陛下的命令!”

  裴行方氣得眼皮直跳,怒道:“有本將在此,你休想再多打一棍!”

  長孫澹道:“你是要抗旨不尊麼?”

  “抗不抗旨不是你說的算,待本將將房俊之情形禀告陛下,若陛下依舊要執行刑罰,自然由得你便是。可若是想在本將面前徇私枉法,卻是休想!”

  兩人針鋒相對,爭執不下。

  房俊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攥得緊緊的雙手緩緩鬆開。

  他又怎會感受不到長孫澹滿滿的惡意?

  甚至就連裴行方不斷閃爍的神色之間那點小算計,他都心知肚明。

  束手待斃?

  這自然不會!

  他只是在忍,忍著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再不反抗就得被活活打死的時候,才會暴起反擊!

  這五十大板是李二陛下的命令,誰也不敢違背。

  但若是自己在瀕死之時反抗,就算是將長孫澹打死,

那也沒人能說出什麼。因為就連李二陛下也只是氣惱之下想要責罰房俊而已,長孫澹卻敢違背李二陛下的意願,徇私枉法、公報私仇欲將房俊置於死地,還不許人家房俊瀕死掙扎麼?

  可是裴行方和晉陽公主一前一後的製止長孫澹,卻使得房俊的計劃落空。

  這一番打算是白挨了……

  房俊瞅了一眼寢殿門口,衡山公主正推著晉陽公主從遠處跑過來,兩張小臉兒滿是急切擔憂,隱隱約約可見已經蓄滿淚水。房俊回過頭,先淡淡的看了裴行方一眼,繼而看著長孫澹,露出白牙笑了笑,卻不妨抽動了傷處,疼得嘴角一抽。

  忍著脹痛得不似自己身體的傷處,房俊看著長孫澹,笑容有些猙獰,語氣森寒:“今日之恩惠,房某記下了。長孫校尉,還有裴將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房某必有回報。”

  裴行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

  房俊是什麼人?那是無法無天的紈絝,是長安第一號棒槌,向來只有他懟別人,何時吃過這麼大的虧?便是親王重臣門閥勳貴,也從來只有被他折騰的份兒!

  現在的房俊是京兆尹,雖然管不到河東那一塊兒,可但凡天下的士族哪一個不是在長安有著諾大的產業?

  被房俊這個不講規矩的地頭蛇盯上了,後果實在堪憂……

  裴行方抿著嘴,愁眉不展。

  心中愈發後悔剛剛想要兩頭討好的主意,簡直愚蠢到極點……

  長孫澹卻是不怕!

  一直在父兄的庇佑、家族的光環下成長,未曾當真踏入社會見識到人心險惡世事維艱,世家子弟的驕狂作風一覽無遺。

  在他想來,大兄犯下了謀逆之罪尚且能夠在外逍遙,陛下對於長孫家的厚愛並未因為姑母的去世而稍稍減弱半分。長孫家就是一顆參天大樹,除了李唐皇族,天底下還有誰不得仰望?

  他怒瞪房俊:“怕你怎的?你那老子眼瞅著就要致仕回鄉種田,人走茶涼,你依仗陛下的寵愛還能有幾日?只要沒有你爹的權勢,沒有陛下的袒護,小爺分分鐘錘死你!”

  意氣風發,傲氣沖天,這位長孫家的六郎君簡直如同一隻展翅飛翔在雲霄俯視蒼生的雄鷹……

  裴行方差點想要捂臉。

  長孫無忌那個滿肚子陰謀詭計老奸巨猾的傢伙,怎地生出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兒子?

  你真當你長孫家還是文德皇后再是之時?

  你真當人家房俊只是憑藉父親的權勢皇帝的寵愛才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人家是京兆尹!

  從二品的高官,執掌京畿之地,天下封疆大吏之首!

  那一筆筆成績、一樁樁功勳,縱然比不得你老子的從龍之功,但是放眼滿朝文武,有幾個比得上?

  最離譜的是,這小子居然要錘死房俊……

  人家那是在西域跟突厥狼騎明刀明槍的對陣、在江南數万叛民的包圍之中殺得血染長江的悍將!

  單純比較身手,大唐軍中武將有幾人敢聞言必勝房俊?

  裴行方閉著嘴,心裡腹誹著,嘴上卻是一句話不說,對房俊的威脅之語充耳不聞。

  就讓長孫澹這個比房俊還要棒槌的傢伙去吸引房俊的火力吧,最好是氣得房俊火冒三丈,從而將自己忘掉……

  三人神情迥異,那邊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已然到了近前。

  原本是衡山公主推著輪椅的,但是晉陽公主嫌她走得慢,將她推開,自己操控著輪椅飛快來到房俊身邊,看到房俊血肉模糊的傷處,皮肉已然翻捲開來,血腥可怖。

  晉陽公主“哇”的一聲就哭出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哩叭啦的劃過細嫩的臉頰,滴落在衣襟上。

  她的腳背燙得一片燎泡,每天晚上鑽心的疼,但是她都死死的忍著,從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她始終記得幾年前母后去世的時候她哭鬧不休,吵著要母后,父皇將她放在膝上紅著眼圈跟她說,你是老李家的閨女,是金枝玉葉,是天潢貴冑。你的身體裡流著世上最尊最的血液,你天生就應當高高的處在雲端之上享受世人的膜拜。

  所以你不能跟普通一樣去悲傷、去流淚,你生來是要享受這世間最尊最的榮華。

  自那以後,晉陽公主很少哭泣。

  她覺得自己是公主,那就應該當時刻將自己最堅強的一面展現給自己的僕役、臣民,哪怕她只是一個女孩子!

  但是現在,看著姐夫身上那猙獰的傷處、嘀嘀嗒嗒的血漬,她卻感覺到一種自母后去世之後從未有過的痛苦……

  這是個健壯的男人,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卻每每溫柔小意的呵護著自己,無論自己有什麼樣的要求,他都從來不曾拒絕,甚至不曾有過一點點的為難。

  彷彿只要是自己想想要的,他就有無數種方法讓自己達成心願。

  在心裡,姐夫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可是現在,這個叱吒風雲能夠使得長安城所有紈絝子弟望風而遁退避三舍的姐夫,卻像是一個坍塌了脊梁沒有了半分威風的可憐蟲……

  晉陽公主狠狠的用小手抹了一把眼淚,上前用她冰涼的小手婆娑著房俊的臉頰,柔聲安慰道:“姐夫,不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04
第1143章   表哥哪有姐夫親

房俊臉上的肌肉因為疼痛而抽搐,可他卻使出全身力氣控制著肌肉,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長孫澹見到晉陽公主傷心的模樣,微微有些吃味……

  我可是你的表哥啊,難道姐夫還能比表親更親麼?

  姑舅親,親上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大兄娶了長樂公主,自己難不成就不能將陛下的另一顆掌上明珠晉陽公主也給摘到手?

  呃,雖然年紀小了點兒,但是自己可以等幾年啊!

