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六朝燕歌行 作者:弄玉,龍璇 (18禁)(連載中)

 
9609895 2018-12-29 23:42: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 319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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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蘭車以歸 第一章 漢宮春色

第一章漢宮春色

蘭湯殿內水霧繚繞,池壁上的銅管中,熱水“嘩嘩”的流淌,除此之外就剩下一片尷尬的靜默。

程宗揚俯著身,鼻尖與那張驚惶的面孔相距只有寸許。兩人四目相對,呼吸相聞,鼻端能清楚嗅到她唇瓣上如蘭般香甜的氣息。這張面孔自己並不陌生,問題是自己壓根兒就沒想到會是她。

沒錯,自己認錯人了。

比認錯人更尷尬的是,自己還摟著人家的屁股,陽具頂在她的臀縫裡,好死不死地插進去半截。

程宗揚這會兒已經顧不得埋怨水汽太多,霧裡看花,結果迷了眼睛。更顧不得去找蛇奴算賬,那個該死的賤婢一通瞎指,自己本來是想偷窺趙合德的美色,她硬把自己指到趙飛燕的湯池裡——這下誤會可鬧大了!

怎麼辦?

遮住臉拔腿逃跑?先不說池子裡能不能跑得開,這麼近的距離,她連自己鬍茬都能數得清,難得還指望她認不出自己?

不言聲地拔出來,裝成路過一樣拍屁股走人,就當事情沒發生過?能沒發生過嗎?肉棒還在人家最私秘的部位裡面插著呢。

跪下來求原諒,說自己認錯人了?人家能信嗎?認錯了還找這麼准,一杆進洞?說沒瞄過,全靠手感,誰信啊!再說了,這種事情說句誤會就能原諒嗎?誅九族都屬於輕的好吧!

痛哭一場,然後自殺謝罪?自己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地步,擁立天子,裂土封侯,未來的前景一片光明,就因為進錯一個洞,突然間人生就結束了?

就在程宗揚絞盡腦汁的同時,尷尬的沉默仍在繼續。

最初的震驚過後,趙飛燕湧上心頭的先是無比的羞怒,接著是痛苦的哀傷。

她身體微微發顫,美目中忍不住湧出熱淚。作為一個出身寒素的皇後,她很清楚外界關於自己的種種流言有多麼不堪和惡毒,在那些謠言中,自己早已被塑造成一個聲名狼藉,不知羞恥的蕩婦。為了避免落人口實,她時時處處謹言慎行,如履薄冰,結果終於有了這麼一天……

放任一個男子出入宮禁,自己不是沒有擔心過。可他不僅是唯一在危難之中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還是妹妹托付終身的男人——他怎麼可以這樣欺辱自己?

他真當自己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嗎?

讓趙飛燕意外的是,他看上去比自己還要震驚,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一臉的呆滯和茫然。忽然間,她心底生出一個念頭:也許這真是一個誤會?畢竟水汽這麼大,相隔尺許,幾乎就看不清面容……

就在趙飛燕尋找理由的時候,對面的男人終於打破沉默,他的眼神猛然間變得堅定起來,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一把摟住自己的腰臀,接著下體一挺,陽具用力捅入。

“啊呀!不——”

趙飛燕只嬌呼了半聲,體內便驀然一震,那根怒龍般的陽具貫入蜜穴,又熱又硬的棒身直插體內,像是要把自己貫穿一樣,一種前所未有的震顫感從身體深處迸射開來。

銅管流出的熱水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池中的水聲卻仍在繼續。光滑的漢白玉池沿沾滿了水,猶如一面雪亮的鏡子,映出一張嫵媚而嬌艷的玉靨。

一名風姿綽約的絕色麗人被人按在池沿上,她身材纖巧,雖然輕盈柔細,卻依然凸凹有致,渾圓的雙乳壓在身下,隨著身體的動作,如同一對柔軟的雪球般滾來滾去。此時她正背對著湯池,白玉般優美的雙腿浸在水中,一名身材精壯的年輕人從後壓住她的嬌軀,塊壘分明的腹肌不住收縮、繃緊,頂住她的雪臀,用力挺弄。

“不要……放手……”

“放開我……”

趙飛燕蹙著眉頭,帶著一絲顫音哀呼道:“停……停下來……”

程宗揚倒是想開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解釋是不可能解釋清楚了,即使能解釋清楚,也沒個鳥用。下面都已經進去了,說什麼都晚了,這會兒再拔出來,還不如接著做,反正罪名都一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完拉倒。

程宗揚充滿歉意地說道:“抱歉了,皇後娘娘。”

趙飛燕幾乎哭出聲來,“停!停下……”她聲音清脆而又悅耳,猶如黃鶯出谷,婉轉動人,“求求你,不要再插了……”

程宗揚心下一軟,停住動作,陽具仍留在她穴內。趙飛燕一手伸到臀後,掩住臀縫,身子因為羞痛而微微戰慄。

“不要!”

身後的水聲由遠及近,趙合德聽到姊姊的痛叫,情急之下,趟著水跌跌撞撞地闖過來。她抱住姊姊的手臂,帶著哭腔道:“都是我不好——姊姊,你是怎麼了?”

被妹妹撞見這一幕,趙飛燕羞窘難當,難為情地轉過臉。


“都是你!”趙合德眼淚汪汪地掄起粉拳,捶在程宗揚胸前,“你那麼大,姊姊怎麼受得了?壞哥哥!”

程宗揚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大老虎,能大到哪兒去?再說了,我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處女都受得住,你姊姊怎麼就受不住?你瞧,我還沒全插進去呢。”

程宗揚說著挺了挺腰,下面的麗人又是一聲痛叫。

剛才只顧著吃驚,這會兒陽具一動,程宗揚頓時覺察到一絲異樣。身下的麗人膚白如雪,臀滑如脂,蜜穴更是出奇的軟膩,陽具插在裡面,酥爽得像要融化一樣。但插到中段,蜜腔驀然收緊,像荷包的收口一樣變得又緊又窄,裡面的蜜肉綿軟緊湊,曲折柔滑,以自己的長度,居然一下插不到底。

趙合德雙手用力推他,“壞哥哥!阿姊都被你弄疼了,別插啦。”

程宗揚無辜地說道:“我根本沒插到底好不好?不信你自己看。”

趙合德低頭看去,才發現那根肉棒還有一大截露在外面,不禁有些發呆。

“快拔出來…”趙飛燕顫聲道:“好疼。

“不會吧?”程宗揚不明白她一個少婦,為什麼跟處女一樣連連呼痛。

趙飛燕羞痛地說道:“插得太深了。”

程宗揚無辜地攤開手,表示自己真沒有用全力。

“快拔出來啊。”趙合德回過神來,連忙握住壞哥哥的肉棒往外拔。" 啊!

" 趙飛燕痛叫著顰起眉。

肉棒又撥出少許,程宗揚道:" 差不多可以了吧?““疼……”

趙合德綿軟的小手握住肉棒,又小心拔出少許。程宗揚只覺龜頭一鬆,從那處狹緊的荷包口中脫出。身下的麗人如釋重負地輕叫一聲,痛楚稍解。

那根肉棒已經拔出大半,留在穴內的頂多有三分之一。


“快拔出來!”趙飛燕痛聲斥道:“程侯,你怎能如此?哀家原以為,你是正人君子……”

程宗揚訕訕地有些不好意思,想說這本是誤會,可是絕色當前,自己就這麼縮了,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趙合德暗暗咬了咬玉齒,然後小手一動,非但沒有拔出,反而將肉棒往姊姊體內送去。

正在交合的兩人都是大出意料,龜頭重入蚌口,程宗揚一陣舒爽,趙飛燕卻是痛叫出聲。


“姊姊,你忍一忍啊。”趙合德柔聲道:“剛開始有一點點疼,後來就不會疼了。”


“你——啊!”趙飛燕扭動雪臀,試圖躲避肉棒的插入,一邊嬌呼道:“不要再插了,真的好疼……”


“哥哥真的沒有用力啊,外面還有好長呢。”趙合德拉起姊姊的手,放在那根怒漲的肉棒上。

趙飛燕手指一觸,頓時打了個寒噤。那根陽具半數插在自己體內,露出的部分仍如同巨蟒一般,無論長度、硬度、粗細,還是觸摸時的溫度,都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


“姊姊別害怕,”趙合德認真道:“哥哥給我開苞的時候,這麼長一整根都插到我的小肉洞裡面。還有他跟別人做的時候,也是全插進去的。姊姊,你也可以的。”

“不!不要!”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蛇夫人搖搖擺擺地走過來,笑道:“娘娘裡面是不是沒有被插過?還是頭一回被插得這麼深呢。”

趙飛燕羞痛難言,勉強點了點頭。

程宗揚恍然道:“難怪裡面就跟沒開苞過一樣。尤其是這裡……”他挺了挺腰,身下白玉般的胴體頓時一陣輕顫,與此同時,穴內傳來一聲細微的輕響。

蛇夫人眼睛一亮,“主子再試幾下。”

程宗揚又挺動幾下,陽具被濕膩的蜜肉緊緊包裹著,宛如深入泥淖,抽動時帶出幾聲“嘰嚀嘰嚀”的輕響。伴隨著陽具的抽動,丹田忽然微微一震,膨脹的氣輪仿佛被吸引一般,微微偏轉少許。


“主子,”蛇夫人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娘娘內裡是不是像荷包口一樣?裡面別有幽徑?”

“沒錯。”

“是不是裡面越來越窄,像是插不到底呢?”

程宗揚試了試,以後入的姿勢,居然還探不到花心,反而讓身下的玉人又發出幾聲痛呼。

蛇夫人把臉貼在皇後娘娘臀上,一邊聽著,一邊催促道:“主子再來。”

程宗揚又動了幾下,穴內又發出幾聲膩響。


“恭喜主子,”蛇夫人展顏笑道:“皇後娘娘這只妙穴,可是難得一見的鳴鸞仙體。”

“什麼鳴鸞?”

蛇夫人笑道:“鳴鸞之穴初時易入,蜜腔內猶如荷包,淺暖可喜,已經是上等名器,但再往裡入,方知其中曲徑通幽之處,別有洞天。只是其間有一鸞關,尋常陽根稍有不濟,便難無法入內,只當已然插到底,其實是被鸞關所阻。主子方才這幾下,便是破了娘娘的鸞關,探入曲徑。”

聽到兩人議論自己的私密之處,趙飛燕面紅耳赤,只是被人緊緊壓著,無力掙脫。

程宗揚道:“為什麼叫鳴鸞?”


“鳴鸞仙體,陽具稍遜便不堪用。一旦遇上修短合度的陽根,鸞穴內春水滋生,抽送時穴中淫聲連綿不絕,猶如鸞鳳清鳴。”蛇夫人誇張地嘆了口氣,“好生可憐,皇後娘娘雖然倍受榮寵,偏遇上個不濟事的。徒具仙體,卻全未品嘗過其中的妙處。所幸遇到主子,替娘娘開了鸞穴……”

“不要!”趙飛燕狼狽道:“你們不能這樣……”


“事已至此,哪裡還能洗得清白?”蛇夫人笑道:“娘娘不若拋開顧慮,盡歡而罷。”

說著她雙手扒開趙飛燕的臀肉,只見雪玉般的臀溝間赫然印著一只蝴蝶狀的胎記。那蝴蝶只有指尖大小,色澤粉膩,形狀惟妙惟肖,宛如在臀間翩翩飛舞一般。

“娘娘這印記,天生的招蜂引蝶,命中注定便有今日……”

趙飛燕羞忿交加,喝斥道:“你——”


“娘娘莫非忘了?”蛇夫人貼在她耳邊柔聲道:“且不說娘娘如今的榮華富貴,我家主子出了多少力氣,單是當日娘娘中毒,還都是我家主子割了自己的手腕,取血相救,才好不容易保住娘娘的性命。說起來,娘娘這身子裡面,可還流著我家主子的血呢。眼下我家主子無非用用你的身子,左右也掉不了一塊肉。娘娘還這麼推三阻四,未免讓人寒心。”

一番話說得趙飛燕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蛇夫人得意地一笑,揚聲道:“合德妹妹,你也來,咱們一起動手,免得娘娘吃痛。”

兩女一起伸手,將玉人臀肉扒得敞開,露出蝴蝶下方一只形如蓮瓣的美穴。

程宗揚閱美無數,親眼目睹之下也不禁驚嘆,趙飛燕私密部位的形狀堪稱完美,色澤紅艷欲滴,沒有半點雜色,嬌娜柔美,隱約還散發著一股異香。

“好美的浪穴,外面又白又嫩,裡面紅鮮鮮的,柔潤得像要滴水一樣呢。”

蛇夫人回頭笑道:“主子,莫讓皇後娘娘等急了。”

程宗揚二話不說,陽具沿著滑膩如脂的蜜腔長驅直入,龜頭一震,便即破開鸞關,捅入皇後娘娘從未被人進入過的秘境深處。緊狹的蜜腔內,柔嫩而又多汁的蜜肉層層疊疊卷住陽具,猶如重門疊戶,幽深無比。龜頭穿行其中,仿佛被一張柔膩的小嘴含住,還不時伸出香舌來回卷動舔舐。

身下的玉人雖然已非完璧,此時卻像剛開苞的處子,被人深深楔入自己未經人事的處女地,禁不住發出絲絲痛叫。

看到姊姊在那根大肉棒侵犯下,難以承受的婉轉之態,趙合德感同身受,她半是安慰半是鼓勵地勸說道:“姊姊莫怕,疼一會兒就好了。我被哥哥開苞的時候,一開始也很疼,我就乖乖忍著,讓哥哥幹我的小肉洞。雖然流了好多血,但後來沒那麼疼了。”


“姊姊,我悄悄告訴你啊,上次哥哥就是在這裡用我的。那次我一點都沒有疼,還很開心。只不過哥哥太厲害了,我自己承受不住,最後蛇姊姊和江女傅也來幫我。”

“你們……你們都……”趙飛燕嬌喘著顫聲道:“連江女傅也……”

蛇夫人笑道:“江女傅年紀也不大,而且保養得好,身子白白嫩嫩的,不光是主子收用過,連我們姊姊也沾了光。”

趙飛燕閉著眼睛,玉唇緊緊咬住紅唇,喉嚨深處卻不時發出壓抑的低叫,從鼻腔發出時,已經變成低低的呻吟。她鸞穴深處的秘徑依然曲折狹緊,蜜汁卻越湧越多,抽送時愈發順暢,隨著肉棒的進出,漸漸傳出水聲。

程宗揚終於知道什麼叫鳴鸞。趙飛燕的蜜穴內狹外緊,被他粗大的肉棒杵在穴口,淫液都被鎖在穴內,裡面水汪汪一片,尤其是龜頭擠入鸞關,宛如榨汁一樣,將滿溢的淫液從重門疊戶的秘徑中擠出,發出一連串“嘰嘰嚀嚀”的聲響,猶如鸞鳳清鳴,連綿不絕。

這一次意料之外的交合雖然出於一個誤會,最後卻是難得的淋漓盡致。第一次享受到鳴鸞仙體的程宗揚固然極盡歡暢,身下的玉人同樣初次體會到真正的魚水之歡,最初的痛楚過後,蜜穴淫水四溢,陰精盡出。意亂情迷之下,甚至主動扭動雪臀,讓他在自己的九曲秘徑中進得更深。

伴隨著歡暢的快感,丹田的異狀也越發明顯。那只氣輪原本黑白摻雜,生死根吸收的雜氣與真元混成一團,使得氣輪膨脹臃腫,每次轉動都像是隨時會崩潰一樣。若是以采補之術,用廢幾只鼎爐,也許能除盡雜氣,但程宗揚狠不下這份心腸,只能用水磨工夫,慢慢消磨了。

好在自己身邊頗有幾個資質上等的鼎爐,能消去不少雜氣。此時進入趙飛燕體內,才發現她這個不諳修為的女子,鼎爐之佳絲毫不遜於合德的極品玉渦。陽具深入穴內,旋轉的氣輪隨之偏轉,混淆其間的雜氣像是被吸引一樣往氣輪外圍滲透,比起平常運功煉化的效率高出數倍。

一口氣幹了小半個時辰,程宗揚終於挺身直入,陽精破關而出,在玉人體內劇烈地噴射起來。隨著肉棒的噴射,那只蜜穴的穴口、鸞關、花心所在的宮口同時收緊,將精液盡數納入穴內,涓滴不剩。

◇    ◇    ◇

趙合德扯過一條紅綾,掩住姊姊的身子,將姊姊扶到榻上安歇。從眩暈中清醒過來的趙飛燕玉容慘淡,一手掩著面孔,珠淚連串滾落。

“姊姊……”

趙飛燕閉著眼睛哽咽道:“你可知道錯了嗎?”

趙合德慌忙道:“不是的,阿姊。”


“今日之事,是你設計的是不是?”趙飛燕凄然道:“難怪要扯我來洗浴,還偏要分開——你何苦要害我?”

“不是我。”趙合德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我不能說……”

“傻丫頭,你為何要聽旁人的話,污了姊姊的清白?你是要我死嗎?”

“不是的,姊姊。”趙合德連忙分辯道:“蛇姊姊說,這都是為你好。”

“你在胡說什麼?”


“她說,姊姊身居深宮,沒有家世依仗,更沒有可靠的臣僚下屬,天下這麼大,想害姊姊的,成千上萬,真心幫姊姊的,卻只有程郎一個人。”


“所以你就把姊姊出賣給了他?”趙飛燕痛惜地說道:“傻妹妹,程侯已然幫了姊姊許多,如今我身為皇後,待欣兒登基,便是太後。若要回報程侯,又有何難?可我以皇後之尊,行此苟且之事,只會讓程侯看不起我……你!”


“不會的!”趙合德連忙道:“哥哥不會那樣的。蛇姊姊說,哥哥對自己的女人從來都極好的,何況姊姊那麼漂亮……”


“你那哥哥身邊的漂亮女人還少嗎?”趙飛燕打斷她,“無論那些侍奴,還是卓教御、丹琉姑娘,都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何況還有那位紫姑娘——姊姊身居後位,何苦再自充下陳,以色事人?”

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笑聲,卻是蛇夫人正用唇舌替主人清理下身,誰知剛舔舐幾下,那根肉棒就又硬了起來。

趙飛燕心頭愈發堵得難受,低聲道:“原本我與程侯份屬君臣,如今上下易位,他該如何看我?你以為我會享盡寵愛,焉知姊姊不會淪為旁人的玩物?”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沒有說清楚。”趙合德急忙解釋道:“是這樣的,蛇姊姊說,程郎身邊有一個很壞很壞的人,姊姊也認識的,就是那個中行說。蛇姊姊說,他知道那個冒充我的昭儀懷了天子的孩兒,就起了壞心思,想害死姊姊和小天子,再害死哥哥,讓那個昭儀肚子裡的孩兒當天子。”

“什麼!”聽到劉驁居然留下骨血,趙飛燕吃驚地張大眼睛。


“還有,蛇姊姊悄悄告訴我,哥哥其實是陽武侯之子,只是陽武侯失去帝位,怕程郎被人暗害,才改名換姓。哥哥雖然未曾改回原姓,卻是帝室嫡脈。而且,我在武皇帝陵親眼看到……”

趙合德在姊姊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趙飛燕愈發驚駭,“真龍降世?程侯通過了帝陵的血脈驗證?那先帝……”

趙合德一臉認真地說道:“是假的。”

“天啊……”趙飛燕簡直不敢相信。


“那個冒充我的期姑娘現在好可憐,不會說話,也不會動。蛇姊姊說,那個中行說狡猾得很,萬一被人知道她懷著假天子的孩子,會害了我們大家。可程郎又是個心腸好的,不想傷害她。蛇姊姊還說,與其讓那個中行說陰謀得逞,不如讓姊姊懷上程郎的孩子……”

“你在胡說什麼啊!”趙飛燕又羞又惱。


“蛇姊姊說,等姊姊有了身子,可以對外宣稱是那個假天子的遺腹子。既然程郎是帝室嫡脈,姊姊懷的孩子自然也是嫡脈,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帝位。蛇姊姊還說——”

“別再說了……”

趙合德堅持說道:“蛇姊姊說,定陶王再好,總不如姊姊親生的——看看天子和呂太後就知道了。”

“你……”趙飛燕心裡亂紛紛的,看著一臉天真的妹妹,卻無力再說什麼。

蛇夫人掀開帷帳,笑吟吟走了進來,“娘娘可好些了?”

趙飛燕抿緊紅唇,過了一會兒才道:“今日之事,我不會往外說,也請程侯就此忘卻,只當未發生過——可好?”


“不好。”蛇夫人道:“劉呂作亂,宮中危急,我家主子可是拼上性命來幫娘娘,娘娘一句話便就此了賬?那怎麼成呢?”

“你——”趙飛燕道:“你想怎麼樣?”


“娘娘有情,我家主子有意,”蛇夫人用誘惑的口吻道:“既然今日天公作美,賜下一段良緣,何不長長久久呢?”

“程侯身邊佳麗如雲,難道還貪圖我的姿色嗎?”


“娘娘太過謙了。娘娘的姿色絕世,任誰能不心動?要不然我家主子何必連命都不要,也要維護娘娘周全?”

“程侯幫我,就是為此嗎?”


“娘娘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蛇夫人道:“娘娘總該知道,那位呂大司馬早已放出話來,就等娘娘遷居北宮,便將娘娘送入永巷——娘娘不妨想想,若非我家主子舍命相護,娘娘當如何?說不定娘娘這時候正被那些閹奴按住手腳,讓呂大司馬享用呢。娘娘別以為這是危言聳聽,他們連天子都敢殺,何況娘娘?”

“程侯這麼做,與呂氏又有何分別?”


“呂家對娘娘恨之入骨,”蛇夫人毫不客氣地說道:“若是娘娘落到他們手中,只怕被諸呂遍淫,尚不解其恨。至於我家主子,對娘娘可是一片真心。娘娘不妨想想,當日娘娘中毒,舉世之間,能像我家主子一樣為娘娘割腕的,能有幾人?”

趙飛燕目光變換。這世間男子,不知有多少人覬覦自己的美色,可是肯為自己割腕的,普天之下,又有幾人?

唯有他一人而已。

蛇夫人伏在榻側,在趙飛燕耳邊柔聲道:“我家主子對娘娘愛慕已久,只是我家主子是個好人,平日覲見,總以禮相待。娘娘只怕還不知道,我家主子每次見過娘娘,回來幹起奴婢都多出好幾分力氣呢。”

趙飛燕滿面飛紅,禁不住用紅紗遮住面孔,“夫君新喪,不祥之身……恕難從命。”


“哎呦,娘娘真以為天子對娘娘有多少真心,還要為他守節?他不過是拿娘娘當幌子,好與太後爭權奪利罷了。再說了,娘娘是正宮皇後,那劉驁只是個篡居帝位的假天子,我家主子可是真龍降世的武皇嫡脈,不信,娘娘可以問太後,她當時在場,可是親眼目睹的。”

又一次聽到真龍降世,趙飛燕心思更亂了。

蛇夫人掩口笑道:“險些忘了,娘娘身子裡還有我家主子的鮮血呢。娘娘不妨想想,接納過主子的真龍血脈,娘娘的身子是不是好了許多?”

趙飛燕垂下目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自從接納過他的鮮血之後,自己身體確實好了許多,即便寒冬時節,手腳也熱熱的。原本未曾留意的細節,此時一點一滴浮上心頭,她心下已經信了七分。


“我家主子怕漢國震蕩,寧願舍棄帝位。以天下蒼生為念,這才是真正的帝王胸懷。娘娘身為正宮皇後,不去服侍真龍,難道要給那個假天子守節嗎?”

趙飛燕心亂如麻,這邊趙合德也拉住她的手,“姊姊,你一個人在宮裡,我好害怕。讓程郎來保護你好不好?”

見趙飛燕不再作聲,蛇夫人抿嘴一笑,起身道:“主子快來,娘娘已經應允了呢。”

帷帳掀開,那個年輕而健壯男子邁步進來。他連衣服都沒有穿,就那麼赤裸著,顯露出寬闊的胸膛,渾身肌肉分明,散發著逼人的雄性氣息。

趙飛燕像被燙到一樣避開視線,用紅綾遮住玉頰。她入宮之後,平日接觸到的除了宮女,便是一幫滿身陰氣的閹奴,身邊的正常男子只有一個劉驁。何曾見過如此充滿陽剛之氣的男性?她掩住面孔,心裡慌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剛剛侵犯過自己的男子。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1:11
第二章  並蒂花開

一只溫熱的手掌握住紅綾,緩慢卻不容執拗地從她身上扯下。

趙飛燕心亂如麻,手指一點一點鬆開。

兩具身體終於第一次面對面的裸裎相對,彼此間再沒有半點遮掩。

看到那根剛噴射過的陽具,轉瞬間又一次硬梆梆的怒勃而起,趙飛燕羞窘之余不免還有些驚訝。

那個傳說真龍降世的男子俯下身,雙手撐在自己頸側,含笑望著她的眼睛。

趙飛燕玉頰越來越紅,猶豫片刻,終於慢慢張開雙腿,帶著一絲羞澀的順從,綻露出自己的秘處。

“啊……”

粗硬而火熱的陽具納入蜜穴,身下的玉人低低叫了一聲。

程宗揚笑道:“我和那個假天子,誰厲害?”

趙飛燕羞聲道:“……是你。”

蛇夫人逗弄道:“他以前能插到哪裡?這裡嗎?”她扶著陽具往裡一送,龜頭擠入蜜腔,頂住鸞關。

“啊……再淺一些……”

蛇夫人比量了一下,笑道:“還沒有主子一半長呢。恭喜主子,娘娘裡邊都還是沒人用過的新鮮貨呢,娘娘不光被主子破了鸞關,裡面的第一次也是給主子用了。”

看著身下嬌羞溫婉的玉人,程宗揚心頭一陣蕩漾。雖然覲見過皇後多次,甚至方才還有了肌膚之親,但此時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盡情觀賞她的美色。趙飛燕名不虛傳,果然是絕色,她身姿纖柔,此時剛洗浴過,不染脂粉,肌膚如冰似玉,晶瑩而又柔潤。小巧的唇瓣紅嫩艷麗,宛若花瓣,隨著她嬌弱的低呻,更是呵氣如蘭,口齒生香。

“啊……”趙飛燕一聲低叫,眼角沁出淚花。

程宗揚壓下心底的憐惜,在她狹緊的秘徑內越進越深,直到整根陽具盡根而入,才停下來。然後把陽具留在她體內,低頭吻住她的紅唇,用舌尖挑開她的玉齒,吮吸著卷住她的香舌。

第一次被他以強硬的姿態從正面占有,與方才的感受完全不同。如果說方才被他從後面進入時,趙飛燕更多的是驚慌和被人強迫的屈辱,此時就只剩下滿滿的羞意和柔婉的順從。

接下來的兩刻鐘,趙飛燕真真切切感受到什麼叫狂風驟雨,自己宛如巨浪中的一葉小舟,被他帶著身不由己地隨波逐流,時而飛上九霄,時而墜入深淵。接踵而至的巨浪使她無法呼吸,腦中陣陣眩暈,幾乎分不清這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幻。

鸞關新破,蜜穴宛若處子,交合之際,春潮四溢。恍惚間,趙飛燕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嫁的本就應該是他,而不是那個暴斃而亡的假天子。

曾經的一切恍如前世,如今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    ◇

程宗揚躺在皇後的鳳榻上,手臂張開,一左一右將兩個容顏傾城的姊妹花擁在臂間。兩女側身枕在他的肩膀上,與他頭頸相偎,兩張美艷無儔的嬌靨有如明玉,姿容絕世,令人流連忘返。她們倆與郎君裸身相依,胸乳貼在郎君身上,隨著呼吸柔柔起伏。還在郎君要求下,各自張開玉腿,夾住郎君的大腿。

柔嫩而溫潤的蜜穴緊貼著郎君的身體,能感受到他腿上的熱量透過玉戶,一絲絲透入余痛未消的蜜腔深處,溫暖著受創的嫩穴。

趙飛燕此時還有些不敢相信,他不僅在破了自己鸞關,大肆噴射之後,緊接著又從正面幹到自己陰精盡泄,來了第二發。隨後還拉來自己妹妹,又在合德的體內來了第三發,竟然還不顯疲態,仍然一幅龍精虎猛,意猶未盡的模樣。

她原本以為世間男子都和那位假天子一般,可與程郎一比,相去不啻雲泥。

今日方知天下之大,何謂世間的大好男兒,更是第一次真切體會到雲雨交歡的樂趣。此間之樂,足令人魂銷,只是妙處難與君說,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合德在程宗揚耳邊道:“卓教御什麼時候入宮?我有些想她了。”

“想她什麼了?”

“她上次教我的道法,我有的地方不大明白。”

程宗揚敲了敲腦袋,轉頭對蛇夫人道:“卓美人兒不是在宮裡嗎?我都好幾天沒見著她了。”

“卓奴被紫媽媽派去辦事了。”

“去哪兒辦事?”

“好像是去了秘境。”

“去哪兒幹嘛?”程宗揚道:“太危險了。”

“是。奴婢回頭問過媽媽,叫她回來。”

蛇夫人說著話,一邊給主人抹拭身體。

趙飛燕驚訝地看到,被侍奴揩抹過後,他下身竟然又硬了起來,一副鬥志昂揚,不可一世的樣子。

自從趙飛燕入宮服侍君王,在她記憶中,天子即使服過藥,一夜兩度春風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可他就像沒有疲倦的時候一樣,再看周圍,除了自己,合德、蛇夫人、江女傅對這一幕都見怪不怪。趙飛燕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個“真龍降世”

的傳言。

忽然她耳朵一動,聽見妹妹說道:“哥哥,你何時采我和姊姊的後庭?”

