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60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59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青牛峪年終總結會

    縣裡新領導見面會後,經過兩週多的時間,青牛峪鄉年度工作總結會召開。

    會議地點是鄉會議室,參會人員是全體黨委委員和副科級以上鄉幹部。按照黃敬祖的計畫,是準備早點召開的,只是在參加完縣裡見面會後,他出差幾天,後來寧俊琦和其他人也出差,人總是等不齊。就是今天開會,鄉黨委委員、武裝部長也因參加縣駐軍部隊活動,沒能參加青牛峪鄉工作總結會。

    會議由鄉黨委書記黃敬祖主持,首先是每個鄉黨委委員匯報工作,接下來是各位副鄉長匯報。雖然楚天齊已經是鄉黨委委員、副鄉長,但他自擔任鄉長助理以來,一直是排在最後,所以今天仍然是由他最後一個匯報。大家似乎已經習慣這種順序,楚天齊也是覺得順理成章。

    每個人都已經匯報完畢,黃敬祖正在做總結髮言:“……同志們,剛才大家的匯報很客觀、也很真實,當然也很讓人激動。今年,哦,不,是去年。在縣委、縣政府的正確領導和支持下,青牛峪鄉黨委、政府的各項工作取得了長足發展,各項事業取得了巨大成就。這些成績,是我們鄉黨委正確落實國家及省市縣精神,依靠鄉黨委各位成員、鄉政府各位同志的共同努力才取得的,大家辛苦了!”

    說著,黃敬祖,站起身向大家鞠躬致意,會議室內頓時響起熱烈掌聲。黃敬祖重新落座,掌聲停歇。此時,黃敬祖拿起了幾張表格。這些表格正是兩週前縣領導見面會後,工作人員發給各單位的。

    黃敬祖翻看著表格,說道:“這是縣里根據統計局提供數據,參照各鄉鎮報告,做出的數據統計彙總表。統計顯示,我們鄉去年生產總值比上年增長了百分之二十,由全縣倒數第一提前到倒數第四,是近十年來首次脫離後三名。這還是農作物受暴雨影響,否則還能增加五個點。鄉財政收入比上年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一,增速為全縣第五。農民人均收入較上年增長了百分之二十八,增速為全縣第三。同志們,這樣的增速,可以說是我們鄉從來沒有的,我們開創了一個歷史啊!”黃敬祖的話中透著無比的激動與興奮。

    喝了口茶水,黃敬祖繼續說道:“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鄉黨委的凝聚力、領導力強,說明我們鄉政府執行力、戰鬥力強,說明黨委、政府每個成員的工作能力與協作精神強。同志們,這些成績的取得是與各位的付出與奉獻分不開的。這裡尤其要講的是,寧鄉長、楚副鄉長加入我們這個團隊時間不長,但他們融入這個集體很快、與大家配合很好。我們這個團隊既有老成穩重的中年同志,又有勇於創新的青年同志,這種搭配正是各項事業能夠取得快速、健康發展的保證。”黃敬祖不吝溢美之詞表揚大家,尤其是對寧俊琦、楚天齊的特意讚賞更是少有。

    對於書記的誇讚,寧俊琦和楚天齊沒有沾沾自喜,反而多少感覺有些異樣。

    黃敬祖亢奮的語調一緩:“同志們,去年的工作取得這樣的成績,既為我們帶來了無限動力,同時也增加了巨大壓力。動力就是讓我們有了信心,堅信我們有能力搞好各項工作,壓力就是我們明年的起點更高。這就要求我們不能僅僅滿足於常規發展,而要去追求跨躍式發展,這就需要我們拿出具體措施,早做佈局,早做準備。”

    黃敬祖此時的語氣一下子平靜了:“從剛才大家的匯報中,可以看出。在去年,大家付出了辛勤努力,也做出了很大成績,這些呢,我都看在眼裡,記在了心裡。同志們對於明年的工作也做出了很多具體的計畫,說明大家用心了。只是絕大多數計畫呢還是太常規了,要實現跨躍式發展很困難。”

    黃敬祖停頓了下,眼睛掃視了一下全場,目光停留在了楚天齊身上。這才繼續說道:“在這些方案中有一些還是可圈可點的,比如楚副鄉長的方案就提出了一些新的想法。”說到這裡,他轉換了語氣說道,“只是,還多少缺了一些東西。”

    楚天齊聽出來黃敬祖話中有話,不過還是繼續認真的聽著,等待黃敬祖的下文。結果黃敬祖不說話了,就這樣看著楚天齊,其他眾人也把目光投了過來。

    “哈哈……”黃敬祖忽然一笑,“小楚,我不是說你的匯報方案不好,只是覺得有些做法比較常規,而有些呢又週期過長。缺少的就是在今年能夠實現跨躍式發展的方法、措施。”說完,他笑咪咪的望著楚天齊。

    楚天齊不能不說話了,他看著黃敬祖,說道:“書記,剛才我的匯報中提到的方案,也是我在總結今年工作的基礎上,參照一些資料和一些地方的做法做出的。因此,我建議:種植蔬菜的七個村繼續種植蔬菜,種植藥材的村要抓好當歸生長管理、收穫、銷售,各村的玉米種植還要繼續。另外,旅遊和招商工作爭取突破零的紀錄。在此基礎上再開拓新的增收項目,比如……”楚天齊又把剛才方案中的措施做了進一步的說明。

    在聽著楚天齊闡述的過程中,黃敬祖的眉頭皺了兩次,等到楚天齊說完後,黃敬祖才表情平靜的說:“小楚,你剛才說的蔬菜種植、玉米種植的方式顯得常規了一些。去年這些項目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定的高度,今年只依靠這些,來實現高增長率是不可能的。至於當歸藥材的事,當然我們要重視,但他的收益還是個未知數。我想假使收益較高,但是在三年種植週期中分攤開來,也就很平常了,這還是假設收益高的情況下。

    旅遊和招商的工作更不是一蹴而就的,這是需要軟硬件協調配合的大項目。受資源特色、配套設施、綜合服務等多種因素影響。而由於歷史及區位等原因,我們鄉在這些方面是非常落後的,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這些工作進展幾乎為零的原因所在。

    實際上,歷屆領導班子也不是沒有研究這些工作,就拿我當書記的這幾年來說,也做了好多次方案,有的還很優秀。可當我們帶著萬分誠意,出去尋求合作夥伴或是進行推介時,都會無功而返,究其原因就是我們的軟硬件都不行,尤其是一些配套設施和服務根本達不到要求。比如交通、住宿、政策等等,這都不是靠我們一家之力可以完成的。旅遊和招商工作即使在今年能開展一些,那也只是一些基礎中的基礎工作,在今年甚至明年都不會對全鄉的發展帶來實職性的提升。

    至於你的其它措施,我就不一一評說了。不是說措施不好,說實話,好多措施很好,只是與跨躍式發展的要求還有距離。”黃敬祖說到這裡,停下來,喝了口茶。

    ……

    看來,黃敬祖提前已經仔細研究過大家的方案了,最起碼是對楚天齊的方案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既然說方案還不錯,為什麼他非要糾結跨躍式發展呢?”這個念頭在楚天齊頭腦中閃現,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黃敬祖這是在衝刺,為自己的提升而衝刺。黃敬祖已經干鄉書記快十年了,如果不能盡快升為副處的話,按現在的年齡看,恐怕在退休前也只能止步於這個位置了,頂多就是弄一下副處待遇退休。

    從各方面信息可知,黃敬祖是依靠的馮志國,而馮志國現在的勢力明顯不如以前。就是在以前,一個縣委副書記想提拔一個副處實職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更何況是現在。現在馮志國被趙中直和平壓的死死的,他自己的勢力範圍在被強力壓縮,對黃敬祖的幫助是極其有限的。

    再聯想到去年慶祝蔬菜成功時,黃敬祖對他自己的宣傳、推廣,以及張口必強調“鄉黨委的領導”來看。黃敬祖現在就是要靠實力,即“政績”來衝擊副處的位置。因此,渴望跨躍式發展就不足為奇了。

    楚天齊實際上早就明了黃敬祖的這個心思,也理解黃敬祖尋求跨躍式發展的願望。可飯得一口一口的吃,偶爾吃快一兩口,只噎一下可能就過去了。如果超級暴飲暴食,那還不得出問題啊?

    經過一些權衡、思考,楚天齊決定再為黃敬祖詳細解答一下,以讓他更放心一些。

    ……

    “書記,您提倡跨躍式發展,是出於對全鄉經濟發展,以及為全鄉人民謀福祉的考慮,這一點我們都很佩服。我們也在想一些措施來實現這個願景。”楚天齊適時拍了黃敬祖的馬屁,是為了下面說出的一些話做鋪墊,自己總不能說黃敬祖是為了政績吧。

    黃敬祖明知道楚天齊剛才的話中,虛的成分多,但還是很滿意,畢竟誰都願意被戴“高帽”。古往今來,皆通此理。更何況,楚天齊還說用一些措施來實現跨躍式發展。他高興的說:“說來聽聽。”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0
第一百四十章 英雄所見略同

    “書記、鄉長,我的方案中,其實好多措施是有很大潛力可挖的。就拿“有機西芹三號”種植來說吧,去年種植是成功的。但也有一些不足在裡面,這些不足其實就是我們今年增收的切入點。”楚天齊說到這裡時,黃敬祖臉上的微笑不見了。

    楚天齊繼續道:“去年,“有機西芹三號”種植的不足,主要體現在機井配置不夠合理,出菜週期不科學,配套設施不齊全,產品質量控制不嚴密,產品無認證,市場拓展單一等。針對這些不足,已經制定瞭解決方案,比如增加機井數量、修建冷庫、成立農業合作組織、申請認證、拓展銷售渠道等。這些措施中只有綠色認證不受我們控制,其它的措施都是可以由我們掌控的,當然了,銷售渠道拓展也有一些不確定性。還有……”

    “你是說解決了蔬菜種植的不足,就可以增收?”黃敬祖打斷楚天齊的話,反問道。

    “應該是的,如果情況正常的話,“有機西芹三號”增收百分之二十是不成問題的。”楚天齊樂觀的說道。

    “哦,那看來咱們是不謀而合了。”黃敬祖直接接過話頭說道,“我的建議就是全鄉所有村全部種植有機蔬菜,把青牛峪打造成有機蔬菜之鄉,實現經濟利益和社會效益雙豐收。”

    聽到黃敬祖的話,楚天齊第一反應就是:這,怎麼會這樣?真是怕來什麼就來什麼。

    楚天齊就擔心黃敬祖會揪著全鄉種菜的事不放,沒想到還真是這樣,而且還是由自己引出的這個話題。看來薑還是老的辣,自己千小心萬注意,還是沒有躲過。不過,轉而一想,也不必自己後悔,因為黃敬祖有他的政績訴求需求,既使自己不講“有機西芹三號”種植的事,他肯定也會提出來的。

    “大家議議,看看全鄉種菜的事應該怎麼落實?如何分工。有人反對嗎?有的話可以提出來。”黃敬祖沒有讓楞在當場的楚天齊再發言,因為他清楚楚天齊肯定會說出“但是”,所以他採用“偷樑換柱”的方式,繞開了“是否全面種植”的問題,直接拋出來如何實施的話題。

    “書記讓怎麼幹我就怎麼幹,只要按書記的要求去幹,就會越干越好。”英直接進行了表態,不過她的發言極易讓人產生聯想。已經有幾個人在極力忍受著,不讓自己笑出來,因為英說的“干”不由得讓人想歪了,也不完全賴別人想歪。英在說話的時候,把“干”字和“我”字緊緊連在一起,而且始終在一眼一眼的瞟黃敬祖,如果別人不產生聯想才奇怪呢。

    蔣野接著表態:“黃書記主持鄉里黨委工作的這幾年,全鄉各項事業都取得了長足發展。尤其是去年,在黃書記的直接領導和指揮下,芹菜種植更是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書記的決策都是高屋建瓴,我們只是具體的執行者,只要書記認定的事情,我老蔣就會堅決支持,並身體力行跟著去幹。”

