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幻】騎士的沙丘 作者:文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6:33: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4733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2
二〇

  咪咪整天縮在牆角,“嗚——,對不起,爸爸,媽媽,你們還不知道,我又搞砸了。”

  “煩死了!”年特的貼身丫頭們整天照顧著她,所以她還沒有去死,“少爺對自己的人是很好的,我有一次打碎了價值兩萬金幣的瓶子,少爺也沒當回事,隨手就扔了。”

  “兩萬金幣!那當時買你的身價是多少?五萬?十萬?”

  “唔,不太清楚了,那時太小,不過其實沒你貴吧?我總是打碎東西,所以我的身價不斷增值……”

  “這樣也可以增值?”咪咪覺得好點兒了,“真的沒事嗎?”

  “那些文件不是他叫你簽的嗎?你怕什麼?”

  “沒錯!但是我沒叫你簽和總管意見不一樣的東西!”年特推門走了進來,“給我滾過來,看看你,搞成這個樣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咪咪這次覺得不是很恐怖,年特用手摩擦著她的面龐,她突然覺得很溫柔。

  “我現在感覺是不是好些了?”

  “啊,是……”咪咪臉紅了。

  年特對姑娘們說:“快!給她好好調理一下,一星期之內,所有的主管和城主們都要來了。”

  “你……不怪我嗎?那兩個人我認識,他們不是壞人哦,我只是覺得,為了一點兒小事就砍頭有點兒……”

  “這次你幹得不錯,”年特微笑著,“有主見。我看過了,那兩個人還算善良。騙子這麼尊貴又勤勞的人怎麼能殺呢?我要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勞動價值。”

  “啊——?”

  * * *

  那是一個明媚的早晨,咪咪從床上爬起來,覺得甜蜜過後的慵懶感覺很好。照照鏡子,氣色很紅潤。

  姑娘們給她拿來新衣服,幫她梳頭,“不要害怕啊!要不要我們幫你?”

  咪咪攥緊拳頭看著鏡子:“拼了!……我還是害怕!”

  “當——”錘子敲在盾牌上,年特仰天飛出好幾米,“媽的,將軍就是將軍!再來!”

  “少領主,人已經到齊了!”管家推開門,“你要不要擦把汗再出去?”

  “不必了,叫咪咪過來。”

  年特帶著一身汗,拎著長劍和盾牌直接進了議事大堂,全郡的高級主管和城主、貴族全都在這裡了,賽格大公特地找了把椅子坐在牆角,笑嘻嘻地等著看他的表現。

  “各位辛苦了。”年特把手裡的傢伙扔在牆角,發出“當”的一聲,使前來興師問罪的各位心頭一跳,注意力集中起來。

  “哦,天氣已經熱起來了。這樣的天氣裡,羅斯門德家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是全大陸除了王都以外最富饒的自治領,這裡面,全都是在座各位的功勞。”

  說到這裡,在座的人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微笑。年特繼續說:“我知道大家為什麼不滿,不過除了我的母親、祖母、曾祖母、曾曾祖母生孩子的時候,都很少有人到得這麼齊。”

  所有的人不禁哄笑起來,會堂內的氣氛好了許多,年特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繼續說:“一個小女人簽我的名把大家帶到這裡,造成了今天的盛會,大家卻要殺她的頭,似乎有些不對頭啊!”

  “不敢!”一個城主站了起來,笑著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少領主心中有數,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聽我把話說完。”年特揮揮手,“你們注意到我今天穿著不太得體,我本不用流這麼多汗。”年特環視四周,眾人都知道他要步入正題,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年特說道:“長久以來,我們用比別的地方嚴格很多的法律來保證安定,這是我們讓領民滿意的原因之一。但是,法律不能滿足他們的全部需要。我們的法律再嚴格,仍會不斷出現飛賊、強盜,誰能告訴我其中的原因?”

  一個城主站起來回答:“我到以諾研究過這個問題,那是因為我們的物質發達,文化卻落後的緣故。這些年來,我們已經大力發展教育,相信很快會有成效。”

  “太好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我這次出門注意到一個問題,臨近的富山郡窮得可憐,連軍隊都只有幾個鄉下騎士,卻沒有那麼多賊,人們一樣很安居樂業,這是為什麼?”

  屋裡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小心地回答:“是教會,道德敗壞的人死後下地獄。”

  “沒錯!”年特的回答讓那個人鬆了口氣,“我們和教會的關係實在是有夠惡劣,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們也有積極的作用。我們都吃過教會的虧,尤其是饑荒的時候,這是我們不信任教會的原因,我們重金聘請魔法師,卻依然為只會初級魔法的小毛賊能穿牆出入而煩惱。

  以前教會發達的時候,會一點兒魔法的教徒滿街都是,經常一整隊人馬為了一個小賊半個月沒法睡覺。我們比其他的地方更瞭解魔法的危害,社會的穩定不需要魔法,但是我們仍然需要教會幫我們穩定人心。”

  年特的話讓所有的人驚訝了,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我們需要一個自己的教會!一個沒有魔法傳播的教會。”

  頓時一片嘩然,各位城主和主管、貴族亂成一團,七嘴八舌地討論。這話實在是大膽,年特早知道他們會亂成一團,微笑著等待他們安靜下來。

  過了半晌,一個城主站了起來:“教會讓人信服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懂得魔法,可以創造神蹟,所以才能代表神的權威。如果是沒有魔法的教會,就算我們能夠建立,也會被人說是偽教會,領民不會擁護的。”

  “那倒是不一定。”年特哈哈大笑,“你們都沒有注意到,教會因為魔法起家,卻也因為魔法敗家。一個神官學會中級魔法,一般要十年的時間,每天忙著創造神蹟,收取費用,身份遠比騎士尊貴,個個都是大人,你們認為他們有多少人有耐心聽聽教徒的心裡話?又有多少人會用到他們的魔法?不是戰爭的話,有多少人每天斷腿?社會發展到今天,已經不需要魔法。與使用魔法相比,更多的時候,領民需要有人讓他們心靈安寧,而雞毛蒜皮的小事每天都有一大堆,和死後能不能升天堂相比,這些更加讓人不安。”

  “在很長的時間裡,教會忽視了,我們也忽視了。但是,很幸運,我們醒悟得早。長久以來,我們希望用高收入和法制使人們安定,但是事實證明還有欠缺。”年特說話的時候已經不再有人議論,“新的教會可以幫助我們做這些事,我們並非不虔誠的人,替神聆聽人們的聲音,這才是教會該做的事,是神的本意,做這件事,不需要魔法!”

  掌聲,很多人站起來表示擁護,但是也有人憂心忡忡。

  “教皇不會坐視的!這和打一兩個神官不同,比拆掉教堂更嚴重,我們在公然挑戰教皇的威嚴,會引發戰爭!”

  “所以不能操之過急。”年特回答,“我就是要各位考慮這件事,我們可以緩和和教會

  之間的矛盾,教會求之不得。幾年內,也許只有一兩家這樣的小教堂,教會不會在意。我們等待時局對我們有利的時候,完善這個新的制度。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回去認真地考慮這件事,然後給我答覆。也許,我們比打上一場戰役更讓人震驚,我稱之為宗教改革。”

  這些話是令人振奮的,寬闊的議事大堂裡有嗡嗡的聲音迴蕩了好一會兒,年特扭頭望向父親,賽格大公也在思考,抬起頭來的時候帶著非常嘉許的眼光。

  那聲音漸漸平息下來的時候,年特知道時機到了:“各位,作為一個年輕的領主,我的意見也許不是很謹慎,但是我們必須摸索。我已經決定離開領地去以諾看一看,我將成為讓你們能夠完全信任的騎士回到這裡。到那個時候,我們的領地將成為一個大陸上最安定的地方。我們一起努力,讓它比以諾更加富饒繁華。”

  這番話又激起了不小的波瀾,一個城主站了起來:“如果我們的行為讓您感到不安,我們道歉。您無需證明什麼,而且您剛剛離開兩個多月,領地內的事務還有很多都需要解決的。”

  “我大概需要三年或是更多的時間。”年特揮手,“實際上,我已經有了替我管理文件事務的人選,這兩個月就是對她的考驗。很不幸,她表現出主見的同時被你們發現了。”年特“啪啪”地拍掌,側門開了,咪咪在眾人的注視中走了進來。

  “咪咪受過良好的貴族學校教育,也是能夠代表我家族利益的人選。我委任她為我的書記官,在我不在的期間代理部分事務。她亦能夠代表一些普通領民的感受,也許她的意見可以作為參考。這可以在小事務上給你們更多的自主權,也許將是我們今後的發展方向。你們能夠接受嗎?”

  “各、各位大人!”咪咪結結巴巴,“有句話說‘專橫是受挫於民主的王者的勇氣’,——不,不是我說的喔,是字典裡寫的,我們的法律已經有些不近人情,請各、各位大人稍微考慮。”

  各位城主和主管看著咪咪,這小女子亭亭玉立且臉色發白,說話挺有理又渾身哆嗦,不覺都有一種很沒脾氣的感覺。有人本來極力反對女子參政,但是看咪咪這個樣子,根本談不上誰領導誰,似乎又覺得無所謂。

  賽格大公微笑著站起來:“我同意了。”

  這一來在座的各位也都微笑點頭,有個老爵爺說:“回去之前我可要和我們的新書記官跳個舞。”眾人紛紛爆笑,氣氛頓時好起來了。

  “你先回去吧,我們還有很多事務要談。”

  有人說:“咪咪小姐聽聽也無妨!”眾人哄笑,年特囑咐咪咪還是先下去,咪咪走道當真如履薄冰。

  關上門,咪咪長出了一口氣,“憋死我了!”

  姑娘們圍了上來:“怎麼樣?怎麼樣?”

