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
“老大早!”
當年特跳下馬背,注意到庭院已經收拾乾淨,每天折磨他們的沙包都在牆角碼放得很整齊。
“打更的呢?”
“還沒有來。很稀奇吧?”
“哼!”年特不知道瑪絲塔又要變什麼花樣,反正報復行為已經滲透了他的全部生活,不可能這麼幹脆地結束,“不叫的狗咬人更疼!等一下他來了不知道打算幹什麼。我們去喝早茶罷!”
“請不要連我也罵進去!”
“什麼?”年特、斯芬克、阿滋、本城三霸,所有在場的人一起吃了一驚,因為說話的是一直默默磨刀的人。自從開學以來已經過了半年,可是基本上沒有人和他說過話。
“你會說話啊?有誰知道他叫什麼?”年特望望四周,沒有人回答,還是那超級孤僻的人自己回答了。
“米爾西。”
“嗯?”所有的人都難以置信,說話的是米爾西本人。
米爾西嘆了口氣,似乎渴望改變現狀:“我叫米爾西,為什麼不問我本人?”
“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得不到回答。”年特說,“那麼壯漢,為什麼今天開口了?”
“因為今天的天氣適合磨刀。磨刀砍人。”米爾西又不說話了。
“沒關係,”年特聳聳肩,寒冷的冬季讓他裹了裹衣服,“我認識的不說話的不止你一個。一起來喝早茶罷,用早茶磨刀也好……”
到此為止,班裡所有的人都認識了,雖然每個人的嗜好不太一樣,但是基於同為受虐待的對象,總算交上了朋友。
教室的裝潢那天被瑪絲塔破壞之後,就一直是那個破破爛爛的樣子。倒不是瑪絲塔不讓他們重新整理,而是根本沒有時間和力氣做這種事。阿滋的女傭隊每天只有早中晚被放進來,這時端著全班的茶點等候在那裡。
“那個打更的該不會是病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今天就可以放假了!”年特還是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喫茶點,以往是不會有這種機會的。校長突然沒有帶著風神劍出現,所有的人吃東西都不安起來。
“該不會又是陛下突然出現吧?”
“那就叫他一起來喝茶!”年特一點兒也不害怕。
“只有老大您才敢叫他打更的!小的們對您的佩服如同秋風一般……”本城三霸沒有特別的本領,欺軟怕硬深諳官場之道,恐怕也是遺傳。半年來沒有落荒逃走已經是個奇蹟。
年特不為所動:“現在是冬天了,說起來快要過年了。”
“是啊!還有一個月,街上已經熱鬧起來了!”
“喔,怎麼?你們還有時間去逛街?”
“開玩笑!我們是說往年啦!”本城三霸都快哭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假期回家過年!”
“別哭!”年特看了看眾人,“既然老頭還不來,不如我們去學校裡逛逛吧!”
“好啊!”這一提議立刻得到了廣泛支持,阿滋捧著手:“感謝神!神秘的花園,英俊的少年,嚮往已久的景色……”
斯芬克:“等一下!我要帶上書包,難得有機會見到那麼多錢袋,收穫的季節……”
眾人怒:“先把我們的錢袋還回來!”
* * *
騎士堂的前面,是凍得結結實實的土壤。冬天的第一場雪剛剛化掉,梅花在被踩得亂七八糟的山坡上盛開著。從那片花叢中探出頭來,就看到了幼獅騎士學院的真正風貌。
“原來學校是這樣的!”
望著整整齊齊的校舍,穿皮甲的男同學喊著口號在下面的小路上跑過,各式各樣的人背著畫架或是夾著幾本書零零散散走向教室,有一種受騙和不甘的感覺交織著從心中升起。
“學校當然是這樣子啊!只有我們與世隔絕……”十五年沒有畢業的羅德羅剛一開口,就被別人瞪。
“閉嘴!”最生氣的就是年特,“還敢號稱落第萬年,對這裡最熟悉的人是你,可是該說的話你一句也沒告訴我們!”
“嗚……”羅德羅又哭了,“大家都看不起我……”
年特一腳把他從山頭踹了下去:“還哭!帶路!”