  況且這麼小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了絕對不會遜色於清麗絕色的長樂公主……

  長孫澹心裡有些火熱,便上前道:“殿下有傷,應當注意天氣,莫要著涼……”

  話音未落,便見到晉陽公主扭過頭,剛剛還是溫柔小意的臉龐瞬間佈滿深深的厭惡和洶湧的怒火,小嘴張開,嬌叱道:“滾開!”

  長孫澹愕然,手足無措。

  大抵是從未說過粗口,晉陽公主白皙的小臉兒有些潤紅,神情有些羞赧,卻是再也不看長孫澹,轉過頭將自己的小手塞進房俊的大手裡,對著房俊柔聲說道:“姐夫不怕疼,兕子這就叫御醫來給你診治。”

  這個當口,衡山公主早已跑回寢宮一個來回,小丫頭倒也機靈,已然叮囑內侍宮女們前去請來御醫。

  湊到房俊身邊,衡山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瞪了長孫澹一眼,扁著嘴說道:“這個傢伙好壞,姐夫等你傷好了狠狠的揍回來,一定要讓他比你還慘! ”

  可憐的長孫澹剛剛還坐著“姑舅親,親上親”的美夢,一轉眼就遭受到一萬點暴擊,被兩個表妹前後怒叱指責。

  最過分的是衡山公主,居然管他叫“這個傢伙”……

  倒也不怨衡山公主不認識他,長孫家就算是當年聖眷優隆,入得李二陛下眼中的也只有長孫家的長子嫡孫長孫衝,如同長孫澹這種排行靠末的子嗣就算是嫡子,也因為沒有什麼傑出的才能提不起李二陛下的性質。

  長孫澹除去今年入皇宮當值,以前甚少進出禁宮,衡山公主一個小丫頭如何認得?

  長孫澹一臉鬱悶,只能看著晉陽公主寢宮中的內侍宮女們七手八腳的將房俊抬進大殿……

  裴行方嘆了口氣,拍了拍長孫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六郎今日下手狠了一些,有些過了。想必那房俊必然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在所難免,往後出入當小心謹慎。”

  長孫澹正為了尚未開始便以凋謝的愛情黯然神傷呢,聞言瞪眼道:“用不著你擔心!他房俊無數次惹怒陛下,只怕早已被陛下厭煩,沒了陛下的袒護他算個球啊?你等著瞧,他不找我,我還得找他呢!”

  娘咧!

  一個黑臉的棒槌,怎麼也能被兩個小表妹這般親近?

  表哥明明是要比姐夫更親近才對啊……

  裴行方提點一句,聽了長孫澹的話語,

便再懶得理他,搖搖頭徑自離去。

  長孫澹哼了一聲,回頭對其餘幾名禁衛說道:“今日本郎君心情爽利,待會兒去醉仙樓吃酒聽曲,一應開銷都算在本郎君身上!”

  幾個禁衛互視一眼。

  “哎呀,老娘燉了雞湯等某下值之後補補身子呢,喝酒就免了,下次吧?”

  “這兩天拉肚子呢,腿肚子都轉筋,哪裡喝得了酒啊。”

  “家中今日有客,怕是不能陪六郎前去了。”

  ……

  幾個禁衛吱吱唔唔,盡皆搪塞。

  開玩笑,跟你去吃酒?

  誰特麼曉得房俊會不會指使人現在就埋伏在宮外,等著你路過的時候給你套個麻袋沉到護城河裡?別說什麼長孫家還是誰家,惹毛了房俊,就沒有那小子不敢干的!

  萬一跟你走在一處被你殃及池魚,那得有多冤?

  長孫澹臉色沉下來。

  他又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推搪他怎會看不出?

  燉了雞湯給你補身子……

  你特麼坐月子呢?

  他惱火道:“都怕了房俊是吧?老子就揍了他,他不也乖乖的挨揍?本郎君請你們吃酒,包辦一切費用你們還不領情,當真是不識好歹!”

  禁衛們臉色也難看起來。

  但凡能在禁宮之中當值,那個不是勳貴世家出身?

  就算比不得你長孫家聲勢滔天,那也不能差了多少!

  一頓酒而已,吃不起麼?

  便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六郎當真大方……可是某聽說,人家房俊想喝酒的時候從不請人,就在酒樓門前一陣,自有過往的王侯公卿呼朋引伴的前去。而且人家房俊從來不說什麼誰請客的話語,別人也根本不提,因為只要有他在,從來不用別人付錢……”

  長孫澹氣得鼻子冒煙!

  老子請你們吃酒還唧唧歪歪,真當老子的銀子花不出去?

  不過若是真要做到房俊那樣……他還真就不行。

  長孫家財大氣粗不假,但是家教一直很嚴。像是長孫澹這樣排行靠後不受家族重視的子嗣,平日里除了每月的月例之外,便只有自己的俸祿可供支配。

  這能有多少錢?

  兩壇房府佳釀就沒了……

  心情愈發鬱悶了,長孫澹也懶得說話,一甩袖子,轉身氣呼呼離去。

  一群驚懼於房俊威名的無膽鼠輩,不足為伍……

  待到裴行方與長孫澹盡皆離去,剩餘的幾個禁衛抬著長條板凳回到值房。

  “你們說,房二那廝會不會連吾等也記恨上?”

  “誰知道?真是倒霉催的,那長孫澹腦子缺根筋,房二也是你能下黑手打死的?”

  “多慮了吧,房二那貨雖然棒槌,但是恩怨分明,辦事向來大氣。吾等不過是一群小嘍囉,陛下的旨意敢不聽,還是將軍校尉的命令敢不聽?”

  “但願如此。房二手底下可是黑得很,被他惦記上,哼哼,等著看長孫澹的好戲吧。”

  “哎哎,你幹嘛呢?幹嘛把長條凳子放那麼高?”

  一個禁衛正將長條凳子放到一堆雜物的最上頭,聞言道:“放在上面規矩一些,不然放在一邊我們走來走去的也不方便。”

  “你閒的呀?就放在下邊,指不定哪天房二還得挨揍,咱們搬上搬下的麻煩……”

  “……!”

