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幻】騎士的沙丘 作者:文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6:33: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4735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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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沙丘的背後

  年特仰天倒在地上,就好像是被一匹馬用衝刺的速度拖了幾百米的感覺。米蕾妮婭一手拉著他,一手揉著肩膀,好像用力過大,疼得要命。

  “喔……”年特發了一會兒懵,恢復了。米蕾妮婭大發嬌嗔:“你怎麼搞的!從心裡就討厭魔法對不對?排斥得那麼厲害,差一點兒就把你丟在那裡了。”

  年特望著四周:“突然使出這種法術,你不是說用不了?”

  “這裡正好有一個以前戰爭中用過的傳送點。”米蕾妮婭指指地下,“被沙埋住了,我能找到是我們的運氣好。”

  “好啦,好啦。”年特趕緊幫她揉肩膀,“乖……愛你心不變……”

  他們這副肉麻的樣子野蠻人也受不了,西亞夫“呼啦”抖了一下披風,將旅行帽遮在頭頂,幾乎是立刻開始行走。“剛才我們呆的地方,就是最後一塊綠洲。”

  年特很驚異:“你這麼快就分清了方向?”

  “本能吧。”西亞夫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力,“我們落腳的地方不錯,但是要找個比較涼快的地方休息,還要尋找水源。據我瞭解你們人類的忍受力比較差。我們早晚行走,速度會快一些。”

  “不要小看人類。”年特不太服氣,加快步伐跟著西亞夫。

  “等等……我好累。”米蕾妮婭還沒有走就不行了,“你們不知道,我剛才用的魔法很高級的,很費精力。”

  年特把米蕾妮婭背起來,朝野蠻人努了努嘴:“走啊!想考驗人類的體能不是?嚇死你們!親愛的你睡好了,鎧甲有點兒硬哦,墊一點兒斗篷,還要遮上點兒,不要曬壞皮膚。一覺醒來說不定已經到了……”

  西亞夫搖搖頭:“你們也太小看沙漠了……”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一個沙漠之旅,或者說,一開始就是逃往。沙漠的景色就是一望無際,黃沙一直連到天上,與其說是人與沙漠的生死抗爭,倒不如說是對人意志的磨練。沉重的靴子踩在鬆軟的沙裡時間久了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漸漸地會想起堅實的青磚地和跑馬的草坪。

  幾個野蠻人行走的速度很快,他們說沙子進了鞋會磨腳,把靴子脫了搭在肩上,炙熱的沙對他們似乎沒有任何影響。走了一會兒,西亞夫說是應該不會遇到人類了,把鎧甲毫不可惜地直接扔在沙漠裡,穿著單薄的衣衫前進。

  年特捨不得斗篷和鎧甲,走了一會兒之後倒也不覺得怎麼樣,想必是上面有祝福凝聚的緣故,暗暗感激迪克老爹一家。想著想著,就不禁想起蔻蔻來:“用了魔法就好疲勞,都是這樣啊。”

  “神,你真的存在嗎?是你在作弄我嗎?因為我不接受你創造的魔法?”年特有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注定倒霉,國王騎士雖然和教會不合,主張不依賴神明,卻也沒有對神明不信或是不敬。反正,人們只要是倒了黴,就會直接想到神,喊上一句“天哪!”好像天上真的有神。

  米蕾妮婭睡得好香,中途都沒有醒來過。她那窈窕的身軀——可也不輕,年特背得心甘情願,自然毫無怨言。這是他惟一對神感激不盡的理由,“您太偉大了,為此您作弄我也無所謂,我原諒您了。”

  西亞夫突然停住了,幾個野蠻人的表情都很古怪。西亞夫突然說:“快跑!”也不解釋,撒腿就跑。

  “發生了什麼?”年特一面跑一面大聲問,西亞夫頭也不回:“快跑吧!”米蕾妮婭被顛醒,用手揉著眼睛:“嗚,好困,怎麼了?”

  西亞夫:“逃命啊!”

  年特心中奇怪,反正也只能跟著跑。米蕾妮婭:“放我下來!我的腿麻了!”

  “那還是我背著吧。呼……”年特真的累得要命,但是艱苦的訓練有了回報,體力仍然源源不斷地湧現,“我背著你還快一些……”

  四周依舊是死一般的寧靜,只有他們幾個人在撒腿狂奔。漸漸地,鼓聲從身後響起來了,一陣順風吹來,隱隱有些腥氣。

  西亞夫停下腳步:“跑不了,我們在上風,他們聞到我們的氣味,準備打架吧,這個部落是最嗜血的。”

  年特喘氣:“啊?你是說一個部落?”

  西亞夫的樣子十分緊張,握緊了武器:“沙丘部落。”

  年特開始明白了,他們遇到了野蠻人部隊的先鋒。馬蹄聲近了,卻不是馬匹,是駱駝,至少三千頭駱駝。黃沙滾滾當中旌旗飛揚,裝束稀奇古怪的野蠻人叫囂著騎在駝背上,從高高的沙丘後面衝下來,一支箭“嗖”的一聲插在不遠的地方,看來已經發現他們了。

  “你不是野蠻人嗎?吼啊……和他們談哪。”年特知道半分鐘以後駱駝的蹄子就會踩在他們身上了,沙丘野人染成花瓜的皮衣像草甸上滾動的菜花在眼前繚亂地晃動。這個部落至

  少看起來服飾文化和西亞夫相通,年特便指望著西亞夫能發揮點兒外交作用。

  西亞夫卻一臉苦笑,難得他厚厚的臉皮也能表現出這種細膩的表情:“他們首領去年用女人和我換果脯,我沒答應。”

  年特:“啊?女人?果脯?”

  西亞夫:“就是沒話好說了的意思。”

  米蕾妮婭的腿麻得挺厲害,用手敲著。年特已經想不了太多了,又一支箭射來,年特用盾牌擋開了,抽出長劍的時候,本已經不奢望有什麼機會,卻意外地聽到了熟悉的號角聲。

  那號角是螺角,衝鋒的螺角。野蠻人的駱駝隊一片混亂,開始調頭。

  年特從塵沙中望去,側面的山丘上不知何時豎起了一面大旗,一個騎士在風中宛如傳奇的英雄,雙手捧著螺角用力吹出了悶雷一樣的聲音,頃刻間殺聲震天,人類步兵手持盾牌,端著長槍從沙丘後面衝出來。投石機露出了神秘的一角,卻把要命的碎石撒向天空。

  年特目瞪口呆,西亞夫等幾個野蠻人卻已經不奇怪了:“我小的時候就見過這種場面了,也想過使用人類的戰術,但是就是沒法達到效果。那個時候,也是……”

  “這樣嗎?那個時候有沒有這樣?小姐也請不要抵抗。”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一切都太突然了,已經有一雙手從沙子裡伸出來,抱住西亞夫的腿彎,把他瞬間放倒在地。隨即黃沙翻動,無數隻手拿著刀劍破土而出,盾牌像是地窖的蓋子一樣掀開來,沙子瀑布一樣傾瀉。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拿住年特的腳踝將他掀倒,有人說:“你要在我身上站到什麼時候?”

  藍色的鎧甲上露出了火龍的圖案,偉岸的身軀從沙中升起。隨即一隻大網沒頭沒腦罩下來,有劍尖頂在喉嚨上,望著那火龍,年特不敢反抗,因為那是聞名天下的火龍鎧,穿著它的人是聞名天下的炎龍騎士團長卡地摩。

  到處是士兵翻身而起,抖動著身上的沙子。剛才還是一塊死氣沉沉的沙地,現在已經是摩肩接踵的人堆了。卡地摩將頭盔摘下來,把沙子倒乾淨,瀟灑地笑著,三十多歲成熟的面孔帶有觸目驚心的傷痕,卻掩不住犀利的目光。冷靜地望著沙場,欣賞著常人無法欣賞的風景,卡地摩拔出了長劍,殺氣迅速在空氣中凝聚,甚至能感覺到軍隊的士氣也在無休止地膨脹。

  “這就是大將的風範嗎?真是學也學不來的感覺。”年特望著眼前聲名漂洋過海的男子,欽佩不已“沖……!”

  “殺……”隨著卡地摩短促有力的命令,士兵就如同猛虎衝下山丘,帶著獠牙奔向戰場。

  卡地摩中流砥柱一般原地不動,傲然望著戰場,士兵就是他的洪流。偶爾有狂奔的士兵擦著他的肩膀經過,卡地摩不經意地閃動著,披風被帶得左右飄擺。

  沙丘野蠻人的部隊轉眼間就已經潰不成軍,野蠻人憑著強悍拚死搏鬥,先前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當前後都遭到夾擊的時候,戰線被徹底撕裂了。野蠻人的棒子砸在鎧甲上發出噹噹的聲音,弩箭射中頭顱,沉重的身體跌落駝背,長劍劈進肩胛,撕心裂腑的吼叫聲被黃沙掩埋。

  “年特!”米蕾妮婭害怕地喊出聲來,她總算受到優待,沒有人控制她。她緊緊拉著年特的胳膊——隔著網子。

  “沒事的。”年特依然微笑,和西亞夫坐在網子裡,目不轉睛地望著那一切,而那一切,僅僅是半個小時就全部結束了。

  “我們又贏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9
一一一

  隨著卡地摩的勝利宣言,士兵爆發出狂熱的呼喊。雙方的部隊重新合到了一起,一個頭盔上有紅纓的騎士在眾人擁護中哈哈大笑著走了過來:“卡地摩,你不動手卻在這裡威風。”

  卡地摩瞥了一眼身後網子裡的年特和野蠻人,漠然道:“小意外。”

  “喔,真的是個意外。”那騎士走過來仔細打量,對年特說,“摘下你的頭盔。”

  年特站起來,身上的三昧真火從鎧甲縫隙裡冒出來,網子瞬間就被燒斷,變成灰燼落下。

  這一手讓對方大大吃驚,兩旁的軍官立刻用刀盾護住自己的上司。年特抖了抖斗篷,摘下了頭盔,所有的人看到他的花瓜臉都是一愣。

  年特說:“我是奉阿倫貝特元帥命護送西亞夫閣下回國,請您放行。”

  “哈,原來是西亞夫閣下。小姐呢?願意摘下頭盔嗎?”