趙飛燕一陣心驚肉跳,“合德,你在說什麼?”

“用後庭啊。”趙合德道:“我的後庭還沒有被哥哥用過呢。”

“這麼腌臜的事,你……”


“這麼做不對嗎?”趙合德天真中帶著幾分懵懂,“可蛇姊姊和江女傅的後庭,都被哥哥用過啊。不光她們,哥哥內宅的女人,也都讓哥哥用過後庭啊。”

趙飛燕很想告訴妹妹這麼做不合禮法,即使天子,也是非禮勿行,行不得快意之事。這等羞恥背德的勾當,怎能……忽然臀後一緊,卻是郎君張手握住她的臀肉,攬緊她的身體。

趙飛燕低呼一聲,那條肌肉分明的大腿貼在她股間,玉戶被擠壓著,傳來令人震顫的觸感。當一根手指沒入滑膩的臀溝,按住那處從未有人碰觸過的肛蕾,她再生不出一絲違抗的念頭,只乖乖低下了頭。

程宗揚終於沒有采摘姊妹倆的後庭嬌花,倒不是無力再戰,而是心有不忍。

合德固然破體未久,飛燕同樣是鸞關新破,梅開二度已是極限,鮮花雖美,終不能竭澤而漁,還是要好生滋養的。

“這就要走嗎?”見程宗揚坐起身,合德戀戀不舍地說道。


“進宮這麼久,再待下去該有人起疑了。”程宗揚說著,攬住她的腰,在她唇角吻了一口,“晚些我再來看你。”說著又攬過旁邊的玉人,同樣吻了一口,“還有你。”

合德笑道:“下回可別認錯了。”

◇    ◇    ◇

披香殿內,小天子坐在阮香凝懷裡,一手還拉著她的衣角。在他面前,毛延壽正伏案揮毫,寥寥幾筆,一個身材短小的侏儒便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小天子烏亮的眼珠盯著他的筆尖,看得聚精會神。孟舍人靠在柱子後面的熏爐旁,仰著頭睡得正熟。他兩腿箕張坐在地上,嘴巴大張著,一邊打鼾,一邊淌著口水,渾然不知自己被當作模特。

在程宗揚看來,毛延壽雖然貪財了些,別的也無甚劣跡,一手丹青更是技藝超群,教導小天子綽綽有余,於是順水推舟,把毛延壽送進帝師名單。

此事對程宗揚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對毛延壽來說,則不啻於天降洪福。他原本的志向只是入宮當個畫師,結果不經意間攀附上程侯,一躍成為執筆丹青的帝王之師,毛延壽喜不自勝,對這位洪恩浩蕩的主公更是感激得無以復加。

見程宗揚過來,毛延壽連忙放下畫筆,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末學見過君侯。”

“不必多禮。”程宗揚擺了擺手,然後半蹲下身,對小天子溫言詢問幾句。

定陶王眼下尚未登基,但舉止頗有帝王風範。程宗揚雖然忌憚他的黑魔海背景,但對這個小娃娃著實有幾分喜歡。至於趙合德那番話,他壓根兒沒當真。自己一堆奴婢都沒懷上,何況趙氏姊妹這對出了名不能生的?朱老頭滿心讓帝位回歸正統,有定陶王繼位,也該滿意了。

離開寢宮,鄭賓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這邊程宗揚踏上車,他便抖起韁繩,駕車駛出宮門。敖潤緊跑兩步,飛身躍上車尾,一邊將背後的鐵弓擎在手中,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用不著這麼緊張吧?”

“小心無大過。”敖潤道:“屍山血海都過來了,總不能陰溝裡翻船。”

“紫姑娘呢?”

“剛還在昭陽宮,還有曹太監。”

“過去看看。”

鄭賓在前面應了一聲,車馬一路穿過阿閣、蘭台,駛入昭陽宮內。昭陽殿前為天子招魂的靈幡尚在,宮室樓閣已然面目全非。昔日漫地鋪設的紅毯歷經火焚刀砍,鐵蹄踐踏,破損得不成樣子。被衝車撞塌的宮牆也沒有來得及修補,只用錦障遮掩,外面看起來倒還光鮮,裡面卻是一片殘垣斷壁,滿目瘡痍。

程宗揚剛下車站定,便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殿中殘存的一根巨柱傾頹過來,一角的飛檐連同鬥拱隨之坍塌,濺起漫天塵土。

緊接著廢墟裡傳來一聲尖亢的叫聲,“找到了!找到了!”

老太監灰頭土臉地從滿地碎瓦中爬起來,一手舉著一只錦盒,叫道:“找到了!娘哎,累死老奴了。”

中行說不陰不陽地說道:“行啊曹爺,還真下力氣,連房子都扒了。”

曹季興沒搭理他,樂顛顛過來報喜,結果扭頭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影,“紫姑娘呢?”

“被你埋了。”

“哎呦!”曹季興趕緊往廢墟裡衝。

程宗揚忍不住道:“騙你呢。往上瞧。”

曹季興抬起頭,只見小紫坐在搖搖欲墜的大殿頂上,一手托著下巴,正笑吟吟看著下面。

“親娘咧,那地方坐著多懸啊!”曹季興道:“快下來!東西找著了!”

曹季興托起錦盒獻寶,結果手上一輕,被程宗揚路過時順手奪走。

曹太監氣得直拍大腿,程宗揚理都不理,徑直躍上檐角,說道:“什麼寶貝這是?”

“龍槎星辰啊。”


“你一直在找這個?這盒子……看起來有點眼熟。”程宗揚嘀咕一句,隨手打開盒蓋,結果裡面空蕩蕩的,別說寶石,連根毛都沒有。

“老曹,是不是你把東西掏走了?”


“天地良心啊!”曹季興拍著大腿直叫屈,“東西你搶了也就算了,咋還端著屎盆子往奴才頭上扣呢?”

程宗揚把盒子倒過晃了半天,無奈道:“空的。”


“糟糕,又沒有找到。”小紫挑起唇角,笑吟吟道:“大笨瓜,你運氣真不好。”


“是你運氣不好吧。”程宗揚拿著空盒准備一扔了之,想了想又收進懷裡,“找不到就算了。過來抱抱。”

小紫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口,然後皺了皺鼻子,“好啊,你又上了別的女人了。”

“不會吧,這你都能聞出來?”


“這個香味很特別……”小紫略一思忖,然後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程頭兒,你好厲害呢,連皇後娘娘都不放過。”

“還敢說我?”程宗揚虎著臉道:“老實說,今天這事是不是你幹的吧?”

“你猜。”


“我一猜就是你!”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要不怎麼會這麼巧,正趕著我入宮的時候洗浴?沒你的吩咐,那些奴婢敢這麼亂來?死丫頭,你太壞了吧!”

小紫笑道:“人家就喜歡程頭兒四處拈花惹草啊。這麼好的鮮花,錯過了好可惜呢。”

“真的假的?”

“你猜啰。”

“我猜是假的。”


“猜錯啦。程頭兒的女人越多,人家越開心。”小紫笑道:“這下連皇後娘娘也要叫人家媽媽了。還能給人家暖床。”

“死丫頭,合著我的後宮是給你開的?”

小紫眨了眨眼睛,“不然呢?”

“不然個鬼啊。”程宗揚道:“今晚我就讓你侍寢!”

“好啊。今晚人家就陪程頭兒好了。”

◇    ◇    ◇

“侯爺回來了。”

侍奴打開門簾,一陣香馥的暖風撲面而來,驅走寒意。程宗揚張開雙臂,奴婢過來替主人解下大氅,又取了熱水盥洗。

隔著紗簾望去,只見雲如瑤一手執筆,一手撥打著算盤,她指尖抹過,像牙制成的珠子發出流水般悅耳的聲響,數以百萬計的數字在她指下跳動著,一筆一筆梳理得清清楚楚。雁兒、紅玉等人在旁或是翻檢簿冊,或是謄抄賬目,忙得不可開交。

雲如瑤清點完,雁兒也謄抄完畢。雲如瑤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雁兒取過印章,蘸滿朱砂,欽在冊上。

雲如瑤吩咐道:“這些給秦先生送去。”

“是。”驚理捧起賬冊,從帳內出來。

紅玉斟了杯熱茶,奉給女主人。雲如瑤放下朱筆,揉了揉手腕,然後接過茶盞,淺淺飲了一口。


“輪到奴婢了。”何漪蓮笑道:“年關將近,奴婢那邊人丁不少,眼下口糧都有些吃緊了。”

雲如瑤喚道:“雁兒,把東邊第十七卷洛幫的賬冊取來。”

雁兒起身取來賬簿,翻開來,裡面有一張用過印的冊頁。

雲如瑤道:“此事我已經知道了。這回洛幫上下出了不少力氣,除了許諾過的錢糧,另外多加了兩成。你來掌總,該賞的賞。”

何漪蓮喜出望外,“這下可好了。如今城裡糧價已經漲了三四倍,奴婢正發愁怎麼打這個飢荒,沒想到夫人不但已經備好了,還多了兩成。奴婢可要給夫人磕個頭,多謝夫人恩典。”


“這是洛幫該得的,用不著謝我。”雲如瑤道:“你也知道的,夫君雖然封侯,到底根基太淺。洛都一半的貨物都要靠洛水運輸,是個要緊的關節,眼下你管著洛幫,洛幫穩住了,夫君才好放心。”

“是。奴婢明白。”


“去找程府丞吧。”罌粟女把冊頁遞給她,笑道:“晚上記得過來,讓侯爺再賞你一回。”

何漪蓮接過冊頁,笑著啐了她一口。出來時正撞見程宗揚,被他抱著摸了幾把才放手。

雲丹琉白了他一眼,“大伙兒忙得要死要活,侯爺倒是輕閑,一大早就不見人了。”

程宗揚笑道:“你姑姑執掌內書房,比我強一百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雲如瑤埋怨道:“夫君大人萬事丟開不管,還來取笑我們。”

程宗揚理直氣壯地說道:“我這是有自知之明。你看啊,論起做事的勤勉精細,我不及程大哥,對吧?抽絲剝繭,化難為易,我不及秦會之;行事果決,處置分明,我不及班超;洞察人心,智計百出,我不及賈文和——蔡爺那種妖物咱們就不提了,論計數算賬我也不比上瑤兒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讓你們做事,別幹出讓程大哥這種實幹派算計人心,賈文和這種陰謀家主管細務的荒唐事就行了。”

雲丹琉哼了一聲,“說來說去,還不是我們當馬拉車,你來坐車?”

“來啊!把大小姐這匹大白馬牽過來,讓本侯騎一回。”

幾人笑鬧片刻,驚理抱著一堆書契進來,卻是舞都周邊,當初劃定的一系列沿河土地,此時已經初步清點過田畝,與官府立好文契。

雲丹琉有些驚訝,“舞都的差事辦這麼快?別的地方有些連案牘還都沒接到呢,他們可就辦完了?”

雲如瑤道:“舞都是夫君大人的封地,那些官吏自然要賣力些了。”


“這個我知道。”程宗揚道:“封侯的詔命之前,朝廷已經下詔征辟眭弘為舞都太守——說是給朱老頭的,他能不賣力嗎?”

雲如瑤笑道:“既然如此,這些就由商會的人打理吧。”

驚理道:“不知該如何處置?”


“先支一批款項,召募人手勘察一遍。一是河道水文,二是地理道路,三是人口出產。”


“舞陽河下游這一處最要緊。”雲丹琉挑出一份書契,“我在晴州聽水手說起過,以前海船能直接駛到此處。後來舞都易手,生意凋敝,再加上泥沙淤積,才斷了航路。若能通航,船只可由此直接出海。”

幾人開始商量如何招募民伕,疏浚河道,修建碼頭,恢復通航。程宗揚在旁聽了片刻,悄悄從書房出來,吩咐紅玉去送些點心、茶水,然後叫上阮香琳,穿過廊橋,前往湖心島。

阮香凝入宮陪伴天子,義姁被小紫叫走,小樓裡只剩下一個不言不笑,也不能動的友通期。程宗揚過來探視一眼,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然後來到樓上靜室,囑咐阮香琳在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打擾——除了死丫頭。

卓美人兒不在,只好暫時讓阮香琳護法。大家都有事在忙,自己也不能整日閑著了。程宗揚關上靜室房門,然後盤膝坐下,氣沉丹田,緩緩展開內視。

丹田內的空間幾乎被膨脹的氣輪充滿,此時的氣輪不再是渾然一體,而是隱約顯露出分層輪廓,仿佛伸出幾條旋臂,已經可稱之氣旋。灰黑色的雜氣與瑩白色的光點摻雜交錯,繞著氣旋的核心緩慢旋轉。程宗揚斂息凝神,按照九陽神功的功法,緩緩催動氣輪,開始煉化雜氣。

真氣接連運行兩個周天,等程宗揚睜開眼睛,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他張口呼一口灰蒙蒙的寒氣,收功止息,眉頭不由皺緊。

丹田的情況很不樂觀。洛都之亂,兩宮死者逾萬,自己所在的長秋宮又是各方角逐的主戰場,吸納的死氣難以數計,而且裡面魚龍混雜,數以千計的軍卒、武者、死士、門客、雇佣的殺手,還有身懷異術的方士、獸蠻武者,甚至還有幾個修為詭秘的大和尚,使得丹田內的氣息雜亂不堪。

他試著用太一經引導那些雜氣,結果不到半炷香時間,無數負面情緒便如潮水般湧入腦海,恐懼、仇恨、憤怒、內疚、悲傷、飢餓、殺戮……彙聚成毀滅一切的瘋狂衝動,險些讓他迷失其中。

無奈之下,程宗揚只能重新運轉九陽神功,將雜氣逐一煉化。煉化過的雜氣融入氣海,修為又略深少許,可距離六級通幽境的關隘也更近了一分。

他估算了一下,如果要把這些雜氣全部煉化,別說突破六級通幽境的關隘,就是達到六級中階都輕而易舉。問題是煉化的速度實在太慢。自己全力運功,想把這些雜氣煉化完,恐怕一萬個時辰都打不住。自己每天拿出五個時辰修煉,也得六年。即使用房中術,陰陽相濟,效率提升一倍,起碼也得交合五千次。也就是說,就算自己像種馬一樣一天五次,也得日御五女,持續三年。

如果都換成飛燕、合德、如瑤、丹琉那樣的上品鼎爐,至少也得一千五百次以上。在不傷身體的情形下,每天讓她們泄身一次,采其陰精,一個月二十次,一年下來,一個人最多也不到三百次。也就是說,自己想在一年內煉化完所有雜氣,起碼得六個上品鼎爐日夜服侍。少一個上品的,就得兩個中品的來湊,折算下來數字更恐怖。真要這麼玩,自己一天到晚不用幹別的了,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全用上也不一定夠。

若是放緩速度,一天一兩個也未嘗不可,問題是自己丹田的氣旋未必能等那麼久。如今自己真元滿溢,已經到了突破的邊緣,氣海不堪重負,隨時都可能失控崩潰。一旦失控,輕則修為盡廢,重則道消身死。與其如此,還不如牡丹花下死,作個風流鬼。

這會兒程宗揚倒是理解死丫頭為什麼要把趙飛燕推給自己,鼎爐易得,上品難尋,多一只上品鼎爐,自己就多了一分保命的可能。

一絲清香飄入鼻中,接著一雙溫涼的小手按在額角。小紫一邊揉著他的太陽穴,一邊道:“大笨瓜,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時候走。”

“去舞都嗎?”


“沒錯。賈文和說我現在應該以退為進,暫時避避風頭,專心把舞都經營起來。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不過……”


“不過程頭兒若是這麼走了,親親的皇後娘娘怎麼辦呢?”小紫道:“總不好把皇後娘娘打包帶走,沒事就幹幹她的小穴,聽她的鳴鸞給你唱歌。”

“你個死丫頭……”程宗揚無奈地說道。

“其實也好辦——你讓情奴扮成皇後娘娘好了。”

“那太後呢?”


“殺了吧。”小紫道:“反正程頭兒是正人君子,不想幹她。對外就說太後駕崩了。”

“咳咳咳!”


“大笨瓜。”小紫笑道:“你不想幹就給我好了。她還是處女呢,給太後娘娘破處,肯定很有趣。”

“死丫頭,這你都跟我搶?”


“免得浪費啰。你要不想動手呢,我就給她來個先姦後殺,保證你前腳走,後腳就給她出殯。”

程宗揚抱住小紫,按在地上,喝斥道:“越說越不成話了!我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程頭兒,你要強姦我嗎?”小紫可憐兮兮地說道:“人家還沒有長大。等人家大一點,再給你幹好不好?”


“幹!死丫頭,不許用這種口吻說話。你這是在玩火知道嗎?小心我一個按捺不住,把你就地正法了。”

“不要,程頭兒那麼大,會幹死我的……” 本帖最後由 9609895 於 2019-3-26 22:03 編輯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2:16
第三章  終有別時

明知道死丫頭是在逗自己,可眼前的少女顰著秀眉,美目泫然欲滴,一番楚楚可憐的嬌態,還是讓程宗揚心頭狠狠動了一下。尤其是那張姣美無瑕的俏臉,比起自己見過最完美的珠寶還要精致,程宗揚絲毫不懷疑,即使把她的面孔全遮起來,只露出那個小巧而又瑩潤的下巴,也能美得顛倒眾生。

拉扯間,小紫暗紫色的衣襟鬆開,露出頸下一抹瑩白的肌膚,如蘭的香氣帶著少女的體溫,從衣襟間散發出來,絲絲縷縷飄入鼻端,使人心旌搖曳,難以自拔。

就在這時,小紫的玉頰泛起一抹羞色,恰到好處的紅了起來。那張精美得讓人不敢觸摸的玉臉仿佛染上一抹艷色,剎那間變得活色生香,艷光四射。

程宗揚呼吸猛然變得粗重起來,他低下頭,把臉埋在小紫腹上,深深地呼吸了一記,然後張口咬住她的衣帶,用牙齒將她的衣帶扯開。

小紫玉頰緋紅,任由他扯開自己的衣裙,拽下自己的褻褲,然後俯下身,怒漲的陽具對著自己腿間,作勢欲刺。

小紫咬住唇瓣,乖乖分開雙腿,微微抬起下體,擺好姿勢,配合他的插入。

程宗揚凶巴巴說道:“我真要插進去了啊!”

小紫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是說真的!”

“嗯。”小紫乖乖道:“人家會忍住的。”

程宗揚無奈地放開手,“死丫頭,都嚇不住你了。”

小紫作了個鬼臉,笑道:“你連人家內褲都沒脫,還想嚇唬人。”


“我怕脫了就真忍不住了。”程宗揚說著,在她大腿根上親了一口,“快點長大吧。”

嗅著少女肌膚上的女兒香,程宗揚忽然間心裡一動,冒出一個念頭,“死丫頭,我突然有個想法……”

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你想都不要想。”

“為什麼?”

“我不幹!”

“幹一下嘛。”程宗揚哄勸道:“保證一點都不痛。”

“不要!”

“試一下好不好?你要覺得痛,我就不進去,只在外面蹭蹭。”

“你個大騙子。我才不信。”

“騙你是小狗……”

程宗揚那點念頭最終也沒能得逞。好在晚膳時眾人擲骰為戲,雲大小姐不幸擲出一個“玉樹流光照後庭”,剛開苞不久的後庭再遭荼毒,被夫君大人架起雙腿,從正面幹進屁眼兒。雲丹琉掙扎不過,只好任由他摟住自己的屁股,在自己肛中舞弄了一回。

一頓晚膳直吃到亥初時分,席間群芳爭艷,妙態橫生。散席後寶鈿委地,羅衣四散,一眾奉餐佐酒的侍姬玉體交陳,疲不能興。程宗揚本來不大喜歡飲酒,這會兒卻覺得酒色怡人果然很有道理,即便沒喝多少酒,此時也有了些醉意。

荒唐之後,程宗揚沒有與妻妾相擁而眠,而是回到靜室,潛心修煉。

◇    ◇    ◇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人影攀上舞陽侯府的高牆,鬼鬼祟祟伸頭看了一圈,然後扛著一只半人高的蒲包翻進府內。

劇孟正在庭院中健體,他雙腿殘缺,只靠著僅剩的幾根手指支撐,一五一十地做著伏地挺身。見那人從牆上跳下,劇孟雙手一推,翻身落回軟榻,一邊拿著手巾擦汗,一邊奇道:“作賊呢你這是?”


“你那狗嘴就吐不出像牙。”趙充國一側肩,蒲包“篷”的一聲悶響落在地上,滲出一灘血水。

“老斯跟盧五不是要走嗎?我弄點吃食,給他們帶上。”

“那你用不著翻牆啊。”

“我不是怕別人瞧見嗎?”

“這可是個大家伙。”劇孟道:“什麼玩意兒?”

趙充國扯開蒲包,小聲道:“麋鹿!我昨晚剛弄的新鮮貨,足足有三四百斤呢。”

“你摸到上林苑去了?御苑裡的麋鹿你都敢偷?”


“我這不是窮嗎?不摸點咋整?”趙充國一邊說,一邊從腰間拔出短刀,切下鹿角,“這麋茸可是好東西,補腎!便宜你了,接著!”


“我還用補腎?”劇孟嗤笑一聲,抬手接過麋茸,遞給旁邊的侍婢,“切片啊。”

院門推開,一個聲音道:“劇大哥這麼早就起了?哎,這是什麼東西?”


“這不讓人瞧見了嗎?”趙充國嘀咕一聲,轉過頭來,那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他顛顛的捧著另一只麋茸上前,“侯爺,這是老趙孝敬你的。補腎、壯陽,好東西!”

程宗揚聽到這個就頭大,“別!我用不著!”


“瞧你說的。哪個男人不得補啊?不是老趙說啊,男人補腎,那是一輩子的事。拿著!拿著!”

“無事獻殷勤,你不會又打算挖我牆角吧?”

“我跟班兄弟談得投緣!哪兒就挖了?來來來,我給侯爺包起來。”

盧景披著一件破衣裳靠在門邊,笑罵道:“一份禮送三遍,摳死你!”


“還不是窮鬧的?”趙充國道:“我都喝了半個月的西北風了——連放屁都沒個屎味。”

劇孟把手巾扔到他臉上,“閉嘴吧!”

“四哥,”程宗揚對斯明信道:“真要走?”

斯明信點了點頭。

“那顆赤陽聖果——”

斯明信還沒開口,盧景便打斷他,“我這點破傷用的著嗎?那果子你留著,要緊的時候能換一條命。”

盧景的傷勢並沒有他說得那麼輕鬆,如果單是外傷倒也罷了,以他的修為,即使肺部貫通,也沒有大礙。但他內傷極重,受創的經脈一直沒有恢復,這會兒已經不能再拖下去,需要盡快回江州休養。

盧景道:“上次說的事,已經托人給你辦了,這幾天就有信。”

“那可多謝五哥了。”

“別謝我,是老四跟老趙的人情。”

“都得謝,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那小子才好了。”

庭院裡已經備好車馬,鵬翼社兄弟挑出來幾匹最好的馭馬,一輛最結實寬敞的大車,車前的馭手乃是王孟。

郭解死後,王孟整個人就消沉下來,整日郁郁寡歡。趙充國極力邀他從軍,他也沒什麼興致。最後還是劇孟拍板,讓他去江州散散心,會會天下豪傑,看能不能重新振作起來。

趙充國把那只從上林苑盜獵來的麋鹿扔到車裡,又塞壇酒進去,一邊眼巴巴道:“小孟子,跟哥哥到塞北逛逛唄,一大幫兄弟呢,可就等你了啊。”

“滾!滾!滾!”劇孟把他趕開。

程宗揚將一只木箱放到車內,伸手拍了拍,“東西都在裡面。”

箱裡裝的是從秘境找到的岳帥遺物,雖然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但每一件對星月湖大營的兄弟而言都意義非凡。斯明信將木箱收好,然後一擺手,袖中飛出一只銀白的物體,卻是那只攝像機。

程宗揚差點兒都把這只攝像機忘了,沒想到四哥一直帶在身上。

斯明信的聲音傳進耳內,“有空看看。”

“好。”

延香抱著小郭靖過來,與諸位叔叔告別。小家伙剛醒不久,迷迷糊糊地看著眾人。

盧景接過來晃了晃,“這小家伙,夠壯實的。將來又是一條好漢!”

小郭靖清醒了一點,伸手去抓王孟的佩劍。王孟把劍柄放在他手裡,握著他的小手,做了幾個斬刺的動作,逗得郭靖格格直笑。

斯明信接過郭靖,冷漠的面孔也柔和了許多。


“走了。”盧景招呼一聲,登上大車,朝車裡的老頭踢了一腳,“往裡邊挪挪。”

“哎哎。”魏甘往裡邊挪了挪,眨巴著眼睛道:“咱們這是……”

盧景白眼一翻,嚇唬道:“甭廢話!”

“哎哎。”魏甘識趣的不再多說。

王孟揚手揮鞭,在空中虛擊一記,拉車的兩匹健馬同時邁步。

程宗揚與劇孟、趙充國等人一直送出十余裡,方才各道珍重,揮手作別。

他們順便帶走了魏甘。魏老夫子以階下囚的身份在地牢待了那麼久,程宗揚也頭疼怎麼處置,魏甘不過黑魔海招攬的小卒子,沒犯過什麼了不得的死罪,殺了未免過分,留下又沒什麼用處,放走更不可能。索性交給孟老大,看能不能從他身上再榨出些線索來。

斯明信等人不是第一批離開的,兩日前,哈米蚩、阿合馬、青面獸便帶著投奔程氏商會的獸蠻人先行離開。

在京師重地突然出現大批獸蠻人,少不得會招人眼目,何況他們的身份也經不起推敲:一幫漏網的獸蠻賊黨,只要露面就會招來官軍圍剿。最後阿合馬這位獸蠻人中的智者出了個主意,讓一眾獸蠻人戴上鐵鐐,打著舞陽侯府的旗號,備齊了通關的文書,以舞陽侯府奴僕的名義前往舞都。

讓人沒想到的是,蔡敬仲居然對此事極為熱情,自告奮勇充當領隊,理由是全是獸蠻人,不好解釋。

剛送別斯四哥,緊接著又送走一批兄弟。

洛都之亂後,宮中人手奇缺,趙皇後父兄失去音訊,幾位中常侍不得不向程侯求援。事關趙飛燕與合德的家人,程宗揚不可能坐視不理,便讓匡仲玉帶幾名兄弟過去幫忙。雙方商量之後,准備分成兩路,明裡由宮中派出幾名內侍作為使者,招搖過市,另一路則由唐衡親自帶隊,暗中隨行。

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化妝成行商,唐衡扮成掌櫃,匡仲玉充當賬房先生,其余兄弟打扮成隨行的伙計和護衛,一起由舞陽侯府出發,避開宮中的眼線。

匡仲玉是老江湖了,星月湖大營四散那些年,老匡全靠著一張嘴走南闖北,有他坐鎮,程宗揚自然放心。不過臨行時還是拉住匡仲玉私下叮囑幾句:趙國丈的下落固然要緊,兄弟們的性命更要緊,寧肯找不到,也別出事。

接連走了幾撥人,府中幾乎空了一半。可這還沒完,匡仲玉等人走後不久,吳三桂和余下的兄弟們也分頭奔赴各地,接手各地官府移交的碼頭、田地。

人手少了一多半,事情卻多了數倍。舞陽侯開府建牙,一眾屬下忙得足不點地。侯府名下的產業要整合,各方關系要打點,光憑侯府目前的人手根本忙不過來。程鄭、秦檜、班超等人一起上陣,連王蕙和賈文和也參與進來,再加上長於計財的雲如瑤主持中饋,才勉強周轉起來。

人手不足,內宅一眾侍奴也沒閑著,雲如瑤量才使用,給雲丹琉、雁兒、驚理、罌粟女、何漪蓮、紅玉等人都安排了差事,或是審核賬目,或是整理案牘,或者傳遞消息,每日進進出出,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程宗揚倒是不忙,可接連送走幾拔人,心情也難免有些低落。他在府裡走了一圈,看著敖潤、馮源、劉詔、高智商、富安等人全都忙得團團轉,不禁暗覺慚愧。

就在這天下午,一則流言傳入程宗揚耳中。有人放出風聲,稱天子遲遲不能登基,是因為某人心懷不軌,只是忌憚於諸侯皆在,不敢輕舉妄動。一旦諸侯還國,那位新貴只怕便會悍然自立為帝。

程宗揚聽到這消息,差點兒沒氣個倒仰。自己早就盼著天子登基,好拍拍屁股走人,結果被人劈頭蓋臉潑了盆污水。更混賬的是這則謠言還故意挑撥諸侯,生生給自己樹起一堆敵人,居心之險惡令人髮指。

氣惱之下,程宗揚根本沒發覺這則謠言就是從自己府裡傳出去的,編造謠言的不是旁人,就是中行說那混賬。

當晚,程宗揚叫來秦檜。與奸臣兄閉門一番長談,程宗揚隨即親手寫了一封奏表,連夜遞入宮中。

◇    ◇    ◇

次日一早,舞陽侯請回封地就藩的上表被宮中封還。長秋宮同時下詔,賞賜舞陽侯車馬、輿服、鼓吹、甲士。

前來傳詔的是單超,他傷勢未癒,面如金紙。念完詔書,他伏地拜倒,“大亂方定,天子尚未登基,程侯安能遠離京師?”


“你傷還沒好呢,坐下說。”程宗揚讓人給單超看座,一邊道:“我本來想等天子登基再走,可這都多久了?崇德殿還沒修好?”