  *

  李二陛下耐不住兕子和小么的鼻涕眼淚,值得答應她們放過房俊。不過身為皇帝剛剛下達命令便不得不出爾反爾,面上須不好看,便任由兩個丫頭去搭救房俊,自顧自鬱悶的回了神龍殿。

  果然是女生外向,這麼點的歲數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渾然不顧他這個皇帝是否會因為朝令夕改而喪

  失威儀……

  女兒是小棉襖這沒錯,但女兒是賠錢貨這也沒錯……

  李二陛下鬱悶的嘆口氣,又想起了自己的幾個兒子。

  貌似這幫兔崽子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一天到晚總是弄出一些糟心事……

  王德從外面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將晉陽公主寢宮之外的情形說了,說得很詳細,但只是敘述事情的細節,沒有一字半語的主觀臆測。

  這正是最聰明的做法,哪怕他對房俊甚有好感。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不僅要揣測皇帝的心意,還要時刻都給予皇帝一個“正直”的形象,讓皇帝相信無論什麼事情教給你去做都能都不偏不倚的按照皇帝的意思去辦。

  李二陛下靜靜聽著,眉頭蹙了起來。

  半晌,微微嘆了口氣。

  抬起手輕輕揉了揉眉心,李二陛下聲音低沉:“你去知會輔機一聲,就說是朕說的,讓六郎去西域軍中效力吧。若是不能混出個模樣……那就不要回來了。”

  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袍澤,已然是漸行漸遠了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07
第1144章   長孫家的危機與機遇

趙國公府,長孫無忌正與三子長孫濬議事,尚有幾位族老、管事在側。

  議事的內容自然是鐵行被房俊打壓之事。

  長孫濬神情有些頹喪,仔細的報出最近的賬目、銷量以及虧損數字。

  他本來對於自己接掌家族極為自信。

  論身份,他是嫡子,大兄長孫衝現在流亡在外生死不知,而且就算是有朝一日陛下皇恩浩蕩赦免了長孫衝的罪名,也不可能接掌整個家族。他長孫濬的地位便是嫡長子,比庶出的兄長長孫渙尊貴的多。

  畢竟這是個“以嫡為嗣”的年代……

  論父親心中的地位,他更遠遠超過長孫渙。

  否則何以將家族支柱的鐵行交於自己,而非是年紀更長、處事更加老練的長孫渙呢?

  但是現在鐵行被房俊打壓得不成樣子,他這個管理者無論如何也腿卸不掉責任。鐵行每日每時每刻都在虧損,虧掉的不僅僅是海量的金錢,還有長孫家數代人經營起來的名氣、威望……

  長孫濬感受一股迫切的危機感。

  長孫無忌無奈嘆了口氣,面對房俊的打壓,即便以他的城府和心機亦是感覺無計可施。

  人家也沒什麼花招手段,就是憑藉新式的冶鐵之法大幅度降低成本,而且質量甚至猶有過之。這種簡單粗暴的價格戰最直接,也最有效。

  若是面對別的人家,長孫無忌大可以動用自己的權勢從別的層面施以打擊,可是房玄齡的地位權勢不遜於自己,房俊現在又甚得陛下庇護,長孫無忌也是無法可想……

  “高家四郎現在還在京兆府的大牢裡?”

  長孫無忌問道。

  長孫濬有些茫然,不知道父親何以打岔到這方面?他最近被房俊打壓得焦頭爛額,哪裡有心思去管高真行的事情?便扭頭望向旁邊的一位管事。

  那管事恭聲道:“回家主的話,是的。”

  長孫無忌有些不解:“好歹也是申國公的公子,這般羈押多日已是過分,給出的是什麼罪名?”

  那管事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大抵是什麼……藐視朝廷重臣、危害帝國安全?”

  長孫濬氣道:“房二這個棒槌當真胡鬧!怎地不干脆按一個叛國罪直接砍頭了事?居然這般羞辱於人,當真可惡!”

  那管事道:“非也,也曾有人質疑過這個問題,畢竟這個……危害帝國安全罪,可謂前所未聞。那房俊給出的解釋是:所有危害帝國安全罪是指危害帝國主權、領土完整和安全,分裂帝國、顛覆皇權的行為。不過他說高四郎只是嫌疑犯,正在審理。誰都知道他是瞎胡鬧,就是因為高四郎當面罵了他,是以也沒人跟他較真兒。當然,他也只是羞辱高四郎一番而已,這些天將高四郎關在大牢裡雖然就是不放人,但是好吃好 ,更是從未提審刑訊。”

  說白了,全長安的人都知道房俊只是再跟高真行鬥氣,也沒想將高真行如何如何,

至於這個罪名那個罪名,純粹就是跟高真行鬧著玩,自然也扯不到什麼濫用職權上頭去。

  紈絝之間的齷蹉,沒人懶得去理會……

  長孫無忌也有些失望。

  他倒是希望房俊壓不住火氣將高真行狠狠的折騰一頓,那樣房俊必將落下口實,一向地位超然的申國公高士廉說不得也會攪合進這灘渾水里,自己更多機會渾水摸魚……

  高真行的事情沒有什麼可以操控的餘地,長孫無忌只能將思路再次回到正題上來。

  明刀明槍的互懟,這在長孫無忌看來是最討厭的事情,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自然就沒有空子可以鑽……

  糾結了半晌,長孫無忌只能無奈說道:“隨房俊去吧,他願意降價就由著他,咱們減少供應量,少賠當賺。”

  一個管事遲疑了一下,問道:“家主,若是如此……怕是大部分老客戶都將轉而向房家購置鐵料,這對咱們生意影響實在太大,還請家主三思。”

  你減少供應了,那些客戶得不到足夠的鐵料,自然要改換門庭,去求購價格更便宜、貨源更充足的房家。而這種幾十年的老客戶一旦走了,想要回頭可就難了……

  長孫無忌焉能不知這個道理?

  他眼下既是實在想不出反敗為勝的辦法,亦是沒有太多精力牽扯進這種商賈貨殖之事。

  錢財是家族發展的根基,但絕不是最重要的。

  政治立場,那才是一個家族賴以生存的根本。

  且看看底蘊雄厚的山東世家在貞觀朝是如何被打壓的?

  長孫家現在的政治立場已然與陛下產生了衝突,這是死結。關隴集團的立場無法改變,否則喪失掉大多數利益之後必然泯然眾人,難以保持一等士族門閥的地位;皇帝的立場也無法改變,越來越強大的士族門閥讓皇帝感受到了危機,不打壓士族門閥,皇位不穩。

  既然當下朝廷的政治立場不符合關隴集團的利益,那麼就只有再樹立一個全新的、以關隴集團利益為核心的政治立場……

  當然,這個過程可能是漫長而又艱險的,但是對於關隴集團來說,別無選擇。

  而當這個全新的政治立場樹立起來,長孫家也必然水漲船高,一躍而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門閥!

  房俊?

  隨便就捏死他……

  長孫無忌環視一眼在場諸人,都是長孫家的核心人物,他便稍稍提點了一句:“都沉下心來吧,從今日開始,做事要低調,吃了虧也要嚥下去。臥薪嘗膽,以圖他日風雲再起之時!”

  堂中諸人齊齊一震!

  這麼多年來,長孫無忌的行事風格早已經深入這些人的心中,對他的一言一行亦都多有了解。只看長孫無忌這句話,就知道家主這是有所綢繆,將會有大動作了!

  “諾!”

  諸人轟然應諾。

  長孫濬心中壓力陡然一輕,既然父親圖謀大事,那必然是有關關隴集團和皇權的鬥爭。與之相比,區區鐵行的盈利虧損自然微不足道,甚至更有示敵以弱的效果……

  那麼那些老不死的族老就不能再拿鐵行的事情來苛責於他。

  堂外腳步聲響。

  急促的腳步聲令長孫無忌微微蹙眉,等到一個僕役自門口進來,他語氣不悅道:“不知道正在議事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那僕役趕緊說道:“小的知錯……只是事關重大,故而著急了一些。”

  長孫無忌問道:“何事?”