    蔣野不但拍了黃敬祖的馬屁,還把“有機西芹三號”種植的大部分功勞記在黃敬祖名下,而且還表示自己想去參與,他是馬屁和實惠一齊來。

    黃敬祖開始點名,被點到名字的人,大多數人都是說“沒有”,也不知道是沒有落實的辦法,還是沒有反對意見。反正黃敬祖是故意理解成,對於全面種植大家都沒有意見。

    現在沒有被點到名字的,除了楚天齊,就只有寧俊琦了。其實從黃敬祖在幾個月前拋出全面種植“有機西芹三號”的時候,寧俊琦和楚天齊就多次探討這個事情。兩人最後形成統一意見,那就是市場情況不明朗,今年暫緩全面鋪開。剛才當黃敬祖再次拋出這個話題的時候,寧俊琦下意識的看了看楚天齊,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發現了擔憂的神色。

    “寧鄉長,你看大家都沒有反對意見。你是鄉政府帶頭人,就談談如何落實吧。”黃敬祖的語氣雖然比較平緩,但寧俊琦卻能感受到對方那不容置疑的意味在裡面。

    寧俊琦沒有立即發言,而是先看了楚天齊一眼,見他眉頭緊鎖,面露憂色,於是心中更有了底。

    “黃書記,我認可去年“有機西芹三號”種植獲得了成功。但我不贊同今年全面種植,因為條件不成熟。”寧俊琦的話不多,語氣也很舒緩,但卻對在場眾人產生了強大的震撼力。

    大多數人都認為,楚天齊的方案肯定是得到了鄉長的認可。既然楚天齊說今年的“有機西芹三號”種植收入仍能夠遞增百分之二十以上,那麼鄉長也應該是這個看法,而書記現在又明確提出要求全鄉全面種植。也就是說,書記、鄉長、主管副鄉長都看好“有機西芹三號”種植,雖然楚天齊沒有明確說到要全鄉全面種植,但猜想也應該是同意的。其他人自然沒意見,反正不用自己操作、負責,如果到時候有責任了,也找不到自己頭上。要是有成績了,反而能分得一杯羹。何樂而不為呢?

    誰曾想,鄉長卻說“不贊同”。難道書記、鄉長提前沒有商量好?難道楚天齊的方案沒有讓鄉長過目?還是……反正大家想不明白。

    “哦,寧鄉長不贊同?那你說什麼時候條件才成熟?”黃敬祖語氣冷默的說道。

    寧俊琦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提問,而是按著自己的思路說道:“黃書記,我之所以不贊同,是因為沒有看到讓我信服的理由。如果要我贊同,請給出適合全面種植的條件,如果我認為理由充分,我會舉雙手贊成。否則……”

    “否則”是什麼,寧俊琦沒有說。但大家都明白,她省略的話的意思就是“我堅決不同意。”

    現場眾人都以一種驚愕的眼神看著寧俊琦,大家都覺得不理解,不明白為什麼寧俊琦會這麼說。因為按照常理分析,首先,書記已經主張的事,即使鄉長有不同意見,也可以表達的更加委婉一些,而寧俊琦說的卻是這麼直接,可以說是嘎巴響脆。這不太符合官場的常態規則,也不符合大家對寧俊琦的認知,平時的寧俊琦給大家的感覺是性情相對溫和的。

    其次,這件事即使通過的話,真正操作也是主管副鄉長楚天齊的事,鄉長有必要反應這麼激烈嗎?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在替下屬出頭?還是……?不可能。人們心裡面想著“不可能”,可是,事情卻真的發生了。

    楚天齊也對寧俊琦的反應感到詫異,沒想到她會這麼旗幟鮮明的提出反對意見。但他從內心感激她,他知道自己不是孤軍奮戰。

    最最感到不可理解的是黃敬祖,從各方面因素考慮,鄉長都不應該和自己這個鄉書記叫板。但現在對方卻叫板了,這究竟是為什麼?黃敬祖一時想不明白,也沒時間去想,他必須得回應寧俊琦的話了。

    黃敬祖儘量語氣平靜的說道:“寧鄉長,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是能夠給出讓你足夠信服的理由,你就可以同意,是嗎?”

    “是的。”寧俊琦的回答很簡單,但也很明確。

    “哦,好的。”黃敬祖點頭道。說完,把頭轉向楚天齊:“小楚,你就給寧鄉長和大家講一講蔬菜種植的美好前景吧。”

    “刷”,眾人的目光一齊看向楚天齊。楚天齊實際上已經做好準備,即使書記不點到自己,自己也要發言。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楚天齊發言了:“黃書記、寧鄉長,剛才我的話其實還沒有說完。我想接著說,可以嗎?”

    楚天齊的話雖然平淡無奇,但卻向大家傳遞了一個信息:我楚天齊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黃書記打斷了。

    聽到楚天齊的話,黃敬祖有一絲不安的感覺,但還是說道:“可以,就是讓你把美好前景給大家展現一下的。”

    “數據顯示,去年全鄉財政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其中百分之十五是‘有機西芹三號’種植的貢獻。全鄉農民人均純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八,實際上種植‘有機西芹三號’的七個村人均純收入增加了百分之六十五,百分之二十八是被其它村稀釋以後的數據。”楚天齊說的數據大家都見到了,只是被楚天齊再次說出來的時候,大家仍然有一些激動。甚至有人已經認為楚天齊肯定要提全面種植了。

    楚天齊繼續說著:“從數據上推算,如果全鄉都種植‘有機西芹三號’的話,只需三年的時間,全鄉農民人均純收入就會翻兩番,是現在的四倍。鄉財政收入也會翻一翻,相當於現在的兩倍還多。”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好多人已經想到楚天齊接下來的話肯定是說“所以,今年應該全面種植。”

    和大家猜測的結果恰恰相反,楚天齊不緊不慢的吐出了幾個字:“但是,今年不適合在全鄉所有村全面種植。”

    好多人感到失望和不解。失望的是,天大的政績馬上就要化為泡影。不解的是,為什麼一片形勢大好卻要說不。

    黃敬祖臉色非常難看,他已經明白,這兩個小年青是要明確反對,和自己唱反調了。實際上他心裡有這種預感,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明確的提出來。看來自己給他們“戴高帽”,包括用話語對楚天齊暗示,都是對牛彈琴了。

    只有寧俊琦是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楚天齊的說法本身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兩人的想法如此一致,只能說是英雄所見略同,也可以說是二人心有靈犀。想到“心有靈犀”這個詞,寧俊琦的臉上迅速飛上兩朵紅暈,不由得去看楚天齊。恰好楚天齊也正望向她這裡,她的臉更紅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0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借民意施壓

    楚天齊沒有看眾人,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為什麼這麼說,主要基於以下原因:一、去年種植成功,尤其是全鄉農民人均純收入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八,增速為全縣第三,已經引起了好幾個兄弟鄉鎮的關注。據我所知,已經有五到七個鄉鎮準備種植蔬菜,而且也瞄準了‘有機’兩字做文章,這就容易在短期內形成供大於求的現象。所以,在這種情形下,銷售形勢會變得嚴峻,而價格也會走低。

    二、我們去年在種植過程中,發現了很多不足,在今年也要全部解決或絕大部分解決。這就需要我們做好許多工作,人力、物力、財力的需求就會增大。如果種植規模不盲目加大的話,這些問題解決起來要相對容易的多。如果全部種植,那就會增加一倍甚至更多的工作量,做起來會很困難,甚至不太成功。

    三、今年我們要力爭取得‘有機蔬菜’綠色認證,所以我們必須嚴格控制‘有機西芹三號’的品質。去年種植西芹的幾個村儘管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也總結了很多經驗,大部分村民對於種植技術都掌握不錯,並且每個村都有了經過培訓的‘土專家,這都是今年西芹品質的有力保障。

    如果新增好多村,那麼專業人員就會奇缺,而且新種植村村民的培訓也是很大的工作量,一旦出現偏差,那麼我們的認證工作就可能不會成功,價格甚至銷路都會受到影響。嚴重的話,可能會影響到近兩三年的認證工作。

    四、鄉里去年的數據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有好幾項數據都是得益於‘有機西芹三號’種植。這是機遇同時也是風險,如果今年全鄉大面積種植的話,一旦有個閃失的話,影響面會非常廣。可能有的數據要出現負增長,這不僅會造成各方面的損失,更重要的會挫傷種植戶的積極性,對鄉里開展其它工作都會有很大影響。

    五、種植當歸藥材的村今年也到了收穫的季節,這可是花了農民三年時間啊,我們必須重視起來,幫助農民進行銷售。不能狗熊掰棒子掰一個丟一個,所以也不適合在種藥材的同時,再種植‘有機西芹三號’。

    六、……”

    聽著楚天齊的分析,好多人在頻頻點頭。

    看到事情發展偏離了自己設計軌道,黃敬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決定實施另一套方案。他不待楚天齊繼續發言,而是搶著說道:“聽寧鄉長和楚副鄉長的意思,對全面種植還有疑慮,這也可以理解。因為做任何事情,都會有風險。做為年輕人,能有這麼沉穩的心智,確實不容易,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在這件事上,既然有了分歧,那我們就採用民主方式,舉手錶決一下,怎麼樣?”

    雖然黃敬祖的口氣像是在徵求大家的意見,但他並沒等眾人的回應,而是直接說道,“不同意今年全面種植芹菜的,請舉手。”他在說“不同意”三個字時是咬著牙的,而且說完三個字還特意停頓了一下。

    黃敬祖說完,目光在眾人臉上掃視起來。目光過處,有人微笑並點頭回應,有人則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寧俊琦和楚天齊沒有與黃敬祖對視,也沒有低頭,而是不約而同的舉起了右手。

    對於寧俊琦和楚天齊的態度,黃敬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因為他倆剛才已經表態,即使今天沒表態,他倆的態度肯定也是這樣的。

    正因為能想到他倆的態度,所以,在楚天齊開始時說到“今年會採取措施,以改進不足”時,黃敬祖才截住了他說到一半的話,採取斷章取義的方式讓大家表態。他當時一共設置了兩個問題發問,問題得到了英和蔣野的積極回應。其他人也紛紛回應“沒有”,不管他們說的“沒有”是沒有方案還是沒有意見,但黃敬祖都特意的理解成“對今年全面種植有機西芹三號沒有意見”。

    黃敬祖在後來讓楚天齊給寧俊琦做說明時,特意提到了“美好前景”四個字,既是向楚天齊暗示要講全面大力種植的“美好前景”,實際上也是在暗示楚天齊要考慮自己仕途的美好前景。可以說是一種變相的應承和許諾,也可以說是一種提示和警告。

    現在,黃敬祖要用“民意”的力量讓兩個小青年知難而退。誰讓他倆沒有適可而止,反而明確而乾脆的表示了反對,還說出了什麼一、二、三條理由,那就不怪我老黃出招了。

    黃敬祖看著孤零零舉著的兩隻手,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還有人舉手嗎?再給大家一分鐘時間考慮,畢竟事關全鄉經濟發展的大事,而且一旦全鄉種植的話,也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完成的,還需要在座各位通力協作才能大獲成功。”黃敬祖適時止住話語。

    黃敬祖的話雖然簡短,雖然說是多給大家考慮時間,但他卻利用這有限的時間,適時向大家傳遞了一個信號:一旦全鄉種植,大家都要參與,都能分得一份政績。

    果然,黃敬祖的話有了效果。剛才還低著頭的幾個人,已經抬起頭看向黃敬祖。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政績,大政績,而且是理所當然可以得到的政績。並不會像去年那樣,雖然鄉里取得好成績,大家跟著露了臉,但畢竟覺得心裡不是那麼理直氣壯。而且充其量只是一小片可以忽略不計的綠葉,這不,前幾天,向縣裡報去年的先進時還是人家楚天齊的。

    有的人已經躍躍欲試,雙眼放光了。

    蔣野更是粗門大嗓的熱烈回應道:“黃書記這是給全鄉人民謀福祉啊,這簡直就是菩薩心腸。當然了,也是給我們在座每個人送政績呢。

    蔣野就是要抱書記的大腿,否則,自己這個排名最後的副鄉長,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原來還有楚天齊墊底,現在人家已經一躍成為了鄉黨委委員、政府副鄉長,自然就排在自己前頭了,這讓老蔣怎麼甘心?

