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51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6:04
第1119章   你們是城管還是土匪?(上)

懟了高家,張慎鐵正趾高氣揚,幻想著自己也如房俊當初一般一戰成名。冷不丁的跑出來一個什麼“城管”的衙門,居然二話不說就要把自己抓起來……

  張慎鐵表示不能理解。

  別說是個沒怎麼聽過的“城管”,就算是陛下的“百騎”出動拿人,也得先給個罪名吧?

  他瞪起牛眼,大聲喊道:“俺這邊可是受害者呀,他們高家將粥棚搭建到俺家門前,咱家生意都沒法做,難道還不准俺們反抗了?”

  程務挺哼了一聲,斜睨著眼睛:“你聽不懂人話還是怎地?行,那本官就再跟你說一次——'有困難,找城管',聽懂沒?”

  張慎鐵怒道: “他高家欺負人,俺自然要找他理論,他家要打俺,俺還不能還手了?”

  程務挺也怒了,瞪著這個棒槌喝道:“你是傻子還是聾子?本官都說了'有困難找城管',你特麼還唧唧歪歪個屁呀!”

  張慎鐵被罵得一愣,原來京城的官員可以這麼囂張的麼?

  他想要理論,旁邊有圍觀的商賈忍不住了,說道:“你這人腦子缺根筋還是怎地?人家的意思就是就算你被人欺負了,那也只能找城管來處理,絕對不允許私下里解決!否則要王法幹嘛?”

  張慎鐵這才明白,可他犟啊,兀自不服:“王法?王法沒俺拳頭大!”

  眾人無語。

  你是真傻吧?

  程務挺盯著張慎鐵:“公然污衊大唐律,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將這個混賬給本官拿下!”

  “諾!”

  一眾剛剛由巡捕房抽調到城管的兵卒齊齊應諾,就待上前將這個口不擇言的棒槌拿下。

  張慎鐵大怒:“誰敢動俺?俺叔叔是鄖國公張亮,是滄海道行軍大總管!”

  圍觀的商賈頓時笑噴。

  有人笑道:“張亮?你還是歇歇吧傻子,這可是京兆尹房俊手底下的衙役官兵,親王來了也得講規矩!別說你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侄子,就算是張亮現在站在這兒,你問問他敢不敢拿自己的國公爵位說事兒?在房二郎面前,是龍你得盤著,是老虎你也得臥著!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張慎鐵頓時有些心虛。

  房俊那是他的偶像啊,可是他卻不知原來房俊這般豪橫?

  被抓走嗎?

  那豈不是丟盡了面子?

  轉頭想想,自家叔父在房俊面前可是屢次吃癟,若是自己能硬氣一回,豈不是愈發令叔父另眼相看?

  想到這裡,他虎軀一震,瞪著近身的衙役官兵大喝一聲:“誰敢動俺?讓他嚐嚐俺的拳頭!”

  官兵們皆是一愣,自從京兆府設立,還從來沒有人敢在京兆府的一畝三分地豪橫耍無賴,今天還真就漲了見識了!

  不過官兵們自然不將張慎鐵放在眼裡,剛剛那個群眾說的不錯,

別說你這個國公的侄子,就算是你家國公站在這兒那也得乖乖的京兆府大堂走一趟!

  真當京兆府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啊?

  當即便有兩人上前去扭張慎鐵的胳膊,想要將他制服。

  張慎鐵瞪著牛眼,未等兩名官兵近身便踏步伸手,薅住官兵的衣襟,兩條膀子一較勁,吐氣開聲:“嗨!”

  兩個身材高大的官兵居然被他一下子甩飛了出去!

  “砰砰”兩聲悶響,破麻袋一樣跌落在地,哀嚎頓起。

  這一下子不僅僅是在場的官兵,即便是圍觀的商賈群眾也眼睛發直。

  這人還真是敢動手啊!

  程務挺一張臉黑似鍋底,心中火氣“騰”的一下就燃燒起來!

  城管剛剛成立,正是立威的時候,現在倒好,立威不成反而被人打了臉!

  這如何能忍?

  程務挺幾乎可以想像這件事傳到房俊耳朵裡,房俊會用一種何等樣的鄙視眼神看著自己這個司錄參軍……

  恥辱啊!

  程務挺黑著臉,紅著眼,大吼道:“好膽!當街拘捕,毆打官兵,你是要造反嗎?來人,速速將此人給本官拿下,打入京兆府天牢!若是再敢反抗,格殺勿論!”

  “諾!”

  眾官兵轟然應諾,而後齊齊上前。

  張慎鐵身邊的張家人一看這還了得?當即團團圍住張慎鐵,與官兵對峙。

  官兵們皆是由房俊一手調教出來的巡捕房當中抽調而來,哪裡會管你什麼張家王家李家高家?膽敢不將城管放在眼裡,那就是不將京兆府放在眼裡,那就是不將京兆尹房俊放在眼裡!

  “嗆啷”“嗆啷”“嗆啷”

  一聲聲清脆的拔刀聲響起。

  官兵們紛紛抽出腰間的雁翎刀,呼喝道:“速速蹲地抱頭,反抗者,殺無赦!”

  便操著明晃晃的雁翎刀撲了上去。

  張家人盡皆傻眼……

  殺無赦?

  額滴個娘!

  不過就是街頭鬥毆,就算是拘捕了,也犯不著殺無赦吧?

  可是沒人敢去賭這些官兵到底敢不敢下死手“殺無赦”,因為這可是房俊手底下的兵!想當初房俊那個棒槌不就是因為咱家少郎君調戲了他的嫂嫂一句,便被斬斷了手臂?

  若是依著房俊的行事作風,似乎當街將自己這幫僕役斬殺也沒什麼大不了……

  哪裡還敢還手?

  張家人心驚膽顫的紛紛蹲地抱頭。

  張慎鐵心說這幫貨怎地這麼熊呢?

  他想要揚名立萬,自然不能龜孫子一般蹲地抱頭,亮開架式大叫道:“來來來,有膽子就給俺來個白刀子進來紅刀子出去,皺一皺沒有俺不算好漢……哎呀!”

  一個官兵悄悄遊走到他身後,趁他說話分神的功夫抽冷子用刀背狠狠的抽在他的膝蓋窩……

  張慎鐵慘叫一聲,單腿跪地,面前的官兵餓虎撲羊一般撲上來,七手八腳的將他死死摁在地上,另外有人拿出鎖鏈將張慎鐵左三圈右三圈死死鎖住,掙扎不得。

  張慎鐵大叫:“放開俺!俺叔父是張亮,是鄖國公,是……”

  程務挺上前一步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張慎鐵的下頜。

  “砰”的一聲悶響,張慎鐵悶哼一聲,張嘴吐出一口血沫子連帶著幾顆牙齒,哼哼唧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娘咧!城管辦事,你也敢反抗?好好好,等回了京兆府衙門,老子讓你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統統帶回去!”

  程務挺大吼。

  城管剛剛成立,自己帶隊執行任務就差點鬧了笑話,這張臉往哪兒放?

  張家人見到張慎鐵的慘狀,加之早就對房俊深懷驚懼,一個個乖得跟兔子似的一言不發,在官兵的呼喝之下靠著街道邊的牆壁站成一排,被拎著刀子的官兵看押之下向著東市之外走出……

  “雲雀樓”的老掌櫃這才籲了口氣,心想今天這算不算是承了房俊的一個人情呢?

  不過那是家主應該考慮的事情,他只需將眼前的事情安排好就行了。

  上前兩步,老掌櫃老臉堆起笑容,抱拳道:“張家人橫行霸道蠻不講理,實在是東市之毒瘤、長安之禍害!程參軍仗義出手,老朽感激不盡,定將此事禀明家主,必有厚謝。”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雖然是張家人先出手,但是說到底也是自家“雲雀樓”將粥棚搭到了人家店面門前,理虧在先。這個什麼“城管”能將張家人制服並且收監法辦,自然是看在自家家主的面子上。

  人家給了面子,高家自然要有回報……

  程務挺定定的看著老掌櫃,看了好幾眼,而後才扭頭問身邊的下屬官兵:“這人為何不帶走?”

  “啊?”

  那官兵也有些吃驚,他眨眨眼,很想說這可是申國公高士廉的產業啊,而且明顯人家是受害者……

  孰料程務挺根本不讓他說話,已經瞪眼喝道:“本官說的是統統帶走,你是聾子,還是傻子?東市之內大街之上公然鬥毆,擾亂社會秩序,影響東市貿易,減少帝國稅收,破壞國家穩定,這是何等大罪?鬥毆雙方各有罪責,統統帶走!”

  那官兵激靈靈打個寒顫,反應飛速:“是卑職疏忽,來人,統統帶走,一個不留!”

  老掌櫃目瞪口呆。

  我特麼幹啥了,這就“破壞國家穩定”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6:04
第1120章   你們是城管還是土匪?(下)

圍觀的商賈百姓也盡皆傻眼。

  擾亂社會秩序,影響東市貿易,減少帝國稅收,破壞國家穩定……

  打個架鬥個毆而已,又沒死人,你這是打算將這些人全都抓起來砍頭麼?

  這到底是城管還是土匪啊?

  太狠了……

  “雲雀樓”的一干人等更是瞠目結舌,老掌櫃簡直不可置信,這麼大的罪名怕是誅滅九族都夠了,就因為打架鬥毆然後就這麼扣在自己身上了?

  “程參軍,冤枉啊!是張家人先來挑事,如何能怪罪到老朽身上?”老掌櫃仕途理論。

  程務挺卻不予理會,瞪著眼睛問道:“'雲雀樓'的雜役僕人是否受你的指使參與鬥毆?你否認也沒用,這麼多街坊鄰居看著呢,豈能容你抵賴!既然你是主謀,那就休說廢話,是你自己乖乖的跟本官去衙門,還是本官讓人拿你前去?”

  老掌櫃知道這貨不講理,也不辯解了,瞅瞅張慎鐵的慘狀,明智說道:“不用程參軍費神,老朽自去便可。”

  程務挺滿意的點點頭,回首吩咐道:“將所有參與鬥毆人等盡皆捉拿歸案,詳細審理之後再做定奪。從即刻起,'雲雀樓'與張氏炭行全部停業整頓,不得營業!”