  年特和各位城主、爵爺們正打算說點兒什麼,突然聽見門外走道里傳來一陣小姐們興奮地尖叫,不覺面面相覷,隨後也大笑起來。一個老城主鬍子上下亂顫,笑著說:“年輕真好。

  我都覺得年輕了!“眾人又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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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賽格大公冷眼觀察,發覺大家看年特時的眼神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心中暗暗歡喜:“他把年輕的心藏在心底,連他的父親也不知道。就如萌芽總是悄悄地破土而出,花朵總在不知不覺中開放。不過,必有什麼使他改變,我一定要知道。”

  平時很少召集這麼多人開會,那一天商談了很多事情,全都處理乾淨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城堡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宴會後按慣例舉行了舞會,每個人都很高興。有魔力的葡萄酒像泉水一樣從桶裡流出來的時候,爵爺們都年輕了,樂師打著鼓,琴聲讓端盤子的侍女也變成公主。

  咪咪像個布娃娃般被人拉來拉去跳舞,很快就受不了,想要回去休息。當路過走廊的時候,看見年特像個雕像一樣站在陽台上,仰望著星空。她不知道該不該驚動他,所以就那樣遠遠地站在他身後,一站就是好久。

  她的腿因為跳舞已經很酸了,忍不住輕輕揉捏的時候,年特發覺了。年特回過頭來,眼睛裡都是星光,所以咪咪小心地問:“你想摘星嗎?”

  年特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去。咪咪覺得好沒趣,不知道該不該離開的時候,年特說話了:“過來吧。”

  咪咪走過去,大著膽子說:“那麼,不是星星,是月亮。”

  年特一怔:“你說什麼?”

  “如果你想要的不是星星,就是月亮了。”

  年特霍然回過頭來,仔細地望著咪咪的臉。月光下,那張臉清秀絕倫,閃動著銀色的光輝,讓年特從心底感到羞愧。

  “果然。”咪咪知道自己的感覺是正確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將胳膊扶在圍欄上仰望著月亮,“你不必太介意的,我知道讓你改變的是一個姑娘,但不是我。”

  “對不起,我應該多注意你的感受的。”年特淡淡地說著,也遙望著那月亮,“如果早些注意到就好了。”

  “不,”咪咪回答,“我喜歡現在的你,如果早些時候,你知道的,我不敢和你說話。

  所以我很感激她,她能做我做不到的事。”

  “這樣嗎?”年特凝望著月亮,那月亮漸漸變成米蕾妮婭似嗔似怒的容顏。咪咪適時問道:“月亮有名字嗎?”所以他就回答:“米蕾妮婭。”

  咪咪沒有再問,她心地纖細,知道月亮代表著什麼。除了明亮之外,還很遙遠,遙不可及的遙遠。常有人說摘星,那是因為星星有很多,而且閃爍不定,就算摘走了,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但是月亮只有一顆,大家都在眼巴巴地望著。

  “我在想什麼呀!”咪咪大聲說,“希望你能把她帶回來!”

  咪咪回頭跑掉了,她轉過牆角,有眼淚滑落下來:“我想死——”

  一陣寒風穿進來,咪咪渾身發抖,卻瞥見有一個影子緩緩地走到了面前,是年特!年特將斗篷嘩啦一下蓋住她,將她摟在懷裡:“讓我抱抱你,在我還分得清你為什麼發抖的時候。”

  “嗯——!”咪咪高興起來了,熱吻驅散了不安,心底的陰霾也消失不見,一絲溫暖長存心底,是長久的情誼的奠基石。

  “如果你有一天分不清我為什麼發抖,請問我。”

  “混蛋!我會那麼笨嗎?你偶爾犯愣的時候有一股讓人招架不住的狠勁。”年特抱起咪咪往臥室走去,咪咪吃吃地笑著,將頭靠在他的胸膛。誰也沒有注意,陽台的外面有一個人。

  賽格大公吊在常春藤上,費力地往上爬。

  “臭小子,我就知道,什麼理想、世界、改革,啊……!不要斷!還是因為女人,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特別是像月亮的那一種,看見就讓人想幹點兒什麼。我的聽力真是太好了,這把年紀還能在這裡吊這麼久,真是了不起。吸……!(鼻涕下流狀。)……

  有沒有人?來人啊……!”

  “啪……!”(常春藤斷裂聲)

  “嗚咿……”

  第六章 學問的代價

  “這裡有一封推薦信,你拿著去幼獅軍事學院,肯定沒有人敢不收你。”賽格大公轉過身來,吊著一條胳膊,讓年特很是納悶。

  “您的胳膊怎麼了?”

  “沒什麼,下樓的時候踩到老鼠。”

  “咱們家有老鼠?”

  “咳咳,只是扭了,不用太介意。”賽格大公將推薦信遞給他,一揮手,有人又拿來一身衣服。

  “你坐下來好好聽我說,其實外面的世界很廣大,尤其是以諾,那裡和我們這裡截然不同,也不要指望別人照顧你。我們的文化水平和以諾相差很遠,服飾也不一樣,到了以諾不要顯得太土氣,我當年也是覺得自己的領地是天下第一,到了那裡才知道很落伍,被人譏笑為土包子。”

  年特把衣服拿起來看了看,是黑色的禮服,毛料子,鑲著恐怖的金邊,還有一隻奇怪的漁夫帽子。

  “這……”年特直冒汗,“這東西能穿嗎?”

  “放心!以諾的人喜歡這種經典黑色加以誇張的效果,我就是在那裡買的,稱為不變的流行色。”

  “(他在那裡買的?很久以前了吧?)謝謝,我一定會自己注意的。”

  “嗯,第一印象很重要,辦好入學後不要忘記去王宮向哈馬斯陛下請安,我盡快給他寫信,你放心好了,哈馬斯陛下也很想見你。”

  “記住了。”年特回到房間,“咪咪,偷偷幫我把這套衣服燒了。”

  * * *

  渡邊寒水驛,山下夕陽城。

  鄉路幾時盡,旅人終日行。

  * * *

  年特精神飽滿地出了門,騎著高頭大馬日夜兼程。他本已耗費了太多時間,新的生活在呼喚著他,每天落日的時候,他都說:“米蕾妮婭,我離你又近了許多。”

  翻過巍峨的高山,不敢流連水上的都市,最貼切是一馬平川。當麥穗沉甸甸地露出想要

  發黃的意圖,奇蹟般的景色從寬闊的馬道盡頭升起來了。萊特尼斯王國都城以諾,人類文化和智慧的大成之地。

  公徒三萬眾,貝冑朱綅寒。

  兵法五十家,浩蕩如溟渤。

  以諾的繁華,在光神大陸上任何國家來說都是無以倫比的,面對宏偉的教會總壇白玉聖城,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祈求神之指引,吾必以漢白玉築城,以報神恩。”

  從十里外就能看見普休斯神的巨大雕像,右手持劍象徵勇氣無敵,左手捧胸象徵寬愛仁慈,緊閉雙眼象徵絕對正義。

  神像的腳下就是教會的聖殿台階,古時候勇士和賢者的雕像以各自最出名的姿勢站立著,吸引了無數的詩人和畫家不斷前來。超過三千級的台階通向聖殿前的廣場,每天來朝拜的信徒日夜不息。

  相傳萊特尼斯王國先祖從亂軍中創國,平定天下後果然盡采天下漢白玉,耗時二十四年築城,幾乎傾盡萊特尼斯王國全部國力。

  城立之日,天降祥瑞異彩閃於空中,教皇親口許諾,白玉聖城一日不倒,萊特尼斯王國一日不滅。從那一天起,以諾就成了不滅之都,渴望安定的人不斷遷來居住,白玉聖城給以諾帶來了巨大的財富,政治、經濟、文化、科技,以諾在短短數年內發展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從側面見證了神的威嚴。

  如今,與白玉聖城遙遙相對,以諾的另一半已經成了一個融和軍事和文化為一體的龐大王國首都,騎士的雕像佈滿街心的時候,象徵著王權確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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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世界太大了,而人太小了。人們無法想像世界有多麼大,也不可能走遍世界所有的角落,所以,想開開眼界的時候就不約而同想到了以諾。在聖城創立百年之後,人們對各種遠道而來的種族已經不再感到奇怪,除了熱情地接待他們之外,還相互學到了許多技術,使文化交流成了朝聖之外的另一個焦點。各種學院逐漸初具規模,以諾也漸漸被稱為人類文明的搖籃。

  “在以諾你能學到一切。”

  這是年特在以諾聽到的第一句有意義的話,是一個道具店的老闆告訴他的。第二句有意義的話是:“我的店舖兼營床單、衛生紙和刀劍盔甲,兼營各種膳食服務和洗浴。如果你能

  立即掏出二十枚金幣就可以得到一間不大的房屋住上半年。”

  年特問那間屋子的空氣好不好,回答是“很好”;年特又問房子有沒有陽台之類的地方可以用,回答是“有天窗”,所以年特就掏出了二十枚金幣,回答是:“利茨!”然後年特就得到了那個房間,並且平生第一次見到了利茨。

  利茨是老闆的外孫女,只有十歲,是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小姑娘,因為非常非常可愛,所以我們用兩個“非常”。不過她父親不幸死了,所以只能和母親一起跟著外祖父生活。初見利茨的時候,那一頭金色的頭髮給年特印象很深,隨後年特認為她不愛說話,再後來才知道她是個啞巴。

  “呵……”利茨發出很可愛的吐氣聲,跳舞一樣伸出一條腿翹著腳,向敞開的窗戶做了個隆重介紹的姿勢。

  年特微笑著:“我明白!空氣很好,對面是花店!”

  “呵……”利茨伸開雙臂,在小梯子旁轉了一圈,粉紅色的裙襬也飄了起來。

  年特微笑著:“我明白!是天窗!”

  利茨拉著年特出了房間在走廊裡跑了幾步,拉開一扇門,“呵……”

  年特微笑:“我明白!是廁所!”

  利茨低著頭拉著裙角行了個禮,“呵……”

  年特微笑:“我明白!是利茨!我是——”年特把手頂在耳朵上做牛角狀並且吐了一下舌頭,“我是年特!請多關照!”利茨就高高興興地跑了。

  “哈哈哈!很少有客人對小孩兒這麼好。”老闆正好看見這一幕,“怎麼樣?客人,房間還算滿意吧?”

  “很好,雖然小,但是我很喜歡。喜歡利茨,您也不壞。”

  “看在你能說會道的份兒上,今天的晚飯免費!收拾一下就到櫃檯來坐吧。”

  “謝謝,怎麼稱呼?”

  “我叫利諾!你願意叫我什麼都可以。”

  “那我就叫您利諾大叔了!”

