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25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23
第939章   李2陛下的以退為進

文武對立,這是歷史以來的規則,究其根本並不是誰看不上誰,而是基本的利益決定的。

    文臣希望天下太平,就算是生靈塗炭餓殍遍地,他們也會粉飾太平歌功頌德,以此來彰顯出一幅盛世畫卷使得文官集團能夠主導朝政。

    武將則恰恰相反,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的世道拿什麼來博取功名加官進爵?只有不斷的戰爭,武將才能掌控更多的話語權,博取更多的利益。

    窮兵黷武固然是天下禍亂的根由,文人掌權也必然導致軍備廢弛,一旦強敵入寇就是家國動盪丟城失地,甚至如同宋朝那般遭受千古未有之恥辱,進而神州陸沉,華夏絕嗣……

    嚴格說起來,文人掌權排擠武將的危害還要更大一些。畢竟武將掌權的最壞結果就是內政廢弛民不聊生,帝國湮滅大廈傾覆,而文官掌權的後果,往往則是導致蠻夷壯大軍備廢弛,後果必是異族入寇,生靈塗炭。

    宋朝明朝這兩個朝代是古代的典型,文臣與武將完全對立,文臣為了把持朝政以及自身集團利益不斷打壓武將,宋朝將軍帶兵打仗身邊都得跟著一個文官“監軍”、明朝武將上陣要接受太監“建軍”的奇葩制度,結果就是兩次導致中原農耕民族被游牧民族奴役。

    就算到了抗戰時期,依然有大批文人在民族即將滅亡的時候和武將對立,上有一個姓胡的搞了個低調俱樂部宣揚抗戰必敗論,甚至有文人在文章中稱日軍屠殺反抗者的槍聲“很美妙”,而抗日名將張自忠也是被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放嘴炮的學生們給逼死的……

    說實話,大唐的文人其實是很有風骨的。這個時候遠不是宋朝開始的文貴武賤風氣,許多文臣上了戰場拔劍殺敵就跟玩兒一樣,但是文武天生的利益對立性,使得雙方便要處在對立的姿態中。

    褚遂良被李道宗一番話激得滿臉血紅,怒道:“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若是家國危亡,褚某何懼一死?更遑論出使番邦這等小事!”

    李二陛下心中不悅。

    他心中有著偉大的理想,要立下不世之功勳,開創萬代之偉業!內政經營得再好,也不過是史書上又一個太平盛世,只需官員廉潔、皇權集中,反手之間不會吹灰之力,何足道哉?唯有開疆拓土成就不世霸業,方能超越古之帝王,成就千古一帝之美名!

    所以他屯兵於外,遠擊突厥於漠北,向西拓地萬里將整個西域置於大唐之版圖,所以他要征服古之帝王皆未征服過的高句麗,使得自己的武功超越所有的帝王!

    而要達到這個目標,

不僅僅需要文官在內政上勵精圖治使得帝國繁榮兵精糧足,更要武將時刻保持著一往無前的進取之心!

    沒有了野心的軍隊,如何掃蕩群倫,成就霸業?

    在他看來,文武對立不是大事,文武制衡是需要的,但是文臣想要壓制武將,這絕對不行!

    李二陛下瞄了一眼另一位宗室李孝恭。

    李孝恭收到皇帝陛下的顏色,心裡稍一琢磨,便開口說道:“陛下,房俊所占之林邑國海港,可不僅僅是化外不毛之地那麼簡單。峴港所處之位置就在林邑國都城三十里之外,於此駐紮一支強軍,便可控制林邑國王室,使之投鼠忌器,以後萬不敢再與大唐為敵。況且此地乃是優良的海港,當地的婆羅門教畏懼大唐天威願意贈送一筆錢財用以修築港口,不出意外,此地日後將會成為大唐商賈往來東西的中轉站,戰略意義十分重要,故此,房俊此舉可說是莫大的功勳,微臣提議,敕封房俊從二品開國縣公之爵位,柱國之勳位,以彰其功!”

    嚯!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開國縣公啊!

    知道你李孝恭跟房俊的關係好,可是也不能提出這般沒譜的建議吧?那小子就算有些許功勞,可是照比一個開國縣公的爵位也相差太遠了吧?

    大唐立國未久,所有的國公皆是在立國之始便立下汗馬功勞的文臣武將,他房俊憑什麼?

    他老爹為李二陛下鞍前馬後幾十年,也才混了一個梁國公,這麼一下子房俊也混上來了?一門兩國公啊!房家這是要上天還是怎的?

    當即便有大臣急言申飭,紛紛反對。

    李孝恭說完,也不管旁人說什麼,眼觀鼻鼻觀心,放佛剛剛的話語就不是他說的,默默無語不置一詞。

    呵呵,陛下想要褒獎房俊,你們能反對得了?

    文臣群起反對,哪怕是跟房玄齡關係甚好的岑文本、魏徵、唐儉等人,亦紛紛諫言此事萬萬不可。武將這邊則全體沉默,皆目光幽幽的看向李二陛下,等著李二陛下表態。

    李二陛下的態度,將是一個風向標。

    是重用文臣穩定內政,還是傾向軍方開拓進取,這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帝國的方略,所有的政策亦會在這個方略的基礎上策劃、實施。

    這將決定文武兩方在以後的地位……

    李二陛下舉起手,制止了殿內的議論紛紜,沉聲說道:“既然大家都反對,那此事就作罷。房俊雖然功勳顯著,但到底年青,難免有失穩重,尚需委以重任加以磨礪方能成大器。等朕好生琢磨琢磨將其召回京師之後要委以何任可以更好的彰顯其能力再說吧。”

    文臣們這才消停下來,不過心中皆是五味雜陳。

    皇帝的話語誰還聽不明白?

    所謂的晉升為開國縣公不過就是一個幌子,故意讓李孝恭提出來引起大家的反對,實則乃是以退為進,等到以後委以房俊重任的時候,誰還能再說出反對的話語?

    一個開國縣公的爵位都被你們給諫言弄沒了,再阻擋房俊擔任高官,那可就是反目成仇了,而且不僅僅是得罪了頭號大棒槌房俊,亦是得罪了李二陛下……

    君權至上,身為皇帝想要重用臣子難道都不行?人家房俊的成績功勞實打實的放在那裡,就算皇帝重用也是理所應當,可絕對不是幸進!

    *

    這次議政草草收場,本也不是正式的朝會,李二陛下命宮中內侍將事先準備的一些皇家御用之物賜予文武群臣,便將大夥統統趕走。

    文武大臣看著李二陛下不豫之神色,皆心中惴惴。

    說到底,這次也是文臣們傷了陛下之顏面。陛下想要重用房俊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卻偏偏不得不顧忌大臣們的反對,一而再再而三的“虧待”房俊,心中能舒坦那才叫怪了。

    稍後不久,東宮那邊便收到了這次議政的詳細內容。

    太子李承乾坐在偏殿的火炕上,對面前的老臣蘇世長說道:“此刻父皇定然極為惱怒,那些大臣啊,當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父皇留,有些過分了。”

    火炕燒的滾熱,桌上的茶盞冒著香氣,錦繡的墊子舖在炕上,柔軟溫暖。

    他所說自然是李二陛下不得不將房俊召回長安,甚至連加官進爵都遭到反對這件事。

    蘇世長乃北周官宦世家出身,十一歲的時候便曾上書北周武帝諫言,武帝甚為驚異,特召見他。隋朝建立之後世襲父爵,為長安令。大唐開國,歷任陝州長史,天策府軍諮祭灑,乃是李二陛下的心腹謀臣,更是李二陛下智囊團“十八學士”之一……

    蘇世長機辯博學,敢於直言,多次勸說太祖李淵,以隋為鑑,懲其奢淫,不忘儉約,拜諫議大夫。此人在天策府中與杜如晦、房玄齡等齊名,只是為人低調,名聲不顯,不為外人所知。

    現官職為諫議大夫,乃是李承乾之啟蒙恩師,關係極其親厚。

    蘇世長年老資格也老,所以在太子殿下面前並不需誠惶誠恐畢恭畢敬,他跪坐在李承乾面前,低頭看著桌上的棋盤,心中盤算著棋局走勢,一邊隨意說道:“殿下仁厚,焉知如此情形就不是陛下一手策劃呢?依老臣看,這滿朝文武不過都是陛下手裡的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爾!”

    李承乾大吃一驚:“蘇大夫何出此言?”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25
第940章   西域的消息

蘇世長微笑不語,揣摩上意可以,誹議君王可就要了命了……

不過他與太子殿下向來親厚,以往憤懣與太子執意妄為親近杜荷、李安儼等近臣故此一怒之下足不出戶失望至極,但是在太子一反常態的勤於任事並且對張玄素、於志寧等帝師表示恭敬聽從之後,這才欣然再入東宮。

故此,總是要提點太子一些,莫要被陛下展示出來的“無奈”姿態所迷惑。

“陛下乃九五至尊,千古少有的聖明天子,一言一行皆有深意,一舉一動皆有佈局,焉能於朝堂之上束手無策,被那幫自以為是的世家門閥所左右?”

蘇世長微微一笑,低聲說道。

若是論起對於陛下性情之了解,普天之下莫過於他們這幫自陛下還是秦王之時便侍奉左右出謀劃策的“秦王府十八學士”。當今陛下看似性情中人,實則權謀之術早已登峰造極,他不願意的事情,誰能逼著他做?

最典型的一件事便是當年的“玄武門之變”,滿天下都知道是因為陛下被隱太子李建成與巢王李元吉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憤然反擊,這才殺兄弒弟反戈一擊。雖然此舉不仁不孝,可天下人都對此表示理解,畢竟誰也不能說當兄弟的就得任著兄長肆意屠戮還不能還手吧?

故此,一件堪稱大逆不道的行為,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寬容。

然而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呢?

李建成與李元吉固然步步相逼想要將李二陛下斬草除根永除後患,難道李二陛下就沒有步步為營以退為進不斷的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委屈忍讓,最終的反擊只是迫於無奈的印象?

李二陛下做得固然沒錯,當時的形勢便是不是你死就死我亡,沒得退也沒得讓。但是李二陛下一直示敵以弱一直委曲求全,卻正說明了其權謀之術的精深。

這可不是身邊的智囊出的主意,完全是李二陛下自己一手操作。

李承乾固然有些不善計算籌劃,卻也不是傻子,蘇世長這麼一說,他也感覺到其中的蹊蹺,稍稍思索一下,便猜到李二陛下的目的。

說到底,世家門閥的群起反對固然迫使李二陛下不得不稍作退讓,但是李二陛下順水推舟的成分還是佔據了大多數……

想到這裡,李承乾眉梢一挑,低聲道:“水師學堂?”