  僕役說道:“剛剛宮裡來人,交待了一件事…… ”

  遂將內侍總管王德打發人前來通知皇帝的話語複述了一遍。

  堂中一陣寂靜……

  一個鬚髮皆白的族老一拍身旁的茶桌,激動道:“打得好!六郎不愧是長孫家的兒郎,打得好哇!那房俊著實可惡,整日裡囂張跋扈何曾將長孫家放在眼內?便是大郎如今的遭遇,那廝也脫不了乾系!六郎怎地不將他活活打死,替大郎出一口惡氣!”

  其餘人盡皆默然。

  打死?

  這還沒打死呢,皇帝的警告便來了。若是當真打死,你以為不會讓六郎去償命麼?

  長孫無忌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曾幾何時,他與李二陛下並肩作戰、肝膽相照,現如今卻落得這般形同陌路。

  是利益使然,還是自己當真做錯了什麼事?

  長孫無忌沒有答案。

  即使有,他也還會走現在的這條路。

  他的權勢地位與其說是皇帝陛下給的,不如說是關隴集團給的。沒有關隴集團的鼎力扶持,他長孫無忌憑什麼在李二陛下身邊一眾能人異士當中脫穎而出?

  就算是到了現在,若是沒有關隴集團作為他的後盾,李二陛下還會如同一直以來對他的那般重用麼?

  別談什麼感情,在赤果果的利益面前,感情就像是一個脫光了衣服的表子,隨你怎去操翻……

  看來自己除了那一條路,已然無路可走。

  長孫無忌暗暗嘆了口氣,隨口問道:“六郎現在何處?”...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09
第1145章   你以為打完就完了?

那僕役回道:“剛剛六郎打發人在賬房取了兩貫錢,說是六郎正在醉仙樓吃酒。”

  長孫無忌頓時一驚。

  取兩貫錢吃酒自然是小事,就算長孫家的家規再嚴,長孫無忌也不可能去計較一個嫡子花光了俸祿月例之後在賬房支錢這種小事。

  至於喝酒還是招姬他更懶得去管。

  之所以吃驚,是因為醉仙樓那地方可是房俊一貫與一群狐朋狗友聚會之所,就算現在房俊還受傷不能外出,誰知道那醉仙樓裡有沒有房俊的那一幫子狐朋狗友?

  李績的小兒子也回了京城,程咬金家的小子剛剛調任右武侯將軍……

  這若是遇上了,難保這些無法無天的紈絝不會為了給房俊出氣,找上六郎的麻煩。

  長孫無忌趕緊說道:“速速派人前去醉仙樓,將六郎召回家中!”

  “諾!”

  那僕役趕緊領命前去。

  長孫濬顯然也意會到父親的擔憂,遂起身道:“父親,孩兒也跟去看看吧,萬一六郎不聽話,孩兒也能勸他回來。”

  長孫無忌點點頭:“速去速回。”

  “諾。”

  長孫濬反身走出大堂。

  *

  房俊被皇帝打板子,這早就不是什麼新聞。

  頭兩次宮裡的禁衛、內侍們還諱莫如深,等閒不敢胡亂言語。但是隨著次數越來越多,此間種種便漸漸傳播開來。不過是一樁趣聞而已,又不涉及宮闈秘辛,皇帝也不管。

  這一次房俊前腳挨打,後腳消息便傳遍長安。

  任何時代、任何地方,從來都不缺少喜愛八卦、更喜愛傳播八卦的人……

  長孫澹在皇宮裡又帶了一個時辰,等到他下了值交卸了差事呼朋引伴來到醉仙樓飲酒的時候,他親手差點將房俊杖斃的消息早已是人盡皆知。

  面對一道道或是震驚或是敬佩的目光,長孫澹感覺很爽。

  人想要出名或者得到肯定,用什麼途徑最快、最有效?

  很簡單,將一個比你更出名的人狠狠的踩下去就行了!

  比如他長孫澹,在今日差點將房俊杖斃之前,有誰會注意到他這個長孫家的老六?

  現在可謂是“一舉成名天下知”了!

  長孫澹得意洋洋,在一眾小伙伴的簇擁當中進入醉仙樓。

  長孫家的六郎,自然有資格在醉仙樓的後院小樓當中飲宴。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湧到後院,點了酒宴,叫了歌姬,好一番暢飲。

  席間有人便問道:“六郎今日當真威風,想那房俊一貫在長安城內橫著走,卻險險折在六郎手底下,吾等盡皆佩服!來來來,吾等同敬六郎一杯!”

  眾人鼓譟著湊趣。

  長孫澹被撓中了心中癢處,

歡喜的舉杯痛飲,放下酒杯后一把將身邊的歌姬攬入懷中上下其手,口中則笑道:“爾等不知,那房俊別看平素威風八面,但是在小爺我面前褲子這麼一褪,還不是隨著我往死裡揍?不是跟你們吹,今日若非是晉陽公主和裴行方攔著,非得把房俊打死不可!”

  有人驚疑道:“若是當真打死,豈非攤了大事?那房俊既是房玄齡的公子,又是陛下的女婿,更是官拜京兆尹,幸好六郎沒把他打死,否則後果堪虞。”

  長孫澹瞪眼怒道:“怕個屁啊!跟你說,當時我心裡是真想把那廝打死!反正是陛下下旨,我一時失手將其打死頂多算是失職,咱堂堂長孫家的子弟,便是打死個把人又能怎地?只是可惜那棒槌實在抗揍,幾十板子下去跟沒事兒人似的,鬱悶個娘咧!”

  可看他神情哪裡有半分鬱悶的樣子?

  分明是得意得很。

  身邊的歌姬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一下,將香軟的嬌軀依偎進長孫澹懷裡,俯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輕聲說道:“六郎小聲一些,隔壁的繡樓裡,便是盧國公府的程三郎在飲宴……”

  盧國公府的程三郎,自然就是程處弼。

  歌姬整日迎來送往,對於房俊這等明星人物自然略有熟悉,知道他與程處弼交情莫逆。現在長孫澹先是將房俊打得半死,繼而再次炫耀,若是被那程處弼聽入耳中,怕是不肯善罷甘休。

  這醉仙樓的後院雖然都是一幢幢獨立的小樓,但是相距並不遠,酒酣耳熱之際窗戶都開著縫隙,長孫澹又是這般大呼小叫,很容易便被旁邊樓內聽到。

  她是好意。

  可是長孫澹不這麼想!

  這話在他聽來,那就是說他不僅不如房俊,連程處弼那個傻子都不如,在程處弼面前要夾起尾巴做人,要退避三舍!

  長孫澹臉色猛地一變,一把將懷中佳人推開,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啪!”

