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幻】騎士的沙丘 作者:文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6:33: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4733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7
五〇

  “啊?”年特猛然抬起頭,畫中的米蕾妮婭微笑著,“怕傷到我嗎?那種無微不至的溫柔,”突然變了臉,“真讓我受不了!”

  權杖一揮,一個火球從畫裡飛了出來,直打到年特身上:“白痴!去死!你以為靠溫柔就能泡到姑娘?”

  年特只看見火球漫天飛舞,房間那麼小,一瞬間劈頭蓋臉已經挨了好幾下,疼得跳著腳大叫,頭髮也發出焦臭。

  米蕾妮婭彎下腰,拉開領口用乳溝對著他,突然飛出一個碩大的雷電,正打在劍上,年特渾身抽搐,倒在地上。

  蔻蔻從門縫裡看著,發出讓人難以察覺的嘆息。光腳丫輕輕地相互摩擦著,已經很不耐煩:“到底是不是男人?一定要鞭打他才行嗎?”

  年特抽筋的時候又挨了兩個閃電,突然習慣了,掙紮著站起來。一個火球迎面飛來,年特大喊一聲用劍撥開了,但是隨即又有一個火球打進懷裡。

  畫像一面用非人道的攻擊摧殘著他,一面殘忍地微笑:“要用劍氣,仔細觀察攻擊的軌跡!反應很慢哦!”

  “呃……”年特渾身冒著青煙,畫像的一角突然映出了一系列動作,“是廣成十三劍!”

  年特來不及思索,米蕾妮婭的火球已經鋪天蓋地襲來,年特大喊一聲:“天地化均!”飛身旋起,反手一劍,劍氣如鴻,掃蕩八方。

  戰戰兢兢看時,襲來的火球已經都被打飛,小小的房間突然變得非常巨大,地板一眼望不到頭,畫像上角又映出一套動作,性感的米蕾妮婭從屁股後面掏出一把斧頭,已經到了他的腦門。

  * * *

  “老大為什麼又沒來?”有人給教室裡送來了一封信,年特說要特訓,“爾等自生自滅好了!”

  “什麼啊?老大真是無情,什麼特訓?是在泡妞吧?”天字一班出現了嚴重的分歧,斯芬克和一部分人始終沒有這方面天分,便想去上武術課,而阿滋和米爾西帶著一部分人已經有些心得,不願意分心。

  於是莎士比老師幫他們安排了課程,一部分人由斯芬克帶領插進了拳法班,另一部分人拿著《廣成飛仙譜》不懈研究,但是文字艱澀,圖上的姿勢甚至無法做到,產生了大量歧義,到個人練習的時候似乎各有風格,各自尋找適合自己個性的練法去了。

  且說利諾老闆正在吃午飯,天花板上簌簌地有灰塵掉下來。

  “這個年特!在搞什麼!”老闆來敲他的門,“你在屋裡幹什麼?吃飯啦!不是帶了姑娘在裡面吧?”

  “不,”年特打開門,滿頭大汗,十分狼狽,“我只是鍛鍊身體,放心吧,房子不會損壞。”

  “但是灰塵很嚴重,先吃飯吧!你一定餓了,今天給你打八折如何?”

  “謝謝,幫我留下來,我要睡個覺……”年特用毛巾胡弄著擦了把汗,倒在床上,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

  利諾老闆悄悄拉開房門,走進去看了看,屋裡乾淨整齊,一塵不染,只有年特張著大嘴睡得好香。

  “真的沒有小姐,他這麼劇烈在幹什麼?……牆上的畫滿不錯的。呃……”牆上的畫突然用手裡的法杖狠狠敲利諾的頭,利諾眼前一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倒在地上。

  年特一覺睡到天黑,老闆頭上裹著紗布:“有人打我……”

  利茨:“呵……呵……”

  * * *

  雜貨鋪折騰了半天,調查現場,分析所有的嫌疑人,最後因為沒有丟失東西認定是斜對面的醬菜店老闆挾私報復,“他總說我搶他生意!”但是醬菜店老闆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終於,不了了之了,老闆一家早早休息。

  年特又站在畫像前:“晚上好,畫中的美人。”

  畫像玉體橫陳,把裙子往上拉,露出半截大腿,甩動秀髮露出雪白的脖子:“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我是米蕾妮婭啊!”

  年特只覺得一股熱氣從下往上冒,但還是控制住情緒不卑不亢地回答:“你不是。米蕾妮婭沒有你嬌媚動人,我很尊敬你,但是你不需要是她。”

  “好吧!好吧!你願意叫我什麼都好……”畫像一副很無奈的表情,突然探出半個身體,“那米蕾妮婭是怎麼勾引男人的?”

  “她不勾引男人!”年特幾乎喊了起來。

  但是畫像不同意:“騙人!全城的男人有一半夜裡在想她,我這麼努力勾引你一個人都不能如願……”畫像把臉扭向後面“嗚嗚”地抽泣,突然大喊,“你去死吧!”然後一大群巴掌大的毒蜂就飛了出來。

  年特早已摸清她的脾氣,早有準備,一柄沉重的長劍舞得密不透風,腳下微微移動,吐氣開聲,劍氣凝而不散,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

  “呼……呼……魚躍化龍,”年特雖然疲憊,卻很興奮,“這就是最後一種變化,廣成十三劍,一百多種變化,我都記住了!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

  畫像中的美女卻一點兒也不開心,用一種非常猶豫的眼神望著他,年特一望之下,突然覺得心都碎了,不知不覺之間,他喜歡這畫像,它就像是一位好友。起初他以為這是一個簡單的幻覺,是一個魔法,但是沒有魔法可以那樣人性。

  “她是有血有肉的,她為什麼那麼憂傷?為什麼那麼難過?是了,我練成之後,她就沒有用了,蔻蔻給她的法力消失,她就要不見了。”

  年特凝望著畫裡的美女,那副憂鬱的表情和米蕾妮婭的氣質真的有些接近,他不禁為之顫抖。

  “米蕾妮婭憂鬱過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憂鬱,但是為什麼有一種相近的感覺?難道米蕾妮婭那麼快樂的姑娘,那個載歌載舞,如同小鹿般跳躍的米蕾妮婭,也有不為人知的憂傷?”

  “你知道就好了。”畫像幽幽地嘆息,“米蕾妮婭用難以想像的堅強把憂傷藏在心底,還要那麼開朗地歡笑,這是我難以做到的。呶,我的使命是讓你練會劍氣,已經差不多了,這是我存在的意義,不要猶豫。我不會留情的,挑掉我的所有衣服扣子,你就過關了。”

  “等一等,”年特喊道,“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一個魔法?還是一個人?”

  “那有關係嗎?”

  年特凝望著,眼中隱隱有淚光:“我想記得你。”

  畫像沉默不語,抬起手來,小房間再次變得無限廣闊,法杖發出可以聽到的嗡鳴,一群

  火鳥從虛無中飛了出來,在空間裡盤旋著,伺機而動。

  畫像臉上都是紅潤的笑容:“我是在魔神戰爭中被天使殺死的魔女莉迪亞,只是個破碎的魂魄而已,沒有復生的資格,借這個機會才能離開黑暗的世界,不過,我已經很滿足,要回去了。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不要讓我失望。”

  年特長劍垂地,一股劍氣緩緩地滲透出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聲勢,只是如同小溪入海般緩緩壯大。

  “謝謝你。”年特大喝一聲,“天道無極!”

  火鳥們被狂瀾撕裂,卻化作無數破碎的紅蓮焰火,有生命地尋找著任何可以侵入的縫隙吞噬著,也許一瞬間就有百次攻擊?年特分不清,他的眼中什麼也分不清,只有劍氣狂舞於天地間。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7
五一

  當一切都停下來的時候,年特發現自己還活著,或者說,沒有那麼嚴重,自己成功了,火鳥都已經不見,天地間殘存著一些劍氣,緩緩地消失在空氣中。

  “呼,呼……我成功了。莉迪亞!消失了嗎?”

  年特滯留在魔法空間裡,莉迪亞已經消失不見,牆上只有一塊白板。年特感到一種落寞,或者說是成功後的空虛感。

  “我得到了天下無雙的劍技,但是,竟然是以莉迪亞為代價的……”

  “當,當!”

  “什麼人?!”有人用手指輕輕敲年特的腦殼,嚇了他一跳,習慣性地一劍迴旋砍去,卻被人用兩根手指夾住了。

  年特一呆,隨即大喜:“莊子師兄!你來看我啦!”

  莊子輕輕放開手指,那柄劍上竟然留下了指印,年特不禁咋舌。

  莊子輕輕地笑著:“我只是借用這個別人創造的空間來跟你說說話。什麼天下無雙的劍技,你的尾巴翹得也未免太快了!”

  “是,是!自然和師兄相比差得遠了,但是總算練成……”

  “練成什麼啊?”莊子啞然失笑,“你一開始練劍,廣成子就知道了,到最後都看不下去了,才拜託我來跟你說下,你看好……”

  莊子身形不動,卻如行雲流水一般飄出十丈開外,“你看好!天地化均!”

  一道劍氣直衝霄漢,那蔻蔻創造的空間雖然寬闊,卻無法與劍氣的膨脹相比,瞬間支離破碎,露出天地本色來。劍氣化作龍形,狂暴地遊走於天地間,漸漸由激盪變得緩和,劍氣過處猶如清風拂體,待得消散了,年特才發覺天地的分界線已經變了,大地暴起,與蒼穹渾然一體,竟然看不到界限。

  “這一劍的本意是針對盤古開天闢地,啊,對了,你也不知道盤古是誰,大概就是光神普休斯的一類創世天神,他用斧子劈開混沌,分開了天地。廣成子的意思是人定勝天,你得了些皮毛,就沾沾自喜,哪裡知道天地間的奧妙就在那一劍之間。”

  年特渾身冒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曾經有瞬間達到巔峰的落寞和憂傷,這時只覺得可笑無比。他“撲通”一聲拜倒在地:“師兄教我!”

  “起來!”莊子一揮手,將他帶了起來,“天地間的奧妙學也學不盡,哪裡能夠一下就明白‘道德’二字的玄妙。我們學劍,十幾年小成,一生老死了也不見得人人都能至大乘境界,哪有你們這樣剛練了幾天就翹尾巴的!人家囫圇理解,你也囫圇學了。”

  “是,但是多虧她我才窺到門徑。”年特面紅耳赤,自己年少輕狂,犯這種毛病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總是有些小成便驕傲自大。現在站在莊子面前,突然就謙虛起來,才知道什麼叫做賢者。

  莊子笑著說:“你想什麼我知道,那個小魔女來歷蹊蹺,當真不簡單。這會兒我毀了她的虛幻小屋空間,把你帶到這裡,想必她已經驚醒了,正抓狂呢。不過她算是有緣的人,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回頭說給她聽。”

  莊子拉著年特坐下來,背後竟然長出一棵大樹給他們靠著,還開出滿樹槐花來。莊子似乎在回憶往事,神色十分從容。

  “那是很早的事了,我比你年紀大不了多少的時候,劍法不錯。那個時代,我們那裡戰亂連連……”

  “趙文王喜歡劍術,三千多劍客每天為他擊劍,一年死上百人他也不滿足。這樣日夜不停地過了三年,國事衰落了,諸侯想要攻打他,太子悝懸賞千金,希望能有人改掉趙文王的毛病,結果有人帶他來見我。我不敢要他的錢,你想,國王和太子哪一個不高興我都得遭殃,還要錢幹什麼。若是我說服了國王,太子和國王都看得起我,一千金又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數目罷了。”

  年特想著太子親自上門去求莊子,千金只在揮袖間,國運繫於莊子一人片語之上,不禁神往了:“那個趙國很大吧!”