    時間又過去了兩分鐘,舉在空中的仍然是只是那兩隻手。黃敬祖心中大定,他看著兩個小青年,忽然有一絲憐憫他們:在場八個人只有他們倆反對,這不是自不量力還是什麼?

    堅決不能心軟。怎能婦人之仁呢?想到此,黃敬祖哈哈一笑,說道:“小寧鄉長、楚副鄉長,看來你們的意見只能保留了,眾意如此啊,這就是民的結果!你們的本意也是為了穩妥,剛才我也說了,這是超出同齡人的成熟。雖然沒有人附和你們的建議,你們呢,也不要有情緒。當然了,你們肯定不會的,我對你們的大局觀是沒有懷疑的。哎喲喲……,手還舉著呢?放下,放下,都舉了五、六分鐘了。”

    黃敬祖話中透著得意,他說他倆“成熟”,實際意思是說他們保守。他說他倆“肯定不會鬧情緒”,實際上是讓他們有苦說不出,同時也是小小的刺激他倆:我就讓你們有苦難言。“大局觀”三個字,更是給他們扣上了大帽子,同時也是警告。最後說的“舉手五、六分鐘了”,就是直接的諷刺,其意思相當明確:你們再舉多長時間也是孤家寡人。黃敬祖的這幾句話既是赤裸的打臉,又讓人挑不出毛病。

    寧俊琦和楚天齊放下了舉的有些發酸的右手,臉色有些難看。看著他倆的樣子,有人從內心理解並同情,有人則幸災樂禍。

    就在大家心情各異的時候,寧俊琦說話了,她的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他的語氣很平靜:“看來,對於今年全鄉全面種植“有機西芹三號”這件事,只有我倆明確反對了。這個事實我認可,但我有一個要求。”說到這裡,寧俊琦止住了話頭。

    “說出來,說出來。”黃敬祖的答覆很爽快,人家都認可了,總不能不讓人家說話吧,黃敬祖得意的想。

    寧俊琦把目光移到要主任身上,緩緩說道:“要主任,請把我和楚副鄉長的意見和表決的態度準確記入會議記錄。”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場眾人聽到寧俊琦話後的第一反應。

    “這,這……”要主任“這”了兩聲,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他看看寧俊琦,又看看黃敬祖,手中的記錄筆拿在手中沒有落下。從他的內心來說,他不想得罪書記,也不想得罪鄉長,就連楚天齊也不想得罪,因為他們不是管著自己,就是上面有人。

    黃敬祖聽到寧俊琦的話後,心裡暗道:“還是太嫩,何必呢?”不過轉而一想就又明白了,這是給自己找台階呢,同時也是為他倆擺脫責任,擺脫萬一不成功的責任。萬一?怎麼會有萬一呢?再說了,如果真有問題的話,鄉長和分管鄉長又怎麼能沒有責任呢?

    見要主任遲遲沒有動筆,寧俊琦口氣嚴厲的說道:“要文武同志,如實記錄會議內容是你這個黨政辦主任的職責吧。難道我這個政府鄉長的正當要求你也要拒絕,你可別忘了,我不光是鄉長,我還有一個鄉黨委副書記的職務呢,我可以隨時向鄉黨委,甚至上級黨委、政府建議調整一個鄉黨委委員、黨政辦主任職務的。”

    聽到鄉長的斥責,要主任就一個感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心裡暗道:我招誰惹誰了,這不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嗎?

    黃敬祖看得出,這是寧俊琦在自己施出的強大壓力面前,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她在拿要文武這個“倒霉蛋”出氣呢。其實現場絕大多數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同時也覺得寧俊琦把氣撒給要主任,有些不妥,或者說是有失身份。

    而楚天齊和其他人看法卻不盡相同,楚天齊認為她對要主任的做法不像她平時的性格。

    “難道她要……”楚天齊覺得似乎猜出了她的真實想法。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1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意算盤

    “哈哈”,黃敬祖及時打了個哈哈,算是為要主任暫時解了圍。接著,黃敬祖看著寧俊琦,“語重心長”的說道:“寧鄉長,不必這麼較真吧?”

    “很有必要,這是原則。”寧俊琦毫不含糊的說道。

    真是個倔驢,還是個小母驢,黃敬祖心裡暗道。

    “有個性,寧鄉長有個性。”黃敬祖邊說邊看向要主任:“老要,那你就如實記錄吧。哎……”說完,還長嘆一聲,很惋惜的樣子。

    聽到“旨意”,要主任如釋重負,邊記錄邊說:“只要書記、鄉長意見統一,我就好做了。”

    要主任本意是兩邊討好,誰也不得罪,可當他記錄完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書記和鄉長都瞪了他一眼,以表達對這個“牆頭草”、“兩面派”的不滿。要主任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他暗罵自己嘴欠,心中唏噓不已:真是老公公背兒媳婦,受累不討好。

    “寧鄉長,現在已經把你們的意見記錄在案了,沒有其它的要求或是意見了吧?”黃敬祖今天的姿態非常到位,他自己已經達到目的了,所以也就不吝嗇對她的牽就了。

    “暫時沒有了。”寧俊琦只回答了五個字。

    聽到寧俊琦的回答,楚天齊感覺到自己剛才是理會錯了她的意思了,他以為她還要有什麼說法呢,看來她已經認了。可自己不能就這樣認了,不能眼睜睜看著風險這麼大的事就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是自己分管的業務範疇之內,於是,他開口說道:“黃書記,我……”

    不待楚天齊說完,寧俊琦急忙打斷了他的話:“楚副鄉長,不要節外生枝了。剛才你也看到了,就只有咱們兩人舉手不贊同全面種植,要尊重民意。你明白嗎?”她盯著楚天齊,眼眉不經意的挑了一下。

    楚天齊感覺寧俊琦剛才說話的口氣有點不一樣,她在說話中,加重了“民意”的讀音。而且她在說“你明白嗎”時,不光是加重了語氣,還向他挑了挑眉毛。再聯想到她搶著截斷自己的話,那麼她一定是有深意的,於是,他不再說話,同時低下了頭。

    現在,會議室內八個人的樣子非常有意思。有的人昂首挺胸,而帶笑容,不時掃視著現場。有的人眼望前方,目不斜視。而寧俊琦和楚天齊就像兩隻鬥敗的雞一樣,低著頭,木然的望著面前的筆記本。

    哈哈,年青人還是太嫩,只不過這麼點挫折,就蔫頭耷腦啦?畢竟是只有二十來歲的人,經見的事少多了,抗壓差一點也正常。自己的孩子也二十歲了,還不如對面兩位呢,遇到屁大點的事,就得自己出面呢。想到這些,黃敬祖覺得很有成就感:都說年輕就是資本,現在看來經驗更是實力呀。

    “既然寧鄉長沒意見了,那咱們議議下一步的工作計畫吧。”黃敬祖鄭重其事的說道,“寧鄉長,要不你先談談?”

    寧俊琦搖搖頭,沒有說話。

    黃敬祖微微一笑,笑容中似乎帶著輕蔑,又似乎帶著嘲弄,甚至還帶著一絲“對方根本不是自己對手”的失落。

    “那就先隨意談談。”黃敬祖平靜的說道。平靜的外表下,是內心極度的滿足和得意。

    ……

    聽到黃敬祖放話了,英當仁不讓的說道:“這次青牛峪鄉全面種植‘有機西芹三號’蔬菜,將是青牛峪發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會在青牛峪經濟發展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們的帶頭人黃書記也將載入史冊。”

    “說的有些過了,過了。”黃敬祖插話道。

    英喜笑顏開的看著黃敬祖道:“書記就不要謙虛了。去年只有七個村種植有機蔬菜,就讓農民增收將近百分之三十。這次要全鄉都種植,那麼一年農民就可增收百分之六七十,財政收入也會增加百分之三、四十。照這樣下去,三年時間,全鄉經濟就會翻兩、三翻,農民更會增收六、七倍。請問青牛峪鄉的歷史上出現過這種發展速度嗎?就是玉赤縣有過這樣的先例嗎?完全可以說,這就是前無古人,甚至後無來者的豐功偉績。到那時,就是讓黃書記領導全縣人民搞經濟,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小王,你講的有些太過了,還是議議下步的計畫吧。”黃敬祖看似“謙虛”的說道。但是他對於英的吹捧還是很受用的,也就沒有責備英的“滿嘴跑火車”。其實,嚴格來說的話,英剛才最後的那句話是犯忌諱的,而且是犯了官場大忌的。

    “好,好。”英一邊答應著,一邊說道,“既然是這麼大的事情,那就要成立專門機構來總攬全局。全鄉工作必須要在黨委的領導下,才不至於偏離正確軌道。所以,我建議,由黃書記任總指揮,其他黨委委員任副總指揮和組員。”

    蔣野也不甘落後的說道:“成立專門機構是非常必要的,而且由黃書記任總指揮就是重望所歸的事,無論從能力、貢獻還是職務來看,黃書記都是不二人選。”蔣野先拍了黃敬祖的馬屁,接著話題一轉,“當然了,黃書記日理萬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這就需要選一名組織能力、協調能力、公關能力極強的同志來做他的助手。哎呀,我覺得王委員就完全能勝任。”

    “蔣副鄉長,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不過,只要是組織需要,我會無條件服從。”英拍著胸脯說道,就好像她已經被任命了似的。接著,她又說道:“這麼重大的事情,光有我輔助還是不夠的。還需要配備一名成熟、穩重、責任心強的同志來做具體工作,依我看,你蔣副鄉長就有這個能力。”

    對於王、蔣二人的表現,現場眾人的看法也不盡相同,但大多數人都對他們的做法嗤之以鼻。

    ……

    就在英、蔣野竭力表演,以期引起黃敬祖注意的時候,黃敬祖卻在想著其他事情,根本就沒注意他們倆的“卓越表現”。

    在去年,舉行慶祝蔬菜種植成功的時候,黃敬祖就動了要在全鄉全面種植的念頭。他認為這不僅是農民增收、全鄉經濟快速發展的好辦法,關鍵還是為自己打造“政績”的最佳途徑。所以,在當時他就策劃了報社等對自己的採訪、報導。

    後來,在全鄉副科級以上幹部會上,他拋出了這個議題逼著寧俊琦表態。誰知,就在寧俊琦不得不說的時候,紀委中途殺到,並帶走了溫斌。不過,從會上寧俊琦勉強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不同意。實際上,在蔬菜種植慶祝晚宴上,她和楚天齊欲言又止的時候,他已經斷定他倆對這件事有看法,甚至不同意。

    今天的事情終於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倆的表態會那樣決絕,不給別人餘地,也不給自己餘地。可是在自己導演的“民意”壓力下,兩個小傢伙還不是乖乖俯首稱臣。這時他又有點沒想到,沒想到看似鬥志昂揚的兩個青年才俊,遇到這麼一點事情,就鬥志無無,成了霜打的茄子。

    對於寧俊琦的明確反對,黃敬祖覺得可以理解。畢竟鄉長和書記完全合拍的搭檔很少,做為鄉長的寧俊琦想發出自己的聲音,也在情理之中。

    可你楚天齊這麼做就太不應該了,這是黃敬祖最不能釋懷的。

    黃敬祖覺得,自己對楚天齊不薄。雖然一開始也利用過他,但互相利用本來就是生存之道,他有時也在利用自己嘛!否則,不借助自己的力量,他的好多工作就無法順利開展,工作成績也會大打折扣。

    之後,因為楚天齊是縣委書記的人,黃敬祖對楚天齊一直禮讓有加。再後來,又出現了自己“無意中”洩露信件給溫斌的事,由於擔心楚天齊抓住自己把柄,黃敬祖更是做的禮賢下士,甚至都有點低三下四了。

    雖然對楚天齊的示好,有無奈的因素在裡邊,但黃敬祖覺得畢竟讓楚天齊得到了工作便利。光是出面替他解圍就有兩次,那可是好多老百姓在上訪啊。領導能對下屬工作大力支持,這應該是下屬最大的榮幸了,可你楚天齊為什麼就不能做順水推舟的事情呢?