  聲音清脆,室內陡然一靜。

  諸人愕然望來。

  那歌姬被這一巴掌打得一個趔趄,撞翻了身前的案幾,案几上的酒菜碗碟盡皆滾落在地,稀里嘩啦一片狼藉。

  歌姬頭上的髮髻散亂,捂著紅腫的臉頰,眼裡盈滿淚水,委屈的看著長孫澹,哀聲道:“郎君恕罪,是奴家多嘴……”

  長孫澹被打斷興致,怒從心頭起,一躍而起一腳就踹在歌姬的胸口,張口罵道:“去你的娘咧!怎地,本郎君在你眼中連程處弼那個傻子都不如?躺在本郎君懷裡卻想著別的男人,你特麼找死是不是?”

  嘴裡罵著,又撲上去拳打腳踢。

  眾人齊齊無語。

  大哥,人家是個歌姬啊!

  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幹得就是迎來送往的皮肉生意,你特麼還讓人家心裡就想著你,你當是大家閨秀還是貞潔烈婦啊?

  那歌姬被他一腳踹得差點背過氣去,還沒等緩過來,長孫澹已經瘋虎一般撲上來。

  幾拳幾腳,歌姬便鼻血長流,哀哀的求饒。

  可長孫澹瘋起來哪裡是求饒就行的?下手越發沒個輕重。

  旁邊的幾個歌姬眼瞅著長孫澹這是要將人往死裡打,便都過來相勸。長孫澹徹底發飆,拎起旁邊的一個矮凳,一下子就將一個歌姬的腦袋開了瓢,鮮血湧出,那歌姬當即委頓在地。

  “殺人啦!”

  一個歌姬尖叫一聲,扭身就往外跑。

  其餘的歌姬也都嚇壞了,聲音淒厲的一邊尖叫一邊跑出去。

  長孫澹的一眾好友趕緊上來相勸。

  整幢小樓亂哄哄一片……

  嚇壞了的歌姬們剛剛出了門口,便見到迎面氣勢洶洶的走來一大群青年壯漢。

  為首一人身高體壯,下頜盡是濃密的胡茬,方臉長腿,虎背熊腰。

  正是程處弼。

  他本來正在旁邊的小樓內與數位同僚飲酒,正因為剛剛得到的房俊差點被打死的消息擔憂,便聞聽有人在旁邊的小樓內罵他程處弼是個傻子……

  本來心中就有火氣,這還如何能忍?

  便氣勢洶洶的帶人前來算賬!

  程處弼見到一窩蜂般從門裡跑出來的歌姬,把他也嚇了一跳。

  等到目光順著敞開的門口往裡一瞅……

  呦呵,赶巧了!

  他如何能不認識長孫澹?

  心裡這個憋著火呢,正巧就遇到正主兒了!

  程處弼是個悶騷的性子,笨嘴拙舌的,能動手的時候盡量不吵吵……

  他幾大步邁進樓內,看著正一臉不屑嘴裡嘟嘟囔囔的長孫澹,上去就是一個沖天炮!

  鐵缽一般的拳頭,健碩的臂膀,一拳能將沙袋打破!

  長孫澹又是全無防備,如何能抵擋得住?

  只是一拳結結實實的悶在臉上,長孫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向後仰天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口鼻之中鮮血噴湧。

  “殺人啦!”不知是誰尖叫一聲。

  剛剛尖叫的事歌姬,現在尖叫的是長孫澹的好友。

  大家都沒來得及看清楚程處弼的長相,渾然以為這人就是被長孫澹砸到的那個歌姬的姘頭。

  只是這仇抱的也太快了點……...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13
第1146章   推卸責任

驚恐的歌姬、長孫澹的友人,在小樓裡狼狽逃竄,混亂不堪。

  正堂的地上,一名歌姬蜷縮在地上,額頭鮮血汩汩,人事不高官孫澹則仰天跌倒,鼻口之中盡是鮮血。

  場面狼藉。

  程處弼也有些懵……

  只是想要來尋尋看是誰辱罵於自己,哪裡知道自己只是打了一拳,眼前便成了這副狼藉模樣?他對長孫澹固然怒火滿胸,可房俊到底沒有被長孫澹打死,他自然不會蠢到打算要了長孫澹的命。

  可是一拳就暈了,長孫澹你個棒槌也太讓自己高估了。

  還有這個生死不知的歌姬,又是怎麼回事?

  最不妙的是,若是長孫澹被自己一拳打死了……

  事情可就麻煩了。

  程處弼是憨厚不假,可他不傻。地上被自己一拳揍得仰躺在地的乃是長孫無忌的嫡子,這若是死掉了,程處弼幾乎可以想像隨之而來的狂風驟雨。

  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是以自己老爹護犢子的性格,怎能任憑長孫家對自己處置?

  怕是要牽連家族了……

  程處弼心中驚慌,趕緊扭頭看向身後一個相貌清瘦的青年,問道:“三郎,這當如何是好?”

  被稱作三郎的青年,乃是故去的郯國公張公謹的三子,張大安。張公謹素來與秦瓊、程咬金通家之好,兩家的晚輩自然親近。這張大安年歲不大,但是機靈通透,一肚子鬼主意……

  張大安瞅了瞅小樓裡亂糟糟的情形,眉頭深鎖。

  他與程處弼交好,自然擔心程處弼吃虧。上前探了探長孫澹的鼻息,尚有出入之氣,這才稍稍放心。只是程處弼這般不問情由一拳便將長孫澹打成這般摸樣,到底也是理虧。

  雖說是有人辱罵程處弼在先,程處弼這才前來尋晦氣出手,可是誰知道那句辱罵是否出自長孫澹之口?

  若不是,程處弼必然要承受長孫家的怒火……

  張大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他將程處弼拉到一旁,低聲說道:“剛剛歌姬不是尖叫'殺人了'麼?到時候一口咬定,吾等是聽到尖叫聲,這才趕來觀看。那長孫澹在樓內發瘋將歌姬毆打至重傷生死不知,是以你才上前攔阻,長孫澹反而對你攻擊,你為求自保,將其打傷。”

  程處弼皺眉。

  責任推卸得倒是乾淨,可這小樓裡頭眾目睽睽,長孫澹何時對他發起攻擊了?而且自己趕來的時候可是大叫著“誰罵我”,這分明就是來尋晦氣的,哪裡是趕來製止兇案的發生?

  便說道:“這個……怕是不妥吧?很多漏洞的。”

  張大安胸有成竹,語氣輕快的說道:“安心,萬無一失的!這醉仙樓乃是河間郡王的產業,此間歌姬僕役皆是河間郡王的人,吾家大兄與河間郡王世子李崇義素來交好,某這便回家央求其去找李崇義,務必讓醉仙樓的這些歌姬僕役口供一致,

就說你是來製止長孫澹的!”

  程處弼還是覺得不妥:“即便如此,可是長孫家乃是皇親國戚,李崇義會幫咱們?”

  張大安恨鐵不成鋼:“你傻呀?現在關隴集團和皇帝都鬥成啥樣了?李崇義肯定幫咱們!”

  程處弼又瞅了瞅長孫澹的那一群好友:“這些人的口供怎麼辦?”

