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446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4
第六十九章 黃書記的心思

    接下來的幾天,楚天齊每天都要去蔬菜市場兩三次。蔬菜銷售已經接近尾聲,每天的走貨量減少將近一半。本來剩下的芹菜品質就一般,再經過暴雨吹打、清洗污泥,品相又差一些。收菜商勉為其難,壓低價格進行了收購。

    各村的受損情況報了上來,寫的也是五花八門。寧俊琦、楚天齊集中下去看了一下。整體看蔬菜受影響較小。糧食作物減產較大,尤其是一些高桿作物倒伏較多,谷穗、玉米棒子很多都糊上了泥,有的直接倒在了泥土裡。通過實地查看發現,各村報的損失整體都要高於實際損失,這也是實際情況,這麼多年了一直這麼操作。但有些村報的實在不像話,虛報了一倍以上,經過與各村幹部核實,對一些數據進行了調整,鄉里統一彙總,形成了報告。

    寧俊琦和楚天齊又去了一趟縣醫院,常文片子的會診結果已經出來,就是坐骨神經受損,但不是全面受損,情況相對樂觀。但何時喚醒受損神經,讓受損神經初次有反應成為恢復知覺、身體康復的關鍵。現在醫院已經制定出了詳細的訓練方案,利用兩週左右的時間對受損神經進行喚醒,根據效果情況,再決定是否出院。

    自從縣領導親自關注後,常文的醫藥費由縣財政直接墊付,解決了資金的大難題。因此在用藥、檢查方面一點也沒耽擱。常文的心態也很好,寧、楚二人放心不少,回到了鄉里。

    這天,楚天齊正在辦公室完善教育報告,小姚告訴他有電話找,他急忙到了黨政辦,拿起了話筒:“我是楚天齊,你哪位?”

    話筒裡沉靜了一下,傳出一個很低的聲音:“楚助理,說話方便嗎?我是馮強。”

    楚天齊看了看屋裡只有小姚在打材料,把話筒貼緊了耳朵說道:“你說吧。”

    話筒裡馮強聲音壓的很低:“告狀信的事我調查了,參與這事的人裡邊有我兩個侄子。我問他們‘你們聽到楚助理說不讓我們種菜了嗎’,他們說‘沒聽到’。我又問他們‘是不是有人指使這麼幹的’,他們支支吾吾。昨天,我家正好修小南房,就讓他倆幫忙。吃晚飯的時候他倆喝多了,說出了指使他們的人是村裡的‘三寡婦’,就是那天在現場叫的最凶的人,鄉長應該有印象。”

    “是嗎?這個人你瞭解多少?”楚天齊忙問道。

    “她是縣城郊區的人,嫁到我們這裡的,大名叫董桂英,死了男人,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怕引起她的懷疑,我就沒有找她核實。來人了,我掛了。”馮強那邊掛了電話。

    楚天齊牢牢記住了馮強傳遞的消息。

    暴雨後又經過一週的銷售,青牛峪鄉“西芹三號”蔬菜銷售圓滿結束。青牛峪鄉黨委會決定舉行慶祝宴會。本來按照寧俊琦的意思,在鄉里食堂擺個三、四桌,大家慶賀一下。可是,黃敬祖說既然慶祝就要搞得隆重一些,直接拍板決定擴大參會規模,並指派溫斌和黨政辦要主任操辦慶祝事宜。

    青牛峪鄉黨委、政府全體成員、稅務所全體成員、工商所全體成員、派出所全體成員、信用社全體成員、青牛峪鄉各村的村幹部、收菜公司的現場代理人等都要參加這場宴會。宴會共需擺十八桌,地點就設在鄉政府對面的崑崙飯店。

    經過兩天的籌備,鄉政府和崑崙飯店立刻煥然一新。

    宴會當天碧空萬里,豔陽高照。下午四點,慶祝現場進行了交通管制,禁止無關車輛和行人通行。政府大門上空懸著兩個紅色空飄氣球,氣球的另一端分別系在大門兩側門墩上。氣球上綴著紅底白字的巨型條幅,條幅內容分別是:“黨委決策英明科技富民落到實處”、“政府執行有力蔬菜種植大獲成功”。大門門墩上插著只有過年和國慶才用到的紅旗,整個鄉政府大院收拾的一塵不染、窗明几淨。

    崑崙飯店門外,紅色氣拱門高高聳立,氣拱門上的“囍”字格外醒目。從崑崙飯店到鄉政府門口,彩色氣球編織的八個拱形門等距離擺放著,組成了一條彩色拱形通道。飯店內頂棚上佈置著五顏六色的拉花,圓桌上鋪著米色檯布,白酒、啤酒、飲料已經整齊的擺在上面。

    鄉政府大院,參加晚宴的人陸續到來,或進屋稍坐,或院中閒談,臉上洋溢著節日的喜悅,靜等著晚宴舉行。尤其是村幹部直接換上了過節的衣服,能夠受到上級領導邀請,參加這麼隆重的活動,當然要穿戴體面,這樣才符合身份、彰顯體面嘛!

    黃敬祖今天特意請理髮師理了頭髮,大背頭整齊向後梳著,一絲不亂。腦門鋥亮,整個臉上泛著光澤,還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他上身穿白色立領半袖,下身穿藏青色西褲,腳上蹬著一雙嶄新的“鱷魚”牌黑色皮鞋,整個人看上去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從下午上班開始,黃敬祖辦公室一直就沒有缺了人,村幹部、協作單位、收貨商紛紛拜訪、祝賀。看到來訪的客人,他是難得的平易近人,客氣有加。拜訪的人自然也極力奉承書記有魄力、有能力,一定會官運亨通、步步高陞。

    楚天齊辦公室,也是人來人往,只是他們談論的話題都是關於蔬菜種植的。通過交談,楚天齊從這次種植“西芹三號”的整個過程,尤其是育苗、種植、管理、起菜、銷售、運輸、配套設施等各個環節,又發現了一些新的不足。他準備把這些內容補充、完善到自己這段時間彙總的經驗和教訓中去。

    溫斌一改往日的沉悶和慵懶,忙的不亦樂乎,穿梭在書記辦公室、崑崙飯店之間,代書記發號施令,好不威風。

    本次慶賀晚宴,實際操辦人是要主任,物資採購、飯店協調、現場佈置、人員調配等工作都需要他具體操辦。

    黨政辦公室裡,八名禮儀小姐正在要主任指揮下,進行綵排。她們是鄉里專門從縣禮儀公司聘請的,這些女孩身材高挑、青春靚麗,多次參加各種慶典活動,慶典儀式和流程非常精通,現在主要是對幾個銜接點再進行熟悉。

    五點半,工作人員取出一卷紅地毯,穿過彩色氣球拱門組成的通道,從政府大門一直鋪到崑崙飯店門外。大充氣拱門下專門鋪著寬大地毯,地毯上立著話筒架,調試好的話筒已經放在支架上。

    黃敬祖走出辦公室,同來訪的客人和同事不時合影留念。打扮花枝招展的王曉英,頻繁出現在黃敬祖合影的鏡頭裡。

    “要主任,讓大家出來照個像,留個紀念。”黃敬祖說道。

    “好,我馬上去。”要主任急忙答應。

    要主任立刻安排小姚等幾個年輕人去叫人,大約十多分鐘後,人到齊了。楚天齊是最後一個到的,並不是他故意拖時間,而是他把能想到的要點記錄完才過來的。當然,從內心來說,他對今天的宴會確實也不積極。

    在要主任的“導演”下,首先照了全鄉幹部大合影。背景選的是鄉政府大門內側,大門上黨委、政府的牌子、後面的房子、天上的空飄氣球和條幅也被收入鏡頭中。參加照相人員共排了三排,後兩排站立,第一排坐在椅子上。副科級以上領導都坐在了第一排,黃敬祖坐在最中間位置,左邊坐著寧俊琦,王曉英直接坐在了右邊。對於王曉英坐的位置,黃敬祖沒有表現出不高興,從後來洗出的照片上看,他好像還挺享受美女相伴左右的感覺。照片上大多數人都是滿面笑容,只有寧俊琦和坐在最左邊的楚天齊表情僵硬,甚至還皺著眉頭。又照了多幅不同的合影,照相取景工作才算結束。

    時間馬上六點了,崑崙飯店響起了喜慶的進行曲音樂,八名禮儀小姐身穿紅色繡鳳圖案旗袍分列兩側。在要主任的提醒下,眾人向崑崙飯店走去。黃敬祖在前,眾人緊隨其後,走在紅毯上,黃敬祖向兩旁人群揮手致意。此時的寧俊琦已經放慢腳步,神情凝重的走在了隊伍的後面,王曉英當仁不讓直接補了上去,幾乎和黃敬祖並列而行了,引起圍觀者的竊竊私語:“真像娶媳婦。”

    隊伍行進到飯店門口,在要主任的安排下,音樂暫時停歇。黃敬祖站在話筒前,其他人散到了兩邊。要主任遞上紅色文件夾,裡面放著打印好的內容。

    黃敬祖打開文件夾,看了看,重新合上,遞給了要主任,他開始脫稿講話:“女士們、先生們、同志們、朋友們,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是我們青牛峪鄉‘西芹三號’銷售工作勝利結束的日子,也是今年蔬菜種植取得圓滿成功的日子。今年蔬菜銷售工作能夠取得優異成績,是鄉黨委認真貫徹上級指示精神、科學制定科技富民政策的結果;是鄉政府嚴格執行黨委決策意圖的結果;是廣大農民群眾正確響應、執行黨委決議的結果;是各職能部門、協作單位共同努力的結果。”

    楚天齊、寧俊琦不約而同對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黃書記的心思。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4
第七十章 隱憂