蘇世長欣然一笑,滿意的頷首點頭,太子殿下能有這般敏銳的思維,他是極為欣慰的。既思維敏銳通曉政務,有性情仁厚待人以寬,此乃大唐之福也!

“老臣不知這水師學堂具體是個什麼章程,但是陛下在召房俊回京的同時勒令水師學堂亦要從江南搬遷至關中開辦,便可知陛下的重視。陛下之所以順水推舟的召回房俊,以老臣看來其實大部分原因便是為了這個水師學堂。”

水師學堂是個新鮮事物,外界流傳的信息很少,卻算不得什麼機密之事,李承乾便解釋道:“這是房俊提出的一個策劃,水師當中的每一個軍官都要接受嚴格的水戰教育,學制為兩年,考試未通過者不得畢業,更不得擔任水師當中的任何職務。”

蘇世長略一沉思,便讚歎道:“房俊此子之思維,當真有若天馬行空,奇才也!此舉不僅可以提升整個水師的戰鬥力,尤為重要的是對水師當中的軍官增強凝聚力提升忠誠度,將整支水師擰成一股繩。厲害呀!”

怪不得李二陛下要勒令水師學堂搬遷回關中,若是等到水師學堂一批一批的畢業生掌握了水師的全部職權,那麼這支水師是聽陛下的還是聽房俊的?

事情很明白了,李二陛下寧願不用房俊在江南替他撈錢,


也要將水師學堂置於他自己的掌控之下。當然,李二陛下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了房俊,所以才會做出房俊的前程由他安排的態度,這是一種補償。
不出意外,房俊回京之後的官職必然是超過所有人的預料,高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而且別人還不能反對,誰反對李二陛下就會跟誰急。

你們逼著我把房俊召回京師,我聽你們的了,怎麼我想要升官補償一下我的臣子也不行?

李承乾笑道:“房俊確實厲害!不說別的,但就這份撈錢的本事就堪稱古之未有,休說正處處等錢的父皇,又有哪一個皇帝不喜歡這樣的臣子呢?毋須盤剝百姓,毋須施行苛政,錢財卻總是能大把大把的弄來,最厲害的是所有的撈錢手段都是長久的開源之策,玻璃也好,鹽田也罷,現在又是一個市舶司,都能夠源源不斷的給民部國庫、父皇內帑提供海量的錢財,如此能臣,說一句千古未有也不誇張吧?”

他與房俊關係很好,兩個人閒暇獨處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君臣之間的避諱,很是能談到一起去,因此房俊越是展現出高人一等的才華,他越是高興。

只是現在父皇廢黜了分封制度,就藩在外的皇子陸陸續續都返回長安,朝中已然熄滅的爭儲話題漸漸興起,恐怕又是一波暗流湧動。房俊這樣年青有為的大臣,想必又會成為各方角力爭取的對象……

蘇世長問道:“聽說房俊自關中離開的時候,徵調了不少世家勳貴家中的家將部曲前往水師?”

說道這裡,李承乾心情越髮美妙,笑道:“不錯,而且這些世家勳貴之間曾有一個私下的約定,送出去的這些家將部曲在水師當中所繳獲的錢糧會按照一定的比例給世家勳貴分發,孤在其中佔了大頭。而且前些時日房俊曾有書信送來,因為水師曾連續兩次剿滅東海的大股海盜,繳獲頗豐。能讓房俊說出'繳獲頗豐'這樣的話語,想必定是極大的一筆錢財。”

心中甚是鼓舞。

別看李承乾位居東宮,吃穿用度皆有國庫支付取用,但是私下里難免置辦一些奢侈新奇之物,以及打賞近臣心腹,這筆花用的數目頗為巨大, 太子殿下也捉禁見肘。

有了這筆繳獲的錢財,定然能夠大大的寬鬆。

蘇世長微微皺眉。

按照李承乾所言,這次撥出家將部曲的皆是東宮親厚的勳貴世家,若是將這筆繳獲的錢財分潤下去,豈不是給予一種拉幫結派、培植黨羽的錯覺?

身為太子,這可是大忌啊!

*

另一邊的神龍殿內,李二陛下剛剛將一眾大臣攆走,宮女侍候著洗了腳,尚未舒舒服服的享用午膳,便收到一個讓他錯愕至極的消息。

兵部尚書李績去而復返,手裡遞上一封奏報。

“房家羊毛作坊遭遇火災焚為灰燼,釀酒作坊裡的工匠聚眾煽動謠言,已被西州刺史府盡數捉拿下獄?”

李二陛下眼珠子都瞪圓了,一目十行的看著手中的奏報。

這是安西都護、西州刺史郭孝恪呈上的奏報,說是房家在高昌城的羊毛作坊被一場忽如起來的大火燒成灰燼,工匠死傷無數,價值十幾萬貫的羊毛化作飛灰。而與羊毛作坊緊鄰的釀酒作坊在刺史府的兵卒前往救火的時候與釀酒作坊的工匠發生衝突,工匠不准兵卒進入作坊,並且聲稱這場大火是有人蓄謀為之,兵卒們為了避免釀酒作坊被大火波及,不得不將工匠們盡數擒拿,這才能全力救火……

李二陛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會有這等事?”

前腳讓房俊受盡委屈不得不放棄江南的局面回到長安,後腳房俊在西域的產業又遭受到滅頂之災,就連李二陛下都覺得這廝這次吃虧吃得太大了。

然而他再一細想,卻又想出了諸多蹊蹺之處……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27
第941章   貪婪的郭孝恪

既是羊毛工坊起火,何以一牆之隔的釀酒作坊卻要組止刺史府的兵卒救火?

    既是羊毛工坊起火,何以刺史府的兵卒偏偏要去隔壁的釀酒作坊救火?

    兩個作坊皆是房俊的產業,既然釀酒作坊的工匠不怕被大火波及造成損失,何以刺史府的兵卒反倒比工匠還要上心?寧願被統統捉拿下獄都要阻止兵卒救火?

    這一切都不符合邏輯。

    李二陛下沉思半晌,問道:“郭孝恪可還有何動作?”

    李績心想陛下果然不是好欺瞞的,一眼便看出這其中的蹊蹺之處,便說道:“兵部的細作亦有密信送回,言及在大火之後,西域一眾胡商前往刺史府商議,因羊毛作坊毀於一旦,釀酒作坊也破敗不堪且工匠已然被關入大獄,所以胡商提請西州刺史成立新的作坊。郭刺史在胡商的邀請之下牽頭成立了新的釀酒作坊,繼續葡萄釀的生產,只不過羊毛作坊卻置之不理。西域現在正是深秋,剛好是牛羊牲畜褪毛之際,不少豢養牲畜出售羊毛的商人和百姓已經漸漸有了惶恐之意,生怕羊毛作坊從此倒閉,他們的羊毛將賣不出去。”

    “呵呵,好一個郭孝恪!”

    李二陛下咬著牙冷笑兩聲,臉色黑如鍋底,怒氣盈胸:“葡萄釀和羊毛乃是政事堂議定的穩定西域拉攏胡人的國策,他居然敢暗地策劃將之佔為己有,當真是見錢眼開的混賬!沒有房俊,他以為他就能玩得轉這兩樣觸及西域民生的商品?尤為可惡的是,他只看到葡萄釀賺錢,卻將羊毛作坊棄之不顧,簡直該死!”

    羊毛作坊的成立,房俊一直都在不停的投入,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利潤產出。羊毛的紡織之法太過困難,房俊前前後後調往西域幾十名工匠,夜以繼日的研究卻尚未曾有何效果。即便如此,為了安撫西域的牧民,使得更得的百姓能夠“退田還牧”讓朝廷達到以糧食控制西域的目的,房俊海量金錢的投入眼都不眨一下,更從未在他面前說過一句抱怨的話語。

    郭孝恪見到葡萄釀銷往大江南北利潤豐厚,將之佔為己有;羊毛作坊只投入不產出無利可圖,將之棄若敝履、棄之不顧……

    如此自私自利罔顧國家利益的行為,愈發映襯得房俊忠君愛國、甘於奉獻的光芒。

    李績也鄙視郭孝恪的為人。

    此人一直都在李績的麾下效命,卻總是投機鑽營,不肯實心任事,李績甚為不齒,一向都是若即若離,

極為疏遠。

    “陛下,微臣還有一事奏報。郭孝恪的次子郭待封之前在皇家水師之中效命,因與同袍口角辱及家人,觸犯軍規,被房俊杖責革除遣返回京。 ”

    李績最是精明的一個人,從來都不曾搬弄是非,郭待封之事他只是據實以報,一字片語都不增加刪改,更沒有一個字是他的主觀意見。

    可是這個時候說出這件事,那還用得著表達什麼態度麼?

    李二陛下愈發惱怒,拍了拍桌案怒道:“好一個郭孝恪!真當朕是老了聾了傻了不成?居然為了一己私怨打擊報復,簡直混賬透頂!爾明朝將此事上報政事堂,請幾位宰輔即刻下令,命郭孝恪返回長安述職,其職務由副官暫代。朕倒是要看看,這混賬有何話可說!”

    “諾!”

    李績應了一聲,卻並為離去,擔憂的說道:“陛下,郭孝恪此舉極有可能使得西域的牧民心生惶恐從而引起動盪。辛辛苦苦一年豢養牲畜,到了最後羊毛卻無法賣出去,一年努力化為烏有,這嚴寒的冬季要如何度過?微臣懇請陛下早作綢繆,以免西域局勢發生動盪卻措手不及。”

    李二陛下氣得不輕,真想一道聖旨將郭孝恪的腦袋砍了,方才消解心頭之恨!

    可是想想郭孝恪的功績,到底狠不下心來。

    當年他出征洛陽剿滅王世充之時,於虎牢關遭到王世充與竇建德聯軍的抵抗。正是郭孝恪獻策“固守虎牢,軍臨汜水,隨機應變”,這才使得唐軍大勝王世充、竇建德聯軍,有了青史彪炳的“三千破十萬”赫赫戰功。

    因此,李二陛下雖然對郭孝恪的貪婪愚蠢怒不可遏,卻實在不忍殺之,只是令其返回長安述職,給他一個自辯的機會。

    可穩定的西域因此而陷入動盪,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李二陛下又怎能忍得住怒火?

    “娘咧!”