    去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魏龍被降職、溫斌被“流放”、馮志國權力被擠壓,這些都是對黃敬祖不利的事。黃敬祖感到了莫大的危機,上位副處的希望更加渺茫。但他不甘心,所以,他必須要拚一拚。靠什麼拼?靠政績。

    自從魏龍、溫斌退場後,馮志國對黃敬祖的關心要超過以前很多,他們也是相互利用。甚至馮志國承諾,只要有拿的出手的政績,在半年內肯定會助黃敬祖榮升副處的。所以,他才又想起了全鄉大力種植蔬菜的事。

    關於全面種菜的事,他也想到寧俊琦會反對,但他對於楚天齊卻吃不準,黃敬祖總認為楚天齊應該知道一點感恩吧?可是,卻事與願違,楚天齊就是一隻“白眼狼”。

    你姓楚的也真是死心眼,只需要配合我一下,一旦我在半年內高昇了,最後政績你還是享受大頭,而且我也會推薦你出任“常務”的。這不是多方共嬴的事嗎?可你怎麼就不開眼呢?

    姓楚的,溫斌看信的事,你肯定不知道。而且現在溫斌在幾千里之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那我就更沒什麼可怕的了。你是縣委書記的人又怎樣?我有“民意”,他能耐我何?再說了,一個縣委書記,會為了你這麼一個小小的副鄉長而輕易出手嗎?你以為自己是誰?縣委書記也不過是在利用你而已。黃敬祖恨恨的想。

    姓楚的,你不是不開眼嗎?那可就怪不得我姓黃的了。既然你們已經無力無天了,那我就再踏上一隻腳吧。黃敬祖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心裡暗暗動了殺機。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2
第一百四十三章 鈍刀殺人

    “還應該成立幾個小組。”

    “對,每個小組明確任務分工,並且指定專人負責。”

    “小組負責人就需要特別甄選了,一定要選能勝任工作的。”

    “要定出幾條標準,嚴格選拔。”

    英和蔣野二人討論的熱烈異常,彷彿把周圍的人當成了他們的忠誠下屬一樣,也真是兩個奇葩。

    黃敬祖對於他們二人的捧場卻是非常滿意,他用略帶責備的口吻批評著其他人:“其他人也發發言,不要等現成的。干工作就要像王委員和蔣副鄉長這樣,要有激情、有責任心,而不能只是消極等待,甚至百般對抗。”其實,剛才英和蔣野說的好多話,黃敬祖都沒聽見,因為他的大腦在“開小差”,他根本就沒有認真去聽。

    “剛才的討論很好,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就需要成立專門機構,進行明確分工。要成立指揮部,選出總指揮、副總指揮以及各組負責人,當然也要有組員。”說到這裡,黃敬祖突然對著楚天齊說,“楚副鄉長,你還在堅持你的觀點嗎?”

    “是的。我還是認為今年不合適全鄉全面種植‘有機西芹三號’。”楚天齊的話說的斬釘截鐵。

    黃敬祖問道:“楚副鄉長,你確定不同意全鄉全面種植嗎?”

    “書記,我是說不適合種植。”楚天齊斟酌著用詞,說道。

    “都一樣。”黃敬祖擺擺手說道,“那麼,你參與嗎?”

    黃敬祖提出的問題,實際上是兩頭堵的問題。如果回答“參與”,那就相當於認可了這件事情。如果回答“不參與”的話,那就相當於放棄了這項分管工作,不說是等於放棄了整個農業工作,最起碼也相當於放棄了大部分農業工作。所以,不管楚天齊怎麼回答,都會落入黃敬祖預設的陷阱。

    楚天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同時心裡在做著鬥爭,有些話能不能說,該不該說,他不由的看向寧俊琦。

    此時,寧俊琦也正好看過來。她面色凝重,但還是衝著他緩緩的搖了搖頭。楚天齊不清楚她心裡的想法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樣,但他還是暫時選擇了沉默。

    他倆的一舉一動全部落入黃敬祖眼中,他理解他倆的心情。畢竟這是一個系死扣的問題,楚天齊無論如何回答,不但佔不到任何便宜,而且會吃一個大虧。所以,做為“盟友”的楚天齊和寧俊琦進行眼神交流是正常的,如果沒有任何交流反而不正常了,黃敬祖自信而得意的認為。

    “楚副鄉長,這麼難回答嗎?執著,本來是優秀品質,可也要看清大勢,否則就是固執了。我是計畫讓你掛個執行總指揮的,現在看來只能做罷了。”黃敬祖看似語重心長的說,“哎……那就只能委屈你做個組員了。至於小組負責人什麼的也別擔任了,那樣你也難受。不過,楚副鄉長,你放心,農業工作還是由你分管,我不會向鄉長提這方面建議的。說實話,鄉里做成這麼大的事,肯定是大政績,總不能不讓你沾一點吧!當然了,如果你感覺實在忙不過來的話,也可以向組織說話,組織會酌情考慮的。”

    黃敬祖看似溫言細語的話,聽在楚天齊的耳中,感覺就像千萬根銀針紮在心上一樣。看來,這才是黃敬祖的本來面目,原來的那副慈善面孔不過是一幅面具而已。黃敬祖的每句話都是刺人心脾呀。他諷刺自己固執,還假裝憐憫自己,讓自己沾點他們的政績,這簡直就是對自己的莫大侮辱。

    黃敬祖的話讓現場眾人不得不佩服,當然了,佩服的角度卻不盡相同。有人佩服他有水平,他的話可謂字字誅心,讓對手“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有人佩服他狠毒,笑裡藏刀,殺人於無形。也有人在佩服的同時,感到後脊背發涼,擔心一個不慎,遭受無妄之災。

    ……

    寧俊琦也不得不佩服黃敬祖的老辣。就衝他拿楚天齊分管工作說事這件事看,他已經舉起了刀子,而且是一把鈍刀,他要拿著它慢慢的折磨楚天齊。

    黃敬祖不讓楚天齊擔任所謂的執行總指揮,連個小組長都不給,但還讓楚天齊做組員。這明顯就是在蹂躪楚天齊。黃敬祖讓楚天齊在這個機構裡面沒有任何權力,卻要被別人吆來喝去的使喚,這不是折磨又是什麼?

    黃敬組讓楚天齊繼續分管農業,包括讓他做組員,其實就是在出現萬一情況時推出的絕對替罪羊。而且黃敬祖最後說的讓楚天齊“沾點政績”的話,也是一種反話,在警告和刺激楚天齊:一但有個散失,你姓楚的就會第一個挨刀,誰讓你是組員又分管這項工作呢?

    即使楚天齊參與了,而且把這項工作做的很好,讓這件事大獲成功的話,黃敬祖也不會放過他。甚至種植成功之日,就是楚天齊交出部分權力之時。

    寧俊齊猜測的沒錯,其實黃敬祖就是這麼想的,現場其他人也猜了個不離十。黃敬祖並不介意別人猜到自己的想法,他就是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厲害,就是要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

    本來黃敬祖的本意,是要把楚天齊徹底踢出即將成立的指揮部。可就在剛才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從種種因素考慮,如果沒有楚天齊參與其中,失敗的風險會增大很多,而且萬一失敗,他也是最佳“替罪羊”不二人選,所以他才實施了這個“鈍刀殺人”的方案。

    如果楚天齊拒絕的話,那我自己就更有理由收拾這個小子了,對於不講組織原則、不服從工作安排的人,怎麼收拾都不為過。黃敬祖斷定,楚天齊只能接受自己這個安排,這就好比給楚天齊脖子上套了一個繩子套,而且繩子頭一直在自己手裡抓著,想緊就緊,想松就松。只要楚天齊一接受這個安排,那就只能好好幹,這樣的話又和他本意背道而馳,痛苦可想而知。如果楚天齊敢不好好幹的話,那就不是光痛苦那麼簡單了,恐怕仕途也會一片暗淡了。

    連黃敬祖都佩服自己的“神來之筆”了,不光是因為自己的招數“絕”和“恨”,而是佩服自己玩的可是陽謀,赤裸“殺人不見血”的陽謀。

    在黃敬祖眼裡,表情痛苦的楚天齊,已經似一隻洗淨、待宰的“羔羊”了。看著宛若萬箭穿心一樣痛苦的楚天齊,黃敬祖沒有哪怕一絲的憐憫,有的只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快感。他暢快的享受著因折磨他人而帶來的身心愉悅。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天齊身上,目光中透出各種複雜的表情,有同情、有憐憫,有心焦,也有幸災樂禍。

    ……

    就在大家的目光關注下,楚天齊緩緩抬起了頭。此時,大家發現楚天齊臉上的表情發生了巨大變化。在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痛苦,看到的只是一種決絕,下定了決心的決絕。

    黃敬祖也發現了楚天齊面部表情變化,心中不禁一凜:他要幹什麼?果然,只見楚天齊清咳了兩聲,一副要說話的樣子。

    “黃書記,我有幾句話要說,可以嗎?”聲音不高,但很清晰。不過,不是大家以為的楚天齊聲音,而是一個女聲。

    發聲位置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大家紛紛看去,表情各異。大家發現,發聲的人是鄉長寧俊琦。

    黃敬祖不明白寧俊琦現在還要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難道她要攪局?

    楚天齊也驚異:自己正要發言,她為什麼突然發聲了,她要說什麼?和自己要說的是一回事嗎?

    “可以,當然可以。”黃敬祖大度的說道。

    “那好,我有幾句話要說給在座各位。”寧俊琦說道。說完,停頓了一下,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就又說道,“前任鄉長離奇落水死亡的事,大家都知道吧?原因大家也清楚吧?”

    “撲通……”,彷彿一塊巨石投進眾人心湖。這件事當然知道,而且是大傢俬下討論較多的話題,只是大庭廣眾之下卻沒人提及,尤其是當著黃敬祖的面。

    ……

    原鄉長就是原縣長的秘書,在原縣長被紀委審查之前意外落水。當時人們都覺得事情蹊蹺,但只是一種懷疑。結果在今年元旦前,有確切消息傳出,原鄉長並非單純意外落水,而是因為牽涉原縣長案子。在讓青牛峪鄉幾個村養豬的項目中,原縣長和原鄉長都上下其手,吃回扣、得好處,大撈特撈。原縣長為了自保,殘忍的下了手,原鄉長就被意外落水了。

    當時,人們聽說了這個消息,頓覺恍然大悟。但同時又有了新的疑問,難道青牛峪鄉就只有原鄉長參與了嗎?其他人就沒事嗎?尤其是鄉書記能一無所知,或者說是能獨自清白嗎?但這些都是人們心裡的話,從來沒有人敢在黃敬祖的面前,提起關於原鄉長的事。

    ……

    現場開會的眾人均感到震驚,震驚寧俊琦不但提出來了,而且是在黃書記面前提出來的。這不是明擺著在向黃書記叫板嗎?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很明顯,就是在替楚天齊出頭。因為,黃書記在變著法的折磨楚天齊,而楚天齊在黃書記的折磨下,正承受著噬心般的痛苦。

    她為什麼要替楚天齊出頭,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2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就在大家紛紛猜測寧俊琦的心思時,寧俊琦繼續說道:“原鄉長之所以落了那樣的結局,起因其實就是因為他盲目的引進項目。如果沒有這個項目,他也就不會在這個項目中有伸手的機會。如果沒有這個項目,他也就不會被落水。他就是犯了一個‘貪’字,盲目上馬項目是貪功績,見利伸手是貪錢財,和原縣長沆瀣一氣是貪職位。大家認為我的分析對嗎?”