    “今天是個好日子,陽曆九月六日,農曆也是十六日,我們選在下午六點一十六分舉行慶祝宴會,就是借用寓意‘順又順’。這代表著我們的蔬菜種植事業會順又順,也是祝願我們的工作順又順,同時也是祝願在場所有人順又順。”黃敬祖的講話極富激情和鼓動性。

    熱烈的掌聲響起,現場“咔咔”聲此起彼伏,有兩名記者正在捕捉著每個珍貴的鏡頭。此時,乾燥的空氣裡飄來了微風,給炎熱的季節帶來了一絲清涼,也讓人們的心頭倍感舒適。

    黃敬祖的聲音更加高亢:“當然了,種植‘有機西芹三號’如此成功,我們首先要感謝黨,感謝黨的堅強領導,感謝黨的富民政策,感謝大家的齊心協力。做任何工作都要堅持黨的領導,否則就會出現偏差,就會成為鏡中花、水中月,黨的領導無可替代。在這裡,我也要代表鄉黨委表個態:鄉黨委一定會繼續大力領導、堅決支持全鄉的工作,同時也感謝各位的辛勤付出。讓我們緊密的團結在鄉黨委周圍,上下一心、齊心協力做好青牛峪鄉各項工作。我有理由相信,我們的工作一定是前景光明,我也相信青牛峪鄉的明天會更加燦爛輝煌。我宣佈……”

    “說的好聽,我們也能種菜嗎?”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來,聲音很響,是幾個人大吼出來的,直接打斷了黃敬祖的講話。

    黃敬祖講話被打斷,心中非常不快,本來一宣佈“慶祝晚宴正式開始”,講話就結束了,誰知被人吼了一嗓子,破壞了自己的情緒和現場的氣氛。黃敬祖瞪了溫斌一眼,溫斌急忙向發聲的地方走去。

    人群外圍,有三十多人正被警察擋著,他們嘴裡吵吵著“我們要種菜”、“不能偏心”的話。本來等黃書記的講話一結束,現場噴完綵帶,這個活動就算告一段落,全體參會人員就會進入飯店用餐,晚宴就會正式開始了。警察們也就放鬆了警惕,在那裡聆聽演講,只等一會參加晚宴。誰知就剩二、三分鐘了,結果出這麼一檔子事,警察們既惱火又鬱悶:辛苦了好幾天,就差這麼一丁點了,所有努力全白費了,哪有什麼工作成績?全成了責任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溫斌走了過來,說話很沖:“是不要鬧事呀?趙所長,你們的人是干什麼吃的?直接把他們帶走呀。”

    趙所長也很鬱悶: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怎麼做都落不下個好了。首先,書記講話被打斷了,更重要的是現在怎麼收場,把人帶走嗎?好幾十人會那麼配合嗎?再說了,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趙所長還沒說話,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開口了:“要抓我們呀?來呀,我活這麼大歲數了,還沒進過裡邊呢,舊社會我沒蹲過班房,新社會我倒想試試。”說著,還把雙手伸到了溫斌面前,後面的人也都把手伸了出來,向前挪動著。

    溫斌一看這陣勢,一邊往後退著,一邊嘴裡咋呼著:“趙所長,你們人呢?怎麼還不行動?”

    趙所長乾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那麼站著,心裡想道:說的容易,憑什麼抓人家呀?現在還沒鬧清楚是什麼事,人家也沒有出格的舉動,也不違法呀!

    “大爺,大家有什麼事情嗎?為什麼要這樣吵吵鬧鬧呢?”寧俊琦已經到了這群人的面前,她的身後是一眾鄉幹部,黃敬祖站在靠後一些。

    “你是誰呀?說話算數嗎?”老頭打量著面前的年輕女子。

    “我是青牛峪的鄉長。”寧俊琦面帶微笑的說,“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你是鄉長?”老頭的話裡帶著些許疑問,然後用手一指溫斌,“說話挺厲害那個人又是誰?”

    “我就是鄉長寧俊琦,他是常務副鄉長溫斌。”寧俊琦依然笑容滿面,說話不急不徐。

    “他就是那個溫斌?怪不得呢,早就聽說有這麼一號人,整天咋咋乎乎的。結果讓一個新來的小夥子給制的服服貼貼的,我看他就是欠收拾。”老頭恍然大悟的道。

    老頭的話讓溫斌臊了個大紅臉,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同樣楚天齊也感覺不舒服,大廳廣眾這下,二人的爭鬥被擺了出來,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就是寧俊琦都感覺到哭笑不得,沒想到鄉里的一些事成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話作料”了。

    老頭才不管這些人怎麼想的呢,繼續說道:“你是鄉長就好辦了,我們是有事,否則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到這兒來。我們就是問問鄉里,讓不讓我們村也種那個什麼三號芹菜?”

    聽到這個問題,寧俊琦就是一楞。她掃視了一下這幾十號人,沒見過,應該不是小營村告狀的那些人,就和顏悅色的問道:“大爺,你們是那個村的呀?”

    “我們……不告訴你,你不用套我的話,我也不會說的。我們來的事,村幹部根本就不知道,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們也就來不成了。”老頭很狡黠,直接把村幹部的責任擇開了,“我們就是也想種那個芹菜,今年好多村種菜都發了財,我們村不但沒種上,還弄了一些破藥材,到現在還一分錢沒見到,連工帶料倒投入了挺多。聽說今兒個鄉里開慶祝發財大會,我們就想來問問,明年讓我們種芹菜嗎?都是青牛峪鄉的人,鄉里也不能太偏心吧。”

    寧俊琦覺得老頭的話挺有意思,還“發財大會”呢。她沒有馬上答話,而是沉吟起來:這不是一句話的事,這需要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然後開會討論、研究後才能決定的。

    聽到老頭的話,楚天齊鬆了一口氣,看來跟告狀的人不是一回事。後面的黃敬祖也鬆了一口氣,表情反而顯得更加自信。

    足足有五分多鐘,寧俊琦沒有說話,來的這幾十人內心很著急。這時,塵土不時揚起,起風了。

    就在眾人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寧俊琦開口了:“大爺,各位鄉親,你們說的意思呢,我聽明白了,就是想確認一下明年是否也能種植‘西芹三號’。對於你們的問題呢,也有村民提出過。大家這種願望我們能理解,發財致富誰不想啊?我也希望大家能多賺錢。賺錢的方式有很多,農民致富的方式也有很多,鄉里會根據各村的實際,以及整個市場前景,合理的為大家引進項目。至於是不是也種植‘西芹三號’,那需要鄉里開會研究後才能確定。”

    “你的意思,就是我們不能種芹菜了?”老頭問道。

    “大爺,我的意思是現在不能馬上答覆你。”寧俊琦解釋道。

    “鄉里就是偏心,為什麼別人能種,我們就不能種?”老頭的話咄咄逼人。

    “這位老大哥,誰說不讓你們種芹菜了?寧鄉長的意思是還要開會敲定一下。”黃敬祖從後面走了過來,“我是鄉書記黃敬祖,剛才我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你們打斷了,我後面要說的意思就是關於蔬菜種植的。”

    “鄉書記?鄉里數你官最大?你說了算數嗎?”老頭有些不敢相信。

    黃敬祖沒有答話,而是反身走向崑崙飯店門前。此時的風越刮越大,天空開始慢慢陰沉起來。

    到了飯店門前,黃敬祖對著話筒大聲說道:“鄉親們,在這裡我代表鄉黨委宣佈,明年我們全鄉要大力推廣蔬菜種植。請大家放心,我們的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黨,是讓大家共同富裕的黨。鄉親們,你們到這裡來爭取致富的機會,是今天慶祝宴會當中的一個有趣的小插曲。說明你們對黨信任,說明你們看好蔬菜種植這個項目,說明你們都有靠著勤勞而致富的願望,鄉黨委就是要幫你們實現這個願望。我宣佈,青牛峪鄉蔬菜項目圓滿成功,慶祝晚宴正式開始。”

    黃敬祖話音剛落,“嘭嘭”幾聲,禮花綵帶噴灑上天,大功率音箱放出喜慶的樂曲。現場掌聲雷動,百姓直接喊出了“感謝黨”、“黃書記英明”、“真是我們的好書記”的口號。

    參加慶祝宴會人員紛紛進屋落坐,外面圍觀的群眾漸漸散去,但人們還在品評著,“黃書記有水平”、“黃書記為老百姓辦實事”、“感謝黨、感謝黃書記”等話語是百姓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談論的話題。黃敬祖為民辦實事的事蹟被廣泛傳頌,他的威信空前高漲。

    慶祝宴會在黃敬祖的祝酒辭中正式開始,一時間碰杯聲不絕於耳,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人們的口中紛紛談論著美好前景,彷彿一下子青牛峪鄉已經是鄉富民強了。

    黃敬祖非常高興,他要的效果達到了,而且還是超出期望值的效果,他怎能不興奮?