  “你叫得再甜我也不會給你打折,過了今天,吃飯就要付錢了!”利諾這樣說著,誰知

  後來用打折來引誘年特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

  年特進了房間,將行李放好,打開天窗透了透氣。對面的花店裡經常有形形色色的人揮舞著大捧的鮮花走出來,還有像鮮花一樣的賣花姑娘。

  一個帶著漁夫帽子的男子大大咧咧走了出來,賣花姑娘揮著手:“慢走!……土包子!”

  年特:“好險——!什麼不變的流行色,就連戴個帽子都被人恥笑。還好我一路換衣服……”

  賣花姑娘抬頭:“喂——!鄉下少年!要住下來嗎?有空來坐啊!”

  利諾的店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雖然地方不大,但是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做飯的是利茨的母親,漂亮能幹的家庭主婦拉多納太太,她每天一定會熬南瓜粥,別人說味道好時她就會說是南瓜好。

  昂貴的高級盔甲用鐵絲捆著吊滿了屋頂,還有幾套像裝飾品一樣擺在過道拐角。外賣的衛生紙和自家用的是一個出處。

  半夜裡年特睡得正香,突然有人敲門:“對不起,有人大量購進床單!”於是年特正在睡覺的地方不見了,年特才發現他睡的不是一張柔軟的床,而是貨箱鋪上了褥子。

  “對不起!哈哈!您可以暫時睡利茨的床,明天我們給您找新的箱子來……”

  “不必了!”年特打了個呵欠,“我今晚睡地板,明天我自己去買床!(總比深更半夜裡有人來搬箱子好!)”年特在地上鋪了褥子,很快就抱著小被子睡著了,“累死我了……”

  * * *

  “早上好!”

  天一亮,年特就和老闆利諾打招呼了,利茨端著一個臉盆,用天使一般的笑容:“呵……”

  “謝謝利茨!”年特洗了臉,和大家一起吃早飯。

  “哈哈!那孩子喜歡你!”利諾覺得自己的房客還不錯,心情也很愉快,“你的花費我都記賬,月底一起算吧?”

  “好的。”年特並不在乎那些小錢,他有的是錢,在這個世界上永恆的東西之一是金子,像這樣需要利用每個空間的小店老闆根本無法想像他多麼有錢。

  利茨是個很特別的孩子,一般來說她只會發出兩種聲音:“呵……”或者是“哈……”,

  是輕柔的呼氣聲,從來不曾“啊巴啊巴”過,這使她和年特所見過的其它的啞巴都不同。而且,她的表情非常豐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帶給年特很多的溫馨,和利茨一起只會很開心,利茨的天真燦爛會把不愉快的心情一下子趕走。

  “利諾大叔!”年特忍不住要問一問,“利茨是天生聾啞嗎?”

  “啊,不是!她的聽力沒有問題,四五歲的時候唱歌像百靈鳥,六歲時父親死了受到驚嚇,就不說話了!不過,教會的神官幫我們看過了,說她沒有問題,早晚會再開口的!”

  利諾個子不高,有乾癟的皮膚和像貓一樣稀疏的鬍鬚。這會兒還很早,沒有什麼生意,就關心起年特來。

  “我說,你來我們家住半年不會光是為了關心一下利茨吧?有什麼打算快一點兒考慮吧!

  如果去學習魔法,我可以幫你買法器,比別的地方便宜兩折的!想要當個騎士的話,盔甲必不可少,我的店裡有私人珍藏,可以破例賣給你……”

  “是不是擺在廚房那套?”

  “有眼光!炒完菜就把油抹在上面是很好的保養。怎樣?你已經相中了?我就說,眼光像鷹一樣,你看起來又高又壯,就像是騎士的身材……”

  “不,暫時不需要鎧甲。”年特笑了,“我聽說我要去的學校都是必須穿著學校配給的統一盔甲的。等我有資格自己選擇盔甲時,一定找您!”

  “你說的是幼獅騎士團吧?”老闆笑起來,“只有那裡把連身鎧甲當制服穿。學魔法的人都想進聖堂學院或是聖女學院,學武藝的人都想進幼獅學院!別搞錯了,小夥子!那可不是隨便能進去的。而且,招生早已經結束了。”

  “幼獅騎士團很有名嗎?”年特只知道騎士的最高稱號,教會是聖堂騎士,不會魔法只能做王國騎士,可以專門吃皇糧做國王騎士,也可以參加傭兵騎士團。萊特尼斯王國的著名軍團炎龍騎士團他是聽說過的,至於幼獅騎士團倒不曾有過耳聞,“萊特尼斯王國有很多騎士團,我知道炎龍,天藍,聖靈……”

  “哈哈,傻小子,那些騎士在畢業之前都是幼獅騎士,畢業之後從幼獅退出才被其他的騎士團所接納。”

  “原來是這樣。”

  “什麼是這樣!”老闆認真起來了,“我告訴你,如果能在幼獅學院獲得幼獅騎士的稱號,就一定是很強的,而且,在我們萊特尼斯王國最強的騎士團其實不是炎龍,不是天藍,就是幼獅騎士團那些學生!”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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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北方的野蠻人部落一直打到城外,炎龍死傷過半,天藍騎士團中計被調到了很遠的地方,國防一片空虛,野蠻人長驅直入,大王也束手無策,突然——!”

  利諾的飯勺一揮,裡面的菜粥甩到側面的牆上,“前線傳來捷報,幼獅騎士團主動出擊,越過高山,伏擊敵人的主將,截斷了敵人的退路,朝野上下一片歡騰……”

  年特饒有興趣地聽著,利諾像說書的一樣專業,不時用手比劃著。

  “所以,幼獅騎士團受到國王陛下的特別重視,還委以城防治安的重任,其他的學院可是望塵莫及的!”

  “看您說的這麼精彩,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嗎?我倒覺得好像剛發生不久似的,細節都那麼清楚。”

  “哈哈!其實我也是聽別人講的。好了,你還是趕緊決定去哪家吧!除了幼獅學院之外,很著名的武技學校還有三所……”

  “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走了!幫我做份晚飯吃吧!中午可能回不來了……”

  * * *

  這時候,幼獅騎士學院的校長室裡。

  “哈哈哈!”校長瑪絲塔望著財務報表笑得合不攏嘴,大肚皮和禿頂相映成輝一般微微抖動著。

  “太棒了!今年編的新段子效果很好,招生宣傳非常到位,親王、將軍的子弟,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把子孫送到我們這裡來了。這裡面有學生會一半的功勞,參加宣傳的同學每人加十個學分!”

  學生會主席羅傑嘴角泛起笑意:“感激不盡!對了,我們的新生人數已經超過一萬,全校武科生超過五萬,可否增加學生會的費用?”

  瑪絲塔:“羅傑你負責就可以了。我看你不要畢業,年年留級就好!”

  羅傑:“……”

  瑪絲塔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今年有沒有特別優秀的人才?今年的比武大會我們還要早做準備才好。”

  羅傑道:“這個嘛,您不必擔心,我們最好還是不參加,因為輸定了。”

  “什麼!”瑪絲塔校長差一點兒從桌子上爬過去,“為什麼?”

  羅傑解釋道:“您想啊!有錢的人才唸得起我們的學校,還要進行非人道的篩選,這樣的事情已經好幾年了!”

  瑪絲塔說:“那又怎麼樣?不是很好嗎?”

  羅傑回答:“很好?體格好沒有錢的人都去廉價學校了,有錢沒體力的人也進不來,到最後我們的經濟建設和教育質量都落後於其他的學校,現在學校裡超過十五年學齡仍然沒有畢業的人就有老大一群,大危機啊我的校長大人!”

  瑪絲塔流汗:“失策……”

  羅傑仍在說著:“而且將軍和親王的兒子您敢打嗎?今年的新生有一大票都是怪胎,您想啊,在有錢的家庭中體格又好,多少會有怪僻的!很不好管理!”

  “這下糟了!”瑪絲塔校長揪著自己的頭髮,“有多怪僻?”

  羅傑說:“有的人只動手不動口,嚴重暴力傾向,有的人懷疑是同性戀,有的人一天到晚玩泥,還有人帶了十七八個女傭,走路一定要有紅地毯……”

  瑪絲塔大叫:“不可能!這些人是怎麼招進來的?”

  羅傑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我不知道。最可怕的是米蕾妮婭已經來到聖女學院了,誰也打不過她。您記得當年那個無敵的聖騎士大人被她打得落荒而逃,成了笑柄嗎?”

  “嗯……”瑪絲塔校長在屋裡來回踱步,“難道學校的名譽要毀在我手裡了?我還在國王陛下面前誇下海口……要整頓!要整頓!”校長的眼中冒出了熱情的火焰,“我可是六城之戰的英雄瑪絲塔,從今天起,我要親自執掌教鞭!我這就去見國王,我們想打誰就打誰,誰也不許撒嬌……”

  “噹噹!”(敲門聲。)

  “不管是誰,都他媽的明天再來!掐死你像掐死小雞一樣!”瑪絲塔校長拎起自己的外套,“我的肚子恐怕已經穿不進盔甲了……”

  “轟——!”大門被踹得四分五裂,年特青筋爆起,站在門口,“剛才的髒話是誰說的?”

  “混賬!”校長為大門暴跳如雷,但是羅傑不住向他使眼色,使他安靜下來。

  “您是新來的同學嗎?請問您有什麼事?”羅傑彬彬有禮,讓年特的氣消了不少。

  “我是來報名的。這是我的推薦信。”

  瑪絲塔一聽是來報名的,立刻跳著腳大罵:“招生已經結束了!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你這胖子找死不成!”年特頓時大怒,在他作為少領主又有世襲爵位的觀念裡,普通的學校校長和他家的傭人沒有太大區別。他對小孩子可以保持相當的耐心,對這種中年胖子則正好相反。

  “請息怒!”羅傑彬彬有禮地擋在面前,“您何必和勤雜人員生氣!我可以做主,立刻幫您辦理手續!”

  瑪絲塔大叫:“羅傑!你瘋啦!”

  羅傑揮了揮信封:“看看推薦信再說話!想知道招生控制難的原因嗎?現在已經不是六城之戰可以逞英雄的年代了!來,您跟我走吧,要不要住宿?”