“殿基受損,全部修復只怕還需月余。”

“那能等得了嗎?國不可一日無君,定陶王不登基,總歸名不正言不順。”

“侯爺說的是。只是……”單超目視著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懇求的意味。

程宗揚原以為他也是聽到流言,才來動問。此時看到他的神色,不由心下大奇,“老單,你有話直說,用不著這麼看我吧?”

單超心一橫,開口說道:“宮中傳言,先帝駕崩,留有一遺腹子。”

程宗揚目光轉冷,寒聲道:“誰說的?先帝在時尚未有子,駕崩了反而有一遺腹子,在哪兒呢?”

“自然是在宮中。”

程宗揚怔了一下,他還以為友期通有孕的事走漏了風聲,可單超這話頭,聽起來可不大對啊。

望著單超意味深長的眼神,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慚愧之余,不由得一陣心虛。他一手遮臉,打了個哈哈,“這個……謠傳吧?”


“定陶王雖有帝王之姿,其養母底細畢竟不干淨。”單超道:“先帝若有苗裔,當是社稷之幸。”

單超其實不擅言辭,這幾句話說得干巴巴的,頗為生硬,但也正因此,才更顯出他主意已定,同樣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比八面玲瓏,不過不失的徐璜、唐衡顯得更有力度。

程宗揚突然對趙飛燕生出一絲同情,她身為皇後,卻被自家妹妹設計,失身於下臣,身邊的女傅、婢女都是幫凶不說,連手下一班奴才也盼著她能懷上臣子的種。每個人都在考慮自己的利益,卻沒有人在乎過她的尊嚴。

程宗揚沉默良久,然後道:“送客。”

單超伏地再拜,“侯爺三思!”

程宗揚擺了擺手,沒有作答。

回到內室,程宗揚一肚子的牢騷,“都是你的主意。這下好了,連宮裡的太監都知道了,全都盯上趙皇後,盼著她能跟我勾搭成孕。單超他們這麼快就得了信,是你放出去的風聲吧?”

小紫一點都不怕他,“誰讓你在宮裡待那麼久,瞎子也能看出苗頭來。”

程宗揚長嘆一聲,可不是嘛,自己一個外臣,入宮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任誰都會心下起疑,何況趙皇後名聲在外,單超等人哪裡用得著旁人點撥,自己就聞風而動了。這回來的是單超,而不是徐璜或者唐衡,多半他們都知道這是個會死人的差事,就攛掇著這個不怕死的出頭了。

“大笨瓜,你擋住我的光了。”

程宗揚這才注意到一個女子伏在席上,她上衣褪去,露出一截光滑的背脊,上面長長短短,插著十幾枚銀針。

小紫一手按在她背後的穴位上,感受她行氣的狀況,一手拈著銀針,沿著經脈刺下。


“這是誰?”程宗揚有些納悶,自己不是吹,內宅哪個女子的身子自己沒見過?可這個看起來居然有點眼生。

小紫玉指一點針尾,那女子低叫一聲,抬起臉來,卻是義姁。

“你們這是在搞什麼?”


“武穆秘籍啊。可惜她資質太差,現在還沒有過第二層,只好幫她打通經脈了。”小紫收針道:“起來吧。”

義姁坐起身,背對著兩人穿好衣物,然後才轉過身來。

程宗揚不由“咦”了一聲。義姁也是容貌過人的大美女,但平常總板著臉,平添了幾分老氣。此時剛運過功,玉頰柔潤,看上去比以往倒是多幾分嬌艷。

“這秘籍上的功法真能駐容養顏?”

“程頭兒要是覺得好,就讓她們都練好了。”

“千萬別,萬一練死了呢?”

“那就做成屍妓。”小紫挑起義姁的下巴,“好不好?”

義姁不動聲色,臉色卻微微有些發白。

“先出去,我有話跟你紫媽媽說。”

程宗揚把義姁趕走,然後關上門,“四哥五哥走了,老匡、長伯那一幫也走了。程大哥、會之他們出門的出門,辦事的辦事,我昨天逛了一圈,這麼大一座府邸,硬沒幾個活人。”

“宮裡不是賞賜給你鼓吹和甲士了嗎?”


“宮裡頭能用的人比我還缺,不能用的宮裡敢給我也不敢留。就是給了個名義,讓我自己召募呢。”

“讓皇後娘娘賞你些宮女唄。”

“你敢要嗎?”

“敢啊。”


“好吧好吧,你敢要我也不要。”程宗揚道:“我已經決定了。等天子登基我們就走,先去舞都,把封地拿到手,安置完我們就南下,從雲水回建康。祁遠一直在那邊,這麼久沒見,我也有些想他了。順便把晉國的生意打理一番。然後再一起回江州。我和如瑤成親的事,還沒有告訴孟老大他們……”

“你是怕霜姊姊知道吧。”

程宗揚咳了一聲,“我給她,還有你,各留了一個正妻的位子。”

“我不要。”

“不要也給你留著。”

“可是她已經知道了啊。”

“啥?”

“鵬翼社已經把你成親的事飛鴿傳書到江州了。”

“……我要在江州再結一回親,會不會挨孟老大的打?”

小紫笑道:“程頭兒,你要挺住啊。”

程宗揚無奈地說道:“我本來還想去南荒一趟,接凝羽回來。順便看看武二那廝,是不是真去花苗當上門女婿了。”

“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程宗揚抱住小紫,“剛遇見你的時候,我還一無所有,你就跟著我。現在我娶了妻,封了侯,有了遍及各地的產業,總算不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感覺反而沒有從前那麼自在。如瑤身子弱,受不得遠途跋涉,各地的產業也要打理,到時候她留在舞都,執掌漢國的生意,丹琉多半會陪著她。能跟我一起行走四方的,還是只有你了。”

小紫笑道:“程頭兒,你說得好可憐哦。”


“死丫頭,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沒有什麼太大的志向,占住一個地方就想長長久久,小富即安。”程宗揚道:“一開始我是想住在建康,所以買了宅院,興建臨江樓,准備在那邊長長久久地待下去。後來小狐狸拿下江州,我又想在江州長住,畢竟是和星月湖大營的兄弟一起打下來的。等到了臨安,拿到武穆王府,我又想在臨安定居。臨安氣候溫暖,風物上佳,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地方。可現在突然有了舞都,再看那些地方,就有些美中不足了。”

“建康和臨安都不如舞都嗎?”


“論街市繁華,人物風流,建康和臨安當然是遠勝。若論上下齊心,人所同欲,江州更是遠遠超過舞都。但是放在六朝來看,這些地方彼此相距太遠,反而舞都的位置更合適。”

“所以你又想住在舞都了?”


“是啊。舞都差不多位於六朝的中心,距離建康、江州和臨安的路程大致相等。西去唐國,東往晴州,通過雲水的航路也很方便。而且我現在封了侯,只要趙皇後不倒台,就不用擔心削奪封地。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傳至子孫,世襲為侯。所以我那個小富即安的毛病又犯了,拿到一個地方就不想放手。”

“不管你住在哪兒,都不許把我丟掉。”

程宗揚心頭微蕩,擁住懷中香軟的玉體,朝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    ◇    ◇

到了中午,幾名內侍登門,恭喜地邀請程侯入宮,對各殿的修復事宜加以指點,被程宗揚以身為外臣,不應干涉內事婉言謝絕。

一整天沒等到程侯入宮,當晚徐璜讓人帶話過來,提醒說既然宮裡已經下詔挽留,程侯身為臣子,理當入宮謝恩,這會兒天色未晚,時辰倒是正合適。

程宗揚本來打算入宮一趟,被他這麼一說,反而打起了退堂鼓。徐璜他們現在巴不得自己入宮,可自己這麼一趟一趟往宮裡跑,估計要不了幾天,外面的小冊子就會再多出一段不堪入目的宮廷秘辛。就算程宗揚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糟蹋趙皇後的名譽。

對著來人,程宗揚只說了兩個字:“不去。”就把人打發走了。

程宗揚回到內室,只見眾女都看著他笑。

雲如瑤笑道:“夫君大人真的不去?”

“肯定是騙人的。”雲丹琉道:“心裡頭不知道有多想去呢。”

程宗揚坐下來,抄起木箸敲了敲餐盤,“吃飯!吃飯!這魚燒得不錯,是琳兒燒的?”

阮香琳笑道:“是夫人親手做的。”

程宗揚大贊道:“怪不得這麼好吃!”

雲如瑤笑道:“被侯爺一誇,妾身好開心呢。”

其樂融融地用完晚膳,雲如瑤取來一件外衣。程宗揚道:“幹嘛?趕我出門啊?”

“正事要緊,”雲如瑤道:“妾身豈是不辨輕重之流?”


“你別看那些內侍一趟一趟的跑,好像有什麼事似的,宮裡真要有事,那些侍奴早該傳話回來了。”


“你啊。那位雖然貴為皇後,到底是女子,難道讓她主動開口,把侯爺請進宮去?”雲如瑤將外衣披到他肩上,小聲道:“剛吃到口裡,就這麼冷落人家,一連兩天不聞不問不說,還上書辭行,夫君這麼做,就不怕寒了人家的心嗎?”

程宗揚看了看雲丹琉。雲丹琉抬了抬下巴,挑釁地說道:“怎麼?要我陪侯爺一起去嗎?”

“別。你們要去,她該害羞了。”程宗揚套上衣物,“怎麼是水靠?”

雲丹琉道:“都這時候了,侯爺還要光明正大的入宮嗎?鑽地道去吧。”

“秘道不是被淹了嗎?”

雲丹琉搶白道:“要不給你水靠呢?”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2:55

第四章  玉漏相催

灌入秘道的湖水已經退去,只剩下一些低窪處還有未排空的積水,但在出口處,積水一度深至胸部,穿的水靠倒是派上了用場。

程宗揚從結著薄冰的水中爬出來,抖去衣上的水跡,解開秘道出口設下的示警禁制,略費了些手腳,便進入長秋宮。

夜間的宮禁愈發冷清,空蕩蕩仿佛沒有人跡。程宗揚收斂身形,悄無聲息地往寢宮掠去。距離那個美妙的誤會已有兩日,想起當日的旖旎,他仍不禁怦然心動。且不說趙氏姊妹的美貌在自己佳麗如雲的內宅也沒有多少比得過,單是趙飛燕的身份,就足夠誘惑:正宮皇後,新寡的少婦,聲名狼藉的紅顏禍水,麗色傾城的絕代尤物……

程宗揚腳步忽然一緩,停了下來。

殿後繪著鳳紋的丹墀之上,一個俏麗的身影席地而坐,雙手抱膝,斜倚著石欄,仰首望著夜空一彎寒月。

她衣衫單薄,只在肩上披了一條黑色的貂皮披肩,那雙美目全無神采,目光空濛如霧,淡淡的月光灑在身上,如水般觸膚生寒。

她輕輕呼了口氣,然後低下頭,將臉埋在臂間,烏亮的秀髮從肩頭滑落,一直垂到冰涼的石階上。

忽然身體一輕,一雙手臂將她抱了起來。趙飛燕驚恐地抬起眼,耳邊傳來一聲喝斥,“這麼冷的天,你也不怕凍出病來!”

程宗揚攬住趙飛燕,身形一晃,掠入殿內。

殿內的熏爐燒得正旺,巨大的屏風後垂著紗帳,隱約能看到鳳榻一角,趙合德擁著錦衾,睡得正熟。大殿另一端垂著兩道珠簾,阮香凝側身攬著小天子,同樣已經入睡。

程宗揚沒有驚動她們,擁著趙飛燕在爐旁坐下,然後脫下水靠,解開外衣,將趙飛燕擁在臂間。

趙飛燕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嬌軀一片冰涼,這時被程宗揚擁在懷裡,感受到他身上的熱量,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你傻啊,穿這麼薄還跑到外邊?”


“我……”趙飛燕玉頰冰涼,牙關凍得發僵,過了會兒才勉強說道:“我睡不著……”

程宗揚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用掌心暖著,“你這是何苦呢?萬一生病怎麼得了?今天當值是誰?怎麼不照看著你?”

“她們都睡著了。我……我出去透透氣……”趙飛燕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天子駕崩,太後失勢,整個漢廷的防衛力量全放在長秋宮,衛尉、期門、內侍,內外圍了數重,今晚當值的罌奴多半又偷懶了。

程宗揚看著她,忽然道:“是不是接到我的奏表,以為我是個負心賊,占夠了便宜就要跑路?”

趙飛燕羞窘地低下頭,那份奏折確實讓她方寸大亂,雖然妹妹和罌粟女都說並非如此,她仍然難解憂慮,輾轉難眠。

天子駕崩,她如今唯一能倚仗的唯有程侯,若是程侯也走了,自己就成了無根的浮萍,再無人可以依靠。


“這你可想錯了。”程宗揚從背後擁著她,將她雙手合在掌心,在她耳邊小聲道:“你的便宜,我還沒占夠呢。”

聽到這樣“無賴”的話語,趙飛燕霎時面紅過耳,一股被人輕薄的羞惱湧上心頭,但與此同時,心底無來由地微微一鬆,滿心的憂慮和糾結似乎無形中化解了一絲。無論如何,他還是在意自己的。

那雙手掌溫暖而有力,冰涼的手指傳來絲絲熱氣,寒意漸去。趙飛燕雙腿並在一處,斜著身靠在他懷中,身子仿佛沐浴在陽春三月的陽光下,暖洋洋的。忽然腳上一熱,那只手扯下羅襪,將自己的腳掌握在手中。一股酥麻的熱流透體而入,趙飛燕禁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

“這麼涼,跟冰塊一樣……”

程宗揚手掌摩挲著那雙纖足,潔白的腳趾如冰似玉,小巧的足弓綿軟嬌柔,盈盈一握,精致得如同白玉雕成一般。

趙飛燕緊緊閉著眼睛,白美的玉足被他握在手中,那雙手如此灼熱,每次觸摸都帶來一絲震顫。她呼吸變得散亂,身子越來越熱……

“徐璜他們是不是對你說什麼了?”

趙飛燕從迷亂中回過神來,“你……你如何知道?”

“他們找我去了。”


“他們說,天子之位本應該是陽武侯的。”趙飛燕小聲道:“因為陽武侯不肯娶呂氏女,帝位才被旁支入繼。也正是因此,入繼的三位天子都是暴斃而亡,不得善終。”

“他們還真敢說。這是知道太後拿他們沒辦法了。”


“他們還說,天子駕崩,就是因為天子不是太後親生的,因為立後和大司馬的事,惹惱了呂氏。”

“這個他們還真沒說錯。”

趙飛燕吸了口氣,“他們說,定陶王也不是我親生的……”

徐璜等人原本對擁立定陶王並無異議,但自從盛姬的身份外泄之後,他們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直到現在,趙飛燕也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如此忌憚。那位陽武侯,不也是黑魔海的壞人嗎?

她的話沒說完,但程宗揚聽出話中的意思,“所以他們勸說你生一個,來當天子?”

趙飛燕玉頰泛紅。徐璜勸說時,其實暗示她們姊妹一同服侍,最好能一同懷上,也好多個生男的機會。但這話她實在難以啟齒。

“不管他們說什麼,你都當他們放屁好了。”

趙飛燕“撲嗤”笑了一聲,她出身寒門,對這種粗話並不陌生,但自從入宮之後,每日循規蹈矩,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種市井味的話語。

“我只問你,你自己呢?願意嗎?”

趙飛燕怔了一下,“我?”

“當然了,生孩子是你的事,跟那些奴才有個鳥的關系。”

“我……我不知道……”

程宗揚奇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趙飛燕低下頭,小聲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聽你的便是。”

程宗揚明白過來,她並不是故意推辭,而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從養女到歌伎,再到皇後,身份雖然在變,可她從來沒有作過主。程宗揚憐意大起,“別害怕,這其實很簡單。比如說,你覺得定陶王那孩子怎麼樣?”

“欣兒很乖,身世也很可憐……”趙飛燕小聲道:“我不想他受委屈。”

“意思是你想讓他當天子,對吧?”

趙飛燕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好。不用耽誤了,這會兒就派人通知群臣,明日定陶王正式登基,繼位天子。”

“可崇德殿……”

“用不著,就在玉堂前殿,召集群臣磕個頭就完事了。離這裡也近。”

“可玉堂前殿也損毀了。”


“那就在長秋宮。”程宗揚道:“其實天子出殯那天就應該登基,先定下君臣名份就好了。”

“明日登基……該怎麼做?”

“簡單。”

程宗揚抱起趙飛燕,走到前殿,叫來值守的罌粟女,“去告訴會之,宮裡一眾內侍,都由他調遣,即刻召集群臣,明日登基。”

“啊?”

“快去!”

“是。”

罌奴匆忙離開。

不多時,外面燈火次第亮起,整個長秋宮都驚動起來。

江映秋聞聲趕來,只見程侯一手抱著皇後,在殿上邊走邊道:“正中放天子的御座,旁邊用畫屏隔出一間小室,前面垂上珠簾,你坐在簾內就是。”

江映秋道:“太後的座席呢?”


“她啊,就在皇後座旁設一席吧。秦會之一會兒入宮,具體事宜,你們去問他。出去吧,天亮之前,不要讓人進來打擾。”

打發走江映秋,程宗揚抱著趙飛燕往內殿走去。

趙飛燕道:“會不會太倉促了?”


“快刀斬亂麻。不管誰有什麼心思,趁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把事情搞定,也該消停了。”

“可是……”


“不用想那麼多。大典只是一個儀式,只要群臣叩拜,兩宮認可,有沒有大典都沒關系。”

程宗揚露出一絲壞笑,“現在最要緊的,是在皇後殿下晉位太後之前,讓微臣再服侍娘娘一番。”

“不要……哦!”

◇    ◇    ◇

天子登基的事宜早已經萬事俱備,程宗揚一聲令下,侯府上下便以驚人的高效運轉起來。

亥時三刻。秦檜、班超連袂入宮,與中常侍單超、徐璜、守衛宮禁的衛尉桓郁齊聚長秋宮。

長秋宮中一片忙碌,一眾宮人、內侍此時都被喚起,各自灑掃廷殿,張掛帷幕,布置宮室,四下奔忙。

作為事件核心的皇後寢宮披香殿內,卻是媚香滿室,春光旖旎。玉人羅裳半褪,白羊般伏在銅爐旁。程宗揚從後挽住她的腰肢,赤裸的小腹貼在她雪滑的臀肉上,一邊摩弄,一邊說道:“讓你坐在石階上,這麼漂亮的屁股都涼透了。要不是遇到我,你非得重病一場不可。”

趙飛燕羞不可抑,他小腹貼在自己光溜溜的臀肉上,火熱的肉棒筆直豎起,正卡在臀縫中間,沿著自己冰涼的臀溝上下摩擦。那只硬梆梆的龜頭貼著玉阜邊緣,順著臀溝向上,一路擠開滑涼柔膩的臀肉,從臀溝上緣伸出,然後又沒入臀間,在自己屁股裡鑽來鑽去,玩得不亦樂乎。

隨著肉棒的摩擦,一陣陣暖熱的氣息從臀後透入體內,如同一股股熱流湧入腹腔,原本冰涼的蜜穴、花徑、子宮像被喚醒一樣,變得暖融融的,柔軟而又敏感,連鸞關每一絲微顫都清晰無比。

◇    ◇    ◇

亥時五刻。蘭台典校秦會之以皇後的名義召集金馬殿侍詔,擬定天子繼位詔書,掌管印璽的單超負責用璽。

至於宣詔的人選,雙方爭執半晌,最終確定天子登基的詔書由內廷之首大司馬大將軍霍子孟宣讀,皇後趙飛燕晉皇太後的詔書由外朝之首丞相呂閎宣讀,皇太後呂雉晉位太皇太後的詔書則由中常侍徐璜宣讀,同時傳諭四方。

就在金馬殿侍詔各逞文采,撰寫詔書的時候,姿容冠絕後宮,風采母儀天下的趙皇後正伏在軟榻上,赤裸著無瑕的玉體,被臣下從後進入。她雙手撐地,纖腰彎若玉弓,白嫩光滑的雪臀間,那只嬌艷的蜜穴被粗大的棒身撐滿,隨著肉棒的進出,鸞關蜜液泉湧,傳出陣陣膩響。

◇    ◇    ◇

亥時七刻。詔命入宮的大臣名單全部定下,匆忙趕來的侍詔開始撰寫詔書,由秦檜和班超審定,單超用璽,再交予待命傳詔的中宮謁者。

披香殿內,兩人已經換了姿勢。皇後殿下仰身躺在榻上,玉腿高舉。她鳳釵滑脫,秀髮四散,口中咬著一條帕子,免得自己叫出聲來,驚動了旁人。程宗揚卻是肆無忌憚,雙手握住她的膝彎,將她白玉般的雙足扛在肩上,怒漲的陽具在濕膩的嫩穴中大肆進出,幹得不亦樂乎。

◇    ◇    ◇

子時一刻。長秋宮謁者四出,分別前往霍子孟、金蜜鏑、呂閎、張湯、車千秋、董宣、公孫弘等一眾大臣府上。從空中往下看去,以長秋宮為中心,數以百計的燈火絡繹不絕地往四面八方延伸,身著黑衣的謁者猶如鴉群,每至一處,原本沉浸在黑暗中的宅院立刻燈火大盛,先是一處,然後兩處、三處……無數燈火在洛都內紛紛亮起,夜空下燦若星辰。

寢宮內,冰肌玉骨的趙皇後已經體軟如綿,此時被程宗揚抱在臂間,一邊邁步,一邊挺弄。她伏在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男子肩頭,顫聲道:“程郎,奴家真的不行了……喔……”


“還沒有探到娘娘的花心呢。”程宗揚笑道:“皇後娘娘,乖乖把花心露出來,讓我采兩下。”

“不要……插得好深……”

“就差一點點了,”程宗揚呵哄道:“再試試這個姿勢,來。”

程宗揚說著,一手攬住趙飛燕的腰身,往後放去。趙飛燕只好揀起帕子,重新咬在口中。那具纖軟的玉體柔若無骨,腰身彎如圓環,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落在下體,那只與肉棒捅弄的蜜穴上。

在程宗揚的勸誘下,趙飛燕忍住下體的羞痛,慢慢張開雙腿。趙飛燕原本是平陽公主門下的舞伎,此時雙腿筆直分開,展示出一個堪稱完美的一字馬。只是她這會兒整個人都依在程宗揚身上,上身後仰,宛如玉橋,那雙豐挺的玉乳搖晃著,雙手按在他伸出的掌心中,勉強支撐住身體。她下體的蜜穴完全綻露出來,紅艷的陰唇圓張著,粗大的肉棒幾乎是盡根而入。

趙飛燕身子輕盈得難以置信,程宗揚只用了一只手,就輕易將她整個身子托住。當她雙腿張到極限,嬌嫩的鸞關終於鬆開,原本就插在蜜穴中的肉棒往嫩穴深處一滑,頂到一團軟軟的物體。

第一次被人觸到花心,程宗揚還沒有來得及施展手段,懷中的玉人便發出一聲嬌滴滴的哀鳴,隨即蜜穴抽動著,一泄如注。

◇    ◇    ◇

子時三刻。隨著中宮謁者絡繹而至,權貴雲集的尚冠裡已然燈火連天,宅邸亮如白晝,無數大臣從睡夢中驚醒,倉促接詔之後,匆忙命人送來衣冠,准備車馬。

披香殿內,趙飛燕伏在程宗揚大腿上,如玉的纖手扶著陽具,溫潤的紅唇猶如花瓣,正含羞吞吐著。

程宗揚笑道:“皇後殿下好不濟事,剛觸到花心就泄了身子。”


“是你太用力了。人家都求饒了,你還在笑話人家。”趙飛燕含羞帶怨地說道:“人家裡面都快讓你搗碎了……”

“我和天子誰厲害?”

“自然是你。”

“真的嗎?”

趙飛燕用手扶著陽具,羞答答道:“他的,奴家用一只手來握便是了。程侯的,奴家兩只手來握,還要露出一截。”

程宗揚笑道:" 難怪裡面那麼緊,破你鸞關的時候,是不是跟開苞一樣?“趙飛燕紅著臉點了點頭。


“好乖。”程宗揚笑道:" 皇後娘娘,再來一次好不好?““不要。我下面還疼著……

“那就用後面。”

趙飛燕央求道:" 改天可好?“

“那不行,過了今晚你就是太後了,我要采的是皇後娘娘的後庭花。”“又欺負我…奴家的花心給你平好了。”


“還用剛才的姿勢!”程宗揚翻身而起,“你身子那麼輕盈,簡直能做掌上舞。”

◇    ◇    ◇

子時四刻。石敬瑭帶著殤侯屬下的衛隊,以羽林天軍的名義進入長秋宮。中常侍單超、衛尉桓郁親自出面,將這支人馬安置在宮門左右。

子時五刻。治禮郎敖潤手持皇後詔令,帶領來自舞陽侯府的士卒,替換下在寢宮外面值守的期門武士。

又繼續了兩刻鐘,程宗揚漸漸感到情況不對起來。自己與趙飛燕已經雲雨了一個多時辰,皇後殿下嬌體難支,此時只能敞著蜜穴任自己施為。自己這邊卻沒有半點倦意,仍然性欲勃發,興致高漲。就和第一眼看到這位絕代尤物一樣,充滿了衝動的欲望。

他試著催動真氣,各處運行的經脈一切如常,身下的玉鼎仍然陰精迭生,不絕如縷地煉化著雜氣。唯一不正常的是:交合了一個多時辰,自己的精關絲毫未動,始終沒有任何射精的跡像,反而有種莫名的滯澀感。

程宗揚正在嘀咕,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他鬆了口氣,喚道:“死丫頭,快來!”

趙飛燕早已骨酥筋軟,星眸迷離,聽到聲音,勉強睜開眼睛,才發現殿內多了幾名嬌美的少女。其中一個抱著一只小白狗的紫衫少女猶為明艷,一雙美眸靈動之極,正是那位容貌不在自己之下的小紫姑娘。

小紫笑吟吟道:“好啊,程頭兒,你竟然睡了皇後娘娘。還把人家幹得這麼慘,不光連帕子都快咬破了,連席子都泄得濕透了呢。”

趙飛燕羞窘不已,有些慌亂扯過衣物,掩住胸乳。

程宗揚看著小紫,還有後面的雁兒、紅玉,“怎麼是你們幾個?別的呢?”


“她們都在外面,跟那些宮人在一起。”小紫道:“可不是我的主意啊。是蕙姊姊說了,瑤姊姊身子弱,壽奴和光奴多半有人認識,讓她們幾個留在宅裡。

丹琉姊姊她們身手好的,在殿外守著,一旦有事,也好策應。”

小紫簡單幾句話一說,程宗揚便明白過來。除程鄭、曹老太監在府內留守以外,秦檜等人動用了手頭可以調動的全部力量。整個宮城外圍由桓郁帶領的衛尉軍守衛;往內依次是守衛長秋宮宮門的石敬瑭;把守寢宮的敖潤、馮源;在殿外暗伏的雲丹琉等人,最後是留在殿內的雁兒等侍女。一連五道防線,把天子登基的地點牢牢控制在手中,也將出現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問題是自己這會兒亟需鼎爐,雁兒和紅玉兩女資質稍遜,又不擅修為,貿然交合,只怕會傷了她們。

“外面有誰,叫一個進來。”


“沒人啦,都在忙呢。”小紫笑道:“就讓娘娘辛苦一些好了,再多陪程頭兒一會兒。”

“別鬧。卓奴呢?”

“這會兒想起卓美人兒了,可惜她不在呢。”

“死丫頭,再逗我,我就拿你瀉火!”

“大笨瓜,你去找合德妹妹好了。”

程宗揚一拍腦袋,怎麼就忘了那個溫柔似水的少女呢?

◇    ◇    ◇

子時六刻。雁兒與紅玉換上江女傅備好的衣飾,扮作殿內的近侍宮人。

同一時刻,雲丹琉、阮香琳、蛇夫人、驚理、罌粟女等人紛紛改妝易服,分散在宮殿四周,與那些被喚醒的宮人們混在一處。

“你先歇歇。”程宗揚放開身下的玉人,拿起錦被替她蓋上。

雁兒接過錦被道:“奴婢來好了。主子快去吧。”

趙飛燕手腳酸軟,只能讓兩名少女服侍著抹淨身體,穿上衣衫。

小紫一手支頤,笑吟吟看著她,良久笑道:“娘娘真漂亮,難怪程頭兒割自己的血,也要救你。”

趙飛燕面帶紅暈,過了一會兒羞赧地小聲道:“程侯於我有再生之恩……”


“咦?”小紫忽然有些好奇地湊近趙飛燕,仔細看著她的玉容,然後伸出手指,擋住她的眉毛。

趙飛燕莫名其妙,看著她用手指依次擋住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唇瓣。


“我知道了。娘娘是天生的媚態,眉眼生得就跟畫出來的一樣。”小紫贊嘆道:“換作是我,只怕也把持不住呢。”

外面所有人都被叫醒,到處忙碌不堪,但宮人們都被下令噤聲,以免驚擾天子與皇後安寢,因此殿內仍然靜悄悄的,一如寂靜的午夜。

程宗揚把衣服披在肩頭,往鳳榻走去。忽然他腳步一頓,接著長臂一伸,從柱後拽出一個人來。

那人身如孩童,被程宗揚揪著衣襟舉到半空,嚇得面無人色。

看著孟舍人那張醜臉,程宗揚一陣衝動,直想一掌拍到他腦門上,干淨利落地滅了他得了。這家伙目標太小,自己壓根兒就沒留意殿裡還有個人。說來他一個閹過的侏儒優伶,只怕沒人把他當成一個人。

孟舍人往腳下看了一眼,然後渾身一哆嗦,可憐巴巴地咬住手指。

程宗揚深吸了一口氣,“你看見了?”

