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30272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0 23:16
第1549章  長樂發火

房俊自然願意出錢出人出力幫助孫思邈將青蒿治療瘧疾的藥方弄出來,提純青蒿素有難度,但是青蒿氽水可是清清楚楚記載著的,絕對可行。一旦這個方子被摸索出來,當可活人無數,且不說這是怎樣巨大的功勳,但以一個大唐子民來說,又是何等的功德?

    翌日清晨,房俊到了兵部衙門,先簽發了調令交給蘇定方,命其即刻啟程返回華亭鎮,令薛仁貴、席君買等一干寒門將領立即趕赴長安,協助整編右屯營。

    然後瀏覽了江南、山東等地的軍糧調撥奏報,這是為東徵高句麗預先準備,絕對不可疏忽大意。

    等到正事處理完畢,讓柳奭在鑄造局附近尋一處幽靜所在搭建幾間房子作為青蒿藥劑的試驗場所,而後以兵部名義行文各地折衝府,尤其是江南一帶,命其收集當地的青蒿快速送往長安。

    畢竟他只知道青蒿氽水,卻根本不知是哪一種青蒿,只能用這等笨方法一一試驗,好在有孫思邈這尊大神在,他只需備好房舍材料,試驗藥劑這等事自有孫思邈出手。

    搭建幾間簡易的房舍是很快的,鑄造局的工地現在人手充足材料完備,幾天時間便能搭建好。關中地區也是有青蒿的,派人即刻採取,當可在房舍搭建完成之後馬上試驗,與此同時,天下各地的不同種類之青蒿亦會陸續抵達長安,一點都不耽誤事兒。

    忙活一通,將將喘口氣喝了口茶,便有書吏來報,晉陽公主召見……

    房俊趕緊整理一下衣冠,從值房內走出。

    一個面生的內侍已經侯在正堂門口,見到房俊出來,連忙上前。

    房俊問道:“新近調去晉陽殿下寢宮的?以前沒見過你。”

    那內侍並不多話,只是說道:“房侍郎請跟咱家來。”

    言罷,便牽頭帶路。

    出了兵部衙門,已有兵卒前來駿馬,那內侍亦是騎馬而來,兩人翻身上馬,便出了皇城……

    騎在馬上,房俊蹙眉問道:“晉陽殿下不在宮內麼?”

    兵部衙門以及其餘五部的衙門,甚至朝廷絕大多數的中樞官署盡在皇城之內,與太極宮僅僅隔了一道天街,太極宮的門戶承天門便矗立在皇城以北。

可是內侍卻帶著房俊由難免的朱雀門出了皇城,一路向南……

    那內侍在馬背上恭敬道:“回房侍郎話兒,殿下在芙蓉園相候。”

    芙蓉園?

    那不是魏王李泰的私人園林麼?

    魏王李泰跟隨英國公李績在西域平叛,前兩日兵部受到英國公的奏報,言及李泰已然返回長安,只是西域距離長安山高路遠,沿途又多是戈壁沙漠天險關隘,許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晉陽公主跑芙蓉園去幹什麼?

    心裡疑惑,再問,那內侍卻像鋸了嘴兒的葫蘆一般,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房俊皺眉,不過看看身後跟著的幾個部曲家將,也就不以為意。只要沒出長安城,就算是有人想要假傳晉陽公主的話兒意圖對他不利,他也全然不懼。

    總不會有哪個膽大包天的棒槌敢調動軍隊來收拾他吧?

    街上行人漸漸熙攘,悶熱的天氣並未將討生活的百姓關在家中,不少裝飾華麗的馬車也三三兩兩的由各處裡坊駛出,向著城南的明德門而去,大抵是官宦顯貴人家的內眷出城避暑。

    一行人到了芙蓉園,綠樹成蔭景緻優雅,悶熱的風從碧波蕩漾的曲江池上吹過,暑氣被池水過濾消失一空,吹在人身上清涼適宜、心舒神暢。

    內侍帶著房俊行至一幢被高大槐樹掩映的精緻小樓前,翻身下馬,躬身道:“殿下正在樓內相候,房侍郎還請入內。”

    房俊亦翻身下馬,瞅了瞅這個古怪的內侍,沒有言語,將馬韁交給跟隨在身後的衛鷹,略微整理一下衣冠,邁步走進小樓。

    小樓只有兩層,底層一間大堂並無多少裝飾,四面開窗,因為周圍皆被高大的槐樹掩映,一片蔭涼,時不時有攜帶著草木氣息的微風從堂中掠過,分外清涼。

    堂中放置了一張矮几,周圍光可鑑人的地板上鋪著地席,此刻正有一位身著道袍的女子端莊的跪坐矮几之前,一雙纖白如玉的素手將紅泥小爐上“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銅壺提起,帶著水汽的熱水注入矮几上一盞白玉茶壺之內。

    須臾,一股清淡雋永的茶香四溢。

    另有兩名鵝黃紗裙的宮女跪坐左右,螓首低垂。

    房俊愣了一下神,便在門口脫去鞋子,上前兩步,躬身施禮道:“微臣見過長樂公主殿下。”

    他卻是沒想到,居然是長樂公主打著晉陽公主的旗號,將自己約來此處。

    心底難免狐疑,這長樂公主搞什麼鬼?約我前來卻又打著晉陽公主的旗號,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遮遮掩掩見不得人。

    難道這位公主殿下是對自己情根深種不可自拔,相思蝕骨度日如年,故而偷偷摸摸想跟自己發生點什麼?

    長樂公主擡起螓首,清麗絕倫的俏臉浮起矜持端莊的笑容,柔聲道:“房侍郎毋須多禮,快快請坐。”

    房俊心裡轉著各種念頭,“哦”了一聲,也不客氣,便在長樂公主對面跪坐下去。

    長樂公主正襟危坐,面容清淡,背脊挺得筆直,素手提起茶壺,在一隻白玉茶杯中斟了半杯茶水,輕輕推到房俊面前,清聲道:“這是父皇賞賜給本宮的新茶,本宮借花獻佛,房侍郎請。”

    房俊一頭霧水,拈起茶杯呷了一口,瞅了瞅長樂公主一本正經滿是矜持的俏臉,儀態風姿無懈可擊,舉手投足言談神情之間盡顯皇家高貴完美的禮儀……

    這娘們兒想必是有事相求,可這般姿態,裝給誰看呢?

    你脫了衣服的樣子咱也不是沒見過,誰不知道誰呀……

    即便穿越大唐已久,但是跪坐這等姿勢對於房俊來說依舊算是煎熬,乾脆大咧咧的席地而坐,眼睛瞅著長樂公主無暇的俏臉,直言道:“殿下偷偷摸摸的將微臣叫來,想必是有事吧?有事兒您就直說,只要您發話,刀山火海某房二絕不皺一皺眉頭,咱就別這麼一本正經了好不好?瞅著都累啊!”

    房俊幾乎清晰的見到長樂公主道袍下的嬌軀瞬間一僵,白玉也似的俏臉更是眨眼間浮上兩朵紅雲,秀眸瞪著房俊嗔怒道:“什麼叫偷偷摸摸?狗嘴吐不出象牙!”

    話一出口,長樂公主便見到房俊得意的挑挑眉,心中頓時暗暗懊悔。

    這棒槌分明就是故意逗自己,而自己的語氣語氣說是惱火,卻更像是打情罵俏……

    自己這是怎麼了?

    一貫的矜持怎地在這人面前卻連片刻都維持不住……

    深吸口氣,長樂公主垂下眼簾,溫言道:“本宮確實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房侍郎能夠答允。”

    房俊呵呵一笑,大手一揮,一副豪氣乾雲的樣子:“殿下這話可就見外了,微臣剛不是說了麼,只要殿下您開口,風裏風裡去,火裏火裡闖,絕沒二話!再者說了,咱倆什麼關係?那可是同生共死心有靈犀……”

    “閉嘴!”

    長樂公主一張俏臉彷彿染了一層胭脂一般,清麗無匹之中平添幾分嬌豔,秀眸瞪著房俊氣呼呼的咬著細密的白牙,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在這張賊兮兮的黑臉上撓上幾下!

    這都說的什麼混賬話?!

    雖然說是曾同生共死也勉強可以,但是心有靈犀就純粹是胡說八道。

    唯恐房俊繼續說出什麼曖|昧不清的話語引起誤會,長樂公主又氣又羞,衝著兩個將下頜差一點埋進胸膛裡生怕得知了“祕辛”會被滅口的兩個小宮女,故作清冷道:“你倆先出去。”

    “喏!”

    兩個小宮女如蒙大赦,趕緊起身,也不見腳步的幅度有多大,卻“蹭蹭蹭”幾下便竄到門口,一溜煙兒的沒了影兒……

    房俊笑道:“殿下膽子不小,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您是不怕微臣做點什麼呢,還是期待著微臣做點什麼?”

    長樂公主俏臉嫣紅,她一貫矜持端莊,何曾聽過這般輕佻之言辭?

    氣得素手一拍桌子,叱道:“閉嘴!”

    話一出口,自己都楞了一下。

    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發過脾氣了?人前端莊賢惠的長樂公主,誰能想到居然如同市井潑婦一般擺桌子瞪眼睛?

    可是……

    這般肆無忌憚的發發脾氣,好像心情也蠻不錯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0 23:18
第1550章  調戲貴女

每個人都有脾氣。

    只不過有的人掩飾的好,有的人剋制不住,也有的人肆無忌憚。

    將自己的脾氣掩飾得再好的人,也會隨著內心擠壓的情感達到臨界點之後瘋狂的發洩出來。

    每個人都需要發洩,生活的辛酸苦辣憋在心裡太久,若是一朝宣洩,會對陰鬱的心情有一個放鬆的效果,若是始終憋著,那樣會讓人瘋掉……

    平素一貫以端莊嫻雅示於人前的長樂公主,內心之苦悶又有誰知?

    不知為何,這位性情嫻靜的公主殿下,每每在面對房俊之時都會打破自己的清冷形象,變得愈發貼近市井之間那些淺嗔薄怒的女子……

    可知是她自己想不通?

    便是房俊也因為拍桌子這個極不淑女的動作驚得張大嘴巴,愣愣的看著面前又羞又惱的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拍完桌子,自己已經羞得連耳尖都紅透,目光遊離不敢與房俊對視,強撐著道:“好好說話,不然就……就……出去!”

    總算懸崖勒馬,話到嘴邊將那個“滾”字給吞了回去,不然還不知面前的房俊是怎樣一副嘲笑的臉孔。

    說髒話?

    哪怕是死,長樂公主也不能接受這個……

    房俊嚥了口口水,不敢太過造次,否則誰知道惱羞成怒的長樂公主會否做出將茶杯摔在他腦袋上的驚人之舉?

