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幻】騎士的沙丘 作者:文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9 16:33: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 4734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9
六〇

  “不好,是個小花招!”科林瞬間把精力回到對年特的防守上來,那隻紙鶴輕輕落到他的頭上,突然變成漫天大火,科林全身都被火焰包圍著。

  “不好!”科林的視線被火焰所擾亂,年特已經到了跟前,“當”的一聲金鐵交擊,科林直飛出十米開外,那火焰竟不熄滅。

  科林在地上滾了幾滾,迅速爬了起來。烈火熊熊地在他的身上燃燒,科林看上去宛如火焰中燒不盡的不死之身:“哼!小花樣!以為能傷到我嗎?”

  “不能。”年特回答,“我傷的是你的鎧甲。”

  “什麼?”

  年特的話音剛落,科林身上的鎧甲突然龜裂了,兩秒鐘之後,科林已經在火焰中慘叫著瘋狂地掙扎。

  “三昧真火的感覺如何?”那張疊紙鶴的紙可是從老君爐煉化的烈火符,燒上四十九天沒有問題。

  “嗷……以普休斯之名……哇……”雖然聽不清他到底說些什麼,但是還是有雨水下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暗地裡幫忙。然而,就好像火上澆了油,火焰“呼”的一聲更旺了。

  “啊……下雪!冰雹……!”

  十萬觀眾頭一回看見有人把冰雹施在自己身上,而且砸得自己嗷嗷亂叫。而且,任憑科林在地上如何打滾,火焰就是不熄滅,也不引燃其他的東西,只是焦臭的氣味逐漸飄了出來。

  “停……幼獅年特獲勝!”典禮官連忙宣佈結果。

  年特伸出劍和盾,那火焰便從科林身上有生命一般飛了過去,附著在上面。年特揮舞了兩下,宛如烈火天使,然後擺出騎士半跪行禮的姿勢,將劍和盾插進地面,火焰便遁入地面消失了。

  這奇幻的感覺和讓人發狂的騎士謙卑姿態在觀眾中激起了極大好評,十萬人一起喊著他的名字,把綵帶和賞錢撒下來,足夠典禮官一年的開銷。

  年特抬起頭,萊特尼斯王哈馬斯哈哈大笑,另一邊教皇卻看不出有什麼反應。教會的救護人員在第一時刻將科林抬走,擔架上傳來科林半死不活的聲音:“兔子!等著瞧……呃!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聲後就掛掉了。

  “幹得好!”很多人上來祝賀,“休息吧!喔!伍德上去了!”有人給年特拿來毛巾,轟轟烈烈地拉他到看台的座位,還塞過來一個女生,“伍德和費隆都在上面,你可以休息了,以後不用費什麼力氣了,他們會保送你獲勝。”

  “保送?”

  “很簡單,如果頭幾名都是我們學校的,還打什麼?奪得第一可以加很多學分,我們都已經是高級騎士,送你一程唄!”

  伍德就是最先和年特說話的高級騎士,兩米高的鐵塔巨人,說話的時候一支狼牙棒已經掄倒了好幾個人。一個光輝騎士和他較起勁來,伍德用狼牙棒震塌了台角,硬將對方掃下台去,掀起陣陣掌聲。

  “好耶!”年特也是連連喝彩。

  有級別的騎士大都騎馬,所以步戰賽中高手不多,參賽者大多是沒有馬的中下等學生騎士,所以爭奪不是特別激烈。幼師學院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兒,精英盡出,欺負對方的弱雞,儘量佔用名額。到最後,一半都是幼師騎士在台上欺負人,果然一直不需要年特動手,遇到本校的人就自動升級。

  到了最後,決賽對手就是伍德,因為事先說好幫助年特提高評價升級,兩個人叮叮噹噹舞了一頓,伍德在滿足了觀眾的胃口後就認輸了。就像是一次體操,不過也是蠻激烈的,雙方都有精彩表現,彼此用實力締結了友誼。

  “不要客氣!”伍德說,“我等著最後的綜合比賽才要拿出實力,就當是謝謝你給我的破魔符。明天是弓箭比賽,我不去,後天開始騎兵比賽,你也來嗎?”

  “你還要參加騎兵賽嗎?”年特很詫異。

  伍德解釋說:“這是本校的傳統,每年的比賽因為幼獅的席位比較多,所以大家想辦法相互抬高,以節省體力。”

  “如果只有你一個人,一天內從初賽連戰二十多場,累也累垮了!我已經可以參加綜合賽,無所謂了,只要幫自己人儘量把對手擠下去就可以了。要不你也來吧?遇到太強的對手也不用拚命,儘量把本校的同學送進前四名嘛。”

  “這麼說綜合賽才是關鍵?”年特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夠這麼輕鬆就取得單項冠軍了,別的學校保存實力的時候,幼師精英盡出,大打出手。

  “對!那可是全大陸真正實力的排行榜,戰鬥不分類型,不擇手段,到時候,大家就誰也不讓誰了。”

  “謝謝,但是我還沒有學習過騎術,最主要的是——我的馬太瘦小了。”年特哈哈大笑,直言不諱。

  伍德就欣賞他這一點,說道:“那倒是不算什麼,去玩玩嘛,參加一天比賽比你學上一個月都要強。明天下午我陪你挑匹馬怎麼樣?我認識最好的牧場主。”

  聊著,伍德的扈從給他換了外套,牽過馬,伍德就和年特告別了:“說好了!想要馬的話中午到學校宿舍找我!”

  年特和他告別了,也想回家,但是哈馬斯的衛兵來了,帶著四匹馬拉的馬車,敬了個禮:“閣下,陛下邀您到宮裡吃晚飯!”

  * * *

  年特還是第一次有機會靠近王城內城,坐馬車也很新鮮。並不是沒有車坐,只是按照賽格大公的說法,“馬車是老弱病殘坐的”。坐在馬車裡,身體不動,外面的景色撲面而來,卻沒有惱人的風讓人難以睜眼,便給人這樣的感覺:“偶爾懶惰一下也很好啊!”

  皇宮裡原來正在舉行宴會,達官貴人比庭院裡的風景更讓人目不暇接。

  “玫瑰郡少領主,子爵,羅斯門德?年特閣下駕到!”這番隆重介紹的後果就是年特見了每一個人都不得不行禮,暗叫“可惡”,本來想好好地參觀一下以諾的皇家園林,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哈馬斯高興的笑聲直傳到大廳外面來,見到年特就招呼他過去:“哈哈,你幹得好!”

  哈馬斯一拍手,“宴會開始!”

  長長的宮廷宴席一直擺出幾十米,雖然哈馬斯說這是私人宴會,但是文武百官似乎都在這裡。哈馬斯和王后坐在主位,叫年特坐在客席首位。年特一抬頭,對面是國務卿司馬大臣,嚇了一跳,但是哈馬斯執意要他坐在那裡,年特不敢不坐。

  很多人都帶著女賓,看來宴會後還有舞會。菜餚如同流水一般呈上來,樂師抱著四絃琴坐在牆角。王后饒有興趣地看著年特,讓年特感到十分緊張。

  “各位……!”哈馬斯舉杯,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我們今天能夠在這裡用高興的心情暢飲,要感謝英勇的兔子騎士,讓我們大家敬他一杯!”

  這一下年特徹底出名了,誰也知道國王看重他,城裡只要國王派系的人都認識他,席間周圍的人不斷找他交談,很多人對他很有好感。貴族對於禮儀很在意,所以沒有人問關於亞修這樣的敏感問題。

  年特不想多說話,只是儘量往嘴裡填食。今天體力消耗十分巨大,又被蔻蔻消耗了大量真元,到這時簡直是餓得要命。但是宴會的禮節還是要的,年特一面應付交談,一面斯斯文文地往嘴裡填東西,有一種越吃越餓的感覺。

  這種情況本來可以在漫長的宴會中逐漸得到緩解,不幸的是,有人突然闖進來了。

  “公主,您這身打扮……”

  “少廢話!”隨著門衛倒地的聲音,安卓美公主一身皮甲傲然出現在宴會大廳,所有人的眼前都一亮,國務大臣的眼鏡掉進了湯盆裡。門官趕著唱“大陸惟一的安卓美公主駕到”

  的時候,安卓美公主已經走到中間了。

  天氣炎熱,公主皮甲下露出長長的一截大腿,但是顯得非常合身華貴,顯出名匠不俗的手藝。當然,要出這種效果還要裡面的底子好。安卓美的皮膚像緞子一樣閃動著光澤,全身的玲瓏曲線就像是女人應該有的一切奢望。

  “父王好……母后好……”安卓美象徵性地行了個宮廷禮,因為根本手裡沒有裙襬可以使用。

  “回來了?先換衣服再來吃飯吧!”

  “我不是來吃飯的——哪一個是年特?”

  “謝謝(總算有人不叫我兔子了)……不,公主殿下,晚上好!”年特剛剛低頭行禮,手已經被安卓美拉住。

  “走……”安卓美竟然直接拉住他往外走去,萊特尼斯王哈馬斯大喊一聲:“站住!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幹什麼?”

  “爸爸!明天我要參加弓箭比賽耶!”

  “我不是答應了!”哈馬斯說,“放開他!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不是今天的冠軍?我想讓他幫我看看我的水平能不能在明天獲勝。要是輸了多沒有面子!”

  聽了這話,年特和哈馬斯都放下心來。年特暗想:“嚇死人!我還以為亞修的悲劇會重演,搞不好某個喊過‘兔子,等著瞧’的人是她的戀人,等一下可要找個機會問清楚。萬一誤傷,可不是美蓮那樣罵我一次‘我恨你’就能了結的。”

  哈馬斯也說:“不管有什麼事,先吃飯吧。年特今天是我的客人,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他聊,你想問就坐下問。我還以為你要找他尋仇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7:59
六一

  “真麻煩!”安卓美從侍女手中取過弓箭,“你看好……”

  那侍女也是訓練有素,從桌子上拿了一個蘋果,跑到門口,頭頂著靠在大門上。這個宴會大廳的長度大概有五十米,仔細觀察就覺得是個很宏偉的建築,不過還是食堂。

  安卓美瞄準了幾秒鐘,呼吸十分平穩,一箭正中蘋果,蘋果分成了兩半,箭釘在門板上微微顫動。

  眾人紛紛鼓掌,讚歎聲此起彼伏。那侍女正好接住兩瓣蘋果跑了回來,似乎是常常做這種事,一點兒也不害怕,連蘋果都接得十分流暢。

  “怎麼樣?”安卓美十分得意,扭頭問年特,“憑我的箭法,明天可以奪冠嗎?”