    “嘩”,大雨從天而降,黃敬祖哈哈大笑:“同志們,喜雨啊。”立刻附合聲響成一片:“喜雨,喜雨。”

    雨中的氣球紛紛破碎,泥漿不時濺落在紅地毯上。望著外面的場景,想著黃書記的“英明決策”,楚天齊感到一陣陣不安,內心充滿了隱憂。他轉頭四顧,看到一雙同樣憂鬱的眼睛,寧俊琦也正向他這邊看了過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5
第七十一章 全能書記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但這完全沒有影響興奮中的人們,雷聲雨聲反而像是進軍的號角,激勵著他們在酒場上縱情馳聘,盡興拚殺,好不暢快。

    “寧鄉長,我代表鄉黨委敬政府的各位同事,大家舉起杯來,感謝你們對我和黨委工作的支持。”黃敬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政府人員跟著把杯中白酒倒入喉嚨。

    “寧鄉長,我再敬政府一杯,這一杯敬政府的班子成員。是你們堅決執行了黨委意圖,才有了我們鄉蔬菜項目的成功,希望你們再接再力,明年能夠取得更大的勝利,創造更大的輝煌。”黃敬祖再次舉起了杯。

    “書記,種菜的事……”寧俊琦和楚天齊異口同聲的說道,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劉文韜打斷了。

    “我喝多了,說話沒遮攔,大家不要見怪,書記、鄉長也別挑理。”劉文韜看似舌頭很硬的說著。他見到黃敬祖點了點頭,就又繼續說:“我建議啊,書記提酒的時候,寧鄉長、楚助理就不要多說感謝的話了,我們只要響應喝酒就行了。如果要真想表示感謝的話,直接喝兩杯就可以了嘛!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起鬨聲響起。

    “好,好,書記喝一杯,我們喝兩杯表示感謝。”寧俊琦急忙接過了話頭,並把兩小杯酒倒在了一個大杯中,其他副鄉長照樣學樣。黃敬祖幹了小杯的酒,寧俊琦、楚天齊等一干人等喝了大杯裡的酒。

    將近十點的時候,狂歡的人們才徹底散去,圓桌上只剩下了歪斜的酒瓶和狼籍的杯盤。

    楚天齊沒有豪飲的心情,大約九點的時候就回到了宿舍。畢竟喝了些酒,加上心情一般,他進屋後直接就倒在了床鋪上。儘管頭腦已經有些發沉,但他還是沒有睡去,而是回想著今天的點點滴滴。

    楚天齊已經明白了黃敬祖的目的,黃敬祖決定隆重慶祝蔬菜項目就是為了攬成績。條幅上“黨委決策英明”的字樣、以及講話中“黨委”時刻在前,就是在強調這一切成績都是在“黨委”正確領導下取得的,沒有黨委就沒有一切。

    “成績的取得是黨委正確領導的結果”,這句話沒錯,而且絕對正確,只是黃敬祖口中的“黨委”卻是另有所指,他說的“黨委”兩字其實就是“黃敬祖”三字的代名詞。楚天齊也理解黃敬祖要這麼做。只是為了更大的政績,就當眾承諾明年全面、大力種植蔬菜,是不是太有點武斷了?這裡面的風險和面臨的難題考慮過了嗎?這樣的判斷和承諾科學嗎?

    不只楚天齊有這樣的擔憂,寧俊琦也考慮到了這些,她回到宿舍的時候更早一些。寧俊琦考慮的更多一些,她感覺到黃敬祖搶蔬菜項目的政績只是一個開端,他的根本目的是要隨時把政府置於黨委的領導下,也就是說要把自己這個鄉長看作他的大將,而不是政府的一把手。他已經有些急不可待了,否則怎麼會當眾做出那麼武斷的承諾呢?

    大概是吃喝不合適的緣故,楚天齊感覺肚子一陣陣疼痛,急忙出來去上公共廁所。雨已經停了,但地上又濕又滑,踩上去是一個個深陷的腳印。到廁所方便後,疼痛感消失了,渾身舒服,楚天齊點燃一支香菸,慢悠悠的向宿舍走走。

    忽然,前面走廊上有個人影一閃,楚天齊第一反應是“難道有賊”?馬上掐滅菸頭,緊走幾步,到了走廊拐角處,向人影的方向望去。“咔、咔”皮鞋的聲音,是前面那個人影發出的,是個女人。人影在一個門口停下來,向身後張望了一下,快速推門走了進去。

    楚天齊仔細確認了一下,房間他熟悉,在女人轉頭的瞬間他也看清楚了她。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看來傳言並不是傳言,肯定是真的了。

    既然不是賊,那自己還是回屋吧。楚天齊回到宿舍,因為肚裡“負擔”已經解決,渾身輕鬆,酒勁上來,很快進入夢鄉。

    ……

    鄉政府的一個套間裡,熱後的男女相擁著,女人枕在男人的臂彎裡。

    “你發現沒有?今天有點異常,他們好像準備要說什麼。”男人的聲音。

    “他們?”女人先是疑問,接著恍然大悟,“哦,你是說那兩個小傢伙呀!他們大概是想表示感謝,奉承你吧。”

    男人打了個唉聲:“真是胸大無腦啊。不說了。對了,這一段時間你怎麼沒有向我匯報他的情況呀?是不是被他拿下,變心了?要不就是你想和他那個了?”

    女人的臉色微變了一下,只是黑暗中男人並沒有發現,她唉了一聲:“他在辦公室很少,我去匯報工作他都不怎麼搭理我,我們還能有什麼?你個沒良心的,我侍候你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這樣看我。嗚嗚嗚。”

    明知道女人是假哭,男人還是安慰道:“心肝寶貝,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既然從他那裡得不到什麼情報,也就不委屈你了,我還是盡快給他配個人手吧。”

    男人心裡明白這個女人就是個標準的賤貨,即使別人沒那個心,可不敢保證她不犯賤,還是少留隱患吧。給別人戴綠帽子可以,自己可不能當王八。

    女人聽了後,稍微有些失落,不過還是故做高興的說:“那太好了,省得累死累活,還讓人埋汰,沒人心疼。”

    “我來疼你呀。”男人笑著,壓了過來,頓時屋內聲不斷,春光無限。

    男人帶著暢快後的滿足睡著了,可身邊的女人卻久久不能入睡,她盯著天花板,一陣陣的出神,想了很多很多。她心中暗道:“都認為我是風流成性的女人,可誰知道我的苦衷,我不過是他們的玩物罷了。如果……”

    沒有“如果”,生活是不能假設的。不知不覺,女人眼角滲出兩行清淚。

    ……

    雨後的清晨,空氣格外新鮮,碧空如洗,楚天齊吃完早點後,坐在辦公桌前打開了記事本。記事本上顯示三天後要參加兩個會:全縣抗災工作總結會、全縣教師節大會。教師節會沒什麼準備,但抗災會卻需要準備很多。

    在暴雨災情發生後,楚天齊已經和寧俊琦去受災村子實地看過,同時對各村報的材料進行了修改。縣裡在下達開會通知的時候,明確指定寧俊琦要在會上發言,寧俊琦就安排楚天齊先做材料,然後她再修改、完善。

    想到今天下班前就是該把材料給她的時候,楚天齊趕忙拿出材料認真看了起來。其實材料已經多次修改,但今天還要再好好把把關,好不容易關係有所緩和,別因為材料紕漏再讓她大發雌威了。

    人在忙的時候,時間就顯得過的很快。下午上班的時候,楚天齊已經把寧俊琦要的材料整理完畢,正準備去交給她。這時,小姚來了,放下一份報紙就又走了。

    楚天齊拿起一看是當天的玉赤縣報紙,他有些納悶,平時他是沒有報紙的,要想看的話,需到黨政辦才能看到。帶著好奇,隨手翻了翻,第三版的標題吸引了他:《基層好黨員系列報導二記青牛峪鄉黨委書記黃敬祖》。整個報導佔用了三版的整個版面,文章記述了黃敬祖在黨建、組織、人事、經濟方面的種種先進事蹟。文章中把鄉里幾乎所有的工作成績,全部冠以在黃敬祖的正確領導下取得。尤其是蔬菜項目,更是說成黃敬祖既宏觀指導、又直接領導、還具體參與了整個過程,即相當於把寧俊琦和楚天齊做的所有工作和成績,都算在了黃敬祖頭上。

    文章把黃敬祖說成了無所不能,幾乎就是完美的“全能”書記。文章中還配著一張大幅照片,正是黃敬祖昨天在崑崙飯店發表講話時的場景。

    看完文章,楚天齊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就是“厚黑”吧,竟然可以這樣,可以無中生有。這樣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麼不能做呢?以後自己可要小心提防了,當然也包括防著那個女的。

    楚天齊放下報紙,拿著寫好的材料徑直到了寧俊琦辦公室。寧俊琦的桌上也攤著一張報紙,看樣子也應該是當天的玉赤日報,楚天齊遞上了手中的材料。

    “這個材料我一會再看。”寧俊琦接過材料,放在桌上,“有件事情要提醒你,就是告狀信的事,你要抓緊調查。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來的人肯定不是我碰到的那些人,他們昨天也沒有提到你。這兩件事看上去好像沒什麼聯繫,但是核心的要求都是要種植芹菜。本來對於告狀信的事,應該是由鄉里派人調查,一是鄉里沒有合適人選,再一個對方完全知道對你的控告經不起調查,但他或他們就是要噁心你,給你添堵。如果我們沒有什麼結論,我相信下次他們就不會像在村裡等我那麼簡單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6
第七十二章 出綵女鄉長

    開會的日子到了,書記、鄉長坐著自己的小車走了,其他人都上了大轎子車。大轎子車是鄉里專門花錢雇的,因為參加開會的人很多,這樣便於管理。六點鐘大轎子車從鄉里出發,黨、政一把手不在車上,大家非常自由,不時說些葷的笑話,時間過的很快,八點多到了縣城。

    上午是全縣抗洪救災總結匯報會,縣裡要求的參會人員包括:各鄉鎮黨委、政府副科以上幹部和農業、水利、民政、財政等股室負責人、各村書記和主任;各直管委辦科局正、副職,以及縣民政、扶貧、水利、公安等科局相關股室負責人,郵政、移動、電信、石油公司等條管單位的負責人。

    這次開會,因為參會人員眾多,開會地點定在了縣工會禮堂。縣工會禮堂是七十年代初建設的,可以容納一千五百多人,當時經常用來搞一些大型活動。八十年代後,活動很少,電影院就用來放電影,有大型活動時再使用。

    楚天齊他們進到禮堂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一些人了,大家按照給青牛峪指定的位置坐了下來。楚天齊發現好多人看向自己,目光很奇特,略一思考他就明白了,人們是發現“名人”了,一個被取消科級後備幹部資格的“名人”。不過,他心裡倒挺坦然: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雷鵬說的破案期限沒有幾天了。

    一撥撥的人們陸續進來,偌大的工會禮堂人聲鼎沸,八點四十分的時候,場內座位已經所剩無幾了。

    禮堂內,雄壯的樂曲響起,這是正式開會的前奏,場下眾人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會議的召開。

    九時整,經工作人員示意,在進行曲和掌聲的伴奏下,全體縣委常委、政府班子領導從舞台後方悉數登場,紛紛在主席台就坐。

    會議由縣長艾鐘強主持,首先是全體起立奏唱國歌,然後會議正式開始。

    ……

    此時,在縣委大會議室,教師節慶祝大會現場正在佈置中。一個女人正在大發脾氣:“你們什麼素質,椅子都擺不整齊?剛剛不是教過你們了嗎?”