  米蕾妮婭毫不猶豫:“不願意。”

  那無可奈何的騎士似乎和卡地摩地位相等,一揮手讓人把幾個野蠻人放開了,饒有興趣地看了兩眼,但是最後興趣又集中到了年特身上。

  “名字。”

  年特不卑不亢:“騎士問別人的名字前應該自報姓名。”

  “放肆!”一旁的士兵都叫了起來,“在你面前的是皇家第一軍團長。”

  “果然是他。”年特面不改色,“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倫貝特沒教你規矩嗎?”軍團長不禁微怒,但是年特毫不在乎:“我不是元帥的部下,只是幫他的忙。相比之下,他比較有禮貌。”

  軍團長倒是愣住了,卡地摩鼓掌:“有膽色。摩西德,你輸了。不要被人看不起。”摩西德軍團長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卡地摩對年特說:“我知道你身負使命,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不能接受阿倫貝特的意見,隨便讓野蠻人離去。他很可能知道我們的兵力部署,雖然似乎和這個沙丘部落不合,但是誰又能擔保他不告訴友好的部落呢?”

  “我能。”年特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卡地摩微微一笑:“你還年輕,不知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回去吧。我要暫時扣押他們,等戰後再放他們回去。”

  “那麼您不清楚這件事的重要性。”年特回答,“與其懷疑,倒還不如相信。”

  卡地摩“嘖”了一聲,表示難以置信:“阿倫貝特的信呢?”

  “在紅龍谷被扣押了,因為你們都不在。”

  “那麼你們是跑出來的。”卡地摩起了疑心,正巧有人匯報:“斥候回來了。”卡地摩朝年特擺了擺手,表示暫時不想聽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我只好先把你和他們一起留下來了。我會和阿倫貝特聯繫的。”

  * * *

  “倒霉。”年特和西亞夫幾個人再次被軟禁,雖然鎧甲武器都沒有沒收,待遇比囚犯好,但是守衛森嚴,不能隨意走動。米蕾妮婭寧願和他們關在一起,也被允許了,不過明擺著這就是囚禁。

  西亞夫的表情越來越豐富,戲謔地望著他們:“你們不是人類嗎?怎麼也走不成?”

  年特摘下米蕾妮婭的頭盔:“還用問!這樣的女人誰不起歹心。”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米蕾妮婭白他一眼,理理頭髮,“剛才我好怕,他們還算禮貌,沒有強行搜身。”

  “卡地摩是什麼人?他要殺人,也不用在乎殺了誰。”年特答道,“我們都是國王派系,喜歡比較直接的,不喜歡刨根問底。所以根本不是禮貌,只是覺得無所謂,因為他根本看不起我們,等一下,我們就跑給他看,下一次,他就不會這麼有禮貌了。”

  卡地摩十分忙碌,似乎在策劃下一次狙擊。到了傍晚,似乎是輜重來了,馬匹也送了過

  來,到處是馬嘶的聲音。營地裡忙碌了一陣,卡地摩帶著大隊騎兵出去了,多半是打算根據斥候的情報劫營。這樣一來營地裡的人就少了,西亞夫性子很急:“呼呼,我們現在逃走的話,正好趕路。”

  “不,睡一覺吃點兒東西吧。”年特向西亞夫一笑,“耐心些,要是沒有地方過夜就比較淒慘。”

  “吼,可是現在人少啊!”

  “卡地摩也是朝北方去了,如果湊巧夾在中間就慘了,還是等他回來比較保險。那時他累得不得了,所有的人都累了,才是我們最好的時機。”

  “就聽你的。人類總是聰明一些。倒是這腳鐐比較煩人,為什麼不鎖你和米蕾妮婭?”

  西亞夫用力也拉不開,那專門就是鎖他們這些壯漢的,鑄造得特別結實,而且塗了魔法的惰性物質,很難破壞。守衛對他們不錯,讓他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食水也不缺。

  半夜裡,騎兵隊回來了,又打了大勝仗,不少人身上濺滿了血。在嚴明的軍紀下,沒有人吵嚷,很快就都休息了。

  “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年特和米蕾妮婭靠著打了個噸,舒服得不得了,不過這時逃命要緊。西亞夫舉起手銬躲在帳篷入口側面,年特把頭伸出去:“那位大哥,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那位大哥:“不行。”

  年特:“很急,我想方便一下。”

  “用頭盔吧。”

  年特:“……好冷酷,米蕾妮婭,換你。”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啊。”米蕾妮婭很清楚是讓她勾引男人,擺著手往後退。

  年特一把拉住她:“不要推辭。很簡單,怎麼對我,就怎麼對他……”

  “你是說我勾引你?”米蕾妮婭大發脾氣,但是已經被推了出去,周圍的士兵頓時眼前一亮。剛才的那位大哥魂飛天外:“你-……你是什麼人?”

  “我剛才就在……只是摘下了頭盔。”米蕾妮婭緊張地擺著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帳篷周圍的士兵有眼睛的已經全都擠到這一邊,有耳朵的正在趕來,米蕾妮婭大急,沒有把人引過去,反倒都引過來了。

  弓弩手、刺槍步兵、魔法師、看馬的,一會兒工夫都齊了,正在努力地搭話:“隊長,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眼睛在米蕾妮婭身上瞄來瞄去。

  “我有說過發生了什麼事嗎?”隊長一身正氣,“回去站崗!回去站崗!”

  眾人:“有什麼關係,不會有人發現的。這位小姐……”

  “這位小姐。”隊長摘下頭盔,“剛才尊友提出要方便一下,是為了同樣的要求嗎?”

  年特躲在帳篷後面:“剛才叫我用頭盔,現在已經成了尊友……”西亞夫招手,一指帳篷後面。年特回頭一看,有個野蠻人已經把後面揭了起來,一個人也沒有,想必是都跑到前面去了。從那裡蹲下望出去,竟然看到馬匹就拴在馬槽上,鞍子也沒有卸下。

  帳篷前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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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是。”米蕾妮婭已經慌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死年特!我就知道跟著他一定會倒霉的!要我做這種事!)啊,我是想……啊!外面空氣比較好。”

  “喔,那是,那是。”隊長也開始語無倫次,“今天的空氣很不錯……”

  米蕾妮婭半天沒說話,那隊長很尷尬地提示:“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啊,我是說,然後你可不可以進來和我們聊一會兒?

  我們有些事情……“米蕾妮婭緊張得結結巴巴,直到那隊長迫不及待地點頭,才放下心來。

  誰知四周的士兵一起小聲起鬨抗議,聞聲而來的隔壁的騎士威風凜凜:“執勤不許出聲!

  你們在幹什麼?……我可不可以一起?”

  “那就一起去吧。”無數人一起做主。

  米蕾妮婭宛如在冰窖,動作有些機械化:“(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我們的帳篷好小……”

  “熱鬧嘛。小姐先請……”那隊長拉開帳篷的簾子,“更多人我們也擠過,現在冬天暖和……人呢?”帳篷裡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了。

  米蕾妮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目瞪口呆,覺得自己被賣了,“啊”了一會兒,回答道:“只有我們不好嗎?”

  那隊長瞪著眼睛,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好,拔出長劍的時候,背後大亂,馬嘶人喊,幾匹馬直衝過來,眾人措不及防,四下退倒,刺槍手也來不及追趕。

  西亞夫帶著幾個野蠻人大吼大叫,讓人心驚,從那裡一陣風暴掠過,用手銬一下把那隊長勒住,拎到馬上帶走。年特長劍猛揮,將眾人逼開,拉著米蕾妮婭:“上來,上來!笨女人!”

  “你還說我!”米蕾妮婭怎麼也爬不上去,馬在原地打轉,年特一劍揮出,把幾米外的兩個弓箭手用劍風捲倒,很乾脆地下狠手揪住米蕾妮婭的胸甲下緣將她拉上來,倒像是擄走。

  米蕾妮婭趴在年特腿上,翹著屁股倒還記得念個咒語:“巴巴拉……莫利!”一層銀光將人馬都籠罩起來,年特覺得有股推力從懷裡爆開,一聲驚叫,差點兒被推到馬下,總算及時挺直腰桿,沒有成為魔法盾的犧牲品。身後火花亂冒,長槍疾刺,都無法再靠近。一個人橫空飛來,大叫著砸倒了五六人,正是那個隊長。

  西亞夫搶到鑰匙,打開了鐐銬,吼叫著掄起狼牙棒將一個人高高挑飛,砸到一個帳篷上,也算沒有下殺手。年特急忙跟上,米蕾妮婭幫他們獲得魔法盾防護,幾個人飛馬逃走。

  年特氣得鼻子都歪了:“大哥啊!我們是在逃走,你喊這麼大聲幹什麼?”

  西亞夫:“吼吼……習慣了,改也改不掉……”

  “你也是。”年特拍了一把米蕾妮婭的臀部,“魔法高強怎麼不記得讓他們都睡著?剛才萬人矚目,用個催眠術機會多好啊。”

  “你還說!你還說!”米蕾妮婭拚命錘年特的胸口,雙腳亂踢,“哪有讓女朋友去勾引男人的!我還以為你把我賣了!”

  “騙他們的嘛。”年特把她抱起來坐正,“不過最後我聽到你幹得不錯,‘只有我們不好嗎?’有創意!”

  “混蛋!混蛋!”米蕾妮婭的粉拳如同雨點兒,把年特的面甲敲得砰砰響,“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我們在逃命啊……”年特跟著西亞夫,幾個人瞬間撞出一條通道,衝到了營地大門。

  幾個野蠻人把攔路的士兵沖散,西亞夫用狼牙棒撥開巨大的門閂,幾個人策馬飛奔,弓箭和魔法都被擋在魔法盾外,儼然有無敵的趨勢。

  卡地摩剛剛睡著,連鎧甲都來不及穿,十分難受:“發生了什麼?”

  幾個魔法師正在吸涼氣,其中一個人穿著白袍,咬著牙根說:“那個小姐穿著鎧甲,但不是騎士,是魔法師,而且很厲害——好像是,好像是米蕾妮婭小姐……”

  “什麼?”卡地摩望著遠處大開的營門,知道他們已經跑遠了,夜色茫茫,什麼也看不清,只得下令繼續休息,“一早放信鴿給摩西德軍團長,叫他留意一下。斥候!跟上他們……”

  * * *

  魔法盾只撐了那麼一會兒就消失了,年特總是叫米蕾妮婭坐前面,用盾牌擋著,因為很

  害怕後背有冷箭,這樣比較安全。米蕾妮婭也知道他很在意,心裡甜甜的,把身體輕輕靠在他懷裡,摸著馬的鬃毛。馬卻不太爭氣,跑了一會兒就口吐白沫,越來越慢。

  年特皺著眉頭對西亞夫說:“這馬不行啊。”

  西亞夫也是同感:“沒辦法,那時可沒有挑三揀四的條件。我們族裡養的個個都是高頭大馬,哪有這樣的……”

  年特說:“要不我們歇一下……啊……”水聲響起,幾個人已經跑進了一個湖裡,野蠻人沒有驚叫的習慣,米蕾妮婭衣服濕了,水又涼得要命,頓時慌了,驚叫中年特也落入水中,而水竟然很深。

  “怎麼回事?”今天晚上月亮很暗,這湖既沒聲音也沒光亮,出現得毫無徵兆,西亞夫也是一樣掉了進來,但是他身材高大,並不慌張,拉著馬往迴游了游就能站直行走,還順手撈起米蕾妮婭。

  “不好!”年特的鎧甲太沉,浮力不足,任憑如何劃動都一個勁兒往下沉。西亞夫把米蕾妮婭扶到馬背上,跑回去拉了他一把,幾個野蠻人一起將他拖上了岸。

  “啊……”年特吐出了不少水,“有沒有搞錯?如果在沙漠淹死不是太可笑了?你不是說這裡沒有綠洲嗎?”