  張大安召喚過來一人,囑咐道:“你即刻派人前去京兆府報案,記住了,別找別人,就找程務挺!然後你且這般說……”

  細細叮囑一遍。

  那人心領神會,趕緊轉身離去。

  京兆府那是房俊的天下,而程處弼是房俊的鐵桿,這次又是為了替房俊出氣這才出的事,京兆府裡頭那些房俊的馬仔豈能坐視不管?

  張大安笑道:“這邊有醉仙樓的口供,那邊有京兆府幫襯,的確萬無一失。別說只是將長孫澹毆打成重傷,即便是打死了,你都能摘得乾乾淨淨……”

  講證據,全無漏洞,程處弼就是自衛傷人。

  講勢力,長孫家固然牛掰,可程家難道就是白給的?

  程處弼心中權衡一番,發現果然如張大安所言,就算是自己失手將長孫澹給打死了,最後的結局大抵亦是不了了之。

  這麼想著,他轉頭看向地上出氣多入氣少的長孫澹,眼中凶光畢露……

  張大安嚇了一跳,趕緊拉住程處弼,苦笑道:“兄弟,哥哥只是戲言而已,豈能當真?且讓這廝留著條命吧,放心,房二那邊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只消得房俊傷勢稍稍好轉,定然會報復這廝。論起整人的手段,你我兄弟綁在一起也不是房二的對手啊,你就等著看這廝的下場吧!”

  程處弼這才釋然。

  張大安告辭,立即前往戶部,去找他那位在戶部任職的大兄張大象。

  醉仙樓的管事匆匆忙忙趕來,見到小樓正堂裡的情形,嚇了一大跳。

  一個歌姬死便死了,沒什麼大不了,就當是損失了一筆錢財,改天再買來一個便是。

  可是長孫無忌的兒子生死不知……

  這就麻煩了!

  待到看見程處弼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中,管事極度無語。

  這回總算不是房俊惹事了,可是這事兒顯然跟房俊也脫不了乾系……

  長孫澹差點將房俊打死的事情長安皆知,在管事看來,這程處弼分明是為了替好友出一口氣,這才將長孫澹打傷。

  這房俊也算是醉仙樓的第一剋星,人不在這裡,禍事照樣因他而起……

  管事上前,陪著笑臉對程處弼說道:“程小郎君,這個……在下不敢過問你們之間的恩怨,只是能否讓小的先去請來郎中替這兩位傷者救治一番?畢竟咱們醉仙樓敞開門做生意,若是死了人,怕是吾家郡王不太高興… …”

  他唯恐程處弼耍橫,不得不將河間郡王的名頭都抬了出來。

  哪知道程處弼倒是很好說話:“正該如此,這次是某的不對,聽聞有人殺人行凶便匆匆趕來,失手將長孫澹這廝打倒在地,倒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管事有些懵。

  聽聞有人殺人行凶你才趕來?

  這跟下人們禀報的不是一回事啊,難道不是你聽的有人罵你跑來尋晦氣,發現是長孫澹的時候,便一拳將人擊倒在地?

  不過他亦是圓滑的,自然不會去與程處弼爭辯,管你誰打誰,你們別打我就行。紈絝之間的爛事兒,咱可不敢胡亂摻和,你怎說就怎是,反正另一個當事人長孫澹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少頃,郎中與京兆府的巡捕一同趕來。

  巡捕在程務挺帶隊之下,一到來便即刻封鎖現場,命郎中給長孫澹和歌姬診治。

  程務挺則指揮巡捕將這幢小樓裡的歌姬僕役統統控制起來,長孫澹的一干好友和盡數看管起來,有幾個見事不妙腳底抹油跑掉的,自然會有巡捕前去其家中捉拿。

  未幾,河間郡王府來了一位管事,對程務挺笑了笑,將醉仙樓的管事叫到一旁,低聲叮囑著什麼。

  按理來說,這種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有被串供的嫌疑。

  不過程務挺已然得了程處弼派人前來通知,自然不會去管……

  幸好,長孫澹和歌姬在郎中診治之後,發現都沒有性命之虞。長孫澹只是被程處弼這一拳悶得實在了,背過氣去。郎中又是掐人中又是銀針刺穴,折騰好一會兒才將長孫澹弄醒。

  至於那歌姬則因為失血過多,一時片刻還未曾甦醒。

  程務挺大手一揮,命令手下將所有參與此事的人等盡皆被帶回京兆府。

  就在此時,長孫濬匆匆趕來……

  他剛到醉仙樓的門前,便見到有成群的百姓聚攏在那裡,嘰嘰喳喳的說什麼醉仙樓出了命案……

  長孫濬當即心裡邊咯噔一下。

  難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15
第1147章   統統抓起來

長孫濬趕緊擠出一條通道,向醉仙樓裡跑去。

  剛剛到了門口,便見到裡邊呼呼啦啦走出來一大群人,諸多世家子弟和一眾醉仙樓的歌姬僕役在京兆府巡捕的看官之下,垂頭喪氣的走出來。

  長孫濬頓時大叫道:“吾弟何在?”

  長孫澹的一干好友見到是長孫濬,紛紛叫道:“六郎被人打傷,在後邊抬著呢!”

  長孫濬當即大怒道:“何人膽敢傷吾長孫家子弟,莫非這大唐沒王法了麼?”

  他這般橫在門口氣勢洶洶,周圍的人頓時指指點點。

  “不愧是長孫家的嫡子,有氣魄!”

  “確實!敢在京兆府的巡捕面前這般硬氣,那豈是尋常人家能夠做到的?”

  “做到又怎樣?呵呵,他家六郎將房俊差點打死,瞪著房俊的報復吧!”

  “說的也是,這紈絝子弟之間的齷蹉,怕是一時片刻扯不清。”

  “誰管他扯不扯的清?吾等看熱鬧就好……”

  程務挺從後面走了出來,在門口叉腰一戰,怒叱道:“巡捕房辦事,閒人迴避!”

  圍觀的人群見到這位殺神,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齊齊向後退出數步。沒辦法,這巡捕房仗著房俊的撐腰,在長安城內偵緝盜匪鎖拿賊寇,向來不給任何人顏面。

  公正倒是的確公正,從不因出身而行駛構陷、誣害等等勾當,整個京兆府人皆信服,只是未免太過嚴苛……

  等閒在街上打一架,也會被判處一月監禁亦或十日義工,就那麼分發一把掃帚在大街上掃大街……

  是以巡捕房無人敢惹。

  圍觀人群散去,門前便只剩下長孫濬和一眾長孫府的家丁僕役。

  程務挺看著長孫濬,面無表情說道:“長孫郎君莫非是要阻礙公務、干預執法不成?”

  長孫濬怒道:“休要拿這等罪名壓我,我且問你,我那六弟何在?”

  程務挺撇撇嘴:“就在後邊呢。”

  正說著,後邊有巡捕抬著一張門板,長孫澹正躺在上頭暈暈乎乎。臉上的血漬也沒人給他清洗,花里胡哨看上去十分狼狽,尤其是翻捲的嘴唇張合著,露出裡邊七扭八歪的牙齒,形狀淒慘……

  長孫濬大叫一聲“六弟”,便分開眼前一眾巡捕,搶前幾步來到長孫澹身邊,細細一看,觸目驚心!