  “其實沒有萊特尼斯大,但是文化發達,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倫理世界!不要打岔!”莊

  子接著說,“我還是決定幫助太子,也是幫助國家。太子說,被接見一定要十分會舞劍。我說沒問題。太子又說,國王只肯接見劍士打扮的人,就是——蓬頭亂發,這樣豎著,低垂帽子,帽櫻粗粗的,短厚上衣,瞪著眼睛,說話要粗粗的……”

  莊子一學,年特便笑了:“標新立異,耍酷嘛!喔,現在卡本老師有點兒這個傾向!您認不認識?”

  “卡本啊?早年是有收過一些門外弟子傳播思想,但是不是時候,所以又終止了。雖然不是正式弟子,但是他腳踏實地,心性正是我道家正門,你應該虛心請教才是。”年特答應了。

  莊子接著說:“我穿著劍手衣服來到大殿,也不向國王行禮,更加引得他重視了,他問我劍法如何,我回答,十步可以殺一人,行走千里也不會受阻礙。國王認定我是天下第一,自然隆重地舉行比劍大賽。於是,他花了七天挑選劍手,死傷六十多人,終於挑出五六個人和我比試,又問我用什麼樣的劍,我回答什麼樣的劍都順手。”

  年特聽著,神往不已,想像莊子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何等氣概,但是莊子接下來的故事大出他的意料。

  “我有三種劍,任國王您使用,您有沒有興趣聽聽?”

  “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天子的劍,燕豀石城做劍柄,齊國泰山做劍刃,晉國和魏國做劍背,用四境來包裹,用四季來圍纏,用五行來制恆,用刑律德教來論斷,以陰陽為開闔,以春秋挾持,以秋冬運行。前刺無可阻擋,上舉無物可在,朝下所向披靡,揮動旁若無人。上斬浮雲,下切地維。一旦使用匡正諸侯,天下百姓無不服從。這是天子劍。”

  “趙文王惘然失神,又問諸侯的劍如何。”

  “諸侯的劍,智勇之士做劍端,清廉之士做劍刃,賢良之士做劍背,天下豪傑做劍口。

  在上傚法圓天來順應日月星辰,在下傚法地方來順應四時,居中則和睦民意安定四方。一旦使用,就好像雷霆震撼四境之內,無人不從。這是諸侯的劍。”

  “趙王沉默,最後問我百姓的劍。”

  “庶民劍。蓬頭亂發,低垂帽子,帽櫻粗實,短厚上衣,瞪著眼睛,氣喘語塞。”

  年特笑不出了,想必當時趙國國王也笑不出,莊子卻還在說著:“相互爭鬥在人面前,上斬斷頸項,下剖裂肝腑,和鬥雞沒有不同,一旦命喪,對國家沒有絲毫用處。大王擁天子之位卻喜好百姓之劍,我認為不可取。”

  “那後來呢?”年特半晌心神仍然動盪不已,即使不問也知道莊子名滿天下,但是莊子所說遠要比想像真實。

  “國王拉著我的手一起上殿,廚師獻上食物。從此國王三個月沒有出宮門,三千劍士無用武之地,自殺在住所,趙國強盛。”莊子站起來拍拍衣服,“我說完了,你把這故事講給那個小魔女。”

  “您幾句話就說死三千多劍客?咦?師兄……!喂……”

  莊子瞬間就消失不見,年特跌倒在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讓他意外的是,蔻蔻正在揪著畫像美女莉迪亞的領子,揩對方的胸部:“是我給你這張臉!還有那個屁股!那條大腿!

  (狠狠掐)說……!怎麼回事?”

  “不關我的事……”莉迪亞被惡狠狠的小姑娘欺負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畫布上都是淚痕,“我都是照您的吩咐去做……”

  “啊,啊……我在這裡。”年特剛一出聲,蔻蔻已經如同一隻天真的小鳥撲過來,似乎剛才的任何暴行都和她無關。

  “年特……”聽上去像是深閨怨婦,“人家好擔心!”

  年特看著被欺負的畫像莉迪亞,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懷裡的小妹妹又嬌又嗲,咬起人來可也不撒嘴。

  “等一等!”年特把她推開一點兒,“有個故事給你聽。”

  年特把莊子讓他講的故事又說了一邊。蔻蔻又納悶又驚異,“為什麼講給我?”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8
五二

  “我不知道。”

  “你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回來!”蔻蔻狠狠敲年特的頭,“你師兄不會是沒有老婆,就打我的主意吧?這麼厲害,是編的吧?”

  “不像……”年特被敲得抱頭鼠竄,縮在牆角和莉迪亞惺惺相惜。

  蔻蔻陷入沉思,突然說:“你的劍氣到底練得怎麼樣了?”

  “你沒看見嗎?”年特再也不敢自傲吹噓了,想起來,其實最後那一招接得狼狽不堪,似乎並沒有完的樣子,只是中途狂亂中被莊子拉走了,搞不好再過一會兒就會被火燒得亂叫,自己卻以為劍法天下無敵,真是可笑。更何況——劍法再好還不是被蔻蔻打得縮在牆角。

  “你看著我的眼睛!”蔻蔻的語氣很奇怪,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就像是暗夜中發光的寶石,那麼深邃,那麼智慧,不該出現在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身上。這使她蒙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就像是薄霧中帶刺的薔薇擋住了路途,如果你不肯注視她,就讓你偶然發現她,總之,你決不可能錯過。

  蔻蔻直盯著年特的眼睛,似乎想要進入他的心靈深處,最後停了下來。

  “如果你的潛意識是受師門保護,那你的師兄真的很恐怖。你的實力連他的萬分之一都不及,但我還是不明白他幹嘛讓你給我講故事。”沉默了幾秒,蔻蔻說,“繼續,你還沒有贏過莉迪亞,就在這裡,莉迪亞,發招!”

  莉迪亞還沒有任何動作,年特手中的劍“嗡”的一聲,隨手腕抖了一個劍花,莉迪亞領口到胸前的三顆扣子“叮”的一聲一起飛落,衣領張開,顯得更加性感動人。

  “莉迪亞,不用再比了,我認輸,我永遠贏不了你,至少目前如此。”年特沉聲道,“師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盲目地追求力量,不道德的劍始終是庶人劍,不能超凡入聖。不如學習做人,到那時,隨手揮出都是天子劍,任何的魔法、武藝,都不如德行來得重要。”

  “是這樣!”蔻蔻若有所思,然後露出小虎牙,“那他幹嘛告訴我啊!”

  “呃?我還是不知道……哎喲!好疼……”

  一支大棒在年特頭頂不停揮舞,年特抱頭鼠竄,在屋裡來回轉圈。蔻蔻不停地罵:“你就笨死吧!糊塗蟲!講什麼大道理!先練好你的平民百姓劍!免得被我打死之前被人家打死!”

  * * *

  年特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利諾老爹又來敲門了。

  “午飯你要不要?我給你拿進去!”

  “啊,謝謝!門開著!”年特打開箱子找換洗的衣服,利諾老爹就把盤子和碗放在桌子上。

  “好幹淨!你最近很會打掃房間嘛!年輕人真是難得。嗯?這畫像好像有點兒不同?

  嗯……很性感!”

  “不同嗎?我只是在上面寫了些字。朋友送的,很不錯吧?畫的是聖女米蕾妮婭。”

  利諾老爹把注意力從畫像敞開的衣領挪開:“喔,我說是什麼不同呢!”

  畫像空白的地方寫著字“看家護院,打掃房間。”

  利諾老爹大笑:“你們可真會糟蹋人啊!要是讓教會看見……”

  “放心吧,老爹,我是打算讓她本人來看。利茨好不好?”

  “今天睡得特別香,早上剛起來,竟然躲在房間裡貪睡呢!”

  年特神清氣爽,騎上馬,正打算離去,隔壁花店裡傳來一聲大叫。賣花小姐拿著一件連衣裙,就是莉迪亞穿的那一件,上面少了三顆扣子。賣花小姐心疼得破口大罵:“是哪個變態干的!”一扭頭和年特對上眼,雙方都很不好意思。

  賣花小姐:“買花啊?”

  年特:“啊,是,買花。”稀里糊塗把花拿走了。

  賣花小姐:“走好,有空來坐……給錢哪!(年特已經走沒影了)算了,送你。”

  * * *

  年特拿著一捧玫瑰花,在校園裡不免遭人指指點點。

  “唔……怎麼搞的,竟然拿了一捧花,還是送人吧!”

  年特推開教室的門:“阿滋,送給你吧?”

  阿滋——狂喜,岔氣,吐血,抽筋……

  年特看了看屋裡,只有一半人了,不免撓頭:“斯芬克呢?”

  有人回答:“帶著一半人去上拳法課了,我們的分歧存在,不過友誼不變。”

  年特點點頭:“也好,氣功剛剛流行不久,這也是不會魔法的騎士越來越強大的原因,我碰到莊子師兄,確實早年有氣功經典從道家傳出,只是害怕影響過大,沒有公開,民間還道是自行流傳的。”

  “你見過師兄?”眾人大叫,“那劍法?”

  “只懂些基本皮毛。”年特懊喪,莊子的意思他也明白一點兒。

  他的年紀輕,境界不提高則難以大乘,眼下只有自然地成長,循序漸進了。以前那樣動不動吃藥材搞突擊,就像是拔苗助長,一定會垮掉,這也是莊子對他的關心。不過,為什麼要和蔻蔻講故事,他還是不明白。

  年特帶著大家一起去看拳法的課程,目前幼獅學院是惟一從氣功開始的騎士學校,很多人來這裡借讀或是深造。氣功經過幾十年的流傳已經成為一門很廣泛的技術,在騎士上層流傳很廣。來深造的甚至有五六十歲的老人,很多是為了健身,真是紅紅火火。

  而阿滋一看到拳法老師就立刻愛上了他,而且解讀對方所有的身體語言:“牛的氣質,虎的動作,豹的敏捷,熊的力量,鷹的眼神……”

  老師:“這位同學說得很正確,形意拳法就是模仿動物而產生的,比起搏鬥來更大的好處是養生……哇……這位同學你不要激動!熊的力量!豹的速度!放手……!”