    略微正經一些,房俊問道:“不知殿下召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長樂公主也收斂心神,深吸口氣,清聲說道:“乃是為齊王殿下求情……超市那件事情,的確是齊王不對,只求利益罔顧情份,實是大大的不該,還希望房侍郎氣度寬宏,不與計較。”

    不知為何,房俊看著長樂公主一副端莊賢惠的樣兒就心裡癢癢,急欲有一種將這份矜持肆意打破,欣賞剛剛那羞惱交加的動人樣兒的慾望,因此便故意蹙眉說道:“素聞殿下蘭心蕙質、溫柔婉約,今日一見,方知見面不如聞名。殿下既然知道齊王不對在先,因何不勸他到微臣面前負荊請罪,反而要微臣寬宏大量原諒於他?可見殿下心中其實並無公平可言,

一切不過是憑藉遠近親疏來說話,實在是令人遺憾。”

    長樂公主秀眉微蹙,心中隱隱有怒意升騰。

    這是誰遠誰近的問題麼?現在齊王陷入困境想要求你,那麼你自然是站在上風之位掌握主動,我希望強者表現風度去寬宥弱者是正常的邏輯吧?難不成還得弱者前來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這分明就是刁難人嘛!

    花容隱隱有些暴躁,不過卻極力壓制著,只是眼皮跳了跳,秀眸盯著房俊,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般不依不饒,豈不是有失大丈夫風度?”

    房俊故作愕然:“殿下是這麼認為的?”

    長樂公主點點頭:“大丈夫胸懷四海,豈能因區區恩怨睚眥必報?房侍郎乃是大英雄、真豪傑,自當襟懷廣闊氣吞山河,異日成就不世之功勳,出將入相,流芳百世。”

    這話還真就不是恭維,為了取悅房俊不計較李佑而說出來。

    在長樂公主心裡,曾經捨生忘死單槍匹馬挽救她於絕境之中的房俊,的確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加之房俊平素的一樁樁功勳,長樂公主對他即為崇敬,甚至有一種盲目的信任——這世間,便無能夠難得住他的事情。

    當然,若非有求於房俊,以長樂公主清冷恬淡的性子,這等近似於肉麻的話語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房俊頓時一副喜不自禁的神色,下巴擡起,傲然道:“殿下有眼力!既然微臣在殿下心目中這般高大偉岸,微臣又豈能令殿下失望呢?沒說的,您說原諒齊王,那微臣便原諒了!”

    長樂公主氣得差點罵出聲……還能不能有一點矜持了?

    好歹你也是個當朝大員,難道不應當謙讓一番說上幾句謙遜的話語麼?

    這般一臉“非我莫屬”之神情,讓她怎麼繼續接話?

    一肚子的說辭,都被房俊這厚臉皮給打敗了……

    氣得瞪了房俊一眼,長樂公主索性直言,否則被房俊這般亂打岔,今日怕是什麼事情也說不成,便道: “既然房侍郎已經原諒了齊王,那齊王現如今陷入困境,房侍郎可否伸出援手?”

    這話說出口,長樂公主心裡對李佑滿是怨念,為了這位不爭氣的哥哥,她今日算是在房俊面前丟盡了顏面……

    房俊卻絲毫沒有對長樂公主忍著羞惱開口求情抱以任何同情,反而理直氣壯道:“殿下此言差矣!微臣固然原諒了齊王殿下,可是也沒說一定要幫他呀?不過話又說回來,微臣固然與齊王沒有多少交情,但是與殿下卻是同生共死、心有靈犀……”

    “閉嘴!”

    長樂公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羞惱,憤然喝叱道:“到底幫還是不幫,一句話!”

    房俊悠然道:“幫還不幫,這就要看殿下的意思咯,到底是微臣看在齊王的面子 上幫他,還是殿下求微臣幫他?”

    這一刻,看著房俊賊兮兮的嘴臉,長樂公主真想拂袖而去,免得再受他言語之上的調戲。

    這個混蛋,把本宮當成煙花柳巷那些毫無尊嚴的歌姬麼?

    可是一想到房俊的棒槌脾氣,卻又不得不忍下來。

    這人脾氣最是執拗,若是鐵了心的想要坑齊王,恐怕齊王最終要麼破產,要麼將超市關閉丟盡顏面……

    一貫雲淡風輕恬淡嫻雅的長樂公主此刻壓抑著心底的惱火,秀眸瞪著房俊,兩排細密的白牙緊緊咬著,一字字道:“是本宮求你!”

    看著長樂公主羞惱交加的模樣,房俊心中大爽,樂不可支道:“哎呦,殿下此言差矣,咱們可是同生共死、心有靈犀……”在長樂公主幾欲噴火的眼神注視下,房俊趕緊收住話頭,續道:“咱倆誰跟誰?如何用的上求不求的,您說話,我辦事,絕不含糊!”

    長樂公主終於明白,這個混蛋明擺著就是故意調戲自己,自己越是羞惱不堪,他就越是高興!

    真想撓死他啊……

    苦苦忍著心中暴虐情緒,長樂公主吸了口氣,道:“那超市現在境況不佳,不知房侍郎可有妙策,能夠扭虧為盈?”

    心中一陣氣苦,被房俊胡攪蠻纏惹了一肚子氣,這會兒纔算是說到重點,這個混蛋……

    房俊優哉遊哉的將桌上的茶水飲盡,擡眼大量著長樂公主瑩白如玉的臉頰染上紅暈之後的嬌豔無匹,不覺心神皆醉,隨口道:“那殿下說是,微臣是有呢,還是沒有呢?”

    長樂公主被房俊亮晶晶的目光盯得一陣心慌,嬌叱道:“問你呢,你有沒有,本宮如何知道?”

    房俊嘴角一挑,發現這女人逗弄起來還真是有意思,這副羞惱不已的模樣兒比之平素不近煙火的清冷好看得多,繼續不著調的問道:“有還是沒有,那就要看殿下是否打算付出點什麼……”

    長樂公主秀眸倏然轉  面罩寒霜,纖手一指門口:“出去!”

    就算是調戲之言,也得有個限度。

    因為房俊曾捨生忘死搭救於她,亦因為曾先後兩次有過肌膚之親,在長樂公主心裡,其實並未將房俊與其他男人畫上等號,未必有那等不倫之情,卻實是覺得親近得多。

    否則房俊這一番胡言亂語若是換個人當著面兒的說,長樂公主老早趕人,甚至打板子伺候了!

    但是房俊這最後一句,卻是觸及了長樂公主的底線。

    給你積分顏色,就當本宮是那等人盡可夫的賤婦了麼?

    簡直得寸進尺!

    房俊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有些過分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辯解道:“殿下誤會了,微臣非是指……那啥……不是那等事,所謂的付出,只是說會不會付錢……也不是……嗯,殿下應該明白微臣的意思?”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0 23:19
第1551章  解決之道

房俊也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有些過分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辯解道:“殿下誤會了,微臣非是指……那啥……不是那等事,所謂的付出,只是說會不會付錢……也不是……嗯,殿下應該明白微臣的意思?”

  看著房俊緊張兮兮磕磕絆絆的辯解,尤其是臉上誠惶誠恐的模樣,長樂公主差點笑出聲兒來。

  這傢伙,看來還是怕我生氣的嘛……

  可是臉上卻沒有好臉色,玉容清冷,聲音冷硬道:“出去!”

  房俊:“……”

  得!

  這女人,說翻臉就翻臉,不過幾句戲言而已,這麼小氣乾嘛?

  不過看著長樂公主俏臉寒霜,心中自然難免惴惴,不敢再亂說,只得道:“殿下恕罪,微臣告退。”

  爬起身鞠躬施禮,便欲退出大堂。

  長樂公主心情爽利,卻猛地意識到若任由房俊這麼走了,連句準話兒都沒有,那麼自己這半天所遭受的調戲之言,豈不都是白白消受了?

  見到房俊已然走到門口,連忙喊道:“你站住!”

  房俊一愣,回身無奈道:“殿下不會這般小氣吧?不過幾句戲言而已,何必揪住不放呢……”

  長樂公主不理他胡說八道,冷著俏臉道:“超市那件事,怎麼說?”

  房俊眨眨眼,心中一喜,原來沒生氣啊!

  “那還用說?殿下怎麼說,微臣就怎麼做!”

  房二郎胸脯拍得山響。

  長樂公主甚為滿意,頷首道:“那就想個法子,幫幫齊王吧……”

  房俊忙施禮道:“謹遵殿下懿旨。”

  長樂公主無奈扶額道:“你能不能規矩一些?'懿旨'這等稱謂那是本宮能用的嗎?若是被人聽見狀告父皇,免不了又得打你一頓板子。”

  房俊驚喜道:“看來殿下還是心疼微臣的……”

  長樂公主秀眸瞪圓,叱道:“再不走開,本宮這就去進諫父皇,治你之罪!”

  這人真是臉皮厚的可以,給個杆兒就往上爬,臉皮完全不要的嗎?

  房俊哈哈一笑:“微臣明白,殿下的關心愛護微臣只能放在心裡,不可宣之於口……那啥,殿下勿惱,微臣這就告退。”

  在長樂公主秀眸再次瞪圓之前,房俊果斷後退轉身,消失在門口……

  長樂公主咬著銀牙,暗暗咒罵:算你跑得快!

  可不知為何,當房俊走掉,她心裡反而痛快的鬆了口氣。

  實在是面對房俊之時感受到的壓力太大,這股壓力非是來自於房俊的咄咄逼人,而是那種嬉皮笑臉之下亦真亦假、或明或暗的挑逗……自有端莊賢淑的長樂公主何曾有過這等面對一個陽剛挺拔之異性無賴一般的戲弄?

  單單只是房俊那清涼深邃的目光,便令長樂公主一陣陣的心慌意亂……

  *

  房俊走後,

長樂公主遣人去通知齊王李佑,說是房俊已經答應幫忙,讓他自行前去聯絡房俊便是。

  她自以為功成身退,不在去管此事,實在是每一次面對房俊都要經受一番心性上的考驗,再加上兩人之間一些可說以及不可說的種種牽扯,長樂公主愈發覺得趁早遠離房俊纔是正途。

  說到底,她即害怕房俊的胡言亂語,更害怕房俊灼灼逼人的眼神……

  然而事情往往不從人願。

  齊王李佑受到報信之後,反而跟著報信人來了……

  還是那幢樹蔭掩映的小樓,還是那間威風穿堂的大堂,長樂公主詫異的看著面前陪著笑的李佑,奇道:“妹妹已經給你說好了,五哥為何還要妹妹出面?對於貨殖之道,妹妹當真是一竅不通,實在給不了五哥多少幫助,你自去去跟房俊商談就好了。”

  李佑大咧咧的坐到長樂公主對面,腆著臉笑道:“好人做到底,妹妹既然都幫哥哥到這裡了,不如就乾脆幫到底吧。說實話,五哥現在見到房俊那廝,就有些害怕。那廝是如何的棒槌性子,想必妹妹比五哥還清楚吧?現在五哥先是奪了他的超市,幹不下去又要求他,誰知道這廝會不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的捶哥哥一頓?妹妹,你得心疼哥哥啊……”

  長樂公主手扶額頭,無語嘆氣。

  什麼叫'我比你還清楚房俊的性格'?