    聽著“事媽”的咆哮,人群中一個小夥子解釋道:“董科長,椅子都是用線繩比量過的,就在一條直線上呀。”

    “那個正嗎?”董科長用手一指前方,她頭上的波浪捲顫動著,大聲吼道:“都看看,難道是我眼睛瞎了?”

    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確實有一個椅子不正,只是那是她剛剛過去時碰歪的。有人拉了一下正要說話的小夥子,幾人趕快到了那把椅子旁,重新調整了起來。大家知道,這個人他們惹不起,連局長在人家面前都像三孫子,何況咱們這些教育局的小兵呢。

    ……

    工會禮堂內,抗洪救災總結會議程已經過半,寧俊琦正在發言:“各位領導、同志們,剛才我匯報了青牛峪鄉在這次大暴雨災害中遭受的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暴雨已經過去,損害已經造成,自怨自艾於事無補。重要的是總結經驗和教訓,為以後防災抗災做準備。

    這次災害是天災,但也暴露了我們工作中的一些不足,也可以說是教訓吧。首先,在思想上對暴雨災害認識不夠,我們鄉平時降水很少,可以說是十年九旱,大家都認為旱災經常發生、洪災離我們很遠。其次,由於認識不夠,導致我們在行動上,防澇措施很不到位。再次,當洪災來臨之時,因為準備不夠、經驗不足,應對起來很倉促,措施不得力。比如,對於倒伏的玉米等高桿作物,在扶立時造成了二次傷害。

    當然,這次洪災也總結了一些經驗。第一,這次洪災期間,蔬菜損失較小,究其原因主要是蔬菜植株相對較低,也比較密集,抗風吹雨打的能力較強。第二,種植蔬菜和藥材地塊都沒有形成窪澇,這主要得益於提前設置了引水渠,當初修渠是為了方便澆水,這次洪災反而成了洩洪的通道。第三,……”

    聽著寧俊琦的侃侃而談,趙中直心中暗道:“好苗子,以前沒有任何基層工作經歷,短短幾個月已經能夠把工作做的這麼細,不簡單。”台上其他領導也是頻頻點頭,非常認可。

    寧俊琦標準的普通話還在繼續:“總結經驗和教訓,不僅僅是為了落在字面上,寫在報告裡,而是為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因此,在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我們會採取一些措施。第一、建立健全洪澇災害應對機制,組建洪澇災害應對機構,採取領導兼任,重點時期重點關注的方式。第二、完善防洪措施,修復防洪設施。第三、科學防洪。第四、防洪同時亦要防旱,防旱措施同時跟上。第五、防洪資金專款專用,並審核審計,確保資金用到實處,用的合理。”

    “寧鄉長,打斷一下。”趙中直忽然插話。報告被中途打斷,這可是少有的事,寧俊琦和現場眾人都是一楞。

    “我想就幾個問題請你具體闡述一下。”趙中直沒有理會大家的驚鄂,繼續說道:“你提到的防洪資金如何解決?既建防洪設施又建防旱設施,資金可是不少啊!”

    “趙書記,如果說的太具體,就超出規定時間了。”寧俊琦不無擔心的說道。

    “呵呵,特事特辦嘛,可以適當延長一些。”趙中直說的很輕鬆,然後話題一轉,“小寧鄉長,不會是你連具體方法還沒有,只是寫上一些粗框架應付這個會吧?”

    寧俊琦臉色略顯尷尬,看向趙中直那裡,只見趙書記面帶微笑,向她頻頻點頭,她感受到了趙書記的鼓勵,心中大定。

    “趙書記,各位領導,剛才書記問我是不是只有框架沒有具體方法。我這裡要說的是具體方法已有一些,只是還沒有上會研究,能實施多少還是個未知數,但只要是正確的方案,我們班子就會堅決去推進。”寧俊琦的話很直,說的也很聰明,趙書記笑笑,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關於抗洪和防旱在很多方面是相通的,比如抗洪機構同時即是抗旱機構,防旱時做的引水渠,在洪澇時可以用作洩洪溝。再比如,我計畫把鄉里已經廢棄多年的小水庫重新清挖,雨水充足時用於儲備,乾旱時再用於澆灌。

    關於抗災資金,我是這樣考慮的,採用三塊來籌措。鄉里每年都有預算資金,這算一塊;再有一塊就是誰受益誰承擔;還有一塊就是爭取相關部門的支持。抗洪防旱資金鄉里有預算,至於資金能不能落實,主要是看政府主官的意志,我保證抗災資金能夠用到刀刃上。至於誰受益誰承擔並不是說讓老百姓直接攤錢,而是有多種方式,其中出工出力就是一種最好的方法。說到爭取相關部門支持這一塊,其實很難,但我相信,只要方案切實可行,又是情勢所急的話,相關部門肯定也會多少施捨一些吧。”寧俊琦的敘述條分縷析。

    趙中直哈哈笑著說道:“小寧鄉長很狡猾嘛!在上千人面前提出了困難。不過你說的很對,主要還是看方案,我相信如果方案可行的話,政府會支持的。艾縣長你說呢?”

    “是啊,相關部門是否支持主要是看方案好壞,究竟是干實事,還是只要錢。我代表政府表個態,鄉鎮、科局報的方案只要是符合支持條件,政府都不會阻攔。”艾鐘強的話擲地有聲。

    頓時掌聲雷動,因為縣長表態了“方案行就支持”。只是如果細想一想,艾鐘強的表態又相當於什麼都沒說,他的話裡可是有“符合支持條件”的限制的,再說了“政府不阻攔”,不代表相關職能部門就能通過。

    寧俊琦的發言又持續了十分鐘才結束,她向台上台下鞠躬後,步履從容的向台下走去。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眾人的目光隨著這個秀麗的才女而移動。直到寧俊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掌聲才停息,眾人戀戀不捨的收回了欣賞的目光,但他們已經在腦海裡徹底印下了這個出彩的女鄉長名字寧俊琦。

    隨後縣長艾中強對寧俊琦的發言評價了八個字:言之有物、措施得力。縣委趙書記更是讓她會後把發言材料報他一份。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抗洪救災總結匯報會才結束,參會人員說笑著走出了工會禮堂。

    寧俊琦從座位上站起來,沒有馬上向外走去,而是用美目搜尋著一個人,她看到了那雙明亮的眼睛,她走了過去。

    “謝謝你,今天的發言稿多虧你了。”寧俊琦真誠的說。

    “你太客氣了。”楚天齊微笑著回應,“我只不過是把你的想法記錄了一下而已,而且報告中的點睛之筆可是大鄉長親力而為的。”

    雖然嘴上這麼講著,其實楚天齊心裡也是美滋滋的。

    “別互相吹了,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寧俊琦剛說到這兒,頓覺失言,趕快住了口。

    楚天齊一楞,旋即已笑做了一團。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人歡喜有人憂,此時有一個人心裡卻老大的不痛快,那個人就是黃敬祖。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6
第七十三章 老師好

    寧俊琦的發言能得到肯定,一開始黃敬祖也很高興,鄉長也是自己的兵嘛。可是,等他仔細一回味,卻發現了問題。那就是她的報告對於洪災損失似乎寫的太實在,這樣怎能得到上級足夠的支持?同時讓他覺得不舒服的是,自始至終報告中就沒有“鄉黨委領導下”的話。無獨有偶,旁邊有人說道:“這個女鄉長有兩把刷子,當個書記也富富有餘。”這句話直接讓他的不痛快達到極點。

    “她當書記?我往哪擺?”黃敬祖心中大泛酸水。會議一結束,他第一時間出了工會禮堂,根本就沒有等後面的一干人等。

    寧俊琦、楚天齊走出工會禮堂時,青牛峪鄉來的人已經在大轎子車上了。看到寧俊琦出來,要主任馬上從車上下來,說道:“寧鄉長,黃書記去辦事了,就不和大家一起吃飯了。”

    “哦,那我們走。”寧俊琦爽快的說道。

    楚天齊沒有上車,剛才已經和寧俊琦說過了,他要去找雷鵬。找到公用電話,打給了雷鵬,電話響一聲就掛斷了。等了足有十分鐘,雷鵬電話回了過來:“哪位?”

    “雷鵬,是我。”楚天齊說道。

    “長話短說,我剛開完,馬上要去執行任務。”雷鵬說的很乾脆。

    本來想見面細說,順便問一下破案的進展,現在看來只能電話裡說了,楚天齊於是說了告狀信的事和董桂英的情況。雷鵬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楚天齊在路邊小飯店吃了一份尖椒蓋飯,然後向縣醫院走去。

    此時的玉赤縣人民醫院內,住在高幹病房的常文心情無比複雜。今天下午要參加縣裡召開的教師節慶祝大會,還要做為優秀教師上台領獎,從教二十年來這是第一次,他心情非常激動。同時,他更多的是憂慮和痛苦,住院半個多月了,下半身沒有一點知覺。據醫生說肯定能逐步恢復,可究竟是幾個月還是幾年誰也說不清楚,他自己更擔心的是從此就只能與輪椅為伴了。現在自己生活不能自理,所有生活重擔都要壓在妻子身上,同時還要照顧自己這個癱子,他心情很沉重。

    小張老師正在收拾物品,下午參加完教師大會就要回甘溝村了。醫院已經說了,這種病需要慢慢鍛鍊才能康復,縣財政的人已經去辦理手續了,還好有政府管,要不連住院的費用也拿不出。她不擔心自己身上的負擔重,她更擔心是自己的丈夫,曾經崇拜的常老師會從此一蹶不振,這麼好的一個人,咋命就這麼苦呢?