  老掌櫃差點氣死,趕緊說道:“程參軍,這'雲雀樓'乃是申國公府的產業,即便是老朽有罪,那也不過是老朽一人之事,何至於牽連'雲雀樓'?還請程參軍網開一面,則申國公府感激不盡。”

  “雲雀樓”乃是東市的招牌酒樓,生意興隆日進斗金,若是因此 迫停業,損失巨大不說,申國公府顏面何存?

  不得不抬出申國公高士廉的名頭,希望能夠壓服程務挺……

  程務挺皺皺眉,問道:“爾等難道沒有看過城管下發的《關於長安市場整頓若干條例》?”

  老掌櫃一臉懵逼,這稀奇古怪的稱呼,是啥玩意?

  程務挺看老掌櫃似乎還真是沒見過那個府尹大人炮製出來的“條例”,問身邊人:“不是說東西兩市所有的商賈店鋪盡皆下發了麼?爾等莫非懈怠職務,未曾分發下去?”

  身邊的一個書吏下了一跳,急忙道:“怎麼會?卑職早早就下發了,尤其是東市幾百家商舖,乃是卑職親自督促,絕無遺漏!”

  說著,他轉向老掌櫃氣道:“你家便是本官親自前來下發的管理條例,你這老兒怎地敢說沒看過?”

  老掌櫃心說我真的沒看過啊,不過這個官員倒是真有那麼一點印象……回頭看看身後的管事,那管事一臉尷尬,上前一步附到他耳邊,低聲說道:“那啥……那個什麼條例的,下發那天就被您給扔進炭盆裡燒了,您說那玩意是給尋常商賈設定的,咱家用不著……”

  老掌櫃這才想起來,可是自己沒說錯呀,堂堂申國公府高家,只要不造反,哪一條罪狀能扣到咱 頭上來?

  可是現在瞅瞅眼前這形勢,怕是高家的名頭還真就不好使……

  這個房俊不僅自己棒槌,

怎地招募的這些收下也個個都是棒槌?面對申國公府這樣的頂級權貴,居然一絲半點的尊敬都沒有,簡直可惡!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反駁,只能叮囑管事速速回去府中通知家主,自己乖乖的跟著去了城管署。

  程務挺則指揮手下將兩家店舖的客人驅逐,僕役驅散,將大門緊緊關閉,貼上封條……

  *

  “雲雀樓”事件迅速在東市傳播開來。

  大家驚訝於張家人無比豪橫居然敢對高家大打出手的同時,也對“城管署”的強勢有所認知。畢竟“雲雀樓”的背後可是申國公高士廉,當初長孫皇后亦要稱呼一聲“舅父”的超然人物……

  與此同時,各家店鋪商行也都趕緊跑回去翻箱倒櫃的找尋“城管署”成立的那天下發到各家的那個見鬼的條例。當初誰也沒在乎這個“城管署”到底是個什麼玩意,自然將那份條例視若廢紙一般的存在。

  等到翻找出來,細細翻閱之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那份《關於長安市場整頓若干條例》內容無比詳盡,從衛生、治安、稅務、計量、質量等等多個方面對長安市場進行規範,嚴苛到極點!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份條例的所有處理方式只有兩種——拘禁和罰款。

  拘禁也就罷了,比如今日張家和高家的衝突,有人受傷自然就要有人承擔觸犯大唐律的後果。但是這罰款的數額……

  簡直令人目瞪口呆!

  “隨地亂倒垃圾者,勒令其家負責所在市場的全部衛生清掃三日,並且罰款五百貫……”

  “隨地吐痰者,罰款一百貫……”

  “缺斤少兩者,勒令其停業整頓十日以上,並處罰金一千貫……”

  “聚眾鬧事者,視其情況處以十日至一月的拘禁,並處罰金一千貫至一萬貫……”

  “哄抬物價者,處以罰金五萬貫以上,上不封頂,同時取消經營資格……”

  所有的店鋪掌櫃都傻眼了。

  這要是無緣無故的打一架,很有可能打破產啊……

  而且隨地吐痰還要罰款,房俊你到底是有多缺錢……

  這份條例若是不留餘地的執行,那整個東市簡直就比得上人間天堂了!

  沒有隨地的垃圾、沒有打架滋事、沒有缺斤少兩、沒有坑蒙拐騙、大家談笑晏晏和平共處共建美好市場……想必《列子·黃帝》當中的人間聖土華胥國也不過如此吧?

  這根本就不可能實行嘛!

  可是等到看見這份條例最後的那一方紅彤彤的大印,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皇帝的私人印璽!

  這特麼就好比是聖旨一般了,誰敢違抗?

  所有商家都情不自禁的打個寒顫……

  “雲雀樓”的老掌櫃被帶到處於東市之內的“城管署”。

  雖然都是打架鬥毆,但是老掌櫃與張慎鐵的待遇明顯不同。老掌櫃好歹也是申國公府的老人,京兆府的規矩、城管署的條例必須嚴格執行,但是該照顧的面子還是要照顧到,畢竟是高家的人,程務挺手下留情了。

  至於張慎鐵……直接帶去京兆府衙門,張家一干人等統統關入大獄。

  張家在京兆府根本沒面子。

  京兆尹房俊不去主動找張家的麻煩就算是不錯了,那個京兆府轄下的官員敢偷偷給張家行方便?

  找死麼……

  沒過一會兒,高家來人到了“城管署”,是高士廉的五子,現任戶部主事的高審行。

  高士廉共有六子,長子高履行娶了李二陛下的閨女東陽公主,貴為駙馬,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家奴出面。

  二子、三子皆在外地任職,四子高真行差點被房俊揍殘,家中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來“城管署”撈人。依著高真行那霹靂火爆的脾氣以及與房俊的舊怨,搞不好就能打起來,別到時候人沒撈出去,反而又搭進來一個……

  也就只能五子高審行出面了。

  高審行到了“城管署”,接待他的不是程務挺,而是新任“城管署”的主官,杜楚客。

  高審行趕緊上前見禮:“見過山實先生。”

  “山實”是杜楚客的號,世人多以“山實先生”稱呼之。

  杜楚客少年時代崇尚奇異節操,長大成人後負有才能名氣,曾擔任一任蒲州刺史,以威嚴正直聞稱當世,後來遭遇彈劾而被撤職,被李二陛下委任為魏王府長史。

  高審行自然識得這位關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只是杜楚客好好的魏王府長史不干,怎地跑來給房俊打下手?

  杜楚客面色如鐵,並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便說道:“既然是五郎出面,本官亦不好太過苛責。貴府與張家在鬧市之中大打出手,影響極其惡劣,尤其是在'城管署'下發管理條例之後,不嚴懲不足以警戒後者,還望五郎體諒。”

  這是要維護“城管署”的權威,高審行自然明白。

  “晚輩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最好,按照條例規定,聚眾鬧事者處以一千至一萬貫的罰金。'雲雀樓'乃是初犯,本官網開一面,就以最低線的一千貫為罰金,速速交款,而後將人領走便是。”

  杜楚客說道。

  “多謝山實先生,晚輩這就去繳納罰金。”

  高審行生性穩重,微微揖手施禮,語氣溫潤謙恭。

  杜楚客擺擺手:“去吧。”

  高審行躬身施禮後退,去一旁的值房繳納罰金。

  未幾,高審行又折返而回。

  臉上的溫潤消失不見,代之一臉怒氣,氣沖沖說道:“山實先生何以誆我,那辦事的官吏怎地說要一萬兩千貫?”

  杜楚客微愣,然後理所當然道:“貴府參與打架鬧事者共計一十二人,沒人一千貫,那就是一萬兩千貫,有什麼錯?”

  有什麼錯?

  高審行差點沒氣死!

  打個架而已,要罰金一萬兩千貫?

  還罰款幹什麼,你怎麼不干脆去搶?

  固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當年那個威嚴公正的山實先生也跟著房俊那個棒槌學壞了!

  你們這到底是城管還是土匪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6:05
第1121章   你們以為這就完啦?

高審行肺子都快氣炸了,且不說每人一千貫的“天價贖身費”是否合理,單單那些雜役僕人能夠跟老掌櫃一樣的身價麼?

  可是不管如何,高家這筆錢都得交。

  你要是不交,保管明天就會傳出來“高家刻薄寡恩不顧雜以奴僕死活”這樣的話語,那對高家這樣一向聲譽良好的簪纓世族絕對是一個無法洗脫的污點。

  賺取錢財容易,玷污了的名聲卻不好洗白。

  破財消災吧……

  高審行捏著鼻子交了“贖金”,想要將人領走,可是被告知還不行。

  要等到張家也交了贖金之後,兩家“握手言和”簽署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更不會尋釁報復、私下打擊。

  高審行無語。

  這都哪兒來的臭規矩?

  可天價罰金都已經交了,也只好聽之任之。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呢……犯不著為了這點事跟“城管署”甚至整個“京兆府”作對。

  那房二雖然棒槌,但是有一句話說得好。

  能用錢解決的事兒從來就不叫事兒……

  未幾,張家來人。

  來得是張亮的嫡子張慎微。

  相比於那個年輕氣盛的張慎幾,張慎微顯然老成而且識時務得多。他知道張家跟房家是個什麼樣的緊張關係,甚至都沒有去求人從中說和,一個人單槍匹馬趕來,讓交罰款就交罰款,連抱怨都沒有說一句便繳了萬餘貫的罰金,而後對杜楚客執弟子之禮,便欲告辭。

  杜楚客有些意外,原本還以為同房俊有仇的張家會鬧上一鬧,沒想到居然這般順利。

  留下張慎微晚走幾步,與高審行簽署了“保證書”……

  一場風波迅速終結。

  本來等著看熱鬧的吃瓜群眾有些失望。

  高家那可是申國公府啊,皇帝的舅丈人,貞觀朝地位最超然的人物,居然老老實實的就繳納了巨額罰金,一點毛病都不找?而且高士廉可不僅僅是依仗李二陛下“舅丈人”這個身份,人家想當年那也是百官之首的吏部尚書,曾經叱吒朝堂多年,現如今朝中大臣不知有多少都經由高士廉簡拔得志、平步青雲!

  怎麼看高家此舉都有些慫……

  還有張家,那可是跟房俊有仇啊!

  想當初房俊斬斷張慎幾的手臂幾乎將這個人都給廢了,那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後來張亮又屢次三番被房俊打壓欺辱,甚至現在這個大總管都給架空了,怎地也這般默默交錢,默默了事?