  我跟房俊又什麼關係麼?

  還有,你好歹也是堂堂親王,帝皇貴冑,只要姿態放好了,房俊閒的啊就要捶你?

  可是她素來重視親情,又最是心軟,雖然心裡一萬個不想管,但是看著李佑一臉祈求的苦相,又如何忍心拒絕?

  只得派人再去將房俊請回來……

  結果便是房俊這邊剛剛回到兵部衙門,長樂公主的人旋踵而至,又將他叫了過去。

  小樓裡,房俊斜眼睨著李佑,對長樂公主說道:“還以為殿下是心疼微臣盡心盡力的給你辦事尚未用過午膳,故而喚微臣前來賞賜一頓酒宴……卻不曾想,殿下卻是將微臣當驢子使喚,不僅酒宴沒有,反而要拿著鞭子狠勁抽……”

  長樂公主無奈道:“休要囉嗦,趕緊辦完正事,本宮請你一頓酒宴又何妨?”

  李佑正襟危坐,心裡卻在嘀咕:哼哼,裝!接著裝!房俊這廝連“心疼”這等詞彙都用上了,平素最是性情清冷循規蹈矩的妹妹卻絲毫不見惱怒,要說你倆沒私情,誰信?

  房俊便看向李佑,調侃道:“哎呦,齊王殿下這是想要向微臣顯擺一下您經營有道、日進鬥金的光輝成就麼?呵呵,殿下那超市一經問世便閃耀長安,現如今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長安城內之百姓官商盡皆翹首以待,等著殿下能夠攬取萬金,遠勝昔日之陶朱……微臣佩服,呵呵,佩服佩服。”

  這一頓揶揄之言,使得李佑一張白臉都快漲成了豬肝色……

  尷尬!

  搶了人家的主意,結果弄得快要倒閉,還要回過頭來求人家指點……任是李佑麪皮再厚,此刻也有些無地自容。

  只得說道:“二郎休要氣惱,本王實在是有錯在先,在這裡給您陪個不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行不?”

  房俊冷笑:“假惺惺的有意思?若是真相道歉賠禮,鬆鶴樓裡擺一桌兒,真心實意的自罰三杯,微臣難道就能得理不饒人?可現在殿下是個什麼意思?將長樂殿下拽著,是想要以長樂殿下壓我呢,還是認為有長樂殿下在,微臣就不敢打你?”

  李佑嚇得一個哆嗦,忙道:“本王絕無此意!不是本王不想擺酒請罪,這不是怕你不肯賞臉麼……”

  趕緊求助似的看向一旁面容清冷一言不發的長樂公主。

  你聽聽,這房俊都說我要那你“壓”他了,你們這關係得好到什麼程度?趕緊的幫幫我說話兒啊,別看熱鬧了……

  長樂公主氣得瞪了李佑一眼,心想你好歹也是個親王,至於嚇成這樣?

  沒出息……

  不過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該幫的總還是得幫,只能無奈的看著房俊,道:“房侍郎剛剛既然已經答允本宮,該不是想要反悔吧?”

  房俊道:“怎麼會?殿下面前,微臣即便是刀山火海萬刃加身,照樣一口吐沫一個釘,斷無虛言!”

  李佑閉嘴不語,心裡則瘋狂吐槽:秀!你倆接著秀!臭不要臉的,本王面前還在打情罵俏,等著哪天非得去父皇面前進一進讒言不可,就不信父皇不打斷你這黑小子第三條腿兒……

  長樂公主沒理會房俊的胡言亂語,實是已經有些“免疫”了,不以為意,道:“那你說說,如何幫法兒?”

  房俊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李佑,問道:“王爺可是任何辦法都能接受?”

  李佑張嘴想要說“沒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別人不知房俊的陰險狡詐,他又豈會不知?

  萬一自己敞亮話說出去,被這個黑臉的傢伙順杆兒爬,乾脆來一句“按照成本轉讓給我”,那可如何是好?

  不必懷疑,房俊這廝絕對能說得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48
第1552章  拉人入夥

李佑不想將超市轉手,哪怕按照他的成本給予補償也不行。

    說到底,他對房俊的生財之道是有著無比崇高之信任的,無論是玻璃、房家灣碼頭、還是天價出售的曲池坊、江南鹽場,每一樁都堪稱曠古爍今的經典案例,足以成為商界永恆之傳說!

    更何況他在齊州之時更親身體會到在房俊照拂之下那等海量財富滾滾而來之震撼……

    所以這個出自於房俊構思的超市,李佑對其抱有極大的期盼——這必然就是下一個曲池坊、下一個鹽場!

    現在只是自己經營不善導致一時陷入困局,只要房俊加以點撥指教,李佑完全有理由相信,日進鬥金不是夢!

    他又怎會願意將之轉手,任憑海量的財富付之東流,甘為別人做嫁衣呢?

    故此,李佑囁嚅了幾聲,道:“這個……二郎有何妙策,何妨說來聽聽,一起斟酌斟酌?”

    房俊便笑而不語,瞅著長樂公主。

    都這時候了還跟我玩心眼兒呢,公主殿下您也好意思給這等“鐵公雞”說情?

    長樂公主也沒想到李佑居然耍小聰明,先是回瞪了房俊一眼,繼而道:“房侍郎胸襟廣闊,五哥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無論房侍郎有何辦法,五哥且聽他的便是。”

    她對李佑的性情也有些膩歪,怎麼就這麼愛錢呢?還小氣。

    李佑瞅瞅長樂公主明顯不悅的神色,又看看房俊一臉得意,心說我這哪裡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倆這眉來眼去的,該不是想要把我這點產業給一口吞了吧……

    然而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呢?

    嚥了口唾沫,無奈道:“既然妹妹如此說……那就一切聽從二郎,不知二郎到底有何妙策可以使得超市起死回生、扭虧為盈?”

    房俊倒也痛快,直言道:“很簡單,股份拆分,拉人入夥。”

    李佑當時臉就綠了……

    娘咧!

    說來說去,

還是打著超市的主意?

    我是叫你想辦法的,若是將股份拆分轉讓出去,我還舍皮舍臉的求這個求那個乾啥?

    李佑當即便叫道:“端午可能!這超市乃是本王一手操持,從無到有,凝聚著本王無數心血,宛如十月懷胎分娩的嬰孩,你這是要挖本王的心頭肉……”

    長樂公主羞得俏臉通紅,大發嬌嗔道:“五哥啊!”

    什麼十月懷胎,什麼分娩的,當著女人說這個合適麼?

    李佑訕訕道:“五哥的話粗俗了一些,可就是這個理兒!誰若是想要打超市的主意,門兒都沒有!”

    長樂公主只得又看向房俊,無奈道:“非得如此麼?房侍郎家財萬貫,何必在意區區一個超市……”

    她能說出這樣的話,著實不容易。

    向來不在乎錢財這等身外之物的長樂公主,要面對一個男人說出這等近乎於祈求一般的話語,等同於將薄薄的麪皮剝下一層。

    也就是當著房俊,若是換了一個人,打死長樂公主也說不出這等話語……

    房俊嘆息一聲,與長樂公主對視,看著對方那一雙剪水也似的雙瞳: “殿下不懂貨殖之道,可道理應當明白,就算微臣被謬讚為'財神',可這天下三百六十行,也絕非每一行都是微臣能夠做得起來的,何況是齊王殿下?超市面臨最大的一項問題,便是那些災民難民,這些人算準了齊王不敢對其過於苛待,而京兆府馬周又是個愛民如子的清官,不忍對災民難民按律嚴懲,所以災民難民在超市裡偷盜肆無忌憚,對超市的經營產生莫大的阻力,使得百姓心有驚懼,不敢放心購物……”

    這是個明擺著的問題。

    可李佑不明白:“可是這跟股份有何關係?”

    房俊一副瞅著智障的神情:“殿下是不是傻?”

    李佑怒道:“本王哪裡傻了?”

    房俊道:“殿下不敢對那些災民難民下狠手,京兆府亦心有不忍,可終究會有人沒有顧忌吧?將股份拿出來分給這樣的人,殿下只需在幕後穩坐釣魚臺,痛痛快快的等著分錢,豈不是妙哉?”

    “呃……”

    李佑愣住。

    對啊?

    自己不敢對那些賤民下狠手,唯恐損了皇家顏面被父皇責罰,可終究有人敢啊!

    畢竟那些災民難民確確實實偷盜,並且嚴重影響了超市的經營,對其嚴懲,誰也說不出什麼!

    自己怎地就沒想到?

    李佑想了想,覺得分潤出去股份也不是不可接受,便問道:“可二郎你身為駙馬,又是房相的兒子,對那些賤民下狠手也不好吧?”

    房俊翻個白眼,不以為然道:“我?我可看不上這個超市,勞心勞力一年下來能賺幾個銅板?還不夠買人參熬湯補身子的……”

    李佑黑著臉,鼻孔粗大,呼哧呼哧的喘粗氣。

    氣得!

    知道你有錢,可是這麼藐視人真的好麼?

    而且這超市可是當初你想出來的買賣啊,現在卻告訴我你特麼看不上?

    看不上你特麼不早說!

    早知道你看不上,老子又豈會巴巴的搶過來,又陷入如此困境?

    坑人麼這不是……

    長樂公主看著氣得不輕的李佑,心裡替他默默難過幾分,卻也不再搭話,既然房俊有主意,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若是說得多了,說不得房俊這廝就得瘋言瘋語讓自己受不了……

    便正襟危坐,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水,低垂著長長的睫毛,一聲不吭。

    李佑生了一會兒悶氣,拿房俊沒法,只得問道:“那二郎以為誰能擔當這個角色?”

    房俊悠然道:“河間郡王家的三公子,李崇真。”

    “李崇真?”

    李佑愕然道:“那小子整日裏躲在百騎司的兵營,能有這個能力?”

    都是叔伯兄弟,李佑自認識得李崇真。

    房俊嘆息道:“你還真是傻……”

    李佑頓時炸毛,怒道:“本王怎地又傻了?”

    簡直欺人太甚!

    左一句傻右一句傻,有這麼打臉的麼?

    房俊搖搖頭,道:“看在長樂殿下的面兒上,微臣就給王爺您解釋解釋……第一,李崇真本身乃是百騎司的長史,百騎是何等存在?在百姓眼裡,那就是皇家的精英、陛下的鷹犬,但凡涉及到百騎的,都是重無可重的大事件,只要李崇真拉出去幾個百騎往超市門口一站,那些災民難民那個還敢肆無忌憚的偷盜?估計恨不得爹孃多生兩條腿跑路……第二,李崇真背後站著的可是河間郡王,論起在皇室之中、以及朝堂之上的影響力,五個齊王殿下您也比不過一個河間郡王,超市有他的份子,哪個敢不捧場?”