  當即回頭怒視程務挺道:“爾等身為巡捕,自當保境安民,傷害我弟之賊人可曾拿到?”

  程務挺沒說話,程處弼已然自後邊踱著步子走出來,聞言說道:“便是某打得,你待如何?”

  長孫濬一看,認識!

  程咬金家的少子!

  這廝跟房俊是總角之交,一貫狼狽為奸,不須說,定然是這廝聽聞長孫澹差點將房俊打死所以懷恨在心,在這醉仙樓將長孫澹堵住行凶。

  

  他也不跟程處弼廢話,人都打成這樣了,還能抵賴不成?

  他沉著臉看著程務挺說道:“長孫家不能任人如此欺辱,程處弼打人,你們京兆府也已經將其捉拿,且要給長孫家一個交代!”

  長孫澹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現在被打成這副慘狀,他如何能不心疼,如何能不生氣?

  就算京兆府是房俊的地盤,程處弼是房俊的鐵哥們,現在人證物證俱全,就不信他京兆府還敢偏袒程處弼不成?

  心裡同時也有些悲涼,曾幾何時,他長孫家也得講究人證物證俱全方才能致人之罪了?

  程務挺咧開嘴,嘿嘿一笑:“長孫郎君切莫管京兆府對程處弼如何處置,那是京兆府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擔心一下你這位兄弟吧,大庭廣眾之下行凶殺人,即便是長孫家也不能脫罪!你們全家最好求神拜佛保佑那個歌姬沒死,否則……嘿嘿!”

  威脅的話語不用說出來,點到即止即可。

  先是長孫澹欲將房俊打死在先,現在是長孫澹落到京兆府手裡在後,你就不想想暴怒的房俊回如何對付你家這位豬油蒙了心的少郎君?

  長孫濬大吃一驚!

  行凶殺人?

  怎地還有這種事!

  長孫濬低頭看向門板之上被抬著的長孫澹。

  長孫澹口齒不利,趕緊說道:“愛兄(二兄),吾沒偶(我沒有)……”

  長孫濬抬手製止他,說道:“六郎放心,有二兄在,誰也別想誣陷與你!”

  此處非是談話之地,說得多了反而不好。

  他看向程務挺,抱拳道:“程參軍,吾弟年幼,即便是有何不妥之處,也請參軍海涵。京兆府代替天子守牧一方,自然是公正廉明人盡信服,在下相信京兆府定能秉公執法,還給吾弟一個清白。只是吾弟現下之情形著實淒慘,不知程參軍可否允許在下將吾弟先行帶回家中診治,稍後自行前去京兆府如何?程參軍放心,在下以長孫家的榮耀作保,定然如期歸案。”

  按照常理來說,長孫澹乃是一等一的世家子弟,那歌姬不過是個奴籍之身,即便是錯手打死,也不過是一個以金贖罪的結局。

  但是一來這醉仙樓乃是河間郡王的產業,長孫澹將醉仙樓的歌姬打死,誰知道河間郡王會是個什麼想法?

  以河間郡王的身份地位,若是認定長孫澹是想要在太歲頭上動土給他李孝恭難堪,那麼不依不饒起來,就算是長孫無忌出面也不好說話。

  再者,打人的是程處弼,審案的是京兆府,長孫澹又跟房俊剛剛結下大仇,誰知道這幫巡捕會不會往死裡整人?

  長孫濬實在是不敢讓長孫澹就這麼被帶回京兆府……

  可程務挺哪裡會給他面子?

  至於什麼長孫家的榮耀……關我屁事?

  他老爹程名振出身河北洺州,向來與山東世家親近,跟關隴集團根本就尿不到一個壺裡。他程務挺是受了房俊的簡拔這才從一個看守關卡險隘的小官兒一躍成為京兆府的司錄參軍,吃著房俊的飯,難道還要與房俊的對頭眉來眼去?

  程務挺拒絕的斬釘截鐵:“不行!此乃命案,長孫澹很有可能成為殺人兇手,於法於理,絕對不能通融。讓你在此刻探視已然是亂了規矩,速速退開,有什麼話就請到京兆府的大堂上去說吧!”

  揮手讓巡捕們上前將長孫濬推開。

  長孫濬氣得滿臉赤紅!

  “好好好,程務挺,你有種!咱們走著瞧,某就不信那房俊能罩著你一輩子!”

  “呵呵,某的前程不需閣下費心,您吶,還是操心操心你們長孫家吧! ”程務挺反唇相譏一句,繼而揮手道:“無關人等統統讓開,再敢阻撓,便以共犯緝拿!”

  長孫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孫澹被抬走,卻是無計可施……

  只好打算回家請教父親,此事當如何處理。

  巡捕們押解著一眾人犯將將出了醉仙樓的正門,迎面一隊騎士疾馳而來。

  這夥騎士人數在十餘人之間,大街之上縱馬馳騁,極度囂張。

  路上聚攏的群眾發出一陣驚呼,紛紛閃避。

  那伙騎士到得近前,紛紛勒馬站定,只見為首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驚詫的看著被緝拿戴上鐐銬的程處弼,驚問道:“處弼,咋回事兒?”

  程處弼一看,笑道:“沒事沒事,長孫澹那廝打殺歌姬被某撞見,是以前去勸阻。誰知這廝居然還想殺某,被某揍了一拳,打暈了。 ”

  “嚯!”

  群眾發出一聲驚嘆。

  原來是這樣啊……

  還以為是紈絝之間爭風吃醋、那程處弼要為房俊報仇雪恨呢,卻不知居然還有這等內情!

  長孫濬氣道:“程處弼,休要胡說八道!吾長孫家世代忠良、家教甚嚴,怎會做出此等事?”

  馬上那騎士頓時瞪眼道:“你說誰?長孫澹?那王八蛋在哪兒呢?”...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9:16
第1148章  收拾殘局


馬上的騎士正是李思文。

  他與程處弼一前一後回京,想要尋著房俊聚一聚,卻不料這幾天房俊又是捉獾子又是進皇宮,只好兩人約了一些軍中同僚再次飲宴。

  卻不曾想程處弼一轉眼就成了階下囚……

  當然李思文才不管這個。

  京兆府那是房俊的地頭,不管程處弼乾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兒,保准不會吃虧便是。

  他在意的是“長孫澹”這個名字!

  “你說誰?長孫澹?那個王八蛋在哪兒呢?”

  “喏!那邊就是……”程處弼順手一指門板之上被抬著的長孫澹……

  只見李思文大叫一聲,猛地箭步竄出去,幾步來到長孫澹身邊,揚起手裡的馬鞭便狠狠的抽下去。

  “啪!”

  “嗷!”

  長孫澹在樓內飲酒,早已將身上的皮氅棉衣脫去,被程處弼打暈之後一直到抬出來,也無人替他披上外衣,只有一件單薄的衣衫。

  李思文這一鞭子挾怒出手,使足了力氣,結結實實抽在長孫澹身上,發出一聲清脆質感的響聲,疼得長孫澹“嗷”的一嗓子淒厲的叫聲,一翻身從門板上跌落到地上。

  一旁的長孫濬大怒,上前攔住李思文怒喝道:“放肆!眾目睽睽之下,焉敢欺我兄弟?”