孟舍人搖搖頭,又用力點點頭。

“你看見什麼了?”


“你們在打架。”孟舍人興奮起來,“你把皇後按在床上,使勁打她,我都看見了!”

“你娘!”

“你娘!”孟舍人指著他的鼻子,“你要死了!敢打皇——”

程宗揚一把捏住孟舍人的脖頸,手指用力。孟舍人兩眼一翻,一聲不響就暈了過去。

程宗揚終於沒下狠手。一來天子登基在即,自己不想在殿內鬧出人命;二來一會兒還要與親親的合德歡好,不想手上沾血;最要緊的是,他也不願意這麼隨便殺人。至於這個二貨侏儒,暫時先讓他昏迷一會兒,等天子登基之後,就把他裝箱帶回府中,然後打包送到江州,這輩子都不讓他回洛都。

程宗揚收拾了一下心情,繼續往鳳榻走去。鳳榻周圍張著帷帳,錦幄內暖香四溢,一張玉臉如海棠春睡,嬌艷無比。

程宗揚拂了拂少女臉上的髮絲,趙合德輕輕哼了一聲,反而將被衾抱得更緊了,那副貪睡的嬌憨模樣,讓人不忍心驚醒她。

程宗揚輕輕掀開被角,少女白嫩的纖足裸露出來,然後是潔白的小腿,柔潤的大腿……趙合德有些怕冷似的動了動,摸索著去拉被子。程宗揚將一只枕頭塞到她懷裡,她立刻抱住枕頭,微微蜷起身。

程宗揚忍住笑意,輕手輕腳地解開她的褻褲,慢慢扯下。趙合德抱著枕頭睡得正熟,渾然不知自己已經玉體盡露,春光大泄。程宗揚輕輕托起合德的腳踝,將她雙腿分開,盡情觀賞起來。

合德下身光溜溜裸露在外,柔軟白滑的玉阜微微隆起,下方一條嫩縫軟軟並在一起,還帶著幾分處子的羞澀,純潔得令人難以置信。

看著少女鮮嫩而又嬌美的玉戶,程宗揚竟然生出一絲衝動,直想張口去親吻一番,品嘗一番少女蜜汁般美穴的鮮美滋味。

程宗揚好不容易壓下這種衝動,一手輕輕剝開她的花瓣,右手拇指輕輕按住少女的花蒂,中指淺淺探入穴口,輕柔地挑弄起來。

◇    ◇    ◇

醜時一刻。負傷已久的臥虎董宣出現在街頭,帶領司隸校尉屬下的隸徒將宮城周邊的街道坊市盡數戒嚴,無詔而犯宵禁者,一律嚴懲。

醜時二刻。洛都各處王邸均已接到詔書,與此相伴的,還有逾百全副武裝的隸徒。他們將作為諸王的護衛,負責將諸王平安送入宮中。塵埃落定,淹留京師的一眾諸侯有喜有憂,有的暗自僥幸,有的滿不在乎。是否有人扼腕長嘆,尚不得而知。

殿內,趙飛燕手腳無力,雖然有些羞赧,還是被那兩名陌生的婢女服侍著穿上小衣。昏昏沉沉間,遠處傳來少女的嬌呼,旋即被人掩住口。

趙飛燕生怕那呼聲驚醒了欣兒,勉強看時,只見小天子被阮香凝擁在懷裡,仍在熟睡,才放下心事。她已然精疲力盡,還未曾蓋上錦被,便沉沉睡去。

小紫饒有興致地端詳著她的睡容,尤其是那雙嬌媚無儔的彎眉,即便是睡夢中,依然韻味十足。小紫眼睛越來越亮,忽然神情一動,驀然站起身。

她眼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只豆粒大的飛蟲,小紫視線剛移過來,那只飛蟲便憑空爆開,綻放出一片小小的光影,形如鳳羽。

小紫揚手一招,將那片光影收入掌心,微微挑起眉梢,“卓奴?”隨即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    ◇    ◇

寅時一刻。

已經是凌晨三時。寢宮前殿已然布置停當。作為皇後寢宮,披香前殿雖然不及崇德殿雄偉壯闊,但同樣面積宏大。三十六根高及兩丈的巨柱撐起整座殿宇,殿內正中是天子的御座,黑色的座面雕飾著朱漆龍紋。御座側面鋪著一張茵席,是為了防止小天子受拜時哭鬧,專給宮人留的席位。

御座後方用畫屏和帷帳隔出一間小室,正前方張掛著兩重珠簾,珠簾編得極密,數以萬計的小珍珠綴在一起,散發著瑩白色的珠輝。隔簾望去,只能隱約看到內部模糊的影子。

珠簾內並排擺著兩張坐榻,分別是太後與皇後的御座。呂雉對殿內的布置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十分熟悉。天子秉政之前,她曾經垂簾近二十年。不過當初只有自己一張獨座,如今不但多了一個趙氏與自己分庭抗禮,而且權柄也將移交給那個寒門出身的歌舞伎了。

殿後極遠處,隱隱傳來令人耳熱心跳的雲雨之聲。呂雉眉角微微挑起。再有一個時辰,朝中重臣們就該入宮,等待新君登基。這位一手扶立天子的新貴卻如此荒淫無度,讓呂雉也嘆為觀止。

只是她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一位失去權力的太後,只能作為一面招牌,或者一個外表尚新的幌子,為新君登基的典禮塗脂抹粉。她很清楚,即使沒有自己,登基大典也一樣會舉行。

離天子登基的時刻越來越近。這樣的時刻,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只是這一次,自己不再是那個發號施令的權力者。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2:57
第五章  御座乘龍

寅時三刻。來自永安宮的鳳輦進入長秋宮。

太後“呂雉”由宮女服侍著下了馬車,然後屏退左右,孤身入殿。

踏入殿中,她便看到那個與自己容顏一模一樣,五官如出一轍的身影。唯一的區別是自己衣飾:頭戴鳳冠,身著盛妝,腰間系著五彩長綬,下面是一對鳳紋玉佩。

對面的女子只穿了一條普普通通的曲裾,猶如婢女。只是那婢裝女子雙眉微挑,腰背挺得筆直,目光中流露出凜然而肅殺的氣勢,遠遠凌駕於對面的太後之上。

太後“呂雉”雙手握在身前,華麗的長袖垂到地面,儀態萬方地往前走去,隨著她的步伐,腰側玉佩微響,在空蕩蕩的大殿內回蕩著。

她步履越來越快,最後雙膝一屈,伏身拜倒在那名婢女。再抬起臉時,容貌已經變得嫵媚而妖冶。

呂雉沒有開口,只靜靜看著她。

胡情摘下鳳冠,然後一件一件解下衣衫和飾物。就像她們從前做過許多次那樣,將那些像征著權力的衣飾,一件一件給真正的太後換上。

等系好綬帶,方才的婢女已經消失不見。曾經權傾天下的呂雉再一次拿到太後的印璽。胡情也收起艷色,化為那個容貌平庸的胡夫人。

胡夫人一邊給曾經的女主人整理五彩長綬,一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她不在這裡。”

呂雉沒有作聲。胡情被那個少女收走一魂一魄,便是砧上魚肉,只能任由宰割。即便那個少女不在這裡,她也永遠無法逃脫。

胡情並不傻,她只是不明白,如此要緊的關頭,自己那位新主人竟然不在宮內。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比天子登基還重要?

◇    ◇    ◇

寅時五刻。洛都城尚在夜色中熟睡,第一批朝臣已經開始出發,包括大司馬大將軍霍子孟,車騎將軍金蜜鏑、丞相呂閎的車駕都出現在了洛都街頭,燈火相望,馬嘶相聞。

寅時六刻。有人未持手諭試圖接近長秋宮,被石敬瑭指揮衛士當場射殺。

寅時七刻。五名內侍奉命前往披香殿,打掃宮室。敖潤檢查時,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一柄尖刀。這些身懷利刃的內侍高呼著“蒼天已死”的口號,撲上來廝殺,被敖潤和韓玉擊殺兩人,其余三人都被雲丹琉斬殺。

聲音傳來時,連趙合德都聽到一絲,但很快就被她拋到腦後。她此時自顧尚且不暇,實在無力它顧。那只被情郎愛如珍寶的玉渦美穴,此時被好哥哥的大肉棒深深杵入,毫不留情的戳弄著。

趙合德緊緊摟住他強壯的上身,唇瓣被他吻住,柔軟的雙乳在他胸前來回摩擦著,眉頭緊皺,彎長的睫毛下沁出一絲淚花。

她想起蛇姊姊曾經私下告訴她,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被自己的情郎肏到哭出來。

她委屈地想,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

隔著重樓殿宇,死氣已經十分微弱,可丹田中的生死根敏銳之極,略微一觸便照單全收,彙入已經不堪重負的丹田。

新納入的真元使得氣旋一陣波動。程宗揚頭皮發麻,自己足足幹了大半夜,到現在還沒能射出來。冗余的雜氣倒是煉化不少,可愈發澎湃的真氣反而使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丹田此時就像一只充氣過飽的輪胎,再多充一點氣,立馬就要爆胎。

他有種預感,只要再死那怕一個人,自己鐵定就是第二個死的。

一會兒的登基大典,無論如何,再也不能死人。

“嗚……”身下的小美女哭出聲來。

程宗揚停住動作。

趙合德眼睛汪汪地說道:“疼……”

“是我不好,你別哭。”程宗揚趕緊拔出那根囂張的陽物。

“哥哥一點兒都不心疼我……”

“好了好,我們不做了。來,我抱著你睡一會兒。”

◇    ◇    ◇

卯時一刻。霍子孟、金蜜鏑、呂閎齊至長秋宮。徐璜早已備好御寒的羹湯,此時親手取來,逐一給幾位重臣奉上。

卯時二刻。草草睡了兩個時辰的趙飛燕從睡夢中醒來,由雁兒服侍著換上後服,梳洗妝扮。

另一邊,已經換好衣物的阮香凝小心喚醒小天子,給他穿上一襲新衣。小天子一夜好睡,這會兒睡眼惺忪地靠在阮香凝懷裡,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霍子孟看了一圈,“程侯呢?”

徐璜陪笑道:“程侯已經先來了,正在宮裡巡視。”這話徐璜自己都不信,可程侯把披香殿劃為禁地,連他都進不去,還不是程侯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一介外臣,有什麼好巡視的?”


“大將軍你可不知道,這宮裡可不太平。”徐璜把方才兩起凶案添油加醋地一說,引得群臣人人皺眉。

呂閎道:“定陶王何在?”

“剛起來,這會兒正穿衣服。”秦檜道:“諸位稍等片刻,便可入覲。”

說話間,外面有人入宮,卻是高智商與狗腿富安帶著食盒來送吃的。

高智商湊到敖潤耳邊,小聲道:“師娘說了,怕宮裡的吃食有人做手腳,讓我專門從家裡帶些來。”

“想得挺周全。行了,給我吧,我捎進去。”敖潤接過食盒。

高智商涎著臉道:“哥,我也進去瞧瞧唄。天子登基,我還沒見過呢。”

“人家登基,你湊啥熱鬧呢?”

“我這不是積累積累經驗,長長見識嗎?保不齊回去就用上呢。”

“怎麼著,你回去准備造反啊?去去去!別在這兒添亂。”

高智商趴到敖潤耳朵上道:“敖哥,你不是看上延香姊了嗎?我教你兩手,保你今天就把她拿下。”

“就你那兩下還教我?”敖潤不屑地啐了一口,左右看了看,“甭說話啊。

一會兒換身衣服,讓你站門口。”

“哎,那可謝你了,哥。”高智商興衝衝下去。

敖潤將食盒交給江映秋。

江映秋帶入殿中,轉交給雁兒。

雁兒打開食盒,見是家裡常吃的幾樣點心,便取出來放入碟中。

◇    ◇    ◇

卯時三刻。以清河王為首的諸侯車輿駛入宮中。群臣在階墀前按班次排好隊列,諸侯、宗室位於隊列最前方,其後便是霍子孟、呂閎等人,董宣也帶傷出現在隊伍中。

卯時四刻。趙飛燕已經梳妝整齊,她戴著金玉交織的鳳冠,身上穿著玄黑色的後服,只在領口露出一抹鮮紅的衣襟,莊重而又華麗。

一刻鐘之後,小天子就將登基,在殿中接受群臣拜賀,正式成為君王。他此時已經洗好手臉,由阮香凝領著來到案前。

案上擺著點心和溫好的奶子,都是從舞陽侯府中送來,中間沒有任何外人經手。阮香凝撿起塊蒸餅,撕開放到小天子手中。小天子張口欲咬,忽然“篷”的一聲悶響,似乎有人撞到銅爐。

小天子茫然抬起眼睛,只見一個短小的身影倒在銅爐後面,一塊蒸餅從那人手中掉落,一直滾到御案前。

他還沒有看清,阮香凝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她手指軟軟的,帶著很好聞的香氣,這會兒卻在瑟瑟發抖。

阮香凝將小天子摟在懷裡,驚恐地睜大眼睛,接著一個人影飛掠過來。

程宗揚只披了條單薄的褂子,赤裸的胸膛像精鐵一樣繃緊,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像充血一樣迅速變得血紅。

孟舍人倒在銅爐邊,嘴巴張得大大的,口鼻中淌出黑色的污血。

仍留在殿內的趙飛燕、雁兒和紅玉聞聲紛紛趕來。阮香凝顫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他就倒在這裡了。”

那塊蒸餅掉在案旁,只被咬了一口,上面還留著孟舍人的齒印。

程宗揚俯身撿起蒸餅,仔細看了一眼,忽然身體一晃,往後退了一步,接著直挺挺往後倒去。

眼看著程宗揚像木偶一樣倒在地上,殿中頓時大亂。

趙飛燕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她玉容失色,一手扶住身邊的屏風,兩耳嗡嗡作響。

雁兒眼淚瞬間飛出,她伏身扳住主人的肩膀,哭道:“老爺!老爺!你怎麼了?”

阮香凝緊緊摟住小天子,一邊手足無措地去掩他的耳朵,一邊安慰道:“別怕,別怕……”

趙合德被哭聲驚醒,連衣衫都顧不得穿,便急忙趕來,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幾乎傻了。倒是紅玉機靈,趕緊把那塊蒸餅踢開,可接下來怎麼辦,她也全無主意。

“紫媽媽!紫媽媽!”雁兒哭叫著連喚數聲,全無回音。

江映秋原本在前殿,因時辰已近,過來請天子准備登基,沒想到卻撞見這一幕,失聲道:“這是怎麼了?”

程宗揚口鼻氣息斷絕,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半變得鐵青,寒意逼人,另一半的皮膚則通紅如火,散發出駭人的熱氣。尤其是他胯下那根肉棒,直挺挺豎起,龜頭怒脹,血脈賁張,鼓漲得像要爆裂開一樣。

“老爺出事了,”雁兒泣聲道:“快去找人啊!”

紅玉應了一聲,正待出去,卻被江映秋扯住。

江映秋臉色煞白,頓足道:“不可!外面都是人!”

為了避免生亂,殿內只有她們幾個,殿外卻有數以百計的諸侯、大臣,還有數以千計的宮人、內侍、軍士。

本來應該主事的主人此時僕地不起,一言九鼎的紫姑娘不見蹤影,倉皇間,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合德扶住程宗揚的脖頸,帶著哭腔道:“哥哥,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雁兒哭道:“快救老爺!”

小天子把臉埋在阮香凝懷裡,“我怕……”

阮香凝自己也在發抖,還要安慰他,“別害怕。沒事的……”

江映秋惶然道:“不能出去!若被人看見就完了。”

慌亂間,身後傳來一聲斷喝,“都閉嘴!”

呂雉寒聲道:“你們想吵到盡人皆知嗎?此間之事若傳揚出去,不但程侯身敗名裂,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

雁兒淚眼婆娑地說道:“可是你……”


“你以為出了這種事,我一個失勢的太後還能壓得住嗎?”呂雉冷冰冰道:

“外面重臣皆在,將相俱全,若有人知道此間之事,豈會視若無睹?清河王賢名素著——連天子都是現成的!”

眾目睽睽之下,新晉的舞陽程侯赤條條死在寢宮裡,皇後固然失德,她這位太後也脫不了干系,只怕群臣當場就會擁立新君,呂雉、趙飛燕兩人,也少不得一人一杯鴆酒。

趙飛燕顧不得昔日恩怨,問道:“該當如何?”

呂雉沒有理她,對紅玉道:“你去前面看著。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別驚慌,讓人看出破綻。”

“是。”紅玉匆忙跑到前殿。


“你!”呂雉對阮香凝道:“把定陶王送到前殿去,小心哄著。若聽見雲板響,就帶他入座。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是。”


“你也去!”呂雉對江映秋道:“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切如常。天大的事也等天子登基之後,定下君臣之分再說。”

一旦定下君臣名分,廢立就不能由大臣自作主張,至少需要太後同意,否則就是謀逆,天下共誅之。

雁兒哭著道:“侯爺怎麼辦?”

說話間,程宗揚半邊身體已經殷紅如血,仿佛從毛孔中滲出血珠一樣,另半邊身體冷如寒冰,幾乎凝結出一層白霜。

“慌什麼!”呂雉喝斥一聲,伸手按住程宗揚的小腹。

片刻後她直起腰,目視胡情。

胡夫人伸手一探,不禁打了個哆嗦,失聲道:“怎會如此?”

趙合德顫聲道:“他怎麼了?”


“沒想到程侯年紀輕輕,修為竟然如此深厚。”呂雉淡淡道:“他此時丹田滿溢,要破境了。可惜真氣不純,丹田不穩,只怕已經失控了。”

雁兒哭道:“快救救老爺!”


“蠢才!”呂雉喝道:“先把他放下。眼下最要緊的是天子登基,別的之後再說!”

趙飛燕忽然道:“他會死嗎?”

呂雉冷冷瞥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趙飛燕明白過來。她吸了口氣,下定決心,對雁兒說道:“你去外面找人。

雲姑娘也罷,秦先生也罷,先救程侯。”

呂雉冷冰冰道:“你想身敗名裂嗎?”

趙飛燕苦笑道:“我哪裡還有名聲可言?”

“帝位也不要了?”

趙飛燕望著地上的男子,“先救他。”

“你會死。”呂雉冷冷道:“三尺白綾,一杯鴆酒。”

“救人要緊。”

“哀家果然沒看錯你。”呂雉冷笑道:“你也是個蠢貨。”

趙飛燕道:“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呂雉發出一聲大笑,“好個痴情女子!你以為你是誰?你是驁兒的妻子,母儀天下的皇後!驁兒屍骨未寒,你就失貞於人,這會兒還當著我的面,要為姦夫殉情?不知羞恥的東西!”


“不是的。”趙飛燕臉色雪白地說道:“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了——你們都太厲害了,沒人幫我,我只有去死。”

呂雉冷冷看著她。良久道:“你要救他?”

雁兒仿佛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你有辦法嗎?我給你磕頭!”

呂雉用嘲諷的目光看著趙飛燕,淡淡道:“他真元不純,便貿然破境,以至於丹田失守,真氣失控,氣血失和,陰陽失調。他平常用的雙修你也知道,憑你想要救他,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與他交合,以雙修之法助他煉化真元。”

趙飛燕玉容數變。

“我來,”趙合德道:“我來做。”


“你以為只是交合?需得陰精陽氣交融方可。方才他可是放過你了,眼下他真元失控,你陰精已竭,自己找死倒也罷了,還要連累他一同喪命。”

雁兒道:“我來幫老爺。”


“你也不行。他此時正值破境,需得極品鼎爐方可。否則毫釐之差,便是生死之別。趙皇後,”呂雉揚起下巴,“他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

趙飛燕咬了咬牙道:“我若做了,就能救他嗎?”


“生死一線,誰能說得准?你若肯做,不過是多了一線生機。但也許就差這少許呢?無非拿命去賭罷了。”

程宗揚此時動彈不得,只能自己主動去做。如此羞恥之舉,趙飛燕怎能不猶豫?

遲疑間,呂雉冷冷道:“事不宜遲,萬一耽誤了,你可莫要後悔。”

趙飛燕玉指糾結地擰在一處,最後一咬牙,扯起衣帶。

“啪”的一聲,呂雉一個耳光打在她臉上,“蠢才!誰讓你在這裡?”

“你——”

呂雉壓著嗓子厲聲道:“定陶王是以你的名義登基。你若連登基大典都不露面,那小娃娃的帝位便缺了名分,徒惹恥笑。到時即便他醒過來,這數月的心血也盡數付諸東流,往日的辛苦全成了泡影。”

趙飛燕怔怔看著她,一時間腦中亂紛紛的,理不清頭緒。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長呼,數千人齊聲長喝,聲震屋宇。

胡夫人托起程宗揚僵如木石的肩膀,“皇後娘娘,該上朝了。”

◇    ◇    ◇

卯時五刻。

中常侍徐璜抱著一柄拂塵,躊躇滿志地走到階前,他挺胸凸肚,奮力喝道:“入覲!”

殿前宮人、內侍、護衛齊聲長呼,聲如春雷。

諸侯振衣入殿,地板上傳來步履槖槖聲響。再往後,霍子孟昂首挺胸,一手扶劍,穩穩邁步。

霍子孟之後的眾臣沒有劍履上殿,入朝不趨的禮遇。他們拱手捧笏,只穿著布襪,小跑著魚貫而入,發出一片蠶食桑葉般的沙沙聲。

這次廷上沒有再設大臣的獨席,等諸人站定,自清河王劉蒜以下,全部躬身而立,噤聲不言,殿內不聞絲毫人聲。

等群臣全數入殿站定,外面傳來雲板的脆響,接著鼓樂大作,一眾黃門鼓吹擊鼓吹笙,悠揚的樂聲響徹宮廷。

呂閎眉頭皺緊,先帝喪期未過,豈能亂用禮樂?

伴隨著鼓樂,小天子在一名宮女的陪伴下,從群臣面前走過,一直走到御座前,踏上專為他設的小木階,然後轉身坐定。

阮香凝微微鬆了口氣,她這幾日一直在教小天子登基的禮儀。小天子很乖,學得也很快,至少這會兒沒有出什麼岔子。

霍子孟是僅有幾位有資格抬頭的大臣,看到定陶王登基入座,也暗暗鬆了口氣。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殿內宮人少得出奇,除了那個陪定陶王出來的女子,就只有御座後面兩名手執鳳羽障扇的宮人。

徐璜在御座側方站定,然後一揮拂塵,尖聲道:“拜!”

定陶王尚未正式登基,此時是行的見禮,一跪一叩而已。

等眾臣行畢見禮,徐璜拖長聲音,長喝道:“升帳!”

江女傅與胡夫人卷起紗帳,只留下珠簾。隔簾望去,隱約能看到兩個頭戴鳳冠的身影。

霍子孟眉頭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太後為上,當居左側,右側是皇後,這倒沒錯。可右側的御座明顯高出少許,反而凌駕於太後之上,顯然不合禮制。即便太後失勢,也不該如此失禮。

看著外面黑壓壓的梁冠,即使隔著珠簾,趙飛燕也禁不住渾身繃緊,連呼吸都仿佛僵住。

呂雉看了她一眼,“腿並緊。腰背挺直。”

趙飛燕腰肢微微一動,身子便是一顫,喉中發出一聲低叫。

呂雉淡淡道:“大臣們都看著你呢。莫失了天家的體面。”

趙飛燕絕望地閉上眼睛,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

◇    ◇    ◇

時間回到片刻之前。

胡夫人與雁兒一道,將陷入生死關頭的程宗揚抬到披香前殿,放在皇後的御座上。程宗揚身體僵硬,無法放置,最後呂雉一掌將御座靠背拍出一個缺口,將程侯豎著放在座上。由趙合德在座後跪坐,將他上身放在自己大腿上。

程宗揚呼吸斷絕,連心跳都幾乎停止,原本炙熱的半邊身體熱量迅速散去,皮膚變得灰白,唯獨下身那根陽具仍然高高挺起,粗大的棒身上,隆起的血管如同紫黑色的蚯蚓,已經漲到了極限。

趙飛燕手腳發僵,腦中陣陣眩暈。隔著紗帳,外面已經傳來群臣入殿的腳步聲響,室內眾人的目光卻都落在她身上。

呂雉冷冷道:“坐上去,自己動。”

刻骨的羞恥、對死亡的恐懼、報恩的大義、失節的屈辱…像在她腦海中拉鋸一樣,讓她充滿溺水般的絕望感。最後她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拋開所有利害之後,趙飛燕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讓他活下去。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她早已感受過那根陽具的粗硬和傲人的長度,可是氣血激蕩之下,那根肉棒更是尺寸暴漲,如同兒臂一般直挺挺豎起,讓人看著便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帶著一絲懼意,趙飛燕僵硬地拉起華服,褪下褻褲,露出白白的雪臀,然後彎下腰,對著御座上突兀而又駭人的陽物坐去。

“啊呀!”冰涼的臀肉與陽物一觸,仿佛被燙到一樣,使她發出一聲驚叫。

呂雉嚴厲的目光掃來,狠狠盯了她一眼。

趙飛燕強忍著羞恥,在眾人的注視下,挪動下體,將滾燙的龜頭頂到穴口,咬緊牙關往下坐去。

外面沙沙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群臣已經站定,殿內一片寂靜。那只雪臀卻還懸在半空,只堪堪納入寸許。

徐璜尖銳的聲音傳來,“拜!”

以呂雉的鎮定,此時也不禁露出幾分焦急。她不出聲地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幫忙。

眾女連忙一起動手,胡夫人抱住皇後的腰臀,趙合德幫著扶住陽具,江女傅剝開皇後白膩的臀肉,然後胡夫人用力,將那只嬌美的雪臀對著怒脹的肉棒往下按去。

趙飛燕玉頸昂起,玉齒竭力咬住唇瓣,狼狽而又羞恥地挺著雪臀,任由眾人合力,將那根陽具送入自己體內。沒等陽具盡數納入,江女傅便匆忙幫她拉好衣物,遮住她赤裸的下體,也遮住了下面的男子。

“升帳!”

胡夫人與江女傅一起卷起紗帳,光線透過珠簾,趙飛燕才恍惚發現,天色已經拂曉。

簾外是一片黑壓壓的梁冠,諸侯、宗室、大司馬大將軍、車騎將軍、丞相、御史大夫、司隸校尉、太常、廷尉、大鴻臚……氣氛壓抑得讓人不敢呼吸。

趙飛燕曾經感受過相似的氣氛。那是她被封為皇後,接受群臣拜賀的時候,她也緊張得不敢呼吸。但這次的局面,比那一次更要壓抑百倍。

趙飛燕雙手並攏,以端莊的姿勢坐直身體。華服之下,她赤裸的雙腿盤住程宗揚的小腿,玉足踩在他腳背上,光溜溜的雪臀坐在他腰腹上。臀下那具身體僵如木石,體表雖然看似平靜,皮膚下面卻是一半酷寒,一半火熱,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使她仿佛正在赤身裸體遭受酷刑一般。

更讓她顫慄,甚至懼怕的感覺來自於自己體內。幾乎是剛剛開苞的下體,被肉棒粗暴地塞滿,蜜穴幾乎撐到極限,仿佛要裂開一樣。鸞關處羞痛難言,整個腹腔都仿佛被肉棒穿透。

“拜!”

諸侯、眾臣齊齊拜倒。

徐璜扯著嗓子道:“賀永安宮,皇太後萬壽!”

群臣齊聲道:“皇太後萬壽!”

“拜!”

諸侯、眾臣再次拜倒。

徐璜用盡力氣道:“賀長秋宮!皇後萬壽!”

“皇後萬壽!”