    精闢!

    妙哉!

    李佑豁然開朗,從房俊這番話裡他也明白一個道理——錢不是一個人賺的,若是能夠綁上一個有能力的合夥人,完全可以將利益最大化,看似分潤出去一部分股份,實則獲得的利潤大大增加!

    “果然是妙策!”

    李佑完全接受,又問道:“只是不知二郎認為給李崇真那小子多少股份合適?”

    房俊想了想,道:“三七吧,若是殿下同意,微臣可以代為去找河間郡王說項。”

    李佑自然知道房俊跟河間郡王關係莫逆,只是他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問道:“誰三,誰七?”

    房俊道:“自然是李崇真七,你三。”

    李佑臉都白了,怒道:“放屁!這超市乃是本王一手操持,從無到有,凝聚著本王無數心血,宛如十月懷胎分娩的嬰孩,他七我三?你這是要挖本王的心頭肉……”

    房俊無語,你這話是從哪兒學來的?還沒完了……

    “殿下若是捨不得,四六的話,估計也沒問題。”

    李佑趕緊又問:“誰四,誰六?”

    房俊道:“當然是李崇真六,你四,人家既要拉出來百騎司嚇唬人,又要綁著河間郡王,你好意思比人家多佔份子?”

    道理李佑懂,與李崇真擁有的資源相比,他出的那點本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若非一個齊王的名頭,說不定人家完全可以自己開一家超市,將李佑給擠兌黃了……

    可是涉及到股份,這可都是錢吶!

    剛剛心裡的那一點明悟,在錢財面前瞬間煙消雲散……

    李佑斬釘截鐵道:“決計不行!”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48
第1553章  長樂出糗

房俊服了,你這超市都快要關門大吉了,還死死捂著股份不肯不給,貪財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只得說道:“最低也得是五五,估計看在你這個齊王爵位的份兒上,河間郡王那邊大抵會給個面子。”

    五五麼?

    看上去的確不能再少了,否則人家堂堂河間郡王府,何必躺著淌渾水?須知道那位河間郡王,貪財這一個愛好上可是完全不下於他李佑的存在……

    可是,是否還能再爭取一點呢?

    河間郡王與房俊合作著江南船廠,關係非比尋常,若是房俊肯居中說項,想來讓河間郡王少要一點股份也是有可能的。

    於是,李佑便看向一側不言語的長樂公主,擠眉弄眼的使眼色,希望長樂公主幫他說話。

    他算是看出來了,只要是這個妹妹開口,房俊幾乎都不會拒絕……

    長樂公主正優哉遊哉的喝茶呢,被李佑的眼神搞得莫名其妙,剛剛的對話她又不感興趣,都沒怎麼聽,只是隱隱約約聽到股份的分配,一會兒三七一會兒四六的,好像李佑還糾結到底誰三誰七、誰六誰四,便下意識的跟著李佑先前的節奏隨口問道:“誰五?”

    房俊:“……”

    李佑:“……”

    長樂公主抿著茶水,陡然發現周遭一陣詭異的寂靜,下意識的擡起頭來,便迎上兩道不可思議的目光。

    誰五……

    下一刻,“噗”!

    長樂公主一口茶水噴出來,秀麗無匹的俏臉騰起兩朵嬌豔的紅雲,迅速渲染了整張白玉也似的臉頰,連耳尖都紅透了,羞愧無地站起身,眼波恍惚,掩面而走。

    居然問出這等愚蠢至極的話語,出大糗了……

    這還怎麼有臉見人?

    見到長樂公主腳步慌亂的進入後堂,前堂的兩人面面相覷。

    房俊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瞅著那麼鐘靈毓秀的一個人兒,居然問得出如此愚蠢之問題。

    李佑想:平素父皇總是罵我笨,原來一眾兄弟姊妹之中,自己還不是最笨的那一個呀……

    心情莫名愉悅,對房俊挑了挑眉,說道:“要不二郎多在此地坐一會兒,本王先走了?”

    房俊道:“微臣也告退,稍後先去河間郡王府上與郡王談一談,想來君王不會拒絕。”

    李佑忙道: “別別別,你還是多坐一會兒的好,說實話,長樂這幾年一直心情鬱結煩悶,性子越發冰冷淡漠,本王也父皇都害怕她當真就遁入空門,一輩子青燈古佛斬斷紅塵……難得她能夠對你另眼相待,你就好好陪陪她。只要你能將家中安撫住,本王就支持你!什麼清譽貞潔,什麼皇室威儀,又怎比得上妹妹一生快樂?往後誰敢再拿你跟長樂之事說話,不用你動手,本王就讓他好看!”

    這位將胸脯拍得山響,一臉嚴肅,居然很有幾分愛護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然而……

    房俊一頭大汗:“殿下誤會了,微臣與長樂殿下……”

    “停停停!”李佑喝止了房俊,擠眉弄眼兒道:“男人嘛,懂得!人不風流枉少年,這本是男人之本色,更何況是長樂這般鐘靈毓秀的天之驕女?本王又非是不近人情之人,只要你能哄得長樂高高興興就行!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你敢惹得長樂生氣傷心,休怪本王翻臉不認人!行了行了,莫要再說,本王先走一步,你們兩個有什麼悄悄話慢慢說……”

    言罷,也不理會房俊,回頭瞅了一眼後堂,見到長樂公主並無出來相送的意思,不以為意,一搖三晃的走了。

    只剩下房俊一個人坐在堂中一臉懵然。

    這位齊王殿下,還真是……開放啊!

    本來逗逗長樂公主還是挺有意思的,可是被李佑這麼一說,怎地就忽然覺得尷尬了呢?

    看來自己雖然常常胡思亂想,但本質上依舊是一個正經人啊……

    對,一定是這樣。

    吸了口氣,房俊衝後堂大聲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您不是答應微臣要管一頓酒宴的麼?”

    後堂裡,長樂公主嬌嫩的面頰然如昇騰起兩朵火燒雲,剛剛因為“誰五”這個愚蠢至極的問題帶來的羞囧尷尬仍未褪去,聽到房俊的話語,咬了咬細密的白牙,羞惱道:“又沒說一定是今天,房侍郎先回吧,改日再說。”

    房俊咧嘴笑起來,滿是惡作劇的神情:“改日了?”

    長樂公主道:“嗯,改日吧。”

    這位殿下明顯不知道來自後世的邪惡段子,房俊哈哈大笑:“嗯嗯,改日好,改日好,哈哈!”

    後堂裡沒臉見人的長樂公主莫名其妙,都改日了,你又有什麼可笑的?

    房俊佔足了口舌便宜,見到長樂公主定是羞囧不堪不會出來了,略有些失望,便起身道:“微臣先行告退,那咱們改日?”

    長樂公主心說這人怎地這般磨嘰?都說了改日了,還一再的重複,而且這語氣聽上去莫名有些怪怪的……

    “今日多謝房侍郎仗義援手,本宮感激不盡,改日定然請房侍郎一頓酒宴,感謝今日之事。”

    房俊道:“改日,甚好,微臣告退。”

    樂不可支的走出小樓。

    心裡卻想著若是日後長樂公主知道了“改日”這個梗,會不會惱羞成怒想要掐死自己?

    自己真是學壞了,邪惡啊……

    *

    河間郡王府。

    房俊素來說話算話,答應別人的事情必然要辦妥,更何況是面對長樂公主?

    是故從芙蓉園剛一出來,便直接策馬來到河間郡王府。

    花廳裡,河間郡王李孝恭居首,房俊與剛剛下值回府便被拎過來的李崇真一左一右相陪。

    房俊固然是貴客,但因為與李孝恭的生意往來,二人之間的交情堪稱莫逆,平素甚為親近,郡王府從不將房俊當外人看待,禮數上便沒了那麼多的講究,貴在自然……

    聽了房俊道明來意,李孝恭尚在斟酌,李崇真便已然皺眉道:“某乃是'百騎司'之長史,若是貿然參與齊王的買賣,陛下豈非要生出忌憚之心?須知某平素跟任何一位皇子都不敢走得太近,此乃大忌……”

    話未說完,已經被李孝恭打斷。

    “吾兒此言差矣,陛下何等心胸、何等氣魄,豈會因為你與齊王做買賣便忌憚於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此事爾毋須多言,就按照二郎的意思去辦。”

    李孝恭一錘定音,李崇真張了張嘴,無奈嘆氣,卻是不敢再辯駁。

    只得悶聲道:“既然父親如此說,孩兒唯有遵命便是……只是孩兒實在不懂,您二位買賣已經做得天下最大,那江南船廠據說每日裏造船所得絕不下於百金,何以依舊這般熱衷於斂財呢?”

    在他看來,做買賣沒什麼問題,可是錢財這等身外之物夠用就好了,而像面前這兩位本已經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富豪,卻依舊不肯放棄哪怕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這就令人費解了……

    難不成賺錢這種事會上癮,讓人慾罷不能?

    房俊瞅了李孝恭一眼,微笑著對李崇真道:“人生在世,總要又有些追求的東西……販夫走卒尚且如此,何況吾等王侯貴戚?然而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想要的東西都去追求,像某和郡王這般熱衷於錢財,必然會捨棄一些別的什麼東西……天底下的錢是賺不完的,可是別的一些東西卻是有數的… …一般來說,喜歡錢的人,對別的事情難免不夠上心。”

    話也只能說到這裡,能夠領悟多少,那全看李崇真的悟性——身為陛下之鷹犬,“百騎司”的長史,若是對名譽近前完全淡漠,難道真的就是好事?

    李孝恭堂堂郡王之尊,盯著“宗室第一郡王”的名頭,為何嗜財如命?難道他就不知道愛惜羽毛,好好經營自己的名聲?

    聰明人,才能看透其中的關竅……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49
第1554章  抓1儆0

待到一臉迷糊的李崇真走出花廳,李孝恭才喟然一嘆,神情誠摯道:“這一次與齊王合作之事,多謝二郎,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房俊呵呵一笑:“咱倆誰跟誰,用得著這般客氣?只是未雨綢繆罷了,或許並沒什麼用處,你家三郎搞不好還會誤會於我……”

    “他敢!”

    李孝恭瞪圓眼睛:“若非是吾倆這等交情,誰會幹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老夫也是有些懈怠了,自以為自污名聲便已足夠,卻不曾想兒子們卻個個熱衷於權勢……說心裡話,本王現在倒是希望陛下能夠對三郎參與齊王的買賣有所不滿,進而將之清退出'百騎司',否則,說不定有遭一日吾家便要捲入滔天的波浪之中,破家遭禍……”

    任何年代,“功高震主”都是一個無比嚴重的禍患。

    “宗室第一郡王”這個稱謂聽上去很威風、很霸氣,然而實質上非但沒有半點用處,反而極易引起帝王的猜忌之心。

    別說什麼李二陛下胸襟廣闊這等話,胸襟是留給那些犯了錯但是並不會動搖帝王根基的臣子們的,“殺兄弒弟”“逼父退位”的李二陛下在隴西李氏這個大門閥裡明裏暗裡有著數不盡的敵人,誰知道今日的“第一郡王”明日會不會被敵人拉攏過去,再來一次“玄武門之變”?