    李二陛下爆了句粗口,“你順帶著將這個隱患報之政事堂吧,讓幾位宰輔好生商議,定要拿出舉措來穩定西域牧民,切不可發生動盪,壞了長久大計!”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房家的羊毛作坊立即重新開業,收購牧民的羊毛。但是現如今的形勢,房俊已然接二連三的遭受委屈,李二陛下如何好意思張的開這個嘴?

    *

    身處江南的房俊收到朝廷命其回京述職的公函之時,亦同時收到了西域的變故。

    鎮公署的大堂內,房俊差點氣笑了。

    “這郭孝恪腦子有病還是怎地?羊毛、葡萄這兩樣乃是政事堂議定的西域戰略,他郭孝恪既然能擔任西州刺史、安西都護,能不知道這是絕對不能違背的?居然敢為了報復某公然焚燒羊毛作坊,將釀酒作坊佔為己有,簡直不知死字怎麼寫!”

    裴行儉看著一臉怒氣的房俊,笑道:“侯爺家資百萬貫,哪裡在乎那一點小錢?隨他郭孝恪怎麼折騰,既然壞了朝廷的大事,自有陛下收拾他!”

    在他看來這不是正好麼?

    損失了一點錢財,卻使得郭孝恪惹惱了陛下以及政事堂的諸位宰輔,一擼到底都是輕的,說不得再給按加一個什麼罪名連爵位都給削了!

    房俊搖頭嘆氣道:“某恨不得將這個棒槌千刀萬剮,可是從大局來說,卻著實不願意他這麼做。現如今西域必然已經開始動盪,正是大量收購葡萄、羊毛的時節,牧民和百姓卻不得不將這些一年的產出爛在手裡,不亂才怪!”

    那郭孝恪當真是天真,以為砸了釀酒作坊,他就能將西域的葡萄釀佔為己有老了?

    沒有房家的“甘油”為葡萄釀過濾,原漿的西域葡萄釀口感回復到原來的口味,誰還願意喝?沒有享受過清涼甘醇的經過甘油處理的葡萄釀也就罷了,享受了好的再去嘗試壞的,傻子才會喝!

    不出意外,葡萄釀的銷量必然大大降低,將會直接導致葡萄的收購規模下降,更別說已經徹底停止的羊毛生意……

    恐怕現在的西域就已經動盪不安了。

    這個郭孝恪當真是愚蠢啊!

    自己殫精竭慮的想出這麼一個控制西域的妙策,就被這個貪婪的傢伙全都毀了……

    大堂之中的蘇定方、裴行儉等人卻對房俊肅然起敬。

    不在乎一己私怨,不在乎損失錢財,卻再為帝國的西域政策憂心忡忡,儼然有國士之風!

    裴行儉憤然道:“侯爺忠君愛國,天日昭昭!在江南所立下的功勳更是威服天下,何故卻要遭受奸佞讒言的攻殲,不得不放棄這大好局面返回長安?”

    一眾手下都對皇帝急召房俊回京之事心懷不忿。

    房俊沉聲對裴行儉道:“守約,慎言!有些話放在心裡就行,有些事只能在腦子裡想,可是有些話有些事,連想都不能想!吾等兢兢業業所為何來?興國安邦、開創千秋之盛世!豈能因一時之挫折便怨天尤人,自亂陣腳?現如今市舶司運營喜人,華亭鎮日新月異,皇家水師更是固若金湯,那些世家門閥即便將我視為眼中釘又能如何?爾等只需牢牢掌控水師,好生經營華亭鎮,便是我最堅實的後盾!我在長安與那些世家門閥周旋的時候,才能有底氣!”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0
第942章   我回來時,10000帆競秀!
蘇定方肅容道:“侯爺放心,你走之後,末將定然按照您的囑託堅持在近海巡邏,但凡有走私的商船,無論是誰家的貨物,悉數繳獲,絕不留情!”

    他現在已然被皇帝正式敕封為從三品皇家水師都督,在軍中廝混了半生,終於能夠獨當一面得到大顯身手的機會,因此對於房俊極為感激。

    配合市舶司查繳海貿走私,就是之後蘇定方最主要的任務。

    只有嚴厲打擊走私,方才能夠使得市舶司的地位穩固並且漸漸壯大。

    裴行儉也表態道:“下官亦會好生監管市舶司和華亭鎮,侯爺毋須擔憂。”

    這二人算是房俊麾下的文物兩大首領,都對房俊死心塌地,甘附驥尾。

    房俊放鬆了鬱悶的心情,笑道:“諸位也請放心,最遲在陛下誓軍東征的時候,某必然再回到大總管這個位置上!咱辛辛苦苦的創立的局面,豈能任由那張亮等人摘了桃子?”

    說到這裡,劉仁願哈哈笑道:“那張亮最近更不好過了,朝廷派了一位行軍長史,整天跟張亮唱反調。張大國公現如今算得上是內憂外患、反复煎熬啊,哇哈哈哈!”

    眾人一陣幸災樂禍。

    房俊奇道:“哪裡來的副總管,誰呀?”

    裴行儉笑道:“封德彝的兒子,封言道。”

    房俊恍然。

    封家乃是正兒八經的官宦世家,祖輩皆身居高位。封言道此人年歲不大,但是與房俊並未有過接觸。按照輩分來說,此君娶了高祖李淵的閨女,算是房俊的長輩。

    不過皇族的關係實在太過紊亂,輩分這東西根本就弄不明白……

    不過房俊也有些好奇:“這封言道本侯倒是有所耳聞,據說此人乃是翩翩君子,滿腹經綸溫潤如玉,怎地一上任就與長官不睦?”

    張亮的背後逃不過以長孫無忌等世家門閥的暗地支持,封家更是門高顯貴,與世家門閥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若沒有世家門閥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前來江南赴任。

    按說這兩位應當是同一戰壕的戰友才對,怎地居然相互抗衡起來?

    裴行儉奇道:“侯爺莫非不知其中緣故?”

    房俊愕然道:“本侯應該知道麼?”

    裴行儉哈哈大笑:“說起來其中確實與侯爺關係很大,

淮南長公主溫婉賢淑,張亮曾向陛下為其子張慎微求親,當時陛下尚在考慮,就爆出了侯爺大鬧張府將張慎幾斷去一臂的醜聞,張亮名聲大跌。那張慎幾也怕其兄娶了皇家公主之後聲望大漲,斷了其侵吞家產之路,因此數次詆毀淮南長公主,陛下惱張亮家風不嚴故而拒絕了這門婚事,轉而將淮南長公主下嫁於封言道。您說封言道面對數次詆毀其妻的張家怎能有好臉色?”

    房俊莞爾失笑,卻不知這其中居然還有這等緣故。

    眾人說笑一陣,房俊慨然道:“吾等兢兢業業,終至開創眼下這等大好局面,要鼎力維持。市舶司也好,鹽田也罷,哪怕這兩樣都萬劫不復,亦要全力保證製造局的運作研發,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絕對不許別人動一根手指!另外,峴港那邊的建設要多支持劉仁軌,在不遠的將來,由大唐至峴港、由峴港至阿拉伯,將會是一條黃金水道,所帶來的財富將會使得大唐國庫充盈,提升整個帝國的力量!”

    對於房俊來說,製造局方才是展示他身為穿越者金手指的最佳平台。只有保證製造局源源不斷的研發,才能使得熱兵器時代早早的出現,才能使得大唐在天下各國當中一騎絕塵,長久的保持著絕對的壓制!

    峴港更是不用多說,實際上那就是皇家水師的產業,怎麼可能不上心呢?

    眾人肅容領命。

    他們也都見識了火砲的神威,知道這個神秘的製造局是房俊所有心血的凝結,故而都清楚製造局的重要性,沒人敢疏忽大意。

    交情了一番,房俊笑道:“明日一早,本侯便啟程返回長安,華亭鎮便交託於各位。記住了,只要華亭鎮蒸蒸日上,諸位的前程便會一片光明。那些世家門閥眼饞咱們創下的產業,都蠢蠢欲動想要分一本羹,那就讓本侯回到長安與他們鬥一斗,讓他們見識見識天下第一好大棒槌的戰鬥力!”

    聞言,眾人哈哈大笑。

    說起來這次房俊返回長安,的確是被世家門閥逼得迫於無奈不得不忍氣吞聲,可是實際上未嘗沒有房俊製造衝突轉移目光的小心思……

    大家想到房俊以往在關中的赫赫戰績,不由得都替那些世家門閥默哀。

    *

    潼關守備程名振無精打采的坐在碼頭邊的值房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飲了一口燙得滾熱的黃酒,這才稍稍暖和了一些。

    關中天寒,若是冬天還好,畢竟每日都是嚴寒刺骨也就習慣了,這種入冬之時陡然寒意侵襲的天氣最是難耐。抬眼看了看窗外河面上等待過閘的商船,程名振懨懨的嘆了口氣,心思不由自主的飄向了遙遠的南方……

    這種日復一日的無聊日子程大守備著實是過夠了,本來想著能夠到江南開創一番局面活出一個精彩,孰料自家老爹卻嚴厲叮囑自己不可前往江南投奔房俊。老爹的話不敢不聽,可程名振每當聽到南方的消息,都忍不住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牛渚磯大戰、出海剿匪、遠渡重洋殲滅真臘象兵……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是威震天下、震動朝野?

    明明這其中應該有自己一份的,現在卻不得不日復一日的守著這個破關卡,程名振如何不愈發鬱悶?

    正自苦悶之時,外邊的河面上忽然一陣騷動。

    一支上百條戰船組成的船隊從下游溯流而上,陣型整齊橫衝直撞,不顧前面等候過閘的商船如何喝罵,徑自直插入船閘之前。潔白的船帆一瞬間變充斥著整個河面,頗有一種桅杆林立船帆如牆遮天蔽日的感覺。

    整個河面瞬間就亂作一團。

    程名振大怒,裹著身上的戰袍站起,一腳踹開了值房的房門走了出去,指著河面喝道:“何方船隊膽敢擾亂關卡秩序,真當程某不敢將爾等統統踹到河裡去?”

    話音未落,船隊當中被緊緊簇擁著的一條戰船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程將軍久未相見,這火爆的脾氣非但絲毫未減,反倒更有揚鞭躍馬的威風了! ”

    程名振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位身著錦袍膚色略黑的少年貴人,當即大喜道:“哈哈哈,我道是誰這般煞氣,原來是華亭侯當面,老程我可是想見侯爺久矣!”

    如此囂張跋扈的將所有的商船擠到一邊,不是房俊還有誰?