呂雉挺直腰背,像她從前經歷過的那樣,坦然接受群臣拜賀。右側的趙飛燕卻對群臣山呼萬壽的拜賀聲充耳不聞。她全副心思都在身下那具生死未蔔的軀體上。

自己僅僅只是觸到,就如受酷刑,那他體內的痛楚,只怕比自己能感受到的更劇烈百倍。

自己的性命是他割血相救,如今他身處危難,自己受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趙飛燕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外面的一切。她忍著體內的痛楚,以旁人難以察覺的幅度,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讓那根肉棒進得更深,穿透鸞關,一直插到蜜穴盡頭,頂在自己柔嫩而又敏感的花心上。

一股暴戾而火熱的氣息透體而入,火蛇一樣鑽入花心,一呼一吸間,游遍子宮,再返回時,已然戾氣盡去,變得溫潤而又綿柔。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2:58
第六章  金殿宣詔

按照典儀,由大司馬大將軍霍子孟宣讀繼位詔書。霍子孟昂首出列,在御座側方站定。黃門侍郎捧過一封黃綾詔書,雙手奉上。

霍子孟展開詔書,聲音洪亮地念道:“詔曰:昊天上帝,後土神祇,眷顧降命,屬秀黎元……”

趙飛燕往後微微挪動少許,龜頭離開花心,蜜穴間痛楚稍減。她咬了咬牙,身子再次向前。龜頭撞上花心,伴隨著一陣酸脹的痛楚,那股火熱的氣息再次襲來,比剛才更加凶猛。


“昔我世宗武皇帝受天之命,統有天下。”霍子孟渾厚的聲音在殿內回蕩,“文德武功,被於四海。及至先帝,夙夜辛勞,不幸違豫,龍馭賓天……”

秦檜恭恭敬敬低著頭,似乎在恭聆聖諭,兩只眼珠卻四處亂轉。

身為蘭台典校,他本來沒有資格參與天子登基的典儀,但這會兒也混跡在群臣的末尾。登基的儀式已經開始,主公卻不見蹤影,秦檜心裡陣陣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鳳釵上的明珠搖晃著撞到額前,趙飛燕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過大了。她保持著上身的穩定,只靠纖腰使力,蜜穴輕起淺落,與身下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交合著。

一邊是宏偉莊重的宮殿,威嚴肅穆的大臣,一邊是柔嫩軟膩的蜜穴,粗大堅硬的陽具。簾外是萬眾矚目,堂皇華麗的登基大典,簾內無人看到的暗處,卻在行著難以啟齒的淫事。

趙飛燕蛾眉緊鎖,如花的嬌靨滿是痛楚,唇角卻忽然間綻出一絲笑意。

她能感覺到,臀下那具身體狂亂的氣息正在平復。隨著交合的進行,他失控的氣息正在好轉,雖然很細微,但危難正一點一點被化解。

呂雉目光冷厲地望著簾外,絲毫沒有放鬆。

程宗揚錯就錯在沒有在羽林天軍入宮的當晚,就宣布天子登基,反而被冗長的修復宮室拖住手腳。金蜜鏑身為異族,避嫌不出,霍子孟本就有著擁立清河王的心思,不過是迫於陽武侯的身份,方才妥協。陽武侯那老賊不知得了什麼失心瘋,唾手可得的天子位卻避而不取。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呂雉雖囚於內宅,但憑借蛛絲馬跡就能推斷出眼下的局面。以定陶王為嗣的諭旨已發下多日,三進三辭卻連八字都沒一撇,程侯身邊那些人的心思也真有趣。

倒是程宗揚突然下令,連夜召集群臣,讓呂雉心生佩服。只怕他也感覺到局面不對,隱隱有失控的跡像。可惜就這麼巧,他恰恰在此時突破境界。只能說天意了。


“奉皇後諭旨,以朕承先帝之嗣,入奉廟社。內外文武群臣,合詞勸進。謹於十一月二十一日,告天地、宗廟、社稷,即天子位……”

秦檜肩頭忽然一震,整個人仿佛被雷劈到一般。他微微側過頭,滿臉不可思議地望向那道低垂的珠簾,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操勞過度,以至於幻聽了。

外面那些光明正大,神聖莊嚴的一切,都大人物做的,而自己,只是個小女子罷了。

趙飛燕默默挺動著雪臀,用嬌嫩的蜜穴,全心全意服侍著身下的男子。

粗大的龜頭在蜜腔內擠弄著,淫液漸滋。忽然“嘰嚀”一聲微響,從裙下傳出。

呂雉頭頸不動,目光卻從眼角猛然掃來。

趙飛燕也知道那聲鸞鳴出於自己體內,可她已經顧不了許多。隨著交合的深入,傳來的氣息也愈發洶湧,不需要有人指點,她也知道程郎已經到了最要緊的生死關頭。她所能做的,只是竭力收緊玉門,讓鸞關的膩響再小一些。

趙飛燕按住扶手,維持上身的平衡,腰臀一下一下挺動著,每一次都主動把自己最隱秘、最柔嫩的花心送到程郎的陽具上。濕透的蜜穴被肉棒塞滿,淫液順著棒身不住流淌,滑膩的臀肉在他結實的腹肌上摩擦,初時的痛楚已經變成一波波直入腦際的快感。

如果可能,她只想放下紗帳,然後摘下鳳冠,脫去像征權力的後服,赤裸著自己的身子,以最淫蕩的姿勢竭力與他交合。讓他的肉棒碾碎自己的蜜穴,搗碎自己的花心,讓他像自己的主人一樣,享用自己的肉體,讓他毫無顧忌地在自己體內噴射,讓他把精液射進自己花心,灌滿自己的子宮……

呂雉玉指捏住扶手,肩背像弓弦一樣繃緊。霍子孟聲音洪亮,外面一時沒有察覺到簾內的異響。但等他宣讀完詔書,無論如何也再瞞不下去。

◇    ◇    ◇

“朕方在衝年,尚賴親賢。詔命:霍子孟、金蜜鏑、呂閎、程宗揚四人為輔政,共圖新治。以明年為建平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

全靠敖哥給面子,高智商混到離殿門最近的位置,充當殿前執戟。他跟看戲一樣,看得津津有味,聽到自己師傅被列為輔政大臣,不禁喜形於色。有這樣的師傅撐腰,自己欺個男霸個女啥的也方便。以往的好日子又回來了!

高智商正在得意,一名戴著貂尾帽的烏衣內侍拾階而上,見他在門口擋著,抬起纏著繃帶的右手,蠻橫地將他一把推開。

高智商哪兒受過這種氣,張嘴正要開罵,扭頭一看是中行說,又咽了回去。

這孫子活活就是杠子成精,嘴炮無敵。跟他對罵,自己得多想不開啊?還不如留口熱氣暖暖胃呢。

中行說大搖大擺進入殿中。高智商衝他背後狠狠比了根中指,用口型罵道:“幹,你個死太監!”沒敢出聲,怕被他聽見。

不過望著他的背影,高智商心裡有點納悶,這家伙那會兒傳師娘的話,讓自己送食物入宮,這會兒又跑進去幹嘛呢?

忽然肩頭一緊,一名宮女擠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高智商肩上劇痛,剛要罵街,一扭頭又趕緊咽了回去,滿臉堆笑道:“小師娘。”

雲丹琉急切地小聲道:“他不是來找你的嗎?怎麼進去了?”

高智商愕然道:“這……這從哪兒說的?”

“糟了!”雲丹琉一頓足,往殿裡闖去。

長秋宮從裡到外都是程宗揚手下的人馬,劉驁死後,中行說差不多就是個喪家犬,可他絲毫沒有身為喪家犬的覺悟,反而因為在內宅廝混,儼然以內宅總管自居。眾人雖然沒有當真,但都知道這廝不好惹,因此沒有人阻攔,任由他一路進入殿中。

結果那孫子進去就是大吃一驚,“哎,這小崽子怎麼還活著?”

殿內一陣騷動,霍子孟抬起眼睛,目光猶如鷹隼。

中行說對眾人的目光視若無睹,指著御座上的小天子,“你,趕緊滾。”

小天子張著小嘴,扭頭看著阮香凝。這個沒有教啊?怎麼弄?


“怎麼著?還讓我拖你下來啊?”中行說蠻橫地說道:“別以為你小我就不敢打你。告訴你,我手黑著呢!吃奶的娃我都下得去手!”

霍子孟喝道:“哪裡來的狂徒!趕出去。”


“說我狂徒?你們這些——”中行說指著霍子孟的鼻子,接著劃了一圈,把滿殿的諸侯宗室、文武大臣全劃了進去,然後重重吐出兩個字,“廢物!”


“登基,登基,登個鳥基!”中行說劈頭蓋臉地喝斥道:“告訴你們這幫飯桶,先帝——誰!”

一名身材高挑的宮人風一樣掠進殿內,抬掌朝中行說背後拍去。

中行說轉身接了一掌,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柱上,貂尾冠掉落,手上繃帶崩開,傷口鮮血狂湧。

他吐了口血,面朝眾人,披頭散髮地狂叫道:“先帝苗裔尚在!你們這些亂臣——噗!”

雲丹琉抓住他的肩膀,一膝撞在他胸口,把他撞得口噴鮮血,暈厥過去,隨即拎起他往地上一摔,眼看這孫子沒了動靜,一把扯住他的後領,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殿外。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幾乎看傻了眼。以霍子孟見慣大場面,胸有城府的重臣氣度,這會兒都想吐口老血出來,給大伙兒都開開眼。

這唱得是哪一出?一個閹奴就能蹬鼻子上臉,指著天子和群臣唾罵?這還有王法嗎?

中行說從進來到被拖出去,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呼吸時間,等那名宮人消失不見,眾人才意識他說了什麼。短暫的驚愕之後,殿內立刻炸開了鍋。

先帝苗裔尚在!

這個消息太火爆了,既然先帝有子,何必過繼旁支?可此前一直沒有聽說先帝有子,怎麼突然蹦出來一個?

霍子孟厲聲喝道:“肅靜!”

霍老頭積威已久,這一聲喝出,殿內總算安靜了一些。只是再看殿上,那位小天子已經站起身,緊緊摟住座旁那名宮女,若不是那宮女極力安撫,只怕他連帝位都不要,自己就跑掉了。

雁兒與紅玉已經受過吩咐,在殿上只能舉著鳳羽障扇,雖然急得快哭出來,仍不敢移步。

清河王向小天子施了一禮,然後開口道:“霍大將軍,方才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呢?霍子孟側目看著徐璜。宮闈之事,豈容自己這個外臣來置喙?

呂閎排眾而出,“我等皆是外臣,敢問徐常侍,先帝果真有子?”

中行說突然闖進來鬧場,徐璜驚得幾乎要尿褲子,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匆忙道:“不是,不是,這個,不是,哎……”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定陶王繼位是皇後娘娘欽命……”

有人叫嚷道:“你就說有沒有!”

金蜜鏑上前一步,“不得吵嚷!”

下面一群不認識的大人爭吵,小天子嘴巴慢慢扁起,眼看要哭出來,阮香凝摟著他一迭聲安慰道:“別怕,別怕……”

少府五鹿充宗站出來道:“此事關乎社稷,諸位身為輔政,是真是假,需得給天下一個交待。”


“對啊!”原本帝黨一系的臣子中,早有人不滿於先帝草草下葬,“必須給天下一個交待。”

還有對同儕被擢拔為輔政不滿的,此時也出來說道:“四位輔政大臣,還有一個呢?”

“咦?舞陽程侯呢?”

殿內亂哄哄的,眾人左顧右盼,都在找那位程侯的影子。唯獨秦檜,在中行說開口的第一時間,就躥到珠簾的方向,雙臂張開,面色凜然,一副誓死保護兩宮的架式。沒人知道他這會兒已經是汗流浹背,腿肚子都在轉筋。

忽然,簾內傳來一聲驚呼。

◇    ◇    ◇

趙飛燕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臀下的那具身體上,全神貫注地扭動腰肢,用自己柔膩的嫩穴撫慰著他堅硬而火熱的肉棒。她心神如此專注,甚至沒有看到中行說鬧場的一幕,但簾外越來越大的爭吵聲,還是把她的心神拉回到現實中。

她睜開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簾外吵嚷的人群。等意識到他們正在找程侯,趙飛燕心頭猛然一緊,從剛才的纏綿中驚醒過來。

她並不擔心自己,即便身敗名裂,她也認命了。只是若連累了程侯……趙飛燕不由打了個寒噤。

就在這時,腰間忽然一緊,一雙手握住她的纖腰,將她雪臀抬起少許,然後對准陽具猛地貫入。

“啊!”趙飛燕發出一聲驚呼。

簾內的驚呼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這會兒眾人才看到一個品秩微末的小官半擋在珠簾前方,就像母雞一樣張著大袖,不知道這副忠心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霍子孟看到他就覺得頭痛,這位程侯手下的謀臣名聲不顯,卻是個極難纏的家伙。他皺了皺眉,“會之,那是你該站的地方嗎?”

秦檜干笑道:“下官怕驚擾了兩宮……”

話音未落,簾內接連傳來數聲“啪啪”的肉響,像是有人被連續掌摑一般。

秦檜一身冷汗都流到腳後跟了。他忽然懷疑自家主公是不是狂性大發,把漢國重臣聚於一堂,准備大開殺戒。要不然他怎麼敢在天子登基的典儀上公然施暴呢?施暴的對像還是即將秉政的皇後!

竊議聲越來越糟雜,越來越多的大臣開始起疑。眾人爭吵時,董宣一直默不作聲,這會兒卻站出來,一邊朝珠簾走去,一邊扎起袖子。

忽然簾內一聲斷喝,“退下!”

秦檜身體微微一震,隨即拱手施禮,恭敬地退到一邊。

眾人紛紛望去,只見一個戴著鳳冠的身影正立在簾內,即便沒有開口,也能感受到她森然的目光。

“吵啊。”呂雉冷如寒冰的聲音傳來,“接著吵啊。”

一只手掀開珠簾,戴著鳳冠的太後出現在眾人面前。她站在珠簾前,冷漠的目光從眾人臉上逐一掃過,寒聲道:“好讓世人都看看,你們這些股肱之臣,朝廷棟梁,與市井匹夫,黃口小兒有何不同。”

霍子孟當先跪下,“請太後恕罪。”

群臣盡皆拜倒。呂雉鳳冠高峨,深衣襦裙,雙手交握身前,長長的衣袖一直垂到腳下。她挺直腰背,冷冷道:“一個大言不慚的狂徒,就讓你們這些大臣置君上於不顧,在御前喧鬧不休……”

呂雉鳳目生寒,厲聲道:“爾等可是以為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嗎!”

殿內靜悄悄的,除了呂雉擲地有聲的質問,無人再敢作仗馬之鳴。

呂雉縱然失勢,余威尚在,一出面便震懾住眾人。不過在她身後,簾內的場面已然亂成一團。

趙飛燕剛失聲驚呼,胡夫人便搶過去掩住她的嘴巴。

剛才還僵如木偶的程宗揚此時仿佛化身為狂獸,雙臂如鐵,握住趙飛燕的纖腰,奮力抽送。他雙目血紅,皮膚上的汗珠如同雨點般滲出,旋即又被身體的熱量蒸發殆盡,丹田內的氣息猶如長江大河,狂泄而出,一波接一波湧入趙飛燕體內。

趙飛燕仿佛被卷入狂風暴雨之中,嬌弱無力的身子被他握在手中,猶如纖細的花枝般,在他身上狂顛猛送,極力套弄著那根火熱的肉棒。

後邊趙合德急得珠淚滾滾,她摟住程宗揚的上身,玉手掩住他的嘴巴,免得他吼叫出聲。江映秋則用手托在皇後臀下,剛才的撞擊聲讓她心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這會兒還余悸未消。

她一邊阻緩兩人的衝擊,免得交合時的動靜傳到簾外,一邊焦急地勸說道:

“侯爺,輕著些,外面都聽見了的。況且……娘娘鳳體纖弱,也難當侯爺這般巨物……”

程宗揚充耳不聞,仿佛失去神智的淫魔,在身體本能的支配下大力抽送,瘋狂渲泄著失控的雜氣。

身後的雜音自然瞞不過呂雉的耳朵,她面上不動聲色,背上同樣滲出冷汗,一邊飛快地轉著腦筋,一邊冷冰冰說道:“中行說一介妄人,無德無行,好為狂言。著令削職免爵,廢為庶民,逐出宮去!”

眾人齊齊領命。

呂閎卻抬起頭,沉聲道:“微臣罪該萬死。只是此事關乎天下,先帝是否有子,還請太後為臣下釋疑。”

呂雉盯著這位本家叔父,一時無語。呂閎是難得的忠臣,也是賢臣、能臣,更是一位直臣。可他的剛直就如同不期而至的魚刺,在人最不願意的時候,突然卡在喉間,咽不下,吐不得。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你們還挺厲害嘛。程頭兒都成這樣了,你們居然還能撐下來,真難為你們了。”

呂雉繃緊的心弦突然一鬆,交握在袖中的雙手情不自禁地合什,謝過滿天神佛。

簾內的趙合德、胡夫人、江映秋同時抬起頭,望著著畫屏上方那個俏麗的身影,盡皆喜出望外。

秦檜沒有聽見簾內的話語,但他一直緊盯著呂雉的神情,這會兒心下微動,猶如在絕境逢生。

小紫從畫屏上躍下,半空中皓腕一翻,打出一道禁音符。空氣中一陣波動,仿佛一個透明的罩子落下,將簾內的聲息與外界隔絕開來。

趙合德淌著淚道:“小紫快來,他方才突然倒地,說不出話,身上也好硬,就像木頭一樣。”

胡夫人在小紫面前乖得像貓兒一樣,接口道:“主子像是氣血逆行,一時間迷了心智。”


“程頭兒一直清醒著呢,”小紫彎腰觸了觸程宗揚的額頭,然後朝他鼻尖吹了口氣,“只是控制不了身體。對不對啊?”

程宗揚嘴巴費力地動了動,口鼻間冒出一團熱氣。


“大笨瓜,讓你心軟。”小紫瞥了簾外的背影一眼,“早些收用了她,哪裡用得著這般狼狽。”

程宗揚很想翻個白眼給死丫頭看。她說的沒錯,自己神智一直處於清醒中,周圍發生的一切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身體不受控制,連嘴巴都張不開。

孟舍人中毒倒地,程宗揚聞聲立刻奔來,結果正撞上孟舍人咽氣。本來一個侏儒弄臣,死就死了,可這孫子死得太不是時候,他腹內猛然一震,卻是生死根吸納了過多的死氣,丹田中的氣旋再也壓抑不住,瞬間爆開,因為他修為已夠,沒有當場爆體身亡,而是自動開始破境。

從第五級的坐照境進入第六級的通幽境,首當其衝的變化就是氣海的擴大。

隨著修為加深,原本的氣海已經無法容納過多的真氣,需要用精純的真氣反復衝擊,對氣海進行重塑。問題是程宗揚真氣本就不純,過多的雜氣使他剛開始衝擊氣海,真氣就徹底失控,隨即丹田失守,周身氣血如沸。

更糟糕的是他同時修行九陽神功和太一經兩門彼此相克的尖頂功法,而且還都沒怎麼下功夫,自家的修為基本上全是靠生死根硬堆上來的,對於其中精微而玄妙的細節所知無幾。因此出現半邊身體火熱,半邊身體冰寒的奇葩狀況。

面對突如其來的異變,眾女都亂了手腳,呂雉站出來,幾項處置倒是可圈可點。可她逼著趙飛燕與自己雙修,讓程宗揚心下大怒,要不是身體動彈不得,早就爬起來啐她一臉。

沒錯,論起自己真正精擅的,陰陽雙修的房中術肯定要算一個。呂雉的應對說來也不算錯,可她把趙飛燕推到前面,就太混帳了。若論合用的鼎爐,她自己才是最合適的那個!若是她主動獻出元紅,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順利突破境界。

即便是對外,這也是最優的選擇。天子登基,趙飛燕作為秉政的皇後,在前垂簾,呂雉這位失勢的太後出不出面都無關緊要,她多少有一點良心,都應該在殿後以身相報,助自己破境。

結果呂雉下令,飛燕獻身。趙飛燕以皇後之尊,又正值權力即將達到最巔峰的要緊關頭,毅然決然地拋開一切,不計生死,不顧體面,冒著隨時會被揭穿的危險,委身於己。如此輕生重義,程宗揚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可趙飛燕夜間已經與自己纏綿多時,陰精未復。極品的鼎爐,發揮出來的效果遠不如人意。兩廂對比,更讓他痛恨該死的呂賤人。

程宗揚同時修習兩種截然不同的功法終於顯出惡果,體內陰陽相衝,冰炭相攻,龍虎相爭,混亂的氣息在氣海中亂躥,無法約束。身體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丹田內那團狂亂的氣旋吸走,連手指都動不了,全靠著趙飛燕舍身相救,調和陰陽,才撈到一線生機。但如果不能突破丹田的壁壘,重塑氣海,最終破境失敗,仍是死路一條。

憑籍趙飛燕的玉質仙體,程宗揚一邊拼命化解雜氣,一邊玩命地衝擊氣海,隨著時間的推移,狀況越來越危急。似乎是身體本能地覺察到危險,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刻,手臂居然自行舉起,抓住身上的女子,大力抽送。

陽具戳入鸞關,進出間膩響連聲,清音激蕩,猶如鳳鳴,如果不是禁音符,只怕整個大殿都能聽到兩人的交合聲。

小紫出面,背後的局面終於穩住,呂雉心下大定,面對呂閎的質問,她微微挑起眉梢,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悲憫,好像大人在看無理取聞的小孩子。


“你想知道,吾不妨告訴你們。”呂雉昂起頭,聲如金石地說道:“中行說所言,確有其事!”

呂雉一開口便是石破天驚,殿內靜了片刻,隨即大嘩。

帝王家天下,有沒有子嗣可不是小事一椿,而是關乎社稷的大事。若是妃嬪有孕,而被皇後故意隱瞞下來,改立旁支幼兒,試圖秉政,那趙皇後就是禍亂天下的罪人,萬死莫贖。

呂閎頓首道:“敢問太後,先帝既然有子,何不請出由群臣拜見?”

呂雉道:“先帝只是有苗裔,誰告訴你是有子?”

“恕臣愚鈍。”

殿內嘩然不已,霍子孟站出來道:“肅靜!”

喝住群臣,他躬身道:“懇請陛下為臣等解惑。”


“三日之前,皇後鳳體不豫。”呂雉緩緩道:“吾派遣宮中女醫,為皇後診脈。”

呂雉停頓移時,等眾臣逐漸露出恍然之色,才淡淡道:“方知皇後已然有孕在身。”

呂雉鳳目從眾臣面上一一掃過,“清河王、霍大將軍、金車騎、呂丞相,還有諸位卿家,試問你們該如何處置?”

眾人默然無語。他們原以為是嬪妃有孕,被皇後隱瞞下來,才群情激憤,沒想到有孕的卻是皇後本人。同樣是隱瞞,如果有孕的是其他嬪妃,趙皇後放著先帝的嫡子不立,改立定陶王為天子,就是居心險惡,正應了童謠中“燕啄皇孫”

的讖語。而有孕的是皇後本人,卻以國事為重,寧肯舍棄親子,選擇將消息隱瞞下來,那就是非比尋常的大義了。

寂靜中,呂雉清越的聲音響徹大殿,“皇後有身不過半月,且不說皇後秉賦柔弱,未必沒有夭亡的風險。便是龍胎安泰,生產也待九個月之後。敢問諸位卿家,這九個月間,我漢國上下莫非就等著皇後誕下龍子,再奉為天子嗎?”

呂雉冷笑了一聲,“萬一到時生下的是一位公主呢?”

眾人無言以對。

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皇後若是順利誕下先帝的遺腹子,帝位所屬將毫無爭議。可如此一來,就意味著帝位將空懸九個月。國不可一日無君,何況九個月之久?更何況誰也不敢保證,皇後就一定能生下一位龍子。


“趙後目睹當日之亂,一心以大局為重,因此稟明哀家,寧肯迎立外藩宗室繼嗣,也不願以一己之利,誤了國事。因此吾才勒命宮人不得外泄,將此事隱瞞下來。如此苦心孤詣,反而被人視為可欺,何其荒唐!”

五鹿充宗以頭搶地,泣涕漣漣,嘶聲道:“微臣罪該萬死……”

其余眾臣總算要點臉,沒有搶著一起哭,但以霍子孟為首,各自免冠,叩首道罪。

呂雉不敢挪步,只目視著小天子,示意他坐下受禮。

小天子緊緊攥著阮香凝的衣袖,怎麼也不肯坐下,最後站在御座上,接受群臣的叩拜。


“拜!”徐璜抱著拂塵,聲音都在顫抖。雖然他是帝黨一系,素與永安宮為敵,但這會兒心裡只有佩服。果然不愧是太後,當著群臣的面,眼也不眨一下,就編造出如此彌天大謊,將群臣壓制的服服帖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再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三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劉欣立在御座上,群臣三跪九叩之後,這個自幼失去父母的孤兒,正式登基成為天子。

接下來是兩道詔書,一道由徐璜誦讀,奉皇太後呂雉為太皇太後,因長信宮遠在上林,不克盡孝,恭請太皇太後仍居永安宮,悠游林下,頤養天年。

這道詔書原本的意味極為明顯,就是怕已經失勢的太後遠在長信宮,無法挾制,因此放在永安宮,就近監看。但呂雉剛才一番話,使得這道詔書背後的用義變得模糊起來,意味更加深長而復雜。往好裡說,也許是趙氏與呂氏相互妥協,雙方共棄前嫌。陰暗些的話,就該猜測呂氏是不是已經挾制住趙氏,迫使她交出天子之位,而不是留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兒。

呂雉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白玉般的面孔無喜無怒,平靜地立在珠簾前,接受了群臣拜賀。就此成為地位尊崇,卻毫無實權,只能在深宮“頤養天年”的太皇太後。

最後一道詔書,由丞相呂閎誦讀,奉皇後趙飛燕為皇太後,臨朝攝政。

臨朝攝政!

聽到這四個字,自霍子孟以下,群臣竟然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受。

自十一月初五深夜天子駕崩,經歷了呂氏謀逆、劉建叛亂、邊軍入京,兩宮血流成河,數萬人頭顱落地,半個多月的血雨腥風之後,朝廷總算有了新君和新的權力核心。

激蕩的塵埃終於落定……個鬼啊!

呂閎讀完詔書,該眾臣拜賀趙太後,山呼萬壽。可太皇太後仍然立在簾前,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3:00
第七章  神龍降世

呂雉站在珠簾正前方,擋住了眾人的視線,退在旁邊的秦檜卻看得清楚。

雖然呂雉一番話穩住群臣,將天子登基的典儀順順當當辦下來,但簾內的局面已然失控,全靠著禁音符隔絕聲音,才沒有泄漏內幕。若是群臣看到簾內的景像,呂雉方才那番大義凜然的言辭就徹底成了笑話,自家主公和新晉的趙太後也將成為天下之恥,不但身敗名裂,還他媽的要遺臭萬年。

秦檜眼珠亂轉,不時瞟往梁上,猶豫要不要使出壓箱底的最後手段。

簾內一片狼藉,程宗揚雙目赤紅地坐起身,猶如一頭嗜血的惡魔,將尚在少艾的趙太後摟在懷裡,野獸一樣瘋狂挺弄。小紫雙手貼在他後心,精致的紅唇緊緊抿著,額角的髮絲被汗水洇濕,看上去多了幾許狼狽。

在程宗揚如狼似虎的侵伐下,趙飛燕幾乎昏厥過去。她蜜穴被幹得翻開,巨大的陽具在柔嫩的肉洞內搗弄著,像在榨汁一樣瘋狂擠榨著她的淫液。趙飛燕陰精狂泄,原本深藏在幽徑盡頭的花心被龜頭頂住,像是要擠進宮頸一樣。可即使如此,趙飛燕仍然咬牙承受,極力撫慰著他噴火般的欲望。

被禁音符籠罩的空間內,程宗揚牛吼般的喘息聲,趙飛燕痛楚的低叫聲,鳴鸞的“嘰嚀”聲,肉體撞擊的“啪啪”聲,江映秋牙關撞擊的“格格”聲……響成一片,似乎連禁音符也不堪重負,微微閃爍起來。

徐璜手都在發抖,他作為宣禮官,所站的位置離御座最近,方才無意間往呂雉身後一看,險些當場心肌梗塞,昏死過去。

殿內陷入一片詭異的靜默中,眾臣都等著拜賀太後,太皇太後卻遲遲沒有讓開,簾內更是毫無聲息,仿佛空無一人。

各種詭秘的念頭紛至沓來,每個人都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程宗揚狂吼一聲,緊緊摟住懷中嬌柔的麗人,久蓄的陽精狂噴而出,深深注入她的子宮內。與此同時,他胸腹連串亮起光球,周身真氣狂湧。

禁音符泛起震蕩的波紋,只支撐了短短一瞬間,便轟然破碎。混雜成一團的巨響衝碎禁音符的屏障,席卷整個大殿。

呂雉愕然回首,只見珠簾仿佛狂風撕碎,無數珍珠飛濺而出。

拜倒的群臣愕然抬首,看著太皇太後踉蹌退開,現出簾內趙太後的身形,不由得一個個目瞪口呆。

趙太後頭戴鳳冠,正襟危坐,身後依稀幻化出一個怒髮飛舞,狀如魔神的影子,正雙手摟著她的腰身,揚天狂吼。

程宗揚眼看著珠簾紛飛迸碎,呂處女踉蹌退開,一百多名大臣目光齊刷刷望來,但已經無暇顧及。在他丹田內,仿佛一層無形的屏障轟然破碎,經脈間游走的真氣猶如百川歸海,重新彙入氣海。

程宗揚心念電轉,把在場的一百多名大臣全數滅口,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可是殺光這些大臣,漢國也就可以散攤子了。州郡割據,群雄並起……直接就可以上演黃巾之亂的劇本了。

要不等自己一會兒神功大成,卷起趙飛燕就跑吧。什麼輔政大臣、舞陽侯,還有臉面、名聲啥的,自己統統不要了。反正撈到一個趙飛燕,這波也不算虧,就當是拿江山換美人得了……

正胡思亂想,眼角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程宗揚略一錯愕,隨即大怒。

死老頭!

那老東西在梁上蹲著,臉拉得跟驢那麼長,一副不忍卒讀的表情。

天子登基這麼大的事,老東西不來那才怪了。問題是那老東西來是來了,可就光看著——我差點兒都死了好不好!

還有,你那副表情作給誰看呢?我又沒抱你閨女,你臉拉那麼長幹嘛?你爬到梁上看了這麼久的春宮,你還有理了?

生米已經成了熟飯,程宗揚索性破罐破摔,眾目睽睽之下,將趙飛燕摟得更緊。反正也掩不住了,抱上美人兒跑吧。

正當程宗揚准備放棄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現了。

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趙太後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金芒,金色的光芒如有實質般流動著,然後凝成一只金色的龍爪。

那龍爪按在趙太後腰側,五趾張開,猶如鋒利的鷹爪。接著出現的是虯曲有力的龍身,最後一只巨大的龍首出現在趙太後頭頂,目如紅燭,鬚髯怒張。

看到這一幕,正待出手的朱老頭險些一頭栽下來。

一條五爪金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龍角蒼勁崢嶸,金黃色的鱗甲光彩奪目,映出滿殿金光。接著巨大的龍身浮動起來,圍繞著趙飛燕纖弱的嬌軀盤旋而上,爪牙箕張,鬚髯飛舞。那龍軀體極長,龍首一路升至殿頂,龍身仍盤繞在趙飛燕身上。

程宗揚雙目已經恢復清明,丹田內的氣旋仍在疾轉,但氣海已然擴張數倍,重塑成形。體內雜氣尚在,不過隨著氣海的擴大,原本岌岌可危的氣旋已然穩成磐石,再沒有爆體之憂,剩下的雜氣已經不足為患,慢慢煉化便是。

危險盡去,程宗揚整個人都仿佛煥然一新,身體輕盈得像要飛起來,耳目變得敏銳無比,甚至能看到朱老頭的扁桃體——讓他嘴巴張這麼大!扁桃體都快蹦出來了。

程宗揚朝老東西比了一根中指,然後看著身邊浮動的金龍,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天地良心,自己真不知道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但他知道,這玩意兒絕不是實體的——巨大的龍身就從自己身上穿過,它要是實體,自己身上還不得穿出一個大洞?