    帝王基業,容不得一絲半點的冒險,所有的危險都必須在尚未彰顯行蹟之時便予以滅絕,否則,便是萬劫不復之境地……

    開國之時運籌帷幄勇猛善戰的李孝恭,待到擁護李二陛下登基之後便迅速遠離權勢中心,醉心於聚斂錢財奢靡享受,不得不說是聰明之舉。

    而李二陛下之所以將李孝恭的三子李崇真召入“百騎司”,焉能沒有牽制提防之用意?

    偏偏李崇真熱衷權勢一心報效李二陛下,卻渾然不明白他老爹的良苦用心,只要李孝恭不死,李二陛下又豈能對他的兒子徹底放心?

    李孝恭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吾家既然已經穩坐宗室之首的地位,早已不必再去孜孜不倦的撈取權勢,錢再多也沒問題,但是權力太大,卻是滅亡之道”……

    聰明人毋須多言,李孝恭領了房俊的人情,房俊則一邊幫了李佑一邊幫了李孝恭,也算沒有白忙活一場。

    *

    翌日,

光德坊。

    一大清早,超市便開門營業,早已在城門開啟之時便進入城內的一大羣災民難民混雜在購物的百姓中間湧入超市大門。這些人雖然衣衫破舊了一些,但僅僅從外貌上卻是看不出乃是災民難民,只要不開口說話暴露各地的方言,無從甄別。

    超市總不能先行驗看一番顧客的身份吧?

    就算被看出來身份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趕走唄,若是能夠成功混進去偷盜一點吃食貨物,城外嗷嗷待哺的一大家子就能吃上一頓飽飯,被打上一頓狠的也無所謂。

    而且這些災民難民很明白現在的狀況,身為皇子的齊王殿下絕對不會會他們這些小偷小摸的災民難民下狠手,就算齊王殿下氣得不行,他身邊的人也會勸阻於他,因為這樣會壞了皇家的名聲,惹得“天可汗”陛下不高興。

    與此同時,京兆府馬周是個清官,對這些災民難民們抱以同情,偷盜這等罪行算不上嚴重,絕對不會輕易的重罰。

    所以這些災民難民有恃無恐……

    當然,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他們大多病痛在身或者身有殘疾,實在無法憑藉自己的努力卻讓家人吃上飽飯,行此偷盜之事,亦是無奈之舉。

    然而今天,他們的麻煩來了……

    超市裡頭的顧客不少,超市裡頭又足夠大,各種貨殖琳瑯滿目的擺放在木頭架子上一排一排的排列,吃食、雜貨等等分門別類各有區域,災民難民混雜其中,是很容易得手的。

    因為他們不僅偷吃的,甚至就連一些小件兒的雜貨也偷,這些東西雖然不能吃,但是偷出去照樣可以換錢……

    還是與以往一樣,有人得手,有人失手。

    得手的偷偷摸摸混在顧客當中離去,失手的被當場捉住,卻也沒有太多惶恐。

    齊王殿下的名頭很嚇人,但是也正因為乃是陛下的皇子,所以反倒讓偷東西的災民難民有恃無恐……

    頂了天就是打一頓,還不敢打得太狠,有什麼好怕呢?

    人窮志短,志氣短了,臉皮就厚了,反正我都快要吃不起飯餓死了,打一頓就打一頓吧,只是沮喪於被記住了長相,以後就不能再來偷東西了,算是斷了最好的一個營生……

    三個“偷兒”被當場捉住,也沒怎麼反抗,反正結局基本已經註定,超市裡的“保安”會打他們一頓,然後送去京兆府,京兆尹大人心存惻隱,會網開一面,將他們放掉。

    三個“偷兒”垂頭喪氣的被扭打著推出超市大門,預想之中的毆打沒有如期而至,反倒是面前站了幾個黑衣快靴面色陰冷的彪形大漢。

    為首一個黑衣大漢聲音渾厚,穿透力很強:“某乃是'百騎司'校尉韓剛,爾等三人形跡可疑、來路不明,某懷疑是敵國派遣至長安之細作,現在跟某返回'百騎司'錄取口供,若敢違抗,格殺勿論!”

    原本一大羣百姓等著看熱鬧故而搞得沸騰熱鬧的光德坊,瞬間安靜下來,說是“落針可聞”亦不過為。

    “百騎司”?

    幾乎所有的人都聽過這個衙門,誰都知道這就是陛下身邊的鷹犬!

    但凡牽涉到“百騎司”的官司,莫不是跟陛下的安危、大唐的穩定有著極大的關聯!

    這幾個人居然是敵國的細作?!

    圍觀的百姓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這些細作還真是厲害,居然能夠扮作偷東西的災民難民混入長安,這若是被他們的陰謀得逞,豈不是要出大事情?

    三個“偷兒”徹底傻了,嚇傻的……

    不過就是偷東西而已,怎地還跟“百騎司”扯上了?

    這可是要了老命了!

    “噗通”“噗通”“噗通”

    剛剛還面無懼色一臉無所謂的三個“偷兒”瞬間跪了……

    “額滴個天爺!冤枉啊!小老兒不過是偷了點東西,怎地就成了敵國細作?”

    “各位官爺,抓錯人了,抓錯認了!小的只是隴右受災的災民,在原籍無以為生,這纔到長安來討個活命的機會,什麼敵國細作,肯定不是啊!”

    “小的城外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兩個月的嬰孩,就等著小的弄點東西回去裹腹,不然就要餓死了啊!官爺高擡貴手,放了小的吧……”

    ……

    三個“偷兒”聽到自己跟細作牽扯上,頓時嚇得崩潰,一把鼻涕一把淚,跑著幾個百騎的大腿不撒手,苦苦求饒,淒慘無比。

    然而並沒有換取多少同情……

    “呸!果然不是什麼好人,正經人會以偷東西為生,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就是,人家齊王殿下這不是設了粥棚麼,誰來都能領一碗粥,又怎麼可能餓死?”

    “這些人就是破罐子破摔,仗著自己是災民難民朝廷拿他們沒法子,所以纔敢偷齊王殿下的東西。”

    “太貪婪了!不事生產也就罷了,免費的粥不領,卻偏要偷超市裡的東西出去還錢,簡直該殺!”

    ……

    輿論就是這樣,只要有一絲絲的引導,就會完全偏向另外一個方向,本來對這些災民難民抱以同情,甚至有時候會給打個掩護的長安百姓,此刻紛紛同仇敵愾,加以指責。

    領頭的百騎挺著胸膛,大聲道:“'百騎司'得到密報,說是最近有敵國的細作扮作災民難民混入長安城,意圖對大唐發動不軌之行動。'百騎司'畢竟人手有限,還望諸位百姓大力襄助,若是發現有行為不軌之人,還請即刻奏報,若是信息有用,可領獎賞。”

    言罷,命人將三個“偷兒”的嘴巴堵住,當眾押走了。

    圍觀的百姓齊齊拍手叫好,畢竟“百騎司”的名頭雖然嚇人,但作為李二陛下身邊的爪牙鷹犬,平素絕不出來禍害百姓,在百姓心目中除去神祕之外,並無半分惡感,反而因為人的好奇心故而有著幾分崇敬之意。

    其餘未被發現的“偷兒”早就嚇破了膽,趁著人羣亂糟糟的當口,趕緊悄悄的溜掉……

    萬一被“百騎司”當做細作抓起來,不僅難以活命,更會背負一個“叛國”之名聲,那可是萬死莫贖之大罪,誰特麼受得了?

    一時間,不僅是超市之內沒有半個災民難民的身影,就連長安城內都為之一空,除去老老實實進城來領粥的,沒一個zaim災民難民敢在這座當世最繁華的都市之內東遊西逛。

    就連原本城內的遊俠兒、混混兒都嚇得噤若寒蟬,齊齊窩在家中不敢上街,唯恐惹是生非之後被“百騎司”給盯上,使得治安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令京兆府與長安、萬年兩縣的衙役都大為驚奇,不知發生了何事…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49
第1555章  困局未解

還是超市對面的那間茶樓,齊王李佑、河間郡王李孝恭、房俊,三人圍坐飲茶,氣氛融洽。

    超市股份說是給了李崇真,但李崇真身為“百騎司”的長史,自然不好明睜眼露的參與商賈之事,他只需將這個名分掛在身上,時不時的派出幾個百騎震懾一下災民難民就行了,出面的自然還得是李孝恭。

    就算李佑心裡對於分潤出去股份仍舊有些耿耿於懷,但是在李孝恭面前卻一絲半點都不敢表露出來。開玩笑,這位當年跟著他父皇鞍前馬後南征北討的宗室第一統帥,就算是當著父皇的面狠揍他一頓也沒問題,甚至李孝恭打完了,父皇還能接著打一波兒……

    這就是地位,憑藉著當年“宗室第一”的功績奠定的地位。

    ……

    窗外發生的事情清晰的傳到茶樓裡,使得氣氛甚是融洽。

    李佑陪著笑,困擾多日的偷盜問題一朝解決,自是心中歡喜,親自給李孝恭斟茶,道:“王叔請喝茶……昨日二郎言及想要請王叔入夥,小侄那是欣喜莫名,激動得半宿沒睡著覺,哈哈!果然還得是王叔出馬,這些偷兒令小侄多日以來一籌莫展,王叔卻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解決,厲害,厲害!”

    他是當真半宿沒睡著覺,不過欣喜雖然有一些,但更多的卻是心如刀割……

    若是自己能夠想得出這個策略震懾那些“偷兒”,出面去找李君羨也好李崇真也好,難道他們會不給這個面子?本可反掌之間便輕易解決的事情,現在卻不得不生生剜下去一塊肉,只要想想分出去的五成份子,就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人家李孝恭是藉由貪財之舉行自污之實,而他李佑是真真正正嗜財如命,半個銅子兒都不想往外掏……

    李孝恭瞇著眼睛,微笑道:“齊王此語,老臣如何擔當得起?以往咱爺倆有些生分,往後當好好親近親近纔是,您是親王之尊,此等商賈之事還是要少沾惹為好,以免被人詬病,老臣則是蝨子多了不愁,往後您就在府裡等著分錢,這超市裡的事情,還是由老臣為殿下多多分憂纔是。”

    李佑愣了愣,繼而勃然大怒,差點就掀了桌子!

    娘咧!

    這難道就叫引狼入室?

    自己辛辛苦苦籌辦起來的產業,

尚未見到紅利呢,就被人惦記上,而且一上來就想要將自己一腳踢開?