  “是沒有。”西亞夫雙掌合十跪在岸邊好像在唸經,沉默了幾秒後回答說,“你看,這裡還是沒有生物。這個湖是臨時形成的,而且會移動。”

  “會移動?”年特破口大罵,“別騙我!不是迷路了吧?”

  “沒有。我們不過是逃出軍營北面兩里,要趕緊離開。再往北走一點兒有一個小部落,只有幾十戶,如果他們還沒死我們就能補充食物和水。”

  “沙漠很仁慈嘛,到處有吃喝。中午能到嗎?”

  西亞夫考慮了一下:“差不多,十天後的中午之前應該可以。”

  “十天?你不是說走一點兒嗎?”

  “一點兒就要走十天。”西亞夫不再解釋,抓緊時間喝水洗臉,並且最後一次規勸年特,“你真的不扔掉鎧甲嗎?”

  “不扔!”那鎧甲是迪克一家的心意,年特哪兒能說扔就扔。

  米蕾妮婭整個濕透了,臉色發白,但是好不容易遇到地方可以洗澡,也是難得。她雖然捨不得,但是在西亞夫的勸告下還是把阿倫貝特餽贈的鎧甲扔了,穿著衣服簡單地泡了泡,

  用魔法把身體蒸乾了。年特用披風裹著她,害怕卡地摩追來,又不敢點火把,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幾天後,幾個人總算是順利進入了沙漠腹地。年特還不知道沙漠的可怕,一路上經常說話,西亞夫卻沉默寡言,節省任何可以節省的力氣和水分。這是個殘忍的地方,年特明白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食水都已經消耗乾淨,嘴唇乾裂,喉嚨也說不出話。

  雖然是冬天,並不算太熱,日夜溫差也有幾十度左右,沒有任何遮蔽物,太陽的毒性很大。馬匹竟然連續倒斃,死得只剩一匹,還給米蕾妮婭騎著。本來帶了些馬肉,西亞夫他們生著大嚼特嚼,對米蕾妮婭來說簡直是災難,就是用魔法烘熟了也嚼不動。年特拚命吃下去保持體力,要不是為了照顧米蕾妮婭給他不少勇氣,他恐怕也吃不下去。他的腸胃太尊貴了,幾天下來也鬧了肚子,但是最要命的還是——沒有水了。

  西亞夫很想殺死馬匹喝血,但是為了照顧米蕾妮婭不能如願。終於出現一叢仙人掌可以打打主意,身上有果脯卻不敢多吃,因為消耗水分。西亞夫算是很照顧年特了,把仙人掌分了一枝,剝好刺交給年特,還告訴米蕾妮婭如何用仙人掌來潤唇。年特想要多帶些,被西亞夫制止了。

  “沙漠的規則是不可以奢侈。把這些留給後面的人吧。如果吃得太多,明年我們來這裡就沒有了。”

  “明年……(我死也不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9
一一三

  大仙人掌給了他們活力,劫後餘生的艱辛突然使他覺得有了生存的感覺。年特精神狀態一直很好,只要有米蕾妮婭他就不會喊苦,但是米蕾妮婭不行,她嘴上不說,皮膚卻是很老實地裂開了。沙漠裡缺乏水元素,就是魔法再好也幫不上忙。米蕾妮婭就是想要個烏雲遮遮太陽也不能如願,更別說擠出點兒水來喝了。她不懂得用衣物保護皮膚,曬傷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嘴唇也乾裂了。

  年特心急如焚:“明天是不是能夠到達那個小部落了?”

  西亞夫回答:“嗯。但是不要奢望。”

  “他們一定在那裡的。”年特樂觀起來了,西亞夫告誡他:“不可以心存僥倖把仙人掌都吃了!”

  年特沒有都吃掉,卻悄悄瞞著西亞夫把仙人掌的肉切成小片給米蕾妮婭敷在皮膚曬傷的地方。

  “你不要這樣……”米蕾妮婭嗓子沙啞,年特卻很樂觀:“明天,明天一定會有村莊的。”

  第二天中午,一個小小的石崗出現在視野當中,雖然都稱不上是建築物,對他們而言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原來小石崗的魅力也不低於白玉聖城的。”年特讚歎起來,幾個人加快腳步前進。沙漠視野廣闊,那段距離也走了一個鐘頭。

  西亞夫突然站住了,鼻子用力抽動著,突然飛奔起來。

  “不好……”

  “怎麼了?”

  西亞夫一言不發,只是狂奔。那小石崗越來越近了,突然間,連年特也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一具屍體肚破腸流,倒斃在沙丘頂部堅硬的岩石上。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野蠻人,但是穿著和人類很接近。血液還沒有乾涸,正從屍體上不斷地流下來。

  “是白牙。他走到我們前面了。殺人是為了餓死我們。”西亞夫冷漠地望著小石崗上僅有的幾個窯洞,不用再走過去了,從東倒西歪的門窗和斷壁殘桓就知道人都死光了。

  “是他?”年特咬牙切齒,“他還在嗎?”

  “很有可能。”西亞夫撿起一根大棒做武器,幾個野蠻人都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他們沒有穿鞋,所以絲毫沒有聲息。年特輕輕地把長劍抽了出來,摘下掛在左肩的盾牌,緩緩跟在後面。

  西亞夫突然推開一扇門,揮舞大棒猛砸。幾個野蠻人大叫連連,年特連忙跑了過去,卻看見滿屋的沙鼠,此刻已經被砸死好幾隻。屋裡有好幾具屍體,沙鼠想必是被屍體引來的。

  西亞夫停手,開始撿地上的沙鼠屍體,抄起屋裡的一個帶子,將變成的肉餅的沙鼠屍體扔進去。

  “你們在幹什麼?”年特被他們搞胡塗了。

  “這個比乾糧好,而且我們已經沒有時間找乾糧了。你看看那個……”

  年特一扭頭,噁心得差點兒吐出來,桌子上一個嬰兒的屍體被整整齊齊切成幾塊,其中的胳膊和腿都被人帶走了。米蕾妮婭喉頭喔喔作響,但是什麼也吐不出來,突然就暈過去了。

  年特連忙把她抱起來,看看沒有大礙,想讓她休息,西亞夫卻主張先逃走為妙。

  “白牙已經走了,但是他會淹沒剩下的一切。我們的時間不多。”

  “他會怎麼做?”年特拚命翻箱倒櫃,希望找到乾糧。一個野蠻人在隔壁的房間裡喊:“有了!雞蛋!大米!”

  “都帶上!我們快走!”

  年特大喊:“水!我們需要水!”

  “有也不能喝!快走!”西亞夫似乎很害怕,揪著年特飛奔離開。跑到山岡上,向遠處望去,竟然有黑壓壓一片在往這裡移動。

  “什麼東西?”

  西亞夫望著那黑色的一片,面孔都扭曲了:“食金蟻,快!那個什麼法術,再使一回。”

  “米蕾妮婭!”年特看著滿山遍野黑呼呼的東西就要湧上來了,直冒冷汗,再強的騎士遇到這個恐怕也是死路一條,米蕾妮婭卻昏迷不醒。

  “不管哪邊,先離開再說!”西亞夫急得直吼,年特在沙子上畫了幾下,想再次試試法術,突然颳起大風,圖案都被吹亂了。食金蟻借助風力,竟然飛起來,鋪天蓋地而來。

  年特見勢不好,使出救命招數,咬破中指虛空點了幾下,瞬間出現一個八卦印擋住正面。

  右手掏出一張火符,年特大喊:“天地烽火,聽我號令!”

  頃刻間,漫天的青色火焰從八卦中宣洩而出,形成一道漩渦捲去,一股焦臭撲鼻而來,食金蟻體內帶有大量的酸,被火焰一燒發出嗆人的氣味。三昧真火有生命一般吞噬著眼前的一切,逆風而上,燒出了一條通路。幾個人見狀大喜,跟著年特飛速移動。

  食金蟻對這點兒損失毫不在乎,反而被激怒了,漸漸圍了上來,有幾隻落到年特身上,竟然在咬鎧甲。西亞夫看到了,兩掌拍死,沒有讓它們鑽進年特的鎧甲縫隙裡。

  身後的野蠻人開始慘叫,發狂地拍打,年特知道衝不過去了,用火焰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暫時躲避在裡面,希望蟻群放過他們,去啃村落裡的屍體。蟻群卻不肯罷休,三昧真火造成的火牆竟然也不能完全阻止它們攻勢,不時有幾隻踏著同伴的屍體爬進來。

  背著米蕾妮婭的馬匹受驚,年特連忙將米蕾妮婭搶了下來,那馬直衝出去,瘋狂嘶叫,只是幾秒鐘就安靜了,黃沙稀薄時才能看清,已經成了骨架。

  幾個野蠻人都是狼狽不堪,西亞夫被咬過的地方已經腫了,仍然幫助年特拍打身上的食金蟻。

  “你的鎧甲很特別。”仔細觀察之下,西亞夫驚訝了,“如果是普通的金屬,已經被它們咬壞了。這些東西專門吃地下的礦物,普通鋼鐵早就被它們嘴裡的酸溶化了。”

  “哎……”年特顧不上高興,“你真的是野蠻人嗎?為什麼說出這麼多煉金術語?”

  “不要小看我們野蠻人,野蠻是你們強加給我們的。”西亞夫望著周圍搖搖欲墜的火焰,不禁擔憂起來,“這火焰能支持多久?”