  交了罰金之後,大家想要到“雲雀樓”探聽一番內情,可是到了地頭卻發現“雲雀樓”尚未開業,門前貼著一張告示:“因擾亂市場秩序,破壞貿易氛圍,城管署勒令停業整頓半月。”

  隔壁經營銀骨炭的“張氏炭行”同樣歇業,告示上寫的是:“因尋釁滋事、打架鬥毆,

影響市場貿易,破壞市場形象,城管署勒令停業整頓一個月。”

  人們有些愕然。

  這“城管署”也太囂張了吧?

  幾萬貫罰款,罰完了還得照樣停業?

  然而更讓人驚愕的還在後面……

  *

  大唐的官制,一切權利盡在中樞,政事堂則是中樞的最高機構。由政事堂領導三省六部,開展工作。

  這種制度名義上權利盡在中樞,實則三省六部的實權非常大,一旦三省六部的長官與政事堂的宰輔政見相悖,亦或暗生齷蹉,往往能夠阻礙中樞政令的施行……

  政事堂中,氣氛壓抑。

  自從長孫無忌以培養年青官員為由奏請增加政事堂會議人員以來,每每政事堂會議皆會火星四濺、刀來槍往,再不復往昔房玄齡、岑文本聯手壓制長孫無忌之局面……

  六部尚書、尚書左右丞、中書侍郎……等等官員雖然大多都沒有發言的資格,但是這其中諸多官員資歷著實太老、地位著實太高,即便是房玄齡、長孫無忌這等權傾天下的當朝宰輔也不得顧忌 些情面、注意一些影響,時不時的請教幾句。

  當然也有倚老賣老主動發言者。

  比如唐儉……

  民部起源於秦,《周莊》記載此職為“地官大司徒”,秦為“治粟內使”,兩漢稱“大農令”和“尚書民曹”,三國至隋稱“度支”“左民”“右民”等,隋文帝開皇三年創立“民部”,原稱“度支”,掌管全國財賦的統計與支調。唐初依照隋制,唐永徽年初因避諱太宗皇帝世民名諱改稱“戶部”,自此以後,歷代沿襲。

  就任民部尚書以來,唐儉一貫不管事,將民部事由盡皆推給民部侍郎崔仁師,自己躲在家中游山玩水享清福。

  但是最近卻頻頻去民部當值,將部中事情一手掌控。

  此刻,唐儉正老神在在的說道:“京兆府提請民部撥款修葺東西兩市基礎建設,按理說此乃利在千秋之舉措,民部自應大力支持。只是……奈何民部沒錢啊!現在西域動盪,魏王殿下與英國公十幾萬大軍浩浩蕩盪,每日里人吃馬嚼損耗無數,東邊又得盯著高句麗不要搞出什麼么蛾子,數万大軍在遼東厲兵秣馬枕戈待旦,這諾大的局面看似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實則耗損無數錢糧,民部老早就空了……實在是撥不出錢來。”

  這個議題是房俊剛剛提出的,唐儉一張嘴便推卸得乾乾淨淨。

  坐在主位的房玄齡面無表情,坐在下面的房俊亦是面無表情。

  民部侍郎崔仁師卻是臉色陰沉……

  本來唐儉不怎麼管事,民部一干事由皆是他這個侍郎一手把持,現在關隴集團和皇帝爭鬥不下,唐儉便被那些關隴集團的老頭子慫恿著跳出來,跟房俊作對……

  按說唐儉與房玄齡關係甚好,與房俊也頗有交情,以前對房俊更是頗多照顧。可是唐儉出身於并州晉陽唐氏,祖父那一輩便是關隴集團的一員。此時家族利益與私人情誼發生衝突,前者自然是佔據主導,私人感情什麼的都得放到一邊。

  崔仁師心里幹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他出身於“五姓七宗”的博陵崔氏,與房玄齡妻子盧氏的娘家范陽盧氏乃是姻親世交,於公於私,此刻自然要支持房玄齡父子。只是唐儉這老滑頭哪裡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政事堂里安靜下來。

  唐儉心中略微有些唏噓。

  本來自工部尚書任上他就想要致仕告老,並不願意擔任這個民部尚書。

  在他看來民部整日里與錢糧俗物打交道,沒意思……

  可誰曾知道,現在自己坐在民部尚書這個位置,卻等同於給房俊帶上了一個緊箍咒。只要房俊想要有所動作,那就得有錢,自己死死的卡主錢糧撥款,他房俊即便是有翻天的本事又如何使得出來?

  政事堂里關隴集團出身的多名官員都暗暗籲了口氣。

  關中是關隴集團的地頭,東西兩市之內的商賈店鋪絕大多數都是關隴集團的產業,這是他們賴以維繫家族昌盛的根基,怎麼能容許房俊搞風搞雨?

  無論房俊想要做什麼,反對就行了……

  岑文本、馬周等暗暗皺眉。

  房俊依舊一副淡然的神情,點點頭,說道:“某也明白民部的難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只不過東西兩市乃是長安人口匯聚之處,市內房舍店舖等等設施皆是武德初年建造,年久失修,隱患重重。譬如一旦發生火災,即缺少水井救火,又因為街道之上各家私自建築過多導致疏散緩慢,若是火勢蔓延,後果不堪設想。當真發生這種慘劇,不知這個罪名由誰來背呢?”

  不給我撥款?

  那行,出了事就別找我,黑鍋你們來背。

  我提出的你們就反對?

  呵呵,真是天真啊,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6:06
第1122章   軍令狀

唐儉頓時黑了臉。

  這個責任誰能背得起?

  這種隱患是的確存在的,甚至哪怕不存在,房俊這個棒槌說不定都會搞出一出兒來讓它存在……

  唐儉立馬閉嘴。

  混了一輩子官場,自然知道何時趁勝追擊,何時閉嘴裝慫。他只是個民部尚書,既不是在場最大的官員,又不是關隴集團的旗幟人物,何必站出來吸引火力?

  反正他就只是兩個字——沒錢,至於其餘的問題才不管他的事情。

  他可以避而不談,但是長孫無忌不行。

  既然是關隴集團的代表,那就得為關隴集團的利益抗爭。無論黑鍋甩來甩去甩到哪裡,最後都得甩到他身上來,政事堂裡無論年長年幼,哪一個不是成精的角色?

  長孫無忌瞅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房玄齡,又瞅了瞅盯著房梁出神的岑文本,心中哼了一聲,沉著臉說道:“為官之道,在於造福百姓,在於為君分憂。在其任而謀其事,不僅要有能力,更要有擔當。稍有麻煩便不去想著如何解決問題,而是想著如何推卸責任,如何對得起陛下的重托?”

  房俊黑臉也沉了下來,反唇相譏道:“說的倒是容易,東西兩市房屋櫛比商舖毗連,若是想要修葺維護何止耗費萬錢?沒有錢,你讓本官如何消除隱患!”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你是京兆尹,那是你的事,某隻要結果,不管過程。若是相安無事便罷,若是東西兩市當真出了問題,某就那你是問!休要諸多藉口,你若是做不到,那就自己向陛下請辭,退位讓賢。”

  氣氛劍拔弩張。

  令人詫異的是,即便房俊被長孫無忌逼到牆角,房玄齡依舊一言不發,岑文本依舊看房梁,好似渾不在意……

  房俊怒極,氣道:“這豈不是想要馬兒跑,還得馬兒不吃草?”

  長孫無忌冷笑:“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做不到。覺得自己難以勝任,那邊急流勇退,自然安穩。”

  他心裡也來了火氣!

  如今六部尚書、尚書左右丞、中書侍郎等等官員盡皆在座,房俊這廝卻是毫無顧忌的一再頂撞,真當老子是泥捏的?現在老子佔據大義道理,即便是爹不也不能多言?

  真是個棒槌!

  房俊大怒,“砰”的一拍桌子,怒視長孫無忌道:“某還就不信了,修修房子修修街道鑿幾口水井,沒有民部的撥款還就乾不了了?只要政事堂給某一個承諾,東西兩市之內任由京兆府自行處置,某便能將隱患一掃而空,以後再有差池,某願意一力承擔!”

  長孫無忌也怒了:“你給誰拍桌子?沒大沒小!東西兩市任由你折騰?哼哼,想得美!若是你整日里只為了籌措錢財而肆意妄為,還不得搞得天怒人怨?你承擔,你承擔得起麼?”

  房俊惱火道:“那咱就承諾所有舉措絕對不超出大唐律的範疇,若有違反甘願受罰!怎地,趙國公敢不敢將這些寫在紙上,

經由陛下加蓋玉璽?”

  馬周心中叫糟,也有些無語……

  你這個棒槌!

  說你傻吧,有時候沾上毛比猴子都精;可若是說你精吧,被人家三言兩語就擠兌得掉進陷阱……

  沒有民部撥款、不能加稅、不能肆意攤派,你那拿什麼來改造東西兩市?

  單單東市就幾百家店鋪,西市更是加一倍達到千家,怕是百八十萬貫扔進去都聽不見個動靜!

  便想要出言提醒……

  長孫無忌心中大喜,怎容許他人破壞自己的好事?

  當即拍板:“那就這麼說定了,政事堂不管你京兆府怎麼搞,只要不是肆意加稅、肆意攤派這等違法大唐律法之舉措,便全部同意。當然,若是你做不到,休怪老夫不講情面,向陛下彈劾於你!”

  房俊被激得黑臉泛紅,怒氣沖沖道:“如此甚好!某願立下軍令狀,就以一年為期,一年之後若是某沒有將東西兩市改造完成,勿用趙國公多言,某引咎辭職!”

  馬周嘆息一聲。

  太衝動了啊……

  房玄齡眼皮抬了抬,欲言又止。

  岑文本依舊是事不關己,走神。

  崔仁師皺著眉,琢磨著房俊是有持無恐,還是掉入長孫無忌的陷阱而不自知?