    程名振暗自感嘆,男人就應當這樣率性而為,想咋樣就咋樣,假惺惺的玩什麼溫良恭儉讓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麼?這才是我程名振的偶像啊……

    房俊在船上笑道:“程將軍倒是還在此地逍遙,莫非忘了吾等當初的約定不成?”

    他甚是看好程名振的勇武,當初還曾憧憬著湊齊“七大名將”召喚龍珠,孰料這程名振卻放了自己鴿子,遲遲未曾前往華亭鎮相聚,令房俊好生遺憾。

    程名振苦笑道:“侯爺以為末將不想麼?末將做夢都想跟著侯爺躍馬揚鞭馳騁域外揚為大唐虎賁之天威啊!只可惜事與願違,這其中之曲折,閒暇時再向侯爺嘮叨吧。總之一句話,非某不願也……”

    房俊點點頭,說道:“好事多磨,異日吾等照樣有機會衝鋒陷陣創出一番功名。今次本侯回京,定然要逗留一番時日,程將軍若是有閒,不妨來找本侯喝一杯,多多親近親近。”

    程名振大喜:“如此,末將恭敬不如從命了!”

    能夠跟這位當朝紅人結下交情,那可是千載難逢的際遇!至於老爹所說的什麼房俊與世家門閥對立遲早沒有好下場之類的話語,早就被程名振丟到九霄雲外。

    他巴結房俊只有有個目的,能夠帶著他上陣殺敵,揚威異域!

    大丈夫馬革裹屍,整天守著一個破關卡盤剝過往商賈,算是怎麼回事兒?

    說了幾句話,程名振大聲吆喝守關的兵卒:“速速開閘,讓侯爺先行!”

    一聽這話,當即就有商船上的商賈不滿,如此明目張膽的壞了規矩,也太囂張了吧?過閘總是要有個秩序的,若是來一位貴人就要先行,他們這些商船豈非一天都過不去這河閘?

    程名振嘿嘿大大手一揮,囂張道:“這裡是某的地頭,某說了算!要么乖乖的在一邊等著,要么就給某滾遠!”

    娘咧!

    老子這是為你們好呢知不知道?

    想當初這位侯爺出關中的時候,竇家的船攔在前面都被撞翻了,你們特麼還敢嘰嘰歪歪,不想活了?

    房俊站在船上向程名振抱拳示意,然後指揮船隊過閘。

    上白天戰船浩浩蕩盪充斥整個河面,那份千帆競秀的威勢使得兩邊滿腹抱怨的商船屁都不敢放一個。

    房俊立在船頭,看著渭河寬闊的河面,以及遠處巍峨宏大的長安城,心中唏噓感慨。

    我離開時,百舸爭流;

    我歸來時,千帆競秀!

    長安,好久不見……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0
第943章  竇德威

房家灣碼頭迎來河道冰封之前最後一波繁忙的日子。

    每年臘月至翌年二月初的三個月時間內,關中所有的河道都會結冰。沒有順暢輕便的水路運輸,貨物的往來貿易不得不依賴陸路,這不僅僅使得運輸的速度慢下來、數量較少,更使得成本成倍增加。因此,少有規模的商舖都會在河面冰封之前的這一段時間存上足夠的貨物,成本節約下來,就是額外的收入。

    龐大的房家灣碼頭幾乎承擔了整個關中的貨物轉運,南來北往的商品貨物在這裡進出中轉,好似整個關中的商業心臟,所帶來的龐大利潤自然被各方覬覦。

    然而,沒有誰會沒眼力的跑到這裡來分一杯羹……

    且不說碼頭背後站著房玄齡這尊大神,平素溫潤如玉和和氣氣的模樣一旦惱火起來一半人也承受不住那等威壓,尤為重要的是房俊那個棒槌的赫赫威名可是關中無人不曉,誰活膩歪了敢對他的產業伸手?

    如果說對於房家灣碼頭日進斗金的興隆還能夠忍得住心中的覬覦,那麼那位房二郎的侍妾武娘子,卻早已憑藉美豔的容貌和出色的能力將關中一干紈絝的魂兒徹底勾走。平素這些紈絝們最喜歡的地方不是平康坊,而是房家灣碼頭,只為了能夠有幸遠遠的瞅一眼那位國色天香端莊賢淑的武娘子……

    只不過武娘子雖然掌管著碼頭所有事物大權,但畢竟身為女子,拋頭露面的時候到底不多。

    然而今日一大早,有好事的商賈便遠遠見到武娘子那輛奢華的四輪馬車早早的停駐在碼頭邊的空地上。有幾個負責家中商舖的紈絝子弟見狀,邊舔著臉湊上去,想要在美人面前調笑一番,若是運氣好或許能一親芳澤也說不定,畢竟房二郎是個出了名的大棒槌,哪裡及得上自家這般風流俊俏不是?

    可惜,想要湊到跟前的紈絝們一個個笑容滿面的湊上前去,卻無一例外的黑著臉鎩羽而歸。

    四輪馬車周圍的房家家將一個個凶神惡煞,對著嬉皮笑臉的紈絝們就抽刀子……

    “呸!”

    於家的嫡子於勝不得不勒馬迴轉,恨恨的吐口唾沫,惱火道:“這房家也太霸道了!不過就是說笑幾句,至於就要拔刀子嚇唬人?”

    於家是洛陽豪族,祖上乃是後周大宗伯燕國公於謹,“後周八柱國”之一,家族乃是關隴集團的中堅力量。只是自從大唐建國之後,於家漸漸衰落,聲勢早已不復往昔之盛。



    於勝身側一個高大魁梧的青年望著遠處被家將重重保衛的四輪馬車,笑呵呵說道:“你得慶幸那房二郎不在關中,否則你這般上前調戲人家的妾侍,就不是嚇唬你這麼簡單,當真拔刀子宰了你都有可能!”

    於勝聞言一滯。

    房二郎的名頭當真是響徹關中,他家雖然世居洛陽,卻也素有耳聞。對於那個棒槌的所作所為,於勝既是嫉妒又是佩服,都是紈絝子弟,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魁梧青年見到於勝面露忐忑,不屑道:“怎地,聽了那房二的名聲,便嚇得尿了褲子不成?”

    於勝羞惱道:“放屁!我會怕他?只不過是我於家與房家素來並無隔閡,不至於因小事弄得兩家反目成仇罷了。我於勝在洛陽那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也不見得就比房俊差了多少!”

    話說的硬氣,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洛陽同長安能比麼?

    他在洛陽固然可以橫著走,但是到了長安,那就得乖乖的將尾巴藏起來,否則容易給家裡招禍……

    魁梧青年嗤笑一聲,說道:“打個賭如何?”

    於勝一愣:“賭什麼?”

    魁梧青年微微瞇眼,看著遠處那輛奢華的馬車,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窈窕婉約姿容秀美的絕代佳麗,心中一片火熱,說道:“就賭某竇德威能掠獲美人芳心,一親芳澤!”

    言罷,一夾馬腹,胯下良駒緩緩向前行去。

    於勝想要阻攔,不過轉瞬便放棄這個打算,還是好生看熱鬧吧。

    竇德威乃是太穆皇后的侄孫,其父竇孝宣要稱呼太祖李淵一聲姑父,與李二陛下乃是姑表弟,純正的皇親國戚,可不是於家這等落魄貴族可以相提並論。

    況且於勝也知道,竇德威雖然一向欽慕武娘子想要將其收入房中,其中卻也不能排除為其弟出口惡氣的想法。

    竇家的爵位並不是由竇德威的父親竇孝宣承襲,而是其叔父竇紹宣襲爵。竇紹宣無子,便將其兄的次子過繼到名下,以為後嗣,便是竇德藏。

    竇德威與竇德藏乃是親兄弟。

    春天的時候竇德藏在潼關之外的河道上被房俊指示五牙戰艦撞碎了座船,差一點就成了渭河裡的水鬼。竇德藏受到驚嚇,返家之後大病一場,小命都差點交待。

    竇德威與兄弟感情頗深,早就對房俊心懷怨恨。他惦記著武娘子,未嘗沒有以此來折辱房俊的心思,回報其弟的一箭之仇……

    竇德威策馬來到馬車前,幾名房家家將上前攔住。

    一名家將客氣說道:“車內乃是府內女眷,請公子稍退,莫要驚擾。”

    竇德威騎在馬上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抱拳道:“請幾位通禀一聲,扶風竇家竇德威有商賈之事與武娘子洽談,還望武娘子撥冗一見。”

    不得不說,這個竇德威的賣相很是不錯。

    高大魁梧的身材端坐馬背之上愈發顯得英姿挺拔,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眸明亮煜煜,白皙的面容俊朗清瘦,再配上世家子弟的雍容華貴,的確有著令不少深閨怨婦寤寐思服的本錢。

    他對自己非常有自信,難道憑藉自己這副皮囊還比不得房家那個黑棒槌?扶風竇家更是世家之中的代表,比之出身山東的房家高貴得不是一點半點。

    只要能與武娘子攀談幾句,必然被自己的風姿所折服,哪怕不能使其離開房俊轉投自己懷抱,能夠一親芳澤結下一段露水姻緣亦是一大快事……

    房家的幾個家將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這竇家子弟像一隻孔雀一樣賣弄色相,誰還看不出來打著什麼主意?

    “吾家娘子今日有要務在身,不會接見外客,竇公子請回。”

    家將的語氣已然不客氣,不過總算是忌憚竇家的威名,沒有如同面對於勝那般當即拔刀相向。

    遠處的於勝卻已經替竇德威暗暗擔憂……

    竇德威面容微沉,端坐馬上俯視著幾個家將,冷聲說道:“爾等不過是一介僕役,何以敢替主人做主?速速前去通禀,見與不見,自有武娘子定奪!”

    那耍起世家子弟威風,若是放在別家或許會懼怕一二,可是房家的這些家將哪裡會怕?以往都是跟著自家二郎欺負別人的主兒,今日居然被別人欺負到頭上,簡直笑話!

    “竇公子世家子弟,何以連最起碼的禮數都不懂得?吾等好言相勸,竇公子自去便罷,否則休怪吾等不客氣!”

    幾個家將面容凜然,手已經搭在刀柄上。

    竇德威氣極而笑,戟指叱道:“大膽!不過是幾個狗奴才,也敢跟本公子狂吠?”罵了一句,他舉起右手招了招。

    遠處人群當中自有竇家的部曲呼啦啦跑過來一大群,與房家的家將對峙,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架勢。

    旁邊自有看熱鬧的人替竇德威捏了把汗,當初張亮的兒子調戲房俊的大嫂便被剁掉一條手臂成了廢人,現如今你是吃了豹子膽還是怎的,居然敢找房俊小妾的麻煩?