  校長打開推薦書,發現是國王哈馬斯親自簽署的,頓時呆住了,門外傳來年特和羅傑的對話聲:“剛才那個胖子是干什麼的?”

  “看大門的,上了年紀,現在也就在半夜裡喊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之類的,犯了錯誤正在等罵,所以脾氣不好,要開除他嗎?”

  “算了。我還以為他是校長呢。原來是個打更的,怪可憐的!”

  * * *

  “我回來了!”傍晚的時候,年特回到了住所,穿著嶄新的校服,讓利諾吃了一驚,隨即大笑起來:“好樣的!我就知道你是個不一般的傢伙!來,我們為明天的騎士大人幹一杯!”

  “有打折嗎?”

  “八折!一律八折!”利諾拿出一瓶老酒,“以前常喝嗎?”

  “偶爾。”年特在櫃檯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利茨抱著一個布娃娃跑了過來,眼巴巴地望著年特,所以年特倒了一杯老酒遞過去:“要喝嗎?很好喝喔!像橘子汁……”

  利茨做了個鬼臉跑掉了。利諾笑了起來:“不要教壞我家的利茨!講給我聽聽吧,學校的感覺怎麼樣?”

  “很順利。”

  “不,我是說是不是很了不起?”

  “怎麼您沒進去過嗎?”年特得到一塊小羊排做晚餐,用小刀切著,“的確是非同一般的規模,不過沒有見到校長。您不是說他是六城之戰的英雄嗎?我還很想見一見呢!不過,

  那裡的更夫都有校長一樣的脾氣,想必校長更是個偉人。”

  利諾老闆說:“騎士堂是什麼樣?有沒有進去?”

  年特回答:“騎士堂?沒有,我只參觀了新生宿舍。”

  利諾老闆十分不解:“新生宿舍?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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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年特說:“我沒見過啊!果然如我所料,不許私設家具,好幾個人住在一起的都有,真是有夠可怕,我越發覺得事先在您這裡租房是件明智的事。”

  “你真是有遠見!”利諾連忙附和,“不過我這裡能擺的家具也很有限,最好您把我們全家一起裝修一下……其實那裡最有名的建築是騎士堂,聽說那是一個可以容納五千人馬的會堂,很多重要的會議都在那裡舉行!”

  “哦,”年特問道,“有什麼特別?”

  利諾老闆搖著手指:“那是只有騎士才能進去的地方!而且都是騎著馬直接進去!特別吧?”

  “無聊!把桌椅和地板的錢也省下了吧?我發現這所學校的費用很是昂貴,如果住進那豬狗不如的宿舍一年要兩百金幣!高級宿舍一年兩千金幣!夠蓋三棟樓的!而且學費總共要三千金幣!是普通人一輩子也掙不出來的數目,他們簡直是窮瘋了!”

  “那是必然的。”老闆極力維護以諾的文明形象,“在那所學校裡從來不用木頭武具,一個月耗費的盔甲和武器是其他學校一年的數量,全大陸最好的老師都在那裡。你知道嗎?

  聽說天藍騎士團第一高手比約也是在那裡畢業的!搞不好你可以做比約第二!”

  年特接口道:“我向來只做第一,不做第二。”

  “有志氣!”利諾老闆雖然這樣誇讚年特,但是每個年輕人都會這麼說,他已經見得太多。

  本來年特很想問一些關於校長的英雄事蹟,但是利茨突然抱著一床被子走過來,他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謝謝利茨!冷了我會用的!給我吧!”

  * * *

  正當年特享用老酒和小牛排的時候,校長瑪絲塔也在享用晚餐,不過因為是坐在國王身邊,未免吃起來有些拘謹。萊特尼斯王哈馬斯剛剛繼位兩年,四十歲出頭,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不喜歡拐彎抹角。

  哈馬斯將小牛排放進嘴裡:“瑪絲塔!你不用老是用‘想當年’開頭,我不會忘記你在

  六城之戰中為我所做的一切,所以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陛下!我需要一點小小的特權。”瑪絲塔突然堅定地抬起頭,說這話的時候氣概好像是二十歲,“幼獅騎士團是最好的!一定是的!”

  “喔?”萊特尼斯王的眼中出現了昔日瑪絲塔渾身是血,卻羞澀一笑衝向野蠻人大軍的面龐,一種懷念的感覺襲上心頭,不由得暗自微笑,“不知不覺,還是入了他的道。”

  瑪絲塔聲嘶力竭:“是十二賢者和聖靈騎士的後代用他們的智慧和勇氣建立了這所學校,不能墮落在我的手裡!這所學校被桀驁不馴的貴族子弟所充斥,如果您還沒有打算捨棄幼獅騎士團的榮耀,就請您給我特權吧!就是一塊廢鐵,也可以百煉成鋼的特權!”

  “我明白了。”哈馬斯放下了手中的餐刀,擦了擦嘴,“瑪絲塔!”

  “是!”

  哈馬斯伸出三根手指:“三年!要讓我看到能夠引以為傲的成績。”

  “是!”

  哈馬斯的聲音落地有聲:“一直以來,教廷騎士都凌駕在王國騎士之上,神官甚至不把王室成員放在眼裡,這次要叫教皇心服口服!”

  瑪絲塔大聲說:“就交給我!我瑪絲塔要賭上所有的一切!”

  “啊,”萊特尼斯王揚起頭,“那日子快要到了。先哲預言的日子快要到了。以諾將要承擔起責任了!瑪絲塔!”

  “陛下?”瑪絲塔抬起頭。

  哈馬斯:“你的肚子已經太大了……”

  “……!”

  * * *

  “呵……呵……”利茨不斷扯著年特的被子,把他從沉睡中喚醒。

  “幹什麼?三天以後才開學……”年特揉了揉眼睛,利茨跑到窗戶邊上把窗戶打開,頓時大街上的喧鬧聲傳了進來,到處是興奮的人在奔走相告,彷彿巨大的慶典。

  “發生了什麼?今天不會是什麼節日吧?”

  利茨搖著頭,學普休斯的雕像做了個一手捧胸一手持劍的姿勢。

  “教皇?”年特一下子就明白了,把身體從窗戶探出去,就看見不遠處已經完全被信徒和市民堵得水洩不通。

  “去看看!”年特迅速打開天窗,登上梯子的時候,利茨抱住他的腿拉了拉,大眼睛巴巴地望著他。

  “你也想看看教皇?好,上來!”年特一把拉起利茨,放到背上扶穩,小心地上了屋頂,“我還真的沒有去朝見過教皇呢!”

  此刻,一個老漢,一個一輩子都很誠實的人,生命走到了盡頭。

  “教皇,我要見教皇!見不到教皇我死不瞑目!”老人枯幹的手不知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是他確實抓住了一雙手,一個充滿了力量的聲音使他感到安寧。

  “睡吧!你做得很好,神交給你的任務都完成的很好,回到神的懷抱裡去吧!”

  “真的是教皇!真的是您!”老人的聲音彷彿嬰兒在母親的懷抱中啜泣著。聖歌響起來了,少女聖潔的歌聲使老人忘記了恐懼,面帶微笑,安詳地離開了世界。

  教皇站起身來,面容似乎分不清悲切還是愉悅般的麻木,他的聲音也缺乏情感地冷靜:“可以了,米蕾妮婭。我們走吧。”

  “謝謝教皇!竟然特地前來!太感謝了!”屋裡屋外都是跪倒的人群,崇拜的聲音化作浪潮。

  “教皇就是神的化身!我們的教皇就像神一樣!”

  “看到了嗎?那就是西方聖女米蕾妮婭!那個傳聞中將會繼承教皇衣缽的聖少女米蕾妮婭!”

  “教皇終於把米蕾妮婭接到以諾來了!”

  教會的使徒分開人群,簇擁著教皇和米蕾妮婭往白玉聖城走去了,人群夾道跪倒,祈禱聲充滿了聲音所及的每個角落。

  “老人這樣就瞑目了?該不是教皇特地來還錢吧?”年特抱著利茨停在對面屋頂,對看不清教皇的臉感到非常遺憾。當米蕾妮婭的身影出現在教皇身後,年特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卻依然呼吸急促。

  當米蕾妮婭的眼光敏感地向他望過來,眼光交匯的瞬間卻又立刻低下了頭。他站在屋頂宛如青松挺拔,心情卻猶如松濤在風暴中起伏不定。

  年特在自己內心傾訴著:“這麼多人可也沒有辦法!米蕾妮婭,你知道我在追尋著你嗎?

  非常好的出場方式,你好像在這裡非常有名呢!但是我也會很有名,直到教皇也會印象深刻為止。在你面前朝拜的人很多,但是將要和你對著干卻又深深愛著你的人一定不多。“年特轉向利茨,”唷,利茨,我們回去吧?怎麼?你還想屋頂上待一會兒?”

  “哈……”

  年特微笑:“那好吧!在高空欣賞一下白玉聖城如何?普休斯神的容貌也會英俊許多呢!

  啊,那隊伍走得可真慢!故意出風頭吧?地面的交通全完了!看!治安官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那個送貨的馬車伕都快急死了!所以我說萊特尼斯王國什麼都發達,只有制度因為教會落後!

  這種事情在我們玫瑰郡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那龐大的隊伍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消失在爭相膜拜的人群中。年特從高空望著,突然覺得也有人在同時望著自己。那隊伍又出現在聖堂的台階上,逐漸進入白玉聖城,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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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教皇不經意地回望:“米蕾妮婭,剛才屋頂上那人你認識嗎?”

  米蕾妮婭連忙收斂心神:“啊,對不起,教皇大人。”

  教皇說道:“不是責怪你。那個人很奇怪。”

  米蕾妮婭似乎有同感般點頭:“見過兩次,我給他治過腿。”

  “僅此而已嗎?”教皇沉默了,“米蕾妮婭,你必須更加努力。”

  “是。”

  “你跟我來。”教皇帶著米蕾妮婭走進了光輝聖堂,一扇秘門隨著教皇的袍袖打開,那是一個星的世界。雖然是在白天,屋裡卻像夜晚一樣星光閃爍。一輪明月掛在屋頂正中,被群星所圍繞,散發著一種很異樣的光芒,和普通的夜晚所看到的皎潔的光芒很不一樣。

  教皇說道:“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你必須知道你所肩負的重擔。”

  米蕾妮婭有些迷惘:“約定的日子?”