  唐儉則想著某非這房俊是要依靠自己的財力來改造東西兩市?那可是上百萬貫的巨款啊,這小子真是有錢……

  政事堂里人心紛紛,各懷機心。

  長孫無忌似乎怕房俊抵賴,會議尚未完成,便當著眾人的面親自起草了一份章程,言明兩人約定之事,並且加蓋了政事堂的印鑑,然後送到陛下那裡加蓋玉璽,便形成政事堂的正式文書,誰也不可抵賴。

  房俊也似乎要跟長孫無忌鬥氣,大筆一揮簽下自己的名字,而且意猶未盡的將大拇指伸進硯台蘸了墨,狠狠的摁了一個手印……

  *

  “二郎啊,衝動了… …”

  吳王府內,吳王李恪敲了敲茶桌,惋惜著說道。

  房俊沒有回話,而是微微側身,對著奉茶的侍女稍稍低首致意。

  因為奉茶的侍女……是長樂公主。

  昨日政事堂裡的一幕早已傳遍京師,引起各方關注。

  沒人否認房俊的能力,能夠赤手空拳在江南生生建出一個華亭鎮,整頓一下東西兩市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但是也沒人看好房俊能夠成功,畢竟東西兩市的整頓要牽涉到大量的金錢。就算房俊闊綽到拿自己的錢來改造東西兩市,還要防備有心人從中作梗,暗中阻撓……

  總之,絕大多數人都是眾口一詞,一致認為房俊這是被長孫無忌用激將法給坑了,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李恪一向與房俊交好,聞聽消息之後便急匆匆請房俊前來詢問經過,確認了房俊的確已經簽字畫押立下“軍令狀”之後,不僅扼腕嘆息,埋怨房俊糊塗!

  誰知他這邊真心實意的為房俊著急,房俊卻只是看著清秀如荷的長樂公主笑道:“殿下何以有雅興前來吳王府做客?春寒料峭,殿下身子單薄,還是不要隨意走動才好。”

  長樂公主微微抿了抿嘴唇,瑩白的臉蛋兒有些暈紅。

  因為放出驪山農莊湯泉池那件事,她每一次見到房俊都覺得極其不自然,臉上發燒……

  微微“嗯”了一聲,長樂公主閉口不言。

  卻也沒有離去,就在一旁煮水沏茶……

  李恪倒是未曾察覺兩人之間的小曖昧,畢竟打死他也不信房俊有那麼的膽子敢對長樂做些什麼……

  “你說說你這人,還當真是棒槌啊?都被人家坑了還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再說房相也是,當時他明明就在場,怎地都不阻攔你犯傻?”

  李恪埋怨道。

  房俊心說,我能告訴你事先已經跟老爹都商量好了麼?

  看得出來李恪的關心是真心實意,房俊也是感動,便笑道:“傻人只有傻福,說不定還真就叫某給干成了呢?”

  李恪嗤笑一聲:“干個屁……”髒話出口,便感覺到一側的長樂公主微嗔著瞪過來的目光,趕緊改口:“做什麼夢吶?東西兩市加在一起店鋪超過兩千家,面積有五個坊那麼大,修葺維護得多少錢?一百萬貫都不一定夠用,就算你肯拿自己的身家往裡填,也照樣有人背地裡做手腳阻撓你,不可能成的!”

  修葺維護麼?

  呵呵。

  一百萬貫的確不夠,一千萬貫還差不多……

  房俊抿了口茶,錯開話題:“殿下今日似乎有些暴躁,心情不好?”

  李恪錯愕一下,見到房俊不欲繼續,只好嘆口氣,說道:“別提了,最近很煩。”

  房俊問道:“殿下有何不開心的事情不妨說出來,讓微臣開心一下。”...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6:06
第1123章   吳王家訓

 “殿下有何不開心的事情不妨說出來,讓微臣開心一下……”

  李恪愣住。

  “噗!”

  一旁的長樂公主忍不住笑出聲來,見到房俊看過去,微嗔著瞪了房俊一眼,怪他語氣古怪胡說八道。

  “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大唐何曾有過這等風格的說話方式?

  即便是心如止水的長樂公主也覺得有趣。

  李恪黑著臉,不悅道:“調侃本王,是否覺得有趣?”

  房俊被長樂公主這一眼瞪得渾身骨頭都輕了二兩,聞言笑道:“豈敢豈敢,吳王殿下英俊倜儻,乃是關中無數中老年婦女之偶像,微臣豈敢調侃?難道不怕出門便被鄰家的老嫗毆打致死麼?”

  李恪大怒:“中老年婦女?!虧你想得出來,簡直齷蹉透頂!”

  “三哥,房……二郎,你們慢飲,我去後宅找嫂嫂說話兒。”長樂公主起身,斂裾施禮。

  李恪嗯了一聲,房俊則趕緊起身還禮,目視長樂公主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

  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房俊明顯看到長樂公主那刀削也似的肩頭不停的抖動……

  這位殿下難道是忍著笑?

  房俊心情大好,坐到李恪對面,笑道:“殿下到底何事心煩?說來給微臣聽聽,說不得咱這個'黑面小諸葛'能為您出謀劃策一番,以解憂愁。”

  李恪無語:“以前怎地沒發現你還有貧嘴的毛病呢?”

  “那是因為殿下被微臣的光芒所吸引。”

  “去你的,要點臉行不行?”

  二人吐槽幾句,李恪拈著茶杯,嘆息道:“長安居,大不易啊。”

  房俊無語,您是親王啊,居然也會感嘆生活維艱、家居不易?

  低頭瞅了瞅茶壺中數貫錢一兩的茶葉,雖然李恪府中的茶葉都是房俊免費贈送從來無需花錢購買,但是這樣的生活水平怎地也只有一個“錦衣玉食”能夠形容。

  您這樣的還發愁,老百姓也就沒法活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從心眼裡鄙視李恪的矯情,房俊抬眼四處打量了一下,便起身來到書案前。

  書案上有研好的半池墨汁,順手扯過一張宣紙,拈起毛筆蘸了墨汁……

  李恪臉都嚇白了,一個翻身跳起,箭步竄到房俊面前死死拽著他的手,失聲道:“二郎別鬧!本王……愚兄不過是抱怨兩句錢貨短缺,何至於你便要寫詩?”

  房俊愕然道:“心中偶得兩句警示,故而欲與殿下共勉,為何這般驚慌?”

  李恪微愣:“不是寫詩?”

  房俊道:“當然不是,寫詩講究一個意境和靈感,哪裡能說寫就寫?”

  哥們腦子裡的詩詞又不是無窮無盡的,

好鋼用在刀刃上,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寫出來?寫一首少一首,都寫完了以後還拿什麼來裝逼……

  李恪想的卻是:別人或許講究一個靈感意境,可是你需要么?你想寫就寫,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現如今關中權貴最怕什麼?

  不怕年景不好糧食歉收,不怕皇帝發怒申飭罰俸,就怕房二郎寫詩……

  這棒槌不罵人不寫詩!

  以往那些《床前明月光》什麼的猥瑣之作尚且不說,單單那一首《賣炭翁》就讓人毛骨悚然!魏王李泰一向強自隱藏本性,在人前露出禮賢下士溫潤如玉的姿態來養望,可是被房俊一首詩便將名聲徹底毀掉,甚至有可能隨著這首詩的流傳而遺臭萬年……

  再說前不久大理寺監牢裡的那一首《有的人》,雖然文風辭藻簡直不堪入目,體裁格製也是前所未見,但是那字字句句如箭如刀,鮮血淋漓驚天動地!將所有的世家門閥罵得那叫一個皮開肉綻痛不欲生!

  除了那些不怕事大的文人墨客希翼與一首礦石名作的問世,誰特麼願意讓房俊寫詩?

  李恪兀自驚疑:“也不怕人?”

  房俊無語。

  原來是怕我寫詩怕人……

  話說你吳王殿下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齷蹉吧?

  真是沒自信。

  李恪這才說道:“千萬別罵人,否則休怪本王翻臉!”

  房俊只好點頭道:“真不罵人。”

  李恪鬆手,立於一旁看著房俊筆走龍蛇,依舊有些心虛……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自奉必須儉約,宴客切勿流連……”

  “器具質而潔,瓦缶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饈。”

  “凡事當留餘地,得意不宜再往。”

  “家門和順,雖饔飧不濟,亦有餘歡;國課早完,即囊橐無餘,自得至樂。”

  “讀書志在聖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

  “守分安命,順時聽天。為人若此,庶乎近焉……”

  ……

  字跡圓潤秀美,句句蘊含哲理!

  李恪越看越是精彩,越看越是驚嘆!

  這字裡行間流淌著為人處世的精髓,浸潤著天地之間的至理!

  看似平淡,卻字字句句響驚雷!

  李恪就覺得這篇文章簡直比房俊所寫的所有的足以名流千古的詩詞歌賦加起來還要強上百倍!

  這已經不是文章,而是為人的準則,處世的圭臬!

  此乃人間之道!

  李恪激動得滿臉通紅,搓搓手,問道:“這篇文章以往從未聽聞,可是二郎新近所作?”

  房俊厚顏點頭:“不錯,近日一直在構思,今日心有所感,便一揮而就,與殿下共勉!”

  心中卻是唏噓,自己自從剛剛來到大唐剽竊詩詞歌賦之時的膽戰心驚,到後來的良心不安,再到現在的理所當然,真的是越來越墮落了……

  只是“剽竊”這種事情好像會上癮,剽啊剽的就剽習慣了……

  李恪大喜,叫道:“來人,快來人!”

  等到書房外的內侍婢女進來,李恪拉著房俊的手說道:“來來來,二郎請將這處稍作修改,填上幾個字。”

  房俊不解:“填什麼字?這已經是最完美的狀態了,正所謂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李恪不理他的囉嗦,徑自說道:“就填四個字:吳王家訓! ”

  房俊愕然:“啥?”

  李恪興奮得滿臉通紅:“吳王家訓啊!跟你說,這篇文章之中的為人理念實在是與本王之心意無比契合!本王要將它裝裱起來掛在王府中堂,要吳王一脈世世代代謹遵此訓,必然福澤綿長子孫昌盛!”

  房俊心想著傢伙腦袋瓜子轉得的確快,這本來就是《朱子家訓》啊!心中也有些後悔,自己也很喜歡這篇家訓,若是將之變成《房子家訓》,豈不是又在時間留下一段佳話?