    看到常文發呆的樣子,於是,小張老師開始邊幹活邊說話,和常文聊一些高興的事,儘量少想一些不開心的事。夫妻二人也難得有如此清靜、如此悠閒的共度二人時光,在小張老師的有意引導下,常文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楚天齊來到縣醫院的時候,常文已經睡著,小張老師在另一張床上整理著拍的片子和檢查結果。

    “楚助理來了,快坐。”小張老師放下手中的檔案袋,招呼道。

    “出院手續辦了嗎?”楚天齊問道。

    “剛辦完,縣財政局的人辦的,他們拿走了住院條子,把病歷和片子給我們了。”小張老師回答,“聽說花了兩萬多呢,現在住院真貴,要不是政府給花錢,我們根本就拿不出來。”

    正說著,常文醒來了。楚天齊問了常文的情況,從常文的話語中透露著對自己能否恢復的擔憂。楚天齊也知道常文的心結不是靠一兩句話就能打開的,於是談起了教學話題,果然常文的情緒一下子好了很多。

    兩點半的時候,縣政府派來接常文的車到了,寧俊琦也在車上。車是金盃面包車,最後一排座已經拿掉,正好可以放東西。大家往車上搬運住院用的東西,楚天齊把常文抱到車座上,輪椅放到了車箱裡。小張老師上了面包車,楚天齊和寧俊琦上了小孟開的二一二車。

    到了縣委大樓,楚天齊把常文抱下車放到輪椅上,小張老師推著輪椅走進電梯,楚天齊、寧俊琦跟著走了進去。

    出了電梯,直接到了縣委大會議室。

    會議室裡幾乎坐滿了人,看到進來的一行人,大家紛紛投來關注目光並私語著。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常文被安排在第一排位置,他的旁邊就是過道,正好方便輪椅出進。小張老師坐在常文旁邊,楚天齊和寧俊琦到後面找位置坐了下來。

    本來縣裡召開這次教師節大會,主要是教育線上的一些人員參加,鄉里可派一人參加,也可不派人參加。只是常文已經成為市優秀教師,要受到表彰,故此要求青牛峪鄉的書記、鄉長、主管副鄉長也參加。

    楚天齊四下看了一下,書記黃敬祖還沒有到來。

    縣委會議室已經佈置成了教師節的主題,主席台正後方,豎著一塊大的背景板。背景板整個色調為紅色,板的中上方位置是“感謝師恩”幾個大字,大字顏色紅黃相間,靈動飄逸。大字下方還有小一些的文字“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板的左下角有兩支蠟燭圖案,蠟燭的火焰泛著光茫,旁邊是滴落的點點燭痕。

    主席台正上方懸掛著紅底白字會標:熱烈慶祝第十四個教師節暨玉赤縣教師表彰大會。

    室內頂上綴著彩色氣球,上面有一些祝福的文字。紅色地毯從會議室門一直延伸到主席台下,地毯兩側各排列著四縱列會議桌,兩兩一組。會議桌後坐著老師和學生,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悅。

    背景音樂循環播放著《愛的奉獻》、《每當走過老師的窗前》、《老師》等歌曲。

    看著眼前的一切,楚天齊感覺是既熟悉又親切,彷彿又回到了過去,他沉浸在回憶裡面。

    忽然,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他轉過頭,看到寧俊琦正在看著自己,用眼神示意著什麼。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楚天齊看到很多目光射向這裡,有人還在指指點點,當和他的目光對視的一剎那,又都移開了。他略一楞神就明白了:大家都在欣賞自己這個被取消資格的“名人”呢。至於嗎?楚天齊心中暗想。

    現場掌聲響起,楚天齊急忙收攏心神,看向主席台。

    在主持人的示意下,現場掌聲熱烈,領導依次走上主席台。最前面的是縣長艾鐘強,緊跟著是主管副縣長、教育局長,最後面是一個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少婦。看到這個女人的一瞬間,楚天齊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她怎麼來了?他非常討厭這個女人。

    “你怎麼了?中邪了?”寧俊琦看著楚天齊木訥的表情,輕聲提醒著,“集中注意力,大會要開始了。”

    楚天齊趕忙收攏心神,背景音樂停止,教師節慶祝大會正式開始。

    第一項議程是教育局長做教師節致辭。致辭還是老生常談,首先是向全體老教師和教育工作者祝賀節日,然後講了教師的偉大,無非是“園丁”、“蠟燭”、“無私奉獻”等字樣。

    第二項議程是主管教育副縣長宣讀《玉赤縣優秀教師和先進教育工作者的表彰決定》,無非是念了一串名字。

    第三項議程是頒獎。獲獎的教師和教育工作者分批上台,從領導手中接過獲獎證書和一個紅信封,紅信封裡應該是一百元錢。

    三項議程大概共用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

    主持人繼續主持:“第四項議程,請沃原市教育局宣教科科長董梓萱宣佈市教育局決定。”

    只見少婦起身來到主持台前,手中拿著兩頁紙,向下掃視了一圈,宣讀起來:“沃原市教育局決定。玉赤縣青牛峪鄉甘溝村教師常文,在房屋即將垮塌之際,把生的希望留給他人,危險留給自己。兩名學生脫離了險境,他卻被無情的木頭重重砸在門檻上,至今下身沒有知覺。鑑於他的這種奮不顧身、甘於奉獻的精神,經市教育局研究決定,並報市委批准,特授予常文老師“沃原市教書育人楷模”榮譽稱號,讓我們向常文老師表示最誠摯的祝賀和由衷的敬意!”

    此時,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小張老師推著常文老師從後台緩緩走上主席台,台上台下眾人紛紛起立,掌聲經久不息。

    主持人大聲宣佈:“下面請玉赤縣委副書記、縣長艾鐘強同志為常文老師頒發慰問金,並請神秘嘉賓為其頒發‘教書育人楷模’證書。”

    縣長艾鐘強從主席台桌後走出來,彎下腰,握著常文雙手,口中講著:“謝謝,黨和人民感謝你!”然後從桌上拿起鮮豔的紅包遞到了常文手中,常文激動不已。

    此時,常文身後響起帶著哭腔的聲音:“老—師—好!”他急忙扭頭。身旁赫然站著兩個泣不成聲的孩子,孩子手中拿著大紅證書,正是自己救了的學生。常文眼中一熱,伸手攬過二人,抱在一起。背景音樂響起:“長大後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個講台,舉起的是別人,奉獻的是自己。長大後……”

    看著台上的場景,楚天齊心中五味雜陳。以至於教師節大會結束,他才緩過勁兒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7
第七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

    教師節慶祝大會結束了,縣長、局長走到常文身旁,紛紛都表態“有什麼困難可以政府,找局裡”,常文表示感謝,並堅決的說:“現在沒有。”

    領導們走了,現場的教師、學生紛紛過來和常文交談、合影,寧俊琦去會議室外打電話了,楚天齊坐在會議室後面位子等著常文夫婦。

    楚天齊抬起頭,看到一個人正向他走來,是那個令他討厭的女人董紫萱。他起身就要走開,董紫萱已經在叫他了:“小楚,不認識了嗎?”

    “燒成灰我也認識你”,楚天齊心中暗罵著,停下了腳步。

    董紫萱走到楚天齊面前,停下來。面前的董紫萱,穿著一身米色裙裝,波浪形捲髮披在腦後,一米六五的個頭,五官精緻,頗有一些風韻。

    可是楚天齊看到她卻覺得噁心,因為她是一個非常陰險的女人,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董紫萱陰陽怪氣問道:“小楚,聽說你到縣裡當官了?是正科還是副處?”

    果然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楚天齊心裡這麼想著,也就隨便應付道:“青牛峪鄉鄉長助理,勉強算是一個副科。”

    “太可惜了,你一個大才子,不是屈才了嗎?”董紫萱明顯就是在諷刺。

    看著董紫萱一幅幸災樂禍的欠揍樣,他恨不得抽她幾個大嘴巴子,語氣也就非常不善:“沒辦法,只能靠自己堂堂正正奮鬥,不像某些人可以靠老子走歪門斜道。”

    聽著楚天齊含沙射影的話,董紫萱心頭火起,脫口而出:“堂堂正正?說的好聽。如果你能堂堂正正,那怎麼後備幹部資格也被取消了?”

    俗話說“打人別打臉,罵人別截短”,董紫萱這明顯就是在“打臉”。楚天齊面色一寒:“取消資格怎麼了?老子心裡沒鬼,早晚會真相大白。”

    “素質太低了。”聽到楚天齊話中帶著髒字,董紫萱臉色變了幾變,然後挑釁的說道,“怪不得被人甩了,現在還打光棍呢吧?”