  年特搖了搖頭:“把您的弓箭借給我!”當下搭弓射箭,卻沒能射出去,弓“咔”的一聲斷了。

  年特面有難色,萊特尼斯王哈馬斯一揮手,有人取了一張弓來,年特一拉又斷了。萊特尼斯王瞪了那隨從一眼,那隨從膽顫心驚,吃著半截飯突然要用到弓箭,實在是難為人,他到哪兒去找強弓啊。

  “用我的吧!”一個在座的騎士站了起來,“我正好有帶。去我的馬背上拿!”那侍者如蒙大赦,跑著走了。

  年特謝過對方,知道那是炎龍騎士團的軍團長,應該是一個非常有名的正統騎士。不一會兒弓就取來了,是一把使用多年的硬弓,保養得很好。年特看了讚不絕口,那騎士也覺得非常有面子。

  年特扭頭對侍女說:“能把蘋果給我嗎?”

  眾人都猜著他要幹什麼,年特卻不過是塞進嘴裡“喀嚓”一聲吃了,順手一箭射出,將公主釘在門板上的箭分成了兩半,箭身沒進門板足有一寸。頓時宴會場采聲如雷,許多武將都鼓起掌來。

  “您能勝過我再說。”

  “你……小看我!拿箭來!還有蘋果!”安卓美把另一半蘋果塞進櫻桃小嘴裡咬住,迅速搭弓——沒有拉開,滿臉通紅,“熱弓唔好唏!”(這弓不好使)侍女果然訓練有素,竟然在瞬間取過備用的弓箭遞了過去。

  安卓美嘴唇很厚實,口又小,紅豔豔的,咬著蘋果十分性感。她的蘋果在嘴裡叼的時間過長,下巴有一些緊張,怪兮兮的樣子有一點兒手忙腳亂,文武百官看了想笑又都不敢。

  安卓美終於把箭射了出去,出乎年特的預料,雖然沒有那麼大力氣,竟然也把他的箭分成了兩半。

  “哼!敬麼呀!”(怎麼樣!)

  年特伸手過去:“請恕在下無禮!”在眾目睽睽下用慢動作從安卓美嘴裡把半個蘋果拽了出來,欣賞著上面的牙印,“公主殿下,您沒有咬下去嘛!不能算數!”

  “你……無禮!”安卓美一面為嘴裡的東西被人拿走感到臉上發燙,一面爭強好生之心

  作祟,竟然從桌子上拎起一根香腸塞進嘴裡,一面大嚼一面發箭。雖然有些不雅,但是香腸比較好咬,那隻箭也再次射中了。

  “我射中了!你還能怎麼樣?”

  安卓美一面說著一面把香腸全部吞掉,免得年特挑剔。公主能夠箭發如神固然罕見,不用手吃香腸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眾人紛紛喝彩,喝彩的原因就不好說了。

  年特望向哈馬斯,皇后正想阻攔女兒繼續出醜,哈馬斯卻攔住了,笑著示意年特繼續。

  得到了萊特尼斯王的默許,年特叫了一聲“好”,忘了蘋果上有安卓美公主的牙印和唾液,一下子將蘋果塞進嘴裡,大嚼著連發兩箭,出於禮貌沒有劈開公主的箭,而是緊貼著釘在一起。射完了緊啃幾口,將核吐了出來,示意安卓美公主繼續。

  安卓美面紅耳赤,很多大臣都察覺到了,暗暗為年特捏了把汗。安卓美似乎豁出去了,從桌子上竟然拎起一隻碩大的雞腿,塞在嘴裡,連發兩箭,竟然又都中了。瞪了年特一眼,把雞腿遞了過來,特意把咬了一口的牙印對著他。

  年特這才意識到不妥,紅著臉接過雞腿,卻不敢當眾塞進嘴裡了,但是又不想認輸。

  公主的箭法真的讓他吃驚,但是如果把雞腿放下換別的東西,就會有很多人意識到他剛才的失禮;如果直接咬雞腿,這次這麼明顯,所有的人都會注意的。慶幸的是哈馬斯似乎很欣賞這一幕,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惟一的辦法——離開這裡,年特不動聲色地說:“比武是露天的,風力將是不得不考慮的因素。如果您在外面也射得中才行。”

  “那就到外面來!不要想逃!”安卓美公主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往外拉。

  哈馬斯哈哈笑著:“讓他們去比吧!我們已經看了好戲,現在來唱歌!”

  * * *

  “夠遠了吧?還射那個門板!”

  年特現在可以毫無顧忌地咬那個雞腿,他真的很餓,咬在雞腿上安卓美咬過的地方的時候,故意直盯著安卓美的臉。

  安卓美卻不給他多吃一口的機會,一把將雞腿拽了出來,算是發洩一般塞在嘴裡大嚼。

  可憐的門板!箭一支一支射在門板外側,雞腿已經沒有了,換了一隻大肘子。大廳裡傳出快樂的祝酒歌和用杯子敲擊桌子的聲音,肘子漸漸吃不動了,只是輪流叼在嘴裡。

  侍女傻傻地用燈照著門板,肚子咕咕直叫,不知道這任性的口水賽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年特悠閒地射著箭,突然覺得肘子越來越好吃了。

  第十七章 目標紅燒肉

  羅傑聽到新的比賽規則後,有一種要昏倒的感覺。

  “各位!再重複一次!今天的比賽,應安卓美公主的特別要求,參賽者請叼著肘子從容發箭……”典禮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確保自身確實安全之後,繼續宣佈,“射程為五十米,吃肘子最快並且環數最多的人獲勝……”

  無數冷箭叮噹亂響,還有整張弓破空飛來,典禮官趴在地上抱著頭大聲喊:“吃不完的人或是肘子落地的人算棄權!”

  * * *

  時光倒流一夜,安卓美公主大叫:“什麼?你不參加?”

  年特:“雖然我對自己的箭法很滿意,但是有不少人箭法比我更好。”

  “不可能!”

  “不騙你!比如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羅傑,他的力量不如我,但是發箭的速度遠在我之上,恐怕還懂魔法箭……”

  “也是叼著肘子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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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不!只是……”年特不知道怎麼說好,安卓美公主卻扭頭走掉了,一面喃喃說著:“我得另想辦法……”

  此刻,射箭場亂成一團,羅傑憤怒地喊著:“什麼公主啊?速射加分沒有了?我絕倫的連珠箭法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了!”

  “我的重箭遠射項目也沒有了!”

  “跑動項目也……”

  “我威力無比的魔法箭……”

  “豈有此理!”

  “教皇大人!”

  “荒謬……!”

  “以諾人!我走了!”

  “開什麼玩笑!”

  “公主算什麼!”

  “你們吵什麼!”安卓美公主突然出現,烏黑如同流雲的頭髮紮成一隻大辮子甩在胸前,英氣勃勃的大眼睛,挺拔俏麗的鼻子,嫣紅的雙唇,雪白的脖頸,貼身的皮甲,深深的乳溝,細細的纖腰,讓人想入非非的臀部,雪白筆直的大腿……

  十萬人一起安靜了。

  “傳統項目並沒有取消,只是我不參加而已。只不過對那些無趣項目的參賽者我也一樣感到無趣!呶,沒有人參加最好!”

  “開什麼玩笑!”羅傑義憤填膺站了出來,“追隨公主是騎士的天職!公主殿下都參加,你們還有異議!”說完已經在挨著公主的箭道站好,拿起油乎乎的肘子……

  望著一百條箭道在兩秒鐘內全部站滿,教皇無可奈何:“我就知道會這樣!就當是送給神的愉快節日吧!”

  “可是教皇大人!這明顯是哈馬斯在籠絡人心!”

  “呵,你們不要瞎操心。”教皇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又不是年年有女兒可嫁,到最後只能是讓更多的人失望。米蕾妮婭今天也不打算來嗎?”

  “對……我們有米蕾妮婭小姐!”神官們喊了起來,如同皮條客,“米蕾妮婭小姐只要站上去就足夠了!”

  * * *

  “這算什麼呀!”羅傑頭昏眼花,雖然懷疑肘子裡有微量麻藥,但還是要啃下去,最後啃得只剩一根骨頭,射到第十三隻箭竟然會脫靶。觀眾倒是興高采烈,比賽變成什麼樣並不重要,關鍵是要好看。

  啃肘子大賽和射箭比賽同時舉行倒是個難得的場面,何況公主也是一樣櫻桃小嘴裡叼著一個碩大的肘子。問題是公主好像吃得很快,而且箭法奇準,似乎平時就是這樣的。

  “公主殿下以絕對優勢獲勝!幼獅羅傑第二!雨克郡弓箭學院桑德拉斯第三!聖堂之箭

  布萊第四名!以上為出線者……”

  “謝謝大家!我好開心……”安卓美公主眉開眼笑,巧盼嫣兮,不住揮手,場中口哨聲歡呼聲亂響,反正很熱鬧就是。

  眾位參賽選手垂頭喪氣:“不用謝!你高興就好啦……!”

  “丟人!”年特慶幸自己沒有參加。弓箭比賽就這麼變成了歡樂的鬧劇,也沒有人再嚷著進行傳統項目比賽了,因為高手全都中了小麻醉,據說要眩暈到傍晚。

  問題是這樣一來就沒有多少節目好看了,開場剛剛一個小時,年特就隨著觀眾一起興高采烈散掉,總算見到了公主咬著大肘子的場面,倒也沒有人叫喊退票。

  “閣下!閣下!”一名扈從遠遠地隔著人群向他招手,年特心中有些不爽,因為不管是誰派來的,一定沒有什麼好事情。果然——“我是騎士公會主席瓦爾多大人的扈從,有一封挑戰信按照規定送到了騎士公會,要求和您在明天的比賽中碰面,主席大人要我來問您的意思。”

  “真夠煩人的,為什麼找我?”年特現在不喜歡這種稱為“決鬥”的社交活動,“不去!

  我明天並不打算參加比賽。如果他那麼想和我打一架的話,叫他殺到綜合賽去。”

  “那麼我就這麼回覆主席?還是您親自去和主席大人打一下招呼?”扈從暗示說,“這是個機會,主席很賞識您的才華。”

  年特考慮了一下,給了扈從一大把金幣作為賞錢,扈從便歡天喜地在前面帶路。其實根本沒有幾步路可帶,因為大批觀眾散場後,騎士公會主席就和幾個人一起走了出來。

  扈從做了引見,年特向瓦爾多行了禮,另幾個人也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瓦爾多對他的印象並不像扈從說得那麼好,甚至可以說沒有好感。“年特,”瓦爾多的開場白就是表明立場,“我們騎士公會作為中立機構而脫離王國和教會存在。

  你應該知道,大陸有騎士的地方就有公會組織。”

  “是!”年特點頭,心中暗罵:“他媽的,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騎士只是個頭銜而已!

  我可以叫武士,劍士,刀客,賣人頭的,你管得著嗎?”