  可是看李恪現在這種狀態,若是不送給他說不定立馬翻臉,翻臉之後也得豪橫的將這幅字佔為己有……

  行吧,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勉為其難的送你吧。

  至於到底看得是哪個妹妹的面子……

  哼哼,反正你有好幾個好妹妹……

  提筆填上“吳王家訓”四字,而後上下打量,深感滿意。

  這或許是穿越以來寫得最好的一幅字,李恪這傢伙佔便宜了啊!不過佔就佔吧,誰讓人家有幾個好妹妹呢……

  書房裡折騰的雞飛狗跳。

  吳王府的僕人也都深知房俊乃是一代“文豪”,而且這篇文章殿下如此重視,怎敢怠慢?急急忙忙找來府中的匠人,小心翼翼的將這幅字吹乾墨漬,連折疊都不敢,就捧著心肝寶貝一般捧到書房的外間,又找來木匠,現場作業,將這幅字裝裱起來……

  李恪興奮得不行,親自給房俊斟茶倒水。

  房俊不理會那副字,問李恪道:“殿下當真缺錢?”

  一說起這個,李恪又愁眉苦臉起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00
第1124章   帶你賺錢


 李恪當真缺錢。

  在唐朝,官員俸祿一般由祿米、人力、職田、月雜給、常規實物待遇和特殊實物待遇幾部分組成,相當繁雜。不僅如此,尚有其他待遇,如親屬免役、住房、乘車、受田、子孫享受優先入學和做官等優惠和特權。

  親王是正一品官階,每年有俸祿八十六貫、祿米六百五十石、人力雜役的補貼兩百四十貫、一千兩百畝職田的產出大抵一千兩百餘石… …林林總總,名目繁雜,但是加在一起也不過五百餘貫。

  當然,親王的收入大頭在封地那裡。

  譬如封地的稅收……

  大唐不是兩漢,可以在封地內自成一國任免官員,甚至無視國法肆無忌憚的加稅,而且封地內的稅收徵收之後還要上繳大部分進入國庫,剩餘的才是封地所有者所得,但是就這也依然是一個放大的數字。

  所以從封地的富庶程度便能看出一個親王或者重臣的地位。

  所以說,一個親王只要不招兵買馬想要造反,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錢不夠花這種情形的……

  當然,如果想要錦衣玉食奢華享受,那就只能依靠商業來解決了……

  偏偏李恪名下沒有任何商舖買賣。

  他與別的皇子不同,他身上有著前隋皇家血脈,這不僅使得他在角逐儲君之位的時候幾乎斷絕希望,更使得他平素行事必須謹小慎微。

  李二陛下是個寬厚的君王,但是一旦心狠起來,那可是誰都殺……

  李恪早就覺察到朝中有一部分人對他惡意滿滿,大抵是因為他的名聲和才華威脅到太子的地位,亦或許是如果太子倒台他的存在會影響到其他人登上儲君之位……這其中就有幾位嫡出皇子的舅父長孫無忌。

  關隴集團勢大,在李二陛下登基之後幾乎是遍及朝堂,李恪怎能不小心翼翼,不給別人留下一絲半點的把柄和藉口?

  做買賣,那就得跟人打交道,可是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與前隋沒有瓜葛?隨便攀扯幾下,都可能要了他的小命。故此,李恪從不經商,哪怕是東西兩市中,亦沒有吳王府的半分產業。

  在江南之時尚好,畢竟有下屬的孝敬時不時的送來,這是拒絕也拒絕不掉的。但是回到長安,空有親王爵位卻無實權,日子自然拮据。

  王妃楊氏在江南病重之時便是靠著宮裡不間斷的送去藥物補品,回到長安之後病體初癒,宮裡的賞賜也減少,李恪這才陡然發現採買上品的山參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堂堂親王,情何以堪?

  細聽緣由,房俊沉默。

  半晌,他才說道:“殿下……是否謹慎過頭了?”

  不經商、不收禮,這是想要與外臣劃清界限,以免遭人無辜構陷,惹來殺身之禍。房俊不能說李恪做的不對,長孫無忌立儲的立場無論怎麼變,目標都在他的幾位嫡親外甥之中,面對有著賢名又有才干人望的李恪,逮到機會猝下狠手是很有可能的。

事實上即便是李治登基之後天下已定,長孫無忌不還是照樣逮著房遺愛等人的謀反案將李恪攀扯進去,三尺白綾縊殺於長安宮禁之內?

  無論你怎麼做,只要你站在這裡,就是別人眼中的障礙。

  當真想要除掉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躲是躲不掉的……

  李恪搖頭苦笑:“謹慎過頭?二郎,難道你還看不清這朝中態勢?本王何止謹慎?簡直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當初房俊的話語早已將李恪心中那點對於九五至尊的憧憬與希翼敲擊得粉碎,意識到無論哪一天自己也不可能覬覦到那個位置,心裡早已死心,一門心思的只想當一個“盛世閒王”。

  可是尊貴的出身卻成為他的桎梏,哪怕他想要低調也低調不了,在別人眼中永遠都是一個威脅……

  房俊瞅了瞅李恪,心說長得帥有什麼用?親王有什麼用?

  比自己還憋屈呢……

  總算是知己好友,就這麼看風景有些過意不去,給指點一條明路吧。

  斟酌了一下,房俊說道:“最近微臣要乾一筆大買賣,殿下既然缺錢,那就籌集一些錢財,算你一份便是。”

  李恪苦笑:“你既然知道本王缺錢,哪裡還能籌集出錢財來?”

  他自然知道這是房俊打算送錢給自己,而且定然是合情合理合法的送來,而且房俊有“財神”之名,能被他說成大動作那當然是一筆大買賣,利潤必然驚人。問題是他如今囊中羞澀,哪裡卻籌集錢財?若是可以張口去借,那也不至於淪落到這步田地……

  房俊聞言瞪眼道:“難不成殿下還想要空手套白狼?微臣還真就沒看出來,原來殿下居然如此無恥!”

  李恪無語,我是真沒錢啊!

  他尚未說話,便聽得身後一聲嬌脆的嗓音響起:“英雄氣短,不過一時之虞,房駙馬何以這般詆毀三哥?”

  李恪與房俊回頭看去,卻是長樂公主陪著一位宮裝麗人娉娉婷婷自門口走進。

  那宮裝麗人眉眼嫵媚、身姿窈窕,一襲粉白色的宮裝,滿頭珠翠容顏秀美,只是絕美的臉頰略顯瘦削,臉色有些過分白皙。

  一股病美人的韻味流瀉。

  房俊趕緊起身施禮:“微臣見過王妃娘娘。”

  正是吳王妃楊氏。

  楊氏斂裾還禮,語音輕柔:“二郎不必多禮,殿下時常在妾身耳邊唸叨您的豐功偉績,現在更是高陽的駙馬,都是一家人,切勿見外。”

  房俊就黑了臉,轉頭怒視李恪。

  時常念叨咱的豐功偉績?

  哼哼,恐怕時常將咱的丟人事拿出來當笑話講才是真……

  這分明是壞人名聲啊!

  李恪也有些尷尬,夫妻閨房之內誰會宣揚別的男人英明神武呢?自然是撿取一些趣事來說,而房俊身上的趣事更是多不勝數,多數時候便拿他來說笑了……

  只是這個時候被妻子說出來,坦蕩君子的李恪自然有些窘迫,打個哈哈,說道:“正如麗質所言,本王固然窮困,焉能隨你這般詆毀?速速道歉,本王尚可既往不咎,否則定然治你一個藐視皇族之罪!”

  房俊翻個白眼,不理他,轉身對長樂公主說道:“殿下不公平,吳王殿下想拿好處卻不掏錢,您為何卻要怪罪於我?”

  被他一雙眼睛灼灼的盯著,長樂公主有些心虛,眼神有些游移,卻又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咬了咬嘴唇,說道:“大不了三哥的本錢本宮替他出了,你尚有何話可說?”

  李恪連忙道:“麗質,萬萬不可……”

  吳王妃楊氏也拍了一下長樂公主的手背,微嗔道:“男人的事,咱們摻和什麼。 ”

  那邊廂房俊已經說道:“公主殿下如果兄妹情深、義薄雲天,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為了表達在下心中的敬仰之情,殿下只需拿出一份錢財,便可獲得兩成股份。”

  長樂公主哼了一聲,說道:“算你識相!”

  房俊腆著臉:“在下一向眼神好……”

  湯泉池子啊……

  長樂公主粉臉粉紅,神情微嗔,秀眸圓瞪,怒視房俊。

  你眼神好?

  看見了就忘不掉了是吧?

  簡直混賬……

  房俊黑臉如花,面對她的目光挑了挑眉,笑而不語。

  長樂公主頓時有些慌亂,垂下目光,睫毛眨個不停,心中小鹿亂撞。

  這個傢伙該不會……就是趁機想要與自己有所交集吧?

  那自己代替三哥拿出入股的錢財,豈不是被他認為是主動接近?

  失策了……

  這傢伙不知會不會得寸進尺?

  一時間,長樂公主心亂如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08
第1125章   太子來訪

房俊心情暢快的離開吳王府。

  至於為何一份收了一份本錢送出兩份利潤還要心情暢快?

  嘿嘿,打死也不說……

  男人嘛,心裡總是有點小秘密的。

  翌日來到京兆府衙門,獨孤誠便將一份公文放到他的案頭。

  看著上面紅彤彤的幾方大印以及下面己方私人印鑑,房俊裂開嘴巴,差點笑開花……

  獨孤誠不解,再次看了一眼這份經由陛下允許的“軍令狀”,心說這明明是個大坑,為何這位棒槌跳了進去反而喜氣洋洋?

  便問道:“府尹,這個……您打算怎麼辦?”

  誰都知道改造修葺東西兩市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以及錢財,單單依靠京兆府是絕對負擔不起的。 “城管署”最近大力整頓東西兩市,罰款罰得飛起……

  搞得商賈店鋪天怒人怨叫苦連天,但是即便如此,那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遠遠承擔不起東西兩市的改造修葺。

  滿朝上下都等著看房俊的笑話呢……

  房俊睨了一眼獨孤誠,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獨孤誠心中狂吐槽:我就默默的看著你裝逼,等到你哭的時候,咱再笑話你……

  未幾,王玄策前來禀報。

房俊揮揮手將獨孤誠攆走,這傢伙是關隴集團的人,雖然獨孤家現在曖昧不明、立場不定,但是到底與關隴集團同氣連枝,心裡還是偏向著那邊的,若是被他偵查到自己的意圖,難免橫生枝節,未免不美。

  獨孤誠滿腹疑惑的告退。

本來房俊是打算讓王玄策去吐蕃管理“東大唐商號”的青稞酒事宜,不過王玄策表現出來的能力令房俊甚為驚喜,難怪每一個穿越者都有收集名臣武將的癖好,實在是因為太好用了!