    當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

    不過大家還是喜歡看熱鬧,若是竇德威這時候慫了反而沒意思。

    房家的家將卻是怡然不懼,“鏘鏘鏘”紛紛拔刀在手!

    殺氣騰騰!

    正在這時,圍觀的人群忽地一陣騷動。

    自長安方向一隊騎士縱馬馳騁,馬蹄揚起一路煙塵,不一會兒便奔至近前。

    為首一人眉目疏朗,看著竇家的部曲時眼中寒光迸射,勒住馬頭,凝視著竇德威冷笑道:“大白豆,你特麼是不是活膩歪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1
第944章   碼頭風雲

十幾騎疾馳至碼頭邊,為首的騎士看著竇德威張口說道:“大白豆,你特麼是不是活膩歪了?”

    竇德威白皙的面容瞬間漲紅!

    他身材高大英武,但是渾身皮膚白皙猶如女子,幼時便被玩伴嘲笑譏諷,取了一個“大白豆”的綽號,就連年紀相仿的豪門貴女都常常拿來打趣,使得竇德威深以為恥!

    竇德威怒道:“劉仁景,休要賣弄口舌,莫非以為竇某好欺負?”

    來者正是夔國公、官拜衛尉卿的劉弘基親侄劉仁景。

    劉仁景與房家並不熟稔,但他與李績之子李思文相交莫逆。現如今李思文、長孫渙、程處弼等一干房俊的交好之人皆未在長安,便輪到劉仁景糾集了一幫紈絝前來迎接房俊回京。

    總不能讓房二哥冷冷清清的回到長安連點動靜都沒有吧?

    劉仁景坐在馬上,不屑的瞪著竇德威:“你們竇家也就這點出息了,你欺負別人的時候就理所應當,別人欺負你就是以勢壓人,要不要臉?再者說了,我劉家相對於你們竇家來說算得了什麼呢?論等級論實力,你們竇家都是高高在上,怎地,反而裝起委屈來了?呸!沒卵子的貨色,真是丟進你家祖宗的顏面!”

    竇德威氣得面如充血,差點炸了!

    這劉仁景讀書不成,卻是酷愛刀棒,尤其這一張毒蛇可謂享譽關中,最是不留情面言辭犀利!

    竇德威怎麼也沒料到此人能夠出現,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贏,當真是晦氣!而且怎地這般巧合,自己想要跟武娘子親近一番,就碰巧遇到劉仁景這廝?

    不過他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打不過也得打,否則明日他被劉仁景奚落侮辱卻不敢還手之事定然傳遍長安,還怎麼出去見人?

    竇德威咬了咬牙,狠狠一揮手:“都給我上,打死打傷,算本公子的!”

    身後的部曲勒馬護在他周圍,就待要沖向劉仁景。

    “且慢!”

    馬車內忽然想起一聲嬌脆的女音,清甜動人宛若天籟。

    竇德威心裡一跳,就覺得哪怕此女醜比無鹽,

只是這一把嗓子就能讓人魂牽夢繞愛到骨子裡!那房俊當真是走了狗屎運,怎地就能擁有此等才色兼備的絕世妖嬈?

    腦子裡想像著把這動人的嬌軀壓在身下,聽著著宛如蕭管一般的嗓音發出婉轉輕吟……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只聽馬車中的女聲清聲說道:“多謝仁景兄弟仗義,奴家感激不盡。只是此乃我房家與竇家之事,奴家不想仁景兄弟牽涉其中,夫君稍後便至,一切便等夫君處置吧!”

    劉仁景自是依從,大笑道:“武娘子何須客氣?小弟與二郎相交,自應肝膽相照兩肋插刀,又豈能坐視無恥之徒糾纏二郎家眷卻無動於衷?不過既然二郎稍後便至,小弟自然無不遵從。”

    竇德威臉色又是一變。

    怎麼回事,這武娘子等在這裡,劉仁景前來,難道俱是迎接房二的回歸?

    他心裡一突,知道大事不妙。

    之所以上前唐突佳人,固然是欽慕武娘子的姿色人品,想要憑藉自己的容貌氣質試試看能否打動芳心。若是當真能夠得獲佳人芳心,便來個金屋藏嬌摟著佳人在府中快活一段時日,想必那房俊的怒氣也變過去了。

    到底只是一個侍妾而已,難不成那房俊還能因此使得竇家房家大動干戈,兩敗俱傷?

    但是他從來都不想直面房俊。

    或者說是不敢……

    房俊的棒槌性子天下皆知,若是讓其時候冷靜一下,定然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但是現在直面相對,那廝衝動之下會幹出什麼?

    想想竇德威都覺得膽寒。

    若是早知道房俊今日就將回京,打死他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招惹武娘子!

    心中驚懼,竇德威就慫了……

    色厲內荏的瞪了劉仁景一眼,竇德威撂下狠話:“竇某無意唐突佳人,今日便先行迴避。不過劉仁景你給竇某等著,我倆之間的恩怨遲早要一一清算!”

    言罷,一揮手招呼著身邊部曲就要離開。

    這時候已經不是顧不顧及顏面的時候了,等到房俊回來,那就不是顏面的事兒,說不得自己身上就會少了哪個部件兒……

    劉仁景哂然一笑尚未說話,馬車當中的武媚娘已然冷聲道:“竇公子何必急著離去?吾家郎君稍後便至,還請竇公子稍候片刻,與吾家郎君見上一見,論一論是非曲直。”

    竇德威哪裡敢留下?

    “武娘子說笑了,既是房二郎今日回京,你們夫妻自應團聚恩愛,吾等外人留在一旁豈不是大煞風景?改日,改日竇某定當親自登門,拜會房二郎,今日先行告辭… …”

    也顧不得四周傳來的譏笑,竇德威調轉馬頭。

    武媚娘聲音清脆冷冽:“這可由不得竇公子,來人,將竇公子留下!”

    “諾!”

    幾名家將上前,冷笑道:“竇公子,吾家娘子有令,您還是乖乖的留在這裡吧!”

    竇德威大怒:“就憑爾等幾人,也敢攔我?”

    家將傲然道:“想必竇公子尚不知道這裡是誰家的地盤吧?”

    在竇德威驚異的眼神之中,那家將振臂一呼:“武娘子要將此人留下,來人給我堵住了,切莫讓其溜走!”

    “諾!”

    “娘咧,早就看這個小白臉不是東西,招惹了武娘子還想跑?”

    “咋滴欺負我們人少?你可真是長了一雙狗眼!來來來,兄弟們,武娘子有令,留下此人!”

    “娘咧,等著二郎回來扒你的皮吧,慫瓜!”

    ……

    呼呼啦啦,幾乎就是眨眼之間,剛剛還圍攏在外圍看熱鬧的碼頭的雜役、工匠、勞工,猛地一下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將對峙的三方全都圍了個水洩不通。

    剛剛沒有得到命令,大家雖然心中冒火卻也不敢貿然上前,畢竟都看得出這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世家公子身份不簡單,不能憑白的給自己找麻煩。

    現在有了武娘子的命令可就不同了!

    武媚娘在碼頭之上所有的房家僕役、勞工當中擁有者無與倫比的威望!膽敢調戲武娘子之後還想從容離開?

    想得美!

    二郎馬上就要回來,依著二郎的脾性,這個小白臉怕是要完……

    竇德威都嚇傻了,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裡是房家灣碼頭,是人家房家的地頭!

    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的人群使得竇德威頭皮發麻兩股戰戰,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回頭想要跟幾個好友求救,卻發現一直待在一旁的於勝等人早已不知去向……

    真特麼沒義氣!

    竇德威忿忿罵了一聲,就听到忽地有人大叫道:“回來了!”

    “快看快看,二郎回來了!”

    竇德威心底一沉,抬頭看去,只見河道遠處數艘戰船乘風破浪風馳電掣而來,河面上的商船見狀紛紛躲避在一旁。等到越來越近,方才發現無數的戰船早已充斥著整個河道,遮天蔽日一般來到碼頭近前。

    岸上的民眾全部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這裡的所有人都直接受惠於碼頭,更別說近兩年關中大旱正是房俊主持的灌溉水利使得糧食產量保持著正常水平,以及長安城內的排水溝渠建設,處處都彰顯著房俊“一心為民”的高尚品德。

    尤其是從江南傳來房二郎“萬家生佛”的事蹟,更是讓房俊在關中尋常百姓之間擁有著無與倫比的聲望!

    現如今,這位在外力之外的番邦異域都創下赫赫威名的房二郎重回長安,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竇德威臉色蒼白如紙。

    之前他是看不起房俊的,一直認為房俊就是依靠著老爹和陛下的支持,是個“幸進”的佞臣,根本沒有真本事,不過是運氣使然罷了。

    但是現在看著河道之上遮天蔽日的戰船,聽著碼頭之上驚天動地的歡呼,他才陡然發現,原來人家房俊與自己簡直就是天地之差,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3
第945章  1言不合,就敢拔刀!

龐大的船隊在河道裡密密麻麻的排列,林立的桅杆雪白的風帆構築成一副宏大的畫卷,震撼著所有人的心靈!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自豪、敬畏的心情,這就是大唐戰無不勝、可以遠航萬里之外開疆拓土的無敵水師!

    旗艦緩緩靠岸,房俊一身甲胄英姿勃發,在一眾親兵簇擁之下踩著跳板登上碼頭。

    碼頭上所有的僕役勞工都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二郎威武!”

    房俊略感意外,目光從密密麻麻的僕役勞工身上掠過,投注到被家將和僕役們團團圍住的四輪馬車,濃眉微微皺起。他自然看得出來在這些歡呼的人群當中,明顯在馬車附近有兩股人馬對峙。

    這輛馬車是房府三兩四輪馬車之一,一輛是老爹房玄齡的,不過老爹一貫低調,即便出行也是輕車簡從輕易不會乘坐如此奢華的馬車。一輛是高陽公主的,畢竟是房俊的正室夫人又是金枝玉葉,應當有這樣的待遇。

    最後的一輛則是房俊的座駕,只不過房俊甚少乘坐,一直都是武媚娘在使用。

    房俊自然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劉仁景和竇德威,劉仁景自是熟識的,竇德威卻並不認識。

    笑呵呵的對著附近的僕役勞工揮揮手,吩咐立刻組織人手將戰船之上裝載的財貨卸下來暫時放入倉庫。這些都是給予派出家將部曲的世家貴戚的分利,當初有言在先,房俊自然不會吝嗇。

    安排好了一切,房俊抬腳向馬車這邊走來,遠遠的對劉仁景抱拳笑道:“好久不見,劉二哥風采依舊啊!”