  阿滋:“蛇的纏繞……”

  斯芬克:“老師你還不瞭解阿滋的危險性!”

  天字一班又和到一起了,大家不再心急於力量,只是默默地成長。實際上,這種無聲無息的歷程成長得最快。

  年特不知不覺之間似乎成熟了很多,不再想著爭強好勝,但是,不知不覺之間,竟然人人都知道天字一班有個年特是非常優秀的騎士候選人。天字一班參加許多課程的訓練,和更多的人接觸,風評也漸漸向好的方向發展。

  卡本老師的弟子經常來找他們試劍——穿著皮甲,他們還是不喜歡沉重的鎧甲,但是雙方都受益良多。年特沒有火氣,大家就漸漸和氣了,年特的劍法他們也是佩服得不得了。關於劍譜,每個人都有理解,沒有練成劍法也練成了其它的東西。

  米爾西:“居合斬!”一刀鮮,對手連劍都看不清就已經長劍脫手。

  阿滋:“天外飛仙——永遠纏著你的烈焰紅唇!”一般對手在十招之內都會落荒而逃。

  年特:“你們這是劍法嗎?是刀法或是身法才對。”

  阿滋:“你要不要試試?”

  “不,更勝於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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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這一天,年特在弓箭課上,羅傑背著弓箭出現了,發著牢騷:“什麼呀!是你們啊……

  好好訓練吧!”

  “你不是特地來指導我們的嗎?”

  “開玩笑!一個女生也沒有,我怎麼提得起來興趣!再見了!”羅傑揮著手往外走去,突然看見暗金騎士亞修舉著長劍一陣風一樣衝了過來,要不是閃得快一定會被撞得四腳朝天。

  “喂……幹什麼啊!”

  “你這個混蛋!”亞修的聲音帶著哭腔,一劍向年特斬來,年特嚇了一跳,向旁邊跳開

  了,一道紅芒閃過,在空中發出“嗤”的一聲。

  “不要跑……!看劍!”

  “你瘋啦……!我招你惹你了!”“不要裝傻!”暗金騎士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攔腰又是一劍,年特在地上一滾,從牆角抄起自己的盾牌。

  “再發瘋我就還手了!”

  “憑我的劍起誓,我就是要殺了你……”亞修正在發瘋的時候,突然一隻箭擦著鼻子尖飛過,接著叮噹一陣亂響,盔甲上連續中了十幾箭,頓時冷靜下來。

  “要是我想殺你,你現在已經是刺蝟了!”羅傑放下弓箭,“有什麼私人恩怨按規矩辦,不要在箭道館,這裡可是我的地盤。”

  年特望著亞修,看見他臉上淚痕還沒有干,想必是傷心過度,鼻子也淅瀝瀝的,作為幼獅第一騎士可是有夠丟人。

  亞修這會兒冷靜了,眼神突然凌厲起來,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殺氣,摘下劍鞘拋在地上,恨聲說:“我要和你決鬥!”

  “為什麼……?”一大群人一起叫了起來。

  “不要裝傻!”亞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年特,握著劍柄的手活動了一下手指,以便攥得更緊。只要年特答應,他就會一劍砍過去。

  “裝傻?對不起,我可是沒空奉陪!我們到底有沒有仇,你最好再回去搞搞清楚。”年特覺得自己定是被什麼人陷害了,亞修和他連話也沒有說過,哪裡來的仇恨。

  “喔,原來你是中級幼獅騎士,我還真沒有注意到。”亞修似乎根本沒有把年特的話聽進去,只是一心請求決鬥,“我還沒有聽說過拒絕決鬥的中級騎士,你想成為笑柄嗎?如果那樣的話,你把我的靴子擦乾淨,我就饒了你。”

  “你不打算要腳了嗎?”年特一聲冷笑,“你跪下來求我就和你決鬥。”

  “你……”亞修突然扭頭向羅傑,“他叫什麼名字?”

  眾人氣結,年特大怒:“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來找我決鬥?你想死就成全你!”一下用盾牌推在亞修身上,亞修措不及防,被撞得飛起來,在地上滾了一滾,立刻砍回來,羅傑連忙插在中間。

  “停手!一切按規矩來!亞修你去找公證,年特你決定地點和時間,使用的武器。如果接受了,扔下點兒什麼作為憑證。”

  這時候已經圍了黑壓壓一圈人,想必是亞修跑過來的時候動靜不小。年特終於還是發了火,為什麼已經不重要了,身上沒有什麼零碎的東西好扔,當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銅幣,丟在地板上:“你愛要不要!”

  亞修氣得滿臉通紅,因為彎腰去拿這個信物等於是在像乞丐一樣撿錢,羅傑見勢不好,連忙把銅幣和劍鞘都撿了起來,分別交給兩個人:“現在走開吧!所有的人都離開!走了!

  走了!”

  亞修把銅幣又遞了回來:“羅傑,就麻煩你做公證。”

  “好吧!”羅傑又向年特要回劍鞘,“你一天之內決定好時間地點就告訴我,不可以超過一個星期,不可以離開本市。在全校公佈後,就可以進行了。在此之前不許私鬥!否則剝奪幼獅騎士稱號,趕出校門。”

  “趕緊決定自己的死期吧!”亞修狠狠地瞪了年特一眼,推開人群離開了。

  年特也氣得用盾牌狠狠撞了一下牆壁,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有誰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人群隨著熱鬧結束散開了,有人回頭對他說:“去美術館看看你就知道了!”

  “美術館?”

  在學校另一面,文科校區有一個很大的美術館,而且是對外開放的,有很多這裡出去的名畫家畢業前的作品都成了無價寶,此外最受好評的就是時常會更換的在校學生作品展,有很多人來競標購買,一些收藏家會開出很高的價錢,而今天惹起騷動的不是開出的價,而是一副不打算賣的畫。

  “該死……!”

  年特望著大廳裡一等獎的作品,一般這種畫,財迷的瑪絲塔一定不肯賣,要自己留起來。

  問題是那幅標題是“北風騎士”的作品足有一個真人那麼大,擁有亞修的暗金鎧甲和年特的頭,還有嘲弄式的輕蔑笑容,實在是很傳神。

  “喔,本人來啦!”這樣的竊竊私語彙成嗡嗡的聲音,年特氣得手腳發涼,突然把整幅畫框從牆上揪了下來,幾下拆碎,將畫取出來捲成卷。

  “您不能這樣……”

  年特一把推倒美術館的介紹人員,帶著畫迅速離去。周圍的人意識到他的企圖後不但沒人阻攔,反而不斷開價:“先生!我出一千金幣!把畫賣給我……”

  “別聽他的!我出兩千金幣……”

  “三千!”

  ……

  前來阻攔的衛兵都被那些人擠到了一邊,年特反而趁亂逃走了。

  * * *

  “哇……已經有人給你畫像了?”

  利諾看見那幅畫的時候,吃了一驚:“神啊,這畫畫得有水平!哦,哦,是美蓮小姐的畫!”

  年特點點頭:“今天有人跟著我追出一里地,出價到五千金幣啊!”

  利諾貪婪地看著畫像右下角的簽名:“這是——還好你沒賣,去年美蓮小姐的畫賣了一萬八千金幣,也不如這幅。”

  “啊?這麼值錢?老闆你常去看畫展嗎?”

  “這個……哈哈……”利諾撓著頭,“前一陣很想趁美蓮小姐沒出名的時候買幾幅來賺一筆,沒想到幾乎所有人都看中了她的畫,根本輪不到我。”

  “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吧?”

  利諾說:“不,我記憶猶新,美蓮小姐的處女作是一幅風景畫,裡面有光神大人的像,連教皇都說那神像微笑了。那時候,大家都誤以為是宮廷名畫家但丁畫的。啊……那神像真的像是在微笑,就是那副有名的《祝福之地》,現在已經值五萬金幣了!”

  “不會吧?那抱著她豈不是等同抱著金庫?”年特看了看那幅畫,“我剛才還想把它燒掉……”

  “為什麼?”利諾大喊起來,“不要的話送給我!”

  “就給你好了!”

  “真、真、真的?”利諾激動得幾乎昏倒。

  年特連忙附加說明:“其實畫的主人沒把它給我,但是估計我拿走了誰也不敢有異議。

  主要我是不想有這麼一張東西天天讓人看。反正要掛我也是掛在你的屋子裡,就送給你好了,不過不要急著拿出去給人看,否則被要走我就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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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謝謝……!”利諾聲音都變了,“掛到我的臥室去,嘿嘿嘿,從此我向光神大人祈禱的時候都捎帶上你的名字!”

  “有人在嗎?我進來了!”屋外突然傳來美蓮的聲音。

  “快收起來!找上門來了!”

  “美蓮小姐?”利諾很想迎出去,但是金錢至上,利諾還是迅速帶著畫逃進了屋裡,“頂住啊……!”

  年特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抱著胳膊出現:“有何貴幹?鹹菜五十個子兒一罐!”

  美蓮今天梳著兩個長長的羊角辮子,穿著一身淡雅的春裝,拿著一張小紙條,估計是地址,面無表情:“把我的畫還來!”

  “什麼畫?”年特望著天花板,“燒了!”

  “你……”

  “我有肖像權啊!”

  美蓮一句話不說回頭走了,這下輪到年特發呆:“這麼幹脆?”

  “她走了?”利諾悄悄探出頭來,年特點了點頭,有些不安。

  “管她的!反正畫歸你了!利茨呢?”

  “萬歲……!”利諾高興地跳起來,“利茨和她媽媽睡了!今天白天有些累。”

  “對了,我叫您找的鎧甲怎麼樣了?可能很快我就能用了呢!”

  “這麼有把握?”

  “因為有人幫我提供提高身價的機會嘛!”年特問過,如果打倒亞修,按規定要是不死,他就得交出暗金鎧甲作為戰利品,因為他是挑戰方,很多的規定都是對年特有利的。械鬥是文化的一部分,但是法律上不能提倡,所以當挑戰方就要吃點兒虧了。

  利諾回答:“我還在尋找,不過已經有目標了。最大的鎧甲商人姆斯很快就來這裡,我可以刺激他一下。但是關於資金真的沒有問題嗎?”

  “你真是……”年特說,“等我一下!”隨即到自己的屋裡取出了一顆拇指大的夜明珠,“就是用金子打造我也買得起!”

  “呃……!”利諾似乎被什麼東西噎住了,半晌上不來氣,幸好那只是自己的唾沫,拿著夜明珠不斷喘息,“你怎麼會?”

  “我沒說過我是窮人!”年特轉身上樓休息。

  “你覺得我們家利茨怎麼樣?”

  年特一腳踩空,叮叮噹噹摔下樓梯。

  * * *

  半夜裡,有人踩年特的臉:“喂喂!醒醒啊!”