    寧俊琦現在說的事,和很多人心中猜測的問題側重點,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好多人都感到洩氣,因為沒有他們認為的熱鬧看了。他們當然不會回答她最後的問題,現場很靜很靜。

    寧俊琦苦澀一笑:“現在如果我同意了盲目上馬項目,那麼等待我這個鄉長的會是什麼?我不敢想,但我肯定結果不會好。雖然我不會像前任那樣貪功績、貪錢財、貪職位,但是,如果我無原則的贊同了,那就是貪所謂的情義和臉面。官場中人追求政績、追求進步很正常,無可厚非。但如果是讓成千上萬無辜百姓,冒著債務纍纍的風險去為自己換取時,那就是貪了。所以我不敢盲目同意,我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治下百姓負責。”

    “寧鄉長,太危言聳聽了吧。”黃敬祖已經對於寧俊琦的說法忍無可忍了。

    “怎麼是危言聳聽呢?”楚天齊不等寧俊琦接茬,而是站起來搶先說道,“就因為盲目上馬養豬項目,讓上千人損失慘重,最後集體上訪的事,大家不會忘記吧?後來要不是多方運作,會出什麼樣的事?誰也說不清,但農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是什麼事都幹的出來的。如果真是那樣了,鄉里主管者會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大家想過嗎?同樣,良心的譴責也會讓推波助瀾者的心理遭受無盡的痛楚。”

    “夠了,你們要幹什麼?難道非要逆民意而為嗎?”黃敬祖粗暴的吼道。

    和黃敬祖的氣急敗壞完全不同,此時的寧俊琦卻是雲淡風清,她微笑著說道:“民意?怎麼個民意?”

    這不是裝糊塗嗎?黃敬祖心中暗道。同時,不快的道:“剛剛不是舉手錶決了嗎?只有你倆反對這事,其他人都不反對,這就是民意。”

    “哦,這就是民意嗎?”寧俊琦問道。

    楚天齊搶先說道:“那何不再舉一回手呢?剛才只讓不同意的表態了,究竟誰同意還沒有舉手錶決呢。”

    “好啊?你們在這兒等著呢?有那個必要嗎?其他人剛才沒有認可你們的意見,自然就是同意了。”黃敬祖回敬道。

    “可我只相信眼見為實。”寧俊琦毫不客氣的接道,“如果不能看到贊成者的實際表決結果,我拒絕承認這個所謂的‘民意’。難道,這很難嗎?”

    “好吧。”黃敬祖咬著牙說道,“就讓你們輸個心服口服。”

    “諸位,一會兒請大家認真想好利害關係,這可是會記入會議記錄的。”楚天齊適時說道。

    “你們……”黃敬祖被二人一唱一和氣的夠嗆,心中暗暗發恨:小兔崽子,就讓你倆死個明白。

    黃敬祖穩了穩情緒,說道:“剛才寧鄉長、楚副鄉長提出了建議,要求讓贊同者也舉手錶決。那麼,我就尊重他們的意見,對這件利國利民的事情,再一次做表決。請同意全鄉全面種植西芹蔬菜的人,舉手。”

    黃敬祖說完,首先第一個舉起了手,接著英、蔣野紛紛舉手呼應。“一、二、三”,敬祖心中默唸著數字,他在等著數到“六”這個數字。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沒有人再舉起手,而且劉文韜、郝曉燕、要文武都把頭垂的很低很低。

    這是怎麼啦?他們兩次都沒舉手,是什麼意思?是騎牆派,是牆頭草。可明明他們曾經在眼中流露出對巨大政績的渴望呀?我明白了,一定是被他們二人後來的話給嚇住了?

    “要文武。”黃敬祖直接點名了,“你什麼意思,難道沒有態度嗎?”

    話音剛落,就見要主任身軀“顫抖”著,嘴唇哆嗦起來,他抖抖索索的用手指了指胸前。緊挨著要主任坐著的劉文韜,趕緊把手伸向要主任胸前衣服口袋,從中掏出一個藥瓶。在要主任示意下,劉文韜倒出兩料小藥丸在要主任右手中,要主任吃力的把右手捂在嘴上。

    眾人被要主任的突然發病嚇了一跳,黃敬祖也是震驚不已。大家不再說話,都靜靜的看著要主任。

    過了足足有五分鐘,要主任的面色才緩和一些,右手也從嘴上拿了下來,虛弱的說了一聲“我-沒-事”,就又閉上了眼睛。

    “書記,贊成的人數也沒有過半,這不算是通過吧?”寧俊琦明知故問。

    “這……沒有,沒有,這事以後再議,散會。”黃敬祖氣急敗壞的說完“散會”,誰也不看,站起身,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看到書記已經離去,英和蔣野對望一眼,迅速起身跟了出去,完全忘記了應該待鄉長離開後再起身的規矩。二人走的很快,可是,卻發生了一點狀況。

    剛出門檻,英身子一晃,“哎喲”一聲,馬上彎下了腰。過一會兒後才直起腰離去,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崴了腳的樣子。

    緊隨其後的蔣野,在英緊急停下的時候,差點撞到英撅著的屁股上,於是慌忙收住腳步。饒是這樣,他們的衣服也發生了短暫的接觸。蔣野手中筆記本“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他直楞楞的站在原地,只到英走開了,他才急忙彎腰拾起,直起身後,向屋中慌忙一瞥後,匆匆離去。

    看著王、蔣二人“落荒而逃”的滑稽樣子,屋內眾人都覺的好笑之極,但大家都盡力憋著,因為現在發笑的話,場合太不適合了。

    寧俊齊面帶微笑看著眼前的一切,待一切歸於平靜後,才拿起自己的物品,從容起身。她走到要主任身邊,輕聲問道:“要主任,要緊嗎?要不要去醫院”

    “謝謝,一會就沒事了。”要主任仍就閉著眼睛說道。

    寧俊琦遲疑了一下,轉過身,步履穩健的向外走去,身後留下了一串串有節奏的皮鞋“咔咔”聲。

    郝曉燕緊隨其後走了出去,快速跟上寧俊琦步伐,邊走邊談起來。

    此時,要主任已經睜開了眼睛,慢慢站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

    “要主任,現在沒事了嗎?”楚天齊急忙上前扶住要主任,關切的問道。

    要主任說了聲“謝謝”,便不再說話,而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緩緩邁動了腳步。

    “老要,你是真的還是裝的。”劉文韜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問道。

    要主任腳步遲緩了下,沒有言聲,繼續向前走著。就在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時候,要主任扭回了頭,說道:“一半一半吧,哎……”嘆完一口氣,回身向外走去。

    透過敞開的門,可以看到要主任邊走邊搖頭,大概是在慨嘆今天所發生的事吧。亦或是,引起了他更多的聯想,而感慨不已吧!

    “走吧。”楚天齊招呼著劉文韜。

    劉文韜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說:“小楚,今天沒有支持你的意見,多諒解啊!”

    “劉哥,慎重考慮是對的。再說了,最後這次表決,你沒有舉手。這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楚天齊真誠的道。

    劉文韜由衷的說道:“小楚,你看事看的開,以後一定能成大事。”

    二人出了會議室,各自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

    黃敬祖是帶著仇恨、遺憾和疑惑回到辦公室的。

    他仇恨寧俊琦、楚天齊兩個小兔嵬子,恨他們為什麼偏偏要與自己做對。如果他們配合一下的話,他今天也不會對楚天齊祭出殺招的。其實一開始他誇讚他們二人,還給他們戴“高帽”,就是為了讓他們同意自己的提議而做出的姿態。而且這件事情做成功的話,做為政府鄉長和主管副鄉長,分得的政績可不是其他人能比擬的。誰知,他們依然不識好歹,要與自己背道而馳。

    他遺憾的是,好端端的事情,最後卻功虧一簣。究竟是自己設計的環節出了問題,還是因為自己太自信了?黃敬祖在提前模擬推演時,做了各種假設,並對一些漏洞進行了彌補性封堵,他認為萬無一失。所以他在開會前沒有做任何人的工作。他認為水到渠成的事情,沒必要畫蛇添足。可是,最後結果卻是他失算了。

    他疑惑的是,本來自己是突然發難,可為什麼寧俊琦卻像是早有準確是的,而且她和楚天齊後面的合作更像是提前商量好,並進行了明確分工似的。這是最讓他不能理解的。

    慢慢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黃敬祖的仇恨感暫時被強行埋藏起來。他開始反思、總結,並謀劃著下一步的事情。

    黃敬祖最後總結出今天失利的主要原因:

    一是自己太自信,自信到考慮所有事情都比較主觀,有些想當然了。

    二是輕敵,他一直自認為比較重視對方的實力,但卻一直是把他們放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角度去看待。因為他總覺得,兩人加起來的年齡才和自己相當,再怎麼優秀也畢竟是毛孩子。從今天的事來看,自己錯了。

    黃敬祖也不得不佩服兩個年輕人,他們竟然給自己來了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己把舉手錶決說成是“民意”,結果他們也給自己來了一招“民意”,而自己卻不得不接招,最後弄了一個功敗垂成的結果。

    ……

    黃敬祖儘管進行了總結,總結的也很深刻,但最關鍵的一條卻被他遺漏了。不是因為他總結的不夠仔細,而是因為他始終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把應該放在第一位的事情卻給忽略了。

    做為一個當政者,“老百姓的利益”才應該是被放在第一位的。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3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衝突後遺症

    楚天齊回到辦公室,先給自己沏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然後開始想著今天的事情。

    楚天齊有幾個沒想到。

    他沒想到黃敬祖推進全面種植的決心這麼大,不惜明知風險超大,卻仍義無反顧、勇往直前。沒想到他對自己態度變化這麼大,從極力示好到絕情打壓,簡直是天壤之別。更沒想到他會對自己接連祭出殺招,看來他是早有預謀,但自己卻並沒有察覺。

    黃敬祖為什麼要對自己下狠手?究竟是自己得罪了他而不知情,還是另有什麼隱情?是他在替別人出手,亦或是他本身也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

    不管黃敬祖是出於什麼原因,但從今天出手的狠辣程度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自己要隨時小心才是。

    這讓楚天齊很頭疼,他頭疼的並不是防著黃敬祖這件事情本身,也不是因為黃敬祖的狠辣。他頭疼的是,這些事情會牽扯自己很大精力,而用這些精力卻可以做很多有益的事情,可現在卻被這麼消耗浪費了。

    如果人們少一些不必要爭鬥,而是多為國家、社會、甚至人類做些有益事情的話,那將會是多大的財富啊!