    劉仁景哈哈一笑,抱拳回禮道:“跟你房二郎相比,哪裡算得上風采?不過混吃等死的蠹蟲一隻,你可莫要笑話哥哥。聽聞二郎今日返京,愚兄特來迎接,今後你我兄弟可要好生親近,有什麼好樂子,莫要忘了咱兄弟!”

    花花轎子人人抬,你給我面子,我自然會給你面子。雖然平素這兩人並不熟稔,但是此刻相互客氣,倒也顯得親近。

    房俊笑道:“好說,好說。”

    兩人相互客氣談笑風生,房俊至始至終連眼尾都未看竇德威一眼。

    真不是故意給誰難堪,

是真的不認識……

    一個房家的家將來到近前,小聲將剛剛發生之事詳細訴說一遍。

    房俊的眉毛便揚了起來,略帶詫異的掃了竇德威一眼。

    竇德威被這一眼看得心裡一跳,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沒辦法,房二郎的威名實在太盛,尤其河道上這密密麻麻的戰船實在是威壓太大!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剛剛雖說舉止有些輕狂,非要與人家女眷對話著實有些無禮,但也並沒有太過分的言談與舉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娘子只是房俊的妾侍又非是正室夫人,自己心中仰慕想要親近有何不妥?

    侍妾,那是等同於財物一般的存在!

    放在詩書傳家的世家門閥之中,相互贈與侍妾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甚至被視為一種風流高端的雅事。

    你房俊就算不願意將侍妾贈予給我,也不能就說我犯了天條十惡不赦吧?

    這麼一想,竇德威又有些硬氣起來……

    至始至終,馬車內的武媚娘即為發聲,亦未露面。畢竟此事因她而起,若是她再參與其中,難免有損清譽。

    房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踱步來到竇德威面前,問道:“你是竇德威?”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手裡的馬鞭指了指馬背上的竇德威:“你先下來!”

    對方本就魁梧,又坐在馬背上,自己跟他說話得仰望,這讓房俊甚是不爽。

    竇德威卻不答應,眼珠子掃視著四周清形,發現周圍的僕役勞工已經漸漸散去開始在碼頭管事的主持之下搬運戰船上的貨物,或許可以策馬加鞭的逃掉……

    心裡坐著準備,嘴裡哼了一聲:“某自騎馬,與你何干?”

    房俊氣樂了,王八蛋,調戲老子的女人,還在老子麵前囂張?

    那就讓你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房俊手一揮:“將他給本侯下馬!”

    “諾!”

    身後兩個親兵應了一聲,矯健的身形獵豹一般竄出,兩柄精鋼橫刀紛紛出鞘,刀芒閃爍,直奔竇德威衝去!

    竇德威魂兒都快嚇飛了,大叫道:“房俊,你敢殺我……”

    話音未落,兩柄橫刀已然齊齊斬出,將竇德威胯下良駒的前腿一齊斬斷。

    兩股鮮血標射而出,健馬發出“希律律”一聲慘嘶,一頭栽倒在地,劇烈的疼痛使得健馬翻滾哀嚎,淒厲的叫聲響徹整個碼頭。

    竇德威猝不及防,隨著馬匹倒下,倒霉的是一隻腳在馬凳裡未來得及抽出,一下子整條腿都被健馬壓在身下,頓時被沉重的馬身壓斷。幸好他身後帶來的部曲反應快速,急忙將他從馬匹身下拽出來,否則劇痛的馬屁在地上翻滾哀嚎,幾個滾兒就得把竇德威壓得全身骨頭都斷掉……

    圍觀的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是房二棒槌,出手真是狠吶……

    劉仁景更是徹底服氣,房二就是房二,管你什麼竇家不竇家,惹到頭上就是乾!

    竇德威倒也有種,斷了一條腿卻死死的咬著嘴唇悶不吭聲,疼得一張小白臉愈發慘白,滿頭都是冷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房俊,恨不得一口將房俊咬死。

    房俊微微一哂,向前兩步。

    竇德威的部曲急忙上前擋住,剛剛是猝不及防被對方傷了馬腿將竇德威摔在地上,這時候若是還讓房俊傷了竇德威,他們這些部曲還要不要命了?

    主辱臣死,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房俊一瞪眼:“都給本侯推開!”

    身後的兵卒嘩啦一下上來一群,個個手按刀柄虎視眈眈的瞪著幾個竇家部曲。

    劉仁景看得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言不合就拔刀,真特娘的霸氣啊!

    竇家部曲蔫了,猶猶豫豫的退了幾步。地上滿是馬血,帶給人強烈的刺激和震撼,沒人敢不把房俊的話當回事兒。

    喝退了竇家部曲,房俊站在竇德威面前,這回是居高臨下的看著竇德威,語氣輕蔑:“不要以為那些老不死的站在後面給你們撐腰,你們就能為所欲為!本侯眼裡一向不揉沙子,誰招惹了本侯,誰就得付出代價。一個人可以做任何事情,只是要能夠承擔所帶來的後果。只是本侯想要給你一個忠告,別說是你,就算是那些老不死的惹了本侯,那後果也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房俊就不信,若不是得到了什麼承諾,這個竇德威就敢站出來明目張膽的跟自己作對?

    現在的竇家可不是二十年前,李二陛下一直在打壓外戚的影響力,他可不想恢復前隋孤獨家在朝堂之上的龐大勢力,那是亂政之根由。

    竇德威臉色陣青陣白,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

    在房俊的威勢面前,他連一點反抗的勇氣都沒有!這就是文臣與武將的差別,文臣想要搞你,會一連串的陰謀詭計在朝堂之上將你孤立然後徹底打擊,而武將則直接得多,這些手掌兵權的傢伙根本懶得跟你廢話,直接動用武力碾壓!

    竇德威知道自己若是敢再說半句硬氣的話,房俊真的敢將自己這條已經斷掉的腿直接剁掉……

    看著房俊的黑臉上那滿不在乎的神情,竇德威咬緊了牙,悔的腸子都青了!

    平素行走於各家門閥之間,耳濡目染那些掌控著世家資源高高在上就連皇族都不放在眼裡的耋老們抱怨著房俊的恣意妄為,口口聲聲要將房俊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獄,自己便認為房俊的倒台不過是遲早之事,心中更因此沒了顧忌。

    可他現在才明白,皇帝之所以任由房俊一手組建起皇家水師這樣一支游離於兵部管轄之外的部隊,就是要倚靠這支武力來保障房俊的未來。

    只要有兵權在手,誰能動得了房俊?

    竇德威垂頭喪氣,默然不語。

    這一回,他所有的名聲都毀於一旦,在房俊陡然回京之時,用他竇德威成就了房俊關中第一紈絝的威名,真特娘的悔不當初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5
第946章  房2歸來,強勢碾壓!

竇德威悔不當初,可以事已至此,又哪裡有後悔藥吃?

    他只能努力的展示強硬來維持自己必將跌落塵埃的顏面,反正腿都斷了,就算自己強硬一些難道房二還能當真宰了自己不成?

    他咬著牙忍著疼,額頭的冷汗涔涔滴落,梗著脖子說道:“休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今日落在你手裡,竇某自認倒霉,想要如何處置隨你便是,哪怕是要殺要剮,皺一皺眉頭就是個娘兒們!只是房二你記著了,今日竇某所受之屈辱,來日必將十倍報之!”

    他不得不如此說,否則傳揚出去自己被房二弄斷了腿還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日後還要不要混了?

    這番強硬也的確有效果,最起碼與他同來的幾個早已遠遠的退到一旁的紈絝臉色變幻起來,顯然也都是人為竇德威果然算是個人物。

    先前躲得遠遠的於勝面有愧色,分開包圍的房家家將和一些僕役走了進來,奓著膽子衝著房俊抱拳說道:“在下洛陽於家於勝,今日之事,怕是二郎有些誤會。吾等同來正好遇到武娘子的車架,想要商談一些商業上的事物,是以……”

    話說一半,房俊冷冷打斷:“滾開!”

    於勝一愣,旋即滿臉漲紅,怒氣盈胸!

    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另有一人實在看不過,怒聲道:“在下賀若連城,房二郎是否有些過分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如此苦苦相逼豈非有損閣下威名,令人所不齒!”

    現場氣氛陡然一滯!

    自從房二的威名漸漸興起之後,還當真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說話。更何況這個賀若連城看上去不過十歲年紀,細皮嫩肉的俊俏似女兒家……

    看著這位義憤填膺“粉臉怒紅”的模樣,與房俊的黑臉一比當真猶如小白兔一般。世人皆同情弱者,眼看這位就要遭受房二大魔王的徹底打擊,不由得都替他捏了把汗。

    房俊手裡的馬鞭花哨的玩著花樣,抬眼看著這位“仗義執言”的俊美少年,冷笑道:“賀若家的少主?很好,八柱國十二大將軍看來都湊一塊兒了,當年北周的時候你們就抱成團卻被弘農楊家佔了大便宜,現如今是不是又看著隴西李氏得了天下,有些眼熱了?”

    這話說得誅心!

    無論是臉色慘白的竇德威亦或是臉色漲紅的賀若連城都嚇了一跳!

    特麼房二你想害死人啊,

這話能說麼?

    這其中是有緣由的。

    當年北周皇帝宇文泰效仿鮮卑的八部製度,立八柱國。

    除宇文泰自己曾由西魏文帝任命為柱國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為西魏軍隊的實際統帥外,又任命西魏宗室廣陵王元欣為柱國大將軍,但僅掛虛名,並無實權,另任命趙貴、李虎、李弼、於謹、獨孤信、侯莫陳崇六人為柱國大將軍,實際統率六軍。

    每個柱國大將軍下有兩個大將軍,共十二大將軍;每個大將軍下有兩個開府,共二十四開府;每個開府下有兩個儀同,共四十八儀同;一個儀同領兵約千人,一個開府領兵兩千,一個大將軍領兵四千,一個柱國大將軍領兵八千,六柱國合計有兵四萬八千人左右。

    這支軍隊,就是歷史上“府兵”之雛形……

    八柱國十二大將軍掌控了北周朝廷全部軍隊,權勢赫赫,相互之間同氣連枝互為進退,構成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關隴集團”。幾乎北周和隋朝的所有實力派皆出自這個集團之內。

    然而最後卻是十二大將軍之一的楊忠之子楊堅當上了北周丞相,並最終逼迫北周靜帝禪位,篡位登基,開創大隋盛世!