  “嗚……這樣怎麼可能不醒……”年特沿著小腳丫看上去,蔻蔻插著胳膊,撅著嘴,似乎很不爽,但他還是要說,“請不要踩著我的嘴——很難說話啊!”

  “哼……”蔻蔻坐下來,“我剛剛發現你很可疑!”

  “說什麼鬼話!你不是更可疑!”雖然又受到虐待,但是年特終於放下心來,竟然很欣喜,“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你?”

  “你很想見我嗎?剛才我外公想把我嫁給你的時候答應不就好了!”

  “大小姐……!”年特哭笑不得,“您今年芳齡幾何?”

  “十一歲!”蔻蔻挺胸抬頭,傲然回答,“就快十二了!”

  “嗯,”年特作出沉思的樣子,然後回答,“我個人認為隔壁的小寶跟你比較適合,十三歲……啊……!”

  一支大棒沒頭沒腦地揮舞,打得年特滿頭是包,捧著小被子倒在地上。

  “找死!”蔻蔻拎起他的頭髮,“沒死就醒過來!”

  “好疼……!”年特雖然已經留了心,但是每次明知會被打都躲不過,“要是被我學會這一手,亞修那廝想不死也難!”

  “花心鬼!你是不是見一個愛一個!那個美蓮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又知道了?”為了保住自己的頭,年特做了違心地回答,“怎麼會!我只喜歡你一個!”

  “呀……太好了!”蔻蔻歡呼,然後把臉湊過來閉上了眼,“那親一個我就相信你!”

  年特凝望著娃娃臉:“……”

  “吼……”蔻蔻睜開眼睛,喉嚨裡發出會咬人的聲音,露出一半牙齒,“你敢騙我!”

  “哇啊……”

  * * *

  第二天,年特拄著枴杖到學生會去見羅傑:“雖然我很想立刻宰了亞修,但是……”

  “太遲了……”羅傑用同情的眼光望著年特,“你只有一天了,如果那傷是真的,好好享受人生吧!”

  年特吃了一驚:“什麼?是你說有一個星期的!”

  “我是說過!”羅傑叫了起來,“但是我沒叫你去惹美蓮姐姐啊!”

  “啊?她做了什麼?”

  * * *

  “已經賣到三萬金幣了!”

  以諾的中央廣場,王城最大的公告欄,貼著巨幅海報“兔子騎士年特——烏龜騎士亞修”,時間是第二天一早,地點是廣場中心,最可氣的是還有附加說明:“徒手互鬥,不死不休”。

  年特畫著全身像,臉部尤其傳神,乾裂的性感嘴唇成心畫得有一點兒像兔唇;亞修全身在暗金盔甲裡,連眼睛都沒畫,似乎說他像烏龜一樣依賴暗金盔甲。

  “兔子騎士……”年特快瘋了,廣場上擠滿了人,還在不斷出價:“三萬兩千!”

  “三萬五千!”

  “啊……!是兔子本人!保護海報!”

  “這下子你可出名了!連稱號都一起辦齊……”羅傑冷嘲熱諷,“連我都不敢惹美蓮姐生氣!如果你明天不來,可就真名副其實了!”

  “閉嘴!閉嘴……!”年特覺得自己在做噩夢。

  人群又起騷動,亞修氣喘吁吁從馬上跳下來,面色慘白,人群不斷傳出議論:“是烏龜!

  龜兔之龜出現了!”

  亞修比年特更難過,口中喃喃自語:“我完了!我完了!”被苦苦相戀的人如此毫不在意地捉弄,名譽也毀於一旦,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亞修突然把怒火轉嫁到年特頭上,用馬鞭沒頭沒腦地抽,“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年特一樣怒火無處發洩,掄起枴杖直拍在馬脖子上,那馬慘嘶一聲橫著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亞修及時跳起,沒有被壓在下面,怒吼著撲過來,脖子也紅了。

  “住手!禁止私鬥……!把他們抓起來!”王城憲兵隊及時趕到,一擁而上,將兩個人分開。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我出五萬金幣……!”隨即有人一咬牙喊出“五萬五千”來,價格不斷翻新,和兩個人的辱罵以及憲兵隊的怒斥交織在一起,廣場上人聲鼎沸,亂成一團。

  * * *

  “這個死妞!”年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學校的了,反正是咬牙切齒,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把傷治好。昨天晚上被蔻蔻打得實在是嚴重,不過他沒辦法生小女孩的氣,倒是被美蓮玩弄所受的心靈創傷更為嚴重,“不要落到我手裡!否則我一定把你搞死!”

  “好幸福的人哪!”阿滋用所領悟到的推拿術給年特舒筋活血,“弄到手的話你打算怎麼把她搞死?”

  “奴隸!當奴隸!白天鞭打……!晚上……我要把她活活搞死……!”年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報復美蓮,決鬥已經次要了,讓道德見鬼去,畢竟和亞修沒仇,有仇的是美蓮。

  “哎!你怎麼這麼粗俗!”阿滋哀怨地說,“你真不理解女人的心!”

  年特大叫:“什麼心不心的!對了,我倒忘了,你倒是有一顆女人的心。那你說說看,我沒招她沒惹她,她為什麼把我害得這麼慘!”

  阿滋說:“多少騎士希望畢業時得到她的畫像啊!她只是偶然和我們碰過面就隨手把你畫上了,對你而言是多麼幸運啊!可是你把她的畫燒了,這對她而言是個巨大的羞辱。是你得罪她在先啊!”

  年特冷哼一聲:“你還替她說話!那個蛇蠍女人!亞修對他一往情深,你也看到了,她連亞修也一起害了!這算是和我的私人恩怨嗎?本來我和亞修沒有仇!”

  “討厭……!你怎麼一點兒也不理解人家啊!”阿滋聲音發膩,手勁可是像鋼爪一樣,

  把年特捏得“嗷嗷”叫。

  “她很偏心,在幫你!雖然亞修一直在糾纏她,但想必她很反感。女人對心儀之外的男人是不會有任何情面可言的,這是為你好啊!她罵亞修是烏龜,亞修就不能仗著暗金鎧甲的堅固獲得優勢了,而且她指明要徒手格鬥,對你有利啊!亞修是用劍的,這也是不希望有人死掉的意思。你們這些臭男人怎麼都體會不到!美蓮小姐,我真同情你!”

  年特見他說得煞有其事,不知不覺爭辯起來:“胡扯……!我和她只說過兩句話而已,而且沒有甩她!她憑什麼不幫亞修反倒幫我?”

  “愛!這就是愛!你沒遇見過一見鍾情?沒遇到過總該聽過!”阿滋分析得頭頭是道,感同身受,“這就是美蓮小姐纖細的心,亞修視她為禁臠,問也不問就來找你決鬥,所謂打狗看主人,她自然討厭亞修自以為是。”

  “不可能!”年特死也不相信,這種事會落到他的頭上,他倒是寧願相信是一場仇恨,因為仇恨可以一刀了斷,情愛卻複雜得多,一旦被情絲所纏繞,可是斬也斬不斷。

  阿滋:“你站起來看看。”

  “咦?哈哈……不痛了!”年特站起來跺了跺腳,全身痠痛全消,說不出的輕鬆,“有一手!你會使某個男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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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第十五章 帶露的美蓮

  第二天一早,中央廣場人山人海,幾乎以諾所有的閒人都來了,國王哈馬斯和教皇都搭起了觀戰台,中央留出了擂台,而本次比賽的罪魁禍首美蓮卻沒有出現。

  “大概是在家點錢吧!”那副海報聽說賣到了八萬金幣,簡直是天價。不過事實證明收藏家的眼光是正確的,因為後來這副海報隨著年特的成名成了國寶,價值在百萬以上。

  此刻,年特很想從美蓮的表情中看出點兒什麼,但是美蓮似乎故意迴避,聰明地逃開了。

  年特只能在人群眾找到亞修那殺人的眼神——果然沒有穿鎧甲。

  “哼,你以為我會佔你的便宜?”年特一樣脫下鎧甲,將盾牌扔在地上。人群紛紛叫好,亞修面無表情,顯然並不領情。

  典禮官站上高台,向國王和教皇行了禮,大聲宣佈:“買定離手!不得反悔!”

  年特往旁邊一看,有一個巨大的賭局,不少貴族都參加了豪賭,大概典禮官也兼任賭局荷官。

  “快點開始!”哈馬斯瞪了他一眼。典禮官連忙點頭,連宣佈規則都跳過了:“那麼——開始!”倒像是賽跑發令,簡直就是一場龜兔賽跑。

  不過,對當事人來說,可沒有任何鬧劇的成分。亞修兩眼通紅,心已經死了,散發出修羅地獄一樣的殺氣,兩拳緊攥,擺出了自由格鬥的姿勢,用豹子一般的步伐逐漸向年特接近。

  人人都看得出他是抱著必死一人的決心來的,不過脫了鎧甲之後,連武器都沒有的亞修顯得十分單薄,讓人懷疑他到底用拳頭能發揮出什麼樣的實力。

  年特比亞修稍高,但是肩膀厚實寬闊得多,顯然比亞修強壯。此刻,年特並沒有移動,也沒有擺出什麼姿勢,只是散散地站著,等著亞修接近。

  他在拳法上的造詣還不錯,更是衝撞行家斯塔瑞斯的高徒,但是看亞修的樣子,恐怕也不簡單。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靜制動,進行較力。如果和亞修纏鬥起來,不一定有他那麼靈活。[雲_霄_閣]

  亞修並非浪得虛名,當然知道年特的想法,冷哼聲中擊出一拳,眾人只聽見一聲雷鳴,那拳快得看不清,拳風從兩米外打著旋子直奔年特面門,發出“咻咻”的奇怪破空聲。

  年特一驚,站穩用手一擋,一股陰勁轉著圈擰來,雖然擋住了,但是肌肉明顯地感到被扭的力量,小臂的袖子瞬間破裂,驚訝的時候另一拳已經到了小腹。

  眾人為亞修的表現齊聲驚呼,等著年特被打得彎下腰或是向上飄起來。危機時刻,年特自然而然地想到猛撞回去。這半年來,他每天在琢磨的就是對撞技巧,雖然現在沒穿鎧甲,但是反應一樣。

  一瞬間,年特動了,怒吼聲中肩頭帶動萬鈞之力,猶如一座火山突然爆發。

  雷是迅雷,快如閃電。亞修的拳頭結結實實擊打在年特腹部,但是同時肩部也受到了年特的撞擊,這是力量與速度的對決,卻不是硬碰硬。

  在速度上,亞修本該佔上風,但是遺憾的是攻擊的姿勢不太好,因為在他用勾拳擊打年特小腹的時候,肩膀自然往前送,年特的撞肩攻擊距離短,反而同時生效。

  一瞬間,火山在亞修的肩頭爆發。肩膀是硬的,小腹是軟的。年特站在原地捂著肚子,側身撞肩的瞬間距離和角度都改變了。亞修的強勢攻擊沒能起到作用,年特的攻擊卻無情地連帶他的前衝力一起爆發在他身上。

  人群驚呼,亞修像斷線的風箏在地上翻滾,口中鮮血狂噴,攔腰撞在十米外的看台台階上。骨斷聲清晰可聞,折斷的鐵旗杆那麼湊巧,正好頂在他的軟肋上,深深插了進去。所有的人一起驚呼,太意外了!