  公會主席點點頭,擺著架子:“關於凱迪爾的決鬥請求,我本人非常欽佩。向他那樣剛剛落敗就有勇氣公然挑戰,真是騎士精神的楷模……”

  “什麼?是凱迪爾?”年特倒是愣住了,他無意中打斷了瓦爾多的話頭。

  瓦爾多對這種失禮體現出了毫不掩飾的厭惡:“我會親自主持,我要求絕對的公平!如

  果你違反了決鬥規定,你就不要再打算當騎士了!”

  瓦爾多和幾個人拂袖而去,扈從在背後做了個詫異的姿勢表示道歉,年特揮揮手表示無所謂,扈從才放心地去了。

  “凱迪爾?”年特覺得這人真是後患無窮,“我還沒說話呢!凱迪爾一定是跟主席說過些什麼。這個王八蛋!那倒是要同意決鬥了,”年特露出輕蔑地笑,“不然打死他,他也進不了綜合賽。伍德……”

  * * *

  年特很容易就問到伍德的宿舍,在學校裡有專門的房舍給高級騎士免費居住,也只有幼師學院承擔得起這樣優厚的條件。

  伍德的優秀表現給他帶來了豐厚的獎勵,除了獨居小院之外,還有很多特殊的訓練設備放在院子裡,校方每年給他相當的獎學金,提供高級膳食和一切鍛鍊需求,到他家的時候,扈從正在給他擦皮鞋。

  “好靴子!”

  “但是很少有機會穿……”伍德招呼他坐下,“怎麼搞的?這麼早就來了?比賽不好看嗎?”

  “不——是已經結束了。”年特把關於凱迪爾的事情簡單說了,“所以,我真的得去買馬了!”

  “又是那廝?”伍德也挺納悶,“我記得剛打完他沒幾天,聽說你把他打得挺狠的,他吃什麼了?”

  “大概馬戰是他的長項吧!”年特只能這麼理解,“這次我會讓他徹底站不起來,待會兒教我兩招如何?”

  “沒問題。”伍德對扈從揮手,“別擦了,準備鎧甲和馬匹。”

  * * *

  “買馬就一定要高頭大馬!”這是伍德的口頭禪,他的馬就是高得恐怖,他也很高,所以看上去更具有壓迫感,“我經常去看馬,因為要找到一匹稱心的好馬不太容易。”

  “你喜歡收集馬匹?”

  “也不是,我只有三匹馬,不過我很喜歡馬匹,看見好馬就很開心。我練習時器械損毀很嚴重,馬匹也是,所以三匹馬輪換還是需要的!有的牧場主有很聰明的馬,好可愛,就是

  太瘦小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0
六三

  “我現在騎的這匹就很聰明,”年特嘆氣,“可惜在我穿著五十公斤的鎧甲之後,它跑起來有點兒力不從心。”

  “是啊,我們需要那種特別強壯的馬,很不好找,而且光是高大也不行,”伍德深有體會,“劣馬騎不得……”

  兩個人聊著,策馬來到郊外不遠的牧場,那個好地方離校園很近,是幼獅得天獨厚的條件之一。

  伍德介紹說:“這個牧場經常有很多好馬,每年都從很多地方收集好馬,等著年底馬市賣個好價錢,看看我們的運氣如何。伊活……老闆!是我。”

  “伊活……!”老闆按照馴馬人的土方式和伍德打招呼,只是懷裡抱著一瓶酒,走起來有點兒搖搖晃晃。

  “伊活……!”年特也學著打招呼,悄悄和伍德通著信息,“他好像喝醉了!”

  “哪兒的話!”老闆劃著八字走過來,“不過是一瓶酒,我認得……啊,反正你們有錢就有好馬!”

  伍德皺著眉頭:“老闆,有沒有我這樣的好馬?還要最好的!”

  “啊,這不是黑旋風嘛。”老闆不知道是在說馬還是在說伍德的綽號,年特估計是說馬,因為伍德的馬沒有踢他,應該是認識他。

  老闆揮舞著酒瓶:“誰要馬?你要?呃……他要?有的是,你們走運了!跟我來看伊爾莎!和你的眉毛正相配!”

  “聽起來是母馬!”年特正和伍德竊竊私語,老闆卻回過頭來:“什麼話!我會賣給你們母馬嗎?伊爾莎是最強壯的公馬!”

  伍德:“他的聽力總是這麼好,我們還是跟他過去吧。”

  年特和伍德拴好馬,迅速追上牧場主。牧場主暈頭轉向帶著他們在馬廄繞了一大圈,終於還是找到了伊爾莎的地盤。

  “就是這裡!伊爾莎,”老闆遞過一根胡蘿蔔,“給它胡蘿蔔它就會喜歡你,伊爾莎最喜歡吃胡蘿蔔!跟我來!裡面有點兒黑……”

  年特和伍德跟著走了進去,這間馬廄特別大,裡面確實有點兒黑,年特手裡拿著胡蘿蔔:“乖……伊爾莎?”

  砰!喀嚓!嘣!“哎喲……!”

  “咿……”

  三個人一起飛了出來,給馬廄的牆另開了一扇門。幸好是先踢中了穿著鎧甲的伍德,年特連馬的顏色都沒瞅見,就臉朝下趴在了泥裡,伍德壓在他身上,鎧甲正面有鐵掌印,老闆摔得五眼青,坐在地上發蒙,但是似乎酒已經醒了。

  年特:“我……不喜歡它的毛色,有沒有別的?”

  牧場主:“……有一匹母馬華莎,和這匹是一匹馬生的,是真正的好馬,你願不願意看一看?”

  “母馬?”

  “母馬。”

  年特還是信了,因為華莎的毛色非常漂亮,是一匹非常高大強壯的赤騮,此外脾氣非常不錯。牧場主非常疼愛的樣子把它牽了過來,它吃了胡蘿蔔便輕輕舔年特的臉。

  年特非常滿意:“真是好馬!但是會不會太溫順了?”

  “它的溫順僅限於人。”牧場主回答,“這是我把它單養的原因,它非常討厭公馬,因為作為母馬它不但漂亮,而且太高了,一般的公馬一靠近它,它就咬!而且,它真是一匹勇敢果斷的好母馬,就像我們的公主一樣。”

  “您見過安卓美?”年特一想起來就笑了,就衝著評語他也想把馬買下來,就算不能打仗,這馬也實在討人喜歡。年特用七百金幣牽走了華莎,伍德似乎對剛才的伊爾莎非常感興趣,要牧場主幫他留下來好好馴馴。

  牧場主做了好買賣,但是仍對華莎戀戀不捨。他這會兒比較清醒,便提醒伍德了:“伊爾莎過於狂暴,適合決鬥,不適合打仗和遠行,要調教還真的需要些時間,恐怕至少要半年。”

  年特現在急著離開了,他騎著華莎,比以前明顯高了很多,有一種雄壯的感覺,真的不輸給公馬,而且平穩。看來華莎在馬中確實是美麗,自己的舊馬和伍德的黑駿馬都很想靠過來,但是一有親暱舉動就會被咬,到最後巴巴地保持著距離,要年特拉著才敢靠近。

  “哈哈,”伍德十分開心,“要是打著半截,你的馬咬了對方的馬……”

  “明天你就會看見了。”年特對華莎喜歡得不得了,“我要最好的鞍子,全套馬具,還需要什麼?”

  “毯子,馬在半夜容易著涼。”伍德突然想起了正事,“還是先找桿順手的騎士槍試試它的反應比較重要,按照騎士決鬥規定,默認第一輪武器為騎士槍,雙方都要使用騎士槍。”

  “哦,對,對!”年特幾乎把買馬的目的忘了,只想找把梳子整天攏華莎的鬃毛,“先吃午飯吧,我請客。”

  伍德看看太陽:“還有時間,食堂要開飯了!走!能搶到紅燒肉明天你就能贏!”

  “啊?紅燒肉?”

  * * *

  幼師學院的著名伙食紅燒肉,多少騎士為它流下悔恨的口水。

  有一首詩歌是這樣敘述的:心中一直都有這塊肉。

  白藹藹的蒸汽,和被芬芳包圍的殿堂。

  一直都是記憶中的土地,期待和回味,閃爍在為她痴狂的面容上,一切的關鍵都在口中。

  當鐘聲響起,你只能凝望著千萬人的背影,飢腸轆轆,回憶著那曾經屬於你的位置,你的心會這樣說,當星光照耀著冰河中的長毛象,度過一萬年的恆久時光,會有人從歷史中找到我們為之戰鬥的痕跡。

  但關於我的片段,飢餓又空虛,我只能望著那神聖的地方嘆息,無法描述的大地!

  從別人的掌縫間,從富有彈性和色澤的一小段肌膚,宛如處女,我認出了她的名字,紅燒肉!

  * * *

  “你可以橫衝直撞,但是不能搶奪。你有三種武功可以炫耀,但是你的目標只有一個——佔領賣紅燒肉的窗口,那個窄小但是神聖的地方。

  你的要領是:一、不要讓人拉下馬,只要在馬上,就能獨佔窗口;二、不顧一切擠進去,如果你的馬肯跟著你,就可以練到人馬合一,今後戰場的混亂只是小場面;三、準備好零錢,大師傅很沒有耐心……”

  年特耐心聽著伍德的沿路講解,產生了一個疑問:“為什麼沒有人直接等在門口?”

  伍德說:“因為防守不如進攻安全,特別是成為眾矢之的時,去得早不如……”

  年特沒有時間記住伍德的每一句話,午飯的鐘聲敲響,通往食堂的鐵門緩緩打開,華莎渾身的毛突然乍了起來,大地微微顫抖,所有的門似乎同時受到了劇烈地衝擊。

  大師傅的聲音洪鐘一樣準時傳來:“開——飯——”

  “衝啊……”人潮如同水壩打開了豁口,兩條腿的和六條腿的互不相讓,敲擊著飯盆為自己助威。

  伍德撥馬沖上山頭以免被捲入洪流。年特有些手忙腳亂:“走!走……”華莎踏著小跳步,突然背後一聲“閃開!”一匹奔馬擦肩而過,年特的披風呼啦一聲只剩下半截,另外半截掛在對方馬鞍上飄著,瞬間湮沒在馬蹄帶起的塵土之中。

  “快!快!”年特很喜歡那條披風,但是現在不是哀悼的時候。

  一匹巨馬從背後發出恐怖的嘶鳴追來,馬甲和騎士的重鎧發出沉重的激盪聲,年特一扭頭,黑甲重騎兵隊剛從操場回來,斜背在肩頭的狼牙棒越來越近……“當——!”年特得到了一個難得的經驗,混戰的時候不要隨便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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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踢了華莎一腳,華莎突然生氣了,不用年特催促就跟在後面飛奔起來,

  年特坐穩,腦門多了一個包,但是不影響戰鬥力,發覺自己處在一個比較有利的位置,速度適中,前面還有重騎兵開道。

  一個中級騎士和他並駕齊驅,看上去挺眼生。那人突然問道:“你想吃什麼?”