  便將王玄策前往吐蕃的行程延後,協助自己開展大計……

將厚厚的一疊賬冊放在房俊的桌案上,王玄策說道:“府尹,卑職已然按照您的吩咐將東西兩市的商賈店鋪背景調查清楚,都在這上面記著呢。只不過其中有一些涉及到各個門閥世家的隱私,難免消息失真,不過大致上不會有太大的疏漏之處。”

  東西兩市的商賈店鋪何止千家?

  幾乎牽涉了天下世家門閥士族豪強的絕大部分,況且這其中又有諸多交叉參股等等情形,想要捋順頭緒實在太難。王玄策能夠從年前開始到現在的這幾個月之內乾出這樣的成績,實在是令房俊深感欣慰。

  大神就是大神,屬性逆天,升級賊快……

  在衙門待了一會兒,房俊打道回府。

  所有的動作都得等待春暖花開之時方能施行,這個時候著急亦是無用。

  回到府中,去房玄齡的書房稍坐。

  房玄齡現在愈發清閒了,尚書省的事務大多不管,盡由手底下韋琮、裴熙載、李行廉等左右丞相機處斷。

 沒事的時候點個卯便或是回府飲茶讀書或是去城外的農莊督促《字典》編撰,即便是有事亦是大多時候不發聲,小日子過得很是悠閒,就等著哪天李二陛下開恩,準許致仕告老。

  爺倆閒聊幾句,便扯到了“軍令狀”之上……

  房俊事先是對房玄齡有過交待的,自己的策略佈局也詳盡的解釋過,房玄齡予以認可。只是房俊的做法著實有些“離經叛道”,房玄齡不免擔憂。

“如你所願,長孫無忌入了你的轂中,三省一同下發了文書並經由陛下允可,你大可以撒開手大干一場。只是為父怎地覺得這法子有些冒失,若是籌集不出那麼多錢財又當如何?”

“父親放心,世家門閥經營幾百年,哪一家不是地窖裡藏滿了銅錢黃金、玉器珍玩?江南一隅就能靠著鹽場籌集千萬貫,何況是自古帝皇根基的關中?只會多,不會少的。”

  見到兒子信誓旦旦,房玄齡這才不問。

  雛鷹總有展翅之時,廣闊天空到底要靠著他自己的一雙翅膀去翱翔,為人父者就算是庇護一時,又豈能庇護一世?終究還是要他自己去闖。

  若是現在出點紕漏受點教訓倒還是好事,畢竟有自己在,能夠為他擔著一些,總比自己致仕之後人走茶涼無人看顧之時再吃虧來得好些……

  便索性不談政事,聊起詩詞歌賦來。

  人家房玄齡那是正經的進士出身,根底深厚,豈是房俊能比?讓他寫,他隨隨便便就能“寫”出一篇篇千古名作,可是讓他將將理論……

  這不是難為人麼。

  聊了幾句,房俊就一頭大汗。

  正巧僕人來報太子殿下前來探視高陽公主,房俊趕緊藉著由頭落荒而逃。

  留下房玄齡無語搖頭。

  就這麼個棒槌,四書五經都一知半解,怎地就能寫得出那一首首千古名篇?

  想不通啊……

  後宅,太子李承乾見到漸漸有些珠圓玉潤的高陽公主甚是欣喜,詢問了身體狀況以及日常飲食,叮囑她要注意身子,而後命隨行的內侍遞上了禮單。大多數都是李二陛下賜給高陽公主的一些補品,也有李承乾自己的一份。

  李承乾做人寬厚,自然不會缺了武媚娘的那一份……

  高陽公主很是高興,與李承乾聊了一會兒,房俊進來與李承乾相見,她才起身避開,去囑咐廚子準備酒席。

  二人落座。

  李承乾看著房俊埋怨道:“你不厚道。”

  這話是他跟房俊學得……

  房俊微愣:“微臣何時得罪了殿下?”

  李承乾一臉幽怨:“老三那副《吳王家訓》現在已是傳遍京師,字好,文章更好,足以警示後人,當做傳家之寶。”

  房俊懂了,這是嫉妒了,嫉妒李恪有而你李承乾沒有… …

  “當時心有所感,一時才思泉湧下筆如神,就寫了那麼一篇,再想寫肯定是寫不出來的。”

  房俊敷衍道。

  那麼經典的文章,你以為是大白菜啊啥時候想要就有?

  李承乾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心中難免鬱結,那篇文章當真是太好!

“行吧,孤本來還想也求一副用來傳家的,既然寫不出,也不難為你。只是你帶著老三和麗質賺錢,卻將孤這個太子甩在一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李承乾今天好像跟房俊較上勁了,總挑刺。

房俊無奈道:“殿下明鑑,吳王的情形您也是了解的,說得好聽是謹小慎微,說得難听就是戰戰兢兢,親王也不好當啊!殿下您心中自然是兄友弟恭、手足和睦,可是怎能抵得住旁人怎麼想,怎麼做?若是殿下與吳王易地而處,微臣一樣會照顧殿下。可是您現在已然是儲君,那就得老老實實的低調,微臣可以帶著吳王賺錢,但是不能將殿下也拽上,那樣性質可就變了。”

  這是真心話。

  懦弱的李承乾是當真處事心軟寬厚仁愛,李恪則是風姿颯颯至誠君子,這兩人更值得交往。

  相比起來,李泰肥頭大耳看似隨和實則奸狡,李治青春正太卻心思太重整日賣萌,都是不是什麼好東西……

  況且還有誰能比房俊更清楚這兩人的品性?

  單說李治,看上去似乎一副唯唯諾諾兄友弟恭的模樣,壞事都是武媚娘領著許敬宗李義府之流乾得,他這個皇帝約束不力有連帶責任。

  但是李治當真如此無能麼?

  絕非如此。

  用不著那具體事例來論證李治的能力,你只要翻一翻史書就會發現,但凡是李治想要幹的事情,最終就沒有一件是沒有乾成的!

  李二陛下的一干兒子當中,若問房俊最佩服誰,那就是李治!若是問他最想要遠離誰,還是李治!

  如果評論貞觀朝誰是最厲害的“心機表”,房俊不會投武媚娘的票,而是會投給李治……...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11
第1126章   不會撈錢的官員不是好官

別看史書將李治誇得跟多白蓮花兒似的,心機絕對深沉!

  幾個哥哥紛紛落馬,皇位最終輪到看似最不可能的他的頭上;依靠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擊敗魏王李泰坐上了皇位,但是忌憚於關隴集團的強勢,藉由“廢黜王皇后,改立武媚娘”事件,一舉將關隴集團連根拔除,就連長孫無忌都遭了殃……

  李二陛下死後,李治即位。

  對於幾位兄長他是怎麼做的呢?

  “車服羞膳,特加優異“!

  這也是李二陛下之所以將皇位傳給他的原因之一,“如果立李泰。太子就是可以用詭計可以求得了。讓李泰立為太子,則李承乾、李治都要死;李治立太子,李泰、李承乾可無恙。”

  而結果呢?

  魏王李泰死於鄖鄉,吳王李恪被房遺愛謀反案牽連,縊殺於長安宮禁之中,蜀王李愔因李恪同母弟之故而被連坐,廢為庶人,流放巴州,不久之後又被改封涪陵王,死於流放之地。

  若是李二陛下地下有知,怕是得哭著活過來……

  沒有深沉的心機城府,能夠做到這些?

  開什麼玩笑……

  唯有李承乾順利當上皇帝,大唐才可以保證政權順利過渡,不至於因為內耗而拖延發展的步伐。

  他房俊亦可高枕無憂……

  李承乾懦弱仁慈,但是卻不傻,在儲君之位沒有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心智穩定,自然不會幹傻事。再則身邊的狐朋狗友都被房俊自作主張的將江南受益盡數獻給李二陛下之後漸漸疏遠,也不會昏頭漲腦的做出一些低於智商下限之下的事情。

  房俊幾次三番的提醒,他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就老老實實的待著,熬著日子,啥時候他老子殯天,他啥時候上位……

  搖搖頭,李承乾說道:“孤已經令東宮署官詳細核算過,留下了足以應付一年的財貨,餘者盡數讓人給你送來,以備不時之需吧。”

  雖說房俊在李恪那邊囂張的說是要帶著李恪賺錢,但是在李承乾看來,東西兩市的休憩整頓定然是要房俊自己拿出錢來填補的。房俊固然有錢,但是自己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故此將東宮的財貨拿出來支持房俊。

  房俊心頭微暖,笑道:“殿下好意,微臣心領。只是殿下毋須擔心,微臣有的是撈錢的法子,東西兩市的修葺整頓自然不在話下。”

  三省六部以及皇帝那邊都下發了文書,東西兩市之內隨他怎麼搞,那怎麼可能撈不到錢?

  李承乾愕然道:“怎麼撈錢?”

  房俊傲然道:“一個官員所必備的素質當中,能否撈錢是很重要的。幹事情就得花錢,無論民間亦或官場都是一樣,否則即便是胸有千條妙計又如何施展呢?事情誰都會幹,但是能不能撈錢幹事情,這就是能吏和庸者的區別。不會撈錢的官員,當不好官。”

  李承乾:“……”

  好歹我也是太子啊,

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撈錢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雖然他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更知道房俊所謂的撈錢不是揣進自己兜里,可是這聽著就是彆扭……

  聖人的微言大義呢?

  禮教的君子如玉呢?

  做官不是就得清廉如水、公正平直嗎?

  太市儈了……

  李承乾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環佩叮噹,武媚娘帶著兩名侍女走進來,奉上香茶。

  李承乾絲毫沒有擺太子的架子,白臉上堆出和藹溫煦的笑容,對武媚娘說道:“武媚娘乃是巾幗英雄,孤即便是身處禁宮之內,亦曾在當日聽聞武媚娘的赫赫威風,當真是不讓鬚眉。二郎能有這般賢內助,當真是令人艷羨。孤與二郎情同莫逆,不分彼此,以後若是娘家有何需要幫襯之處二郎不便出面,武媚娘自可來尋孤,孤定然不會推辭。”

  這番話由太子之口說出來,可算是給了武媚娘莫大的顏面。

  須知她可僅僅是房俊的侍妾!