  教皇點點頭:“是的。黑暗的大陸將從海中回到地面,野蠻人再次蠢蠢欲動,東面的渥特尼斯,南面的達克尼斯,都是我們的勁敵,但是我們,已經不能依靠普休斯神的庇護了。”

  “您說什麼!”米蕾妮婭驚呆了,但是教皇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

  “不要驚訝,也不要害怕。”教皇的聲音沉重而具有壓迫力,彷彿他的一生都在被一個可怕的秘密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又不能企圖去掙扎。然而現在,終於有人可以和他分擔了。

  他終於說出了那教會最大的秘密:“普休斯神的光芒已經消散,在萬年前的神魔戰爭中,普休斯的力量已經耗盡,為了償還人類的恩情,他將自己燃燒,以換取日月星辰的永久存在,並將所有的殘餘力量轉送給了月之女神,也就是春之女神和潮汐女神藍鈴,自己則隨著天空神殿一起煙消雲散了。”

  “不可能的!”米蕾妮婭因為震驚而近乎昏厥,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但是教皇還在講述著令人發狂的秘密。

  “一直以來,人們都以為在普休斯的庇護下生活著。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包括我們教會在內,所依賴的是月之女神微弱的力量。為了使人們能夠幸福地生活,教會利用魔法不斷以神的名義創造著神蹟。這也是從神魔戰爭中生還的賢者的告誡,正如聖詩所說,惡魔之王並沒有死,萬年之後將會回來。如你所見,月之女神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無法再鎮壓封印。

  我已經收到神諭,惡魔幾年之後就會復活。而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了!”

  “我們該怎麼辦?”米蕾妮婭的信心全垮了,多年的信仰毀於一旦,給她的震撼可想而知。

  “不用慌張。至高的普休斯把大陸交給我們人類,就是承認我們的能力。他還將自己的力量散落在大地上,作為我們對抗惡魔的武器,那就是魔法!我們教會的職責就是把這力量發揚光大,將惡魔再次趕回地獄!”

  “你看!”教皇臉上滿是喜悅之色,“代表的正義的騎士星座正在漸漸靠攏,被女神的歌聲所召喚的勇士們即將會聚在以諾。米蕾妮婭,有信心嗎?把他們再次用歌聲召喚起來?

  勝利一定會屬於人類!”

  * * *

  在抵達以諾的第一日,米蕾妮婭得知了自己的使命。也是同一天,萊特尼斯王哈馬斯修書給教皇,上寫:“神之教皇敬啟,分歧既不可調,不如親眼一見。”

  隨後,騎士堂的大門敞開了,在第一陣秋風中,年特夾雜在數以萬計的新生和幼獅騎士中步入了開學典禮的會堂。

  光神歷九月四日,萊特尼斯王哈馬斯約見普休斯教皇於騎士最高學府幼獅高等綜合學院的開學典禮,終生難忘。

  “哈馬斯,你特意約我來就是看這個?”教皇望著騎士堂裡盔明甲亮的風景,知道萊特尼斯王的意思。

  自從有國家誕生,普休斯教會就充當著國王之外的統治角色。即使是作為精神領袖,對

  人民的號召力仍是和國王不相上下。經過萬年的漫長發展,不但是到了光明和黑暗對決的時刻,也是王權和神權發生衝突的時候了。

  “沒有普休斯教會的發展,就沒有以諾今天的繁榮。哈馬斯,你想自取滅亡嗎?”教皇聲色俱厲,直接把矛頭指向國王,而這對哈馬斯而言,既不害怕,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難道我不明白你想什麼?”萊特尼斯王哈馬斯一陣冷笑,“你我都是洞悉真相的人,普休斯殘餘的力量能幹什麼?我並非叛逆,但是緊抱著神的力量不放,人類就能繁榮起來嗎?充其量是苟延殘喘地活著!我今天叫你來,是要你心裡有數,騎士已經維護了教會數千年,如今,他們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發展方向。”

  “不要在這個時候爭吵吧!”教皇雖然震怒,但還是努力地冷靜下來,如果因為內亂而讓惡魔乘虛而入,那將是人類最大的悲哀。

  “哼!”萊特尼斯王也知道現在翻臉還不是時候,但是長久以來壓抑的憤怒使他私下裡咬牙切齒,“你知道什麼?每有人放一個魔法我的心就像針扎一樣疼。”

  台上的瑪絲塔身穿黃金重鎧,鏗鏘有力的說話聲從頭盔面罩裡傳出來,講話已經到了高潮。台下五千多名已經獲得幼獅騎士稱號的學生騎士騎馬持械排成方陣站在中央,新入學的上萬學生身穿普通制服肅立在兩側,顯然對於教皇和國王地突然到來異常興奮。

  第二集
  第七章 怪癖領導人

  哦,我們是燧石和瀝青的子孫。

  吟遊使人抱著四絃琴清唱,我看見夏日的男孩們在毀滅,哦,他們積累幾多荒唐。

  * * *

  望著瑪絲塔那副緊繃繃的樣子,哈馬斯不禁啞然失笑:“瑪絲塔把自己裝進年輕時的盔甲,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看來他是下定決心了。”

  “新入學的各位同學,這是你們惟一的一次以普通人的身份進入騎士堂!今後還有沒有機會站在這裡,就要看你們的努力了!”

  “哈……!”“現在向教皇致意!”

  教皇走上高台,台下一片肅靜,當他站到講台正中的時候,所有的騎士齊刷刷地從馬上下來,按照古禮將槍頭朝下,摘下頭盔以示尊敬。

  教皇感到非常滿意,不管萊特尼斯王怎麼說,騎士們是為了守衛教會誕生的,不管是何種騎士,此刻仍然是以守衛神的尊嚴為第一要旨。所以,致禮的順序都是教皇在前,國王在後。

  “普休斯的光芒保佑你們!”

  “感謝神的恩德!誓死保衛教廷!”那口號千錘百煉,整齊劃一,洪亮如同雷鳴。

  對這樣的標準口號表示滿意,教皇並沒有發表什麼演講,而是用嘲弄的眼神看著萊特尼斯王走下了台。哈馬斯引以為傲的騎士們發出這樣的口號,他倒想看看哈馬斯作為國王能得到多大的呼聲。如果真有兩權分裂的一天,憑現在的口號就能知道有多少人會選擇離開教會騎士的隊伍追隨國王。

  “各位——!”哈馬斯對他嘲弄的眼神視而不見,微笑著走上了台前,但是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不斷地掃視著每一個人。他的面部表情由微笑逐漸變得嚴峻,迅速使每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看看你們!”哈馬斯突然大發雷霆,“騎士把槍尖都插進了土裡!你們還算是戰士嗎?

  都給我爬回馬上去!把你們的頭盔帶上!”

  場中一片混亂,這突如其來的風暴使每個人都亂了陣腳,盔甲唏哩嘩啦地響著,有人覺得應該先帶頭盔,有人覺得應該先上馬,亂成一團。竊竊私語使寬闊的會堂充滿了嗡嗡的聲音,瑪絲塔站在講台後方,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反正盔甲遮住了臉,就是嚇得面色蒼白也看不到。

  萊特尼斯王其實並沒有生氣,而是耐心地等待著場中安靜下來。當每個騎士又都整整齊齊坐在馬上的時候,他又恢復了那神秘的笑容。

  “嗆啷……”哈馬斯拔出了佩劍,著名的風神劍,將它高高舉起,“把你們的槍好好地舉起來!以後見到我不要下馬,不要摘下頭盔,只要將你們的兵器握緊,像這樣高高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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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不要忘記你們是我的騎士,我的騎士無論何時都不放鬆警惕!”

  “萬歲!萬歲!萬歲……!”激動的吶喊聲幾乎要把屋頂掀開,完全忘記了將武器指向天空含有對神不敬的含義。從此國王騎士的社會地位將得到大幅度的提高,每個人都熱血沸騰,全然沒有察覺即將面對的是一個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代。

  “崇拜!”年特的心情也是一樣激動,“這就是爸爸一直說的哈馬斯皇帝陛下,而且我恐怕永遠也做不到陛下他那麼有型。”

  看著這幾乎失控的場面,哈馬斯笑了,將劍雙手平托轉身遞到瑪絲塔面前,低聲說:“這是你要的特權!”

  瑪絲塔惶恐了,他幾乎不敢相信擺在他面前的就是風神劍,因為萊特尼斯王給他的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期望。他已經沒有多少戰鬥的力量了,但他並不傻,這就意味著他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他領導的學員都將成為絕對忠於國王的國王騎士,即便有一天將不得不面對一場比國土之爭更加殘酷的戰爭,也許他們將分成兩派,同窗相殘。

  一瞬間,瑪絲塔懷疑自己還是不是自己,因為他向來不喜歡思考,寧願流血,現在卻像個賢者一般進行思索。這使他停頓了幾秒鐘,但是最後他還是接過了風神劍,因為如果要他選擇,他寧願相信曾是戰友的哈馬斯,相信毫不依賴於神的人類。

  這是他的選擇,一瞬間,世界就變了。

  將風神劍高舉,在重人的歡呼中被注目著,瑪絲塔什麼也說不出來。

  從此國王和教皇的分歧將從桌下搬上桌面了。

  “散會!”

  * * *

  年特望著分班表,自己沒有考試卻高居榜首,想來推薦信確實是不同凡響。不過問題是包括針織設計這樣的學科在內,每個班都是一百人左右,只有自己的班連五十人都不到,多少有一點兒奇怪。

  “天字一班?”年特試圖找到一張地圖之類的牌子,但是旁邊有人告訴他:“你是天字一班的?跟著那張紅地毯走……”

  “嗯?”年特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旁邊多了一塊長長的紅地毯,沿路鋪著,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豪華呀!難道天字一班比較特別?”

  年特一路狐疑,地毯帶著他走了至少一里地,橫穿馬術訓練草坪,最終進入了一個單獨的院落。

  一座叫琅邪宮的宮殿就坐落在那裡,院子挺大,健身設施一應俱全,還有一個小游泳池。

  紅地毯直通到樓道里,進了大理石鋪設的樓道竟然還在延伸。在地毯拐彎的大廳有一個很大

  的花壇,只是裡面的名貴花草已經被拔出了很多株,一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傢伙正在那裡和泥,看了年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繼續自己的工作。

  “是花匠吧?”