    想法是美好的,但卻是不現實的。如果世界真像楚天齊想的那樣的話,就不是世界了。楚天齊儘管已經工作三年多,從政也一年多了,但他有時的想法卻很單純。這是他一種不成熟的表現,也是他秉性善良的原因。

    但殘酷的現實會讓他盡快丟掉一些幻想,理智而客觀的看待自己及身邊的一切。

    說起來,楚天齊也才二十五歲,現在的他已經比很多同齡人成熟多了。但因為所處環境的差異,他不得不盡快更成熟、更理智,否則自己就會被急速轉動的時代巨輪所拋棄,甚至會被擠壓得粉碎。

    ……

    楚天齊也沒想到寧俊琦會這麼支持自己。對於寧俊琦在工作上對自己支持,楚天齊是有自信的。但卻沒想到,她為了支持自己,會搶著去挑戰黃敬祖,去引火燒身。

    寧俊琦這種不計後果的幫助,讓楚天齊非常感動。感動得他心中暖流湧動,不禁慨嘆道:“這才是知己,願為自己兩肋插刀的知己。”

    ……

    回到辦公室的寧俊琦,也是感慨頗多。

    今天黃敬祖拋出全面種植芹菜議題,自己並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黃敬祖對自己和楚天齊的不贊同會反應那麼強烈,強烈到對楚天齊痛下殺招,更殘忍的還是用鈍刀折磨。

    其實關於黃敬祖想要全面種植的事,寧俊琦也和楚天齊多次探討過。參照相關數據,依據鄉里及農民現狀,比照相關案例,並結合多次的探討、分析,二人得出結論:今年不適合全鄉全面種植。

    所以,他也想找合適的機會,在私下向書記建言,從而阻止今年全面種植。結果近期事情很多,加上黃敬祖經常不在鄉里,所以這件事也就擱淺了。

    從內心來說,她覺得黃敬祖到時候應該會聽進去一些建議的,到那時他自然也就不會再提議全力種植了。反正只要不經過會議討論,這件事肯定就不會實行的,也不用著急。所以,她也就沒把這件事當做急事去跟進。

    可黃敬祖的心思卻不是這樣的,他想的是必須促成此事,促成此事就意味著離副處的位置更近了一步。那麼越早定下來就越好,那樣會給前期準備、種植等留下充足的時間。在他心裡,這件事就是十萬火急的事。

    正因為兩人對此事的急切程度不同,才讓本來平靜的會場,忽然在短期內聚集了大量的火藥,從而產生了極大的震撼力。

    一開始,寧俊琦並不想赤膊上陣、和黃敬祖真刀真槍的干。她一開始提出反對意見,就是想讓黃敬祖暫緩此事討論,待會後她會第一時間和他私下溝通。所以,她一直任由事情的發展,也用眼神阻止楚天齊不要輕舉妄動。她想用一種溫和的手段來阻止這件事情。

    可是,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預估,就在她的溫和辦法還沒有成形的時候,黃敬祖已經向楚天齊連連出招。此時,寧俊琦覺得溫和的手段已經不足以阻止黃敬祖了,所以,他果斷的出了手。而且上來就用了狠招,提到了她本不願意在黃敬祖面前提起的人前任鄉長。這個名字是黃敬祖極力迴避和忌諱的,果然她一提出後,黃敬祖的氣勢明顯就弱了下來。

    楚天齊的想法也和自己一樣,二人巧妙配合,借用黃敬祖“民意”的說辭,成功來了一招“以眼還眼,原物奉還”。讓黃敬祖用以借力的所謂“民意”,成了捆縛他黃某人的繩索。

    至於自己為什麼要替楚天齊強出頭,寧俊琦自有理由。首先,他認為楚天齊是一個一心為民辦事的人,就沖這一點她覺得有義務維護這樣的下屬。其次,她見黃敬祖出招凌厲,擔心楚天齊難以應付,恐他最終妥協,那將是最糟糕的事情。再次,她擔心楚天齊沒有太過硬的後台,而自己卻一點都不懼黃敬祖。最後一點,他覺得楚天齊現在剛剛進步,而且還帶著光環,這些都來之不易。

    即使有這些理由,也不足以讓寧俊琦引火燒身、迎著槍口而上,而且這些理由都是基於對楚天齊關心才成立的。

    其實讓她奮不顧身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她已經有了對他超出一般關心的關心和牽掛。而她沒有意識到,或是已經意識到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

    這次總結會上發生的事情,以核裂變的速度傳播、變異著。在青牛峪鄉產生的震動,也不亞於核爆炸產生的衝擊力。

    當時參會的人,可是好多年沒見過黨、政主官這樣的直接衝突了,有的人在以前乾脆就從來沒見過。官場爭鬥由來已久,包括最基層的鄉鎮也不能免俗。

    有時爭鬥的強度和烈度要遠遠超過這次,但那些多半都是私下進行,或者是心知肚明而不點破。比如,今天鄉長寫了書記的告狀信,等明天上級調查時還故作無辜的關心書記,這就叫殺人不見血。

    而這次總結會上的事情和平時的不同在於,書記直接說必須要搞,而鄉長和主管鄉長卻說堅決不同意,這是直接對著干呀!這就太有意思了。

    儘管鄉里的工作人員,知道這是堅決不應該談論的事情,可越是這樣,人們越是好奇。總有人關住屋門在悄悄議論,當然還必須有一個人站在門口,邊參加議論邊放哨。笑話,這要是被書記或鄉長任意一個聽著的話,那都會吃不了也兜不走的。

    ……

    有意思的不光是這些,民間談論更多的是經過演繹的版本:女組織委員支持男書記,女鄉長支持男副鄉長,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爭鬥的原因真像說的那樣,是為了工作嗎?

    “我看未必,八成還是男、女關係。”

    “別瞎說了,是你說的那樣嗎?”

    “我也沒說什麼呀?他們不是有男有女嗎?我說男、女關係有錯嗎?是你想歪了。”

    “你這傢伙真能狡辯,明明是你瞎說的,現在還裝成沒事人似的。”

    “我可告訴你們啊,可不能隨便議論當官的。要是在古代的話,說不準就殺頭了。”

    “現在不是古代呀。再說了,他們聽到了也沒什麼。如果他們不是男女關係,再說也不會給他們說成真的。如果他們是男女關係的話,還怕別人說嗎?”

    “橫豎都是你的理,你總是常有理。”

    一時間,各種演繹版本漫天飛舞,實際上這就是那次衝突的後遺症。這可是各位當事鄉領導始料不及的。

    ……

    楚天齊也聽到了一些議論,但他無心理會這些。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對自己工作的查漏補缺,這本身就是自己的工作內容,必須要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要防著黃敬祖的報復。

    通過這次的事情,楚天齊算是徹底知道了黃敬祖是怎樣一個人。黃敬祖能屈能伸,既能做出上門送電腦那種故意示好的事情,也能做出鈍刀子殺人的事情。這次事情發生已經有五、六天了,黃敬祖見到自己的時候,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樣和顏悅色,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這讓楚天齊更加認識到了他的可怕,可能黃敬祖就是要給自己這種心理壓力,用以震懾和警告自己吧!

    楚天齊明白,黃敬祖既然能在毫無徵兆,而且似乎毫無恩怨可言的情況下,只是為了自己的政績,就發動了攻擊。那他下次的攻擊,恐怕就更加雷霆萬均了,也或者是殺人與無形了。這次,自己和鄉長讓他鎩羽而歸,他能嚥下這口氣嗎?要是嚥下的話,那才是見鬼了。

    楚天齊也動過主動向黃敬祖修好的念頭,但隨即就否決了,這種想法太天真了,這就好比是乞求狼不吃肉一樣困難。

    所以,現在要時刻防備著黃敬祖的攻擊。他不知道對方會從哪裡進攻,但是自己的工作卻是極有可能被攻擊的方面。一旦工作出現失誤或是錯誤,那就等於是自己上門送死了,因為對方是自己的領導,監督自己的工作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楚天齊已經給各分管部門開了會,要求他們對各自的業務進行梳理,分門別類列出條目,並進行標註。待他們這些工作完成後,會集中時間一起進行討論,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安排下一步工作。他自己也沒閒著,一直也在梳理著。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3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玉娜來訪

    忙忙碌碌中,時間已經進入了二月份,再有兩週就到春節了。今年春節來的晚一些,要是往年的話,農曆應該是正月了。

    這一段時間,黃敬祖沒有找楚天齊任何麻煩,見面時還經常會給楚天齊一個微笑。現在楚天齊可不敢把這看成是對方的示好了,對方已經向自己發動過襲擊了,而且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誰知道現在微笑背後會不會已經藏好了刀子。楚天齊雖然年輕,雖然還不夠成熟,但他卻很聰明,他深知“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

    楚天齊還發現,自從那次會後,已經二十來天了,黃敬祖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有時二人碰面時,黃敬祖肯定會報以微笑,當楚天齊用“書記好”問候時,黃敬祖還是只微笑不說話。

    後來,楚天齊乾脆也學黃敬祖只微笑不說話,可是就連自己都覺的笑的假,笑的不自然。每當這時,黃敬祖就會回以意味深長的笑容。楚天齊可以從中感悟出豐富的內涵,有陰冷、有蔑視、有警告,還有很多看不懂的涵義在裡面,就是沒有善意。這無形中又給楚天齊增加了很大壓力。

    也許黃敬祖就是要達到這樣的目的,楚天齊明知道可能是這樣,但還是不能完全不受影響。

    有時楚天齊也在想,面對幾十名手持凶器的亡命徒,自己都不曾有一絲膽怯。為什麼面對黃敬祖的笑容,反而會感覺到壓力很大呢?自己是不是太脆弱了?

    前者是真刀真斧直接要自己命的歹徒,後者是給自己以笑容的領導。這怎麼有可比性呢?可是這笑容卻似包裹在蜜糖裡的軟刀子,明知道很危險卻又無能為力。

    儘管有壓力干擾,可工作還得繼續。楚天齊利用一週的時間,到自己分管工作的重點區域去轉了轉,去的地方有村裡,有礦山,還有學校等。

    ……

    今天是星期一,楚天齊在縣委六樓參加安全工作會議。其實各級政府在每年元旦前都要召開一次關於“兩節”的安全會議。今年元旦前,實際上已經召開了同樣內容的會議,只是當時正是縣長和常務副縣長沒有到位的空檔期,只有主管副縣長、公安局長參加了,所以這次才又召開了一次份量更重的會議。這次會議,縣長、常務副縣長、政法委書記、主管副縣長、公安局長都出席了。

    縣長平作了重要講話。

    會議要求各鄉鎮、各部門和各單位,要充分認識做好“兩節”期間安全生產工作的極端重要性,把安全生產工作作為一項嚴肅的政治任務來抓。要認真落實“黨政同責”和“一崗雙責”要求,加強安全宣傳和應急值守工作,突出礦山、危化品、道路交通、消防安全等重點行業領域。堅持“全覆蓋、零容忍、嚴執法、重實效”的要求深入排查治理安全隱患,深化“六打六治”打非治違專項行動,嚴厲打擊各類非法違法、違規違章行為,確保全縣安全生產形勢持續穩定。

    “兩節”期間全縣將派出八個督導組對所有鄉鎮和相關行業管理部門開展專項督導檢查,確保各項安全防範措施落實到位。

    全縣各鄉鎮、縣安委會有關成員單位分管負責人及全縣重點企業負責人共九十餘人參加會議。

    青牛峪鄉鄉長寧俊琦,在鄉里總結會後的第二天,就去省裡出差,到現在沒有回來,所以只有楚天齊一人參加會議。會議在十一點半的時候結束,楚天齊直接坐班車回到鄉里。

    ……

    剛進辦公室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楚天齊接了起來。電話是寧俊琦打來的,讓他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楚天齊趕忙穿上外套衣服,趕往鄉長辦公室。

    來到鄉長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走了進去。

    看著走進來的楚天齊,寧俊琦有些納悶:怎麼才半個多月不見,這小子就瘦了這麼多?

    “鄉長,你找我?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時間夠長的。”楚天齊站在辦公桌前問道。

    “哦……”寧俊琦聽到問話,才反應過來,回道:“也是剛回來。這次是省委組織部搞的培訓,主要是針對基層幹部,培訓的目的就是為了培養跨世紀年輕幹部梯隊。光培訓就搞了十二天,又參加了五天的觀摩。我感覺這次收穫頗大的,以前在機關上班,對於培訓裡經常涉及到基層的一些東西,總是一隻半解。這次不一樣了,是帶著問題去的,通過培訓不但解決了疑惑,對有些問題的認識也更深刻、透徹了。”

    “是嗎?那太好了。什麼時候也讓我這個小鄉副去提高提高。”楚天齊說著,故意露出羨慕的表情。

    “別說的那麼可憐,你都成大英雄了。以後什麼機會能沒有?說不準還能到中央組織部培訓呢。”寧俊琦半開玩笑的說道,接著又揶揄道,“小同志,好好努力。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點鐘的太陽。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

    寧俊琦說完,先兀自笑了起來。

    楚天齊沒有像寧俊琦想像的那樣被逗笑,只見他嘆息了一聲,說道:“鄉長,看來你是過得很充實。哎……”

    “怎麼?我培訓還引起你的傷感了?”寧俊琦不解,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寧俊琦說著,用手指了指屋頂。

    楚天齊明白寧俊琦指的是黃敬祖,但他不願意說,就敷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了,鄉長,你找我有什麼事吧?”

    寧俊琦一楞,隨即輕輕拍了拍腦瓜,笑嘻嘻的說道:“哎,楚天齊,你有沒有做好夢,或者是聽到喜鵲叫沒有?”