    怕說什麼就來什麼,楚天齊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事,他的臉上立刻有了一絲瘟怒:“老子身邊好女人多的是。”

    “是嗎?是目不識丁的村姑,還是二婚帶孩子的?”董紫萱的話很傷人。

    楚天齊一下子握緊了拳頭,眼中射出了寒光。

    “你要幹什麼?”董紫萱雙手抱胸,後退了兩步,有些膽怯的問。

    忽然,楚天齊向前一步,往她身後指了指,低聲說道:“沒什麼。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嗎?她來了。”

    董紫萱狐疑的扭回頭,會議室門口處,一個女孩走了過來。這個女孩穿著一身淺灰色職業套裝,銀灰色皮鞋。一米六八的個頭,長發披肩,身材勻稱,既高挑又不顯纖弱。女孩面若桃花,唇紅齒白,柳葉彎眉下兩汪碧水清澈靈動,既端莊大氣又不失青春活力。

    女孩越來越近,董紫萱忽然覺得女孩似曾見過,同時感受到對方一種高貴氣質,這種氣質讓人不敢生出侵犯之意。這個女孩正是剛剛接完電話的寧俊琦。

    楚天齊不等寧俊琦開口,搶先說道:“俊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市教育局董科長。”

    寧俊琦稍微楞了一下,然後臉色微紅,狠狠剜了楚天齊一眼,大方的伸出右手,說道:“董科長,你好。我是寧俊琦。”

    董紫萱沒想到,楚天齊這麼快就有了女朋友,還是一位非常漂亮、氣質高雅的女孩。看到寧俊琦伸出了手,她急忙握住,一時慌亂,只說出了四個字:“果然漂亮。”

    “俊琦,走吧,常文他們在那邊等著了。”楚天齊擔心慌言被揭穿,急忙說道。

    “好吧,董科長再見。”寧俊琦說完,抽回右手,和楚天齊一同向常文走過去。同時,右手狠狠擰在了楚天齊的腰上,董紫萱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

    看著二人“打情罵俏”,董紫萱快速走了出去,心中暗罵:“姓楚的真是走了狗屎運,好白菜都被豬拱了。”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的容貌和氣質要超過她,當然也要超過孟玉玲。

    常文的心情很不平靜,看到走來的寧、楚二人,激動的向他們述說著領導的關心、他人的熱情。在小張老師的催促下,常文才停了下來,大家推著常文向會議室外走去。

    常文夫妻上了面包車,寧、楚二人上了二一二車,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出政府大院。

    二一二車上,寧俊琦坐在司機後面的座位,楚天齊坐到副駕駛位置上。自從一上車,寧、楚二人因為不好意思,誰都沒有說話,當然司機就更不會說話了。寧俊琦是因為被叫“俊琦”不好意思,她不明白楚天齊是那根筋搭錯了,要那樣稱呼自己。楚天齊是因為撒謊而不好意思,同時,他也在想著以前的一些事情。

    今天看到董紫萱,勾起了楚天齊對往事的回憶,本來已經深深壓在心底的情感漩渦再起波瀾。

    董紫萱曾經是楚天齊的同事,楚天齊到沃原市一中工作的時候,董紫萱已經在一中從教三年了,雖然不在同一年級組,但大家彼此都有點頭之交。楚天齊在大學期間就參加了國家科研機構的一個課題研究,在楚天齊到市一中工作後,研究取得重大突破和成功,課題組專門給沃原市一中發函,肯定楚天齊在課題研究中做出的貢獻。加上楚天齊工作努力,班級成績優秀,為此楚天齊被推薦參選當年的省優秀教育工作者,沃原市當時共報了三個人,其中還有董紫萱。

    就在評審優秀教育工作者的前夕,一封舉報信到了省教育廳,信中說楚天齊大學畢業論文涉嫌抄襲,教育廳當下撤消了楚天齊參評的資格。後來,董紫萱被省廳評為優秀教育工作者,也是當年沃源市唯一一個獲此殊榮的人。評定結束,調查楚天齊被舉報論文抄襲的事情也有了結果,調查結論是:舉報不實,並無抄襲。但這個結論對省優秀教育工作者的評定已經與事無補了。

    楚天齊倒很看的開:剛剛走上工作崗位,即使參加評定,也未必能獲得此榮譽。只是他很納悶,到底是什麼人寫的舉報信,為什麼要惡意誹謗他呢?直到有一天,女朋友孟玉玲告訴了他事情的真相。

    那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是女朋友孟玉玲的生日,在溫馨浪漫的氛圍中,楚天齊的細心讓女朋友喜極而泣。在當天戀戀不捨分手回家的時候,孟玉玲告訴了楚天齊一個消息:舉報信是董紫萱授意他人寫的。

    原來孟玉玲和董紫萱家做過鄰居,兩人自然也就成了朋友,後來兩人因為上學分開了,但一直有聯繫。等到孟玉玲畢業回到沃原市工作後,董紫萱已經在市一中工作了,二人自然接觸多了起來。

    有一次朋友聚會,董紫萱喝多了,孟玉玲送她回家,董紫萱從包裡找鑰匙時掉落了一張紙。等孟玉玲安頓好董紫萱出門時,發現了這張紙,紙上的內容就是讓人寫楚天齊的舉報信,這張紙應該是一個草稿。一邊是自己的戀人,一邊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孟玉玲在糾結中一直沒有告訴楚天齊。只到生日當天,被楚天齊感動的一塌糊塗,更覺得此事如梗在喉,才告訴了楚天齊事情的經過。

    事情已經過去,楚天齊對此事看得很開,加上董紫萱又是孟玉玲的朋友,他就表示不再計較。只是,從此以後,一旦遇到董紫萱時,他總感覺不舒服,或多或少的會帶出一些情緒。董紫萱也似乎覺察到了一點楚天齊的敵意,從心裡兩人都對對方有了看法。很快董紫萱調動到了市教育局工作,見面的機會少了,所以楚天齊和董紫萱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後來的一天,楚天齊去市計畫委員會找孟玉玲,剛到樓下,看到孟玉玲在送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在進入奧迪車時親暱的拍了她的肩頭。奧迪A4車走了,孟玉玲也看到了楚天齊,楚天齊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孟玉玲有些慌亂的解釋著:“他姓張,是一個建築公司老闆,我們剛認識,只是普通朋友。是在一次聚會上,董紫萱介紹認識的。”

    楚天齊聽完什麼也沒說,他後來打聽到,張老闆的父親是省計畫委員會第一副主任,正是董紫萱父親的主管領導,董的父親當時是省計畫委員會的辦公室主任。

    後來,果然孟玉玲背叛了楚天齊,投入張老闆的懷抱。楚天齊恨孟玉玲,同時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複雜感情在裡面,但他對董紫萱只有恨,因為如果沒有董紫萱,可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能……

    “阿嚏,阿嚏”,接連兩個噴嚏,把楚天齊拉回了現實。哪有那麼多可能?往事不堪回首啊!

    一路上,寧俊琦只能看到楚天齊的側臉,但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時而舒展、時而微皺。她心中納悶:這小子怎麼啦?他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事呢?

    “吱”,剎車聲響起,二一二車停了下來,寧、楚二人望向窗外,已經到青牛峪鄉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8
第七十五章 窮寇莫追

    大家下了車,車前站著一個人,正是甘溝村主任常海,他已經等候多時了。正這時,面包車也進了政府大院。

    已經是下午六點鐘了,寧俊琦安排眾人到崑崙飯店吃了飯,飯後,常海和常文夫妻一起坐上了面包車。寧、楚二人囑咐常文、常海一番後,面包車啟動,向甘溝村駛去。

    直到面包車已經沒了蹤影,楚天齊還在原地凝望著。在與常文告別時,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焦慮、孤獨和茫然,他理解他的心思,同時心中沉甸甸的,暗暗祝福常文身體早日康復。

    “走吧,去我辦公室。”寧俊琦說道,楚天齊跟在她的身後,到了鄉長辦公室。

    寧俊琦直接坐在了辦公室桌後,楚天齊依然坐到了沙發上。

    “楚助理,這次鄉里抗洪你怎麼看?”寧俊琦直接詢問。

    “我們做了好多工作,但不排除有僥倖的成分在裡邊。”楚天齊如實回答。

    寧俊琦感嘆道:“是啊,我也有些後怕。你知道嗎?這次抗洪救災會,還有一個議程被臨時取消了,那就是宣佈對兩名鄉長撤職,原因就是抗洪不力、死了人。議程臨時取消可能和市裡的過問有關係吧,市委今天突然要求縣裡上交書面檢查,等候處理。縣裡應該是在等待市裡的一個處理態度吧。實際上,因為抗洪不力,縣長艾鐘強在縣委常委會上已經做過檢查了。”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楚天齊回答,繼而感嘆道“當官不易呀,縣長剛來沒幾天就趕上這個事,也夠悲催的了。”

    兩人又談了一些其它工作,楚天齊起身告辭。

    “慢著,今天下午的事是怎麼回事?”寧俊琦叫住了他。

    “什麼怎麼回事?”楚天齊裝傻充楞。

    寧俊琦眼睛盯著楚天齊,嚴肅的說:“別裝糊塗了,老實交待。”

    “哦,那件事呀。”楚天齊裝做恍然大悟,“是這麼回事,那個董科長呢,我們原來是市一中的同事。在學校時,她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熊樣,總說‘你們鄉下人怎麼怎麼著’,又是“不講衛生啦”、“素質差啦”、“不會打扮啦”,總之就是她顯擺比別人強唄。

    今天她又說,‘聽說你在鄉下工作,你們那裡肯定是窮山惡水,除了村姑就是土老帽吧’?我一聽就來火了,心裡就想:你污衊我無所謂,可你不能把我們的美女也算在內呀?於是,我義正詞嚴的反駁。我說‘你說錯了,我們鄉山美水美人更美,尤其我們鄉長,更是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你和她比,簡直就是螢火蟲之於月亮,電燈泡之於太陽,檔次差著十萬八千里呢!’正好你過來了,她一下子被你天仙般的容貌和氣質震住了,所以只傻傻的說出了四個字:果然漂亮。”

    寧俊琦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來了,她第一次見到楚天齊這麼幽默,知道他是瞎胡編的,但還是很高興。誰不想被人讚美呢?尤其還是很帥氣的異性呢?