  “紅燒肉,啊……!”年特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一拳打在他面門,然後加速奔馳。

  “可惡!”年特沒有落馬,華莎似乎已經明白這是一場殘忍的戰爭了,明白得最慢的是年特本人。華莎只用了幾秒鐘就追上那人,馬頭經過時那人伸手拉華莎的韁繩,年特一鞭抽在他手上,然後拎起他的腿把他掀了下去。後面乒乒乓乓一陣亂響,慘叫夾雜著痛罵,隨即被馬嘶聲湮沒。

  年特在馬背上一身冷汗:“以後再到食堂一定要穿全身鎧甲、帶好頭盔!”

  食堂的大門近了,許多沒有騎馬的同學穿著步兵皮甲分成兩撥小心地讓出中路靠牆根站著。年特跟著前面的馬隊疾馳而過,終於明白伍德的意思了,先到的人要承受所有人的襲擊,如果正好擋在中間被馬隊一沖,不用說也是死無葬身之地。

  “不會所有的人都要紅燒肉吧?”年特突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身後殺聲四起,步兵同學們已經包抄了過來,見騎士就往馬下拉,什麼等級、先後,在這裡打人有理。

  “剛才在前面不對,現在是落後的遭殃?”年特學著別的騎士的樣子,帶馬原地轉圈,用腳踹開靠近的同學。一個騎士大叫著被好幾隻手一起拽了下來,瞬間渾身都是腳印,掙紮著要站起來,馬卻已經自己跑了。然後這位大哥迅速改變了陣營,加入步兵的行列襲擊騎馬的人。

  年特掃了他一眼的功夫,被人抱住了腿,年特一驚,華莎嘶叫著尥蹶子亂踢,張嘴亂咬,群眾紛紛逃走。年特用力插對方的眼睛,再將他踹倒在地,儘量往騎士集中的地方靠攏。在食堂前部騎士比較集中,他們排成整齊的縱隊保持距離,有默契地防禦。年特跟他們一起佔據了一席之地,隨著口令抬腿亂踹,用馬匹將靠近的步兵擋在外面。

  “紅燒肉……紅燒肉……”

  年特一面激戰一面尋找賣紅燒肉的窗口,看著窗口的菜譜,反正騎士集中的地方大概就是肉食供應的地方。

  “大排,土豆牛肉,雞塊……”有人靠近,一腳踹去沒有踹倒,年特定睛一看——吃飯還帶著盾牌?

  大師傅的聲音傳來:“紅燒肉這邊!排好隊!”

  騎士們立刻開始自相殘殺,有人離得近,剛剛掏出錢就被推落馬下,馬也被擠到一邊,不騎馬的渾水摸魚往窗口靠近。

  “這是什麼世界?”年特終於覺悟了,“華莎,我們上吧?”

  華莎扭頭望了他一眼,一聲長嘶。年特大喝:“都給我滾開!”

  人馬直立猛躍,華莎的前蹄踏在擋路的馬屁股上,將對方連人帶馬踢倒。年特拽起拿盾牌的同學砸向人堆,一肘將旁邊的騎士擊落馬下。一個人一拳打來,年特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懷中,又扔下去砸另一個人。一時間勢不可擋,突然有人認出:“是兔子騎士!”

  頓時很多人氣餒了,攻擊他的人少了很多,年特一路往前擠,敢有人靠過來就推落馬下,華莎又咬又踢,終於——窗口近在眼前了!那鑲著鐵條的堅實窗口像是城牆垛口,年特橫過馬佔好位置,看著前面的騎士從窗口端出滿滿的一飯盒香噴噴的紅燒肉滿臉微笑地凱旋,突然發覺什麼地方不對。

  大師傅:“飯盆?”

  年特:“啊?沒帶……”

  “滾!”一把油乎乎的大勺狠狠砸在年特鼻子上,年特灰溜溜地走了,周圍一陣哄堂大笑。華莎也垂著頭,似乎感到一起丟臉很沒面子。

  * * *

  “哈哈哈……”伍德笑得幾乎斷氣,“對不起,我也忘了……”

  為了證明自己確實到過窗口,年特沒有擦掉鼻子上的油,實在是狼狽,特別是望著伍德桌子上一大碗紅燒肉和各色素菜,“你……?”

  “哈哈哈!我不用排隊的!來來,一起吃!”

  年特算是明白為什麼很多人受氣也要當扈從了,給高級騎士取菜的時候自己也跟著沾光。他們吃飯的時候幾個扈從在旁邊開了張小桌,儼然也有紅燒肉。

  伍德笑個不停,年特擦了臉,也覺得自己很滑稽:“不過,這可真是鍛鍊人哪!”

  “是啊!”伍德說著遞過一瓶酒,“很多老畢業生現在是有名的騎士,回憶時都和我說,打仗的時候全靠著每天搶飯的實力,在亂軍中落馬多少次都安然無恙地爬起來。怎麼樣?馬也磨合了吧?”

  年特點頭,果然是瞬間人馬合一,就像是被模子壓過。他望望馬棚,華莎一匹馬佔用了整個馬槽,伍德的黑駿馬和兩外幾匹都縮在牆角不敢搶食,也算是好男不和女斗。

  伍德對扈從們說:“先別吃了,到倉庫把重馬槍都取來!”扈從們二話不說,毫無怨言

  地拉上馬飛奔而去,似乎對伍德除了畏懼外還非常佩服。

  年特知道在幼獅學院裡伍德的實力絕對是前五名,不敢說數一數二,也絕對是名列前茅。

  他們都很驕傲,所以年特雖然很想知道有沒有人更厲害,卻不敢問。

  伍德喜歡黑色,他的穿戴用品基調全部都是黑色。黑色的鎧甲,黑馬,黑斗篷,黑斧頭,黑色的窗簾,黑色的刷牙缸和禮服……年特印象最深的是那把黑色的騎士槍,伍德單臂揮舞著宛如天神。

  “其實……這樣的騎士槍我有一百二十桿,我一次就訂做了兩百桿,到現在壞了大概八十桿。這種槍並不是很結實,也沒有必要特別結實,因為一般來說只有機會刺出一槍,惟一的要領就是一槍一命,如果不能,槍就成了累贅,還是不要太結實的好。”

  年特仔細聽著,想起剛才食堂裡的混亂,和真正的戰場應該是十分相似。如果衝起來,真正能發揮威力的只有一擊而已,不論得手與否,都會深陷重圍,被敵人所糾纏,也許會有很多敵人像食堂裡一樣想把你從馬上掀下來,長長的騎士槍難以繼續使用,只怕都是要丟棄的。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費隆。”伍德說的就是在步戰賽中一起出線的選手,年特認得是頭一次到操場時,看到欺負羅德羅的扈從挨打,而讓大家覺得很過癮的那個騎士,真是記憶猶新。

  “費隆真是力大無窮,膂力驚人,而且,他和我不同,”伍德介紹的時候也很佩服,“他的耐力特別地持久,我的爆發力不錯,但是費隆可以把沉重的精鋼騎士槍像竹竿一樣掄上一整天,防禦時穩如泰山,是個例外。”

  “很可惜沒有見到過。”年特知道費隆出線後不打算再次出場了,他這個人脾氣出名的暴躁,不喜歡瞎忙活。

  伍德說著:“以後大家熟了會有很多機會吧。”扈從們回來了,帶了整套的重馬槍,用馬車拉著,長短不一,重量粗細各異,按重量分成幾捆,大概有兩百七八十桿,桿桿不同。

  伍德的意思主要是讓年特挑選適合自己的型號,“這些是標準,在外購買或是比賽時借用都要知道標準,一說對方就知道該給你什麼了。”

  年特一桿一桿掂量著,至少有三十種不同的形狀,有尖端銳利的,有槍身粗實的,有鑌鐵打造成細長的,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

  “一般大家會有兩三種款式在不同情況下使用,但是我只喜歡一種。”伍德嘿嘿笑著掂量自己的愛槍,似乎這一把很久沒有折斷了,把手有些油亮。

  年特:“我的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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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伍德憑空蹲在地上拿著槍給他做示範:“先挑重量,用胳膊撐起來感覺槍尖能不能平穩

  地跟隨視線……瞄準那邊的牆刺刺,感覺一下彎臂衝擊……注意不要拆了我的牆!承力點在手肘關節,發力點在腰,先蹲著感覺一下重心……好!”

  年特覺得像是在蹲茅房:“姿勢有點兒傻!”

  伍德立刻大叫:“什麼話!騎上馬之後簡直帥死人!那些小妹妹會尖叫!”

  “你肯定?”年特按著伍德的指點漸入佳境,但是不騎馬的時候怎麼看也覺得像是在拉屎,或者是無病呻吟。再擺了兩百多個姿勢之後,終於把比較順手的一款挑出來了,可以說是沒有什麼特色的一款騎士刺槍,坡度平緩,長短適中,普通但也是可以做出最多難度動作的一種。

  伍德點點頭:“很多人青睞這種標準槍,特別是身體力量比較均衡的。如果你的臂力比較大,還可以考慮加長一號的六號刺槍,但是對膂力的發揮就稍打折扣,我們到操場練練,你可以感覺多一些。”

  於是扈從帶著重量適合的槍和一些用具一起到操場去了。這幾天因為比賽的關係,很多人養精蓄銳,操場很空曠。旁邊的管理處庫房就有練習用的設備,包括沒有槍尖的練習槍和靶子,還有一個奇怪的絞台。

  年特是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這是干什麼的?”

  伍德說:“絞手台。”

  年特顯然會錯了意:“絞首台?是勒死人用的?擺在這裡幹嗎?”

  “不是……有人用你就知道,今天你最好不要用到它。”伍德給他示範了一下基本動作,說了說要領,“速度、力量、把握瞬間,就這些,但是要用一生體會,有些人有天賦,你一定要有,不然明天就慘了。面對光輝騎士的時候,勝負只在瞬間。如果瞬間沒有搞定,還有兩個選擇,一、快跑;二、用最快的速度換武器!”

  年特問道:“為什麼?他們會怎麼做?”