  連續很長的時間裡,只能聽到亞修的喘息聲。所有的人都不敢呼吸,不管是為了什麼,

  生死之間都是神聖的時刻。年特終於能夠忍住腹部的劇痛,站直身體。但是沒有人為他歡呼,因為亞修還沒放棄。

  “不要站起來了。”年特這樣說,“如果要決鬥,我都希望是用刀劍再來一次。”

  不知道亞修聽到了沒有,他仍然拚死拉住看台的邊緣,想要爬起來。國王騎士的力量就是堅強,在打到敵人之前,他怎麼都要爬起來。他的腿不聽使喚了,但是他對自己說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他能看到自己的血從嘴角流出來,沾滿了胸襟後滴在地面上。他想呼吸,可是鼻子裡粘糊糊的,血隨著呼吸不停往外冒。

  “我要死了嗎?”亞修漸漸看不清了,“我的女神,我那麼愛你!為什麼?”太陽在他眼中映成鮮紅的一片,突然變成了美蓮微微的笑容。

  “她笑了嗎?我都沒有見過,真好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亞修站了起來,伸出手抓向太陽,然後站在那裡不動了。

  人群一片死寂,典禮官走上前去,用手帕蒙在亞修臉上。人們希望那手帕能夠滑落,哪怕是有微小的氣息,也足以讓那手帕掀起一角,但是人們失望了,典禮官最終把亞修放平,宣佈他已經斷氣。

  年特呆呆地站在那裡,不能相信,本來他以為兩個倒霉的被玩弄的男人都鼻青臉腫之後就可以去喝酒消愁。人群漸漸從戰敗者的哀悼中解脫出來了,他們開始為勝利者歡呼。典禮官要年特上前,但是年特不想動。

  “有獲勝的感覺嗎?有高興的感覺嗎?有人為了這個開心嗎?”

  “凶手……!”叫喊聲傳來,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美蓮出現在場中,望著亞修的屍體淚流滿面:“你們高興什麼?你們在歡呼什麼?”當著哈馬斯和教皇的面,美蓮毫不在乎地大聲斥責。人群都呆住了,很多人慚愧得低下了頭。

  利諾老闆奇妙地出現在後面,懷裡抱著那卷畫,此刻悄悄對美蓮說:“小姐,現在的場合……”

  “給我!”美蓮把畫取過來,當眾打開,蓋到亞修的屍體上。人們吃驚地看到,那幅畫的頭像變了,並不是年特,而是亞修。

  “原來下面還有一層。”年特驚呆了,“她本來畫的是亞修。”

  “你真是個傻瓜!”美蓮擦了一下眼淚,儘量笑著對著亞修說,“我只是開個玩笑!你總是讓我生氣,我不知道你會輸的……”說道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人群另一側爆發出另一陣驚呼,買下了海報的收藏者用小刀一刮,上面的字就變了,“烏龜”變成了“暗金”,那人猶豫著,發現頭盔的部分也稍微有點兒厚,輕輕地刮開一半,就露出了亞修英姿颯爽的臉。那露出的一隻眼中充滿了勃勃的朝氣,誰也看得出其中的情誼。

  收藏家一聲嘆息,刮不下去了。

  “我恨你……!”美蓮直指著年特的鼻子,“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出現!”說完之後揚長而去。

  年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人群紛紛讓路,魏王哈馬斯和教皇都是一樣,為悲傷的小姐讓路。

  “是一場很好的決鬥!”哈馬斯站起來,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開心。看了年特一眼後,哈馬斯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說,轉身離開了。教皇也是一樣,人群開始四散離開。剛剛不過是早晨,有得是事情需要忙碌,不管死了一個什麼人,心情如何,他們都得開始關心自己的事情。

  衛兵打算把亞修的屍體抬走,但是年特推開他們,沉聲說:“讓我來吧!”阿滋和斯芬克帶著大夥想要幫助他,但是年特拒絕了,一個人用那幅畫把亞修捲了起來,放到馬背上走了。

  * * *

  人為什麼要研究戰鬥的技能?是為了接近神嗎?

  人為什麼要相互爭鬥?難道世界不足以容納我們嗎?

  年特買了塊很好的墓地,將亞修埋了進去。

  “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但是我竟然不恨你就把你殺了。”

  “我贏了你,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勝利,因為沒有人因為快樂才歡呼,我不想聽見這種歡呼。”

  年特消沉了。勝利為他帶來了榮譽,實際上有人在背後叫他狂暴兔子騎士,但是這稱呼似乎一點兒也不好笑,包括這樣叫他的人在內都沒有想笑的意思。

  “如果美蓮沒開這種玩笑,如果我們用鎧甲長劍或是騎馬決鬥,也許躺在地上半死的人就是我了。”年特給亞修撒了一捧黃土,“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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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哼,你這個小人,你以為那樣對方就能安息?”一個充滿敵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打擾了墓地的安寧,再次攪動年特本已安分的心。

  年特緩緩回過頭,一大群聖堂學院的學生站在身後,還有不少聖女學院的小姑娘在湊熱

  鬧。為首的挑釁者身穿銀白色聖光鎧甲騎在馬上,人馬都是籠罩著一層聖光,說明他已經拿到聖堂見習騎士的資格,好像是叫做光輝騎士,除了使用教會配給的鎧甲外,身上還有神官的祝福保護。

  年特怔怔地望著這個儼然是教會學生騎士首領的傢伙,有一點兒眼熟。

  對方正在義憤填膺地發表演講:“你永遠是這麼卑鄙!對於光榮的挑戰,即便是在光輝的教皇面前,也要使用這種花樣!你這個懦夫!以諾的光輝因為你而平添污漬,我要迫不及待地討伐你,你這個不懂忠誠為何物的流氓,讓女人不幸的雜碎……”

  年特已經非常憤怒,他辛辛苦苦找了一塊好地方希望用安寧來補償亞修,現在不但像個低級的劇院,而且戲中的醜角毫不留情地套在了他身上。

  年特用非常沉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住口!賤民!只有賤民才會打攪英靈的安寧。

  你是誰?”

  “我?”那人似乎跟他有深仇大恨,本來還想再罵上一段篇幅的樣子,被這句話刺激了一下,仰天大笑起來,“我是誰?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你把我從學校開除,父母都被免職,蒙受恥辱!”

  “那你一定偷了東西。”年特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我每年要殺三百多個賊,不會記得每一個。”

  “住口!我是凱迪爾!你不記得我?那咪咪呢?”凱迪爾因為憤怒而激動,“為了奪愛之仇我忍受一切,這裡不是玫瑰郡了,我也已經不是從前的我。現在我又站在你面前了,我看著你的眼睛,對你而言咪咪難道只是一個玩具?還是你已經把她丟棄了。”

  年特不禁多看了他兩眼,突然想起來了。

  “我記得了,不過也不算什麼,你如果鼻青臉腫會比較好認。至於咪咪,你為什麼不去面對她本人?還是你不敢承認自以為是?奉勸你不要再惹我,狗要是咬過主人就很少有人敢養。”

  “你這混蛋!腐敗的人渣!不知道尊敬和榮耀的敗家子!”凱迪爾拔出長劍,“在神的面前你把這話再說一次!在神的光輝面前,貴族已經不再尊貴!如果你的家族不能再庇護你,就如同現在,你把你的話再重複一次!”

  周圍的人一陣吶喊助威,小姑娘們不住尖叫,凱迪爾威風凜凜,意氣風發,劍尖直指著年特。

  年特搖搖頭,不想理他。最後抓起一把黃土給亞修,年特專心地拍打著亞修的埋身之處。

  “兄弟,原諒我,我們都已經知道年輕的錯,再也不曾更加深刻。你我都知道缺乏一點

  兒耐心錯過了什麼,只是我還不道德地活著。現在我讓他們安靜下來,明天我拿花來看你。”

  凱迪爾被晾得有些不知所措,年特終於又站起來對著他,這使他大喜過望。

  “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我做好了十年的準備,想不到神對我如此青睞,只不到兩年就讓你站在這裡。現在你要麼拿起劍,要麼跪下向我們這些平民道歉。”

  “我沒有什麼歉可道。”年特的眼光漸漸凌厲,“我的領民比任何領地都富裕,對於規矩又忠誠的人,我待他們如同兄弟,但是你是狗,汪汪叫的狗。你忘了你出生的時候領過免費的牛奶,受傷的時候有免費的醫療,只要父母是規矩的人就可以讀貴族學校,過年的時候肉送到你家,饑荒的時候我和我的父親跟你們一起挨餓。我家養著二十多條狗,就是母狗也沒有一條因為不滿而離開,你連狗也不如。”

  “住口!住口!”凱迪爾被罵得惱羞成怒,“我不會像你那麼卑鄙地倚多為勝,我要和你決鬥,就現在!一對一!”

  “好啊!”年特一聲怒吼,赤手空拳向他衝去,凱迪爾一怔,突然想起自己騎著馬全副武裝打一個剛剛跟人決鬥完的人十分不光彩,揚起劍的時候不免猶豫。只是一個失神,年特已經驚雷一般撞在他的坐騎正面。

  從來只有馬跑起來撞人,哪有人跑來撞過馬?

  一瞬間,凱迪爾的信心崩潰了,也許湊巧有一個驚雷落到那裡可以解釋發生了什麼,那匹可憐的馬長嘶一聲向後倒退,歪斜著倒在地上,口鼻中流出血來。那一瞬間,凱迪爾突然想起也許亞修的死不是偶然,但是已經太晚。馬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凱迪爾在地上翻滾,用劍胡亂揮舞,他能想到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聖焰!”劍上冒出了熊熊的火焰,凱迪爾奮力一擊,但是沒有揮下去,因為魔法增加了他的威力也耽誤了他的時間。年特一隻胳膊就托住了他握劍的雙手,鐵鉗一樣的腕力讓他感到透骨的痛。

  年特右掌猛擊他的下巴,讓他的頭盔飛上了半空。又是一掌,又是一掌,凱迪爾手足無措,牙齒鬆動了,鼻子裡的血像是泉水往外冒。但是他終於再次揚起了劍,他確信只要砍上一劍就能了卻他的心願,那一劍他試過很多次了,洞金裂石,沒有鎧甲地保護決不可能擋得住,問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砍向了哪裡。

  年特的鐵拳狠狠砸在他的臉上,他的脖子在帶著身體旋轉。一拳,一拳,又是一拳,他的血從口鼻中甩出來,他聽到周圍的人不斷驚叫,他不願意聽到的驚叫。他還清醒,所以他的劍沒有脫手,他要反擊,但是他趴在地上,那隻拿劍的手已經抬不起來。

  他清楚地看見年特的腳踩在上面,屈辱的感覺侵襲著他,但是他沒有能力反抗。他的指骨似乎斷了,再也握不住劍,那把劍已經沒有什麼光芒發出,被遠遠地踢開。一腳重重地踩在他的臉上,又是一腳,他把臉紮在黃土裡,淚水沾濕了大地。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突然有聖女學院的小姑娘哭了起來,“放過凱迪爾吧!