  “四十九天,而且在水裡一樣可以燃燒。但是……這些東西太多了!”食金蟻前仆後繼,望不到邊。紅色的火焰燃燒著它們的屍體,發出強烈的刺鼻酸味,漸漸變成了青綠色,搖搖欲熄,不斷開始有食金蟻衝破火牆爬進來。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它們在搬運沙礫,打算壓滅火焰,若是尋常的火焰早就熄滅了。

  年特開始考慮別的脫身之法,一句話在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天下之至柔,馳騁於天下之至堅。”真是一點兒也沒錯,天下無敵的三昧真火,也要被蟻群攻破了。倒霉!年特迅速想著《奇門遁甲》中的方法,現在的環境適合風遁,但是容易把食金蟻一起帶走。

  年特靈機一動,將術法活用起來,引動天地正氣,大聲念道:“天上六乙合三門,順輪十二逢卯止。太衝天馬!避禍!”

  一陣狂風大作,四周的氣流都劇烈地向四周排開,蟻群也被旋得隨同黃沙一起後退開來。

  年特和幾個野蠻人站在風眼,被吹得直流淚,但是不受風力影響。有什麼東西出現,年特定睛一看,一隻家豬哼哼唧唧在那裡晃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9
一一四

  第三十一章 野蠻的文明

  “怎麼搞的?不是太衝天馬嗎?”年特直冒汗,想起莊子說過這個世界大大不同,使用道法要仔細研究,不可照搬。正在冒汗時,那隻豬看到黑鴉鴉的蟻群和滿天黃沙,大叫了一聲向卯位跑了兩步,突然就不見了。豬的感覺十分靈敏,竟然可以找到奇門遁甲的生門。

  年特一驚,隨即大喜,知道生門還開著,大叫“過來!”用力拉著西亞夫,將他推了進去,果然也消失了。“大家快走!”年特將幾個野蠻人都推了進去,跟著抱起米蕾妮婭,自己也從生門逃逸。

  僅僅是兩步,天旋地轉的兩步,年特突然跌倒在豬圈裡,和野蠻人摞成一堆,最下面是那隻豬,已經半死不活。這裡是一個茅草砌成的簡陋豬圈,圍欄是尖銳的木樁,刻著些圖案,看上去不像是人類的成果。

  “哎喲……我們在哪裡?”

  “哈哈,哈哈!”西亞夫發出近乎古怪的笑聲,從地上爬了起來,“老子還活著!”順手拎起豬腿,“太感謝了,吃掉你作為報答吧。”

  豬:“哼哼……”

  年特:“拜託!我們還在人家的豬圈裡。”

  “把我的豬放下!”一個野蠻女人惡狠狠的聲音傳來。

  西亞夫彷彿聽到“噹”的一聲,整個人愣了一下,突然把豬遞了過去:“寶貝兒!送給你!”

  年特不知道西亞夫在說什麼,但也看懂他在送禮,定睛觀看,那女子身強力壯,眼賽銅鈴,闊口獠牙,還有些鬍子。一旁的野蠻人悄悄從背後拍年特的肩膀:“真是美貌!西亞夫頭兒向來反應快。”

  年特:“……(附近確實沒有別人了!)”米蕾妮婭如此美貌,卻從來沒有看見幾個野蠻人有什麼反應,年特一直很是奇怪,原來如此。

  此刻,那女子正在插著腰:“那本來就是我的豬!說什麼送給我!”

  西亞夫:“我買下來送給你。”

  年特和幾個野蠻人竊竊私語的當兒,西亞夫已經把那個壯女人哄得心花怒放,招著手要他們跟過去。西亞夫便毫不猶豫地跟著走了,幾個野蠻人都是如此,年特也沒有辦法,這裡已經是野蠻人地盤,要是離開西亞夫可就死定了。

  西亞夫突然回頭示意他把米蕾妮婭裹得嚴實一點兒,年特照辦了,但是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壯女人折回來,不知在說些什麼,不過用手在年特臉上捏了捏,想要看看披風裡的米蕾妮婭,但是西亞夫纏著她說話,所以又放棄了。

  年特跟著他們一起往一間大屋走去,悄悄問旁邊的人:“他們說什麼?”

  “那女人想要你。”

  “我?哈……”年特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同伴又說:“是你用來當晚飯,沙丘部落是食人部落,想要你是因為你最瘦小,多半主人不會在意。你臉上塗著塗料,她聞不出來,以為你也是我們部落的人。”

  年特登時笑不出來:“那麼西亞夫那個痞子答應了?”

  “不,我們得到馬匹就跑。我們和這裡的男人有仇,每次我們都跑……”

  年特想起來了,沙丘部落的酋長和西亞夫不和,說不定剛剛被卡地摩宰了,反正現在不在,難怪西亞夫那麼高興。

  年特望著前面扭來扭去的肥大臀部:“唔,那個女人真的是美女嗎?”

  “是啊,難得一見的貴婦人。”

  “貴婦人……那麼米蕾妮婭呢?”年特把還在昏睡的米蕾妮婭抱抱緊,對方的回答是:“除了營養不良還可以。”顯然不感興趣,似乎是出於禮貌而作出回答。

  年特:“唔,如此推理……把你們所有營養不良的醜女都送我吧……”

  看來那女人身份不低,有一間很大的屋子,一群女人正在裡面剝豬皮,牆上插著不少長矛。那壯女人一聲吼,屋裡的人都拿著東西跑了。那女人和西亞夫很激烈地說著什麼,似乎在交涉。

  西亞夫突然脫鞋,從靴子裡拿出一些殘存的果脯,那女人欣喜若狂,突然做出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動作——抱著西亞夫的腳舔個不停。

  年特目瞪口呆,那女人直把西亞夫身上沾的糖都舔乾淨了,那些在西亞夫鞋裡捂得全是腳臭的酸梅干早就成了熏梅干,那女人卻激動得不得了。眼見著兩個人越來越激烈,西亞夫一把將她推倒,開始脫衣服,那女人發出恐怖的笑聲,竟然當著他們這麼多人的面就和西亞夫做起愛來。

  年特目瞪口呆,有人解釋說這裡都是集體進行這種行為,這裡就是性愛大堂,要是逃走會被人看做是輕視行為,所以——還要鼓掌喝彩。

  年特只好入鄉隨俗,替西亞夫鼓鼓掌,心裡暗罵:“還有這種地方!”

  年特望著西亞夫和那壯碩的女人酣戰,而且是當著這麼多人,實在不能不替他鼓掌。雖然粗鄙的風俗讓人覺得難以接受,但是看上去賣力的西亞夫真的很喜歡那個女人。

  偏偏這個時候懷裡“嗯”的一聲,米蕾妮婭醒了。披風裡一陣掙扎,米蕾妮婭探出頭來,望見這一幕,瞪著眼睛“啊!啊!”不停。

  年特一把摀住她的嘴,已經晚了,那個女人立刻停止,將激情似火的西亞夫推開,從牆上拔下一支長矛,惡狠狠朝這邊走來。突然一隻大手從後面揪住她的脖子,喀嚓一聲扭斷了,正是西亞夫。

  米蕾妮婭兀自伸著手指指著胖女人緩緩跌倒的屍體,年特:“對,對不起……”

  屍體“咚”地倒在地上,西亞夫只是喘氣,突然穿上衣服說:“沒什麼,早晚的事。”

  年特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反正他似乎並不在乎。野蠻人對性極其熱衷,對愛卻很淡薄。西亞夫隨便就殺死了剛做過愛的女子,這一幕給他們刺激很大,野蠻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觀念暴露出的特徵似乎不應該包括在文明之內,但是那又該叫什麼呢?

  總之,米蕾妮婭目瞪口呆,手伸在那裡,一直沒有放下,直到年特把她的胳膊拉下來,親吻她的臉頰。米蕾妮婭久久都無法平靜。

  接踵而來的事情更讓他們措手不及,屋外一陣大亂,幾個乾瘦的男子帶著女人們,手持長矛闖了進來,對地上的屍體視而不見,卻指著米蕾妮婭沖西亞夫大喊大叫,所有的女子一起叫囂。

  西亞夫想要動手,但是似乎意識到那些長矛有毒,有些畏懼,說了幾句話後,幾個部下一起把靴子脫下來倒了倒,將帶回的果脯堆在一起。

  對方也有些畏懼,不想和西亞夫動手,小心地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通過,然後開始搶那些果脯。年特很驚異:“他們不報仇?”

  西亞夫搖搖頭:“他們本來不知道我們殺了人,純粹是來要果脯的。他們大王不在,沒有人可以做主。”剛說完,一大群全副武裝的沙丘野人就從寨門方向衝了出來,手持彎刀,指著他們大叫,然後氣勢洶洶衝過來,舉刀就砍。幾個人早知道情況不妙,抄出兵刃迎上去打得不可開交。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10
一一五

  當劍矛相交的剎那,年特手腕一翻,劍尖已經頂在對方咽喉。敵人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甚至手中的武器也不曾停留。沒有人在乎旁邊的人是死是活,只有你死我活,怪叫中周圍的長矛繼續攻來,年特只好將劍尖送了進去,鮮紅的血濺出來,甚至不能閉眼。

  旁邊一支長矛刺來,年特用盾牌擋住,將槍桿一劍砍斷,仇恨漸漸燃燒,然後輕鬆了。

  年特大叫著橫劈豎砍,將劍法發揮到極致,盾牌橫撞,所向披靡。耳中傳來駱駝的嘶叫和轟轟的蹄聲,抬頭望去,遠處煙塵滾滾,至少有上千駱駝騎兵出現。

  “怎麼回事?”年特護著米蕾妮婭,對西亞夫大叫,“你不是說他們大王不在?”

  “應該是不在,”西亞夫幾乎沒有空說話。一個人的出現解決了這個疑問,一個腦門上流著血的傢伙出現在後方,耳朵上穿著兩根巨大的仙人掌刺作為裝飾,一聲吼叫口水四下飛濺。西亞夫將靠近的人一棒打飛,用很快的速度說:“那個是新的王了。”

  年特砍倒一個靠近的人,鮮血飛濺的時候,發覺米蕾妮婭還在發呆,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有些嚇呆了。年特不禁急了:“動手啊!”