  伍德說:“很難說,明天你就知道了。”

  為了不受傷,年特只能配合馬匹試一試感覺,真的像伍德說的,找找讓小姑娘尖叫的姿勢而已,至於有沒有天賦,實在是談不上。年特只知道怒吼著瞄準了衝過去,越準越好,越快越好。

  “喲,剛開始學嗎?”有人過來打招呼,“用一下絞手架,我的扈從受傷了。”

  年特一聽絞手架,趕緊多看了兩眼,受傷的扈從也是在練習基本技術,整個胳膊都腫了。

  旁邊的人幫他把手固定在絞手架上,他自己也儘量用力拉緊絞手架頂端的鐵環。旁邊的人轉

  動絞盤,他的胳臂就被用力拉長較勁,皮帶勒得咯吱咯吱響,本人自然也疼得大叫。

  “治療挫傷的快速方法。”年特看得眼都直了,伍德繼續說,“所以我叫你今天不要太認真,今天用了這個明天你就不用幹什麼了。這個時候,神官不會幫你治療的,他們會偏袒聖堂的選手,藉口肚子疼或是不在家……”

  * * *

  凱迪爾也在準備著,聖堂學院的光輝騎士們都在準備著,為了一年一度的光榮或是恥辱,反正要迎來重要的一天。

  沒有吶喊,沒有流汗,他們臉色發白,整天跪在光輝聖堂裡。他們沐浴得閃閃發光,衣服也被薰衣草薰得通透,這是他們臉色發白的主要原因。

  凱迪爾如同雕像,到午夜十二點他都會保持不動。祈禱,他從來沒有感到如此輕鬆而恭敬。勇者之劍在他的膝頭,神官撒上的露水還沒有干,凱迪爾無意中凝望著,那露珠漸漸變成紅色,血的顏色。

  “如果神也認定我可以報仇雪恨,我就是正義的……”

  * * *

  與光輝騎士的痛苦和飢餓不同,幼獅騎士們在聚餐。年特做東邀請所有的高級騎士來教室裡聯誼,這樣對他們班來說是決好的機會可以向高年級求教。

  “哈哈……”年特和伍德互拍著肩膀,有人笑出眼淚,天字一班的教室像是聯歡會,雞腿和水果擺在地上,小姑娘們花枝招展,扭著臀部走來走去。

  阿滋:“以上是我的秋季時裝設計!”

  磨刀米爾西走到西瓜堆面前,突然劍光一閃,所有的西瓜整整齊齊分成八瓣,很多高級騎士也叫好。霍華德一隻手舉著盆栽,另一隻手將三把椅子像是小丑的雜耍棒一樣玩起來,靈敏的程度令人驚嘆,又激起一陣掌聲。

  “嗯,”賽倫若有所思地說,“這樣子,如果他手裡放下那個盆栽的話,兩隻手不知道會有多快,說不定比斯芬克還快。”

  “呵呵,沒有我快。”斯芬克同樣拋著一把錢袋,足有十幾個,“他的錢袋就在裡面。”

  說話的時候,斯芬克和霍華德站到一起,突然開始交叉拋送手裡的錢袋和椅子,大小物件來回穿插卻絲毫不亂,霍華德始終一隻手抱緊盆栽不放,面帶微笑遊刃有餘。眾人大聲喝彩的時候,都不免對他的盆栽感到有些好奇。

  霍華德也許是在訓練自己的手臂靈敏技巧,但是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他離開那盆栽,就是睡覺和上廁所都一定帶在身邊的。年特雖然好奇,但是霍華德從來都不肯解釋。他們只好把那盆栽當作霍華德的超級寵物對待,而霍華德自己曾經微笑著說那是他的兄弟。

  談笑中,倨傲的高級騎士們和他們的距離不免拉近了許多,幹什麼的都有,有的在掰腕子,有的在談女人。阿滋的女傭隊服務周到,每個人都很快活。本城三霸在和一些有地位的傢伙相互拉攏,葡萄酒桶痛快地架在桌子上,琥珀色的酒泉發出動聽的聲響從酒杯裡溢出來,服裝表演也漸入高潮。

  “好啊……再來!”每個人都東倒西歪,“喝……明天叫他們好看!”

  第十八章 勇氣的背後

  備戰是瘋狂的臨陣磨槍。

  比賽到了第三天,才算真正進入了高潮。無數觀眾蜂擁而至,所有的台階和過道都再也沒有插足的餘地。炎龍騎士團全員出動維持秩序,不時有人被從看台上擠得掉下來。

  一百人組成的皇家樂隊吹起長號,力士赤膊擂起戰鼓。兩丈高的閘門發出“嘎嘎”的聲音緩緩開啟,鎧甲在陽光下反射出眩目的光。馬匹有馬匹的雄壯,鎧甲上的花紋是騎士的驕傲。觀眾的尖叫聲把教皇的聲音也湮沒了,盾牌的平滑處蘊藏著藍天的色澤。

  “兔子,你騎的是……母馬?”

  “過了今天你也會想騎母馬。”

  備戰區裡,每個人都在摩拳擦掌。因為騎兵賽比較繁瑣,準備的時間也比較長,整個賽事安排了三天的時間進行,每天早晨的準備時間也額外增加一小時。

  “嗯嗯,快要開始了。”伍德穿著墨黑的恐怖鎧甲,頭盔上有燙金的飛虎圖案,肩膀和手肘都是鋒利的尖刺。背後掛了一把開山大斧,腰上劍鞘裡藏著年特畫過符的寶劍,兩米的身高加上頭盔的紅櫻,走起路來地動山搖,簡直是一座堡壘。他的扈從正在為他準備騎士槍,還有兩個人死活上不上弓弦。

  “廢物——!”伍德拿過和普通人身高相若的巨弓,一下套上了弓弦,“今年的對手都很強,不過魔法盾總是顧頭不顧腚,今年不知道有沒有改進。”

  “喔喔……”年特玩著他的大弓,“好東西!哪裡弄來的?”

  “我在煉金系花了五百金幣特地訂做的,有空一起去看看,經常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那大斧是你慣用的嗎?”

  “不是!我聽說這玩藝兒對付某人比較順手,大家都有準備。”

  年特扭頭一看,學生會全體出動,幾乎把兵器庫搬來了,各種自行開發的先進東西應有盡有,很多人正在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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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哎……兔子!”高級騎士大都高大而粗魯,也許很狂暴,不過對同級的人還好相處,年特已經習慣了。那巨漢拿著一個小小的竹筒,“這是今年的新發明,小針筒,用來裝小麻醉的,攜帶方便,不留痕跡,見效極快,說是皮下注射什麼的,人手一支,拿好!教會的榆木腦瓜們是開發不出這麼棒的東西的。幼獅智慧的結晶啊!”

  年特收好人類智慧的結晶,學生會正在大力兜售:“爆炸箭!閃光彈!威力更勝過瞎眼術啊……!買閃光彈贈送墨鏡!對付隱身術的白粉包!買暗算小弩贈送後視鏡!……”

  參賽騎士的馬匹都已經準備好,樣子和平時很不一樣,除了盔甲特別周到之外,還出現了許多平時見不到的東西。有些馬匹看上去已經有一點兒像攻城車,有些像禮品專賣店,有的馬脖子上有鏡子,有的屁股上有弩箭。

  “不用這麼誇張吧?”

  儘管年特覺得沒有必要,參賽的騎士們可不像是開玩笑,非常認真地準備著,漸漸沒有人肯說話了。開賽前,準備區猶如雷雨前一般沉悶。

  學生會和閒雜人等都悄悄地走了,所有的參賽騎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閉目養神,殺氣漸漸濃重起來。雖然是盛夏,鎧甲上卻因為那森森的殺意而蒙上了一層細細的露珠。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賭上榮譽、自尊、數不清的辛酸,就只為了今天耀武揚威的一刻。

  “呼……呼……”通報人員的喘息和腳步聲近了,“幼獅伍德上場!”

  心頭一跳!伍德猛然睜開眼睛,那瞬間似乎有猛烈的寒光迸射出來,又似乎有金鐵交擊的聲音敲在心頭。怒吼聲響起,沉重兇猛的腳步發出驚人的聲勢,伍德抓起騎士槍,黑駿馬抖動著渾身的鋼甲為自己做最後的助威。

  “嗷……”伍德從年特身邊經過的時候,年特想起了驚雷。

  如果是膽小的人,說不定會當場嚇死吧?年特慶幸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感受到的心悸,就算是武藝不相上下,那殺人的氣勢便已所向披靡。在這裡待上五分鐘,便覺得好漫長,課堂裡學不到的是那份感覺,單聽外面觀眾們忘乎所以的尖叫聲就知道伍德掀起了多麼巨大的震撼。

  年特不想待在這裡了,待得太久會忍不住發瘋。他從後場遠遠望著伍德在場中馳騁,對手被打得飛上半空的時候,才漸漸舒服起來,積壓在胸中的那股子勁慢慢消散了。“伍德會很快出線吧?”年特這樣想著,伍德似乎有使不完的神力,連挑六人。

  騎兵賽是幼獅學院強項中的強項,由於哈馬斯的特意安排,幼獅參賽的六名高級騎士都在不同的組,此外為了增加經驗而參賽的中級騎士超過了五十人,要將自己的同學送進十六強應該是輕而易舉。這樣,加上已經出線的四個人,在綜合賽中的實力應該穩佔優勢。教皇也是同樣心思,所以王牌基本上不會在初賽碰頭。

  強敵出現了,一個教會派系的外來騎士連在伍德身上轟擊了五個火球,伍德的槍也掉了,戰馬嘶鳴,伍德胸口的鎧甲都有一點兒發紅了,卻似乎更讓他狂性大發。戰馬交錯的瞬間,伍德一把抓住對方的長槍,生生將對方拽到馬下,抽出年特畫過符的巨劍,手起劍落……

  事後,伍德一直都哈哈大笑:“太爽了!我早就想切菜一樣切他們的魔法盾!去年為了取勝,和一個光輝騎士糾纏了半天,直到他的魔法盾消耗光了我才把他從馬上踹下來……”

  比賽很有看頭,伍德開了好頭,賽場中一直都是幼獅的天下。不過讓年特很意外,本以為一早第一場就會輪到他自己的決鬥,誰知一點兒音訊也沒有,就好像不關他的事,凱迪爾沒露面,公會主席瓦爾多也沒有出現。

  場中一個幼獅的中級騎士和對手打得火熱,突然一個聖光彈配合風術拐了彎打在他側面,騎士躲閃不及,掉落馬下,觀眾一起驚呼。那位同學毫不慌張,在馬蹄下翻滾騰挪,對手硬是打不著他,他突然站起來抱住對手的腳用力一掀,將對方狠狠翻落馬下,反敗為勝,激起了陣陣掌聲。

  “很不錯!”年特很清楚這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暗自打算今後帶領全班去捧紅燒肉的場。

  突然有人氣喘吁吁跑來:“幼獅之兔年特準備!下午第一輪就是您!”

  “為什麼下午才比?”年特早飯吃得太早,等到現在已經飢腸轆轆。飢餓也就算了,最可氣的是這個問題竟然得到了回答。

  典禮人員:“公會主席瓦爾多年級大了,早晨不願意起床。”

  “這個臭老頭!還以為自己是塊香餑餑!”年特對騎士公會主席瓦爾多的印象越發惡劣,“日後休怪我找你晦氣!倒霉!午飯也吃不好了!”

  “算了!還是趕緊去上廁所!”伍德一把將他拉走,“決鬥之前,先培養好殺氣!”