  不要再打了!”

  “住手……!”三匹馬狂奔而來,人馬未至,風暴先行。一道狂瀾把擋在前面的人掃得東倒西歪,瞬間出現一條通路。

  年特本已住手,突然一排風刃捲了過來,躲也躲不開,年特一聲慘叫,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衣服碎片濺著雪花飛散,上半身皮開肉綻。

  “聖堂的高年級來了!”年特心中一凜,退了一步轉過身來,對方正在十米開外策馬奔過來,為首的光輝騎士白馬銀鞍,高高揚起寶劍,氣流轟擊著空氣讓他的斗篷也向上飄了起來。

  眼看又是一劍,年特狂吼一聲攔腰一腳將凱迪爾踢得飛起來朝那人撞去,那人措不及防,撤了劍抱住凱迪爾,差一點兒掉下馬,但是周身氣流環繞,竟然穩穩坐好,隨手將凱迪爾交給了旁邊的人,惡狠狠向年特逼來。

  “凱迪爾……沒氣了!快去找米蕾妮婭小姐!”有人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魔女學院的小姑娘們不想攪渾水,但是還算慈悲,尖叫著使用治癒魔法穩定他的傷勢,有人結起魔法陣,一起消失不見了。

  年特清楚地感到對方的殺意,想不到聖堂的高年級護犢心理如此嚴重,看來自己沒有交涉的餘地,因為另兩個人也已經拔出長劍,梵唱中雷火亂冒,周身升起一層藍晶晶的魔法防禦盾,馬蹄已經朝這邊逼了過來。

  年特自知不敵,就是一個人也不一定打得過,別說對方有三個人,還有一群小的在後面圍著。沉著氣看看四周,正打算落荒而逃-“死……!”一聲咆哮如同獅吼,煙塵中馬蹄聲有節奏地敲打著地面,戰鼓聲讓大地顫抖,幼獅大旗迎風飛揚,魁梧的身軀個個如同山脈。粗壯的胳膊揮舞著開山斧和大錘,黑色的重騎士鎧甲配著長槍,長長的帽櫻飄擺起伏,年特差點兒流下熱淚,“原來我的人緣這麼好!”

  一時間弩箭亂飛,火球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放,小姑娘們尖叫著亂跑,逃生的魔法陣像是鼴鼠在隨地打洞。聖堂的高年級光輝騎士撇下年特,撥轉馬頭和幼獅的高級騎士團打在一起。

  有人喊:“快叫人來幫忙!”

  羅傑突然出現,破魔箭連發十五箭,一個光輝騎士的魔法盾被他攻破,失神之間被人一錘打落馬下。羅傑振臂高呼:“我帶高年級救你來了!”

  “我沒事……!”年特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突然一個魔法陣在後面驀地出現,“噼裡啪

  啦“一陣亂響,憑空多了四五十人,都是光輝騎士和魔法師,絲毫也不慌亂,開始組隊準備進攻。

  年特:“我——跑——”

  羅傑:“前面的封住路口,弓箭手上!長矛準備!旗手放響箭!大隊人馬還在後面!”

  年特終於跑回自己的陣營,找了塊好地方,喘氣的時候發現有火炮在大隊幼獅步兵簇擁下開過來了,第一炮就削平了亞修的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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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騎士公會的主席瓦爾多望著平坦的墓園和燒焦的杜鵑花,氣得七竅生煙,“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七十多人受傷!還有人殘廢!”

  “當然,正如上幾次所陳述,”羅傑看上去又謙虛又有禮貌,還帶著文件,“我們需要實戰演習,這次和上幾次完全相同。看上去是高年級在打群架,其實是我們在進行聯誼,聯誼軍事演習,反正神官大人一定會幫我們把傷員治好的。您看,這裡有兩位校長的簽名,上個月就定好的!”

  聖堂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咬牙切齒):“不錯。至於為什麼選擇在這裡——我們想把我們的表現展現在前輩們面前。我們自然會修好這裡,外帶我們真誠的祈禱!”

  騎士公會主席瓦爾多:“這裡是公眾墓地,騎士公墓在城西……”

  “啊?搞錯了!”羅傑非常吃驚,“下次去那邊……”

  “滾!羅傑!如果你是騎士我一定把你派到最北邊去和野蠻人過夜!”騎士公會主席快被他氣死了,揮舞著那份簽名文件,“你最好永遠能拿出來這種文件!我遲早讓你到公會監獄去住幾天!”

  “請一定準備大麥茶,您慢走。”羅傑彬彬有禮地送客,私下拉著聖堂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很有罪惡感嗎?你簽的還是很像的,經常幫校長的忙吧?比上任主席簽得好。”

  對方鐵青著臉掙脫:“為什麼每次我都得聽你的!”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你們校長也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學生去坐牢嘛!”羅傑大笑,“那好吧,下次你準備好文件我補簽名……”

  “我要回去祈禱!”對方騎馬跑了,羅傑兀自揮手:“再見……”

  年特在一邊瞪著他:“我說你這麼好心來救我,其實不過是找機會打群架!”

  “什麼話!一聽說聖堂學院的一大群人跟著那個凱迪爾到處找你,我們就知道會打架了。

  我們當然是來救你的,順便打個群架。“羅傑拍著他的肩膀,”你想,練習就要對打,自己人疼,就不如外校的人疼……要不要加入學生會?”

  “免了!不會出事嗎?他們一定會報復的,如果他們校長揭穿你,你就完了!”

  “哈哈……!其實……”羅傑的話讓年特大吃一驚,“他們校長就是我老爸,所以不會有事。看他暴跳如雷的樣子是我的樂趣之一……”

  * * *

  凱迪爾終於醒來了,發現自己躺在聖女學院的聖女像前,一群小姑娘蹲在那裡看著他。

  “哇……!凱迪爾哥哥醒了!”

  凱迪爾用手捂著臉,不想承認這一切:“丟人!還是靠女生才撿回一條命!”

  “既然醒了,就叫人把他抬走!”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茜亞用眼角掃了他一眼,加重聲音的力度,“我們這裡不允許有男生停留。”

  茜亞轉身離去,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真可憐,茜亞學姐已經不喜歡凱迪爾學長了。”

  “那當然,茜亞學姐只喜歡強者,現在說不定喜歡那個暴徒了。”

  “那個暴徒好恐怖,不過又很帥,好像是很有地位的人。”

  “聽說正好是凱迪爾學長的主人——啊,應該是領主。”

  “不知道溫柔的時候會不會很棒……”

  “啊,你喜歡這種型,快去吧!說不定能替凱迪爾學長報仇呢!”

  女生雲集的地方總是很吵,私下議論別人是她們的本能,但是凱迪爾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只想大哭,或者是找個地方藏起來,偏偏還動彈不了,他的同學不知道哪裡去了,竟然沒有人來幫他離開這裡。他真想死掉算了,這裡比年特的拳頭更讓他感到羞恥。

  “凱迪爾!你沒事了?我們一直等在外面!”終於有人出現了。

  凱迪爾拉住同伴的衣服,就要流下淚來:“快帶我離開!”

  但是今天好像老天和他作對,那個冷酷的聲音再次出現:“不許走。”茜亞帶著幾個女

  戰士一起出現,“米蕾妮婭小姐有事問你!”

  幾個人只好把凱迪爾又放回地上,女戰士們站成一排擋在他們前面,手按著劍柄,似乎拿他們當敵人。

  茜亞輕笑著:“戰敗的男人還不如死,這一點我倒是比較欣賞幼獅騎士,生命開出鮮花。”

  旁邊的女戰士紛紛稱是,根本沒有人顧忌凱迪爾的感受。

  “好過分呢!茜亞學姐在報復。”有人小聲說著,“沒辦法,誰讓他聯誼的時候得罪過茜亞學姐。”

  凱迪爾不敢抬頭,靠著聖女像坐著,真是想死。

  終於,四個女祭祀出現在眾人面前,小姑娘們也安靜下來,茜亞向旁邊讓開,露出一雙配著漂亮涼鞋的纖細足踝。

  凱迪爾突然被迷住了,覺得那玉足有無窮的吸引力,那雙漂亮的涼鞋讓人想起跳舞鞋,那足踝那麼完美,只是隨便站著就讓人覺得在跳舞。

  “凱迪爾,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啊……”凱迪爾似乎聽到鈞天仙樂,他抬起頭,似乎看到天使的光環,那張帶著光輝的面孔已經完全剝奪了他的思考能力。

  “混賬!”茜亞一腳踹在他胸口,用劍頂著他的喉嚨,“米蕾妮婭小姐在問你問題!你是不是想死?”

  “啊……”凱迪爾因為自己的失態而臉紅。

  米蕾妮婭拉住茜亞的胳膊:“不要這樣,茜亞。”

  茜亞恭敬地答應著收起了劍,米蕾妮婭輕輕地問:“凱迪爾,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凱迪爾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米蕾妮婭等著他的答案,他不說,也有人會說的。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屈辱而顫抖:“是幼師學院的羅斯門德?年特,一個卑鄙的小人!”

  “哦,是嗎?”茜亞不忘落井下石,“我可是聽說人家赤手空拳把你從馬上打下來,馬也死了,虧你穿著鎧甲拿著劍,而且是你去惹人家的。你瞪我幹什麼?你帶著大隊人馬,人家剛剛決鬥完沒有兩個鐘頭,結果你鎧甲也碎掉,斷了兩根肋骨,鼻樑還是小姐給你接起來的,還有啊,我聽說那個人是你的領主,向領主動手等於叛國,那種人當真是連狗也不如。”

  “茜亞……!”米蕾妮婭皺眉頭,“不要這樣,讓他說話……”

  “小姐,我們還是不要理他,簡直是丟盡了魔法騎士的臉。如果是我,在領地就一刀砍死他決掉後患。”

  “你——好毒!”凱迪爾渾身發抖,“我和你有什麼仇?”

  “沒有啊!我只是說公道話!哈哈!”茜亞成心想讓他吐血,笑得很不良,還是米蕾妮婭阻止了她的下一輪笑聲。

  “凱迪爾,”米蕾妮婭說話的時候,凱迪爾簡直想親吻她的腳面,“凱迪爾,我是想知道為什麼你的鎧甲被打壞了,那上面不是有祝福嗎?魔法應該是不能造成這種傷害的。難道空手就可以造成這麼大破壞?”