  年特順著地毯繼續往前走,終於到達了一個屋子裡。滿屋都鋪著華貴的地毯,有人在哭,有人在磨刀,有人看書,一大群年輕漂亮的女傭正在忙碌著往牆上掛絲綢和畫卷。一個皮膚又白又細,穿著絲綢衣服,背後還繡了花的傢伙正在指揮:“太醜了!這是什麼教室!一點兒審美觀念都沒有!”聲音女聲女氣。

  年特頓時想起一個人來:“阿滋?”

  “哎呀!年特!真是奇遇!想死我了!”那人立刻如同懷春少女一般投懷送抱,在很多人的目瞪口呆中和年特抱了又抱,互親面頰。

  “你不會真的做女人了吧?那紅地毯是你鋪的?真不愧是大陸首富布匹大王的少公子啊!”

  “討厭!”那叫做阿滋的翩翩公子掏出一塊小手帕在空氣中揮動著,“地上髒嘛!一年多沒見了,我的姑娘們經常提起你。來——!大家來見一下想念已久的年特公子!”

  那一大群女傭立刻尖叫著放下手中的事情來和年特擁抱,年特也不客氣地挨個親過,不過是親嘴,讓阿滋很是嫉妒。

  他們寒暄了一陣,年特問道:“阿滋,你不是在學習服裝設計,繼承家業嗎?你父親應該很開心啊!怎麼被送到這裡來了?該不會報錯繫了吧?”

  阿滋:“哎呀……!(有顫音)一言難盡。我父親想壟斷盔甲設計的市場,所以一定要我用鐵片子做出成功的作品來,結果我就被送到這裡來了。你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和山玫瑰終生為伍,(好浪漫)還說要打死領地裡的每一個神官,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

  “一言難盡!(我說過那些話嗎?謠言!)”年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真的一言難盡,我突然愛上一個姑娘,為了她我必須當上騎士。我需要你的幫助!再也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女人了!”

  阿滋擺擺手:“那可真不像你,妒忌死我了!沒問題,你穿上我的衣服,從此走在時裝前沿,她想不愛你也難……”

  “嗯……和你一樣的款式就算了。話說回來,我的名字在第一個,你沒看見?”

  “你還不是沒看見我!”阿滋幽怨地甩了一下手帕,“不說這個了,這個地方真夠糟的!”

  年特看了看屋裡,大家各幹各的,哭的還是在哭,磨刀的換了一把劍一面磨一面用手指

  敲敲,基本上沒有人理他。年特到屋外看了看牌子,真的是天字一班,而且整個宮殿只有他們這裡有人。

  仔細看了一下,屋裡一個像是來上課的人都沒有,端端正正坐著的人是零,穿著校服的人連他在內不超過一個。剛才在禮堂應該是所有的人都穿著制服的,難道……

  阿滋已經幫他解開了這個困惑:“開學典禮說了些什麼?你的制服難看死了,那邊有壁櫥,不如換一件我設計的衣服吧?”

  “謝謝,不必了。”雖然阿滋設計的衣服價值不菲,但是年特還是不想穿,“這麼說你們根本就沒有去參加開學典禮?萊特尼斯王和教皇都來了,很轟動啊!那個校長全身披掛,像是要打仗,看不見臉。”

  * * *

  此刻,萊特尼斯王哈馬斯正在得意洋洋地參觀校內的上課情況,雖然所有的地方景象都是最好的,但是當他遇到那張紅地毯的時候,還是納悶了一會兒。

  瑪絲塔剛剛把風神劍放回校長室,脫下那身可怕的盔甲:“勒死我了!不過值得……羅傑,真是個好主意,把那些有問題的新生都分到天字一班隔離了吧?要是讓他們在剛才的典禮上被瞧見,陛下會氣瘋的。教皇和哈馬斯陛下呢?”

  “教皇不高興,回去了,哈馬斯陛下順著那條紅地毯走了。”

  “紅地毯?怎麼會有紅地毯?……”瑪絲塔看了眼紅地毯後暈倒了。

  * * *

  在這所國王騎士最高學府被隔離的角落,哈馬斯正在端詳和泥的花匠。

  地上扔著名貴的花,花匠的泥塑也已經初現端倪。一個半裸的女神惟妙惟肖地舉著一個水瓶蹲坐在那裡,在女神的胸口拍打了一番後,花匠歪著頭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滿意,離開幾步的距離開始發功,口中唸唸有詞:“活過來!活過來!”那份專注,完全無視哈馬斯的存在。

  哈馬斯終於忍不住了:“你在幹什麼?”

  對方頭也不回:“囉嗦!當然是把她變活!活過來……活過來……”

  哈馬斯看了一會兒,覺得那個泥塑根本沒有變活的可能性,又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只好繼續往前走。前面傳來喧鬧聲,完全和剛才參觀過的地方不同。哈馬斯抬頭一看,“天字號一班”,頓時大怒,推開門剛要發火,發現自己在一個閨房裡,到處都掛滿了絹花,窗簾是柔和的粉紅色。屋裡好像沒有一個人穿著校服,幹什麼的都有,十幾個小姑娘正在上茶。

  哈馬斯陷入深深的困惑當中,看這裡像是個茶話會,還有人服務,但是門上確實寫著“天字號一班”,如果罵錯了對自己的英名可是大大有損。

  這時一個人拎起一個瓶子灌了幾口酒,“噗”地噴出火來,好幾個人叫好。還有一個人突然從房頂上跳下來,又重新像壁虎一樣在牆上遊走。

  最終哈馬斯退縮了,趁自己還沒有被人注視前關上門退了出來:“難道是哪位小姐過生日借用教室?很有這個可能!”

  哈馬斯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正要離開這裡,校長瑪絲塔氣急敗壞地跑了過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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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年特正在和屋裡的人聊天。

  “這位大哥,(看上去三十多了)你為什麼哭?”

  那人看了年特一眼,哭得更傷心了。有人向他解釋:“咳!羅德羅號稱萬年落第生,已經十五年沒有畢業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哭得好傷心。”

  “十五年!號稱落第萬年!厲害,太囂張了!”年特覺得這也是個壯舉。那人力邀年特來打牌,年特謝絕了,但是和他們攀談起來。

  “我爸爸是本城財務大臣,本城的貿易和稅收都要經過他點頭哦!”

  “我爸爸是本城畜牧大臣,本城的車馬和糧草都要經過他劃撥哦!”

  “我爸爸是本城垃圾站長,本城的廁所和豬食都要經過他處理哦!”

  “我們就是本城三霸!”

  年特大感佩服:“你們干脆拉阿滋入夥,他父親就是世界首富布匹大王,這樣不但本城的買賣、吃飯、上廁所,連穿衣也被控制了。”

  三個人相視一眼,均感到言之有理,立刻對阿滋刮目相看,拉著寒暄起來了,估計很快就會影響全國的大局。

  年特又去看那個磨刀的,這時已經磨過了劍,又開始磨刀。他用一小塊磨刀石放在桌子上,非常仔細地磨著,好像全部生命的意義就是磨刀。

  “這把刀已經很鋒利了!”年特想和他說話,但是似乎難以接茬。那人看了年特一眼,

  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繼續磨自己的刀。

  “你不想聊天嗎?”年特被晾在一邊,覺得很無趣。

  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錢袋放在桌子上,“還給你!別介意!你的,你的……啊,是你的吧?”錢袋被他從口袋裡一個一個掏出來,分發給班裡的人,竟然也掏出一個遞給年特,“別介意哦!”

  年特這才發現自己的錢袋被偷了,那位同學看上去很像老實的農民,憨憨地一笑:“這是我的愛好!其實我很有錢,但是……這毛病有點兒控制不住,如果被你發現請告訴我!不過不要生氣哦!”

  “嗯,我叫年特,很——特別的嗜好。”

  “我叫斯芬克。其實這不是我的本來面目。”斯芬克轉了個身,瞬間臉就變了,“很有意思吧?”

  “嗯……”年特突然覺得有人在門口,但是門已經關上了,似乎是什麼人走錯了地方。

  眼前已經夠瞧的了,他對門外將會進來什麼樣的人不感興趣,也絲毫沒有把對方和萊特尼斯皇帝聯想到一起。

  斯芬克似乎對他很有好感,因為這個地方怪人充斥,年特似乎是最正常的人裡面最正常的。

  “我也不認識什麼人,你看,那個叫霍華德的人到哪裡都帶著一顆盆栽,他擦那盆栽已經三個小時了。還有那個人,就是角落裡個,他雖然在讀書,但是一直沒有翻頁……”

  “其實我沒有在看書,是在聽別人說話,不過有時也是在睡覺。我叫賽倫,不要在背後偷偷窺視別人,這樣不好!”那人突然說話了,離著他們老大一段距離竟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耳力非凡。而且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抬頭或是放下書,甚至連嘴都沒動,聲音卻清楚地傳了過來。

  “呵呵,奇怪嗎?我會腹語。”

  “你還不是一樣在背後偷偷窺視別人!”

  “不——!”賽倫突然站起來擺了個威武的姿勢,一甩頭的瞬間,屋裡似乎被無數個閃電照亮,所有人都目眩神迷。賽倫理了一下長發,“我只是不肯浪費造型!”

  “不要亂放電!”

  這時門突然開了,一個人氣急敗壞闖了進來,大聲吼叫:“都給我坐好!”

  屋裡的人一起抬頭望著他,年特大叫了一聲:“啊,打更的。你來這裡幹什麼?”立刻所有的人又各幹各的了,似乎根本不曾有人來過。

  校長瑪絲塔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他親眼所見,還真的難以置信。

  “放開我!放開我!”門外的喧鬧聲讓屋裡的人又安靜了下來,哈馬斯拎著玩泥的傢伙出現在門口,額頭青筋爆起,一腳將對方踢進了屋裡:“這個也是學生吧?”