難道是武帝秘境那道龍影……

目光從金光閃閃的龍鱗,一直看到盤在地上的龍身,最後是小紫手中那只銀白色的攝像機……

要不是趙飛燕還在自己腿上坐著,程宗揚幾乎要一拍大腿。


“死丫頭!幹得漂亮!”程宗揚又驚又喜,“你什麼時候錄的?放得真是時候!”

小紫嫣紅的小嘴微微翹起,搖了搖攝像機,“大笨瓜,我還沒開始放呢。”


“呃……”程宗揚回頭看著那條栩栩如生的金龍,突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程宗揚好歹見過龍影,至於殿內其他人,眼前那條金龍帶來的何止是震驚。

大臣們嘴巴一個個張得老大,直勾勾望著那條盤繞在趙太後身上的五爪金龍,連霍子孟也瞠目結舌,全無威儀。

神龍金色的巨爪按在趙太後腹上,龍軀盤繞升起,巨大的龍首低垂在殿宇下方,用冷漠的目光睨視著眾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席卷而出,接著龍口張開,發出一聲龍吟。

龍吟低沉而悠長,大殿的窗欞門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還在發呆的眾人一個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接著龍軀一掙,龐大的殿頂像蓋子一樣被整個掀開,只留下光禿禿的柱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程宗揚幾乎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那條巨龍不是一丈兩丈,也不是十丈二十丈,而是長得不可思議,龍首已經破殿橫空,龍尾仍看不到蹤影。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本來是虛影的龍軀,怎麼突然變成實體,連殿頂都能掀開。

駭人的龍威如有實質般覆壓下來,在場的眾人盡數被壓倒在地。

等巨龍破空而出,這會兒總算有人清醒過來,徐璜扯著嗓子,用變調的聲音尖叫道:“神……神龍降世!”

諸王、眾臣也淡定不能,“金鱗五爪……”

“武皇!是武皇的龍威……”

傳說中武皇帝這位真龍天子不止一次顯露過真龍之跡,比如先太後夢到真龍從天而降,入於懷中,隨後有了武皇帝。

武皇帝降生時,紅光滿室,異香撲鼻,有神龍覆於殿上。

武皇帝入睡時,有宮人無意間掀開幃帳,看到一條巨龍盤榻酣睡……這些傳說中多次提到,武皇帝的真身就是一條五爪金龍。

滿殿文武盡皆拜倒。那條巨龍騰身一躍,飛到洛都上空,接著探出龍爪,朝天際奮力揮去。厚厚的雲層像被刀劈一樣破開,陽光從縫隙灑下,將金燦燦的龍身映得熠熠生輝。

這一下不止長秋宮,連整個洛都全都目睹了神龍降世的一幕。無數人湧上街頭,焚香祭拜,祈求龍神的庇佑。市井間的少年,店鋪中的商賈,鶴髮的老人,蓬頭的稚子,春風得意的官員,寒酸落魄的文士,城頭披甲執戈的軍卒,為主人奔走的僮僕……全都如痴如狂。

驚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如同海嘯一樣傳入宮內。宮中的內侍、宮人競相跪地,膜拜不已。

巨龍鱗爪飛揚,在洛都上空盤旋飛舞,將陰霾的烏雲滌蕩一空,陽光普照,有如神跡。甚至有眼尖的,還看到龍首上似乎立著一個人影。

盤旋一刻鐘後,龍神一擺龍尾,消失在天際。

滿殿文武這時才回過神來,再看向趙太後的目光已經截然不同,充滿了敬畏和恭謹。

眾人目睹之下,神龍降世,附於太後之身。這一切意味著趙太後已經被賦予至高無上的榮耀,沒有任何人能夠挑戰。無論劉姓宗室,還是呂氏後族,都沒有這樣的資格。

趙太後雙目低垂,雙手放在龍爪方才所按的位置,似乎正在與某些神秘而未知的力量交流著什麼。

群臣鴉雀無聲,都在等著太後開口。

一名戴著金冠的年輕人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他容光煥發,步履輕快地走到霍子孟、金蜜鏑和呂閎等人面前,就跟沒事人一樣,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珊珊來遲。

剛一站定,他就用特八卦的口吻迫不及待地說道:“哎,剛才好像有條龍,你們瞧見沒有?”

此言一出,霍子孟腦門就是突突兩聲。

能沒瞧見嗎?霍大將軍年紀是大了一點,眼神可還好使著呢。不僅看到了那條神龍,甚至還看出方才趙太後身後那個魔神般的身影——就長著這廝的嘴臉!

幹出這種下流勾當,你就不能低調一點,還當面問眾人看到龍沒有——你是來顯擺來了?知道你是真龍就行了,難道還要吵吵得滿世界都知道?

厚顏無恥!喪心病狂!

霍子孟都想拿刀把這八個字刻在這廝的腦門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同時打定主意,要把這事爛在肚子裡。至於皇後肚子裡是誰的種——武皇金龍都降世了,還用問嗎?

龍種!武皇帝的嫡脈!天命的龍種!


“程侯總算到了。”霍子孟覺得自己跟這個不要臉的真龍嫡脈,沒有什麼好說的,木著臉干巴巴道:“還好沒耽誤,一起拜賀太後吧。”

金蜜鏑看著程宗揚的眼神也是分外復雜。雖然說龍性本淫,可也得分分場合吧?鬧將出來,朝廷的體面還要不要了?

倒是呂閎讀聖賢書出身,視力差了些,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蹺。他往旁邊讓了讓,示意程宗揚站好。

“您請。”程宗揚客氣地將三位讓到前面,然後當仁不讓地站了第四位。

徐璜剛才目睹神龍降世,嗓子都叫破了,這會兒由單超作為宣禮官,他沙啞著喉嚨道:“太後千秋萬壽!拜!”

“太後千秋萬壽!”群臣齊齊拜倒。

趙飛燕雙手交握,疊放在腹部,她垂目低首,感受著腹內那團異樣而充實的溫暖,仿佛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群臣的山呼拜賀無動於衷。

忽然,她唇角綻出一絲甜美的笑意,幸福而又滿足。

◇    ◇    ◇

侯府深處,小橋流水,殘荷枯木。

程宗揚躺在一張搖椅上,手邊一只紅泥小火爐正烹著茶,銅壺的壺嘴正嗚嗚吐著熱氣。


“霍老頭真瘋了,呂閎也是。”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殿頂都給掀沒了,竟然還不修,非說是神龍降世的真跡,要留下來供人瞻仰。開玩笑!沒屋頂的扇子還能留得住嗎?下兩場雨就沒了。”

雲如瑤持壺斟茶,一邊道:“霍大將軍也說了,在殿頂加個棚子,好遮風擋雨。”


“這不是扯淡嗎?殿頂好端端的,就扔在殿前的空地上,連片瓦都沒碎。抬回去裝上多好,非要在原處弄個棚子,還要給殿頂再弄個棚子。神經病啊!”

雲丹琉道:“那你再來一回真龍降世,讓霍大將軍把殿頂搬回去好了。”


“得了吧。我要能弄出來真龍就好了。”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我倒現在都沒明白那龍是哪兒鑽出來的?這不科學啊……”

雲丹琉翻了個白眼,“夫君大人是天命之人,真龍庇護——專門給夫君大人擦屁股來了。天子登基,我們連眼都不敢眨,夫君大人倒好,要不是真龍降世,都該夷三族,把我和姑姑都砍了。”

“吭,吭!咳咳!”程宗揚連聲咳嗽,“咱們談科學,先不提這個。”


“龍之變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隱。”雲如瑤曼聲吟道:“大則吞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能大能小嗎?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坐起身來,“哎!老東西呢?那龍把殿頂掀開的時候,我瞧著老頭兒掛在龍角上一塊兒飛了。回來了嗎?”

“沒有呢。”雲如瑤道:“神龍有靈,想必不會難為八八爺。”

“這可難說。我要是他祖宗,我都想抽他。”


“八八爺必是無礙,倒是聽說太後為了安胎,深居宮闈,禁絕外臣探視。是不是啊,侯爺?”

程宗揚臉上露出一抹朱砂色,趙飛燕杜門謝客是真的,但並非為了安胎,而是被自己折騰得太狠了,傷了元氣。

“都怪呂雉那賤人!”程宗揚拍著扶手道:“把她叫來!我要給她開苞!”

“開就開吧。”雲丹琉哂道:“免得你光折騰我們幾個。”

“大小姐,你不會這麼弱吧?”

雲丹琉啐了他一口,“你就對我們使厲害吧。小心你哪天又走火入魔。”

程宗揚拍了拍額頭,心有余悸地說道:“這回真是太險了,差點兒就沒挺過來。幸虧孟舍人是個侏儒,頂多算半個人,他要個子再大點兒,我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唉?中行說那該死的家伙呢?”

雲如瑤笑道:“紫妹妹讓義姁熬了一劑落胎的湯藥,給期夫人隨時備著。中行說就安分了,每日拿著掃帚打掃庭院。”

“這個混賬,竟然敢給天子投毒!膽子沒邊了!真要讓他毒死天子……”

雲丹琉搶白道:“就該你跟燕太後的龍子登基了。”

“咳咳……不說這個了。”

雲如瑤小聲笑道:“侯爺也太禽獸了。蛇奴回來說,那位娘娘讓你弄得到現在都下不了榻。”


“意外,都是意外。”程宗揚拉住她的纖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現在可是六級通幽境了。”

雲如瑤笑道:“恭喜夫君。”


“悄悄跟你們說啊,一進入通幽境,我這身體的敏銳度提升十倍不止,而且稍一運功就氣血如沸……”

雲丹琉皺眉道:“會不會有危險?”

程宗揚笑眯眯道:“我們來感受一下唄。保你欲仙欲死……”

雲丹琉這才明白過來,啐了他一口。

“別跑啊。”程宗揚一手一個,將兩女攬在懷裡。

三人正自笑鬧,身後一聲低咳。

曹季興老臉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侯爺吉祥。小的給侯爺請安。”

程宗揚趕緊起身,笑道:“還沒來得及多謝你。要不是有您老人家幫忙照看宅子,我也不敢把人都調往宮中。”


“侯爺這是說得哪裡話?為侯爺效力,是小的本分。”曹季興一邊說,一邊招呼身後一個少年,“吉利,過來,給侯爺磕頭。”

那少年五短身材,相貌稱不上俊美,但頗有英氣。聞言趴在地上,給程宗揚磕了個頭。

曹季興道:“這是奴才的孫兒……”

程宗揚愕然道:“你還有孫子?”

“瞧侯爺說的,這可是我們曹家的寶貝孫兒——他爹是我的養子。”

“哦。”程宗揚明白過來。太監無後,從親戚家過繼養子倒是常見。

曹季興道:“咱們侯府不是建牙開府了嗎?奴才想著,讓他也到府裡歷練歷練。”

“他才多大?”

“十二了。過完年就十三。”

“這也太小了吧?”

“哎呦,奴才八歲就入宮幹活了。”


“……你這工齡夠早的。行啊,你要舍得就留下來吧。”程宗揚倒了杯水,“叫什麼名字?”

“吉利。”曹季興趕緊道:“小名阿瞞。”

程宗揚一口水頓時噴了出來。

“這名兒不合適?”

程宗揚連連咳嗽,“沒有沒有……那啥,見著朱老頭了嗎?”

“主子去巷裡賭錢了。侯爺放心,他身上就沒幾個錢,輸光了一准回來。”

“那行,阿瞞是吧?你就……”

程宗揚含混了一下。這孩子要扔給秦檜,肯定是你追我趕,往著邪道上一路不回頭。

“……先跟著班先生吧。”

“是。”小名阿瞞的曹吉利朗聲應道。

曹季興領著孫兒離開,程宗揚還有些余悸未消。不是有一位魏武王了嗎?怎麼又出了個曹阿瞞?再想想,曹阿瞞居然混到自己手下當差……這事兒怎麼這麼玄幻呢?

他喝杯水壓了壓驚,“死丫頭呢?”

“幫你整理行李呢。”

“行李?”程宗揚一臉茫然。

◇    ◇    ◇

“把這些都帶上。”小紫對侍奴們吩咐道。

院裡停著一輛馬車,階前放著一堆剛翻出來的雜物,都是在洛都購置的零碎物品。其中一塊黑色的板子讓程宗揚猛然省起,這是當日在洛都鬼市買到的太陽能板,自己竟然給忘了個干淨。

這塊太陽能板肯定不是六朝的產物。也許來自某個類似於太泉古陣的遺跡,也許就出自武皇帝陵中。只是諸事紛忙,沒有顧得上追根問底。

“這是去哪兒?”

“去舞都啊。”小紫理所當然地說道。


“是不是倉促了點?”程宗揚心虛地說道。自己本來打算要走,可舍身救了自己一命的飛燕還臥榻不起,這麼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涼薄了些。


“程頭兒,你這回可是有正經的差事哦。”小紫道:“天子下詔,命舞陽侯為使節,出使唐國,宣告新君繼位。”

“什麼!?”

“呶,給你的。”小紫把一卷詔書塞過來。

程宗揚顧不上去看,“鴻臚寺的差事我不交卸了嗎?我堂堂輔政大臣,去當宣告使?沒搞錯吧?再說了,就算去宣告,我也應該回宋國吧?幹嘛去唐國?”

“你沒發現少了一個奴婢嗎?”

“卓美人兒?”

“她在唐國,你去不去?”

程宗揚莫名其妙,“她為什麼要去唐國?”

“不是去,而是已經在了。”小紫把攝像機丟給他。

光球中浮現出秘境深處的畫面,視角變化極快,似乎是斯四哥留下的。片刻後畫面一變,同樣的環境出現在畫面中,只是多了一條白色的小賤狗跑前跑後。

小賤狗一路嗅著氣味,往前狂奔。畫面的位置越發深入,周圍的木石上偶爾可以看到鳳羽的刻痕,顯然是卓雲君的手筆。不多時,一個石台出現在畫面中。

程宗揚抬眼看著小紫。這石台的風格與太泉古陣那處傳送陣一模一樣。


“卓奴去找線索,在帝陵深處遇見這個。不知怎麼就啟動了,結果只來得及發出一道訊息,就被傳送走了。”

程宗揚吸了口氣,“岳帥?”

“誰知道呢。”

岳鳥人突然失蹤,也許與這座傳送陣有關。不過這座傳送陣跟太泉古陣那個一樣,啟動一次就處於缺能狀態,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啟動。

“為什麼是唐國?”

“卓奴留下的訊息只有兩個字——長安。”小紫道:“程頭兒,去嗎?”

當然要去!岳帥離奇失蹤一直是個未解之謎,也是程宗揚心裡的結。無論是站在同屬穿越者的角度,還是站在小紫和星月湖大營一眾兄弟的立場,查清岳帥失蹤的真相都意義重大。

程宗揚掂了掂那份詔書,“去!”

◇    ◇    ◇

次日,輔政大臣、舞陽侯攜帶家眷前往舞都,稍事停留之後,將作為正式使節,出使唐國。

為示信重,天子親下詔書,由霍子孟代表天子,率領百官出城相送。

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正逢冬至。

一路彤雲密布,北風怒吼,當車馬抵達舞都城下,雪花終於飄落下來。

一個英俊少年從車上一躍而下,“這就是舞都?看起來不怎麼樣嘛。我住哪兒?”

吳三桂攆兔子一樣追上來,“呂少,你是出來避風頭的,有你這樣站在城門口嚷嚷的嗎?”

“連馬都不讓我騎,坐了兩天的車,我都悶死了。”

呂奉先蹦跳著去抓雪花,接著躍上一匹拉車的挽馬,然後又跳下來,一刻都安靜不住。


“我的赤兔呢?讓我騎一圈!來之前你們不是說好的,這邊是程侯的地盤,他能罩住我嗎?”

“那你也不能太張揚啊?哎,程頭兒來了。”

呂奉先揮手道:“程侯,你這兒有什麼好玩的?什麼時候去長安?”

年輕人就是心大。程宗揚心下感嘆著,開口道:“呂少,我派人去打聽過,皇圖天策府今年的名額本來已經滿了的,我專門托人把你加進去,可是費了不少人情。”

“承情了!給我報的哪一科?騎兵還是步弓?”

“這個眼下不好說。得看哪一科有位置了。”

“千萬別是戰策!那個不好玩。”

“除了戰策,別的呢?”

“別的都行!無論步騎弓箭,長戟短兵,我都拿手!”


“行。不過我還得啰嗦一句:讓你前往皇圖天策府,可是太皇太後的懿旨,無論如何也得學完才能回來。”


“還用你說?霍家哥哥騎兵第一畢業,我絕不拿第二!哎,那個小胖子,不是高厚道嗎?”

高智商領著兩個年輕人過來,“這是老馮,馮子都,你熟,我就不多說了。

這位兄弟叫義縱,欽命的舞都令。前些日子去了洛都公干,剛辦完事,順路一道回來。這是小呂,呂奉先。都是自家兄弟,別的不啰嗦,”他大拇指一挑,“游冶台,我請客!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師傅,你也來?”

“免了。”

呂奉先道:“什麼游冶台?”

“好玩的地方!義縱兄弟可是熟客。”

馮子都道:“久聞大名,這我得去!”

義縱曖昧地笑了幾聲。


“那還等什麼!走了!”隨從已經牽來赤兔馬,呂奉先翻身躍上馬背,一抖韁繩,人如虎,馬如龍,挾風冒雪往城中馳去。

劇孟坐著一輛四輪小車過來,望著呂奉先的背影嘖嘖贊道:“這小子,是個習武的奇才啊。”

“我都忘問了,老趙給他報的哪一科?”

“功曹。”

“啥?”


“功曹啊。掌管機要文書,主計祿米。出來能當主簿。老趙說,他在府裡的時候最羨慕那幫功曹,不用風吹日曬,整天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氣。把呂小子安置進去,他可是費了老大的人情呢。”

程宗揚無語半晌,腦海中浮現出呂主簿拿著文書,數米計粟的模樣……這是個肥差啊!沒看到趙充國都眼紅嗎?

運氣好的話,一路青雲直上,做到大司農的位置都沒問題,跟錢糧打一輩子的交道——對於呂奉先而言,恐怕還真是他的福氣呢。

劇孟道:“你一個堂堂輔政,怎麼讓你出使唐國呢?”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劇大哥,我一個婢子追查岳帥的線索,不小心去了唐國,我過去看看,順路把呂少送過去。”

“岳帥……”劇孟無語半晌,最後道:“你要當心,別蹈了他的覆轍。”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仇家遍天下啊。”劇孟感慨萬千地說著,搖了搖手中羽毛扇。

“哎呦,劇哥,你這五大三粗的,還冒充孔明呢?”

“啥眼神啊,我這打扮是李左車!”

“你還孫臏呢,腿都沒了。”

◇    ◇    ◇

舞都官員接到朝廷文書,早早便出城迎接,此時打起儀仗,一路將車隊護送到七裡坊。

事先返回舞都的雲蒼峰已經備好筵席,為自家妹妹、妹婿接風洗塵。席間的除了雲家親朋、故交,還有一位客人:新任的舞都太守。

按照程宗揚與霍子孟講好的條件,舞都太守由朝廷任命,主管一郡事務。封地之內,則由侯府主事的府丞、長史等一眾屬吏、家臣管理。舞都太守雖是朝廷官員,城中百姓卻是舞陽侯的子民,等於太守頭頂多了一個婆婆,任誰都會覺得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可這位剛剛上任的太守不但不以為苦,反而對舞陽侯執禮甚恭,處處以臣僚自居。

“眭太守,”程宗揚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眭弘拂衣拜倒,“臣弘拜見君上。”

程宗揚扶他起來,“你是朝廷命官,豈敢受此大禮。”

“朝廷既然命臣駐舞都,便是讓臣事君如上。”

程宗揚哭笑不得,這是又一個把自己視為朱老頭私生子的。這事也沒法兒解釋,程宗揚只好道:“眭公忠心可嘉,往後還要多多倚重。”

“願盡犬馬之勞。”

席間有不少商賈,都是與雲家交情深厚之輩,程宗揚過來閑敘,便有人忍不住打聽漢國廢除商賈賤籍,視同良家子的消息。

雲蒼峰笑道:“此事我家妹夫居功至偉,盡知其詳。只是眼下不便細述,諸位若是有意,不妨待散席之後,再做詳談。”

“應當的!應當的!”

席間程宗揚又意外遇上了一位熟人。趙墨軒笑道:“我可是先接了雲六爺的邀約,正好又打算看看這邊的田地,方才趕來。”

程宗揚笑道:“我動身的時候還讓人去請大哥,想著路上同行,好多請教一些,沒想到趙大哥這麼早就趕來舞都。聽說陶五爺回晴州了?”


“他家裡聽說這邊出事,放心不下,傳訊叫他回去。臨行前陶五還說了,快則過完年,遲則明年五月,他還要再來。至於土地,我倒是看中了兩處。”

“大哥的眼光絕不會錯的,若是明日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

“爽快!”趙墨軒撫掌笑道:“就這麼說定了!”

◇    ◇    ◇

程宗揚這次南下舞都,隨行的隊伍極為龐大,除了一眾親隨,還有鵬翼社的兄弟,劇孟和郭解的舊屬,石敬瑭的衛隊,從襄邑侯、襄城君兩府挑選的僮僕,再加上一些世家子弟和商賈也跟來湊熱鬧,林林總總足有千余人。

幸好雲家在七裡坊起的新居已然落成,數日前蔡敬仲便帶著那批獸蠻人先行抵達,隨後程鄭又帶著一批僮僕趕來,將新居打理妥當,更是將七裡坊周邊大大小小的客棧盡數包下,才勉強安置下來。

游冶台早已聲名在外,如今貴客雲集,生意更加火爆。

二樓一間豪華包廂內,高智商與呂奉先、馮子都、義縱等人正在宴飲。馮子都作為霍家奴僕,過來是代表霍家打個前站。他在洛都之亂中立下軍功,據說要升職,但究竟是在軍中繼續幹下去,還是轉為文職,他還沒拿定主意。

義縱這些天的經歷大起大落,先是通過詔舉,由逃犯一舉獲封舞都令,平步青雲不外如是。結果剛剛衣錦還鄉,席不暇暖,又被帶回京城鋃鐺下獄。落入詔獄原本九死一生,卻糊裡糊塗得脫大難,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竟然毫髮無傷,甚至還官復原職,人世起落浮沉,直如做夢一般。

四人占了游冶台中最豪華的房間,叫了最紅的頭牌,最烈的美酒,最貴的珍饈名肴,一邊觀賞游冶台聞名遐邇的香艷表演,一邊開懷暢飲。

義縱吐了口酒氣,“厚道,你那個小胡姬呢?”

高智商一臉茫然,“在洛都啊,咋了?”

“你沒把她帶來?”

“幹嘛要帶她?”

馮子都道:“好你小子,你不會沒吭聲就跑了吧?”

高智商道:“廢話,我又不傻。換作是你,你會巴巴地跑過去跟她說:我他媽要走了,咱們打個分手炮,好聚好散——她還不撓死你!”

呂奉先對身邊那個妖艷的頭牌紅倌人顯得很不適應,屁股扭來扭去,如坐針氈,聞言道:“什麼小胡姬?”


“厚道在洛都勾搭上的一個妞,眼珠是藍的,十四五歲年紀,長得跟朵花似的。兩個人好得蜜裡調油,誰知道這小子拔屌不認人,沒吭聲就跑了。”

呂奉先想了想,“你這樣不好吧?”


“要不還怎麼著?我娶了她?別開玩笑了!我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娶一個小胡姬?做夢吧!”

“人渣啊你。”


“哎呦,我親愛的呂弟弟,這就算人渣?比這更渣的事我幹得多了。你是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就不會罵我人渣了,早就動手打我了。”

“你是厚臉皮的厚,歪門邪道的道吧?”

“讓你瞧出來了!”高智商笑道:“小桃紅,讓大爺瞧瞧你的玉磨盤!”

他身邊的艷妓嬌笑著推了他一把,然後解開衣裙,在席間翹起渾圓豐膩的大白屁股,雙手扒開臀肉,露出白玉磨盤上面兩個磨眼。

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以前搞過一個叫南苑一枝花的,比這個還白嫩。下邊水汪汪的,幹起來別提多爽了。要說還是這種少奶奶幹起來過癮,太嫩的都是青瓜蛋子,幹起來又累又沒勁……”

這邊賽玉墜摟住呂奉先的脖頸,嬌聲道:“少爺是不是太熱了?出了多好汗呢。奴家幫少爺打打扇……”

賽玉墜拉開呂奉先的衣領,卻看到這個英俊少年的頸子上竟然有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左到右,幾乎將喉嚨整個切斷,不由大吃一驚,呂奉先跳起來,一把拽住衣領,“我……我要尿尿!”說著飛也似的逃了。

忽然場中歡聲雷動,卻是下方高台兩側的燈燭盡數熄滅,黑暗中,一道光柱從天而降,落在一具纖美的女體上。那女子頭臉都隱藏在陰影中,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衣,赤裸的胴體在強光下若隱若現。她邁開白美的雙腿走了兩步,忽然轉過身,一條雪白的狐尾展現在眾人眼前。

游冶台內,驚呼聲響成一片,無數人的目光都被那條狐尾所吸引。
9609895 發表於 2019-3-26 23:01
第八章  道畔遺芳

舞陽河在城北拐了一個大彎,然後繞城而過,飄揚的雪花落入河中,隨即消失不見。


“此處地勢開闊,水流平緩,河水終年不凍,河底平坦,無明岩暗礁,正適合作為水運集散之處。”趙墨軒說道:“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距離舞都城尚有六裡,運送貨物稍顯費工。”

程宗揚仔細看著河岸,“這個距離挺合適啊,正好把商業區和居住區分開,再近反而麻煩。”


“既然你也看好,我就在此地建兩處作坊。”趙墨軒道:“舞都盛產漆料,我早有心建一處作坊,用來制作竹木漆器。”


“好眼光!”雲蒼峰道:“舞都除了常用的器皿,漆制屏風更是有名,銷路極廣。”

程鄭道:“另一處呢?”

趙墨軒笑道:“造紙。”

程鄭聞言一怔,然後笑了起來,“此事倒是不易。一來漢國曾有定規,因紙張不易保存,官府案牘一律使用木簡。二來唐宋各家紙坊皆以造紙為秘技,晴州多次仿制,但紙張不僅低劣不堪,造價還要多出數倍。趙兄即有此意,想來已有成算?”


“不瞞諸位,趙某前次往唐國販馬,機緣巧合之下,拿到一間紙坊。雖然不及唐國的宣紙和宋國玉版紙,亦是堪用。此地水木桑麻皆有,只需數名工匠,便可操持起來。”


“作坊的話,最好還是換個地方。”程宗揚道:“這裡位於舞都城上游,無論漆器還是造紙作坊,都會排放大量污水,到時下游就沒有飲用水了。”

敖潤道:“可以打井啊。”


“一年兩年還行,時間久了,連井水都用不成。”程宗揚道:“工業區最好和商業區、居住區分開,放到下游。”

雲蒼峰道:“會不會多此一舉?”

漢國商鋪多是混合式,前面是店鋪,後面是作坊和住宅,程宗揚的作法是將多年的慣例推翻,將原有的格局打散重組。雲蒼峰本能地覺得不妥。


“一開始可能有些不習慣,長遠看來是有好處的。”程宗揚道:“各家作坊放在一處,原料和成品的進出、制造都可以集中起來,整體能提高效率,也避免因為作坊的噪音影響居民的交通和日常生活。”

“效率?”

程宗揚笑道:“這個回頭再說。”他舉起馬鞭,“我准備將這一帶做成開放的市集,允許商家自由入住。先期規劃好土地,道路、碼頭、水源和排污由侯府統一建設,規劃好的區域按照一期、二期分批向商家拍賣。”

趙墨軒來了興趣,“為何要拍賣?還是分期?”

程宗揚道:“我這段時間反思了一下,商會以前的經營策略有一些缺陷,除了江州的投入能有部分收益,在建康興建的望江樓,在臨安開發的王府區域,短時間內都無法獲益,不僅占用了大量資金,還要持續投入。單是這些,商會還能勉強維持,但如果加上舞都,資金投入就太大了。”

趙墨軒笑道:“愚兄原盡綿薄之力。”

程宗揚笑道:“不是小弟信不過大哥的財力。只是現在攤子太大了,再按原有的方式,單靠自身資金投入運作已經不合時宜了。現在既然有這麼一塊地方由我作主,完全可以換一種思路。”

“哦?”