    關隴集團內部對此極其不滿,尉遲迥甚至率部反抗,卻被楊堅擊敗,從此不得不認同楊堅登基之事實。

    然而他們的霉運尚未完結。他們全力支持的太子楊勇卻在與楊廣爭鬥中徹底失敗……

    可是這幫利益至上的貴族們怎能甘心如此?

    他們搞風搞雨,終於使得輝煌一時的大隋王朝二世而亡!

    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以前被楊堅趁勢而起建立了大隋,現在又被李淵攫取了勝利果實建立大唐……

    他們還是不甘心!

    於是,他們又暗中支持秦王李世民與江南士族、山東門閥支持的太子李建成爭皇位,這一次他們贏了。

    可令整個關隴集團都始料未及的是,這個李二陛下登基稱帝沒幾年,調轉槍頭就要收拾全天下的世家門閥……

    楊堅雄才大略,但是對於權謀之術卻並不擅長,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威望和才華來治國。李二陛下卻是精擅權謀詭變,同時亦不缺英明果斷,關隴集團也曾想故伎重施支持魏王李泰來達到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可惜李二陛下看得透徹,直接就斷了關隴集團的念想,將太子之外的所有王子都趕出京師,玩了一個“封建天下”!

    為何魏王李泰是最後一個趕赴封地的王子?真是李二陛下擔心關隴集團的這些老傢伙會暗中支持唆使魏王李泰割地稱王分裂天下!

    現在房俊聲稱以八柱國十二大將軍為首的關隴集團不堪寂寞要出來搞風搞雨,豈不是正好戳中皇帝的痛處?

    就擔心你們抱團兒搞事情,你們還真就抱起團來了?

    賀若連城疾辯道:“這與吾等之家世有何關聯?竇公子雖有錯處,然不過是心幕武娘子美貌故而言語輕佻了一些,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雅事一樁,房二你何故如此歹毒?簡直是心胸狹隘,不可理喻!”

    必須將這件事從家族上掰扯開,只能認同是個人所為,與家族絕對無關。若是當真按著房俊的說法這一切都有各家在背後支持,默認他們挑釁房俊藉機打壓,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房俊臉上似笑非笑,想撇清?

    沒那麼容易!

    “呵呵,看見人家女眷美貌就上前調戲,還要美其名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就是你們的道理?那行,賀若少主不妨回家將你的妻妾女眷還有家中姊妹全都送到本侯府上,本侯也玩一玩雅事,如何?”

    房俊冷笑說道。

    賀若連城面孔愈發漲紅,竇德威怒道:“房俊,做人留一線,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呸!”

    房俊一口唾沫啐在竇德威臉上,罵道:“去你媽的!你們調戲我老婆就是雅事一樁,我要睡睡你們的妻妾姊妹就是咄咄逼人?誰特麼給你的勇氣讓你雙重標準?”

    竇德威羞憤若死,大怒道:“房俊,你娘咧!老子與你勢不兩立……哎呀!”

    話音未落,房俊手裡的馬鞭已經劈頭蓋臉的朝著竇德威猛抽下去,嘴裡罵道:“叫你罵人,叫你罵人,沒教養的東西,老子抽死你……”

    馬鞭“啪啪”的落在竇德威頭上身上,疼得竇德威嗷嗷慘叫,偏生腿斷了一條不僅跑不掉連躲閃都做不到。身邊的部曲剛要上前阻攔救援,那邊房俊的親兵家將早已“嗆啷”拔出橫刀,一片雪亮的刀光有著無窮的殺氣,這幫跟著房俊在海外歷經大戰的親兵部曲早已見慣戰陣廝殺,只是氣勢洶洶的這麼往前逼迫,竇家的部曲就個個嚇得忙不迭的後退。

    於勝、賀若連城等人都看傻了,好歹竇德威也是皇親國戚啊,房俊你居然就這麼當著萬眾矚目的場合如何羞辱毆打?

    房俊打得興起,心中暢快。

    皇親國戚又怎麼樣?

    老子也是皇親國戚!

    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

    老子就是要將事情鬧大!

    讓滿朝文武和關中百姓都看一看,這些關隴集團的子弟都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前腳被你們逼迫得不得不返回京師,後腳還要欺上門來調戲家中女眷,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做的太過分了吧?

    日後自己展開反擊的時候,也必然能夠得到民間的擁護和支持。

    老子就以這種強勢的姿態告訴那些世家門閥,老子回來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7
第947章   情烈似火

別說什麼封建社會沒民主,任何社會都沒有真正的民主……

    但是任何一個時代,都必須關注民意的影響。

    李二陛下看得最清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言道破一個帝國是否能夠長治久安是否能夠世代綿延的最重要基礎。當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擁戴你,帝國便會堅如磐石,即便一二跳梁小丑,也成不了大器;反之,則天下處處烽煙,無論朝中有多少能臣義士,家國難安。

    沒有誰能比穿越而來的房俊更明白輿論的重要性。

    他現在的反擊手段的確過於激烈,可愈是如此,愈會予人一種“忍無可忍”的錯覺。他房俊再是簡在帝心,再是背景深厚,能比得過百年綿延的那些世家門閥麼?這一次,房俊站在弱者的地位,可以博取同情。

    與此同時也會令那些站在幕後的世家門閥們投鼠忌器,房俊就是個棒槌啊,想要招惹他就得做好被瘋狂反擊的準備……

    房俊的身手豈是那些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能比的?手裡的馬鞭挾帶著風聲不停的往竇德威身上招呼,抽得竇德威鬼哭狼嚎涕泗橫流,偏偏又無法躲閃,身後的部曲也只是傻呆呆心驚肉跳的看著,沒人敢上前勸阻。

    面前那一對盔明甲亮殺氣騰騰的兵卒猶如擇人而噬的猛虎,所有人都不懷疑只要敢稍動半分就能撲上來一頓亂刀……

    十幾鞭子下去,竇德威哭嚎得嗓子都啞了,也不掙扎了,只是雙手抱頭護住臉面,任由鞭子火辣辣的落在後背上。身上的錦袍早就被鞭梢抽得破開,身上一道一道全是駭人的鞭痕。

    劉仁景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又是佩服又是擔憂。

    好歹這也是竇家的子弟啊,就這麼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鞭撻折辱,真的好麼?

    他卻是不知,有沒有這碼事那些世家門閥也不可能放過房俊,雙方自打房俊剿滅顧家之時便站在完全對立的位置,而華亭鎮市舶司的運營,使得雙方徹底的針鋒相對。

    哪怕關隴集團世居關中,在江南也有龐大的海貿生意。海貿這塊大蛋糕,使得天底下所有的門閥都趨之若鶩,房俊一個市舶司弄出來,將世家門閥的利潤攔腰而斬,如何不怒?

    抽了一頓,心裡解了氣,想要向外界表達的態度也表達出來,房俊心滿意足的收手,鞭梢點著竇德威,傲然道:“趕緊把這廝弄走,

免得壞了本侯的心情!往後記住了,在本侯面前繞著走,否則見一次打一次!趕緊滾蛋!”

    竇家的部曲如蒙大赦,趕緊上前七手八腳的將渾身傷痕還斷了腿的竇德威攙扶起來。賀若連城以及於勝倒還算是義氣,沒有趁亂逃走,此時也上前幫忙。

    房俊又指著那匹前腿盡斷血流不止卻還未死透的健馬:“一起弄走,免得污了我家的地方!”

    賀若連城等人屁都不敢放一個,趕緊收拾殘局,灰溜溜的退走……

    房俊對著劉仁景等人抱拳道:“多謝劉二哥前來相迎,只是離家日久,心念雙親,此刻要先行回家相雙親請安,然後還要入宮相陛下述職。等過上幾日小弟閒下來,定然請劉二哥以及諸位好生樂呵樂呵,不醉不歸!”

    劉仁景抱拳笑道:“自家兄弟,何須客套?那行,你先忙著,吾等就先回去了,等改日有閒,定要招呼愚兄一聲,咱們弟兄好生親近親近!”

    房俊連忙道:“且慢!”

    吩咐親兵將這次在海島那邊繳獲的財物之中隨便取來一個xiāng zi,贈送給劉仁景道:“都是小弟在南海所得,不值幾個錢,卻勝在稀罕少有,劉二哥拿回去把玩也好,賞人也罷,算是兄弟的一點見面禮。”

    劉仁景身邊有手快的,便將xiāng zi稍稍掀開一道縫,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xiāng zi不大,但是裡頭滿登登的堆滿了稀罕玩意,晶瑩玉潤的珍珠像龍眼那麼大,五顏六色的寶石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甚至還有幾塊暗褐色與乳huáng sè繁雜花紋的玳瑁……

    劉仁景沒想到房俊如此大方,連忙推遲道:“二郎,太貴重了…… ”

    “劉二哥說哪裡話?朋友相交,貴在知心。兄弟贈送二哥這些禮物乃是覺得挺稀罕的玩意兒,與價值何干?你只管收下邊是。”

    “既是如此,愚兄也不矯情,日後但有所用,絕不推遲!”

    “哈哈,這才是好兄弟!二哥你也就是靦腆,若是李思文那廝在這裡,信不信能跑到小弟的庫房裡去可著勁兒的挑?”

    “咱可沒李思文那麼厚的miàn pi……即使如此,愚兄暫且告辭。”

    “劉二哥請!”

    劉仁景跟房俊告辭,帶著一幫人呼呼啦啦的離開碼頭。心裡卻琢磨著這個房二的確豪氣乾雲,如此珍貴的一箱稀罕貨,怕不是得價值萬貫?就這麼隨手就送人了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當真是不愧有著“財神爺”稱號的男人!

    同時也隱隱有些擔憂,自己算是牽扯到那些世家門閥與房俊的糾葛之中了,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房俊這邊送走了劉仁景,安排了兵卒嚴守碼頭不許外人靠近,船上的貨物卸完之後亦要安排足夠的人手看守倉庫,在自己將其分配出去之前確保安全。

    眾人一一領命。

    房俊這才扔掉手裡的馬鞭,轉身踏上四輪馬車。

    剛剛鑽進車廂,一個溫暖香軟的嬌軀便撲進懷裡,耳畔響起一聲嬌呼:“二郎!”