  “還用培養!一個負傷的白痴,宰了他!我們好去吃飯!”年特趕緊返回備戰區,學生會的幹事仔細地幫他整理鎧甲,華莎渾身披掛,看上去狀態不錯,似乎感受到了那種貫穿大地的緊迫壓力,輕輕用蹄子擊打著地面。不過讓年特納悶的是,華莎身上多了些零碎,兜囊

  裡也是滿滿的。“我沒有買後視鏡啊?”

  學生會幹事:“免費贈送!算是馬甲的贈品,反正今天就剩下這麼多了。不要小看後視鏡,有百分之五十幾率能夠增強回馬箭和避免追擊!”

  年特:“那兜囊裡是什麼?”

  學生會幹事:“隨便往外扔,都是丟著用的。就當為我們做廣告吧,今年研究經費超支嚴重哩。”

  典禮官跑進來舉起手掌:“出場!”

  學生會幹事遞過騎士槍,好幾個人幫他最後檢查:“馬鞍沒問題,馬掌沒問題,鏈子錘掛右側,弓箭掛左側,重劍繫緊,拉下面甲,上油,喉甲舒適嗎?手套繫緊!走——!”

  年特一抖馬韁繩,隨著一聲長嘶,駿馬憤蹄。年特一聲大吼為自己助威,人馬向前躍出,朝著競技場去了。

  響過三通鼓,所有的人都知道接下來的好戲非同一般。公會主席瓦爾多穿著華貴的長外套,走上講台的時候號手吹奏長音,十萬人鴉雀無聲。抖開長長的捲軸,用眼角掃視了一下人群,似乎那可以使他感到更加滿意,騎士公會主席瓦爾多清了清嗓子:“決鬥!”

  “挑戰方,聖堂學院光輝騎士中級,凱迪爾,請求為騎士的名譽而戰,與幼獅學院幼獅騎士中級,羅斯門德?年特做生死鬥,在仁慈的光神普休斯和眾多先哲面前要求公正。決鬥已被接受,戰敗者如能苟活,不得怨恨,一切恩怨到此為止,違者剝奪騎士前程和所有稱號,嚴重者由騎士公會執行處死,以為後戒。現在請雙方進場!”

  人群開了鍋,議論聲使最高的雕像微微顫抖著,落下一絲肉眼難見的塵埃。

  “生死鬥啊?”

  “真的會死人!應戰方是兔子騎士!”

  “就是那個幼獅之兔!”

  “最近很轟動的人啊!”

  “再殺一個!”

  “在神聖的競技場舉行公開生死決鬥?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反正輸的人就算徹底完了!”

  “不知道有什麼過節……”

  “說是名譽問題嘛!快打吧!”

  一側的門洞裡,一匹白馬不徐不緩地奔了出來,凱迪爾銀盔亮甲,來到人們面前,將槍尖紮在地上,下馬向教皇行禮,向國王行禮,向公會主席行禮,向周圍的群眾鞠躬。

  人們安靜下來,很多小姐們大聲喊著:“凱迪爾!凱迪爾!”

  “這是我的戰場,一切在這裡做個了結!”凱迪爾默默祈禱,“神!既然你選擇了我,就不要讓我失敗,讓我報復成功吧!我願意將一生奉獻給您!為了消滅貴族社會,維護教會的利益而奮鬥!每一滴鮮血都獻給您!”

  “凱迪爾,教皇請您過去。”一個神官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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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凱迪爾聽到他的話,心中狂喜,如果這不是神的眷顧,還能是什麼?凱迪爾在眾人注目中登上台階,教皇的席位漸漸近了,凱迪爾的心越繃越緊。

  “教皇會和我說些什麼呢?教皇大人知不知道我是勇者之劍承認的勇士?是光神眷顧的勇士?一定知道的!”凱迪爾陷入情緒的世界裡,周圍人群激動的目光讓他有些不穩,“我喜歡被人注目,但是從來都沒有這麼多人注視著我!我必須得贏!”

  凱迪爾虔誠地跪倒,親吻教皇腳前的土地:“教皇是神!我的神!”

  但是神的話讓他一愣,教皇只是看了他一眼,注意力都在身邊的一個被白色斗篷所嚴密包裹的神官裝束的女人上,很隨意地說著:“其實不是我找你!”

  凱迪爾的心往下沉,但是隨即再次大喜,他認出那雙腳,那潔白的聖袍下羊脂白玉一樣的腳踝。這種喜悅讓他陷入自以為是的一萬種想像中,難以自拔,以至於接踵而來的冷嘲熱諷他也漠不關心。

  “你死定了!白痴!快點兒去死吧!去獻醜!但是不要用騎士的名義!”有米蕾妮婭的地方,自然茜亞就會出現。

  凱迪爾一點兒也不在乎,米蕾妮婭會親自在這種場合叫他上來,那意味著什麼?凱迪爾也聽過那些傳聞,難道自己真的被選為救世勇者?有這種表示,只要勝了,就會……

  不管凱迪爾怎麼想,米蕾妮婭開口了:“凱迪爾,我說過你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上賽場,為什麼不聽?”

  “她在關心我!”凱迪爾似乎已經嘗到了勝利的果實,他還記得上次的失態,謹慎地回答:“為了榮譽!我的榮譽,學校的榮譽,騎士的榮譽,如果可能的話,我想把這一切都獻給您!”

  “夠了!”米蕾妮婭似乎很困擾,但是語氣並不嚴厲,她伸出手,在凱迪爾的身體四周點了幾下,也許別人注意不到,但是凱迪爾看到了,一層透明的光環像彩虹一閃,沒入鎧甲的銀光中,“騎士星座保佑你!你去吧!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選擇!”

  “我有力量!我得到米蕾妮婭的保護!”凱迪爾惶如在夢中,他朝著競技場走去,騎上了馬進入競技場中央,卻沒有聽到周圍的人震耳欲聾的驚叫聲,沒有注意到一個黑點正以恐怖的速度向他靠近,“一定是神的指示,米蕾妮婭小姐……啊?啊……!”

  “去死!”恐怖的吼聲使人難以判斷衝擊的速度,馬蹄敲打著地面,長長的騎士槍在凱迪爾眼中那麼端正,只是一個黑點兒。

  凱迪爾無法判斷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做什麼都已經太晚。他驚惶地閉上了眼,那桿槍有多長在這種速度下無法估計,反正長一尺短一尺都無所謂,他的身體已經飛離馬背,恐怖的斷裂聲激盪著空氣,他不是聾子,但是就要什麼也聽不見了……

  “什麼?還沒開始?”年特覺得這個世界的禮儀多得有點兒過分,但是典禮官確實是這麼說的,而且他拚死拉住馬頭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抬起頭,國王哈馬斯彎腰捂著臉,不知道是在笑還是看不下去了,但是教皇確實是看不下去了才扭過頭,此外公會主席瓦爾多的臉色出奇難看,除了發青外還有青筋爆起。

  “幻覺!太清楚了!”關於青筋,年特覺得自己的眼力不應該有這麼好。

  “啊……”凱迪爾發現自己還活著,他坐起來,身上沒有傷痕,只是震得發蒙,但是精神還很好。坐騎在十米外傻傻地望著他,半支碎裂的騎士槍就在腳下,結實的木頭變成大塊的木屑散落在周圍,竟然沒有穿透自己的身體,只是在心口的鎧甲上留下了小小的劃痕。

  不管公會主席如何臉色發青,對此現象的驚訝激起了極大的掌聲和種種議論。

  年特對於騎士槍的猛烈衝擊沒能破壞對方的魔法防禦表現出相當的震驚,他記起伍德讓他迅速更換武器的提示,迅速扔掉騎士槍的槍柄,拔出腰間的長劍,那厚重的巨劍帶起風聲,就是平拍也不輸給鎯頭。

  然而——典禮官死命拉住年特的馬頭:“還沒有開始!先到主席那裡行禮並且按手印,不然算行兇殺人!”

  幼獅騎士席位嘩然:“作弊!那麼大力地衝擊,牆也能穿透了!是教皇偏袒!這不是自己的本領!”

  聖堂學院:“卑鄙無恥!當著十萬人和教皇大人的面突然偷襲!”

  米蕾妮婭:“啊,真的刺穿了!看到了嗎?可怕的力量!”

  茜亞:“走運的傢伙!米蕾妮婭小姐,你幹嗎特別關照這個白痴?這哪能算突然襲擊啊!

  竟然沒注意?是聾的還是瞎的?好個猛男!啊?是吧?”

  “我只能看見鎧甲的塊頭!”米蕾妮婭咬著嘴唇,“過幾天我們就得面對這個傢伙,該怎麼辦哪?”

  茜亞:“小姐真過分,只是為了試驗新的防禦咒語吧?”

  米蕾妮婭:“本來就是啊?不然還能為什麼?”

  “那個白痴會想歪的,”茜亞“呵呵”兩聲,“白痴,死無葬身之地!果然只有幼獅學院才盛產真正的猛男。”

  公會主席瓦爾多覺得一生之中從未如此被人輕視過,那種感覺很不好,簡直是世界在瞬間失去的秩序一般糟糕。

  “年特!我記住你了!”瓦爾多渾身發抖,突然大喊一聲:“兩個人都過來按手印!年特!下馬!下馬——!”

  “國王的騎士不下馬,除非您忘了。”也許對於瓦爾多的逾禮別的人沒有太大感覺,但是受過嚴格貴族禮節教育的年特明顯感到瓦爾多的聲勢已經超過了國王和教皇。年特現在已經看清楚哈馬斯是在捧著肚子大笑,沒有出聲是因為彎著腰笑得快要斷氣。年特對瓦爾多的傲慢也失去了太多耐心,他策馬來到講台,“請把決鬥書遞過來。”

  這種公然挑釁使瓦爾多震怒,但是他是老成的人,一切得來不易,知道該如何珍惜。這場比賽本沒有他的發言權,在教皇和國王面前,他不應該表現出任何失控的情緒,特別是還有十幾萬人在看著他。

  他拋下了決鬥書,把那句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年特,我記住你了!”

  年特毫不在乎,他竟然瞪了回來:“記住的同時還要多瞭解我才好!”

  在國王的私人派系宴會上,年特沒有見到這個人,他的生活作風也顯然不符合高尚貴族的作風,年特知道他的晚年一定會很淒慘——那只是早晚的事。用牙齒咬破手指,年特按了手印,然後習慣性迅速放下面甲,將決鬥書交給了凱迪爾。

  凱迪爾已經恢復了鎮定和智慧,他接過決鬥書,摘下手套,將長劍拔出短短一截,輕輕一蹭,流出的血液恰到好處。這種文雅並且標準的社交禮節體現出了他的優良作風,再次使瓦爾多主席對他點頭。

  相比之下,年特當著十幾萬人的面把手指頭伸進面甲吮吸,這簡直是……

  “我的騎士不能這樣子!”瓦爾多知道自己喜歡的騎士應該是什麼樣子,彬彬有禮,英勇如同神明,謙虛有禮也要如同神明。在凱迪爾把決鬥書交回來的時候,他用讚賞的眼光注視著:“你是在哪裡學習的社交禮儀?”