“舞陽侯國範圍內免除商稅,靠推行紙鈔獲取收益。商賈越多,積累的資金越多,收益也就越高。但免稅不等於白送土地,我們把基礎建設好,吸引各地商賈,然後分期拍賣,獲得的資金再投入到建設中,等於用一小筆錢推動,使資金滾動起來,用一枚銅銖辦成十枚銅銖甚至一枚銀銖的事。”

“招攬商賈恐非易事。”班超道:“舞都位於漢國西南,地勢偏了些。”


“我們把視野放大一些,”程宗揚舉鞭劃了一個圈,“如果把舞都放在六朝來看呢?此處東鄰唐境,北連秦地,南接晉宋,順流而下可直至晴州,正是八方彙聚之所,要不然舞都也不會以都為名。”


“舞都最重要的是商業價值,比如從洛都前往長安,走函谷關當然最近。但一路山嶺,運輸貨物的成本就太高了。若是走舞都,看似多了幾百裡路,但可以借助雲水通航,成本就降下來了。”

趙墨軒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

眾人邊說邊行,繞過河灣,遠遠看到曠野上已經打了界樁,一群民伕揮舞钁頭,沿著界樁挖出一道半人深,丈許寬的長溝。

程宗揚道:“那些人在幹嘛?大雪天還在挖溝?”

一行人縱馬馳到近旁,一名戴著小帽,穿著黑衣的監工拖泥帶水地跑過來,搶到程宗揚馬前,一頭磕在地上,尖聲道:“奴才叩見主子。”

“你是……”程宗揚半晌才認出他來,“張惲?”


“正是奴才!”張惲抬起頭,顧不得抹去額頭的泥污,便諂笑道:“奴才奉主子旨意,早幾日便招攬民伕,興建館閣,地方已經圈好,開始動工了。”

程宗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憶了,茫然道:“我讓你建的館閣?”

張惲趕緊從隨身的夾袋中取出一塊木板,“就是這個。”

打開木夾,一座立體的紙制模型躍然而出,樓閣惟妙惟肖,無論構思還是手藝,都精巧之極。

程宗揚一手扶住額頭,覺得氣血逆行,心頭一拱一拱的,眼前有些發黑,咬牙道:“蔡!爺!”

蔡敬仲策馬上前,口氣平淡地說道:“幹得不錯。”


“蔡公公謬贊……”張惲說了一半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改口道:“多謝蔡公子誇獎。”

蔡敬仲四下看看,淡淡道:“還可以。”

“你等會兒。”程宗揚從馬上拽住他,“這是我的旨意嗎?”

蔡敬仲淡淡道:“又沒用你的錢。”

“有種你一個子都別用!”

蔡敬仲往自己胯下瞟了一眼,風輕雲淡地說道:“本公子沒種很多年了。”

程宗揚忍住怒氣,正容道:“蔡爺,規矩就是規矩。對,這回事的並不大,但你假傳旨意這件事的性質太嚴重了。”

“我有旨。”蔡敬仲抖出一張紙,淡淡道:“少夫人的印。”

“你這是剛補的吧?”

“上面有日期。”

“半月前?半月前我還沒封侯。舞都君的印哪兒來的?”

“對啊,印一刻好,我就補了的。”蔡敬仲淡淡道。

“蔡爺,你好好說話,幹嘛要這麼淡淡的?沒吃鹽啊?”


“紫姑娘說,這種口吻從容優雅,跟我的風格和個人氣質很配。”蔡敬仲淡淡說著,一邊抖開折扇,頂著漫天大雪,從容搖了起來。

“行啊蔡爺,你以為你走了夫人的路子,我就制不住你了?”


“不敢。”蔡敬仲淡淡道:“順便說一下,上次說的軍糧之事,已經有眉目了。”

程宗揚一怔,“哪個?”

蔡敬仲從袖中掏出一只油紙包。

程宗揚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塊硬梆梆的麺制品,經過壓制烘干的麺條用油炸至金黃,呈現出熟悉的波浪形狀。

程宗揚喉嚨一動,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自己當日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居然真的見到成品。

程鄭道:“這是……炸好的麺條?”

程宗揚心下百感交集,哈哈一笑,將麺餅掰碎,分給眾人,“都來嘗嘗!”

碎渣入口,泛起一股熟悉的香味。程宗揚差點兒有種流淚的衝動。媽的,在六朝吃口方便麺容易嗎?

趙墨軒嘗了嘗,“味道倒是不錯,紋路也好看,只是太過麻煩,若是制成炒麺或是干餱,更適於軍中使用。”

程宗揚笑道:“這是用熱水泡著吃的,倒上開水泡出來就是麺條。”


“這倒是方便了!”趙墨軒明白過來,贊道:“我等行商在外,若有此物,燒好水就是一頓熱餐。”

蔡敬仲淡然潑了桶涼水,“這麺餅只是徒有其形,熱水一泡就成了麺糊,若想衝泡即食,還需要調整麺料的配方,油料的火候,這些都亟需實驗場地進一步解決。還有侯爺以前說的調料包、蔬菜包、火腿腸、罐頭……都要在實驗室加緊研究。”

蔡敬仲收起折扇,指了指腳下,“這裡就是實驗室的輕工區。請問侯爺,我是接著建呢,還是停下來等侯爺的旨意?”

程宗揚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建!”

蔡敬仲淡淡道:“購買實驗用品,研發生產加工器具,需要資金。”

“給!”

“需要配備多名助手。”

“配!”

“那這份文書?”

程宗揚把那張紙遞給馮源,“把我的印加上!以後凡是涉及到蔡爺實驗室的項目,暫時找不到我,你可以先用印,事後報備。”

馮源如今管著大印,聞言應了一聲,接過紙張。

蔡敬仲淡淡道:“既然如此……”

“你再淡淡的,我立馬弄死你!什麼方便麺、火腿腸我都不要了!”

蔡敬仲一臉落寞地往工地走去,他嘆了口氣,幽幽道:“我要帳篷、木炭、熏爐、氈毯、裘服、酒肉、菜蔬……凡是有的,都給我拿兩份。實驗用。”

程宗揚以手撫額。蔡爺這混賬要真能做出來,自己就忍了吧。

◇    ◇    ◇

舞陽侯國的面積比尋常的縣域還要大些,程宗揚用了一整天,也只走了舞都周邊幾處地方。舞都附近還有些村落和平整過的田地,越往北走,人煙越稀少。

途中休息時,程宗揚與村民們攀談幾句,得知當年漢國奪取舞都,晉國帶走了大量人口,至今尚未恢復。那些村民並不知道他們已經換了主人,但對他們來說,無論頭上的主家是誰,都一樣繳納賦稅,換不換都沒有分別。

回城之後,程宗揚讓敖潤從眭弘的太守府取來丁冊,才知道自己封地內的人口還不到兩千戶,都集中在舞都周邊。占了自家封地一半面積的首陽山,人丁寥寥無幾。倒是自家娘子的嫁妝份量十足,舞都城內人口接近一萬戶,加起來也能算是個萬戶侯。

七裡坊原本作為聘禮贈送給雲家,但雲家又送還回來,只收下雲家舊址,算是了卻了父輩的夙願。

雲丹琉掀簾進來,“你在這兒呢!呂家那位奉先少爺把吉家少東家打了。”

程宗揚身披大氅正在廳中散步,邊走邊道:“好端端的,怎麼打起來了?”


“昨天的事了,吉家的少東家說壽奴是個狐狸精,被呂少爺聽到了。呂少爺上去給了他一個耳光。”

“吉家那個喝多了吧?怎麼扯到壽奴了?”

“他們在游冶台,正好看到狐女出來。”

程宗揚轉到另一邊,只留個背影給她,口氣中帶著幾分納悶,“游冶台哪兒來的狐女?”


“小蛇她們去游冶台玩,看到台裡的走秀,逼著壽奴上去走了一趟,被人看到了狐狸尾巴。”

程宗揚又轉了過來,氣怵怵道:“這幫賤人,一點都不低調!”


“哎呀,你別轉了,”雲丹琉嗔道:“轉得我眼暈。在屋裡還披著大氅?你不會又挨凍了吧?”

那件熊皮大氅蠕動了一下,一張如花似玉的嬌美面孔從領口裡鑽了出來。雲如瑤招了招小手,笑吟吟道:“嗨!”

雲丹琉臉上一紅,“你們兩個……整天就知道渲淫,不幹好事!”

雲如瑤媚眼如絲地笑道:“姑姑已經被你的夫君大人給肏翻了呢。乖侄女,該你過來挨夫君大人的肏了。”

雲丹琉轉身就走,啐道:“我才不跟你們一樣!”

“別跑啊。”程宗揚閃身攔住她。

“沒點正經……哎呀!”雲丹琉來不及閃避就被攔腰抱住。

◇    ◇    ◇

程宗揚並沒有在舞都停留太久。他此次去唐國,一路山河阻隔,又是逆水行舟,途中差不多要一個月。運氣不好的話,只怕年關都要在途中過了。雲如瑤身子柔弱,又正值隆冬,難以遠行,只好與雲丹琉一道留在舞都。

舞陽侯府的班底已初具規模,程鄭作為府丞,統管諸事。班超為長史,眼下留在洛都,打理商會事務。

在阿合馬強烈要求下,程鄭在首陽山圈了一塊向陽背風的草場,買了一批羊讓他們放牧。那些獸蠻勇士有羊吃,有太陽曬,一個個樂不思蜀,就是羊少得太快,讓程鄭這位大總管心裡有些發毛。

蔡敬仲一門心思投入到實驗室的建設中,別說同去唐國,就是出舞陽地界他都不樂意。程宗揚也是怕了他,留下這位爺在舞都自己折騰吧。

至於朱老頭,聽說這些天一直在洛都城,跟一幫半大小子鬼混,賭錢、鬥雞玩得不亦樂乎,就像是往後不打算再回來,趁這回玩個夠本似的。

內宅諸女,雁兒與紅玉留在洛都陪女主人。何漪蓮打理洛幫,也走不開。阮香凝留在宮中,照看小天子。阮香琳離家已久,應該回臨安,卻不肯走,仍要陪自己一起前往長安。

同樣不肯走的還有高智商,他的便宜老爹已經屢次來信,讓他回去。高智商卻非要跟著師傅去長安見見世面。程宗揚無奈之下,只好帶著他上路。劉詔奉命護衛太尉家的衙內,又與敖潤相契,自然也跟著。

程宗揚原本想讓敖潤留在洛都,一來幫班超打理生意,二來也好與延香多親近一些。但敖潤很牛氣地表示,一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作為程頭兒的金牌護衛,當然要跟著去!

馮源則留在舞都,蔡敬仲創建的實驗室專門給他留一塊區域,用來研究不使用龍睛玉的手雷。

最後與程宗揚一同上路的除了一眾女眷,還有敖潤、劉詔、高智商、富安、吳三桂、青面獸,鄭賓等幾位擅長駕車的鵬翼社兄弟,以及呂奉先和他的幾名隨從。奸臣兄則要陪自家嬌妻回臨安,騰開身就趕往長安,與眾人會合。

但這回隊伍還多了兩個人:張惲和中行說。帶上張惲是因為女眷太多,有他跑腿,出入內宅也方便一些。中行說則是被程宗揚強制帶走。義姁修習武穆秘籍的功法,被小紫帶上,隨時查看修行進度。友通期情況已經穩定,只需要時間慢慢恢復,眼下由雲如瑤照料。把中行說留在舞都,程宗揚怎麼看都覺得不放心,索性帶走了事。

一行數十人,帶著六輛大車,二十多匹馬,從舞都南下,抵達雲水之後,再轉乘洛幫的船只,逆流而上,前往唐國。

雲如瑤、雲丹琉、雲蒼峰、程鄭、劇孟,以及留守的眾人一直送到城外,方才留步。

新婚而別,自是難舍,程宗揚還好,告訴妻室,自己此去快兩月,遲則三個月,必定返回。倒是敖潤跟延香告別的時候還牛皮哄哄,一扭頭就紅了眼圈。

吳三桂打趣道:“看不出來啊,老敖還是個情種?”

敖潤嘴硬道:“我那是讓沙子迷了眼!”

高智商扭頭叫道:“延香姊,你咋來了?”

敖潤趕緊回頭,引來一片大笑,臊得他拎著鞭子,要抽高智商那小兔崽子。

離舞都漸行漸遠,程宗揚心裡不免有些遺憾。趙飛燕傷了元氣,留在宮中休養,合德照看姊姊,也沒有同行。即使自己此行諸事順遂,再要相見,也得兩個月後。

道旁停著一輛馬車,賈文和與蛇奴正在車旁等候。賈文和作為董卓麾下的謀士,此時罪名還未洗刷干淨,因此沒有同行,而是約好時間,在舞都以外會合。

班超留守,秦檜南行,自己能用的謀士就剩下賈文和一人。只希望老賈靠譜點兒,不要故意坑自己。

程宗揚拱手道:“賈先生。”

賈文和躬身施禮,然後道:“我是哪輛車?”

高智商招手道:“這兒呢!”

賈文和一個箭步登上車,絲毫看不出數日之前他還身負重傷,幾近頻死的慘狀。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不是帶的有車嗎?幹嘛要擠著呢。”

賈文和沒有作答,順手掩上車門。

蛇夫人笑道:“主子,你看這是誰?”

程宗揚一頭霧水地看著她掀開車簾,只見眼前一花,簾內露出兩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趙飛燕、趙合德姊妹兩人並肩坐在車內,宛如一對並蒂芙蓉,姿容秀美絕倫。

程宗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你們……”

趙飛燕含情脈脈地說道:“紫妹妹讓胡夫人留在宮中,代替妾身。讓我們姊妹陪侍程侯左右,還請程侯莫要嫌棄……”

程宗揚怔了片刻,然後放聲長笑。

遠處,全身罩在鬥篷裡的呂雉遠遠看著這一幕,直到小紫在旁吩咐道:“走吧。”才催動馬匹,冒著風雪往雲水行去。
9609895 發表於 2019-4-17 20:30
第七集 錦繡長安

第一章

古鎮留仙

寒風四起,群山莽莽。曲狹的山谷間,一座小鎮沉浸在蒼茫的夜色中。

印著車轍的黃土路從小鎮中間穿過,鎮上唯一一間客棧位於鎮子邊緣,門檐下一盞半舊的白紙燈籠,在寒風中不住搖晃,上面“留仙”二字時隱時現。

一名戴著長腳襆頭,穿著圓領袍服的中年男子立在院門前,翹首望著鎮外的山路,滿臉焦急之色。

院內有人叫道:“小二!燙壺酒來!”

“來嘍!”

正在廚下幫忙的青衣小廝應了一聲,從滾水鍋中撈出一壺酒,放在托盤裡,一手穩穩托著,一路小跑送進飯堂。

留仙客棧並不算大,東西兩個小院,中間迎賓的大廳兼作飯堂。堂內擺著五六張桌子,其中一張圍坐著七八個客人。上首是一名衣著富貴的年輕人,旁邊坐著一名瘦小乾枯的老者,一雙眼睛骨碌碌轉著,小得幾乎看不見。

小廝放下酒壺,“客官慢用。”

老者擺了擺手,打發他離開。

一名坐在下首的壯漢舉起酒杯,“少主,滿飲一杯!”

年輕人矜持地拿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

眾人轟然叫好,隨即操箸碰盞,放懷歡飲。

小廝折返過來,見中年男子還在院外,湊過去陪笑道:“越二爺,掌櫃的已經帶人去迎了。外面風大,坐屋裡歇歇。”

“再等等。”那位越二爺望著山路,頭也不回地問道:“院後的空地都清理過了吧?”

“收拾乾淨了。掌櫃的還找人用黃土墊了一遍。”

“好。看著些灶火,爐上的熱水別斷了,一會兒人多,別耽誤用。”

“廚下的灶火就沒斷過,熱水、吃食、喂馬的草料都備足了。”小廝說著笑道:“也是太倉促了,店裡剛住了客人,不好讓人搬出去。好在騰出來的西院也有三間上房,再加上幾間大通鋪,擠一擠,一二十號人也能住得下。”

“差得遠呢。”越二爺自語道:“連人帶馬,三五十號都打不住……”

“越二爺,”小廝陪著小心道:“什麼客人,還得你老人家親自來接?”

越二爺豎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沒有作聲。

小廝“哦”了一聲,雖然沒弄明白,但不敢再問。心裡嘀咕道,這麼大的派頭,莫非是傳說中的大東家?

一陣寒風吹來,穿著青衣的小廝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越二爺,我給你燙壺熱酒去。天兒冷,可別凍著了。”

“吃酒容易誤事,沏壺茶湯來吧。”越二爺回頭看了一眼,隨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廝精神一振,連忙道:“回二爺,小的姓羅,單名一個令字。”

越二爺點了點頭,從袖裡摸出幾枚銅銖,丟給小廝,“一會兒打起精神,伺候得好了,改天把你送到長安城的總店去。”

羅令大喜過望,“多謝二爺!”

羅令麻利地沏了壺茶湯,捧給越二爺。院內又有人喚道:“小二!方才的羊肉再切二斤!”

“來嘍!”

羅令趕到廚下,等廚子老趙切好羊肉,用大盤盛了,轉身送進飯堂。

那桌客人酒興正酣,羊肉落席,眾人紛紛舉箸,熱鬧非凡。

羅令只認識坐在下首的一名白臉漢子,姓汪名臻,是鎮上有名的破落戶。

飯堂還有一位客人,卻是一名身著布衣的白髮老者。他獨自坐在角落裡,就著熱水慢慢吃著胡餅,身後放著一面白幡,上面畫了八卦,寫著“蔔卦相面”的字樣。

羅令提著水壺過去,“客官,要不要再續些熱湯?”

相面老者點了點頭。

羅令見這位客人不喜攀談,也不多話,續了熱水,又撥了撥油燈,然後用沸水燙了抹布,一邊抹拭著桌椅,一邊偷偷看著另一桌客人。

酒過三巡,方才的壯漢道:“老汪,你是本地有名的英豪,可知道這留仙坪有什麼來歷?”

“哪裡,哪裡。”汪臻謙遜了幾句,然後道:“留仙坪這地方雖然不大,可說起來歷嘛,那可了不得……”

汪臻拖長了聲音,見眾人都豎起耳朵,靜等下文,他操箸挾了兩口菜,慢悠悠吃著。

“小二!”老者又道:“再來兩葷兩素,兩份果子,記賬上!”

“好咧!”

羅令答應著,心裡卻有些嘀咕。中午店裡接到商州府的消息,說晚間有貴客路過,要在店裡落腳。掌櫃的讓他們打掃客舍,准備迎客。誰知沒過多久,長安總店的大掌櫃越二爺單人獨騎匆匆趕來,竟是要親自迎候客人。自家掌櫃識得厲害,趕緊騰出客房,裡面被褥、用具全換了簇新的,又按照越二爺的吩咐,把鎮上的豬羊魚雞、果蔬酒水全買下來備用。

留仙客棧所在只是個鄉間小鎮,倉促間也備不了許多貨物。結果昨晚留宿的一幫客人見店裡備了酒菜,也不急著趕路,要來酒肉大肆吃喝起來,還拉來鎮上汪臻作陪。聽越二爺的口氣,要迎的貴客隨從極多,備的酒食若是不足,可沒地兒買去。

汪臻咳了一聲,清清嗓子,開口道:“話說早年間,這留仙坪還是塊荒地,周圍攏共只有三五戶人家,全靠在山窩裡種些稷黍,勉強裹腹。”

“其中有戶姓白的人家,家中有個小兒,人稱白娃子。那白娃子自幼愚笨,別說認字,連數都不識多少。到了十來歲,愈發愚了,整日裡痴痴呆呆,坐在山頭發愣,認得的都說他是個傻子。誰知到了十五歲那年——你猜怎麼著?”

汪臻賣了個關子,等眾人伸長脖頸,才猛地一合掌,“那白娃子突然間開了竅!字也識了,文墨也通了,還作得一手好詩賦!你說稀奇不稀奇?”

一名三白眼漢子眨巴著眼睛道:“傻子還能寫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汪臻搖頭晃腦地吟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那位少主豎起耳朵聽著,眼神有些飄忽。

在座的諸人都不大通文墨,也品不出好壞來。老者道:“留仙坪……莫不是仙人點化?”

汪臻一邊用眼角瞟著那位少主,一邊給自己斟了杯酒,“啯”地喝了,然後抹了把嘴,“咱先往後說——那白娃子有了知識,又突發奇想,要往京城趕考。家裡拗不過他,變賣家當,湊足了盤纏。”

“誰知那白娃子鴻運當頭,一舉中了進士!”

“白娃子春風得意,還寫了一首詩: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汪臻吟完又贊嘆幾句,然後道:“白娃子這一下是魚躍龍門,進了中書省,當了員外郎。”

壯漢瞟了上首的年輕人一眼,“員外?”

“中書省的員外郎,那可了不得。”汪臻道:“有道是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白娃子中進士還不到十六,又進了中書省,常伴御前,眼看著就要飛黃騰達,青雲直上,誰知又出了事。”

汪臻道:“那白娃子——如今該叫白員外了——做的一手好詩賦,被當朝宰相看中,要招他當女婿。你猜怎麼著?”汪臻掃了眾人一眼,拍案道:“他卻婉拒了!”

眾人一陣交頭接耳。宰相招婿,他居然還不肯?莫非又犯蠢了?

老者道:“莫不是宰相家的小姐生得太醜?”

汪臻哈哈大笑,“老爺子說的是,那白員外眼界可高著呢。話說白員外因為招婿之事惡了當朝宰相,官也做得沒滋味,他年輕氣盛,索性辭官回鄉,整頓家業。說來也稀奇,此處原本都是荒山,土地貧瘠,十種九不收,可他召來佃家,隨便一挖就成了熟地,沒幾年便掙下良田萬頃。這鎮上的人家,當年都是他家的佃戶。”

“白娃子的本名沒人叫了,上上下下都敬他一句白員外。這白員外年過三十尚不曾娶妻,卻從長安帶回好些妖姬美妾。更奇的是時常有人投奔,盡是些如花似玉的小嬌娘。時間久了,慢慢傳出風聲……”

見那位少主目光移了過來,汪臻壓低聲音道:“各位試想,那白員外原本笨得出奇,家境也貧寒。怎會忽然就開了竅?還中了進士?”

壯漢佯怒道:“你這老汪,淨吊人胃口!”

汪臻笑著道了句罪,然後道:“白員外對此諱莫如深,倒是時間久了,內宅隱約有些傳言,那白員外啊,果真是遇上了仙家。”

眾人來了精神,紛紛催道:“快說!快說!”

“話說白娃子一直到了十五歲,還痴痴呆呆,左近都知道他是個愚的,連親事也未曾說下。家裡為此愁眉不展,他卻絲毫不覺,整天不是發呆就是睡覺。這天半夜,白娃子睡得正熟,忽然聞到一股異香。白娃子睜眼一看,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女子。”

“那女子不過二八年華,穿著一身白衣,生得花容月貌,猶如仙子。坐在他的炕邊,正對著他笑。白娃子懵懵懂懂,只聽那女子說,與他有緣,今日特來相報。”

“白娃子那時蠢笨如牛,壓根兒不通人事,只是聞著那女子身上的香氣,不知不覺間……下邊就硬了。”

汪臻壓低聲音,說得猥瑣,引得席間一陣竊笑。

“都說傻人有傻福,那憨兒竟是福星高照,不知哪輩子積的德,那女子也不嫌他土炕敝席,只嫣然一笑,便寬衣解帶,裸著白白的身子上了炕,與白娃子成了好事。”

“自此,那女子夜夜都來陪他歡好,白娃子通曉了人事,正自得趣,那女子千依百順,無不依從。但有一樁蹊蹺,不管多晚,天亮前都會離開。白娃子雖然愚笨,心裡也覺得奇怪。一天夜裡,白娃子趁那女子睡中未醒,悄悄把她衣服藏了,又在她腳上綁了根紅繩。”

“天快亮時,那女子醒來要走,卻找不到衣服,待摸到腳上的紅繩,更是駭了一跳。正慌張間,忽然外面傳來一聲犬吠……你猜如何?”

那位少主聽得入神,接口道:“如何?”

汪臻一撫掌,“那女子倒地不起,現出原形,卻是一條白毛狐狸!”

少主一拍大腿,“狐仙!”

“少主高明!”汪臻捧了一句,“這鄉間狐仙的傳聞極多,白娃子一看那女子現了原形,哪裡還能不明白?於是用紅繩綁住它,逼它吐出紅丸。那狐女百般討饒,但白娃子執拗得緊,只不鬆口。狐女受逼不過,只得吐出紅丸,被白娃子一口吞下。”

“說來也奇!自打吞下紅丸,白娃子立刻變得耳聰目明,心思靈動,不但能讀書識字,還能寫詩作賦,你說神不神?”

老頭腦袋點得雞啄米一樣,“神了!神了!”

“更神的還在後面呢,”汪臻喝了杯酒,“那白狐可不是尋常的狐仙,而是個得道的天狐!吞過天狐的上品紅丸,憨兒不但開了竅了,還多了一樁異處,不拘他身在何處,心念一動,方圓百裡的狐女都會聞風而至,任其施為,絲毫違抗不得。”

少主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他不肯與宰相聯姻,有狐女相陪,何須凡間俗女?”

“正是這個道理!”汪臻道:“前面說他入京中了進士,沒過幾年就辭官不作,帶著數名艷女回鄉,起了偌大的家業。每日裡呼朋喚友,夜夜笙歌。據說天狐的紅丸能令真陽不泄,神妙非常。”

那位少主狹長的眼中閃過一抹光亮。

“白員外直到壽登百歲,還能夜御數女,盡享人間至樂。最後乘風仙去,遺留的故園藩衍成鎮,就是此地了。”

汪臻笑道:“方才兩位問此地的來歷。想那狐仙到此,便入其彀中,脫身不得,因此這地方也就被叫做留仙坪了。”

“原來如此!”少主感慨道:“有勇有謀,有膽有識!可為一嘆!”

旁邊的老者道:“這是哪年的事了?”

“總有百余年了吧。不瞞各位,汪某祖上就是給白員外做事的,小時候聽爺爺說,我太爺爺還給白員外當過長隨呢。傳言白員外的內宅群芳薈萃,盡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老者嘆道:“也是個有大福氣的。可惜未能一見。”

汪臻道:“前賢雖去,這留仙坪卻成了一處靈地,每每有狐仙出沒。這些年來雖然沒有人能再遇上天狐,得了紅丸,與狐女歡好的香艷軼事卻是不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諸位今晚就能遇上,莫說春風一度,便是僥幸得了狐仙的紅丸也未可知。”

壯漢笑道:“昔爺,今晚睡覺可得睜隻眼,說不定有狐仙看上你了呢。”

眾人哈哈大笑,羅令暗暗撇嘴。汪臻這破落戶慣會察顏觀色,全靠著一張嘴混吃混喝。平常慣用的伎倆,就是拿白員外遇狐說事,前面一番說辭敲鼓聽音,若是文人,就會大講詩賦,拼湊些章句,冒充白員外的詩文;若是熱衷功名的,就會大講當了進士之後,如何做官;若是熱衷富貴的,就會大講如何與豪門權貴聯姻;若是貪圖錢財的,就會講辭官之後,如何起家興業……總之就是四個字:投其所好。

那少主方才欲言又止,多半是席間不好多問,待散了席再討教紅丸的詳情,這便上了汪臻那廝的套,左右要撈他一筆銀子出來才肯罷休。

夜色越來越深,外面的越二爺也越發焦急。

忽然遠處亮起一點燈火,接著馬蹄聲隱隱傳來,一行車馬從山坳駛出。越二爺長舒了一口氣,連忙撩起衣袍,快步迎上前去。

客棧掌櫃帶了兩個伙計一道去迎,這會兒早早便下了馬,牽著韁繩在最前面引路。後面一名大漢虎背熊腰,雄壯威猛,他腰佩長刀,肩後背著一張鐵弓,身形剽悍。

再往後是十余騎護衛,雖然不露崢嶸,但落在越二爺這等見慣了人物的老手眼裡,那些護衛個個都是百戰之余的精銳,殺的人只怕比前面那壯漢還多。後面五輛雙轅的寬廂四輪馬車,車上未打旗號,也沒有什麼多余的裝飾,但一看車輛的木料、做工,就不是尋常貨色。

車旁跟著一名彪形凶漢,卻是一名獸蠻人。那獸蠻漢子雖是徒步,卻與旁邊的騎手差不多高,隆冬進節,他只披了一條獸皮坎肩,裸露的雙臂生滿濃毛,形如野獸,口中伸出一對獠牙,臉上印著一塊巨大的青斑,顧盼間如同虎狼,凶獰可怖。

相比之下,車旁另幾名騎手身形就纖細多了,體態窈窕,顯然是女子。只不過她們頭上都戴著圓笠,用來遮風的面紗從笠沿一直垂到肩下,看不清容貌。

一名富態的圓胖子縱馬過來,他身著錦衣,後面緊跟著兩名隨從,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

石越在道旁伏身拜倒,揚聲道:“在下石越,見過少主!”

小胖子跳下馬,扶起石越笑道:“石二哥是吧?我聽石超石大哥說,這邊的生意全靠你來打理,這回可要勞煩二哥了。”

“不敢。”石越起身笑道:“接到家主的吩咐,小的就趕緊過來,所幸沒有錯過。不然這回可要大大地吃個掛落了。程……”

小胖子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然後小聲道:“不瞞石二哥,我師傅不方便露面,外面的事都是我來操持。我姓高,名厚道,你叫我小高就行。”

石越心下有些失望,後面一名長隨適時的插進來,“衙內,先上馬吧。”

高智商翻身上馬,“石二哥,請。”

掌櫃也趕緊牽來一匹馬,扶著石越上馬。

石越心下暗暗計較,既然被稱為衙內,多半是宋國人氏,口上試探道:“不知高公子仙鄉何處?”