    緊接著,兩片火熱柔軟的香唇便雨點般落在房俊的臉上。

    房俊一抬手,便捏住了兩團鼓鼓的豐盈。

    “嚶嚀……”一聲嬌媚入骨的輕吟宛如一顆掉入柴堆的火星,頃刻之間便引起熊熊大火,席捲一切……

    (麻蛋,必須省略一萬字……)

    良久,房俊才喘著粗氣歪倒在錦榻上。

    釵橫鬢亂玉面潮紅的武媚娘蛇一樣緊緊貼在房俊胸膛,櫻桃也似的小嘴兒微微張開急促的呼吸著,像是離了水的魚兒……

    “哎呀,為夫當真罪過,居然使得嬌妻久曠難耐,如飢似渴到這種程度……哎呀!”房俊嘿嘿笑著,出言調笑,話未說完,便被嬌羞不勝的武媚娘狠狠在胸膛上抓了一把。

    武美眉羞得俏臉好似滴出血來,將臉蛋埋在房俊的胸前,辯解道:“人家才沒有……只是想親吻郎君而已,誰料到郎君居然如此無禮……都是你的錯!”

    “哈哈,行行行,都是為父的錯還不行?”

    房俊哈哈大笑,難得見到性子剛強的武媚娘如此嬌羞無限的美態,微微側過身子將香軟的嬌軀摟在懷裡,低頭捉住那兩片嬌嫩的紅唇。

    武媚娘丁香暗吐,熱烈回應。

    濃濃的相思在這一刻化作無限的柔情,像是清亮的蜜水一般滋潤了武媚娘的心田。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一切,只要能夠將他雄壯的身軀摟在身邊,那就是一個女人最最幸福的一生。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相隨……

    年青男女耳鬢廝磨相濡以沫,不可避免的情火再次高燃,房俊如狼似虎,武媚娘婉轉相就,諾大的四輪馬車內情潮湧動,一發不可收拾。

    “郎君,饒了媚娘吧,不行了……”

    武媚娘八爪魚一般緊緊纏住房俊雄壯的身軀,不停的哀求。

    房俊心生憐惜,卻依舊忍不住調笑道:“剛剛還如狼似虎,怎地這麼一會兒便丟盔棄甲?娘子,戰鬥力有待提升啊!以後再想挑釁本郎君,可要事先做好承受反擊的準備!”

    武媚娘輕啐一聲,羞得不行:“誰如狼似虎了?奴家只是檢查郎君有沒有在江南偷嘴,據說江南女子溫婉如水,最是得男子歡心…… ”

    房俊低笑:“那檢查出什麼沒有?”

    武媚娘纖手緊了一緊,眉眼如水,語氣嬌憨:“隨便啦,只要這跟壞東西還記得回家就好……”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4 23:38
第948章  家中溫情

馬車回到房府,車上的武媚娘早已成了一灘香噴噴的軟泥。府里中門大開,所有男丁女眷僕役侍女盡數出來迎接,武媚娘這般模樣自然無法見人。房俊在門前下車,吩咐車夫將馬車從側門徑自駛入後宅。

    盧氏在兒媳杜氏和高陽公主攙扶下在門口相迎,一見到心頭肉一般的二兒子,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

    房俊心中一暖,趕緊上前兩步跪在盧氏腳前,低聲道:“孩兒遠行歸來,給母親請安。母親身體可好?”

    盧氏抹著眼淚將房俊拽起來,婆娑著兒子的臉頰,痛惜說道:“怎地又瘦了?不是說你是主官麼?管別人就好了,自己該吃吃該喝喝,要難受也得別人上,你自己得會享福啊! ”

    嘴裡埋怨著,又有些不高興的添了一句:“看上去更黑了……”

    房俊嘴角一抽,您可真是親娘啊!

    今兒教兒子好吃懶做,明兒大抵就得教兒子貪贓枉法了……

    “沒事兒,都是海風吹的,娘我跟您說,現在兒子這身子骨打熬得那叫一個銅皮鐵骨,等閒三五壯漢都近不了身!整個水師當中有一個算一個,兒子從頭到尾將他們全部撂倒,哪個敢不服?”

    身後的幾個親兵聞言一呲牙。

    您就吹吧,的確九成兵卒都不是您的對手,可是從頭到尾全部撂倒這話就過分了,且不說別人,那薛仁貴就分分鐘秒殺您好吧……

    盧氏高興啊,那個母親不想看到兒子有出息呢?

    自己這個二兒子小時候木訥憨厚,曾把她愁的不行,這樣的性子以後怎麼吃得開呢?但是現在所有的擔憂都沒了,兒子就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不僅身居高位獨掌一軍,而且麾下將士各個心悅誠服威望極高,這才是房家的好男兒!

    驕傲了一會兒,又開始心疼,連連詢問在江南吃得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侍女服侍得好不好……

    兒行千里母擔憂,與出人頭地相比,母親更在乎兒子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苦。

    房俊心頭暖暖,頭一次覺得盧氏叨叨叨的也是那麼親切,一邊應付著母親的話語,一邊去看高陽公主。

    這位殿下穿了一身絳紅色的宮裝,

一頭秀髮烏雲也似的盤了一個髮髻,露出修長潔白的一截兒脖頸,金釵玉簪滿頭珠翠,高貴華麗氣質綽約。

    兩人目光交匯,高陽公主抿了抿嘴唇,眼眸一瞬間就紅了,水霧縈繞,惹人心憐。

    剛剛成婚的一對兒新人,最是如膠似漆恩愛纏綿的時候,卻不得不天各一方兩地分居,心中怎能沒有怨念呢?

    盧氏也發覺了高陽公主的異樣,趕緊說道:“看我,就在這裡叨叨的沒完,趕緊進屋去拜見你父親,然後好生洗個澡準備開飯。”

    “諾。”

    房俊答應一聲,給高陽公主偷偷使個眼色,在一眾僕役侍女簇擁當中走進府門。

    “娘,老三老四呢?秀珠怎麼也不在?”

    從南方帶回來好多稀罕好玩的東西想要送給弟弟妹妹,結果房俊發覺幾個小的都不在,心中有些不爽,好歹咱也是二哥啊,都不來迎接麼?

    杜氏輕聲細語道:“王妃前些時日去華山紫雲寺進香還願,說是要在哪裡住上一段時間,弟弟妹妹在家中待著無趣,便都被王妃帶去了。因並不知二郎突然返回,故此沒來得及回來。”

    房家人口中的王妃,只能是韓王妃房氏。

    房俊了然點頭,對杜氏笑道:“南方物華天寶,這次帶回來許多稀罕玩意,待會兒讓公主陪著大嫂去庫房裡挑挑,看看喜歡什麼酒拿回去把玩。呃,對了,大哥怎地也不在?”

    聞聽有禮物,杜氏心裡歡喜,房二郎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哪裡差的了?好麼就是價值連城,就是天下難尋,肯定都是好東西。可是聽到房俊提起房遺直,杜氏頓時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盧氏罵道:“別提那個混賬東西!老娘恨不得親手掐死他,你不是剛剛在碼頭那邊打了竇家的小子麼?那小子與你大哥一貫交好,這不得了信兒,就上趕著探視去了。真真氣死老娘!跟你弟弟作對的王八蛋,你反倒那麼親熱,當真是里外不分!”

    杜氏尷尬的賠笑,小心翼翼的瞅了房俊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惱怒的神色,這才稍稍放心。不過心裡也暗自埋怨,不怪婆婆罵他,哪裡有這樣當大哥的?你弟弟前腳將人家揍了,後腳你就巴巴的跑去示好,這叫外人怎麼看,怎麼說?

    當真是迂腐至極啊……

    杜氏頭痛的想。

    房俊卻未曾在意。

    重生以來,他越發清楚的見識到這位兄長的“奇葩”之處,早已見怪不怪。

    中堂內,房玄齡端坐太師椅上。

    房俊上前跪倒在父親面前,磕了個頭,口中說道:“孩兒歸來,見過父親,給父親請安。”

    房玄齡點點頭:“做得不錯。”

    然後罕見的拍拍房俊的肩頭,溫聲道:“起來吧,坐著說話。”

    房俊被這一下弄得心中暖意融融,語氣甚至有些哽咽:“是。”

    起身坐好。

    房玄齡是那種典型的家長風格,抱孫不抱子,對孫輩慈愛和藹,對於兒子卻不苟言笑嚴厲相對。能夠讓他一反常態的親熱的拍拍兒子的肩膀,可見心中對於這個兒子定然是無比滿意,甚至是以子為榮。

    這種肯定,對於房俊來說比之佔了整個林邑國都要來得更欣喜!

    侍女奉上香茗,然後轉身退出,中堂內只留下父子兩個說話,一眾女眷也都到了花廳。

    房玄齡看著兒子英朗黝黑的臉龐似乎又添了幾分威嚴氣度,心中著實欣慰不已。滿朝文武有一個算一個,誰家的孩子能有咱家這般出息?

    “生子當如房遺愛”!

    每當聽到坊間這句話語,房玄齡臉上一本正經,心裡卻每每樂開了花。

    天大的功勳,也比不得“後繼有人”這四個字來得讓人心情愉快!

    心里高興,語氣自然愈發和藹。

    “你在江南以及南海做的那些事,都很好。這次陛下召你回京乃是形勢所迫,不要心存怨尤。你當知道,陛下對你之喜愛信任早已勝過朝中所有臣子,你要心存敬畏,且不要因為一點點的委屈便使得陛下兩相為難。”

    房俊恭聲道:“兒子曉得,不會任性妄為。”

    他心裡怎會沒數呢?

    雖說滄海道行軍大總管這個職位是他通過自己無數功勞換來的,但也就是李二陛下信任他,否則換做任何一個皇帝,亦不可能將一路總管這樣赫赫高位授予一個未及弱冠的勳貴子弟。
    而李二陛下這次召他回京,他也知道其中的隱情。

    一則是世家門閥的壓力太大,二則,未曾沒有李二陛下想要趁機調他回京與世家門閥開戰的因素……

    房玄齡見到兒子能夠看得明白這其中的關竅,愈發滿意了。

    不過隨後卻挑挑眉毛,問道:“這個'保證金'之事,你作何解釋?”

    不通過政事堂的批准,那就是擅自增派雜賦,是大罪!

    房俊笑道:“父親不必擔心,兒子心裡有數。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所有的'保證金'已然全數進入國庫,陛下必然不會追究。而且,陛下也能從中看出兒子的些許不滿,非但不會怪罪,反而會給予補償也說不定。”

    說著,他壓低聲音道:“父親應當知道,作為皇帝,可以用奸臣,可以用貪官,卻唯獨不喜歡用聖人……兒子若是無欲無求,吃虧了依舊甘之如飴,您說皇帝會放心的用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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