  年特低低地喊了一聲“是哈馬斯陛下!”立刻屋裡的人收起手裡的東西端端正正坐好了。

  女傭們訓練有素,處變不驚,端端正正地坐在後面的地毯上。

  年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座位,總算沒有晾在當場。可惜已經晚了,哈馬斯一眼就看到了他,因為全班只有他一個人穿著制服。

  “你!給我解釋一下!如果解釋得不好,全部砍頭!”哈馬斯一聲咆哮,殺氣瀰漫,大群的士兵從屋外湧了進來,刀出鞘,弓上弦,對準了屋裡的人。

  “為什麼是我?”年特一下子成了眾人的焦點,幾十雙眼睛用不同的眼神望著他,有哀求,有同情,有旁觀,有恐嚇,而年特想了幾秒鐘,不太明白應該解釋什麼。萬般無奈之下,年特吟了一首詩。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哈馬斯不知道他想說什麼,那首詩太深奧了,聽到最後他愣了一會兒,總覺得有所指,突然震撼了,那首詩似乎是在影射他和教皇之間的不合。難道這些學生在宣洩著心中的不滿,故意如此胡鬧引自己前來?自己和教皇的矛盾畢竟還不是擴大的時候。

  哈馬斯沉默了,他低下頭沉思著,突然轉身離開了教室。所有的士兵都收起刀,校長也誠惶誠恐地跟在後面,轉眼間屋裡又只剩下他們了。在一番暴風雨前的沉默後,響起了熱烈的歡呼。

  斯芬克一下子跳了過來,拍著年特的肩膀:“真有你的!一下子就把哈馬斯陛下打動了!”

  阿滋氣喘吁吁地扭過來:“嚇死我了……!真是愛——死你!那首詩是什麼意思?”

  “嗯?不是你掛在牆上的嗎?我早就覺得非常顯眼,我是不懂,估計陛下也不懂。他不懂,就會莫名其妙,所以下不來台,又要裝作明白,只好把我們饒了。”年特指著正前方黑板右側,也就是剛剛哈馬斯身後的位置,一幅龍飛鳳舞的好字就掛在那裡。

  “什麼?你就這樣照著念出來?”斯芬克驚詫了,“虧你想得到!佩服!佩服!”

  “討厭!”阿滋用臀部拱了年特一下,“我還以為你真的文采這麼好!這是舊時代的古體詩,有三千多年了,確實難懂。”

  年特說:“難道——你自己沒看過?”

  阿滋回答:“哎呀!那麼多難懂的字我怎麼認識!我只是覺得筆法圖案不錯……別管這個了!陛下真的會饒了我們吧?”

  周圍一片噓聲,眾說紛紜。

  “誰知道皇帝陛下會來啊!”

  “怎麼能怪我們呢?根本沒有老師出現!”

  “是啊!我們可是教了學費的,卻沒有人理我們!”

  “我們沒有犯什麼錯嘛!又沒有人對我們說不許說話,必須坐好!”

  本城三霸:“各位!我們推選這位大哥做老大好不好?”

  “好——!”

  本城三霸:“沒有人反對就這麼定了!我們班要壟斷國家的經濟……”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3
二八

  哈馬斯頭也不回地直奔自己的馬車,瑪絲塔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面。

  “陛下——!息怒!”

  “我沒有生氣!”哈馬斯站住了,“他們就是你的為難之處吧?依我看是很有前途的一群孩子嘛!”

  “陛下,這……我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屋裡沒有教師?現在我覺得是你的責任了!”哈馬斯突然扳起臉來,“你打算怎麼教他們?”

  “我(希望他們像蔬菜一樣爛在地裡)已經去請著名的賢者了,但是您知道那些人不好請,所以今天耽擱了!”

  “很好!我會關注著他們的成績,如果不能讓我滿意,今天的羞恥我就會算到你的頭上了!你懂了了嗎?好好利用我賜給你的風神劍!”哈馬斯在瑪絲塔的胸口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揚長而去。

  “這幫小混蛋!”瑪絲塔大叫著衝回校長室取那風神劍,“殺——!殺——!”

  “可惜不能真的殺了他們。”瑪絲塔氣喘吁吁來到天字一班的門外,理智使他逐漸平靜下來,推開門走了進去。

  “咳!我當是誰,還是那個打更的。”

  頓時屋裡嗡嗡聲四起,有人拿出牌來,有人繼續聊天,有人磨刀,還有人和他招手:“不要向校長報告啊!我爸可是垃圾站站長……”

  “殺——!風狼斬——!狂風破雲擊——!狂雷斬——!我斬——!斬——!”

  瑪絲塔氣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年輕時的絕技一一湧上心頭,內力源源不斷,要不是大肚腩仍然存在,宮殿一定會就此倒塌下來。

  驚叫聲中,年特和屋裡所有的人不論有辜還是無辜一起撞碎窗戶飛到了屋外。

  * * *

  半個小時之後,天字一班已經全部換上校服,每人背著三十公斤的重物跑在跑馬場上。

  瑪絲塔騎著馬拎著風神劍在後面監督,不時用劍尖扎落後者的臀部。

  看到這個場面,羅傑驚呆了:“真的是您嗎?我從小在這一帶長大,都沒有見過您騎馬!”

  “啊,不要瞧不起人!我還沒有老!”

  “那個……馬是您自己上去的嗎?”

  “風神劍——!”

  “啊……!”羅傑在地上兩個漂亮地側翻,躲開攻擊的同時從背後掏出一把短弓搭弦上箭,“您來真的我可要還手了!”

  “別廢話——!你跟他們一起跑——!”瑪絲塔催馬驅逐他,用劍身敲他的腦袋,“當我捨不得打你!都怪你自作聰明才讓我這麼丟臉!”

  “哎……!好疼——!”羅傑很快投降了,拚命跟在後面跑起來。

  “你這混蛋!為什麼騙我校長是打更的!”年特看見羅傑便和他跑並排,背著三十公斤重物累的滿頭大汗。

  “那天我就算告訴你他是校長,你還不是一樣想揍他!”

  “那時他手裡沒有武器!至少我可以揍他之後去別的學校!啊……!”

  瑪絲塔用劍扎他的屁股:“有力氣留著跑步吧!你得比別人多跑一倍!哈哈!”

  不知為什麼,瑪絲塔突然覺得自己年輕了。風神劍確實是威力無比,但是讓他充滿活力的不是寶劍,是那群可惡的年輕人。

  “以後不許到處鋪地毯!”

  “哼……!”阿滋娘娘腔地回應了一聲,竟然跑得很快,背著三十公斤的東西踏著小碎步,毫不費力。

  瑪絲塔驚詫了一下,突然發現有人一面跑一面緊緊抱著一個盆栽,還有人氣沖沖拎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隨時像是要去砍人。他很想強迫他們改掉惡習,但是經驗告訴他這些學生似乎有一點兒不尋常。

  “也許多瞭解他們一點兒會更好。反正他們累得受不了就會把手裡的東西扔掉了。”這樣想著,瑪絲塔催馬跟在後面。一大群女傭拿著茶點毛巾等在山坡上,見到瑪絲塔經過就一起吐出舌頭做鬼臉。

  “世道真的變了!”

  瑪絲塔凝望著遠方,握緊了手中的劍。

  “但是我永遠要做英雄瑪絲塔。”

  * * *

  “哎喲……!”

  年特是被馬背回來的,關於如何拚死爬上馬背,或是馬自己把他馱回來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印象。

  “怎麼搞成這樣?是很嚴酷的訓練哪!不愧是幼獅騎士學院!”老闆利諾全家人一起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搬回屋裡。利茨拿毛巾用力給他擦臉,但是他已經睡得死沉了,這一覺就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如果沒有人叫他起來,恐怕他還是醒不了。

  “可惡——!”年特拚命往嘴裡扒拉東西,“幸好您把昨天的晚飯留下來了,我餓得要命!”

  “訓練很累吧?果然想成為騎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什麼訓練!根本是報復!”年特風捲殘雲,說話的時候嘴裡塞滿了東西,“那個臭老頭!想不到這麼厲害!啊!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續到何時!”

  “怎麼會報復呢?”利諾感到非常奇怪,年特用“一言難盡”來代替長篇大論,對他而言,儘量多吃些東西比較重要。

  反正順利賣出了昨晚的剩飯,利諾就不問了。倒是利茨抱著布娃娃坐在一邊,似乎很希望年特多說些什麼。年特摸了摸她的頭,嚥下最後一口飯。

  “我走了!哥哥晚上回來陪你玩!”年特騎上馬絕塵而去,直奔學校。利茨跑到外面一直望著,老闆也頗為羨慕:“哇,真有精神,年輕人真好……”

  * * *

  “好馬!還可以照料受重傷的主人!”聽到門外馬嘶的聲音,望著躺倒在地上的年特,利諾一點兒也不羨慕了。

  從那時起,年特就每天累得爬不起來才能回來,利諾一家很快就習慣了。年特每天都是第二天早上才能醒來,所以利諾每次都把晚飯留一份到早晨給他。

  “臭老頭!這個仇我記下了!等我畢業回到領地……”

  “真的是在報復吧……”利諾相信了,“你沒考慮過換所學校?”

  “開玩笑!我從來沒有半途而廢過!”年特咬牙切齒,“總有一天我要狠狠揍他一頓!”

  晚上,年特再次倒在店門之外……

  * * *

  哈馬斯晚上睡得不太好,經常想起那首深奧的古詩。

  “眼神犀利,才思敏捷,有濃厚的貴族風範,我應該問一下他的名字。該不會是教皇派進來搞垮我的學院吧?”

  哈馬斯把面包伸進牛奶裡,旁邊的女兒叫了起來:“爸爸!你像個沒牙老頭!”王子們都知道他心事重重,卻不像公主這般敢說話。

  哈馬斯最喜歡女兒這點,他把面包咬得到處流牛奶:“你別管,我要把你風風光光地許配給馬車伕!”

  “討厭!你噎死好了!”安卓美公主不再理他,哈馬斯擦擦嘴,有人低低耳語:“陛下,玫瑰郡的信使來了,有賽格大公的親筆信。”

  “嗯?快叫進來!”哈馬斯高興得要命,頓時什麼也不想了,“最近玫瑰郡都是特好的消息,還是賽格厲害,是我的好朋友!”

  侍從知道王上對玫瑰郡使者向來另眼相看,扯著嗓子大喊:“玫瑰郡信差到!”