“我?臨安人氏。”高智商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爹高俅,不怎麼爭氣,一大把年紀了,只當了個太尉。”

“哎喲!”石越雖然是唐國客商,宋國太尉還是聽過的,實打實的軍界第一人,這衙內的身份可不簡單。

兩人說笑著往客棧走去。客棧的掌櫃帶著伙伴把眾人迎進院內,將馬匹安置在馬廄中。安置不下的,都帶到店後已經打理好的空地上,然後送來早已備好的草料、豆粕、飲水。

敖潤背著鐵弓在客棧內外踩點,韓玉、鄭賓、劉詔等人都是行慣路的老手,張羅著將四輛馬車靠著院牆圍成一個擋風的小圈子,然後在中間搭起帳篷,鋪好乾草和氈毯。

最後一輛馬車駛進院內,一名臉色蒼白的黑衣人從車尾跳下,陰沉著臉繞了一圈,用鼻子四處嗅了嗅,然後腳往後一踢,“呯”的把院門關上,門板險些撞到石越的鼻子。

石越一路跟隨,本來想向貴客獻個殷勤,卻被人毫不客氣地拒之門外,臉上訕訕的,有些掛不住。

“該死的閹狗!”高智商隔著院門小聲罵道:“混賬東西!狗仗人勢!王八行子!沒卵子的貨色!幹!”

罵得雖然歡實,但聲音壓得低低的,生怕被中行說那狗賊聽到。

石越這才曉得,方才那人居然是個太監。家主只告訴他,程氏商會的少主前往長安,讓他沿途接送,途中一切用度不計成本,不計人力,務必讓貴客滿意。關於這位程少主,家主沒有講多少,石越還是回建康時聽人說過幾句,此時方知程少主身邊的近侍居然是太監,堂堂宋國太尉的衙內,也只是個跑腿的徒兒。

這背景深不可測,難怪自家主人如此上心。

高智商罵完,拉著石越往飯堂走,小聲嘀咕道:“石二哥是自己人,也不瞞你。我師傅不方便露面,外面的事都是我的來跑,咱們心裡知道就行。”

“明白明白。”

高智商親熱地往石越肩頭拍了一把,“二哥多體諒,謝了!富安!富安!”

高智商一迭聲嚷著,讓富安把自己親手從雲水釣的幾條魚取來,好讓石二哥嘗嘗鮮。

趙合德透過車窗看得清楚,見中行說自作主張,把人關在門外,不由好笑。她想想又覺得不合適,扭頭道:“你不去見見他們嗎?”

“算了吧。”程宗揚道:“見面就剩磕頭了,什麼事都說不了。讓高智商跟他們打交道吧。剩下的等見著石胖子再說。”

石越是金谷石家的主事,主掌唐國生意,在唐國商界也頗有些身份,但說到底不過是石家的世僕,有高智商跟他打交道足夠了。

趙飛燕臉色雪白地躺在軟榻上,歉然道:“都怪我,連累了大家……”

“這能怪你嗎?誰能想到正好遇上起風,雲水的浪會這麼大?別說你這種以前沒走過水路的會暈船,我都有點暈呢。”程宗揚道:“在船上這幾天,晃得我做夢都想吐。”

一行人離開舞都,從舞陽河口乘船北上,沒幾日便遇上北風大起,雲水風浪大作。趙飛燕等人不慣乘船,暈船暈得厲害,不得已棄舟行陸。

洛幫派來的船隻在最近的碼頭停下,眾人分成兩路,小紫與呂雉、驚理、吳三桂等人按照原路,打著漢國使節的旗號,走雲水北上,從渭水進入長安。呂奉先本來跟高智商玩得高興,但程宗揚怕他上岸惹事,塞到船上,由吳三桂盯著。

剩下的程宗揚、高智商、敖潤等人,連同諸女走陸路。他們上岸的房州屬於唐國山南東道,沿途重山疊障,一路跋山涉水,結果飛燕又在路上暈車,比走雲水還要辛苦。

“都怨我,非要帶你上路。”程宗揚摸了摸她的臉頰,“又瘦了。”

趙飛燕道:“是我想跟你的。”

程宗揚知道她的心思。洛都之亂,最慘烈的戰事都發生在長秋宮周圍,死者逾萬。宮人數量銳減至不足三成,一到夜間,宮中陰風陣陣,甚至還有鬧鬼的傳言。程宗揚一去舞都,再無人陪護,姊妹倆驚心之余,大著膽子逃出宮禁,寧願陪在程宗揚身邊,也不肯在宮中享受尊榮。

蛇夫人走過來,摘下鬥篷道:“院子裡只有三間客房,奴婢剛進去看了,收拾得還算乾淨……”

話音未落,中行說的喝斥聲便從車外傳過來,“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清掃打理!滿屋子的穢氣,能住嗎?沒長眼睛啊!賤婢!”

蛇夫人笑道:“壽奴和光奴又挨內總管的罵了。”

在登基大典上一通胡鬧,作為待罪之身的中行說仍然毫不收斂,在內宅照樣以總管自居,對一眾奴婢呼來喝去,氣焰囂張,尤其是成光和孫壽二女,本就地位低下,又是他這個帝黨余孽的眼中釘,沒事兒都想踹兩腳那種,逮到機會便斥罵不絕。

對中行說這廝,程宗揚也是恨得牙癢。要不是紫丫頭要留著他,自己早就把這死太監給活埋了。

阮香琳道:“三間屋子,侯爺住上房,剩下兩間廂房,姊妹們擠一擠吧。”

“給賈先生留一間。”程宗揚道:“我瞧他路上也顛簸得厲害。順便讓義姁去看看。”

阮香琳遲疑道:“賈先生住進來?畢竟是內宅……”

程宗揚此行,身邊的女眷就有十余位,且不說三間客房本就不夠,再來一位男客,眾女出入都不方便。

“讓高智商跟他一道住。反正就一個晚上,要是覺得不方便,用布幔隔開好了。”

“那好。”阮香琳笑道:“我去廚下熬些姜湯,大伙兒都喝一口,免得趙娘娘又是暈船又是暈車的。”

趙飛燕本想道歉,話到嘴邊又頓住了,“多謝姊姊。”

這邊高智商與石越一道往飯堂走去,敖潤迎面過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高智商對石越道:“只顧著趕路了,石二哥,我先上趟茅房。”

“這邊。”石越指了指方位。

高智商鑽進茅房,片刻後敖潤也跟了過來,一邊解著褲腰帶,一邊道:“裡頭有一伙江湖人,看著不怎麼安分。”

“趕走?”

敖潤皺眉道:“有個硬點子,有些扎手。”

“多硬?”

“比我強點兒。”

高智商摸著下巴道:“那也沒多硬啊。”

“滾!”

“開個玩笑嘛。”高智商放鬆下來。且不說車隊這幫兄弟個頂個的能打,就是師傅那些姬妾侍婢,也都不是善茬。真要放開來拼殺,幾名江湖漢子根本不夠打的。

敖潤道:“一會兒盯著些,他要不惹事,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

“別啊。”高智商道:“趕了一天的路,還要費心盯著他們?讓我說,還是找個茬,把他們趕走了事——咱們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夠呢。”
9609895 發表於 2019-4-17 20:56
第二章

天命相士

飯堂內,汪臻正在說一起書生遇狐的軼事,剛說到妙處,客棧掌櫃領著一行人進來,將余下的幾張空桌都占了。

那位少主斜了一眼,微微皺眉,沒有作聲。

又過了一會兒,一名商賈陪著一個錦衣華服,鼻孔朝天的小胖子進來,徑直坐了上席。那小胖子呼喝著讓小二上菜,對旁席理都不理,一副目中無人之態。掌櫃的滿臉堆笑,把小廝趕到一邊,自己在旁端茶遞水,殷勤之極。

那位少主神情倨傲地瞥了一眼,淡淡吐出兩個字,“紈绔。”

旁邊的老者贊許地點點頭,然後扭頭朝旁席冷哼一聲。

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讓人聽見。劉詔起身欲待理論,卻被富安扯住,小聲嘀咕道:“多大點兒事?”

高智商“呯”的一拍桌子,“好你個富安,你屬鱉的!遇事就縮頭,要你有個屁用!”

那位少主一聲長笑,霍然站起身,“十年踏破山河,平生劍試天下!對敵無情!對天無畏!此生無懼!你若想仗勢欺人,便讓你看看我的手段!”

“你說誰仗勢欺人呢?”高智商叫道:“是你先找茬的吧?老劉,揍他!打贏了少爺我有賞!”

石越勸道:“高少息怒,素昧平生,如此動氣不值當……”

“素昧平生就這麼胡咧咧?石二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被人罵到臉上,我還能忍?老劉,上!教教這貨做人!”

劉詔抓起靠在椅側的佩刀,下巴往門外一指,“屋裡頭施展不開,出去玩兩手?”

那少主冷冷一笑,騰身躍到院中,長喝道:“你要戰!那便戰!”

兩邊都擺足了聲勢,程宗揚在院中都聽到動靜,不由心下生疑,下車走到門邊一看,下巴險些掉下來,“怎麼是他?”

院中那位傲骨錚錚的好漢,正是來自大弁韓的周族少主周飛。數月不見,他神情愈發冷傲,往那一站,便是一副睥睨眾生之態,目無余子。這要讓小狐狸看見,當場就得抽他。

劉詔握著刀鞘出來。

周飛手一招,喝道:“槍來!”

大主灶捧起一杆長槍,扔了過去。

高智商愣了一下,“你不是劍試天下嗎?”

周飛接住長槍,冷笑道:“兵不厭詐!”說著腰馬合一,長槍毒蛇般刺出,攻向劉詔的咽喉。

劉詔揮刀劈開槍鋒,腳下一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這廝雖然不知所雲,莫名其妙得緊,手底卻極扎實,確實有兩下子,這一場不拿出點壓箱底的手段,只怕還真討不了好。

刀短槍長,不利遠戰。劉詔搶上一步,長刀疾劈,似乎要蕩開槍鋒,直取中路,觸到槍杆的剎那,卻施了個黏字訣,勁力含而未吐,刀鋒貼著槍杆抹下,切向周飛的手指。

周族眾人齊聲喝彩,“好刀法!”

“看此人修為,只怕是世間有數的高手!”

“少主危險了!”

一幫人七嘴八舌,將劉詔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周圍人哪兒見過這種場面?看著周族眾人,就如同看傻子一般。

周飛傲然一笑,長槍蕩出一個丈許大小的圓弧,像是要將劉詔逼開,槍至中途,驀然槍影一收,卻是用槍尾攻向劉詔的胸口。

劉詔撤刀封住,兩人刀來槍往,在院中比鬥起來,一連十余招,不分勝負。

正打得熱鬧,兩匹快馬在客棧外停下,一名中年文士帶著隨從進來。

那文士看到院中的比拼,不禁一怔,再往旁邊看去,更露出幾分錯愕,“高衙內?”

高智商轉過頭,也是一臉的稀奇,“老廖?嘿!你不在臨安待著,怎麼跑這兒了?”

廖群玉苦笑道:“這話該是在下問衙內的吧?多日不見,衙內……可是清減多了。”

“我爹說了,讀萬卷書,行千裡路。”高智商恬不知恥地說道:“書我讀完了,出來行行路,好回去接管我爹的家業,免得讓他給糟蹋了。你這是公幹?”

廖群玉笑道:“出來辦點事。沒想到會遇見衙內。”

“可不是嘛!他鄉遇故知,這簡直就是緣分!”

廖群玉是賈師憲的心腹,與自家便宜老爹多有來往,高智商跟他也不陌生,當下問道:“我爹咋樣?我上次送回去的吃食收到了吧?果然不是親爹,我出來這麼久了,他都不說來看看我!不會是趁我不在家,給我找了個後娘吧?好嘛,他的寶貝兒子在外面風吹雪打,他在家裡抱著小娘兒們熱熱乎乎,心裡還有我這兒子嗎?”

高智商一通不著邊際的抱怨,惹得廖群玉苦笑不已,解釋道:“太尉奉詔整頓禁軍,幾個月都不得閑。”

高智商哂道:“還整頓禁軍,弄得跟真的一樣。就禁軍那鳥樣,有個屁整頓的,趕緊解散拉倒。”

廖群玉笑而不語,等他牢騷完,扯開話題道:“倒是衙內出來這麼久,臨安可寂寞得緊了。”

高智商哈哈大笑,“那些小媳婦、大嬸子們都想我了吧?”

廖群玉知道這位花花太歲的性子,順著他的脾氣說笑幾句,然後望著場中說道:“這是?”

“禁軍的劉詔。”高智商雙手攏到嘴邊,叫道:“老劉!你娘的沒吃飯啊!幹他!往死裡幹他!”

碰上高衙內這麼個不著四六的貨色,廖群玉也是沒轍,只好扭頭看著富安。

富安小聲說了原委,本就是幾句口角之爭,算不得什麼大事。無非是招惹了自家衙內,給他點顏色看看。

廖群玉對著高衙內拱手作了一揖,“周少主出言不遜,在下替他向衙內告個罪。”

高智商道:“怎麼著?你們認識?”

“正好有些事要辦,還請衙內高抬貴手。”

高智商好奇地問道:“什麼事要勞動你這位相爺心腹?”

“這個……”廖群玉似乎有些為難。

“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是給賈老伯做私密事的?”高智商撇了撇嘴,“多稀罕似的。”

廖群玉只好道:“不敢瞞衙內,也不是什麼秘密事,無非是相爺性喜讀書,每年都會派在下前往各處搜羅詩文書卷。這位周少主頗有些秘藏的珍本,今日約好與在下在此見面。”

“當我沒讀過書還是怎麼的?書有小媳婦好看嗎?你就糊弄我吧。”高智商不屑地說道:“得,就當我沒問。神神秘秘的,你願意說我還懶得聽呢。老劉!給廖叔個面子,罷手吧。”

劉詔罷手跳開,誰知那位周少主卻是不依不饒,長槍一振,追著劉詔刺去。

槍勢及遠,越是外圍威力越大。劉詔起手時闖入槍圈,才能纏鬥許久,此時一退,被他槍鋒壓住,頓時落入下風,接連遇險。

圍觀的周族諸人轟然叫好,眼看劉詔落在下風,還逮著往死裡誇。要是換個不知情的,還以為那位周少主全程被對手碾壓,此時局面才突然翻轉,成功將圍觀眾人打臉。

周飛一連數槍,逼得劉詔手忙腳亂,接著又是一槍,將劉詔長刀蕩開,胸前空門大露。他雙腕一翻,長槍筆直刺出,長聲喝道:“看我的大天龍大霸——”

“退!”敖潤大吼一聲,舉盾搶身撞上槍鋒,將劉詔護了出來。

周飛被重盾逼開,還待蓄勢再攻,廖群玉趕緊扯上隨從上前攔住,又拉了昔大主灶一道勸說。

一通軟話下來,周少主這才罷手,帶著冷漠的傲然收回長槍,在族中眾人的簇擁下,回到飯堂。

“沒意思。”高智商趕人不成,覺得折了面子,也懶得再進去跟周飛待在一處,借口屋裡頭憋悶,叫上石越和廖群玉,到宿營處生起篝火,要給兩位表演一手現場燒烤。

劉詔和富安跟著自家衙內一道離開,一幫人來得快去得也快,飯堂裡只留下一桌客人,除了敖潤和幾名兄弟,還有一位臉色不佳的布衣文士,一個留著濃密鬚髯的男子。

貼上鬚髯,程宗揚憑空老了十歲,容貌也遮住大半。他與護衛們混坐一處,屋裡燈光又暗,即使熟人也未必能認出來,何況只有一面之緣的周飛?事實上那位周少主根本就沒理會這些隨從下人,只淡定地撫著長槍,對屬下的奮力吹捧露出幾分冷漠。

倒是那位與廖群玉同來的隨從一邊笑著附和幾句,一邊不動聲色地朝這邊打量了幾眼。

賈文和要了碗熱湯,慢慢飲著祛寒,一邊道:“久聞唐國國力殷實,此番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韓玉配合道:“這一路都是山道,真沒看出來殷實。”

“單是這條山路就不簡單。能從山間開出數百裡的山路已非易事,何況修葺完好,還用黃土墊過,所用的人力、物力非同一般,可見大唐國力之盛。還有這客棧,只是鄉間落腳之地,卻比得上他處郡縣的規模。”賈文和嘆道:“豈非國富民強,甲於天下。”

程宗揚沒有作聲,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瞟了眼那名落魄的算命老者,最後落在看似冷漠,實則享受的周飛身上。

離開太泉古陣已近半年,周飛北上唐國也不奇怪。但廖群玉那番說辭絕對是騙鬼的。周飛出自三韓之一的弁韓,認不認識字都難說,還扯什麼家傳的秘卷珍本?廖群玉身為賈師憲的謀士,千裡迢迢跑到唐國一處偏僻山鎮,與八杆子打不著的周飛會面,內幕肯定不簡單。

周飛與晴州的廣源行關系緊密,而賈師憲對晴州那幫商蠹深惡痛絕,他們兩邊怎麼會扯到一起了?

程宗揚看著周飛,心裡暗暗道:這小子還一臉臭屁呢,他最大的底牌,那個住在小罐子裡的隨身老頭都被死丫頭拐走,成了一名自由歌者,蓮花落的吟游詩人。底牌沒有了,全靠桌面上這些明牌,自己只要願意,今晚就能讓周族滅族。

程宗揚想著,心裡不由微微一凜。

自己看周飛不順眼,說到底也只是不順眼而已,雙方畢竟沒有什麼了不得深仇大恨。動輒便起殺心,戾氣十足,這可不是好事。自己雖然突破了第六級通幽境,避免了生死之禍,但積累的負面情緒不是短時間就能化解乾淨的。

那幫屬下好不容易吹捧完,周飛淡淡道:“後來呢?”

汪臻怔了一下,趕緊道:“後來啊……那位書生被狐仙迷住,日漸消瘦。忽然有一日在路上遇到一位和尚,那和尚是有道行的,一見之下,頓時大吃一驚。當下攔住公子,說他面帶妖氣。那公子將信將疑,按和尚的指點,買了兩瓶雄黃酒……”

汪臻繪聲繪色地講著狐仙被雄黃酒灌倒,露出原形,最後照例是一通財色兼收,建功立業的大圓滿結局,哄得周飛心滿意足。

幾人紛紛起身,昔大主灶摸出一串銅銖,一邊道:“小汪,你方才說那公子當上高官倒也罷了,可他一介書生,居然去邊關立了偌大的功業,聽起來不像真的吧?”

汪臻灑然一笑,“大主灶有所不知。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白員外。白員外久負凌雲之志,豈止一富家翁?”

那破落戶信口開河,程宗揚收斂心思,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眼睛只盯著周飛旁邊那名與廖群玉同來的隨從。那隨從貌不驚人,偶爾一瞥卻目露精芒。而且看他的舉止,顯然與周飛更加熟稔,雖然與廖群玉同行,但明顯不是賈師憲的手下,很可能是雙方聯絡的中間人。這麼一個高手,卻假扮成廖群玉的隨從,讓人不得不心生疑竇。

正思索間,耳邊忽然飄來一句話語,“想那白員外出征之前,曾經吟了兩句詩:苟利國家……”

程宗揚心頭一震,目光落在那名破落戶身上。

周族諸人吃飽喝足,回房休息。汪臻賣弄了一晚上的嘴皮,雖然拿到的賞錢不多,好歹混了個肚圓,一邊揖手告辭,一邊心下盤算,如何引那位少主動心,好花些金銀尋仙問狐。

正動腦筋,那位少主開口道:“你方才說的紅丸……”

汪臻未語先笑,“少主欲知其詳,在下自當奉告。只是需尋一僻靜處……”

多半個時辰之後,汪臻從客棧出來,一手伸在袖中數著錢銖,一邊得意地哼著小曲。

汪臻住處離客棧不遠,原本也是帶院落的屋舍,但眼下破敗已久,連院牆也塌了大半。他推開破爛的柴扉,接著猛地打了個激靈,剛喝的熱酒都化為冷汗流了出來。

迎面站著一名巨獸般的凶漢,劈手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提進院內,順腳踢上柴扉。

“大……大爺……”汪臻顫聲道:“天兒冷,屋裡頭坐……有事您吩咐!吩咐!”

“倒是識相。”敖潤拉開青面獸,親熱地摟住汪臻的脖頸,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道:“兄弟別怕。跟你打聽點兒事。那人是什麼來頭?”

“這個……”汪臻眼珠轉著說道:“小的也不知——”

汪臻脖頸一緊,舌頭頓時伸出老長。

汪臻使勁點頭,那人才鬆開手臂,笑呵呵道:“都是道上混的,何必呢?”

汪臻一邊咳嗽,一邊苦著臉道:“大爺,你們兩邊置氣,跟小的半點都不相幹。說實話,小的真不知道他們的來頭,只是有人來找對地頭熟的鎮上人,正好遇到小的……”

敖潤不耐煩地說道:“說實話!”

“哎!”汪臻連忙道:“小的平日就在客棧裡頭討生活,給客人引個路,跑個腿,幫幫忙啥的。今天正遇上這些客人。他們衣著口音挺雜,哪兒都有,那位少主跟什麼大主灶,還是域外的。地方聽起來也古怪,什麼大便寒小便暖……”

“別啰嗦,他們來是幹嘛的?”

汪臻揣摩道:“好像是來游歷的?反正一來就打聽這地方有什麼傳說,名勝啥的。”

“再說。”

“我猜吧,興許是盜墓的。”汪臻道:“問了半天白員外的墳。”

“還有嗎?”

“不然就是尋狐的。”汪臻道:“你是沒看到,那少主一聽見狐女,兩隻小眼睛直冒光啊!使勁在問紅丸的神效……”

“什麼功效?”

“壯陽唄。”汪臻道:“吞了紅丸,夜御百女不在話下。”

“還夜御百女呢,”敖潤朝他腦袋上拍了一記,“一晚五六個時辰,一炷香都得換五個,這是尿床吧?”

裡面有人道:“白員外遇狐的故事,你知道多少?”

汪臻這才注意到屋裡還有個人,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面目,聲音聽起來卻年輕,他試探道:“小的會的……大概有一百多段?”

“一百多段?你還是個文藝家呢?說實話!”

汪臻老實道:“二三十段是有的。”

“都是你編的?”

“有五六段是祖上傳下來的。客人們愛聽,小的又編了幾段。”

“詩也是你編的?”

“有幾句是白員外留下的。”

“外面傳的多嗎?”

“不多。”

“你把白員外留下的詩念一遍。”

“哎。”汪臻應著,從“人生若只如初見”,斷斷續續背到苟豈兩句。

程宗揚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像是翻倒了五湖四海,又問了白員外有關的幾件軼事,然後吩咐道:“老敖,帶他去見賈先生。請賈先生辛苦些,將白員外能考實的事跡整理一遍。越細越好。他要是老實就算了,要是不老實就弄死他。”

那人的口氣跟捻死個臭蟲差不多,汪臻當時就矮了半截,隨即被敖潤拎著離開,一路上果然老老實實。

夜色已深,周圍寂無聲息,只有屋上的破洞不時刮過幾股寒風。

片刻後,一道雪亮的光柱毫無征兆地亮起,利刃般劃過黑暗,映出角落裡一個人影。

一個白髪蕭然的老頭出現在光柱下,他被繩子綁著,神情委頓地靠在牆角,身邊放著一杆繪著陰陽八卦的旗幡。

“鐵口神算,袁——原來是袁先生。幸會。”

老相士戰戰兢兢地堆起笑臉,“老朽只是想討些錢花花,沒成想遇見閣下。多有……多有得罪。”

程宗揚笑道:“老先生太客氣了。說來是我多有得罪,原本想著守株待兔,沒想到遲來一步,卻被老先生搶了先。老先生這麼大年紀,腿腳還挺利索,竟然逾牆而入。佩服佩服。”

老相士乾笑幾聲,臉色卻慢慢變了。

對面的年輕人笑意淡去,眼神越來越冷厲,雖然面對著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卻如臨大敵。他舉起那根發光的圓管,對著他的眼睛,沉聲道:“說實話,你究竟是誰?”

老相士被照得眼睛都睜不開,咽了口吐沫道:“老朽姓袁,在鄉間以蔔卦算命為生……”

“苟豈是什麼?”

老相士眯著眼睛,可憐巴巴地說道:“好像……是一味藥材?”

“信不信我給你上水刑?美國大兵在伊拉克搞的那種。”

老相士打了個哆嗦。

“別裝了。姓汪的在客棧裡頭念出那兩句詩的時候,你那表情就跟雷劈了一樣。還有這個。”程宗揚晃了晃手電筒,“你是頭一個見到這東西,卻一點都不好奇的。以前見過吧?”

被人揭破偽裝,老相士眼神中流露出無比復雜的情緒,混雜著震驚、難以置信、哀怨和留戀、壓抑的狂喜,還有濃重到如同實質的恐懼。

程宗揚自己的心情也不比他好多少,甚至比他更強烈。他竭力壓下心底的雀躍和疑惑,用充滿威脅的口氣道:“我這裡有根電棍,你想試試嗎?”

老相士嘴巴動了動,最後用乾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我姓程。”

老相士顫聲道:“你來多久了?”

“先回答我。”

老頭剛要回答,卻猛地閉上嘴,神經質地往四周打量著。

程宗揚沒有開口,只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姓袁。”老頭聲音輕得像微風一樣,幾乎聽不清楚。

程宗揚謹慎地保持距離,沒有試圖靠近他。也許這只是個圈套,雖然他不像是什麼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但程宗揚不准備冒險。

“我姓袁。”老相士道:“袁天罡。”

看著程宗揚露出一臉古怪的表情,老相士輕輕吁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名字。

程宗揚問道:“這是你的本名,還是借用的?”

“借用的。”

“本名呢?”

老頭苦笑道:“已經忘了。反正不管我原本叫什麼,都無關緊要。對吧?”

不知道這位袁天罡究竟經歷過什麼,遇到自己這位穿越者之後不但沒有想像中的驚喜,反而深具戒心。

程宗揚想了想,然後撕下鬍鬚,露出本來面目,“認識一下吧。我姓程,程宗揚。”

“本名?”

“如假包換。”

袁天罡反復審視著他,半晌嘆道:“你來的時間不長吧?真幸運啊。”

“什麼意思?”

“肉身降世,可不多見。”

“為什麼?”

袁天罡苦笑道:“我也在找原因。”

“你呢?來了很久?”

“久到我已經記不得以前了……”

“行了老袁,你沒那麼老吧。”程宗揚道:“大家難得遇見,都開誠布公一點,免得誤會。”

袁天罡欲言又止。

“有危險,對嗎?”程宗揚聲音很小。

袁天罡目光閃爍了一下。

“有辦法能回去。對不對?”

袁天罡眼中瞬間爆出精光。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大家為什麼不一起合作呢?”程宗揚望著他打著補丁的衣袍,平靜得說道:“看樣子,你混得可比我慘多了。你還怕我貪圖你什麼嗎?”

袁天罡沉默多時,最後猛地的一咬牙,“幫我解開。”

寒光一閃,袁天罡手腳上的繩索像被風吹一樣鬆開。他看著程宗揚手中的短刀,驚訝於它的鋒利。然後拿出一塊帕子,在臉上用力揩抹。

等他放下手,臉上的老人斑已經不翼而飛,眉形和鼻梁都有了些變化,露出的面容如五十許人,只是依然頭白如雪。

“認識一下吧,天命相士袁天罡。”

手電筒被放到一邊,白髮相士望著那道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光柱,眼中流露出無限的眷戀。

“我來得比你早點。到如今……”袁天罡想了想,謹慎地說道:“差不多五十年了。”

“老前輩啊。你來的時候多大年紀了?”

“我是魂魄降世,投生成了一個嬰兒。”

“一歲能言,三歲能詩那種?”

“沒有。”袁天罡苦笑道:“非但不是什麼神童,反而是個痴兒。直到五歲之前,我一直都渾渾噩噩。”

程宗揚猜測道:“大腦發育不夠?”

“也許吧。頭腦中東西太多,又與外界格格不入……”袁天罡道:“猶如莊周夢蝶,夢中燈光電影,應有盡有。醒來卻連飯都吃不上。”

袁天罡嘆息道:“你運氣比我好,整個人穿越過來。我呢,成年人的思維,卻被局限在嬰兒的身體裡面,不能走,不能爬,不會說話,連看都看不清楚,你能想像那種感覺嗎?就像是健康人的大腦被放在植物人的身體裡面一樣,簡直讓人發瘋。”

設身處地的想像了一下,程宗揚覺得自己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生在一處大戶人家……”袁天罡道:“的佣人家裡。”

“上面有五個哥姊,下面還有三個弟妹。我最初的記憶裡只有飢餓。無時無處,無所不在的飢餓。我三歲才會走路,然後就像老鼠一樣,四處去找能吃的東西。尤其是夢中嘗盡天下美食,醒來之後,我滿腦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吃。除此之外,我不敢去想別的。因為我一想到曾經吃過的烤鴨、紅燒肉、牛排、火鍋、麻辣小龍蝦……我都會餓得發瘋。”

“……你口味挺雜啊。”

“你要像我那麼餓過,也會什麼都吃得下。”

“吃的都記這麼清,居然把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你以前是做什麼的,還記得嗎?”

袁天罡搖了搖頭,“記不清了。以前的記憶都已經零亂了。我想,也許是個電工吧,挺高級的那種,好像是核電站設計編程什麼的。”

“科學家啊,這麼屌?”

“所以你該知道,我所具備的知識面對我的生存狀況時,該有多絕望。我這輩子連塊磁鐵都沒見過!”

“除了核電,你總有其他知識吧?化工、生物、天文地理什麼的。最不濟,你也能吟兩首詩吧?”

“有啊。我所在的那戶人家的小姐就是。”袁天罡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像是憐憫,又像是不忍,慢慢道:“她連地球是圓的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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