    好半天,寧俊琦才止住笑,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淚,直起了身。當她看到楚天齊的樣子時,又不免笑了起來。

    只見楚天齊完全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而且還故意很天真的說:“有那麼好笑嗎?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是嗎?那你說誰是太陽、月亮呀?”寧俊琦邊笑邊問。

    “當然你是太陽、月亮啦。你沒發現她和你站在一起,你的形象氣質就像女王,她簡直就是小丑嗎?”楚天齊的話越說越沒邊了。

    寧俊琦狐疑的盯著楚天齊看了一會兒,忍住笑說道:“真是這樣嗎?我看別是你以前追求過她,被她甩了,你才這麼說的吧?”

    “你以為我有戀情結呀!”楚天齊脫口而出,“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追她。”

    看著楚天齊急頭白臉的樣子,寧俊琦覺得很好玩,於是慢條斯理的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斷定你不是好人,後來慢慢的我以為你可能是好人,今天我終於看清了,你果然不是好人。”

    剛才還口若懸河的楚天齊,聽到寧俊琦不帶髒字的罵人話,一下子鬧了個臉紅脖子粗,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不過,轉而一回味,又覺得美滋滋的:被美女調侃才他媽的幸福呢。“有時候,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是犯賤。”這句話不是作者說的,而是楚天齊心裡想到的。

    看到楚天齊出糗,寧俊琦乘勝追擊:“唉,對了,我什麼時候讓你稱呼‘俊琦’了,你不覺得肉麻嗎?”

    唉呀,小女子還登鼻子上臉了,楚天齊心裡這麼想著,馬上換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名字就是被稱呼的嘛!你姓寧,名俊琦,我稱呼你的名字自然要稱呼‘俊琦’。如果你不同意,那麼我該稱呼你‘寧寧’還是‘琦琦’呀?”

    看著楚天齊滑稽的表情,聽著他強詞奪理的謬論,寧俊琦“你”、“你”了好幾次,吐出幾個字:“討厭死了,快滾吧。”

    楚天齊面色一整,說道:“這可是你讓我走的。”然後,帶著勝利者的表情,快速走了出去。緊接著走廊裡傳來放肆的笑聲。

    看著討厭鬼走出去,想到剛才本來是要乘勝追擊,結果反勝為敗了,寧俊琦自言自語道:“窮寇莫追啊。”隨即“呸呸”兩聲:“誰追他呀?”

    ……

    自從參加完抗洪救災大會,黃敬祖就沒回到鄉里。楚天齊抓緊利用這個時間,把蔬菜種植的整個過程進行了仔細梳理,總結了裡面的得與失。他總覺得黃敬祖一回來肯定要說蔬菜種植的事,因為黃敬祖在幾天前當眾承諾了,而且承諾肯定不是心血來潮,只不過是把他的想法在那個場合提前說出來罷了。

    通過梳理,加上平時的一些零星記錄,尤其是前幾天與收菜商等的交談,楚天天兩天時間總結出了一份成形的報告。他拿起報告,向鄉長辦公室走去,準備先向她匯報一下。

    敲門進去後,沒等寧俊琦詢問,楚天齊直接說道:“鄉長,你現在有時間嗎?我這裡有份總結報告,請你指正一下。”

    “報告先放這兒,我有二十分鐘時間,你先挑重點說一下。”寧俊琦用手一指對面的椅子說道。

    楚天齊坐在寧俊琦對面的椅子上,把報告放在桌子上,說道:“鄉長,這次‘有機西芹三號’的種植,整體上是成功的,村民利用少半年的時間,得到了比往年一年還多的利潤,而且鄉里稅收也增加了好幾成。從種植到銷售的整個過程總結了一些經驗,我在報告裡都寫了,就不詳細匯報了。

    我主要說一下教訓,或者說不足。首先,我們準備不夠充分,主要體現在機井配置不夠合理、出菜週期不科學、配套設施不齊全。雖然省裡專家對機井設置進行了合理測算,但從今年的實際效果看,還有偏差,現在專家也是這種看法。比如,在乾旱季節,機井供水明顯緊張、供應不夠充足,洪澇的季節又供大於求。種植的時候,各家都想著早點賣菜,結果今年銷售的時候,出現了前天出菜量過大,後幾天供應不足的情況,明年一定要分批次種植。配套設施欠缺很多,就拿冰塊來說吧,我們自己沒有冷庫,一旦遇到突發事件就不能保障供應。

    其次,產品質量控制不嚴密、產品無認證。今年基本都是靠技術人員前期指導,然後各家自覺來控制蔬菜質量。因為每個家庭不夠專業,對同一標準的理解有偏差,結果就出現了不同家庭的同一等級菜的標準有很大差異。另外,雖然我們按照有機蔬菜的標準種植、打理,但沒有得到相關機構認證,就不會得到市場認可,價格大打折扣。

    再次,市場拓展單一、市場前景不明朗、產品沒形成品牌。今年的訂單集中在首都市和渤海市,這種方式太單一,隱藏著很大的風險。今年的市場前景不錯,但不代表明年的市場行情可觀,所以要提前拿下訂單,這樣相對有保障,但也對我們多了一層束縛,不過風險和機遇往往是並存的。還有,明年必須申請商標,否則我們的產品就會被視為雜牌。”

    楚天齊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還有好多不足,我在報告裡都寫了,因為時間關係我就先不說了。這些不足,既有主觀原因造成的,也有客觀原因造成的,我們需要彌補。”

    寧俊琦拿起桌上的報告翻了翻,抬起頭說道:“那麼你得出了什麼結論?”

    “我的結論就是,經驗方面繼續保持和改進,不足方面彌補和調整。”楚天齊回答,“再有,明年是否全鄉種植必須經過調研、論證,不能一拍腦袋就決定。”

    寧俊琦沒有接茬,他知道楚天齊說的拍腦袋決定指的是什麼。

    沉默了有三分鐘,寧俊琦嚴肅的問道:“你確定自己的結論能經得起推敲嗎?”

    “我確定,就是不能盲目乘勝追擊。”楚天齊也著重回答。

    聽到“乘勝追擊”四字,寧俊琦一下子走了神,順嘴說出了“窮寇莫追”。

    意識到失言,寧俊琦趕快改了口:“先這樣吧,我再看看。”

    楚天齊帶著疑惑走了。

    寧俊琦望著那個高大而俊郎的身影,芳心亂跳:“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總在他面前出狀況?”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8
第七十六章 紀委來了

    書記黃敬祖回來了,對於書記一週多沒露面,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人家是領導,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別人也管不著。

    黃敬祖回來的當天下午,就主持召開了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會議。會議主要內容就是對近兩個月工作總結、匯報。做為副科級幹部對於這種會議已經是輕車熟路,提前都有準備,大家重點匯報了自己做過的工作,尤其是取得了怎樣的成績,匯報的最後都會輕描淡寫的把工作中的不足一筆帶過。領導也不會太較真,到哪都是這麼做的,領導自己也是一直這麼做過來的。

    大家都匯報完了,開始等著書記的總結,可是今天黃敬祖的做法有些不一樣。他沒有做總結,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讓大家回答:“如何匯報工作?”

    如何匯報工作?一直不都是這麼匯報嗎?眾人面面相覷。

    黃敬祖看到大家的表情,繼續說道:“我換一個話題,如何向上級匯報工作?”

    眾人還是不太明白,紛紛搖頭。

    “寧鄉長,說說你的理解,讓同志們學習一下。”黃敬祖直接點名了。

    寧俊琦看了黃敬祖一眼,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她明白了,這個問題就是黃敬祖專門給自己準備的。如果自己回答的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那自己在同事面前的鄉長形象就會打折扣,會讓大家覺得鄉長也不過如此。如果自己說的特別標新立意,那樣同事們又會覺得自己曲高和寡,大家就會疏遠自己,不管怎麼回答,都會有所損失。

    想到這些,寧俊琦緩緩說道:“如何向上級匯報這個問題,每個人的理解都不會完全一樣,同一個人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匯報時也會有所不同。我原來在機關工作,現在到了基層政府工作,自己也感覺到總結匯報時側重點有了變化。我原來做務虛工作多一些,所以我會側重於對上級精神的理解和思想層面的認識。等我到了鄉里工作後,每天都是面對著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因此自然而然的就對於一些具體事項會多關注和總結。

    當然了,不管在什麼部門、什麼位置,匯報工作的基本模式都是自己所做工作內容、做出的成績、經驗與教訓、前景展望與解決方案。”

    說到這裡的時候,寧俊琦停下來,掃視了一下現場眾人,見好多人都在頻頻點頭。於是,繼續說到:“只是在具體匯報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有所不同,我也是在邊學邊摸索。我記得在我即將到這裡工作的時候,省裡有位領導叮囑我‘基層工作很難,送你幾個字:干工作腳踏實地、做總結務實避虛’,所以我一直也在按照領導的教誨努力去做。”

    眾人聽到寧俊琦的回答,又是紛紛點頭,心中都在思量:怪不得都傳鄉長有來頭呢,人家省領導都親自叮囑過。既然是省領導,肯定要比縣長大的多,至少也超過市長了。很多人的眼中都充滿了羨慕的神彩。

    楚天齊也在心中稱讚寧俊琦的回答,他從黃敬祖今天的一系列做法,尤其是現在拋出的這個問題來看,黃敬祖肯定是有的放矢的。結果寧俊琦的回答既講了現在,又暗示出自己現在總結匯報的方式都是省領導教的。

    黃敬祖看到眾人的表情,又見寧俊琦氣定神閒的坐著,心中也不禁起了漣漪:以前是小看這個丫頭片子了,讓她不知不覺中站穩了腳跟,看來以後還得要重點防範了。

    “寧鄉長的回答,大家覺得怎麼樣?”黃敬祖反問道,自然沒有人回答,他又繼續說道,“我覺得寧鄉長的回答很好,尤其是引用省領導說過的‘干工作腳踏實地、做總結務實避虛’,就非常精準到位。”

    “不過”,黃敬祖忽然轉換了語氣,“領導指示肯定正確,基層工作就要多務實少務虛,但我們也不能做的過於極端,甚至為了實而實,寧鄉長你說是嗎?”