  凱迪爾一怔:“玫瑰郡官方貴族學校。”

  “很好!我等著你獲勝!”瓦爾多向他微笑,彷彿他的微笑可以相當於某種威力的魔法祝福。他忘了他不是神官,也沒有注意到凱迪爾的尷尬,因為教他禮儀的學校,讓他受益良多的教育,卻是出自眼前對手的恩德。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高尚貴族懂得那些規矩細節可以破壞,以更加著重顯示自己的人格。

  “到底打不打?”年特已經很沒有耐心,一點兒殺氣全散光了。回頭看看,觀眾席上幼獅學院一夥人正在吃午飯,有人用雞腿向他招手。拉拉隊的小姐們:“勝可歌!敗可泣!”

  隨時準備揚起大腿的樣子,連她們都有點兒不耐煩了。

  “真是沒有教養!”騎士公會主席瓦爾多冷冷地說,“現在宣佈比賽規則,雙方條件已經改變,但是出於絕對的公平和正義原則,第一輪仍然要用騎士槍,幼獅年特已經使用過,所以不得再次挑選槍支,不得使用任何其他武器。第一輪過後,自由搏鬥,直到一方倒下或者認輸!現在開始!”

  年特一點兒也不奇怪,瓦爾多哪裡是不喜歡他,簡直是非常想要他的命。他奇怪的是凱迪爾,重傷僅僅幾天,竟然又氣勢洶洶地站起來,剛剛那一下竟然沒能傷到他,簡直是不可思議。按照伍德的說法,被騎士槍正面擊中,什麼魔法盾都要靠邊站,鋼板都能刺穿,絕對沒有什麼魔法擋得住。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0
六八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年特發覺了凱迪爾的自信,不,是勝券在握,“他哪兒來這麼大把握?”年特仔細看著,心裡有點兒發毛。

  凱迪爾穩穩坐在馬上,像一尊高貴的雕像,或者說神的代言人一般高舉起手:“神的雷劈死你!”

  年特一帶韁繩,華莎橫向邁了兩步,什麼也沒有發生,原來只是個口號。年特瞅向典禮官,典禮官攤開手表示可以攻擊,凱迪爾猶在激動:“神的光芒與我同在,討伐惡賊,維護正義!”終於還是把騎士槍端平了,因為年特已經策馬朝他狂奔過來。

  “好氣魄!”茜亞讚歎不已,“沒有武器的人先動手!這樣才算男人!”

  米蕾妮婭用手輕輕挽著斗篷的帽簷,觀看著場中的一切:“茜亞,不要說話這麼隨便!

  在教皇大人旁邊太失禮了。”

  “有什麼關係,是很猛嘛。”茜亞似乎巴不得凱迪爾立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詛咒,

  “白痴!丟進了魔法騎士的臉,快從馬上摔下來好了!”

  年特已經直線來到凱迪爾面前,他知道什麼最重要,如果凱迪爾已經衝起來,手無寸鐵無論如何不能正面抵抗,只有在他速度不夠的時候取得距離的優勢,長長的騎士槍如果沒有速度就失去了它應有的威力。用怒吼聲震撼敵手的心靈,讓他發抖吧,失去戰鬥的意志吧!

  馬蹄激起黃土,急促如同逼近的死神卡住喉嚨!

  凱迪爾不能相信,為什麼自己永遠沒有機會?永遠是如同卑賤的塵埃被人輕而易舉地拂落?當槍尖還沒有瞄準好就在盾牌上滑開,被人一把抓住,戰馬還沒有跑起來就渾身顫慄著後退,凱迪爾想到了,難道貴族真的有什麼和平民不同?難道平民天生就該被人奴役?

  “啊!啊……!”凱迪爾不能承認,他決不承認,一瞬間,凱迪爾狂叫起來,拚命攥緊自己的槍用力拉扯,槍尖上冒出紅色的火焰。

  年特的戰馬交錯,巨大的速度使馬橫向震了一下。“可惡!”年特本想把對方從馬上撞下來,突然一股刺眼的光閃了一下,年特的手心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騎士槍竟然沒有抓牢,用力一攥的時候好像是抓住了狼牙棒般刺痛。幸好那一把至少改變了槍尖的方向,戰馬錯開的瞬間槍身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腰上,在肋甲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就像是一把銼刀。

  “啊……!”年特用手一摸,肋甲竟然破了,流出一點兒血來。華莎奔跑的速度快,他坐得也很穩,沒有因此落馬,從後視小鏡裡突然瞥見凱迪爾因為槍身高速橫轉而調轉馬頭,“哈,這小鏡子還有點兒用嘛。”年特抽出長劍,手心竟然仍在刺痛。他扭頭對典禮官揮動,大聲呼喊:“第一回合已經過了!”

  典禮官回過神,大聲宣佈:“雙方可以使用任何武器!”

  年特迅速撥馬回頭,華莎的前蹄沉重而優雅,而對手也似乎進入狀態了。凱迪爾握緊長槍,再也沒有絲毫遲疑。

  “成功了!我沒有被他打敗!我有神的保護,有米蕾妮婭小姐的祝福,我決不會失敗!”

  凱迪爾渾身是力,“混蛋!總是突然進攻的小人!這次該我了!”

  凱迪爾的身上都是光芒,越來越亮,槍尖變得通紅,綻放出魔法的光輝。他的槍尖對準了目標的心臟,越來越近。“死吧!”決不會有任何阻礙,不會有神的保護,不會有魔法盾讓他刀槍不入。

  然而——那顆心臟突然向左邊輕輕移動了一下,只是一小下,凱迪爾的視野突然變成了牆壁,稍微高一點兒還有觀眾席上表情錯愕的人群。即使槍尖跟上目標,自己也會連人帶馬撞上牆,凱迪爾發現競技場的圍牆很容易讓人錯誤地估計距離,尤其是從遠處跑得很快的時候。

  這個小疏忽會讓他變成牆上的貼畫,他的對手只需走過來就能站在他的身上哈哈大笑。

  幸運的是他的馬的視力總算不錯,突然剎住了腳步,這讓他往前衝起身來,但還能控制,他

  的槍紮在牆上沒有斷裂,幫助他重新坐穩。

  年特用劍護住自己的右側,等槍尖一經過,便緩緩地將劍身貼著撐在牆上的騎士槍前進,就像是在舞廳裡漫步。對手的實力他已經非常瞭解,正如他所判斷,這個傢伙和他一樣入學不到兩年,也許比他多幾個月,但是水平就是這樣了。或許是保護他的魔法盾讓他信心百倍地站在這裡,但那也不能改變他的本質水平。

  幾秒鐘過後,年特的劍已經放在他的脖子上,連連搖頭:“就這種騎術當初也敢和我比賽馬球?但這都不重要,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你都不是個好農夫。如果沒有那防禦盾在保護你,你早就倒下了,而你甚至不知道羞恥。”

  凱迪爾不服氣,他只是一時疏忽,他是被勇者之劍承認的勇者,他應該有無窮的勇氣,他無畏地站在這裡,但是情況卻不像他所想像。

  “我不能輸!”凱迪爾輸不起,他賭的是他光輝的未來,他絕對不能讓自己陷入羞恥之中。年特羞辱的話反而啟發了他,“對了,我的身上還有米蕾妮婭小姐的保護!那把劍傷不了我!”

  年特凝視著對手的眼睛,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心中。那瞳孔漸漸收縮,他知道攻擊在即。

  凱迪爾已經扔掉長槍,他的手伸向腰間的長劍。年特用力一揮,沉重的長劍不能進入對手的喉嚨,卻把對方推落馬下。

  凱迪爾的力量都在那把劍上,本來他還可以挺直腰板,他已經拔出長劍,就可以攔腰砍向對手,這是絕好的機會反敗為勝,凱迪爾把一切都押在那特殊魔法盾的威力上了。所有的人都看出年特無法躲避,凱迪爾也看出勝利的曙光。

  然而長劍的寒芒離目標卻逐漸遠了,凱迪爾突然發現自己在跌倒,不是因為脖子上頂著一把劍,而是因為自己的馬憑空臥槽,以至於腰力失去了支點。他在地上翻滾,胳膊掄空而難以把握姿勢,但他還有魔法的保護。落地的時候,魔法的波紋在地面振盪,推開了塵埃,他摔得狼狽,但是仍然清潔。

  “幹得好!我們真是有默契!”年特拍著華莎的脖子,而華莎剛剛鬆開一隻馬後腿,在對方的腳脖子上留了一個清晰的牙印。那匹馬哀叫著,一瘸一拐跳了兩跳跑開了,露出凱迪爾近乎戲謔的造型和傳奇的眼神,似乎還很不明白。

  “如果馬腿不在魔法保護之內,那麼……”年特望著凱迪爾的靴子,雖然在地上翻滾,卻依舊亮得發光,“聖堂的騎士們很重視擦皮靴嘛!”從靴子的後跟上,年特瞥見一絲塵土。

  年特微笑著下了馬,用劍阻擋著凱迪爾坐倒在地上可憐的攻勢,任憑火花在鎧甲上崩射,任憑凱迪爾如何在地上後退,一腳狠狠踩在對方的腳踝上,讓靴子上的鋼片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啊……!”凱迪爾發出一聲慘叫,他的腿骨疼得要命,劍也拿不穩。他有很多拿手的

  招數威力強大,但是竟然沒有合適的機會施展,從一開始他就不斷吃虧,現在甚至沒有機會站起來。

  “如何?”年特哈哈大笑,又是一腳。看台上什麼聲音都有,有人埋怨著比賽不夠精彩,有人高呼“把他做掉”,有小姑娘捂著臉為凱迪爾哭泣,有人喊著“站起來”,有喝彩、有噓聲,總之很嘈雜,和其他的比賽單一的掌聲很不一樣。

  公會主席瓦爾多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他敲著響錘,聲音激動:“這難道還算是騎士精神嗎?對落馬的人如此落井下石,在比賽中投機取巧!年特,你給我立刻後退!你在玷污神聖的決鬥!”

  教皇的看台上,茜亞哈哈大笑,指著凱迪爾:“可憐的傢伙,他的腿不受小姐的魔法保護,算什麼啊!像烏龜把腿拚命往殼裡縮的樣子!笑死人了!這種人竟然還有那麼多學妹喜歡,這回大家的心都要碎了!小姐真壞,故意留下他的腿嗎?”

  米蕾妮婭:“手沒有那麼長啊,我犯不著為實驗品當眾從座位上站起來、蹲下去吧?”