  “啊?”米蕾妮婭如夢初醒,揮袖中一股風暴從側面旋過,將後面的沙丘野人吹得東倒西歪,手中閃起火光,剛想施展下一個魔法的時候,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飛過來,年特用盾牌一擋,人頭跳起來,一大攤血正灑在米蕾妮婭臉上。米蕾妮婭嚇得連聲驚叫,什麼咒語都忘了。

  年特將人頭挑飛,想用斗篷給米蕾妮婭擦臉,但是沙丘野人潮水一般湧過來,實在沒有精力再顧及,只能拚命擋住,不讓人衝到身後。偶爾眼角的餘光瞥到那顆人頭,是人類,一個士兵,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在瞪著這邊,凡是看到那目光的人都禁不住心中發毛。

  遠處的沙丘野人的新王正昂起頭凶惡地嘶叫,更多的敵人朝這邊湧來。好幾個人倒在地上卻一起把西亞夫抱住,西亞夫一聲狂叫,將他們都甩開了,但是立刻又有人和他扭在一起,還有毒矛刺來。西亞夫仗著神力拉住一個人做盾牌,左右亂砸,那人慘叫連連,只是幾秒鐘的工夫就已經毒發身亡。

  年特這邊也好不了多少,米蕾妮婭戰鬥經驗不足,幫不了他什麼忙,在後面害怕地喊叫,那個人頭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超級武器,她的心神全都亂了。

  “去死!”年特全力掄起一劍,劍風狂暴地席捲大地,將靠近的人逼退,一個野蠻人飛起來重重地砸在後面的人堆裡,幫了西亞夫不少忙。年特抱住米蕾妮婭用力搖晃,向後退了兩步。

  “冷靜!冷靜!”米蕾妮婭驚懼的面孔扭曲在一起,年特知道那種感覺,當神誕之日少年的鮮血飛濺在他的臉上,他幾乎不會走動,“米蕾妮婭,”他用手撫摸著米蕾妮婭的面孔,“想想玫瑰花,想想百合花!”

  米蕾妮婭“啊”的一聲,一隻大棒突然趁亂砸在年特頭頂,年特回身晃了兩晃,眼前是沙丘野人發黃的牙齒。護喉甲救了他的命,年特拚命把敵人推開,一支長矛打在他的胸口,又多虧堅固的鎧甲擋住了。

  突然一道土牆從腳下升起將年特和危險隔開,米蕾妮婭大聲呼喝:“生之輝煌,死之神聖,奧義無法阻擋!”她的手勢不斷變化,火球連珠從她的掌心飛出,從不同的角度像風一樣滑行,雨一樣橫飛,有生命一般變換著形狀追逐敵人。

  頃刻間,方圓幾十米內成了魔法的海洋,火妖精成群地飛舞穿梭,沙丘野人頭髮和衣服都起了火,怪叫著四散奔逃,讓場面混亂得無法控制。西亞夫扶起受傷的弟兄,逃回到這一邊,一面讚歎一面欣賞著米蕾妮婭藝術一般的魔法控制技術。

  年特痴痴地望著那黃昏中舞動的雙手,落日的餘輝照耀在米蕾妮婭臉上,愛戀的目光如同花朵衝破苞蕾般毫無掩飾。

  這目光也許過於炙熱,使全神貫注中的米蕾妮婭不由得分了心,關切的目光掃視著,在確定他沒有危險後,櫻唇中吐出了一如往昔的嬌嗔:“看什麼!凱子!”

  年特笑了,回身望去,沙丘野人已經逃得無影無蹤,米蕾妮婭的魔法開始回收,漸漸地安靜下來,周圍只剩下他們站在那裡了。沙丘野人來得氣勢洶洶,退也退得乾乾淨淨,讓年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們贏了?”年特笑著抱起米蕾妮婭,“我要這麼抱著你,一輩子也不撒手!”米蕾妮婭紅著臉用拳頭在他肩頭敲打,什麼也不說,只是燦爛地微笑。

  突然,西亞夫的鼻子猛力抽動,喉嚨裡發出咕嚕聲,目露凶光望著四周的屋頂,終於大聲咆哮起來。年特剛剛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屋頂人影閃動,瞬間上百支長矛揚起,年特還抱著米蕾妮婭,一瞬間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他至少想讓米蕾妮婭活下去,所以撲向牆壁,用後背擋著一切,“也許可以擋住一切的!”

  他這樣僥倖地想,他知道自己還太幼稚,還可以有很多可能性,那要看兩秒鐘之後他是不是

  還活著……

  “嗖……”破空而來的聲音使沙丘野人的長矛沒有立刻投下來,他們抬頭望著空中,隨後是轟然巨響。沙丘野人的慘叫和四濺的土石讓年特完全糊塗了,西亞夫將他們拉起來,慌張中吐出來的都是獅子族的大吼語言,但是年特猜得出是“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舉目望去,奇蹟的巨石帶著熊熊火焰在空中劃出轟轟烈烈的軌跡,不遠處房倒屋塌,寨門已經不復存在,沙丘野人在首領領導下“呀呀”地叫著整頓馬匹向外迎去,但是和人類大軍的廝殺聲相比那對比未免過於強烈,他們微弱的聲音很快就湮沒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

  “怎麼可能?”西亞夫躲在牆後,突然一棒把經過的沙丘野人從駝背上擊落,有人幫他把駱駝拉住,很快搶了幾匹駱駝。望向遠處,落日映照下一片鎧甲的光芒,光聽聲音就知道至少有好幾萬人。

  年特從西亞夫手裡領過駱駝,對他的神力非常佩服,狂奔中的駱駝被他們用手一拉就立刻停止,那恐怖的臂力恐怕就是最強壯的大力士也要甘拜下風。

  “我……我不會騎!”米蕾妮婭突然得到單獨騎駱駝的機會,有些慌張。

  年特一把將她抱起來放上駝背,將另一匹的韁繩放長繞在鞍子上,幾個人穿過沙丘野人的城鎮從後面逃走。年特拉出弓箭,一箭將後寨門的守兵射倒,西亞夫打開門閂,眼前又是黃沙,一望無際的黃沙,但是他們此刻並不沮喪,反而有些興奮。他們再次死裡逃生,而且得到了自由。

  * * *

  戰鬥只進行了一會兒就結束了。或者說——那不是戰鬥,是屠殺。卡地摩站在厚厚的黃沙上,冷冷地望著一切。

  五千重騎兵的鐵蹄可以踏平任何野蠻人不夠堅固的城鎮,對此他深信不疑,何況還有三百架火炮和投石車,二十多位成名騎士,十幾位祭祀和法師帶領著八千步兵,而這些軍隊全都在邊關服兵役超過五年,這樣的一支軍隊,可以說是戰無不勝,除非——敗給環境。

  卡地摩嘆了口氣,扭頭問旁邊的人:“輜重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才能運到?”

  一個騎士答道:“至少要再過半個月。”

  卡地摩直勾勾地望著硝煙四起的地方,突然揮手:“把火撲滅,檢查一下我們能得到多少吃的,儘可能搶救食水。”

  “團長!”一個騎士捧著一顆人頭含淚跑了進來,“法拉也死了!”

  “但他還是把我們帶來了。”卡地摩把長劍抽出來,只為了能夠扶著劍柄站穩。他喜歡

  那個姿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那樣可以讓他心理寧靜,“法拉!為什麼……每天都有人死,但是為什麼是你?”

  卡地摩是冷酷的人,但並不無情。法拉只是個斥候,他們相識八年,私下說話不超過二十句,但是法拉每次都能把重要的消息帶回來。法拉的死讓他意識到沙漠的冷酷,戰況的變幻莫測,他一定要更小心,直到援軍到來。

  “報告!他們確實曾經到過這裡。”有人匯報,是關於年特幾個人的行蹤,“要不要再次派出斥候?”

  “不用了。”卡地摩帶領眾人走向寨內,“祝他們走運。”

  “法拉……”那個捧著人頭的騎士終於泣不成聲,“我希望能把他送回去!”

  “為什麼?”卡地摩停住腳步,“他死在這裡,他屬於這裡!運回去屍體會腐爛,至少我們讓他瞑目。”

  “去他媽的!”那騎士不顧一切喊起來,“我不怕臭,至少讓他埋在我們人類的土壤。”

  “這裡就是我們的土壤!”卡地摩一把揪住失態的部下,指著那座破落的城寨,“你聽清楚,從今天起這裡就是邊境!這裡會變成城堡!而城堡的名字,還有方圓五百里的沙漠,都叫法拉,去給我標在地圖上!法拉城,法拉沙漠,法拉!法拉!”

  夕陽映照下,最後傳來一聲沙丘野人的慘叫,法拉的夜幕降臨,漸漸有燈火亮起,祭祀的祈禱聲彷彿沙漠的呢喃。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10
一一六

  “不想聽到……”

  “好冷……”即使裹著兩件披風,米蕾妮婭還是覺得冷。她的嘴唇發紫,她沒有告訴別人,她這麼虛弱是因為她已經發燒好幾天了,戰鬥時強行使用魔法消耗了她的體力,加重了她的病情。她用技巧讓年特無法察覺,但是現在年特終於還是發覺了。

  “西亞夫!還有沒有水?”年特大喊大叫,他可以忍耐,但是米蕾妮婭不行;他可以看著很多人死去無動於衷,但是米蕾妮婭死去不行。

  “沒有了。我們本來就是隨手搶的,沒有了很正常。”西亞夫仍然很鎮定,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但是這個時候就算鎮定也幫不了太多的忙。

  西亞夫最後檢查了一遍所有的駝囊,確實沒有了。那些沙丘野人在倉促間逃回城寨,又倉促間迎戰,根本沒有整理隨身物品,能得到一些食物殘渣和半壺水已經很僥倖。或者說,他們現在還活著已經很僥倖。

  “為什麼會這樣?”年特幾乎瘋狂,他突然很受不了西亞夫這種毫不在乎的樣子,討厭他的健談,討厭他的髮型和五顏六色。他用力地抓著西亞夫的衣襟,聲嘶力竭:“想想辦法!”

  “吼……”西亞夫將他甩開,“你的智慧呢?人類不是很聰明?應該人類來想辦法!”

  年特用手揪著頭髮,不住咒罵:“該死!我就是沒有辦法!”