  他這一上前,隨他同來的家丁僕役“呼啦”一下圍了上來,紛紛對李思文怒目而視,大有長孫濬一聲令下,便一起撲上去好好教訓李思文的架勢!

  李思文豈能怕他?

  手裡的馬鞭揚起來指著長孫濬的鼻子,囂張的罵道:“去你滴娘咧!長孫家又怎樣?在別人面前算是一瓣蒜,在某面前有你吆五喝六的資格?再敢叫囂,信不信某抽死你?”

  與他同來的軍中好友親隨眼見雙方對立,當即紛紛站在李思文身後,與長孫濬對峙。

  長孫家當年以軍功起家。

  北魏上黨文宣王長孫稚、北周開府儀同三司長孫兕,皆是戰功赫赫之輩。到了長孫晟時期,長孫家族更是顯耀天下。

  北周時期,長孫晟僅任司衛上士、奉車都尉。及至隋朝建立後,歷任儀同三司、左勳衛驃騎將軍、左領軍將軍、右驍衛將軍等職,深受隋文帝喜愛重用。

  隋文帝曾說:“長孫郎武藝逸群,適與其言,又多奇略。後之名將,非此子邪?”可見評價之高。而在突厥之內,長孫晟之威名更是如雷貫耳。突厥人常說:“……大畏長孫總管,聞其弓聲,謂為霹靂,見其走馬,稱為閃電……”

  但是到了長孫無忌這一輩卻是棄軍從政,雖然在政壇臻達其父長孫晟之巔峰,然而在軍中的影響力降至前所未有的低點。況且就算長孫家與軍中各股勢力之間還有這那麼一點香火情,又怎能比得上現如今大唐軍中第一人的李績?

  故而李思文與長孫濬對峙,

這些人毫不猶豫的就站在李思文身後。

  長孫濬肺子都差點氣炸!

  身為長孫家的嫡子,何曾這般被人當眾叫囂?

  以往大兄在時,不論何方紈絝誰不是恭恭敬敬禮遇有加?直至房俊崛起,大兄下場淒涼,長孫家的名頭似乎也不好使了……

  長孫濬雙目赤紅,死死瞪著李思文,嘶聲道:“李思文,真當你李家已然超越吾長孫家不成?”

  李思文啞然失笑,回頭對身邊眾人笑道:“諸位且看,這就是長孫家頂門立戶的嫡子,照比那長孫衝又是如何?”

  便有人笑道:“有所不如,不過也是伯仲之間吧,如此而已。”

  “這傻小子還以為是小時候過家家呢?你們長孫家就算是權勢滔天,吾等兄弟該揍你照樣還是揍你!難道聽聞你長孫家的名聲,吾等便應當退避三舍,任你欺凌不成?”

  長孫濬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光是憑藉家族名號不可能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四方英雄納頭便拜……

  但是他自小到大已然養成習慣,只需得報出家族名號常常無往而不利,就算是自己理虧,旁人也都攝於長孫家的威勢主動退避三舍。

  幾時有過報出名號不管用,甚至反被譏諷的時候?

  李思文揚起下巴,囂張至極:“瞪什麼瞪?再瞪,信不信一鞭子抽死你!”

  長孫濬氣得發瘋,卻是當真害怕李思文抽自己……

  但凡跟房俊走得近的,大抵都被沾染了房俊的棒槌作風,兩句話說不來那就敢動手!

  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若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被李思文狠狠揍一頓……

  長孫濬覺得那樣自己還不如死了的好。

  可是也不能就這麼讓開,讓他隨意抽自己兄弟吧?

  兩相僵持,互不相讓。

  程務挺站出來喝道:“爾等當某是擺設不成?速速退開,莫要阻撓巡捕房辦案,否則後果自負!”

  長孫濬氣道:“此人野蠻無理,難道我兄弟那一鞭子就白挨了?”

  就算你們交情好,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吧!

  程務挺也無奈,心說李思文你蹦出來幹嘛呀?這不是添亂麼。本來巡捕房這邊所有環節都已經安排好,定然可以將程處弼摘出去,畢竟是長孫澹傷人在先。可是你這麼一鞭子抽下去,卻是理虧了。

  好歹人家也是長孫家的嫡子嫡孫,哪能憑白就被你抽一鞭子?

  他只好看向李思文,說道:“李二郎,你且隨我去一趟京兆府吧,如何處置,自有府尹定奪。”

  李思文也知道自己抽了長孫澹不可能從容離開,卻是渾然不懼,瞪著長孫濬說道:“去便去,你長孫家又能奈我何?”言罷,衝身後眾人拱手道:“今日乃是小弟失禮,壞了諸位哥哥的雅興。待到小弟去京兆府轉一圈,改日再擺酒給諸位哥哥賠禮,咱們一醉方休。”

  “二郎客氣了,吾等生死袍澤,豈會因此見外?”

  “吾等便在京中盤桓數日,待二郎回家,替你接封洗塵!”

  李思文與這些人告別,便站到程處弼身邊,嘿嘿一笑:“哥哥吾來陪你。”

  程處弼一翻白眼:“要你陪?”

  李思文瞪眼道:“哎呀,你還不領情是吧?”

  一旁的長孫濬氣得咬牙,卻也沒轍,只得幫襯著巡捕七手八腳的將自家兄弟扶起,又放在那張門板上,抬著向京兆府走去……

  *

  皇宮之 中,經過御醫診治敷藥,房俊便欲返回家中。

  畢竟自己此番受到責打,較之以往要嚴重的多,家中父母固然擔憂,尚有兩位妻妾懷有身孕,若是遲遲不知他的情形,難免心焦氣躁,對胎兒不好。

  晉陽公主和衡山公主想要陪同房俊回府,李二陛下自是不同意。

  一則晉陽公主腳上有傷,這般到處亂跑一旦凍壞了那可是大事。

  二則將房俊打成重傷的是長孫澹,若是任由兕子和小么前去房府,會讓長孫無忌怎麼想?會讓外人怎麼看?

  他與關隴集團又利益衝突,與長孫無忌漸行漸遠,這都不假。但是在他心裡,實在不願如此撕破臉皮一般與長孫無忌割袍斷義。

  可惜他忘記了女孩子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都無師自通的會那“三絕招”……

  最終兩個丫頭又是嚶嚶哭泣又是不肯吃飯,將李二陛下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只得准許讓房俊先走,而後兩個丫頭去房府探視懷孕的高陽公主。

  自欺欺人也好,留有情面也罷,李二陛下對長孫無忌算是頗多體諒了……

  房俊剛剛出得宮門,便接到醉仙樓的消息。

  娘咧!

  當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這次不往死裡折騰你長孫澹,怎能對得起你這頓板子?

  當即便命人轉向,也不回家了,自是派人回去通知一聲,便徑自前往京兆府衙門。

  他要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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