  茜亞大笑:“那是當然,他算什麼東西!”

  聽不到觀眾席上的對話對凱迪爾來說算是一種幸運吧?也許反而是一種殘酷。他還對神聖的米蕾妮婭滿懷希望,對自己的前途深信不疑。

  “公會主席也在幫助我!這是神的恩惠!我必須站起來,打倒眼前的傢伙,最後的勝利一定是我的,因為,我才是被勇者之劍選中的勇士。劍,給我力量!只要有勇氣,就會有力量,對吧?給我力量!”

  年特因為瓦爾多的話停止了攻擊,側著頭用不太規矩的眼神撇了一眼瓦爾多主席,輕蔑地笑,大聲說:“如您所願!”他回身後退了幾步,看到華莎把凱迪爾的坐騎咬得滿場亂跑,很多人為這一幕大笑不止。

  “華莎!”年特追出老遠才把馬叫了回來,拉住韁繩,“我們還是不要動嘴,不然很多人會叫喊。喔,那是什麼?”年特看見兜囊裡亂七八糟什麼都有,記得學生會說都是往外丟的東西。

  身後傳來鎧甲響動的聲音,凱迪爾終於再次站穩了。

  “我還沒有輸!”凱迪爾念動咒文,連續揮了幾劍,空氣中傳來風聲,漸漸強到了可見的程度,和火的元素混在一起變成紅色的風牆。凱迪爾發出吼叫,從遠處衝了過來,長劍上爆發出驚人的火焰,衝天而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9 18:01
六九

  “這是什麼?煙霧彈?”年特扭頭看了一眼對手,“這麼費時間的招數也用?想必很消耗魔力吧!一開始就做魔法師不就好了。”年特隨手把煙霧彈用力丟了過去,扔得不是太準,但是旋風本身有吸力,竟然被吸進去了。

  “噗”的一聲,濃煙四起,凱迪爾頓時停下腳步,周身被白煙遮蔽了視線,還發出“咳咳”的聲音來,從影子看好像在蹲著流眼淚。隨即可攻可守的風牆散掉了,凱迪爾眼睛通紅,流著眼淚,仍然不懈地緩緩靠近。

  年特倒是很佩服他這一點,“不管他這兩天吃了什麼,竟然真的有鬥志在任何恥辱的情況下燃燒,而且有這麼多鬥志,燒也燒不完……這是什麼?扔出去……是染料彩煙?喔!會被魔法吸收耶!”

  凱迪爾不知道自己已經五顏六色,只是聽到觀眾席的哄堂大笑,尤其是幼獅學院的席位,簡直是前仰後合。

  米蕾妮婭:“……糟糕!”

  茜亞:“怎麼了?不是研究魔法流動狀態的無害顏料嗎?”

  “凱迪爾解除不了我施的魔法盾,看上去……像西瓜……”米蕾妮婭凝視著年特,緩緩地說,“那個人,他在嘲笑我們的魔法……”

  光輝騎士們全都感到了相同的危機:“如果使用魔法盾遇到這個東西,簡直是侮辱自己的名譽!”他們一起喊叫起來:“瓦爾多主席!您說句話!這太過分了!”

  瓦爾多看得呆了,那鮮豔的顏色隨著魔力流動於凱迪爾全身,無比醒目。

  凱迪爾終於察覺了,但是他似乎沒有辦法解除,魔法盾包裹著他,五顏六色地流動著,像是節日裝飾的彩蛋,他什麼也看不清,歪歪斜斜地走了幾步,在原地不停地抓撓揮舞,在十幾萬人的嘲笑中已經陷入了慌亂。

  第十九章 天堂和地獄

  “主席——!您說句話!您可是我們的校友啊!”

  “啊!”瓦爾多聖堂的學生們喚醒,扭頭一看,年特又拿起一個什麼東西似乎很想丟過去,連忙大聲斥責,“無恥之尤!如果你不能堂堂正正地比賽,你就是失敗者!年特!你還算是男人嗎?你表現出的惡劣品性說明你不配做一個騎士!你還不把你手裡的東西丟掉!”

  年特真想把手裡的東西直接扔到他的頭上,不管是什麼都會很精彩,不過他還是把手裡的東西丟回了兜囊裡。做不做騎士真的由那個倒霉的老頭決定嗎?年特倒是笑了。

  “只要有實力,騎士不過是稱號罷了,公會承不承認並不重要。”這樣想著,瓦爾多的樣子就越發讓他覺得可笑。

  “我的大人!你想怎樣?再三影響決鬥的不是你嗎?”年特大聲諷刺著公會主席瓦爾多,“你說過什麼都可以使用,你也說過要絕對公平,但是會有人解不開自己的魔法盾嗎?”年特靠近混亂中的凱迪爾,“如果是自己施放的話!”

  “你要幹什麼?”瓦爾多大聲叫喊,“不許傷害他!決鬥已經結束,你是違反決鬥規定的失敗者!來人!抓住他!”

  “嘿……”年特冷笑,在凱迪爾旁邊站定,突然攥緊劍身,狠狠蹭破左手的手指,在劍身的血跡上畫了畫。

  凱迪爾混亂中仍不斷向他揮舞寶劍,年特突然用盾牌擋住,寒光一閃,挽了幾個劍花,圍繞在凱迪爾身上的五顏六色像蛋殼一樣碎裂剝落,露出驚惶的臉,一滴血從他的鼻尖滑落,凱迪爾整個人呆在那裡。

  “那麼再見了!勝利者!”年特搖搖手,大搖大擺地往回走。心裡有些得意,但是又很平和。四個全副武裝的騎士騎著馬衝進了賽場,奉瓦爾多命令來捉拿他,但是見他沒有傷害凱迪爾,便停下來站在場中,等著他走過去。

  “啊——!”帶著哭腔的絕望的叫喊從背後傳來,年特身形一晃,一道虛弱的劍風擦身而過,不要說什麼魔法的威力,就連水果也切不開。

  一股淒涼的氣氛突然瀰漫開來,年特感到了,終於,凱迪爾所有的信心都崩潰了,鬥氣一次次潰散,再也凝聚不起來,只剩下不甘和仇恨。

  “哼,很恨我嗎?作為決鬥也許殺掉他比較乾脆。”年特瞬間已經在他身後,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保護他的身體,但是年特卻下不去手。

  “他是個可憐蟲,活著也只能被人嘲笑,在他公開要求決鬥的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到過。也許殺了他對他更仁慈,但是我真的不想殺他。”這種情緒也許奇怪,但是年特緩緩垂下了劍。

  凱迪爾卻不領情,他瘋狂地揮動著長劍,沒有魔法,沒有瞄準,只是瘋狂地揮動著,大聲嘶喊:“混蛋!和我面對面打啊!打啊!”

  劍光一閃,又是一閃。

  年特用驚人的速度跳躍著,在空中發劍,瞬間揮動了不知道多少劍,但至少換過八個位置,在凱迪爾周圍的八方。劍光交織成網,氣魄卻傳達給每一個凝望著的人。

  “天地化均。”年特緩緩收起劍,朝著自己的馬匹走了過去,似乎有一些遺憾。

  “我始終只能領悟到這個層次,差勁哪……”

  “嘩啦”一聲,凱迪爾渾身的鎧甲碎成一塊一塊,頭盔整齊地分成兩半,渾身不知道有多少道劍傷,從頭到腳都在噴血。他無力地跪倒,昏倒前隱約看見站在一邊的四個來抓人的騎士一起落馬倒地。

  “混,混蛋!”瓦爾多又驚又怒,年特騎在馬上直朝著他走過來,突然人馬直立擺了個姿勢,抽出寶劍直指著他的鼻子。

  “尊敬的主席,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向你要求決鬥了?”

  “無,無禮!”瓦爾多感到一種危機,他的名譽就懸在那把高舉的劍尖上,他只能想到——“把,把他抓起來……”

  “咳嗯!”萊特尼斯王哈馬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瓦爾多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的意見已經太多,在國王和教皇面前,他的立場似乎不太合宜。冷汗直冒的時候,哈馬斯拍了他一把。

  “主席辛苦了,我想發言。”

  “啊,失禮!”瓦爾多連忙讓出講台的位置,回到人群中。哈馬斯用手扶著講台的圍欄,巡視著四周的人群。年特低頭行禮不敢抬起,但是記著哈馬斯在開學典禮說過的話,所以沒有下馬,禮節上有點兒尷尬。

  哈馬斯並不急著說話,看著滿場的人亂跑,滿臉都是迷人的詭異笑容。典禮官跑過來跪在一邊:“陛下!都昏過去了,沒有人死掉。”

  “是這樣!”哈馬斯當著十幾萬人“呵呵”兩聲,語氣十分古怪,“近來決鬥太多了,我命令,今年後半年都不許公開決鬥。就這樣。”哈馬斯朝年特揮揮手,轉身離去了,看樣子是直接回王宮了。

  典禮官呆若木雞,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公會主席瓦爾多鬆了口氣,哈馬斯算是保住了他的面子,這樣,就算他拒絕決鬥也有正當理由了。他當然不會想到,哈馬斯的真正目的是為了保護那個讓他痛恨的年輕人。

  “回家!回家!”瓦爾多迅速消失,典禮官望向教皇,教皇面無表情攤開手,表示繼續。

  典禮官迅速登上高台,場子裡已經乾淨了,年特正抬著頭看著他。典禮官擦著汗:“這次決鬥的勝負……很不好說,結果都在大家眼前。”

  年特:“喂喂,我輸了,主席剛剛宣判過,你不用為難!”觀眾也是亂成一團,議論紛紛,噓聲大作。

  典禮官見年特說了話,只好宣佈:“聖堂凱迪爾獲勝,按規定可以進入後天的騎兵決

  賽……(我在說什麼啊!)“典禮官覺得硬把凱迪爾往上推簡直是無稽之談,而且殘忍。

  不過年特已經轉身離開,比賽終於可以照常進行,典禮官終於從失控的狀態中解放出來:“那麼下一組準備……”

  場中掌聲雷動,年特騎著馬朝幼獅的席位上招手,引來了大多數的喝彩聲聲。從國王的宮廷席位到站在過道上的農家女都有不同教養的歡呼,但是年特還是比較喜歡口哨聲,無拘無束的口哨聲。

  米蕾妮婭凝望著年特離開賽場的背影,不知不覺入了神:“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聲音不陌生……”

  “咦?小姐!”茜亞把米蕾妮婭推醒,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不可以哦!”

  “啊,不是,”米蕾妮婭的臉無端紅了,“我在想他用什麼方法破了我的魔法盾,那可是凝聚了相當的法力啊!”

  “嗯,已經出現過幾次了,”茜亞點點頭,“想不到幼獅研究出這種不同的驅散法術,他們的反魔法研習社水平也不能小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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