    楚天齊不明白寧俊琦的意思,隨口回道:“沒有啊?”等他看到她的表情時,知道她在拿話調理他,就說道:“哎呀,我真聽到喜鵲叫了,結果你就回來了,看來還真靈啊。”

    “沒個正形。喜鵲叫是表示要來貴客,我又不是客人。”寧俊琦嬌慎著,然後說道,“真有貴客到了,好好想想。”

    楚天齊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我再提示一下,是你最想見的人。”寧俊琦提醒道,“他想你,你肯定也想她。”

    “雲翔宇,於濤”,楚天齊脫口而出。

    寧俊琦搖了搖頭。

    “難道是姜教授?”

    寧俊琦先是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再提醒一下,是個女的,好像還和你同歲。”

    “女的、同歲”,楚天齊嘴裡念叨著。過了一會兒,楚天齊忽然神情黯淡的說道:“不會是她吧?”

    “她是誰?”寧俊琦敏感的問道。

    楚天齊意識到可能上了當,就急忙說道:“沒有,沒有誰。對了,你是拿我開玩笑吧?”

    “再想想,省裡的,大美女。”寧俊琦進一步提示道。

    楚天齊這次是不去想,也不說了,只是搖頭。

    ……

    “楚天齊,你個沒良心的。”隨著話音,一個女孩從裡屋走了出來,正是多日不見的歐陽玉娜。她噘著嘴說道,“俊琦都提示那麼明確了,你還沒想到,你心里根本就沒有我。”

    “哪能呢?我是沒想到你會來。”楚天齊嘻嘻笑著,回道。

    楚天齊說的倒是實話,自從上次病房相見後,三個多月裡,歐陽玉娜就沒有理會楚天齊。楚天齊給她打過電話,她不是不接,要不就是撂下一兩個字就掛了。後來楚天齊也就沒有再給她打電話,沒想到今天她來了。

    “哼,說的好聽。你有你的委員姐姐,那會想著我呀!你看人家那成熟樣,一看就沒少經歷世事,專會勾引意志不堅定的男人。哪像我和俊琦這樣,我們就是青澀的傻丫頭。俊琦,我說的對不對?”歐陽玉娜陰陽怪氣的說著。

    “怎麼把我扯上了?”寧俊琦心中高興,嘴上不悅的道。

    “別嘴硬了,我還看不出你的心思?平時是誰和她眉來眼去的?”歐陽玉娜泛著酸意打趣道,“你看才和你分開幾天,他就瘦成那樣了。”

    “哎,我看想你才是真的,三個多月不見面,自然要‘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寧俊琦的話也透著一股醋意,接著臉色一正,說道,“別瞎說了,說正事吧。”

    歐陽玉娜也不再玩笑,語氣平靜的道:“報社現在有一個走基層活動,很多記者都參與了,我也報了名。我這次下來,主要是蒐集一些數據和基礎資料,除了參加這個活動外,還想寫一些值得深思和反思的東西。也可以說是寫一些有厚重感的東西。”

    楚天齊“哦”了聲,緩緩的點點頭。

    “看你們誰能陪我下去走一走?”歐陽玉娜說著,看了看寧俊琦和楚天齊。

    寧俊琦笑著道:“玉娜,還是我去吧?你親自駕車幾百里,把我送回鄉里,我當然要全程陪同,以示感謝了。”

    “好,好吧”

    “聽你的意思,是不太願意吧?”

    “是不是想讓某個男的陪你下鄉啊?”

    “哪是呢,我是怕你忙,擔心影響了你的工作。”

    “陪你走最基層,就是我的工作。有的人才最忙呢。”

    寧俊琦說的是實情,楚天齊現在的工作顯得要比寧俊琦忙的多。一來是因為好多工作是第一次分管,還因為他現在做工作更多的是舉輕若重,而沒有像寧俊琦那樣舉重若輕。

    “有大鄉長陪著,那我真是太榮幸了。”歐陽玉娜高興的說道,心中卻多少有些失落。

    在歐陽玉娜的建議下,沒有去外面吃飯,而是到鄉里食堂吃了晚飯。飯後,三人在鄉長辦公室談了一會,楚天齊回了自己辦公室。

    寧俊琦和歐陽玉娜,在鄉長辦公室套間早早休息了,一是因為路上走了好幾個小時,另外,明天還要下鄉。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4
第一百四十七章 梳理工作

    第二天,寧俊琦和歐陽玉娜吃過早飯,就下鄉去了。

    等著寧俊琦和歐陽玉娜的車子出了政府大院,楚天齊就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他打開電腦,開始看一些資料,一會兒他要在自己辦公室召開分管部門會議。

    ……

    八點半的時候,自己分管股室的負責人都到齊了。屋內椅子有限,就又從其它處搬來了幾張圓凳。

    這是春節前最後一次總結會,主要是梳理過去一年工作,總結經驗和教訓。部署新一年工作,做出實施步驟和計畫。

    其實類似這樣的會已經開過兩次,只是每次都有很多需要改進的方面和細化的東西,所以今天再一次議一議,能定的就要定下來。

    參會的人除了楚天齊外,還有土地所所長朱成國、派出所所長趙剛、法庭庭長董英傑、鄉總校校長張曉峰、農業辦楊大慶。

    會議自然是由楚天齊主持。首先,是由各股室做匯報工作,因為已經有過兩次會議,所以這次匯報都比較簡潔,主要是對重點工作進行匯報。

    第一個匯報的是鄉土地所所長朱成國,這是一個在青牛峪鄉工作了將近二十年的老同志,朱成國平時干工作不懈怠,也談不上多麼積極,重在踏實,而且把手頭工作也干的比較紮實。楚天齊平時比較尊重他,也很看重他的建議。

    朱成國從鄉鎮臨時工幹起,經過十多年的努力,現在也才是一個股級幹部。其實在鄉鎮像這樣的幹部很多,也似乎很不起眼,但實際上做具體工作的就是這些人。

    朱成國主要匯報了去年做的土地宣傳工作,以及處理的一些違規行為。違規行為其實也就六起:有兩起是隨便在集體用地上建違章建築行為,有三起隨便採挖集體土地行為,還有一起是隨便出租集體用地行為。

    在最基層工作,不光要注重法,也要考慮情和理。所以朱成國匯報的幾起違規行為既得到了處理,也沒有引起大的衝突。這主要是他借助村幹部力量,採取嚴、寬結合方式處理的,最終結果比較滿意。

    至於今年的工作,朱成國用一句話進行了概括:“鄉鎮土地都是集體土地,土地所今年的主要職能還是執行上級土地政策,管理鄉鎮土地所屬,處理和糾正違法、違規行為。”

    楚天齊高度評價了朱成國的工作,並對個別工作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和要求,朱成國認真做過記錄,並表態遵照執行。

    派出所所長趙剛,曾經是轉業軍人,說話乾脆、言簡意賅。他主要匯報了公安系統節前工作會內容,並就青牛峪治安重點區域、重點人員、重點問題進行了說明,並談了春節前後及近一段的工作安排。

    楚天齊對趙剛的工作安排很滿意,並就個別問題進行了詢問和探討。

    法庭庭長董英傑主要談了去年法制宣傳教育活動情況,以及案件審理、民事調解等工作內容。

    法庭是法院派出機構,和鄉政府沒有直接隸屬關係,和派出所的情況又不同,派出所雖然歸縣公安局直管,但也歸鄉里條管。

    楚天齊只是希望法庭能夠協助化解一些民事糾紛,配合鄉里多進行一些法制教育宣傳。

    儘管派出所和法庭不歸楚天齊直管,但由於楚天齊和縣公安局局長以及縣法院院長關係不錯,所以,所長和庭長對他還是非常尊敬和配合的。

    鄉總校校長張曉峰,是元旦前剛剛到任,取代原來的張校長。他主要談了全鄉教育資源調配,尤其是硬件設施的現狀和需求。

    楚天齊對於教育工作沒有講其它的,只是請張校長和自己一起督促校舍修繕方案的批覆工作。

    最後進行匯報的是農業辦楊大慶,楊大慶現在沒有職務,只是農業辦的工作人員。在今天參會的幾人中,只有土地所和農業辦歸楚天齊直管,而農業辦的工作也是最多、最雜。

    楊大慶今天的匯報更加精煉,這已經是他自己反覆修改並經楚天齊多次指導後的成稿了。他採用列標題方式總結了去年工作的成績、經驗、教訓,重點對今年尤其是近一階段的工作做了實施計畫。楚天齊邊聽邊做記錄。

    楊大慶普通話比較標準,說話很乾脆:“……我匯報一下青牛峪鄉今年農業工作重點。首先是指導、協助成立農業合作經濟組織,原則上以村為單位,‘有機西芹三號’種植村先行成立,其它村視情況逐步成立。

    農業合作經濟組織在全國很多區域已經有非常成功的先例,大部分都叫合作社,但這不同於吃大鍋飯時的合作社,我們也暫且叫它合作社。它是勞動群眾自願聯合起來進行合作生產、合作經營所建立的一種合作組織形式。首先強調‘合作’,然後才是‘經濟組織’。

    新型合作社對青牛峪來說是一個新鮮事物,要讓農民認識到它的優勢,我們也要認識到它的優越性。合作社的運行,有利於改變農民在市場競爭中的弱勢地位,有利於農民實現並維護自己的利益,有利於提高服務質量,滿足農民需求,有利於提高農業產業化經營水平,有利於……”

    從楊大慶的匯報可知,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關於成立農業合作經濟組織,是楚天齊提出的意見,也給出了一些框架。但楚天齊聽得出,現在的匯報裡面有很多楊大慶自己的東西,很新穎,也很有特點。

    匯報完合作社的事,楊大慶開始匯報蔬菜種植和藥材收穫、銷售工作:“今年,要以鄉政府主導,合作社配合方式,解決以下問題:切實運行防旱、抗洪機制,成立相應機構,進行預演操練,籌措項目資金,修復防洪設施並監督抗洪防旱資金使用。

    清挖利用廢棄舊水庫,讓水庫真正發揮自然水源與農業用水中轉站作用。落實冷庫建設與管理,保障蔬菜中轉保鮮、保質。合理增加機井數量、規劃農業出菜週期、嚴格控制產品質量、加快推進落實產品認證工作、加強市場拓展工作。

    儘早聯繫藥材收購商,理順銷售渠道,做好今年的銷售工作,並對藥材市場前景,農民收益等做好測算和跟蹤,做好總結並安排下一步計畫工作。篩選玉米籽種,培訓、指導科學種植方式。

    另外,大棚錯季蔬菜試點、生態農業等工作要邁出第一步。……”

    楚天齊邊聽邊記錄,並暗暗點頭,從這份報告可以看出,楊大慶是一個有能力、有潛質,並且沉穩、踏實的人。其他參會人員雖然對農業工作不甚熟悉,但也從楊大慶的匯報中聽出了很多東西,從內心對他讚賞不已。

    這幾個人都覺得青牛峪的年輕人不簡單,最起碼寧鄉長、楚副鄉長就是佼佼者。現在看來,這個楊大慶也不簡單。

    楊大慶匯報完後,楚天齊對農業工作給予了指導,並對近期需要落實的事情進行了強調。比如聯繫藥材收購商,再比如成立合作社的前期摸底工作等。

    十一點多的時候,會議結束。

    從今天大家的匯報,以及自己的瞭解情況看,今年的工作任務很多,有的工作還很艱巨。當然,有的工作還沒進展,比如旅遊和招商工作,現在連招聘的人還沒落實。已經把相關招聘信息給過勞動局了,現在也沒有回音,看來只能等春節後再說了。

    吃完午飯後,楚天齊回到辦公室,繼續翻閱各股室上報的工作匯報材料,並把自己平時記錄的工作寫出來,和這些工作一起分輕重緩急進行羅列。按照既緊急又重要、重要但不緊急、緊急但不重要、既不緊急也不重要的四象限法則進行分類、排序。並把相關工作對應的經辦部門或經辦人,對應的聯繫部門或聯繫人進行了標註。

    就這樣,又加上一天時間,楚天齊手邊羅列的工作才算整理完畢。他覺得心裡踏實不少,下一步工作進度有了明確時間參照,既能準確推進工作進度,又能防止丟東忘西。這樣既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可以應對個別領導突然發難。

    ……

    下午四點的時候,寧俊琦和歐陽玉娜回來了,楚天齊正好在院裡碰到她們,就幫著他們把東西拿進了寧俊琦辦公室。

    從下鄉到現在,一共兩天時間,也不知她倆都去哪了。反正頭髮、身上都是灰塵,還能聞到土味。車上大包小裹真是不老少,有的是用編織袋裝的,有的是用小布口袋放的,還有兩個大南瓜是直接用兩隻筐拿回來的。楚天齊跑了好幾趟,才把東西全部拿進屋子裡。

    儘管兩個美女提前都備了紗巾,但可以看出,他們的妝容還是被破壞不少。楚天齊心中感嘆:環境改變人啊,要是讓她們在農村生活兩年,每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不知道還會不會保持現在的姿色和風采。

    “你在幹什麼?”歐陽玉娜回頭,看到楚天齊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和寧俊琦,就說道,“瞧你一臉豬哥相,肯定沒想好事。”

    無故被歐陽玉娜搶白,楚天齊也不甘示弱的回擊道:“我就沒想好事,怎麼啦?哼,那你說出來呀?”