  “是——用腳踢的。”凱迪爾想起來,宛如一場噩夢,“我還未來得及使用魔法。”

  米蕾妮婭覺得難以置信,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茜亞哈哈大笑:“有什麼奇怪?靴子是鐵的嘛!幼師騎士的體格難道你今天才知道?”

  “茜亞!”米蕾妮婭拉了她一下,“別笑了,我們會在比武大會遇到很多幼獅的高等騎士,你不覺得很恐怖嗎?”

  “別擔心,別擔心,”茜亞一點兒也不在乎,“那都是些蠻牛,很笨的,一定會倒在小姐的魔法杖下。我們走吧!走吧……!我餓死了!”

  “米蕾妮婭小姐!”凱迪爾鼓起勇氣,想要留住那背影,“我會在比武大會洗刷自己的恥辱,請您一定看著!”

  米蕾妮婭不禁一愣,回頭說:“你還不能去比賽,你的牙齒都沒長結實,肋骨再次被打就會輕易斷掉的。”

  “你憑什麼對小姐說這句話啊?”茜亞拉著米蕾妮婭的胳膊:“走吧!別理這蠢貨,他的水平過不了預賽,不是高年級的學長們去救他,今天他就死定了。”

  * * *

  “窗外的九月菊,樹上的鳥,你們是在嘲笑我嗎?”

  帶著恥辱和仇恨,凱迪爾回到了聖堂學院,一大群人跑前跑後幫他的忙,高年級的學長不斷安慰他:“凱迪爾,你入學才一年多,輸了不算什麼,繼續努力嘛!”

  但是凱迪爾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直到校長傳他過去。

  “小心!校長已經連續傳喚了十幾個人!現在靠你自己了。”同伴留在大門外。

  凱迪爾扶著牆走進了校長室外的長廊,他的身體痠痛,使不上力氣,他的腦海中浮動著米蕾妮婭的一顰一笑,他的心中充滿對年特的怨恨,他不知道校長會如何罵他。他現在已經是聖堂的恥辱,一個活生生的笑柄。

  “進來!”校長背著手站在窗前,只是站在那裡,並沒有發怒,沒有任何廢話,劈頭就問,“凱迪爾,你還有力氣再戰鬥嗎?”

  “校長!”淚水滑落臉龐,凱迪爾心中燃起一絲火焰,他嘶喊著,“我要戰鬥!我要戰鬥!校長!我一定要洗刷今天的恥辱!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今年的比武大賽,你還能參加嗎?”

  “粉身碎骨也要參加!”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9
五八

  “我不打算叫你粉身碎骨!”校長回過身來,言詞犀利,讓凱迪爾深深地敬畏。

  校長緩緩地說:“你聽說過勇氣之劍嗎?”

  “勇氣之劍?只有勇者才能拔出的勇氣之劍?被神選中的戰士的證明——勇氣之劍?”

  凱迪爾心中狂喜,難道?

  “凱迪爾,”校長看上去十分猶豫,“一年多來,你的表現讓我們非常滿意,這不是因為神官對你大加推崇,全都是你努力的結果。我很想讓你試試,很多人都試過,很多人失去了信心。”

  “讓我試試吧!校長!”凱迪爾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祈求,勇氣之劍是他惟一的希望,可以讓他重獲信心,撿起他的人生,賜給他光芒萬丈的力量,“我已經——無所謂了!”

  “你能保守秘密嗎?不論失敗或是成功,你能和往常一樣謙卑地做神的僕人嗎?”校長的聲音沉重,似乎還有一種痛,凱迪爾發覺了。

  “勇氣之劍,勇氣啊……多少人努力的方向,我們學校的傳統和象徵,不但要賜給你勇氣,也要賜給全大陸希望之光。不能被選中是你不夠虔誠,但是被選中了,也不能張揚,否則你會受到天遣!”

  “我發誓,不論是否得到神的承認,我永不洩漏今天的一切。”

  校長打了個響指,屋子後面的牆壁開了,校長默默地思考著,注視著他年輕時所穿的魔法鎧甲,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用手在上面撫摸著,對凱迪爾說:“去吧,去試試,失敗了也不要在意。”

  “謝謝您!”凱迪爾鼓起勇氣走進了那道門,突然又回來磕了個頭,“永生不忘校長您的栽培之德!”

  沒有光,只能聽到腳步聲,漸漸地,那緊張的頻率變得和心跳一致。眼前出現了一絲星光,穿過長長的隧道,進入了一個密室。天光從上面的窗裡透過,照耀著一柄插在巨大的石頭上的劍。

  那是一把打造得很好的劍,但是並不算太起眼,但是凱迪爾知道那就是勇氣之劍。他仔細地看著,繞了一圈,又是一圈。劍身深深地沒入石中,劍柄上反射著皎潔的月光。凱迪爾的心在震顫,他的手伸出去,又收回來。

  如果拔不出,我會去死……他想起年特恐怖的吼叫,想起米蕾妮婭的足踝,想起茜亞的嘲弄,想起校長和神官的期望。

  “嗷……!”凱迪爾緊緊握住了長劍,“我要戰鬥!給我力量!”

  “叮……!”長劍應手而起,曾經有過一點兒阻力,但是現在長劍在發出喜悅的嗡鳴,凱迪爾高舉長劍,只覺得無比自豪。聖炎在劍尖上燃燒,凱迪爾感到了,露水還在手裡,但是冰冷的劍柄漸漸溫潤……

  “年特!我一定要殺了你!”

  * * *

  不管凱迪爾喊多大聲,年特都聽不見。年特抱著腿疼得掉眼淚,蔻蔻大叫:“煩死了!

  誰教你去踢鐵殼了!還是有祝福的!現在才哭!”

  “當時不覺得疼!”年特不是真的想哭,只是眼淚停不住,因為蔻蔻正坐在他的腿上。

  莉迪亞同情地望著他,什麼也不敢說,從畫裡走下來悶頭收拾房間,這是年特的房間越發可以見人的惟一原因。

  蔻蔻蕩著雙腿唱兒歌:“搖啊搖,搖啊搖,搖啊搖……”

  年特忍痛:“你是不會唱下一句嗎?”

  蔻蔻:“不是,我只是想多搖晃一會兒!你很疼嗎?”

  不論年特的心情如何,時間的齒輪都在轉動著,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金秋的九月裡,以諾的城門大開,皇家鼓樂隊擊鼓歡迎前來參賽的客人,獵鷹盤旋在廣場上空,人們爭先恐後到城門去看外地來的騎士學院代表。各地的代表都摩拳擦掌,能容納十萬人的競技場連站票也銷售一空。

  前所未有的熱鬧氣氛席捲著大地的時候,豆芽菜悄悄地從沙土裡冒出來,又被無聊的老鼠搬走了。

  第十六章 公主與肘子

  “帶我去好不好?”蔻蔻吊在年特脖子上,左右晃悠。

  “啊,不要鬧!”年特望著窗外,“我不想去。呃……”

  撒嬌立刻變成了絞殺,蔻蔻大發脾氣:“人家看你總是不開心,天天陪著你,現在這麼一個小要求都不滿足我!”

  “我每天半夜被你踩,沒有一天睡過囫圇覺,那叫安慰嗎?”年特大叫起來,“而且每一次最後都會挨打!”

  “可是後來不都是睡得很香?”

  “是被你打昏的!”

  “那樣睡眠效率才高啊!”蔻蔻的臉緊緊貼著年特的鼻子,因為這樣就不用和年特的眼睛對視,“人家看你都是很高興地昏倒。”

  “胡說!”年特大叫,“以後不用這樣賣力啦!”

  “帶我出去嘛!”蔻蔻在懷裡扭來扭去,年特很快就屈服了。

  “可是比武大會都是在白天舉行的,你有和利茨商量嗎?”

  “商量過了!我也好想和利茨面對面聊天的!”

  “嗯?”年特正在琢磨她的用詞,頭頂已經有大棒出現,“等等……”年特雖然發現了,但是身體被蔻蔻抱得很緊,眼冒金星的時候,隱約聽見蔻蔻的笑聲。

  * * *

  “這到底……”

  年特睜開眼睛,面前是十萬人歡呼的海洋,腳下是一個門牙脫落的傢伙,不知道是誰,鎧甲已經碎成八塊,頭盔掉在地上,但是似乎被踩扁,像個柿餅。

  “我好像是在競技場的中間?”年特很佩服自己的應變速度,竟然沒有當眾出醜,只是接下來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滿場的觀眾齊聲喊著“幼獅!”“幼獅!”倒確實是壓倒性獲勝的場面。年特習慣性地伸起雙臂面向觀眾,立刻歡呼聲更上一級。

  “發生了什麼?這個死丫頭……!”年特尋找著出去的路線,剛想離開,有服務生過來了,聲音近乎崇拜:“哈馬斯陛下請您過去!”

  “啊?好吧。”年特跟著引路的人,司儀的聲音響起來:“又贏了!幼獅再次獲勝!就像先前廣場上的傳奇一擊,兔子騎士已經連勝十場!從來沒有人有這種表現!那近乎虐待的華麗招數,這不是兔寶寶!這是可以咬死龍的兔子騎士!”

  “兔子……!”“兔子……!”

  這歡呼聲讓年特的牙根很癢癢,那是他心中的痛,偏偏人們叫得越來越帶勁。

  “那麼步戰第一組結束,幼獅騎士學院的兔子騎士年特出線!由於兔子騎士一個人挑戰所有的對手,不,是秒殺並虐待了所有的對手,戰鬥總共才畫了一個小時。第二組提前開始,也許今天我們就能進行決賽了!……”年特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萊特尼斯王哈馬斯朝他招手,竟然推開侍衛官叫他坐在身邊。年特心中不安地向哈馬斯行禮:“陛下!一直沒有到宮裡向您問安,請您原諒!”

  “幹得好!不枉我的期望!”哈馬斯一點兒也不在乎,親切拍著他的肩膀,指著場中出場的人,“請不請安無所謂,這一組也會很快結束,看見那個人了嗎?他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他是聖堂騎士園的代表,身上一定帶著祝福。等一下和你交手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了。有信心嗎?”

  “唔,看一下再說!”年特覺得平生之事從來沒有這麼荒誕可笑,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如果說退出恐怕又要腦袋搬家。

  年特是第一次看到光輝騎士的高手,當下仔細觀察起來。那人叫科林,空手站到台上,對手是一個手持狼牙棒的身材巨大的壯漢。

  典禮官宣佈開始後,科林一動不動,那壯漢怒吼一聲一躍而起,狼牙棒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向對手,卻奇妙地停在空中,然後彈落在地。

  “看到了嗎?他身上預先施了各種屬性的魔法盾,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這是教皇的老把戲了,沒有任何法師有這麼全面的屬性,是一群法師的成果。”

  “這樣擺明了作弊也可以?”年特算是明白了,難怪國王這麼討厭教會,“那我們去年是怎麼贏的?”