    也得虧說著話的人是李孝恭,若是換了一個旁的,說不得此刻李佑就要發作,欺負人呢這不是?

    然而面對李孝恭,他不敢……

    一旦跟李孝恭起了衝突,無論誰對誰錯,父皇的板子一定會打在他李佑的身上。

    李佑憋著氣,漲紅著臉,瞪著眼睛道:“不勞王叔費心,本王照比王叔年輕得多,此等瑣碎之事自應多多擔當,王叔跟隨父皇多年徵戰,勞苦功高,還是多多頤養天年為好,若是連累王叔操勞,本王如何忍心?這等話語傳揚出去,本王無顏見人矣。”

    他是真的動怒了,連“小侄”的自稱都改成了“本王”……

    非但如此,最後一句甚至警告了李孝恭,您吃相這麼難看,就不怕惹起嘲笑?

    李孝恭呵呵一笑,給李佑懟了兩句,也不動氣,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房俊,點頭笑道:“殿下既然如此想法,那老臣自然樂不得輕鬆自在。只是老臣說一句狂妄之言,殿下固然天資俊秀,但說起商賈之事,您不但比不得房二郎,便是老臣您也比不得。商賈之事,看似容易,實則蘊含其中的學問太多,您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李佑氣得眼皮直跳,這不是倚老賣老麼?

    下意識的想要懟回去,不過想想這“偷兒”的難題可是人家剛剛解決的,現在說什麼都是有些心虛,只得咬牙說道:“論起商賈之事,本王的確不如二位,可眼下超市已入正軌,本王自信可以應付得來,多謝王叔好意了。”

    經營權絕對不能丟!

    股份已經分出去一半了,若是連經營權都保不住,還能指望日後金山銀山的分紅?

    別被李孝恭這個老狐狸一口吞乾淨就算是好的了……

    李孝恭似笑非笑,頷首道:“如此就好,那老臣可就輕省了,呵呵。”

    李佑信心十足:“絕對不讓王叔失望。”

    李孝恭不置可否。

    須臾,陰弘智滿頭大汗從樓梯走上來。

    見到李孝恭和房俊的目光都望向他,陰弘智略作躊躇,瞅了李佑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將超市的經營狀況稟告出來……

    李佑看出陰弘智的憂鬱,微微蹙眉,難道經營狀況依舊未能改善?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偷兒”的問題解決了,他有自信可以處理一切難題!

    “有什麼話,舅舅但說無妨。”

    “這個……”

    陰弘智猶豫一下,不過想到現在李孝恭亦是超市的東家之一,想要隱瞞也瞞不過去,便道:“整整一個上午,超市裡的營業額……只有七貫錢。”

    李佑:“……”

    怎麼可能?

    往常因為有“偷兒”的存在,大大影響了百姓的購物熱情,現在“偷兒”已經解決了,百姓也看到超市強大的後臺,再加上他一如既往的設棚施粥換取了百姓大量的好感,營業額怎麼可能依舊如何低迷?

    呃,已經不是低迷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惹人恥笑的數字……

    陰弘智心機智謀皆是上乘,可是讀慣了書又在官場之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如何能夠對於商賈之事得心應手?本以為解決了“偷兒”的事情便算是披荊斬棘前途一片光明,可誰知局面卻依舊如此消沉?

    眼下超市之困局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道無解之難題,眼前一片混沌,不知從何下手。

    心中甚至升起一股怨氣,咱學得乃是屠龍之術,卻不得不屈身於商賈之事,所學非所用啊……

    “殿下,長此以往,便是一座金山也得虧光了,還是得拿得出響應的對策纔是。”

    陰弘智說道。

    他這麼說,其實是想要刺激一下李孝恭,瞧瞧這超市都什麼樣兒了,您還好意思跑過來一刀子割走一半?

    想拿一半也行,不能僅僅解決了“偷兒”的問題吧?您若想要心安理得,那就連眼下的經營困局也一併解決了吧……

    按理說,他這想法不錯,可他哪裡知道李佑剛剛卻是在李孝恭面前誇下海口,不用李孝恭“操心”半分?

    李孝恭瞅了暗藏機鋒的陰弘智一眼,也不動怒,這等層次的人物距離能夠讓他動怒還差得遠,不過反擊是必然的,不然真當咱這個郡王是個擺設?

    他不搭理陰弘智,只是笑著問李佑:“商賈之事,總是這般面臨著忽如起來的各種困難,賺錢不易啊。不過幸好,有殿下擋在前面遮風擋雨,老臣只要跟在後面享福就行了。”

    言罷,又加了一句:“殿下不必憂心,就算是當真賠錢,老臣也定然陪著殿下一起賠,絕無怨言。”

    李佑氣得差點罵娘!

    你倒是不怕賠錢,你家裏金山銀山庫房都快堆滿了,可是本王哪裡有那麼多錢賠?

    然而這會兒讓他拿出個辦法,卻是束手無策。

    心裡難免懊惱,剛剛的話不說得那麼滿就好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來?

    萬般無奈,只得向房俊求助。

    “那個……二郎可有何妙策?”

    向李孝恭低頭他不幹,無關顏面,他怕被李孝恭給吃乾抹淨了一腳踢開!可是房俊不同,雖然房俊在這件事情前後皆有參與,卻沒有股份,與他沒有任何利益衝突。

    房俊不以為然聳聳肩:“這又關微臣何事?你們二位的買賣,自然是你們二位商量著解決。哎呀,時辰不早,微臣衙門裡還有事,先行一步,告辭告辭……”

    言罷,起身欲走。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50
第1556章   全部免費,敞開了吃!

李佑哪裡能讓他走掉?

    急忙探過身子一把拽住房俊的衣袍,苦著臉道:“二郎必然有迴天之妙策,還望看在咱們往昔的情份上……啊,不對,是看在長樂妹妹的情份上,幫我一幫……”

    李孝恭眼珠子一瞪,這什麼情況?

    看在長樂的……情分上?

    額滴個娘!

    房二郎你個小子到底跟長樂公主怎麼回事?

    房俊見到李孝恭瞪圓了眼珠子看過來的神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咬牙氣道:“殿下慎言!微臣與長樂殿下清清白白,你這般說話,微臣倒是無妨,卻讓長樂殿下如何自處?”

    這人沒腦子的麼?

    別說咱跟長樂清清白白,便是當真不清不楚,你也不能到處亂說呀!

    誰料李佑根本不管這些,拽著房俊的衣角不撒手,梗著脖子道:“說說又怎麼了?此間除去王叔,便是本王的舅舅,哪裡有外人?反正你今天給本王想個法子,不然本王就到處宣揚,這件事情是長樂找你,你才插手的,說你倆清清白白,誰信吶?”

    “臥槽……”

    房俊下意識的就將前世的粗口爆了出來,他都快要氣暈了!

    誰他麼說我房二是棒槌?

    眼前這位齊王殿下才是貨真價實的棒槌啊!

    我這邊好心好意的幫你,還得被你反咬一口?

    不過看著李佑破罐子破摔的模樣,也知道此時無論說什麼這貨都是不會聽的,只得咬著牙道:“算某怕了你……不過既然殿下要微臣想辦法,是不是微臣的辦法你都會聽?”

    “那是當然!”

    李佑飛快點頭:“只要你說,本王就照做,絕無半絲遲疑!”

    對於房俊的斂財之術,李佑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就算房俊告訴他現在挖地三尺能挖出金子,李佑亦會毫不遲疑的拎著钁頭刨地,

直到刨出水來為止……

    “財神爺”指點的法子,那還能有錯?

    房俊道:“那行,既然如此,殿下將超市裡的各地特產食品騰出一個區域,讓進入超市的顧客隨便吃。”

    李佑一懵:“隨……隨便吃?”

    房俊冷笑:“怎地,不捨得?”

    李孝恭在一旁插話道:“二郎可是認為,顧客不去購買各地的特產食品,乃是因為以往前所未見,所以不知那些東西是否好吃,口味如何,所以心有顧忌所以不敢買?”

    房俊點頭道:“正是如此,比如繭蛹,沒有吃過的人光是看著就噁心了,哪裡敢吃?更別提讓他們花大價錢買回去了。不僅僅是食物,還有那些各地的特產貨物,讓人在超市裡公開展示使用之法,讓顧客更直觀的見到這些東西如何使用,優點在哪裡,如此一來,自然有人願意買。”

    不止是這個時代人們見識有限,對於一些陌生的食物接受能力不夠,即便是放在後世信息暴炸的年代,人們對於未知事物的接受也要有一個 程,超市裡頭總是會有試吃、試用這樣的活動。

    李佑覺得有些道理,咬咬牙,一狠心,道:“行!不就是放開了吃麼?舅舅,你馬上吩咐下去,讓人在城內宣傳,超市的所有食品免費吃!娘咧,那些東西雖然看上去很嚇人,但是真的很美味,就不信吃過之後還沒人買!”

    不就是狠狠的賠上一筆麼?

    只要能讓長安的百姓接受那些來自於各地從未見過的特產,賠點錢也值!

    大不了回頭等到大家都認可了這些東西,就坐地漲價,將現在虧的這些撈回來……

    李孝恭則看著房俊問道:“這個……想必也不用放開了吃吧?無非是希望長安百姓能夠接受這些東西而已,限量完全可以吧?誰都能吃,但是不能吃得太多,而且這種試吃之法,想必也不用長久的搞下去吧?五天大概就差不多了吧?”

    敞開了吃肯定是不行的,長安多少人?誰都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別說一個齊王一個河間郡王,就算是把國庫放在這裡,用不了多久也給你吃光了……

    現在超市可是有著他的份子,賺錢了他要分紅,可若是繼續賠錢,他也得往裡頭搭錢。

    堂堂河間郡王,這輩子還從未做過賠錢買賣……

    李佑尚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剛剛只是覺得大不了就是先賠點錢,等著以後再賺回來,此刻聽了李孝恭的話語,頓時也反應過來,臉都白了,急忙道:“五天不行,三天,最多三天!”

    這房二太壞了,給自己出得主意倒是不錯,卻偏偏還得挖個坑,若非是有李孝恭在,自己非得掉進去不可!

    只要想想自己的家產被長安城的百姓“咔咔咔”的啃光了,李佑就一陣毛骨悚然……

    房俊聳聳肩:“辦法已經想了,具體怎麼做,您二位隨意,在下衙門裡還有事,先行一步。”

    言罷,也不理會二人的挽留,徑自下樓走了。

    茶樓裡,李佑唉聲嘆息:“這人還真是棒槌呀,這就生氣了?不至於吧!”