  但李承乾就是對這位能內能外的奇女子大為欽佩!

  能在家中遭遇危機的時候挺身而出,寧願不要婦道名聲亦敢跟堂堂禮部尚書對陣,最厲害的是將令狐德棻撓得滿臉桃花開,令狐德棻還得奉送巨額賠禮……

  放眼關中,誰家女子有這般能耐?

  即便是房玄齡現在對武媚娘亦是和藹寬厚,幾乎將她與兩個兒媳一般看待,絕不當她只是一個侍妾。

  家族歷經挫折之時,多得是深閨婦人哭哭啼啼隨波逐流,有幾個能挺身而出悍然應對?

  武媚娘的所作所為,值得這份尊重……

  武媚娘淺淺一笑,斂裾施禮道:“多謝殿下關懷,只是妾身娘家之事豈敢勞煩殿下?自有二郎處置。”

  李承乾哈哈大笑,對武媚娘的應對得體更是滿意。

  等到武媚娘領著侍女離去,李承乾嘆息道:“當真是羨慕二郎啊,家中有漱兒和武娘子這等賢內助,夫復何求?”

  房俊眼皮一跳……

  還夫復何求?

  哥哥,您大抵是不知道這兩位的本性是如何之操蛋……

  一個轟轟烈烈追求愛情嚮往自由不惜送給丈夫一頂大大的綠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誓要成為騎龍的那支鳳凰,甚至將所有的男人征服成就千古唯一女帝之宏圖霸業……

  也就是哥們我,身披穿越光環手執日月腳踩七星,換個人來,你瞅瞅能不能hold得住?

  非得被這兩個娘兒們撕碎弄殘了不可……

  *

  又是一年春闈時。

  長安城內各方士子云集,車馬轔轔人馬喧囂,平康坊的青樓楚館更是緊急借用購買四方名伎,生意較之平素繁榮何止一倍。

  醉仙樓的雅室之內,一眾青年團團圍坐,自有名伶唱曲、紅袖添酒,年青人放得開玩得歡,時不時一句笑談引起室內鬨笑陣陣,怪手入懷惹得少女嬌呼聲聲……

  鬧騰了好一陣,忽而一人道:“這醉仙樓的生意越來越好,居然連後院那麼多院子都客滿,真是掃興。這雅室雖然精緻,可到底四周盡是熟人,玩得不暢快。”

  眾人就笑起來。

  所謂的“玩得不暢快”,大家自然深明其義。

  若是在後院那些院子裡,玩得興起之時自然拽著懷中嬌女推開隔壁的屋子興雲布雨一逞獸慾,可是在這雅室之中,四周多得是熟人,難免拘束。

  有人笑道:“你當你是房二啊?人家一來,就算是客滿這醉仙樓也得轟走一夥人,給人家騰出地方來。”

  說話這人二十許年紀,面色白皙俊朗,神采奕奕。

  話一出口,室內陡然一靜。

  先前那人沉著臉,不悅道:“於立政,你提他作甚?憑白掃了興致!”

  這人一張刀條臉,面色青白,正是孔穎達的兒子孔志玄……

  於立政乃是於志寧之子,與孔志玄素來交好,聞言笑道:“兄長何故對那房二有所偏見?說來小弟亦是好奇,令尊仲達公與房二交情莫逆乃是忘年之交,怎地兄長你卻對房二這般不待見?”

  孔志玄氣哼哼瞪了於立政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本來孔志玄就對房俊無甚好感,那傢伙可是不止一次撅了他的面子。等到房俊跟自家老爹關係日漸緊密之後,原本在老爹眼中還算是有出息的自己則隔三岔五遭到訓斥,而房俊則成為老爹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提起房俊,孔志玄就是一肚子氣。

  他沒有回答於立政,而是斜睨著身邊的兩個青年,語氣怪異道:“咱們這裡比我不待見他的多了去了,對吧,高三哥,令狐老弟?”

  兩個青年頓時一臉鐵青……...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14
第1127章  窩裡鬥

 孔志玄此話一出,旁邊兩名青年頓時臉色鐵青。

  這兩人不是別人,年紀稍長者為高真行,年紀較小者為令狐鋌……

  高真行被房俊掉斷了腿,臉面掉了一地,日前家中產業“雲雀樓”被人砸了,反而被京兆府罰了一筆巨款;令狐家更是淒慘,令狐鎖被高陽公主當眾張嘴打掉了滿口牙,家祖令狐德棻更是被武媚娘撓得滿臉桃花血肉模糊,事後還要掏出幾十萬貫的天價賠償金……

  真可謂是同病相憐、患難與共。

  孔志玄這般說話,可謂將人家的短處赤果果的揭開再狠狠的戳幾下,誰受得了?

  高真行脾氣暴躁,怒視孔志玄道:“孔兄是想要看高某的笑話麼?”

  令狐鋌亦是臉色難看,憤然怒視孔志玄。

  孔志玄微愣,他倒是無心之言,只不過是平素刻薄話兒說得多了,沒經過思索便說了這話。此刻微微後悔,但是滿座高朋名伶匯聚,怎好低聲下氣賠禮道歉?

  硬梗著脖子道:“跟某耍什麼硬氣?若當真是條好漢,那就去跟房俊將顏面討回來!若是沒那個膽氣,那就夾起尾巴消停著!”

  他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武力值不如高真行,但是這種場面怎麼能當瓜慫?

  高真行怒氣勃發,“砰”的一聲拍案而起,脖頸筋都迸起來,惡狠狠瞪著孔志玄咬牙道:“某吃了房二的虧自然會找回來,何用你這軟蛋在這邊聒噪?只要那房俊再敢出現在某跟前,某必定取其項上人頭,一雪前恥!不過,若是你膽敢再滿嘴胡言,信不信某先擰斷你的腦袋?”

  孔志玄被他氣勢所攝,頓時一滯。

  可是周圍這麼多人,打死也不能慫啊!

  儘管心虛,他還是跳起來將腦袋像烏龜出殼那般向高真行面前伸去,嘴裡兀自叫囂:“來來來,你高老四殺人如麻是天大的好漢,今兒你就擰斷孔某人的脖子試試,來來來,不擰你不是你娘養的……”

  高真行大怒,眼珠子都氣紅了,心說今兒豁出去就給你狗頭擰斷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當即伸出大手就掐住孔志玄的脖子……

  他身邊的令狐鋌先是一愣,繼而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保住高真行的胳膊,叫道:“四郎鬆手,四郎鬆手!”

  於立政也慌了,趕緊上前拉架。只是腳下被凳子一拌,立足不穩,一下子跌入身邊一個女伶懷中。那女伶嬌呼一聲,被於立政撲倒,順帶著撞翻了桌子,杯碟碗筷灑落一地……

  雅室里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高真行當真被孔志玄氣得發瘋,一雙手死死掐住孔志玄的脖子,任憑旁人如何勸說拉拽就是不鬆手,誓要將孔志玄活活掐死!

  孔志玄力氣哪裡比得上牛犢子一般的高真行?

  脖子被死死掐住喘不過氣,胸腔裡一陣陣發悶,眼前一陣陣發黑,想要掰開高真行的手指也做不到,

驚駭欲絕之下雙手一陣搗騰,將高真行臉上、脖子上、手臂上撓得鮮血淋漓!

  令狐鋌大叫道:“四郎且住!吾等都見不慣房俊那棒槌,自當同仇敵愾才是,何以自相殘殺?”

  高真行氣紅了眼,哪里肯聽?兀自死死掐住孔志玄不撒手……

  那些女伶早就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傻眼,待見到孔志玄兩眼外凸額頭青筋暴跳,高真行滿臉是血形容可怖,頓時嚇得失聲尖叫,屁滾尿流向室外跑去,一邊大叫:“殺人啦!殺人啦!”

  驚得左右房間的客人紛紛駭然。

  起先這個雅室之中的大聲喧嘩便已經被左近客人聽得清楚,分明是在咒罵京兆尹房俊。只是客人們也都不是傻子,敢在長安城中辱罵房俊的那會是一般人麼?由得他們去罵,自己只當聽個熱鬧。

  可是沒過多久卻傳來稀里嘩啦的打鬥聲,繼而又傳來“殺人”的驚呼……

  大唐立國以來吏治清明,尤其是近年犯罪率明顯減少,出去邊疆時不時的奏報殲敵多少、陣亡多少之外,人們已經好久沒有聞聽兇殺案的發生。

  尤其是這醉仙樓乃是河間郡王李孝恭的產業,放眼關中,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裡鬧事?

  頓時客人們大為興奮,爭相出來圍觀……

  醉仙樓二樓瞬間陷入慌亂,怎一個亂字了得?

  *

  京兆府近日無事,又有一干能吏俱在,房俊自然樂得清閒。

  每日里陪伴妻妾,敦促王玄策與杜楚客密謀大計,小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這日收到李孝恭的請柬,便騎著馬帶著一群家將部曲前往平康坊醉仙樓。

  走在路上的時候房俊還在心裡琢磨,這李孝恭似乎每一回聚會都在醉仙樓,甚少在他的郡王府,不知何故?

  若是換做那江夏郡王李道宗倒還說得過去,畢竟家中還有一位被自己破壞了吐蕃和親從而消失在歷史之上的“文成公主”,想必亦是天香國色我見猶憐的人物,唯恐自己英俊的外表瀟灑的氣質將閨女的芳心掠了去……

  心裡琢磨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徑直來到醉仙樓門前下馬。

  早有小廝遠遠的迎了上來,點頭哈腰滿臉笑容。

  “吾家家主已然等候多時,房駙馬請隨小的來……”

  房俊跳下馬背,將馬韁交給跟上來的醉仙樓伙計,回頭對身後的家將部曲說道:“某與河間郡王有事要談,此間乃是郡王地頭,爾等毋須隨扈,自去取樂便是,所有花費記在某賬上。”

  家將部曲們頓時一陣歡呼。

  現在長安城中風波不停,房俊尤其是諸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家將部曲們自然是一時一刻也不敢疏忽大意。誰知道有沒有腦子壞掉的二百五不要命的想要刺殺房俊?

  高句麗人刺殺了一回,可是把大夥給嚇壞了……

  不過此處乃是河間郡王的地頭,誰敢在這位李唐宗室第一名將的地盤搞事情?