羅德羅跌跌撞撞一直衝到山腳,正好摔倒在馬道上,趕上一個馬隊經過,為首的魁梧騎士一帶韁繩,人馬飛躍而過,盔甲閃閃發光,紅披風隨風飄擺,身手甚是矯健。
“喔,這不是羅德羅嘛!好久不見了,你還沒有退學啊!”
羅德羅差一點兒被馬踩死,嚇得臉色發白,這時認出是昔日的同學,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打招呼:“各位同學,好久不見!”
對方卻一臉鄙夷之色:“誰跟你是同學,我們都已經是騎士了!以後見到我們要站好叫我們騎士大人!哈馬斯陛下萬歲!”那人突然神經質一樣喊了一句口號,所有的騎士也都一起舉劍一起吶喊,那人繼續說,“難道你不知道哈馬斯陛下已經大力提升了騎士的地位?以後平民見到騎士要有禮貌!”
“大家……”羅德羅黯然失色,那些人也不理他,紛紛策馬狂奔,將羅德羅拋在馬蹄揚起的塵煙中。
“羅德羅……你沒事吧?”眾人從山坡上跑過來,羅德羅渾身是土,面無血色,突然轉身狂奔,一面哭著大聲呼喊:“我還是退學吧!”
“蠢貨!”年特從地上撿起一塊凍得硬邦邦的土塊,奮力一拋擊中了羅德羅的後腦,將狂奔中的羅德羅一下打昏,“都十五年了!要退學像別人一樣趁早好不好!”
“羅德羅是將帥世家的獨生子,他父親說,如果他不能成為騎士就不許回家呢!”賽倫背著身,不知道在看什麼書,但是絲毫不耽誤他和別人交流。
“你的消息很靈通嘛!”大家對他的說話方式早就習慣了,“那麼,他該怎麼辦?誰犧牲一下自己的時間把他送回去?”
“今天天氣真好呀!”
“嗯,涼爽的風!”
“是冬天的雲!”
一陣冷風吹過,所有的人都品味著人間的蒼涼,相互寒暄著結伴離開了。頭上有包的羅德羅被拖到路邊用樹葉埋起來,成為路邊許多平凡的垃圾中的一堆。
年特還記著剛才的傢伙:“賽倫,剛才的傢伙是什麼人?”
“是去年剛剛成為幼獅騎士的傢伙吧,我並不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知道!”
“我們去看看!我怎麼覺得他們並不是很強壯。”年特他們行走的方向正好是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十幾分鐘之後,騎士訓練場就出現在眼前了。
“喔,小熊乖乖!”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個熱血沸騰的戰場,高大的悍馬噴出團團蒸氣,拚命用蹄子擊打著地面。相比之下,剛才的那些人騎的馬簡直就是還沒長大的小馬。身著重甲的鋼鐵騎士揮舞著鏈子錘,長長的騎士刺槍重重地擊打著木靶,戰馬的嘶鳴聲和金屬的撞擊聲響徹山野,火球在盾牌上散成激飛的花絮,騎士盔上的紅纓挑逗著寒風。鐵拳砸在毫無準備的面甲上,怒吼的聲音讓獅子也膽顫心驚。
“天哪!這才是真正的騎士!”
年特看得心神俱醉,斯芬克突然捧腹大笑:“你們看那裡!”
遠處的一角,一個高大的黑甲騎士端坐在馬上,揮舞著聲勢驚人的大槍,狠狠砸在一個人的肩上,將那個人像拍蒼蠅一樣拍倒在地上。除了那個人外,地上已經倒了好幾個,正是剛才趾高氣揚羞辱羅德羅的那幾個騎士。
為首的那人正從地上拚命爬起來,聲嘶力竭地求饒:“請息怒!路上有事才耽擱了!”
那個黑甲騎士卻一點兒也不手軟,怒吼著:“讓我丟臉!”長槍帶起呼呼的風聲一下砸到他的後心,將他狠狠拍平在地上,不知道還能不能自己站起來。
“怎麼回事?”
“原來他們是負責給那個騎士扛槍的!”斯芬克的眼淚都出來了,“因為遲到了,站成一排像靶子一樣被打!”
“好過癮。”眾人看得一場好戲,都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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