    李孝恭則兩眼放光,往李佑跟前湊了湊,笑瞇瞇問道:“那個……殿下剛剛提及長樂公主,卻是不知長樂公主與房二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佑這人是個大嘴巴,自認為知道了房俊與長樂公主之間的私情,若是別人他或許還能矜持一番,但是面對李孝恭,一則心中對其甚為忌憚,壓力甚大,若是有什麼小祕密分享一下,可以緩和氣氛,再則李孝恭到底亦是皇族中人,即便是說了也沒什麼打緊。

    便挑了挑眉毛,一副“我知道的祕密你卻不知道”的得意模樣,擠眉弄眼道:“還能是怎麼回事?男男女女,還不就是那點事兒……哈哈,您知道啦,就是那樣……”

    男人們湊在一起談論起女人,無形之中便會讓彼此的距離拉近,因為“猥瑣”這個詞彙可沒有什麼高低之分。

    李孝恭一臉不可思議,讚歎道:“嘿,這小子能耐啊!長樂那丫頭老臣也算是親眼瞅著長大的,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就不說了,那心氣兒可是高的很,居然被房二這個棒槌……那啥了?哎呀呀,可惜呀,可惜!”

    也不知他是說可惜了長樂公主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是說一個高貴典雅的貴女這般淪陷了,著實可惜……

    不過想到長樂公主可是他的族侄女,只得及時收住話頭,一臉意猶未盡之色。

    叔侄兩人猥瑣的談笑一番,李佑問道:“這試吃的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李孝恭道:“管用肯定是管用的,房二這小子臭毛病一籮筐,但是對於貨殖之道,普天之下莫出其右。只是必須要限時限量,否則若是依著房二說的敞開了吃,咱們爺兒倆這點家當,怕是堅持不了幾天。”

    李佑依舊心裡沒底:“限時限量是一定要的,但是如此一來,效果會否打了折扣?”

    吝嗇之人,總是希翼於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就,簡而言之,就是還想馬兒跑,還想馬兒少吃草,最好不吃草……

    李孝恭亦是性情粗獷之人,並不因李佑既是他的族侄又是皇子而有所忌憚,大咧咧的翻個白眼道:“殿下是不是糊塗了?房二明顯就是報復你用長樂要挾於他,這才故意說什麼敞開了吃!試吃的目的是讓百姓都品嚐到各地特產的美味,又不是讓百姓都吃飽,限不限時限量有什麼關係?”

    被教訓了一通,李佑倒也不惱,笑道:“幸虧有王叔在此坐鎮,否則小侄還不得被房二給坑死?”

    李孝恭呵呵一笑,尚未說話,便聽到窗外樓下一陣喧嘩。

    兩人探頭去看,卻見到幾輛大車行至超市門前停下,車轅上蹦下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衝著超市門口的管事道:“在下乃是漢陽郡王府的家臣,奉吾家郡王之命,前來超市購物,往後府中一應用度,其中大部分皆會在貴超市採買。”

    漢陽郡王李瑰,乃是河間郡王李孝恭的幼弟……

    等到這位漢陽郡王府的家臣進了超市,又有一隊馬車前來,報上名號,卻是郇國公府的家臣。

    郇國公李孝協,其父長平王李樹良,乃是高祖李淵之叔伯兄弟。

    然後,絡繹不絕的各家宗室車馬轔轔,將超市門口堵的水洩不通。

    李佑看著眼前著一幕,興奮道:“還是王叔有威望啊!小侄開業之時也曾前去邀請諸家宗室叔伯,答應得倒是爽快,卻從未見人。現在王叔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果然非是小侄可比啊!”

    他心裡倒是沒有多少嫉妒惱怒的情緒,只是慶幸聽了房俊的主意將李孝恭拉入夥,有了李孝恭,等同於大半個李唐皇室都將關顧這家超市,賺錢還來不及呢,哪裡有功夫去怨天尤人?

    李孝恭矜持的笑笑,以他的影響力,宗室之內哪一家敢不給幾分面子?

    “殿下若是被這麼一點成就搞得志得意滿,卻是要令老臣失望了。有朝一日,殿下可去江南船廠看看,那等舟楫連雲之壯觀,又豈是長安一隅可以見到?跟著老臣和房二,殿下賺錢的日子還多著呢。”

    李孝恭極力蠱惑李佑站在他跟房俊的同一陣線,畢竟有些時候一個皇子出面,其實比他方便得太多。

    大家齊心協力賺錢,不去管那些朝堂之上的波詭雲翳,豈不快哉?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50
第1557章  長安紛亂

齊王殿下那家超市裡的食物……可以隨便吃?!

    隨著這個消息被證實,整個長安都沸騰了!

    百姓們一邊紛紛疑惑著齊王殿下這是被“善良之神”附體,還是被“敗家之神”奪舍,一邊興奮難耐的湧入光德坊。

    白吃啊!

    在這個食物為天的年代,其誘惑力比之後世何止強上百倍?

    於是乎,長安百姓全體出動,男女老少拖家帶口攜兒帶女,齊齊湧入光德坊,在“試吃”的消息傳出去半個時辰之後,便致使半個長安城陷入癱瘓,不僅僅是京兆尹馬周頭痛萬分命令巡捕衙役嚴陣以待,便是太極宮內的李二陛下都給驚動了……

    *

    “到底怎麼回事?這是長安!天子腳下、京畿重地,闔城百姓如此瘋狂走動,萬一發生什麼禍患,那可如何是好!”

    李二陛下急忙將李君羨喚來,疾言厲色的喝問。

    不能怪李二陛下膽小,身為皇帝,面對京師之內如此大規模的百姓異動,換了誰都得兩股戰戰,唯恐有人趁機作亂威脅到皇位……

    李君羨也無奈,回稟道:“陛下恕罪……只是齊王殿下這個消息發布得著實太過突然,而城內百姓聞訊之後的行動又實在太快,末將只來得及將所有百騎盡皆派出去嚴防治安,徹查此事之起因並且守衛皇宮,尚未來得及向陛下稟告。”

    誰特麼知道那位齊王殿下發的什麼瘋?

    好端端的居然放出去一個“隨便吃”的消息,你有錢自然可以任性,不怕被長安百姓吃光了吃窮了那是你的事,可是這般忽如起來的搞事情,您就不能提咱們做臣子的想想?

    李君羨心中怨念滿滿,雖然他並不認為齊王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動機和能力。

    然而但凡發生一點意外,咱可就是死罪啊……

    李二陛下隱現怒容,叱道:“齊王?這逆子是想造反不成?!”

    李君羨忙道:“陛下息怒,齊王殿下絕無險惡之意圖,不過是因為超市自開業以來的經營狀況極其惡劣,

是以不得不另闢蹊徑。今日齊王先是與河間郡王合夥,繼而便發布了一個'試吃'的消息,所以才會導致城內百姓紛紛踴躍前往超市,還請陛下放心。”

    聽聞是這個原因,李二陛下稍稍放心,卻依舊怒氣為止:“這個逆子!以往都是房俊那個棒槌三天兩頭的不消停,現在房俊總算是沉下心在兵部做事情了,卻又輪到他搞事情了?簡直豈有此理!”

    “呃……”

    李君羨不敢隱瞞,道:“陛下明鑑。齊王這個'試吃'的主意,就是房俊給想出來的。”

    李二陛下:“……”

    先是一愣,繼而暴怒!

    自己還以為跟那廝沒關係呢,結果處處都有那廝的身影,這是想要打朕的臉麼?

    “簡直是混賬!那棒槌一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麼?速速去將齊王與房俊給朕召來,朕倒是要看看這兩個混賬是不是不將長安攪合得烏七八糟就不舒服?”

    “喏!”

    李君羨領命,退走。

    雖然說這事兒房俊有些冤,但正如陛下所言,長安乃是天子腳下、京畿重地,焉能行此兒戲之做法?

    萬一有那居心叵測之人借機行事,大家可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

    城南,房家灣碼頭。

    碼頭上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來自各地的商船沿著水路匯聚如此,帶來琳瑯滿目的貨物,然後以此地為中心,再將貨物運輸至鹹陽、涇陽等地,輻射整個關中,甚至會有一部分絲綢、瓷器、玻璃等等高檔貨物會下船裝車,行銷西域諸國,乃至更遙遠的大食等國。

    河道一側,剛剛完成運輸林邑國稻米的皇家水師船隊奉命集結,等候開拔,返回江南。

    蘇定方坐在旗艦之內,將房俊交給他的《海權論》與超級戰艦圖紙珍而重之的放入舵樓的夾層之內,吩咐手下的校尉嚴查各艘船隻。

    半晌,一個校尉登船,稟告道:“啟稟大都督,船隊各艘船隻皆以檢查完畢,可以立即啟航。”

    “哦,”蘇定方應了一聲,並未第一時間吩咐開拔,而是問道:“那東西可曾安置好了?”

    校尉忙低聲回道:“已經安置好了,跟一批從檀香島砍伐的檀木放置在一起,檀木貴重,不會有人輕易妄動,若非事先知道內情,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蘇定方點點頭。

    此次之所以由他親自押運這批稻米進京,便是因為房俊祕密緻函給他安排的這個任務……現在那東西已經運抵京師,並且隱藏起來萬無一失,自然完成任務。

    “行了,擂鼓三通,打出旗號,艦隊啟航!”

    蘇定方沉聲吩咐道。

    “喏!”

    校尉應了一聲,連忙下了舵樓來到甲板上,正欲命水手擂鼓升旗,忽然見到碼頭上一陣喧嘩,一大隊兵卒全部武裝策馬而來。

    這隊兵卒足有數百人,各個胯下戰馬,來勢洶洶,兵卒們手裡揮舞著馬鞭在前開路,見人就抽見人就打,甚至有來不及躲閃的商賈民夫被戰馬踩踏,碼頭之上頓時一片哀嚎亂作一團。

    這隊兵卒卻趁勢長驅直入,直抵停靠岸邊的水師船隊……

    校尉反身想要入舵樓通稟,一回頭,卻見到蘇定方已然見到異狀,頂盔摜甲的下了甲板,面色凝重的望著來勢洶洶的這一隊兵卒。

    來者不善吶……

    須臾之間,那一隊兵卒風馳電掣一般來到岸邊,為首一人跨坐馬背之上,望著船隊厲聲喝道:“蘇定方何在?!”

    此人中氣十足,這一聲喊彷若金鐵交鳴,聲動整個碼頭。

    蘇定方來到船舷之處,眺目望向岸邊,見到喊話之人身軀雄偉,雖然坐在馬上,卻依然有一種淵渟嶽峙一般的氣魄,便擡起手抱拳施禮,朗聲道:“末將蘇定方,見過丘大將軍……請恕末將甲冑在身,未能全禮,卻不知大將軍尋找末將,有何貴幹?”

    身為李靖的左膀右臂,蘇定方自然識得右武侯大將軍丘行恭。

    卻不知丘行恭這般氣勢洶洶的前來尋自己,所為何故……

    兩人一個船上一個船下,一個在碼頭上一個在河道上,丘行恭端坐馬上,戟指喝道:“還敢跟老夫裝糊塗?蘇定方,速速讓老夫的人馬登船,搜查一番!”