  安全自然無憂。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到了這煙花纏綿之地難免心浮氣躁,此刻聞聽房俊的言語,哪能不欣喜不已、心癢難撓?況且自家二郎有的是錢,能花錢也是出了名的,這次“公款消費”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房俊搖頭失笑,看著這幫興奮不已的傢伙,叮囑道:“不過耍樂歸耍樂,可都給某悠著點兒,莫要待會兒雙股發軟上不得馬,某就給你們綁在馬屁股後頭,拖著走。”

  眾人哄笑。

  一群人前呼後擁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房俊進了醉仙樓的大堂。

  醉仙樓裡無論是小廝、龜公、酒保、老鴇……見到房俊從大門進來,都是心理直發怵。

  無他,這位少爺每一次來似乎都沒好事……

  人家到了醉仙樓自然是喝酒聽曲風流快活,可是這位少爺每一次來都的打架。

  難不成醉仙樓的風水與房俊相剋?

  不過沒人敢給房俊眼色看,別說只是打架,就算是拆了這醉仙樓誰又敢多說半個字?且不說自家東主與房俊交情深厚、有著生意上的來往,便是人家房俊現在京兆尹的身份,那就是長安城的地頭蛇,無論王侯公卿,誰敢不給面子?

  房俊不理會醉仙樓一干人等的諂媚表情,指了指身後的家將部曲:“好好招待,某自去後院覲見郡王。”

  醉仙樓的正樓乃是三層,一樓是大堂,其餘為雅室。

  後院一幢一幢佈局精緻的小樓小院,那才是接待真正貴客的地方。

  房俊在小廝的引領下穿過大堂,向後院走去。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一陣吵雜。

  隱隱有人在大叫“房俊那棒槌……”隨後淹沒在一片喧囂之中。

  但是這一聲無比清晰的聽在一樓大堂之中諸人的耳中。

  房俊頓時就黑了臉,停住腳步。...
iqboy99 發表於 2019-1-20 18:19
第1128章   你姓龍還是姓趙


衛鷹為首的家將部曲先是一愣,繼而大怒,“呼呼啦啦”一群人向著樓梯衝去直上二樓,嘴裡紛紛喝罵。

  “那個王八蛋敢辱罵吾家二郎?”

  “小瓜慫敢罵二郎,不要命啦?”

  “統統給我滾開!剛剛是哪個王八蛋罵人?”

  這一群凶神惡煞肆無忌憚的衝上二樓,將圍在樓梯處看熱鬧的客人推開,尋找剛剛罵聲的來源。

  樓下大堂裡,房俊背著手,沿著樓梯上樓。

  醉仙樓上上下下盡皆無語。

  怎麼這位每一次來都沒好事?

  還真是相剋啊……

  樓上,衛鷹一腳踹開一間雅室的門,大聲問道:“剛剛誰辱罵吾家二郎?”

  話一出口,就被雅室之內的情形嚇了一跳。

  只見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披頭散發一臉鮮血,正死死掐住另一人的脖子。

  聞聽衛鷹之言,抬起那張鮮血淋漓猙獰可怖的臉,大罵道:“就是老子罵的,你待怎地?”

  衛鷹被他的慘樣嚇了一跳,下一刻怒從心頭起,上前照著那人的臉飛起就是一腳。

  “去你的娘!給我狠狠的打!”

  高真行被孔志玄氣得發狂,他先是受辱於房俊被打斷腿,這已然是奇恥大辱,令他這個向來囂張豪橫最好名聲的世家子弟羞憤欲死。現在被孔志玄揭開傷疤還狠狠的撒了一把鹽,如何不怒?

  怒火盈胸,高真行是鐵了心要將孔志玄掐死,除盡心頭惡氣!

  是以不顧旁人的勸說拉拽,只是紅著眼死死的掐著孔志玄的脖子,感受著這個出口傷人的混蛋越來越衰弱的掙扎,心中快意陣陣。

  至于掐死孔志玄之后怎么办?

  一贯跋扈的高四郎根本就没想!

  反正孔颖达也不知这一个儿子,死便死了,难道还能让我抵命不成?咱跟皇帝陛下可是亲戚……

  等到有人语气嚣张的喝问是谁辱骂房俊,高真行尚未消竭的火气再次升腾起来。怎地,那房俊现在牛到这种地步,连骂一句都不行了?

  老子偏要骂!

  你还能怎地?

  他抬起头,大声说道:“就是老子骂的,你待怎地?”

  话音未落,就见到眼前一个大脚板迅速靠近,然后……

  狠狠的踹在自己脸上。

  经由这一阵折腾,哪怕高真行天生力大也消耗了不少力气,身边有全都是拉架劝阻的朋友,这一脚来得又快,居然丝毫未作出闪避,结结实实的穿在脸上。

  顿时一阵眼冒金星天花乱坠,头一仰,一股鼻血当场喷出来,掐着孔志玄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松开。

  卫鹰一马当先,敏捷的冲入室内,破口大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吾家二郎也是你能罵得?找死!”

  身後的家將部曲紛紛跟進,圍住倒在地上的高真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房中的青年和一眾女伶目瞪口呆。

  聽了衛鷹的話語,誰還不知這是房俊的手下趕來了?

  這高真行當真是倒霉,罵人兩句就被逮了現行……

  而且房俊的手下一進場就是一頓猛錘,招招到肉不顧頭腚,打得高真行嗷嗷慘叫在地上打滾,連站都站不起。不論是屋內還是屋外,所有人都覺得眼皮直跳,心裡打鼓。

  太狠了……

  與高真行同席的一個錦衣少年先是目瞪口呆,繼而見到房家人圍毆高真行下手頗重,這簡直是要將人活活打死的節奏,只得忍著心中驚懼,張口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這是要將人活活打死嗎?京兆府還有沒有王法?”

  這句話說完,四周陡然一靜。

  那錦衣少年下意識的咽了咽吐沫,心想著房俊當真是豪橫,難道打人都不能勸嗎?

  然後一個身穿藏青色直綴,面色微黑、氣度沉穩的青年背負雙手,踱著步子閑庭信步的走了進來。

  四周的同伴、女伶以及圍觀群眾紛紛對他投來飽含同情的目光……

  錦衣少年有些發懵,下意識的縮縮脖子。

  他不認識房俊,不過見到周圍人的表情,哪裡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被高真行辱罵的正主兒?

  房俊站在門口稍稍進來一些的位置,看看地上被圍毆得嗷嗷直叫的傢伙,瞅了瞅,這一臉是血的也看不出來是誰,不過衛鷹等人手底下有準兒,一聽這慘叫聲中氣十足就知道沒有性命之虞。敢當眾罵我,不給點教訓怎麼行?

  他看向那個在場唯一一個敢於出聲質問的錦衣少年。

  黑臉帶著微笑,就彷佛是晚飯之後遛彎見到了鄰居家的孩子一般親切:“你剛剛說……京兆府有沒有王法?”

  錦衣少年心中一突。

  不知怎地,這房俊臉上明明是溫煦的笑容,他卻從心底升起一股森然寒意。

  下意識的點點頭,強撐著道:“是呀,這般當眾毆打他人,委實不妥……”

  圍觀眾人看著這位相貌清秀的少年,紛紛露出惋惜的目光。

  有什麼不妥的?

  他房俊打人,打親王的時候也不妥,打大臣的時候還是不妥,慫恿百姓衝擊道德坊更是不妥,可這個棒槌哪一樣沒幹?

  這小伙子倒是一身正氣,可惜啊,面對的是房俊,這回要慘遭蹂躪了……

  然而眾人期待的房俊勃然大怒命人將這少年毆打一頓的情景並未出現,房俊甚至微微點頭,一臉讚許的神色:“沒錯,這般毆打他人,的確不妥……那啥,衛鷹,爾等速速住手。”

  衛鷹等家將部曲一愣,不過房俊有命不敢違抗,當即紛紛住手。

  高真行宛如一隻蝦米蜷縮在地上,口中兀自發出“哦啊呦呵”的慘叫……

  房俊背著手,淡淡說道:“隨意毆打他人是不對滴,本官身為京兆尹,自當尊法守法以身作則,哪怕此人無故辱罵於我,亦要依法行事,以德服人……”

  然後,房俊在所有人震驚意外的目光中,緩緩說道:“此人當眾辱罵朝廷重臣,嚴重損害了朝廷形象,在公共場所鬥毆,嚴重危害了社稷穩定……”然後瞅了一眼剛剛回過氣的孔志玄,續道:“意圖殺害他人,若非是本官阻止,只怕已然釀成慘禍… …種種罪狀,證據確鑿,即刻押入京兆府大牢審理,不知諸位以為然否?”

  然否?

  我然你個腦袋!

  圍觀群眾瞠目結舌。

  不過是打架鬥毆而已,頂多也就是怕了你房俊兩句,這就“嚴重損害朝廷形象”、“嚴重危害社稷穩定”、“意圖謀害他人”……

  這些罪名若是當真落實,高真行怕是有兩顆腦袋也不夠砍?

  你這叫“以德服人”?

  再者說,你確定將人押入京兆府大牢,你這棒槌不會洩憤徇私來一個屈打成招?

  當然這些話也就是想想而已,那個不要命的敢說出來?

  現在的房俊可不僅僅是棒槌,煽動百姓衝擊道德坊將百年世家元家毀於一旦的事實讓大家知道,這位是當真膽大包天、下手狠辣的主兒……

  四周一片寂靜。

  房俊很滿意觀眾的表現,看來自己棒槌、紈絝甚至是酷吏的形像已經初步建設成功。以後但凡誰想要招惹自己,怕是都得事先掂量掂量……

  能夠避免一些路人甲乙丙丁的挑釁,總是令人愉快的。

  衛鷹等家將部曲如狼似虎的撲上去,將蜷縮在地上的高真行薅起來,打算押送京兆府。

  高真行晃了晃腦袋,掙扎了幾下,怒視房俊吼道:“房俊,你敢!不過是罵你兩句,你就要循私報復下死手,真當我高真行是嚇大的?”

  房俊一愣,仔細瞅瞅眼前這位披頭散發一臉是血衣衫破爛的傢伙……

  終於認出是高真行。

  娘咧!

  感情上回沒打服你,還敢大庭廣眾之下辱罵於我?

  房俊瞪眼道:“身背數條大罪,還敢這般囂張,你以為你姓龍還是姓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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