  一個信使風塵僕僕走進大殿,華服錦囊,滿臉都是驕傲之色。他來到哈馬斯面前,像騎士一樣行半跪禮,小心翼翼地呈上一卷書信。

  “宗教改革?自行組建沒有魔法的新教會?”哈馬斯太高興了,幾乎要念出聲來,到後來用力地拍桌子,“太絕了!哈哈,哈哈,喔……!年特要來了!”

  “爸爸,瞧您的樣子,信使還在,太失態了!”安卓美將編成麻花的頭髮整了整,掏出一些金幣給信使,“遠道而來,一定累了,先去休息吧!”

  信使滿臉詫異,不敢接金幣:“王上恕我無禮,少領主的馬好,比我走在前面,早該到了,難道還沒有來向您請過安?”

  “還沒有。不過我倒不在乎,跟我說說,他現在長什麼樣?”

  “這……”信使不是詩人,倒把他難住了,不過有一樣東西很方便地救了他,“王上,對於我玫瑰郡,今天是特別的一年。”

  “哦,新的一磅幣。”哈馬斯擦了擦手,接了過來,“很特別。”

  那是一枚鑄造得空前精細的金幣,“羅斯門德年特十九週歲”,從頭髮到眼神都鐫刻了出來,正面是頭像,背面是騎馬射箭的姿勢。

  “是他?哈哈……”哈馬斯太高興了,仰天大笑起來。

  “讓我看看!”安卓美公主一把將金幣搶走,一位王子卻叫起來:“父王,這太囂張了,我們都沒有……”

  “王子殿下,”信使解釋道,“這並不是流通幣,而且只限於我們郡內作為獎勵限量鑄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4
二九

  哈馬斯很為自己的兒子們頭疼,他們年幼無知又總是很難讓他滿意,此刻不禁大罵起來:“笨蛋!賽格經過我批准的,而且新銀元上有我的頭像,模子早就已經擬好了!只是不想教皇的頭也出現才沒鑄。”大小王子們都不敢吱聲,哈馬斯扭頭問信使:“他的腿好了?”

  “托王上的福,奇怪地被人治好了,我們都很高興。”

  “你們怎麼看你們的少領主?”

  “就像山玫瑰一樣驕傲!”信使回答,“就是我們最老的爵爺也對他畢恭畢敬。”

  公主突然遞過一隻錢袋:“我用一百金幣跟你換,那枚金幣歸我吧!”

  哈馬斯一怔,那隻金幣已經被女兒揣進兜裡了,顯然不肯再掏出來,便示意信使收下,戲謔地對女兒說:“我叫他去做馬車伕吧?”

  “想做我的馬車伕可不是擺個姿勢就行!”公主一甩頭髮“哼”著走掉了,信使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年特因為疏於禮節將要被罰,感覺上又不像。

  哈馬斯心情正好,問道:“等下帶我的信回去,還有別的事嗎?”

  信使知道他此時必是有求必應,便連忙提出賽格大公特別交代的事:“王上,大公想向您借用宮廷最好的畫師。”

  “是為了祖瑪兒畫像被毀的事情吧?”

  “是,已經畫了很多幅都不滿意。”

  “這麼多年也難為他了,我當時也很難過。”哈馬斯想起年輕的時候祖瑪兒美貌絕倫,他和賽格一起追求她的往事歷歷在目,如今音容笑貌猶在心頭,祖瑪兒卻已經早逝,不禁思緒萬千。長嘆一聲,“我還有一幅肖像,賽格是想要吧?等下叫畫師和你一起回去,不要叫賽格等急了。”

  “謝謝王上!”信使歡天喜地告退了,賽格說過辦成了他就升職,這比一千金幣還要好。

  哈馬斯站起身來,興高采烈,“備車!我要去幼獅學院看一看。”

  * * *

  哈馬斯遠遠望著,幾個月來,他每個星期都來看。天字一班背著已經加到五十公斤的重物圍繞跑馬場跑了兩圈之後,把背包放在秤上一一檢查。

  哈馬斯特地注意了那個娘娘腔,發現他跑的竟然不慢,雖然身體消瘦,扭來扭去,一路發出哀怨的聲音,力量和耐力卻挺強。別人都跑完了休息的時候,年特卻還在繼續跑,一面投來“給你死”的眼神。

  “為什麼他要特別加量?”

  “因為他是整片南瓜地裡最金黃的一顆。”瑪絲塔回答,“我不是傻瓜,您來這裡主要是看他,要是讓他閒著就沒看頭了。”

  “有道理。不過,這個樣子他都沒有時間來覲見我,我還想和他說話呢,不要太過火了。”

  “那您不必太擔心,而且,還是不要見他的好,讓他覺得自己尊貴又自覺,總不如像牛一樣打著長得快。”

  “那就狠狠地鞭策他好了,不然對不起殷切的期望啊。”

  “還有一件事希望陛下原諒。”

  “說吧!”

  “今年的比武大會我們恐怕很難取勝。”

  “為什麼?”萊特尼斯王哈馬斯頗感意外,因為據他瞭解瑪絲塔以前是很要面子的,就算贏不了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您知道教皇大人已經把米蕾妮婭接來了吧?”

  “聽說了,鬧得很轟動呢,他也在努力鞏固自己的勢力。哼,他早就緊張得不得了了。”

  “米蕾妮婭十三歲被稱作西方聖少女,是天才魔法少女,西方主教的得意弟子,現在正在聖女學園進修。只要有她在,我們今年送去的騎士是不可能獲勝的。”

  “那個教皇的寵兒進了聖女學園嗎?哼,用惟一的一朵藍鈴花裝點百草園,怪不得今年教廷的學徒人數暴漲。今年就算了,以後呢?”

  “就要看他們了。”瑪絲塔望了一眼還在受刑的年特,“尤其是他,被您這麼看中,應該有些能力吧?”

  “是個好南瓜!我就跟你押一把!不過還是要注意,我很看中他的頭腦,不要讓他變成牛,我要他做我的騎士!”

  “如果漲潮的話應該是全世界一起漲吧?教皇的處境想必同您一樣,也一定在拚命培養人才。所以您不能有絲毫仁慈。我用我的英雄之名向您保證,他會成為讓教皇睡不著覺的人。”

  年特拚命跑著,汗水浸透了衣衫,偶爾會隨著他擺動的雙臂落在地上。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反正他會招架下來。他還有力氣向前衝,就好像是想要追趕自己的命運。

  不管怎麼說,生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看不到邊緣。因為有了歡樂,有了憂愁,還有痛苦,海才會掀起波濤,生命才有色彩,所以,理想也好,愛情也罷,惟有去追求吧。

  第八章 少女的秘密

  “哎喲……!”

  這是年特半年以來每天起床說的第一句話。在度過了一百多個只有早餐沒有晚餐的日子以後,他頭一次發現自己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

  舒展了一下痠痛的筋骨,年特終於有時間休閒一下。

  “還真是難得啊!每天早上都是急急慌慌的。準備過冬的老鼠也沒有我忙碌。”

  年特拍了拍自己的臂彎,發覺自己已經壯實得像一頭牛。半年來,地獄一般地折磨使他們班裡的人數銳減,只剩三十一個了,可笑的是留下來的都是最怪僻的人。

  “那個混蛋老頭是不是不打算教我們真本事,只是想把我們養成牛而已!”他們在瑪絲塔的“鞭策”下,已經干光了校園裡所有的力氣活,為學校開墾了大片荒地,還蓋了一道新城牆,“不管怎麼說,我得先找一點兒吃的東西。”

  年特摸黑來到廚房:“給我留的東西應該在這裡的什麼地方吧?”年特後悔沒有點燈,雖然月光很明亮,但是要看清盤子裡的東西還是有一點兒困難,“還有貓糧,吃錯了就不好了!”年特端著盤子靠近窗戶,突然發現窗邊悄然站著一個人!

  “誰在那兒?”年特雖然嚇了一跳,但是並不害怕。剛才他以為那是一副盔甲,所以沒有留意。但是現在看起來,那是一個小姑娘矮小的身影。

  “利茨?是你嗎?”

  “蠢貨!笨手笨腳的!”那小姑娘的聲音非常清脆,雖然罵街,但還是悅耳的童音,說話的時候站到了窗前,月光照在她的臉上,確實是利茨沒錯,還穿著睡衣。

  “你就是年特吧?我聽說了。雖然你沒有利茨說得那麼聰明,但總算對她很照顧,我應該感謝你,儘管你從半年前答應晚上陪她玩的諾言從未實現。再見!我回去睡覺了!別擋道!”

  利茨推開年特走出了廚房,年特呆住了。

  “利茨是不是在夢遊啊?噗……!”年特把剛放進嘴的東西噴了出來,“她說話了!”

  * * *

  “喔!今天自己醒來了?難得啊!”

  “老闆!利茨昨天晚上說話了!”天一亮,年特就激動地告訴利諾這個好消息。

  “真的嗎?昨天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確切地說是三個小時以前的半夜!我在廚房裡遇到利茨,雖然她說話很奇怪,但是確實說話了!”

  “是真的嗎?利茨!”利諾一陣狂喜,但是利茨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從樓梯上走下來,聽到利諾的話搖了搖頭表示沒說過,突然看見年特,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跑來拉住他的胳膊,根本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利諾很失望,利茨看上去不像是半夜裡遇到過年特,最大的可能是年特做夢了。

  覺察到老闆的想法,年特大聲為自己辨白:“我沒做夢!利茨昨晚和夢遊一樣,還說了很多怪話!利茨,你真的不知道嗎?”

  利茨一臉不解的樣子望著年特,似乎真的什麼也不記得。

  利諾太失望了,扶著牆深深嘆息。年特撓撓頭,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利茨,我真的很想陪你玩,可是每天晚上我都睡著了,對不起!”

  “哈……”利茨臉上露出愉快的表情,表示能夠理解,然後她轉身跑進廚房,一陣飯鍋亂響的聲音,利茨又跑了出來,拿著空盤子向利諾“呵!呵!”

  “那個……利茨,昨天晚上都被我吃了!”年特很不好意思,原來是利茨每天給他熱早飯的,看上去利茨確實不知道晚上的事情,“我現在精神越來越好哦!我保證!總有一天我可以陪你玩!”

  “呵……”利茨放鬆下來,臉上總是那副非常甜蜜的笑容,但是年特卻無法忘記夜裡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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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