    “去你的吧,不理你了。”歐陽玉娜假裝生氣,走到一邊去了。

    “別傻站著了,去把車擦了。”寧俊琦一指旁邊桌上的車鑰匙,“對了,別用水啊,要不車該凍了。”

    “啊?好吧。”楚天齊答應一聲,拿起車鑰匙,向外走去。

    “哎,今天給玉娜踐行,你告訴劉副鄉長、郝副鄉長也參加。”身後傳來寧俊琦的聲音。

    “知道了。”楚天齊答應著,出了鄉長辦公室。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2:05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黃敬祖又笑了

    下午六點,“好再來”飯館,“君悅閣”包間。

    包間里布置很簡單,但氣氛卻很熱烈,為歐陽玉娜踐行晚宴即將開始。

    飯館是楚天齊定的,他沒有選擇最大的崑崙飯店,而是選擇在這裡,主要是圖個清靜。崑崙飯店在鄉政府對面,如果在那裡就餐的話,保不準會碰到熟人,免不了敬酒什麼的,會破壞吃飯的氣氛。所以,他選擇到“好再來”,這家飯館是在青牛峪緊排在崑崙飯店之後的第二大。

    今天的晚宴,一共五人參加。一開始,寧俊琦讓歐陽玉娜做主位,歐陽玉娜不坐。後來寧俊琦說今天就是為她踐行,都是朋友,她是主角,理所應當坐主位。於是,歐陽玉娜坐在主位上,她的兩邊分別是寧俊琦和郝曉燕,楚天齊坐在寧俊琦旁邊,劉文韜坐在了郝曉燕旁邊。

    看著已經上了兩涼兩熱四個菜,寧俊琦站起身,舉起了酒杯:“今天,我們給玉娜踐行,到場的都是好朋友。只是窮鄉僻壤、環境簡陋,請省城來的大記者多多包涵。”

    “哎呀,酸死了,別拽詞了,好好說話。”歐陽玉娜打了寧俊琦的手一下,嘻嘻一笑,道,“咱倆玩了這麼多年了,你再這麼整酸詞,還怎麼讓我吃飯。”

    寧俊琦卻假裝繃著臉說道:“你是省報大記者,我不整兩句的話,你該說我們鄉下土豹子沒文化了。既然歐陽記者體恤我們這些山野小民,那我就不整虛的啦。來,整一個。”說完,哈哈笑了起來,率先和歐陽玉娜碰了杯。

    歐陽玉娜也站了起來,楚天齊和劉文韜也站了起來。大家共同碰杯,五錢一杯的白酒一飲而盡。

    楚天齊趕忙拿起酒瓶給大家把酒杯滿上。

    “我提議啊,以後喝酒誰也別站起來了,不用那麼虛套,再說了也麻煩。”歐陽玉娜說道,“另外呢,倒酒的任務就交給楚天齊了,誰讓她年紀最小呢。”

    “好。”大家齊聲響應,這個大家不包括楚天齊。

    “我有意見,我有意見。”楚天齊舉手說道,“讓我倒酒沒問題,可是憑什麼就說我最小呀?都報報年齡,說不準有更小的呢?”

    “難道不是你最小嗎?你比俊琦小,我和俊琦同歲,當然還是你最小了。”歐陽玉娜說道,接著臉上掛滿了微笑,而且笑容越來越濃,“小兄弟,你不知道不能隨便問女孩的年齡嗎?再說了,你做為一個下屬,打聽你的女領導年齡,是不是圖謀不軌呀?”

    “行了,行了,你就是會狡辯。”楚天齊紅著臉說道,“倒酒就倒酒,哪有那麼多歪理呢。”

    “哎喲,你怎麼掐我?”歐陽玉娜衝著寧俊琦嚷道。等她看到劉文韜和郝曉燕強憋著的笑容時,才反應過來、衝著寧俊琦一吐舌頭,哈哈笑了起來。

    說笑過後,寧俊琦又提了兩杯酒,然後大家互相敬了起來。因為今天是以朋友身份舉行的踐行酒,說話相對隨便,酒也就喝的很盡興。

    因為歐陽玉娜是今天的主角,自然大家都紛紛向她敬酒。一開始她都來者不拒,喝過幾杯後,她才意識到這樣喝的話肯定要醉。經過協商,以百分之六十的贊成票達成一致意見,男人一口一干杯,女人兩口一干杯。

    菜已上滿桌子,酒也喝的非常痛快。

    劉文韜在五人當中年齡最大,沒人硬勸他的酒。楚天齊就不一樣了,三個女人都以姐的身份勸他。“好漢架不住人多”,他已經喝的有點上頭了。

    ……

    就在大家喝的氣氛正濃的時候,門簾一挑,一人走了進來。大家先是一楞,然後才反應過來,紛紛打著招呼,並張羅著讓座。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鄉書記黃敬祖。他怎麼也在這裡?這是眾人心中都有的疑問。

    “歐陽記者,歡迎歡迎。歡迎省報大記者來青牛峪指導工作,這是對我們鄉工作的最大支持。我先敬你一杯。”黃敬祖滿面含笑,拿起旁邊盛酒的杯子,和歐陽玉娜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謝謝黃書記。”歐陽玉娜說完,也幹了杯中酒。

    然後黃敬祖又敬了歐陽玉娜第二杯和第三杯,以表示對歐陽玉娜的感謝,並祝願她工作更上層樓。

    這時,所有人都把杯中酒倒滿,也給黃敬祖滿上了酒,準備響應書記共飲一杯的號召。

    和眾人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黃敬祖沒有舉起酒杯,而是對著寧俊琦道:“寧鄉長,你代表鄉里好好招待歐陽記者,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他又轉向歐陽玉娜:“歐陽記者,我先告辭了,再見。”

    “再見。”歐陽玉娜禮貌的和黃敬祖握了手。

    就在黃敬祖轉身的瞬間,迅速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齊。已經喝的有些頭暈的楚天齊,心中就是一震,他又看到了黃敬祖臉上那熟悉的笑容。

    黃敬祖自從進到屋裡,就沒有正眼瞧自己。楚天齊本以為他今天會一直無視自己,直到離去。誰曾想,就在離去的一瞬間,黃敬祖又笑了,而且還是那意味深長的笑容,那讓他倍感壓力的笑容。

    “楚天齊,你傻了?”歐陽玉娜看著發呆的楚天齊,問道,“你怎麼了?”

    “沒怎麼,沒怎麼。”楚天齊回過神來,趕忙應道。

    對於黃敬祖沒有按常規敬眾人的酒,其他人雖然覺得有些意外,可也沒有像楚天齊這樣失態的。他們都沒有看到黃敬祖那特殊的笑容,即使看到了,也不一定會有楚天齊那樣的感覺吧。

    黃敬祖走了,大家喝酒的興致明顯都差了一些。但楚天齊卻不一樣,不但來者不拒,反而是主動出擊,杯杯見底。

    楚天齊醉了。

    ……

    楚天齊睜開眼睛,四週一片漆黑,頭疼的厲害。過了一會兒,他才大致看清了屋內的景物,原來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兼臥室。

    嗓子很疼,渴的要命,他伸手拉著床邊燈繩打開了電燈。暗夜中忽然出現的強光,讓楚天齊一下子很不適應,又急忙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準備起床找水喝的時候,赫然發現床邊椅子上,自己的不鏽鋼水杯正放在上面。

    他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只是脫了外套,是穿著毛衣毛褲睡的。從椅子上拿過水杯,擰開蓋子,杯裡面的水還很熱。他小口喝了幾口,嗓子好受多了。看看手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他晃了晃還在生疼的頭,重新脫了衣服 ,又躺了下來。他熄滅燈光,眼望著屋頂,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昨天自己喝醉了。這是他想到的第一件事。

    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是誰送回來的?他攪盡腦汁想了很久,只依晰想起了喝酒時的幾個場景,想起了黃敬祖去包間敬酒了,還有……好像自己在一個地方說話了,有人勸他。再詳細情況就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

    鄉長辦公室套間裡屋。

    “俊琦,你睡了嗎?”

    “我早就睡著了。”

    “騙人,我聽著你一直在翻身。”

    “你不一直也沒睡嗎?有心事?”

    歐陽玉娜嘆了口氣:“哎,也沒什麼。我就在想,楚天齊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喝醉酒?還有他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

    寧俊琦伸手打開了床頭檯燈,把身子側向歐陽玉娜躺的那邊,說道:“我一開始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醉,就是他說的那些話我也不是全明白。現在我想清楚了,我先向你說一件事吧。二十來天前……”

    寧俊琦向歐陽玉娜講述了鄉里年終總結會上發生的事,從一開始黃敬祖大談鄉里取得的成績以及給自己和楚天齊“戴高帽”,講到黃敬祖忽然提出跨躍式發展。從黃敬祖對楚天齊的話斷章取義、偷樑換柱,講到黃敬祖強行引出全面種植西芹提議。從英、蔣野帶頭表態發言支持,講到黃敬祖讓自己談全面種植西芹工作安排。

    從自己表態不同意,講到黃敬祖逼迫楚天齊向自己做說明。從楚天齊也表態不同意,講到黃敬祖利用所謂的民意綁架民。從自己要求要主任記錄自己和楚天齊的態度,到英、蔣野給黃敬祖“捧臭腳”鼓吹。從黃敬祖對楚天齊挖苦、刺激、鈍刀折磨,講到自己果斷出手。從自己和楚天齊聯手反擊,講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終黃敬祖被石頭砸了腳。而砸到黃敬祖的,正是黃敬祖搬起來用以砸倒自己和楚天齊的石頭,這石頭就是所謂的民意。

    隨著寧俊琦的敘述,歐陽玉娜的心情也是一忽緊張,一忽擔心,一忽又高興,充滿了跌宕起伏。

    “那就是說,黃敬祖肯定已經準備對楚天齊下手了。即使那樣,楚天齊也不應該緊張到那種程度呀,黃敬祖可是只到飯館露了一面,他就心情低落,把自己喝醉了?”歐陽玉娜覺得很難理解。

    “不只是這樣,你沒聽他說嗎?這二十多天裡,黃敬祖沒有對他說一句話,而只是對他笑。你想想,領導見面不說話光是笑,而且是意味深長的笑,能不恐怖嗎?”寧俊琦繼續解答著疑問。

    “那他就怕成那樣?看上去還瘦了好多?昨天更是喝得狼狽不堪。”歐陽玉娜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玉娜,你錯了。他那不是怕,而是愛。”寧俊琦嚴肅的說道。

    “愛?沒搞錯吧?”歐陽玉娜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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