  米蕾妮婭已經有些迷迷糊糊,斷斷續續地喊著:“年特……”年特連忙跑過去,跪倒在她身邊。

  “哼……”西亞夫有些不高興,但是能夠理解年特和他的不同之處,“女人只是洩慾和繁殖的工具,況且要死也沒有辦法啊。死了就是弱者,幹嗎這麼激動?”不過轉回頭來想,米蕾妮婭是首屈一指的強大魔法師,從某種意義上講怎麼也不該是弱者。

  西亞夫權衡良久,突然拔出刀子,一刀刺死了最虛弱的駱駝。駝群不住嘶叫,西亞夫用水壺將血都盛起來,遞給年特。

  年特心中不安,但是總算滿懷希望。“謝謝!”年特趁著米蕾妮婭昏昏沉沉把血都給她灌了進去。“嗚……”米蕾妮婭突然坐起來想吐,年特連忙將她的嘴摀住,不斷揉著她的後背。

  “不要……不要吐……”年特竟然哭了。

  西亞夫看著覺得很不可思議:“人類就是這樣脆弱的生物,但是為什麼又會強大?”年特和米蕾妮婭都是他所看好的勇者,但是他們竟然又都這麼脆弱,肉體脆弱,精神也脆弱,那麼他們的力量在哪裡?年特猛烈地抽泣著,而西亞夫默默地望著他。

  “這就是哭……”西亞夫和人類打了很久交道,這種表現也見過幾次,但是至今還是覺得很不理解。他只能提醒那個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算是勇士的傢伙:“這些血保存不了多久,她必須在兩天內康復。”

  “沒關係,”年特將再度昏迷的米蕾妮婭摟在懷裡,綴泣著,“我的血總是新鮮的。”

  西亞夫欲言又止,突然覺得哭泣也不一定是懦弱的表現。搖搖頭,西亞夫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智力水平還不足以瞭解人類。

  * * *

  “太可笑了,先病倒的是神官自己……”米蕾妮婭總是這麼打趣,“神官要麼不得病,要麼很麻煩……”

  “我不怕麻煩。”年特心裡歡喜,但是不露聲色。他做到了他的諾言,第三天裡,他就

  開始放自己的血,用小傷口一滴滴收集在水壺裡,而米蕾妮婭還以為是駱駝血。

  “真難相信!我靠駱駝血挺過來了。”米蕾妮婭已經能夠忍受血的腥味,時常為那隻犧牲的駱駝祈禱:“小駱駝,對不起!”

  “那是一隻老駱駝。”西亞夫偶爾插上一句,就很破壞氣氛,“而且光靠駱駝血你活不到現在!”對年特付出的犧牲,他開始有點兒佩服,所以扭頭問:“值得嗎?”

  “當然值得!”米蕾妮婭不知道西亞夫指的是什麼,笑著說,“我的命很尊貴啊。”

  年特欣慰地抱著米蕾妮婭的腰,回答西亞夫說:“也許沒有人好好地告訴過你,要付出,才會有收穫。一般來說,付出的東西,在收穫時會翻倍。”

  “對啊!”米蕾妮婭終於有了力氣,就很喜歡說話,“我知道你們為什麼那麼落後了——不會種莊稼,回頭我們教你種地。你想,果子拿到你們那裡就要製成果脯,不過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多付出些努力就會有的,花上幾十年種果林出來,不過我幫你的話,兩年就行……”

  西亞夫搖頭,知道她根本不瞭解狀況,年特已經流了半個月的血,快要不行了。年特不說,他也只能搖搖頭:“小姐你確實比兩頭駱駝值……”

  年特望著茫茫的沙漠,心中有些期盼。他又撐過來了,雖然只是些仙人掌、濕潤的沙子、臭掉的駱駝肉,但是他還活著。西亞夫說就要有一塊綠洲,和平的綠洲,即使是人類也能活著交易的綠洲。那真讓人期待!

  沙丘後面到底還能有什麼?

  年特不禁這樣想,竟然掉進過揮移動的湖,遇到食金蟻,有高大的仙人掌像仙人一樣救命,而領路的野蠻人用儒雅的宮廷語言吼叫著告訴他們會有流沙,但是也會有綠洲。提到綠洲,他就不說了。他知道很多很多人類的語言,他的發音很標準,雖然嗓音粗糙。但是他不說了,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

  當年特見到綠洲的時候,就知道他為什麼會不知道怎麼說了。

  即使是最好的詩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他們統統會死在路上。也許有知書達理的人類僥倖到達,他們的腦中往往一片空白,跪在那裡流著眼淚讚美一切,從所信奉的神到賴以生存的一小塊黃油,他們想不起來高雅的詞彙,因為他們發自內心地感動。

  年特也是一樣。他辛苦地趴在那黃沙的邊緣,詫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片綠色,親吻腳邊的第一株綠草,喃喃地說著:“我們到了!米蕾妮婭,是綠洲!”而米蕾妮婭喘息著趴在他的肩膀上,咯咯地笑,然後又嗚嗚地哭。

  西亞夫不解地望著他們,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丟下他們往前走。

  “人類!又有人類來了!”幾個野蠻人的小孩嘻笑著從遠處跑過來,“快去看他們哭!”

  那是綠色的草甸,圍繞著一個不小的湖泊,水很淺,也很清澈,沒有什麼水草,所以更像是一塊寶石,人們就叫它寶石湖。

  年特和米蕾妮婭貪婪地望著那湖邊簡陋的木屋,茅草屋頂說不出的可愛。白色的豬在草地上跑來跑去,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雲朵。幾隻豬皮包著的小腳出現在眼前,隨即是一個水罐和幾句聽不懂的話。不管來這裡的人是什麼種族,什麼語言,他們的第一個要求總是一樣的。

  米蕾妮婭終於可以大口地喝水,完全浸潤自己的雙唇。那乾裂的嘴唇一旦沾了水,頃刻間就變得嫣紅,如同一朵泣血的花。什麼姿勢或是不文雅什麼的都無所謂了,米蕾妮婭只知道這是她最痛快的一回。

  年特耐心地等待著她喝完,眼見罐子就要變空,喉頭不斷蠕動。周圍的小孩子們一陣哄笑,使得他乾脆不看水罐,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打量起那些天使般的小野蠻人。

  接近人類的細膩皮膚,有些發白,但是耳朵很尖很長,牙齒也是,兩顆虎牙略微地伸在嘴唇外面,使他們看上去有些狡猾。藍色的眼珠和湖水很像,有的穿著獸皮,大耳朵上穿著耳環,有的——是人類!

  年特驚奇地發現了這一點兒,有人類在他們中間!但是他還來不及說話,那些小孩子一哄而散,似乎又有什麼讓他們更感興趣,連水罐也不要了。

  “呃……”米蕾妮婭終於放下水罐,突然發覺年特還一口都沒喝。望著空空的水罐,米蕾妮婭的臉紅得像番茄,“對不起……你應該提醒我的。對,對不起!”

  年特嚥了口唾沫,依然微笑:“沒關係,立刻就有水了,你喝夠了就好。”

  “等一下!”米蕾妮婭放下水罐,突然撲進年特懷裡,獻上深情的一吻。她耐心地用舌頭潤澤年特乾涸的嘴唇,希望能夠有所補償。年特摟著她倒在沙灘上,翻滾回了沙丘的背後。

  當任何索取都沒有阻礙,年特漸漸變得放肆,再然後,任何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西亞夫拿著一個大水罐來找他們,似乎聽到了什麼,在沙丘的另一面停住,大聲說:“現在做這個會脫水身亡!”

  “啊……”米蕾妮婭驚覺,一把將年特推開,“我們,我們……”

  年特把頭紮進沙子裡,用力地錘打地面:“死野蠻人!怎麼都不會分時機啊!”

  西亞夫:“你到底喝不喝水?還是已經喝過了?”

  “喝!”年特拚命往過爬,西亞夫拿的真是一個大水罐,年特幾乎將頭也扎進去,喝得太急,嗆得半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10
一一七

  米蕾妮婭心疼得不得了,連忙幫他敲打後背:“你要不要緊?慢一點兒……”

  “哈哈!”年特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莫過於今天,當水湧進喉嚨,便覺得是生命活力湧進來了。年特抬起頭,突然想起那個小野蠻人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很長,他記得很清楚,所以微笑著問西亞夫:“愛帷幔克斯依特,這是‘你好’的意思嗎?”

  “不,”西亞夫回答,“是說每個人到這裡都吻那株草……”

  年特:“……”

  “啊,就是你剛才親過的那一株,其實那株草很有名,每個人都知道那株草……”

  年特:“那麼……它不是新發芽的嗎?”

  “不,這裡氣候好,而這些草四季長綠,你早該注意到,現在應該是很寒冷的季節。這種草能活很多年,我去年也見到它……”

  “那麼是不是一年才會有一兩個人經過?”

  “當然不,三兩天就會有人來這裡,人類、野蠻人,狗族,山洞族,狸族,羊族,沙丘部落,野豬,都有,都親這棵草……”

  “別說了!笨野蠻人!你就不能告訴我它剛長出來沒有兩天!就不能告訴我一年也沒有人經過一次!”年特不能忍受和無數的血盆大口間接接吻,幾乎咆哮起來,把西亞夫罵得狗血噴頭,而且莫名其妙。

  年特終於能夠平靜地看待這個讓人不敢相信的地方,米蕾妮婭喜歡那個湛藍的淡水湖,所以問西亞夫:“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我好像一直沒有聽你說過啊。”

  “那個湖?是朱尼雷克,翻譯成你們的語言就是寶石湖。”

  “那麼綠洲呢?我是說這整片地方。”

  “就叫綠洲。”西亞夫拎起水罐,打算還給主人,“我們去休息吧,吃些東西。這裡也起過很多名字,但是人們只能記住它叫綠洲。也許,它根本不需要其它的名字……”

  年特一直很在意看到人類小孩的事,難道竟然有人在這裡定居?這個想法很快被證實了,因為一個帶著土氈帽的乾瘦老人打著招呼走了過來,說著生澀的北方語言,自稱是旅店老闆,西亞夫拿的水罐就是他的。相比之下西亞夫的發音比他還要標準,但是年特真的很高興,因為這個人起碼沒有把自己塗得滿臉花。

  “哈哈,不是所有的野蠻人都喜歡把自己涂花的。真是諷刺,最想和人打交道的獅子族偏偏又是最怪異的種族。”旅店老闆學著獅子族粗粗的聲音,“‘真搞不懂你們能從那麼瘦小的女人身上看出些什麼!’他們有沒有這麼和你說過?”

  “咦?你們很熟嗎?”米蕾妮婭的興趣來了,老闆被她一問就魂飛天外,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能看到米蕾妮婭這樣的人類美女,老闆一定也認為是個奇蹟。

  “是啊。”老闆回答,“西亞夫幾乎每年都來,一般都住上半個月或是一個月的。”

  “那你不是整年都在跑?”年特懷疑地望著西亞夫,人類文明對他的影響力確實異乎尋常,但是一個族長這樣跑下去,族裡不出亂子的可能性——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是零。

  西亞夫卻不以為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實際上,他們族裡從來就沒有叛亂,至於原因嘛,他也說不好。也許忠誠和不忠誠都是文明的附屬產物,隨著文明的程度而升級?年特覺得不可思議,老闆也是一樣,因為米蕾妮婭身體虛弱,老闆給她拿來很多調理品和藥物,還有新被子。

  “這幾天真是奇怪,總有美女出現,好日子啊。”

  “經常有人類經過嗎?”