    蘇定方也未動怒,丘行恭無論官職、資歷、年紀等等都遠超於他,軍中等級森嚴,就算是丘行恭指著他鼻子罵娘,他也不能回嘴。

    可這會兒一腦袋霧水,您罵我不是不行,可是這登船搜查卻是所謂何來?

    抱拳道:“還請丘大將軍寬恕則個,水師自有規矩,末將身為水師統帥,卻是不能任由大將軍登船。”

    丘行恭鬚髮戟張,勃然大怒:“放屁!蘇定方,是不是以為老子不知道你乾了什麼心狠手辣的壞事,是不是以為老子不敢一刀砍死你?爾若是速速讓老夫搜船,無論結果如何,老夫自去陛下面前陳情,請陛下定奪,可你若是不讓老夫登船,老夫便讓你這些兵卒身首異處,為吾兒陪葬!”

    蘇定方濃眉緊蹙,暗暗感覺不妙。

    這丘行恭雖然素來行事乖張,性情暴虐,但皇家水師可不是尋常的部隊,這是名義上的皇帝陛下直屬的私人軍隊!編制雖然在兵部,人事亦有兵部管轄,但軍費軍餉皆是出自皇帝內帑,誰敢這般無理取鬧?

    但丘行恭最後那句“為吾兒陪葬”,卻讓蘇定方心裡一跳……

    身邊的校尉此刻道:“丘大將軍最是囂張跋扈,反正咱們船上已經沒有什麼祕密的東西,大都督何妨讓他上船搜一搜?否則若是鬧大了,搞不好咱們剛剛卸下船藏好的東西,就有暴露的危險……”

    蘇定方斷然喝道:“閉嘴!豈是如此容易?這丘行恭氣勢洶洶而來,完全不顧及調兵堵截水師戰船會否受到責罰,可見必然內情重大,而且有著十足把握,不然如何面對事後陛下的責問,房侍郎的報復?事有蹊蹺,立即命令下去,各船即刻起錨升帆,咱們走!”

    聽到那一句“為吾兒陪葬”就讓蘇定方覺得不妙,這等時候,為何要提起已死的丘神績?

    所以丘行恭想搜查,

    絕對不行!
iqboy99 發表於 2019-1-31 21:52
第1558章  屍體!

“嗚嗚”

停靠在碼頭旁的水師船隊響起一片號角聲,繼而便是沉悶的鼓聲響徹兩岸,鼓聲中,一塊塊風帆自桅杆上緩緩升起。

丘行恭睚眥欲裂!

娘咧!

居然敢無視某的要求,想要開船離開?

暴怒之下,丘行恭大手一揮,厲聲喝道:“下馬,給老子游過去,不許放走一條船!”

言罷,雙手狠狠一勒馬韁,胯下戰馬一聲長嘶,四蹄發力,朝著蘇定方的座船便奔了過去。

蘇定方的旗艦一直停靠在碼頭邊,這會兒起錨升帆,船舷剛剛離開碼頭一尺有餘,卻見丘行恭胯下的戰馬異常神駿,奔至碼頭邊一躍而起,四蹄騰空,下一刻便躍至蘇定方面前的甲板上,差一點就將蘇定方撞倒在地。

戰馬巨大的重量加上飛越而來的前沖之力,若是撞上了,骨斷筋折都是輕的,搞不好就是一團肉醬……

蘇定方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指著丘行恭厲喝道:“丘大將軍瘋了不成?某乃是皇家水師都督,奉命前來長安運送稻米,爾這般猖獗狂妄,難道就不怕軍法不容麼?”

“去你滴娘!”

丘行恭怒罵一聲,反身下馬,一反手便將腰間的橫刀抽了出來,雪亮的刀刃下一刻便擱在蘇定方脖子上,面目猙獰,雙目噴火,咬牙道:“休要拿狗屁軍法嚇唬老子!怎地,是不是蘇大都督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唯恐被老夫查出來證據,所以才急著開船逃離?”

利刃加身,蘇定方卻全無懼色,怒目瞪著丘行恭,厲聲道:“大將軍休要自誤!若是此刻下船,念在您以往之功績,某不與你計較,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

丘行恭怒瞪雙眼,眼眸之中流露出森寒的殺意,大手微微用力,鋒銳的刀刃已然割破蘇定方脖子上的肌膚,一絲鮮血湧出,順著雪亮的刀身緩緩流淌。

“再敢聒噪,老夫捨了這一身官袍頭上爵位,亦要一刀宰了你!”

蘇定方深吸口氣,閉上嘴。

他不怕死,有著軍人無畏的作風,而且就算丘行恭此刻將鋼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以他的身手,照樣可以反戈一擊將丘行恭擊倒,然而這麼做卻是要冒著極大的風險,他看得出眼前的丘行恭已然處於狂暴喪失理智的邊緣,現在用自己的剛強去挑戰對方的底線,殊為不智。

萬一被丘行恭捨命一擊丟了性命,那得有多冤?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

蘇定方被丘行恭鋼刀加頸,一眾水師校尉兵卒投鼠忌器,紛紛刀出鞘箭上弦,站在蘇定方身後虎視眈眈的盯著丘行恭,只要對方稍稍露出一絲一毫的懈怠疏忽,便會立即撲上去將其亂刀分屍萬箭穿心!

別提什麼大將軍,丘行恭此刻的行為依然是挑釁整個水師,蘇定方乃是水師統帥,按軍令,所有水師兵卒此刻盡可以將其擊殺,非但不用受到半點責罰,反而是大功一件!

旗艦陷入沉默,其餘水師兵船一時間羣龍無首,丘行恭帶來的兵卒一個個紅著眼珠子游水上船,強橫的予以繳械,繼而搜船!

若是水師主力作戰兵卒,豈會懼怕於區區數百步卒?但是此行只是運輸稻米以及一件祕密任務,是以蘇定方並未帶上縱橫七海的水師悍卒,僅僅是召集了一些輔兵,駕船運輸。被兇悍的右武侯衛兵卒一個照面就給幹趴下一半,餘者噤若寒蟬,加之遲遲不見主帥旗語號令,一時間只能避讓其鋒,任由船上船下的搜查……

旗艦上,蘇定方盯著丘行恭,緩緩說道:“末將素來尊敬大將軍之軍功,可大將軍今日之行為,著實令末將不解,


不知大將軍可給末將一個解釋?”
丘行恭恨聲道:“解釋?你特麼是誰?不過是李靖身後的一個狗腿子,也配跟某要解釋?”

蘇定方濃眉緊蹙,閉嘴不語。

對方的行為實在是太過突兀,這般脅迫一個水師都督,而後又控制了水師戰船,事後要如何跟陛下交待?

就算是丘行恭身為十六衛大將軍,可是軍法面前,豈能容情?

這人到底是發了什麼瘋……

時間彷彿凝固一般,旗艦上對峙雙方陷入沉默。

岸上也早已亂作一團。

少頃,一艘水師戰船脫離船隊,逆流而上緩緩行駛到旗艦之側,船上的右武侯衛兵卒站在船首,衝著丘行恭悲聲呼道:“大帥!找到了!公子的屍身找到了!”

蘇定方陡然色變,驚愕的看著丘行恭:“不對……”

話音未落,猝不及防下已經被丘行恭飛起一腳踹在小腹,整個人騰雲駕霧一般倒飛出去,“蓬”的一聲跌落在甲板上,整個人胃部痙攣,縮成一團。

身邊的部下一見蘇定方脫離丘行恭的掌控,當即刀箭揮舞,就待將衝上去將丘行恭拿下。

“住手!”

蘇定方忍著劇痛大喝一聲,制止了部下的行為,疼得額頭冷汗直冒。

若是他剛才沒聽錯,那兵卒說是在船上發現了什麼公子的屍首?

難不成是丘神績的屍首?

這怎麼可能!

忍著劇痛,蘇定方爬起身,便見到丘行恭已經踩著船舷,身形大鳥一般騰空而起,躍上一側的戰船。

蘇定方命兵卒搭好跳板,自己緊隨其後,也上了那艘船。

一個渾身""的屍體被右武侯衛的兵卒自艙底抱了出來,輕輕放在甲板上,丘行恭發出一聲悲怮的嚎叫,一個箭步撲上前,跪在屍體身側,摟著已然僵硬的屍體,放聲大哭。

右武侯衛的兵卒亦是各個帶淚,神情悲憤。

一時間,一股悲傷的氛圍瀰漫了整個河道……

蘇定方心底並未有多少悲傷,頂多算是有些同情,丘行恭一向性情暴虐,虐俘、殺人、挖心、食肝這等殘虐之事不知做了多少,天道有輪迴,往昔施加於弱者之身的暴虐,今朝還施於其子之身,正所謂循環報應不爽。

他上前一步,不理會右武侯衛兵卒的怒目而視,細細打量一番那屍體,的確是丘神績無疑……

可是丘神績死於揚州西津渡,卻怎地屍體出現在水師的船上?

而且……

蘇定方雙目一凝,厲聲喝道:“船上的兵卒呢?”

每艘戰船皆有十幾名至二十幾名不等的兵卒守衛,然而現在甲板上除去跟隨自己上船的親信護衛,便是右武侯衛的兵卒,這艘船的兵卒哪去了?

難不成……是被發現丘神績屍體之後憤怒的右武侯衛兵卒給殺了?

一個右武侯衛的校尉怒聲道:“這些兵卒見殺害公子的事情敗露,盡皆自盡而亡!哼哼,難道以為一死就算完了?公子之仇,血債血償!”

其餘右武侯衛的兵卒亦是羣情激憤,大呼道:“公子之仇,血債血償!”

蘇定方面色大變,急忙進入艙中一看,橫七豎八倒在艙中,上前俯身驗查,發現皆是中毒身亡,面容青黑可怖,且屍體柔軟尚帶著溫熱的氣息,顯然剛剛死去不久。

聽著艙外丘行恭的悲號,右武侯衛兵卒的怒喝,蘇定方身上一片冰涼……

丘神績到底是何人所殺?

為何要將屍體放在水師的船上,嫁禍給水師?

所有的線索全都斷了!

更加重要的是,丘行恭如何知道丘神績的屍體藏在水師的船上?

是誰給他通風報信?

這些死去的水師兵卒顯然是跟整件事情脫離不了乾系的,不可能有人背著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丘神績的屍體弄上船,然而這些兵卒到底是被人投毒滅口,還是集體服毒自盡?

若是被滅口還好,可若是集體服毒自盡……那就是死士啊!

二十幾個為了嫁禍於人可以輕易犧牲掉的死士……這是何等人才能擁有的實力?

反過來說,為了嫁禍於人可以輕易犧牲掉二十幾個死士……這樣的主子有擁有著何等恐怖的實力?

蘇定方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麻煩!

不僅僅是他自己,恐怕幕後之人的真正目的,卻是這支水師的實際掌控者——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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