  “瑪絲塔在所有的武器上都塗了麻醉藥,裝作是魔法的力量。”

  “……(兩邊都很陰險)”

  說話的功夫,科林已經取勝了,年特覺得確實很無聊,如果只是靠著神的庇護就能獲勝,那人還有努力完善自我的必要嗎?雖然自己也是沒有費力就取勝,但,年特不斷為自己開脫——那是不同的!

  哈馬斯當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哈馬斯又怎麼會清楚。

  哈馬斯問他:“怎麼樣?有把握嗎?”

  年特知道兩家的關係比較親密,倒也不是很拘束,便說:“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不知道陛下可不可以原諒我的無禮?”

  “你說吧!”哈馬斯想不到他有問題反問過來,但是他想問什麼並不是很難猜。

  “為什麼您和教皇之間要如此互不想讓呢?”

  “聽說你也不太喜歡教會啊!”哈馬斯毫不生氣,“來到以諾,你有什麼看法?我是說對這座城市。”

  “非常繁華。”年特回答,“我沒有見過更發達的城市。不管是任何方面,以諾都是最發達的。”

  “我也這樣認為呢!”哈馬斯的臉上微微笑過,但是瞬間笑容就消失了,“那麼你知道以諾的繁榮是怎麼來的嗎?”

  “這……”年特知道這個問題很敏感,說得不好哈馬斯會發怒,所以回答得小心翼翼,“歷史課上說,是白玉聖城的朝聖者反帶給了以諾繁華,使它的發展速度有如神的庇護。”

  “說的好,有如神的庇護,但是真的是神的庇護嗎?”哈馬斯的聲音隱隱含有憤怒,“如果是神的意思,那麼為什麼以諾會分成明顯的兩半?即使是最虔誠的信徒,也選擇在我的王城裡生活?在神的白玉聖城中,你見過車水馬龍嗎?見過喧鬧繁華的市場嗎?見過有小孩子丟著沙包的幼兒園嗎?”

  年特答不出,這個時候並不需要任何回答。哈馬斯嘆了口氣,臉上一副苦澀的表情,年特真的想不到,那個威嚴的萊特尼斯王,那個騎士們奉若神明的哈馬斯,會這樣和他毫無顧忌地交談。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9
五九

  “其實,白玉聖城真的有個幼兒園,我小的時候就在裡面。”哈馬斯當眾說起自己的童年,“那也是教會當年答應擁護王族的契約之一,我一高興就會哈哈大笑,隨即就會被打。

  神官說,那是代替神懲罰我得意忘形。總之,做什麼事情都是神的旨意,以神的名義,把他幹掉,把他幹掉,把他也幹掉……最後,連我的童年和笑容一起幹掉了。”

  “在我掌權的第一年,每天都在殺人,但是我絕對不會用別人的名義,也許會找個接口,但是不會冤枉光神大人。特別是,在我知道那樣的真相之後……”

  哈馬斯悲憤的表情幾乎難以控制,喊了一聲“他們怎麼可以那樣做!”周圍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哈馬斯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談話便中止了,“等比較合適的時候在和你說吧!今天,你答應我,讓對面那個老狐狸笑不出來!”

  年特朝對面望去,發現對面是教皇的坐席,都是一些神官,似乎也正在望著這一邊。這個時候,似乎只能答應,而且不論如何,年特都覺得哈馬斯比教會可靠。

  “請您期待著我的表現吧!”年特站起身來,告退了。

  一轉過彎,年特就拚命飛奔,大口喘氣:“該死,該死的!”事已至此,怪誰都沒有用,只好振奮精神,考慮怎麼幹掉那個科林,“都怪蔻蔻!害死我了!”

  年特記得道家五術中山篇玄典中有搜魂之術,當下冥神靜思。平時體會不到,這時體內多了外來的人格,頓時明顯起來。無名指一顫,蔻蔻在腦內吵起來:“討厭!我剛剛才睡著!”

  年特冥思道:“你還能睡嗎?給我惹了這麼大禍!”

  “怎麼能怪我呢?我本來只是想當觀眾,但是你好像很有名,人家直接告訴我往這邊走參賽啊!說起來真爽!原來外面是這麼好玩的!我一直都想用你這麼強壯的身體痛打別人!”

  “爽?那接下來怎麼辦?”

  “我有替你穿衣服啊!說話也應該沒問題,你生什麼氣啊!不是很威風嗎?我特地和你分享,才甘願躲起來的!”

  “……不是穿不穿衣服的問題吧?”

  “那還有什麼問題?你的體力好充沛!我找到了一塊好地方,那裡的能量你幾乎沒有用過耶!”

  “難道……”年特一引丹田之氣,頓時臉都綠了,“我半年的修煉,被你用了一半……”

  蔻蔻:“很節約吧?”

  “……”

  這時候有人大聲呼喊,把年特驚醒了:“兔子!靠在牆上幹什麼呢?這邊來!”

  年特認得是學校的高級騎士,曾經藉著救他的名義大打群架,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傢伙對他似乎非常友善,遠遠揮著手:“我們的休息區在這邊!”

  “啊,來了!”年特答應著。

  那人拍著他的肩膀:“我對你另眼相看了!打死亞修絕非偶然,以後相互切磋吧!”

  年特有些慘淡:“請不要再提亞修的事了。”

  年特隨著他來到後場,各個單位都在這裡建立了隔離區,本校的上百位參賽選手都在做著準備。

  有一個高大的傢伙向他主動招呼:“太棒了,兔子!看來我們在步戰上也能取得優勢,只是對本校的同學不用這麼用力。”

  年特一扭頭,有人從擔架上吃力地坐起身,大喊了一聲:“兔子!等著瞧……!”就又昏倒了。

  “這……其實……”

  “不用介意,反正別的學校也不會手下留情,無能之輩,讓他長點兒見識吧!”有人遞給年特一瓶液體,“小麻醉!待會兒給那個科林一個驚喜!”

  “哈哈哈,這就是小麻醉!”年特接過小麻醉。

  有人解釋:“第一次用吧?這可是我們幼獅騎士的智慧結晶咧!可以塗在武器上,也可以抹在自己身上,出汗的時候站在上風,神不知鬼不覺就能管點兒用!這是解藥!”

  “以防萬一……”年特收好了,“其實我有別的辦法。”

  眾人都很感興趣:“喔,透漏一點兒?”

  “有血嗎?狗血,雞血……”

  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騎士在剛才昏倒的人傷口上狠狠擊了一拳,隨即有人拿頭盔接血,有人揪住他的頭以防浪費。

  “辛苦了,你接著昏倒吧!夠用了嗎?”

  年特:“……他沒事吧?”

  “沒什麼致命傷,死不了。”

  年特抄起一把長劍,在劍身用手指沾血畫了一道破邪符咒,讓風吹吹乾:“好了,有沒有辦法試一試?”

  “喔,你懂得這種魔法?”幾個人對視一眼,拿著劍一起出去了,有人招呼年特坐下休息,“放心啦!他們會搞定的!”

  有初級騎士諂媚地撲過來:“學長,我給你擦擦靴子……”

  “估計比賽後你就是高級騎士了!買鎧甲的話我可以介紹好的設計師給你!”有人和他一樣享受著服務,“兔子騎士現在可是響噹噹的名字,亞修也不算白死。女人嘛,陷得太深總是不好。”

  年特儼然已經和高級騎士平起平坐,稱兄道弟。談話中,他明顯地感受到了騎士等級帶來的截然不同的社會地位。很多高級騎士都是從給人當隨邑慢慢學習,終於爬起來,真可以說來之不易,所以使喚起人來覺得理所當然。

  在此之前,高級騎士給他的感覺就是傲氣,現在實力得到承認,才發現有些人甚至很健談。

  “欺凌弱者可恥,但是強者理應受到優待,這是對付出完全合理的回報。”

  聊了沒多久,剛才出去試劍的幾個人就回來了:“很靈驗,但是只能用一回!”

  “怎麼?”年特有一點兒詫異,“你們沾血了?”

  “不是,蘋果汁。不小心擦掉了。”

  “哈哈!那個傢伙尿褲子了。”

  “……怎麼試的?”年特不想多問,但是看來這方法的缺陷是很明顯。他幫幾個人在備用兵刃上畫了符咒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當作最後的法寶。

  學生會跑進來來通報:“科林已經出線了!”

  “出去看看。”

  觀眾席上,幼獅學院有大概兩千人的席位,其中一千是啦啦隊。幾個高級騎士一出現,立刻騷動了,首排讓出座位來,小姑娘們開始跳舞:“勝固可歌,敗亦可泣……!”

  領頭的大漢吼道:“吵死了!不吉利……!”

  “呀……好威武!老大……”阿滋和斯芬克擠了過來,順便在高級騎士們身上摸了幾把,“你不是說不參加?我們還以為你完全消沉了!”

  “事事難料啊……”

  “我們在那邊……”

  兩個人走了之後,幾個高級騎士開著玩笑:“我們早就聽說你們班很特殊,還有女傭,可不可以去喝茶……”

  “還是看看自己的錢袋還在不在吧。”

  “……!”

  * * *

  這次比武大會規模空前,本來有很多慶祝儀式和小規模預選,但是年特都在與高級騎士喝茶聯誼中錯過了。到了下午,步戰的比試進入正式賽,從十六組兩百多人中篩選出了十六人,前四名可以進入綜合賽。

  “勝固可歌,敗亦可泣……!”

  “丟人!”在啦啦隊的大腿飛舞中,年特穿戴整齊,步入了賽場,抽籤的結果,竟然第一個對手就是科林。

  “我是不會輸的!”科林穿著一套銀色的新鎧甲,和剛才預賽那套完全不同,除了佈滿暗紋之外,散發著一層淡淡的銀光,“來吧……!”

  年特看了他的比賽,知道他的習慣是被動反擊,憑著高級的防禦法術提升鎧甲的防禦,等對手的銳氣盡失才突然發難。這種可笑的傲慢讓年特感到不屑,正如萊特尼斯王所說,除了施在鎧甲上的防禦法術,這傢伙沒有什麼了不起。

  “開始……”典禮官一聲令下,科林便大咧咧地等著年特攻過來。那架式是為了惹起對手的怒火先攻過來,可實際上破綻很少。

  “來呀!”科林叫囂著,年特卻不為所動。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紅色的紙,年特開始疊一隻紙鶴。

  “他在幹什麼?”科林狐疑,但是始終不敢攻過去,“圈套!一定是圈套!”全場鴉雀無聲,不知道年特在幹什麼。

  猶豫中,年特的紙鶴已經完成了。年特說了一聲“去吧”,那紙鶴晃晃悠悠朝科林飄了過去。科林不禁抬頭向上看去,突然聽見盾牌一響,年特已經抄起武器,氣勢洶洶掄劍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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