  “也不是很多。”老闆給了米蕾妮婭一些剛剛熬熟的稀飯,“要知道能活著來這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運氣。那些在沙漠發了財的冒險家們,這裡是他們共同的秘密。他們在這裡大量購買沙漠的特產寶石,然後回到故鄉去作富翁。一般沒有人會多次往返這裡,除了一個人。”

  說到這個人的時候,旅店老闆惋惜不已:“以後也見不到了。”

  “哦。但是為什麼?”年特感到十分詫異,他很想認識這樣的人,想不到已經見不到了,“他已經走了?”

  “不是。”旅店老闆回答,“他那樣的人是不懼怕沙漠的,和我不同,我是懦夫,被沙漠困在這裡,一輩子都不敢離開。但他是個好樣的,不但大把掙錢,而且因為勇敢而受人尊敬,一些綠洲這裡的野蠻人也尊敬他。”

  老闆顯得非常惋惜,頓了頓,黯然說道:“前幾天他還在這裡,但是受了重傷,死掉了。

  和他一起來的姑娘也被狐狼部落擄走了。”

  “狐狼部落?”年特頓時驚覺,“是什麼人?”

  老闆訝於他的神色,沒有理解他的詢問,以為是說那個姑娘,就大談特談起來:“那是個真正的美女,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樣高雅的氣質,還有讓人難以置信的頑強……”他說話的時候一隻沙蠅在屋裡拚命搧動翅膀,增加了不少無奈的氣氛。

  “我是問那些沙丘部落!”年特急急地問,“是一個人類相貌的男子嗎?”

  “哦?不……”老闆回答,“那是狐狼部落的交易隊,最近他們來這裡很頻繁,為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這樣啊!”年特問了西亞夫,知道狐狼部落在從這裡往東北的山林裡,而獅子部落在正北方的草原,離這裡大概都是一個月的路程,要橫穿死神沙漠。

  實際上,死神沙漠對野蠻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人類來說就難以忍受了。如果沒有野蠻人帶領,就沒有人能生還。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人類隊伍活著返回,因為不光是沙漠的問題,遇到野蠻人,人類就成了食物鏈裡的一部分。

  第六集
  第三十二章 色彩的陰謀

  從沙漠到叢林,天氣在透徹的天空呈現出自然的循環。

  雌性的動物如何吸引雄性?

  午夜屈從的火焰融化獅首的鬃毛,咆哮,爬行,爭辯,誰該暴跳如雷?

  誰又該葬身於迷牆之下?

  * * *

  “這裡的和平是出自對生命的敬意,所有的生物都在這裡取水,大家必須共同保護這裡。”

  ??旅店老闆對這種沒有任何保障的和平生活顯得十分自豪,但是相對來說也很無奈,“如果有誰一定要破壞規矩,也只能是沒有人願意為他服務而已,誰都有趴在地上起不來的時候,所以很少有人違反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但是並不絕對。我真的很想幫助他們,但是聽說又打仗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來這裡的人都是冒險家,都知道死了誰也不能怨恨。”

  “明白了。”年特和米蕾妮婭交換了一下眼色,“狐狼部落的人在哪裡?我們想和他們交涉。”

  “交涉?”旅店老闆有些興奮,“是打鬥吧?很難得你們有這種勇氣,那麼這位小姐也不是普通人吧?”

  “嗯,我是魔法師。”米蕾妮婭很感激老闆對她特別照顧,就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啊,我是快死的人了。可能的話……”旅店老闆謝過她,似乎真的有一絲什麼期望,但是又及時打住了,“不,算了,你們還有事做吧,日後再說吧!如果你們能把那個小姐救回來,我就很開心了。但是,恐怕已經晚了,因為那是好幾天前的事了,那個小姐只是個普通人,被沙漠折磨得不行了,狐狼部落不知道為什麼執意要把她帶走,我用很多牛肉交換他們都不肯,再鬧下去恐怕他們連我也要帶走吃掉。她似乎是不想給大家添麻煩,就乖乖跟著走了。看那樣子,就是狐狼部落不吃她,也沒有幾天活頭了。何況狐狼部落是食人部落,自己人也吃,他們要回森林,路上一定會想吃些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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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西亞夫一直都不多說話,突然插嘴了,吼吼地說:“恕我多嘴,我們時間不多,如果節外生枝死的人更多。而且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她現在一定已經死了。狐狼部落出名的殘忍,就是在我們野蠻人裡面,狐狼人也是最殘忍的。”

  年特和米蕾妮婭神色黯然,知道西亞夫說的是實話。魔法師的意志已經比常人堅強多了,但米蕾妮婭也被沙漠折磨得幾乎送命。如果照老闆所說,那個姑娘只是個普通人,那多半是熬不住了。

  “真可憐。”米蕾妮婭非常難過,“是冒險家的女兒或是妻子吧。”

  “不知道。”老闆回答,“那個冒險家叫做祖魯,來過這裡三次了,去年有一次,今年這次是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幹這行的,難免啊!祖魯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他遇到戰亂,受了重傷,但還是到了這裡,真讓人佩服。只是——他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痛苦了一天就死了。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讓人尊敬,如果有機會一定會留意的。”年特回答,“不能幫他什麼也要為他報仇。

  他的屍體埋好了嗎?”

  “啊,在沙丘側面,所有的人都在。我已經給他修了個好墳,有看墳人看著,不然會被刨出來。沙蟹和很多飢餓的野蠻人都是盜屍老手。”老闆似乎這種事看得多了,但是祖魯和那個姑娘是特別的客人,所以老闆非常難過。

  “您真是個好人!”

  “有什麼辦法,在這沙漠裡,這裡是惟一可以有情分的地方。”旅店老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悠悠地說,“這裡是個奇蹟之地沒錯,和外面比起來,這裡比黃沙不知道好多少倍,但是也讓人懦弱。如果還有事,就不要逗留。人類是軟弱的,留久了,就像我一樣,沒有勇氣再踏進沙漠裡……”

  * * *

  老闆的話讓年特多少有些感觸。吃過東西,他照顧米蕾妮婭躺下休息。米蕾妮婭在興奮中很活躍,但是終於可以舒舒服服休息的時候立刻就不行了,整個人垮下來,皮膚疼痛,發燒又嚴重起來。

  “真糟糕,我比那個姑娘也強不了多少呢。”米蕾妮婭靦腆地一笑。

  年特摸著她的小臉,溫柔地說:“但是你旁邊有我。”所以米蕾妮婭就沉沉地睡著了。

  她吃了旅店老闆給的藥,老闆說會很管用,好好睡上兩天就會好的。年特並不擔心,但是看上去米蕾妮婭似乎需要休息上兩天。

  年特能夠理解老闆為什麼冒著和野蠻人共處的危險留在這個綠洲裡,這個綠洲有太多的奇蹟,相比之下外面的沙漠真是讓人不願提及。年特也懷疑自己過上幾天舒服日子之後還有沒有勇氣回到沙漠,事情明擺著,一想到終於有機會領略一下這裡的風情,年特就很開心,輕鬆的感覺就像無聲的小溪浸潤緊繃的土壤,年特陪著米蕾妮婭,竟然靠著床邊就睡著了。

  真正擔心的人是西亞夫,他急著購買食水和許多裝備,幾乎晚上也在打探消息。

  “如果狐狼族頻繁出現在這裡,那麼說明他們在購買武器和物品,我的族人已經危險了。”

  西亞夫從販賣為生的狗族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族內一切正常,鬆了口氣,但是仍然很想趕回去主持大局。

  年特則更加關心米蕾妮婭的健康,希望能夠留下多休息一天,兩個人都很為難。因為猜測白牙的速度和他們差不多,年特認為白牙有可能經過這裡,如果這裡的人還沒有見過他,那麼很可能狐狼族的人也是想和他接頭,所以認為留下幾天很可能會有收穫。

  西亞夫也認為他說得有理,但是又覺得族內的事務不能再拖了,隨時有可能發生變故,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到最後。“只好這樣了。”早上和年特商量過的結果,西亞夫叫來了兩個手下,“哈比,哈多,你們護送他們在這裡多休息一陣,我要先回部落去,下午就走。”

  “這樣最好了。”年特打算在這裡休息上一個星期左右,只要米蕾妮婭體力充沛,多少敵人都不可怕。他對米蕾妮婭有信心,如果他們配合得好,也許能踏平整個狐狼部落。

  “不要輕敵。”西亞夫看得出他的心思,年輕的年特總是輕敵,這是絕大多數年輕人的特徵,不管是野蠻人還是文明人,在這一點上都是一樣,“狐狼族相當強大,如果你以為和沙丘人差不多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西亞夫的描述中,山洞部落的首領山洞之王能夠成為野蠻人的共同頭領,和狐狼族的

  支持是分不開的。狐狼族嗜血而狡猾,沒有人願意和他們為敵,也許一個夜裡他們就會把你的頭砍下來,和你的族人堆成一堆,只為了滿足食慾。但是他們又有很多血的盟友,因為做盟友比非盟友更能安心睡覺。

  在這種狀況下,山洞部落統治野蠻人世界已經三百年,狐狼族作為山洞之王最依賴的巫祭和智囊也已經三百年,山洞族過於驕傲,不喜歡經常外出,可以說狐狼族和山洞族在分享整個野蠻人世界的控制權。

  “那麼,他們到底有多麼強大?十萬人?二十萬?”年特喜歡直接數字,因為他對“強大”這個詞不像西亞夫感覺那麼明顯。在他想來,一個森林能養活多少吃肉的動物?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那片林子有多大。

  “整整兩百萬狐狼青壯,我是說五歲到四十歲間的戰鬥力。”西亞夫知道人類也總是低估野蠻人的實力,其實雙方都是一樣,從來沒有深入地進入過對方的領地。

  野蠻人曾經以為他們到過的地方就是人類的首都,實際上離著以諾有上千里的距離,騎馬要兩個月。人類總以為沙漠後面就是苟延殘喘的野蠻人餘孽,充其量加在一起幾十萬,只是繁殖力驚人,偶爾達到一百萬,然後就糾集幾十萬兵力來傾巢出動。

  “其實,我們的草原和你們的國土大概差不多,你該知道了,這個沙漠我們也已經掙紮了好久,還要一個月才能穿出去。到了草原,我們部落的領地從南邊的雄鹿地到北邊的犛牛角大概也要走一個月,只有野獸的地方更多。狐狼族的森林我們從沒有聽說盡頭是哪裡,你明白了吧?”

  年特呆住,大陸到底有多大?沙丘後面有綠洲,森林後面又是什麼?曾經聽說還有其他的大陸,但是實際上並不知道有誰真的到過,就是人類世界的諸多國家在地圖上也不一定都有標註,何況還有一望無際的海洋。

  難道真的永無盡頭?夜晚睡不著的時候,年特不禁這樣想。

  “別的地方我不管,我一定要把白牙宰了帶回去!我不需要活的,也不想恢復什麼名譽,我只要這口氣,讓孩子們安息。以諾……我真的不想回去了,雖然對不起安卓美,但是,我還是不能面對那些失去孩子們的母親。”

  * * *

  準備了一早,西亞夫就準備啟程了。他換了駱駝,年特也學著沙漠旅行的常識,仔細觀察西亞夫準備的物品。沙漠的黎明來得早,當店舖都打開大門的時候,這裡儼然就是一個繁榮的集市。

  帶上好幾個水囊,西亞夫準備就緒。他們站在旅店門口,西亞夫和兩個手下騎上駱駝,和年特揮手告別:“那麼,你們也小心一些,有哈比和哈多帶路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只要不碰上狐狼部落問題就不大……”

  “為什麼不碰上我們狐狼部落問題就不大?”

  一個細細的聲音突然在邊上響起的時候,西亞夫和年特都吃了一驚,駱駝突然發起瘋來,嘶叫著後退,從那人包裹全身的斗篷裡露出兩點綠油油的寒光,那是殺意,包裹在斗篷裡的殺意。

  那人一揮手,將斗篷帽子摘掉了,就露出一口銳利的牙齒,白森森的牙齒。從容貌看,那是一個女人,和普通的人類女子沒有太多不同,充其量是肌肉發達得不太好看,真正讓人介意的就是那對綠眼睛和鋒利的牙齒,那感覺就是一隻野獸在擇食。

  年特渾身發毛。

  他已經見過幾種野蠻人,西亞夫這類獅子族體毛偏多,說話像是吼叫,但是他覺得是人,頂多是野蠻人,而且有道理可講。沙丘部落醜陋愚昧,但是他仍然覺得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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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眼前的女性狐狼族無疑也懂人類的語言,而且比西亞夫說得好聽得多,至少不是吼著說。

  她的身材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不像西亞夫壯得像方形,不像沙丘部落有些駝背,是標準的人類體格,只是蓄勢欲撲地擺了個架式。她的棕色頭髮不長,有些發紅,但是很細,像是女人的頭髮,修剪過,很整齊,但是年特就是覺得發毛。她全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年特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拔劍,因為在他面前的毫無疑問是一隻野獸。

  “不要動手!”西亞夫這方面反應很快,一聲喝止了年特,他的體重和力氣很容易就讓駱駝恢復了平靜。西亞夫下了駱駝,將韁繩交給手下,“在這裡遇到會講人類語言的狐狼族,真是榮幸。那麼,你有何貴幹?”

  “沒什麼。”那個女人說話的時候,眼睛特別明亮地盯著年特,“我要這個直立人跟著我走一趟。”

  “我?為什麼?”年特有些納悶,自己還沒有找狐狼族的晦氣,對方就找來了,而且還是個女性狐狼族明目張膽地找上門來。最奇的是在野蠻人吃人的沙漠裡,遇到的都是會說話的野蠻人,甚至有這麼一塊寶地住了幾個一直沒有死掉的人類。

  那女人森森地笑了,這個時候實在是沒什麼可笑的,所以她尖利的牙齒顯得更加恐怖。

  一把紅寶石,她掏出了一把紅寶石,對年特說:“跟我走一趟,都給你。”

  很可惜,年特和別的為財而來的人不是一路,而且她的笑容十分詭異,年特不得不覺得是一個陷阱,所以年特搖了搖頭。

  “如果你不告訴我找我幹什麼,就請離開,我們沒有交談的必要。”年特只想用劍和狐狼族交談,在這種無法動手的地方,還是少談為妙。既然叫做狐狼族,一定是詭計多端而殘忍,何況這個面前的狐狼族似乎陰險狡詐成性,都已經掛在臉上了。

  對方一愣,似乎覺得人類不貪財很奇怪,但是不死心:“我保證不吃你……”

  她這麼一說,年特更加覺得不保險,何況對方一直不肯說出目的。雖然也許和他們接觸有助於此行的目的,但是年特不想這樣接觸,何況現在也走不開。照西亞夫所說,狐狼族強大而領地廣闊,和西亞夫一起行動要安全得多。

  這個時候,旅店的老闆突然跑過來,憤怒地大聲喊叫:“啊,又是你們!那個姑娘怎麼樣了?”

  這麼一說,年特登時注意到對方眼中寒光一閃,連忙拔劍,正迎上對方一爪抓向他的喉嚨。那一下又快又恨,年特要不是動作快就栽定了,劍甚至來不及舉起來,只是勉強護住了自己的喉嚨。

  那個人偷襲不成,突然反手一爪抓西亞夫的脖子,當真快如閃電,西亞夫來不及反抗,躲閃中手臂上血光乍現,瞬間多了幾道血槽。定睛看時,對方手上竟然帶著鐵爪。

  “毒……”聽到西亞夫的驚叫,年特更加惱怒,劍尖如影隨形挑向對方的咽喉。他的劍份量足,劍法又有有別於一般的劍法,走的是靈巧的套路,一出手就顯得威力不凡。對方吃了一驚,用鐵爪一撥,蹲下“呼”地一躥,竟然跳出一丈開外,隨手就扔出一物,色彩斑斕。

  西亞夫勒著自己的袖子不讓毒氣上行,哈比等幾個人抄出狼牙棒和年特正要追擊,見了那東西拋過來都摀住口鼻停住腳步。年特望著地上那東西,那東西直拋在他腳邊,卻不是什麼毒藥。

  年特愕然出聲:“油彩?”覺得上當小心戒備時,對方卻桀桀地笑起來,回身就跑,躥了幾下就消失在屋子後面不見了。

  “好可怕的女人!”年特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扭頭望著西亞夫,“你沒事吧?”

  “哦,我喜歡……”西亞夫臉色發白,不過似乎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西亞夫把血放了放,把剛買的藥物塗了一些,就顯得好多了,“這種毒要不了我們的命,但是你們人類沾上就懸了。所以,趕緊準備一些吧。”

  “我知道。”年特點點頭,“這藥剛才我也要了一些,不過我有鎧甲,問題不大。”

  “就是你的鎧甲太顯眼啊!如果你們聽我的,和米蕾妮婭都染成我這樣的發色,穿上我們的服裝……”西亞夫口若懸河盡數塗油彩的好處,從驅蟲到護膚大約兩千字……

  “好吧!好吧!”年特只好妥協,“由你動手就是了。”

  經過這麼一下子,待在這裡顯然已經不是好主意。鎧甲收好就是,反正現在有錢可用了,多買幾隻駱駝,不至於像開始那麼狼狽。西亞夫在這裡算是名人,可以賒賬,物品任意取用,

  帶來很多方便。油彩在這裡是不太容易找到的物品,但是獅子族例外,很多東西只賣給相應的族人,這也是這裡的交易特色。

  年特的臉經過多日汗流浹背的生活,本來已經恢復了原貌,被西亞夫重新畫過,又變成了大花臉,年特自己的感覺就是一張油布被人亂潑了兩桶顏料之後又被水泡。

  西亞夫仍然不滿意:“你的頭髮太軟了,還是豎不起來……”年特照鏡子看了看,覺得髮型和街上要飯的已經沒有太大區別。西亞夫取下一個大金耳環:“先前就覺得不太徹底,你是扎個耳孔還是穿在鼻子上?”

  “不……”年特堅定拒絕,想了想,最後把那個金環撅了撅,輕輕夾在鼻孔上,一用力就會掉下來,但是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破綻。

  “嗯,感覺好多了。”西亞夫買了一套正宗的獅子族皮夾,年特將人類鎧甲打包用一匹駱駝背著,換上了這套以皮革為主的新裝備,沒有盾牌有些難過,但是靈活得多,對劍法很有幫助。

  西亞夫讓他轉了兩卷,年特用喉嚨發音:“魯魯……”

  眾野蠻人一起點頭:“好多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年特和西亞夫推開門,米蕾妮婭吃了藥後仍然在沉睡,白皙的脖頸襯著無邪的睡臉,因為過於疲勞還不時嘟嘟嘴不知說些什麼。

  年特不忍再看,扭過頭一揮手:“動手!”西亞夫拿著刷子呵呵冷笑……

  “啊?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米蕾妮婭醒得很晚,但是很機靈。

  年特抱著椅子背不出聲,但是椅子不停顫動,突然咔吧斷了。

  西亞夫站在牆角:“呃,真是傑作!”

  年特把他推走:“出去!出去!剩下是我們的事了。米蕾妮婭……”年特一對上米蕾妮婭的面孔就忍俊不止,抱著床單發抖像是在哭,而米蕾妮婭看著這個已經變成痞子的人,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跳起來找到一面鏡子,裡面映出一隻花貓,光是鼻子上就有四種顏色,從耳朵一直畫到脖子根。

  “呀……”米蕾妮婭像是見了鬼,捂著臉大叫。

  “別叫了。”年特拿出一套獅子族女性裝束,有點兒像拼湊的農家裝束,但是完全是真皮的,大個的零碎很多,走起來會叮噹響,“換上它。”

  米蕾妮婭受了這個刺激,突然就精神了,用力錘了年特兩把,還是把他轟出去,將那套

  衣服換上。照著鏡子,自己也笑個不停。

  “為什麼會叮噹響啊?”

  “嗯,西亞夫說躲躲藏藏不是獅子族的作風,所以婦女即使走到哪裡都要有些響動。”

  年特在第一時間欣賞這道風景,米蕾妮婭腰上還有一條毛茸茸的豹子尾巴做腰帶,估計是真貨。

  米蕾妮婭依舊覺得很好笑:“我們現在扮成這個樣子,自己都不認得是在幹什麼?”

  “躲躲藏藏啊。”年特也早就想笑,“獅子族的無聊自尊心……啊,千萬不要在西亞夫面前說。”四下無人,年特壓低聲音,“我們繼續昨天在沙丘後面被打斷的那部分……”

  “死!變態!”米蕾妮婭望瞭望鏡子裡的貓形臉譜,不管年特的任何無奈嘆息,和狗一樣輕輕的摩擦,拿上野蠻人款式的披風走出門去。

  年特只好悻悻地跟在後面,只覺得有必要加強攻勢,以免米蕾妮婭隨時變卦。

  西亞夫看到米蕾妮婭的裝扮,上下打量了一番,把那條豹子腰帶拉了拉,留了半截尾巴在屁股後面:“這樣才對!”

  “這樣?”米蕾妮婭咯咯地仰起頭來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長尾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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