    寧俊琦不明白黃敬祖今天是為什麼,但她知道黃敬祖今天就是在針對她,於是毫不示弱的說道:“黃書記,我不明白。”

    “那我問你,為什麼你在抗洪會上把損失說的那麼低,有的村領導會後找我反映,說報告中的數據遠遠低於實際損失?”黃敬祖直接給出了說明,“如果上面撥款太少,影響了鄉里的救災工作,這個責任誰負?”

    聽到黃敬祖的言論,楚天齊感覺有些奇怪:不可能啊,這些數據都是他和寧俊琦親自實地查看損失,結合各村的報表調整後的數據,報的要比實際損失還高百分之十五呢。

    “黃書記,先不要說什麼責任。我敢保證所有的數據肯定不低,只不過有些村報的太不像話,竟然虛報了一倍以上,我們經過實地查看後,把數據調整到了正常範圍。報告中的數據既對得起上級也對得起村裡。”寧俊琦回答的很巧妙。

    楚天齊對寧俊琦的機智很佩服,她的話中首先迴避了責任的問題,因為我沒錯,自然就不涉及到責任問題。然後她又指出了為什麼調整數據,即使村領導告狀也是顛倒黑白。尤其是“正常範圍”用的巧妙,如果寧俊琦說報告中數據比實際損失高出百分之十五,就會給別人留下話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捅到上面去了,這樣的四個字卻不會留下尾巴。

    寧俊琦在抗洪會上沒有提“鄉黨委領導下”,這讓黃敬祖非常生氣,就想藉著今天開會向她發動攻勢,讓她明白黃敬祖才是鄉里老大。誰知道對於自己的發難,對方輕描淡寫的就給化解了。黃敬祖這才意識到,太輕視對手了,自己準備的根本就不充分。

    不能再糾纏這個問題了,黃敬祖想到這裡,眼珠轉了轉,說道:“既然寧鄉長對報告上的數據進行過核實,那就太好了,就當我剛才是一個提醒吧。”

    說到這裡,黃敬祖稍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對了,寧鄉長,關於全鄉種植蔬菜的事,政府方面準備到什麼程度了?”在鄉里舉行慶祝蔬菜種植成功晚宴的時候,黃敬祖就感覺寧、楚對全面種植有牴觸,現在正好試一試寧俊琦的態度。

    對於這個問題,寧俊琦也覺得很不好回答。通過楚天齊的匯報,寧俊琦也感覺到,明年是否全面種植蔬菜必須科學論證,不能盲目決定。只是現在如果自己明確說不同意,那就和黃敬祖徹底掰面子了,如果說同意那也是違心的,而且還會和楚天齊觀點徹底對立。

    寧俊琦很為難,她在思考著怎麼說,現場很靜很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黃敬祖一點也不著急,無論你寧俊琦怎麼決斷,現在能讓你為難,已經達到一定的目的了。

    現場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寧俊琦身上。

    三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寧俊琦忽然抬起頭,掃了一眼眾人,她看到了楚天齊焦急的目光,也看到了黃敬祖非常淡定的樣子。她說:“黃書記……”

    “咣當”一聲,打斷了寧俊琦的話,大家都向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只見黨政辦小姚站在門外。

    “小姚,怎麼回事?不知道在開會嗎?”黃敬祖氣憤的質問。

    “書記,有人找。”小姚怯怯的說。

    “就是天王老子找,也得等我們開完會呀。”黃敬祖氣憤難消。

    這時,從小姚身後轉過四個人,三男一女,都是黑色西裝,面色冷竣。四人走進會議室,當先一人說道:“黃書記,我們也得等嗎?”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約摸四十歲左右,中等身材,方臉,給人的感覺就是正義凜然。黃敬祖認識這個人,縣紀委黨風廉政監督室主任牛正國。

    黃敬祖看到此人,心裡就一翻個,但還是強做鎮靜伸出雙手說道:“牛,牛主任,哪能呢?歡迎您還來不及呢。”

    “真的歡迎嗎?”牛正國反問道。

    “啊,啊,當然。”黃敬祖尷尬的說道。

    牛正國掃視了一下全場,很多人都低下了頭,誰願意讓紀委找上啊?而且誰的鍋底能沒黑呢?

    “黃書記,我們還是先談一談吧,其他人都在會議室等著,你看好嗎?”牛正國看似詢問,可哪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呀。

    “好,好”黃敬祖忙不迭的回答,心情忐忑的引著牛正國一行走了出去。只留下現場驚鄂的人們,大多數人都知道牛正國這個人,就是不知道的也覺得來人肯定不是善茬,只有楚天齊不知道他。大家雖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但誰也不敢出聲談論,誰會沒事招惹麻煩呢?言多必失呀。

    楚天齊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暫時不用再談論種植蔬菜的話題了,他抬頭看向寧俊琦,寧俊琦也正好看向他這裡。她先是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眾人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也很慢,大家既希望盡快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怕萬一自己成了裡面的主角。就在大家熬過漫長的半個小時後,一男一女的“黑西服”來了。

    “誰是楚天齊,跟我們走一趟。”黑西服男人說出的話,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楚天齊稍微楞了一下,跟著二人走了出去。

    會議室內很多人心頭一鬆:原來紀委是來找他。他犯什麼事了?貪污、受賄?人的心理就是這麼怪,一旦認為自己脫離危險了,八卦的心思就又出來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9
第七十七章 溫斌被帶走

    楚天齊有些疑惑,但他並不害怕,因為他不知道他們是紀委的人。如果知道他們身份的話,肯定也要緊張。

    “黑西服”直接把楚天齊帶到了農業辦,農業辦外面站在一個“黑西服”男子,男子帶著墨鏡,警惕的四處逡巡著。農業辦公室里拉著窗簾,辦公桌後坐著那個牛主任。

    “你是楚天齊嗎?我們是縣紀委的,今天找你瞭解點事情。”牛主任說著,把工作證遞給了楚天齊。

    聽到牛主任的介紹,又看到工作證上“玉赤縣紀檢委黨風廉政監督室主任牛正國”的字樣。楚天齊心裡就是一撲騰:紀委怎麼找上我了?自己也沒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呀。可是俗話說的好,只要被紀委盯上就別想好。也有可能被人誣告呀!

    楚天齊不禁有些緊張:“牛主任,我是楚天齊,願意配合你們的工作。”

    “我問你,你接到過什麼信嗎?”牛主任直接問道。

    “信?我經常接到書信。”楚天齊不明所以。

    牛主任開始提醒:“我是說,近兩、三個月你接到過什麼特殊的信沒有?”

    特殊的信?還要和紀委有關,哦,明白了。楚天齊想到此說道:“在六月底的時候,我接到過一封信。”

    “具體說說過程。”牛主任來了興趣,“信的內容是什麼?現在信在那裡?”

    “有一天晚上,我已經睡下了,聽到有敲門聲,一開始我以為黑更半夜的是有人走錯門了,就沒開門。”楚天齊可沒說以為是王曉英呢,“敲第二遍的時候,我就起床去開門,等我打開門的時候,外面沒有人,關上門的時候發現了地上有封信。這是一封舉報信,舉報常務副鄉長溫斌拿了兩萬元好處費,還不給舉報人辦事。第二天我就把信給了黃書記。”

    牛主任從桌子上的包裡,拿出一個塑封袋,說道:“你看是這封信嗎?”

    楚天齊拿過塑封袋,看到裡面有個信封,信封上打印著“楚助理(親啟)”幾個大字,他仔細看了看,又把塑封袋翻轉過來,看到了自己做的記號。於是說道:“看信封就是我接到的那個信封。”

    “哦,你就那麼肯定?”牛主任又追問了一句。

    “我確定信封肯定是那個信封。”楚天齊篤定的說,“當時看到地上的信封時,我帶上膠皮手套,撿起來看了信的內容,在第二天交給黃書記時我做了記號。”

    牛主任順著楚天齊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信封右上角的位置,看到了一個很小的黑色的“天”字。於是驚訝的問:“是嗎?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在上大學時,參加了導師主導的課題研究,在取樣本的時候,為儘量對樣本少造成傷害,就會帶上膠皮手套。同時,會在樣本的封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或是名字中的一個字。”楚天齊的解釋基本是真實的,就是這次戴手套其實是他當時為了防止有毒才戴的。

    “你是說自己是戴的手套撿取的信?”牛主任反問道,臉上寫滿了吃驚。

    “對呀,我還用碳素筆在背面寫了個‘天’字。”楚天齊如實回答。

    牛主任沒有說話,他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楚天齊,把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刻在了腦海裡,他非常佩服這個年輕人的細心。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回吧,這裡談話的內容一個字也不要說出去,明白嗎?”

    “明白了。”楚天齊點頭答應著,走出了農業辦。一出門,楚天齊就貪婪的吸了幾口空氣,裡面太壓抑了,以後還是要少跟紀委打交道。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跟在了他的後面。

    楚天齊又回到了會議室。男紀委叫了寧俊琦的名字,然後和寧俊琦一起走了出去,女紀委留在了會議室。

    過了一會兒,寧俊琦被男紀委送回來了,又叫走了一個人。就這樣,會議室的人幾乎都被叫了個遍。只到天黑的時候,男紀委才告訴大家可以自由行動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向外走去。

    “楚天齊,過來一下。”男紀委又喊了楚天齊的名字。

    操,這還沒完了,楚天齊心中暗罵。但依然乖乖跟著兩名紀委工作人員走了出去,身後是眾人複雜的目光。寧俊琦的眉宇間透著一點擔心,劉文韜也是滿臉關心之色,很多人卻一種似乎大悟狀:看來楚助理要懸。

    楚天齊又來到了農業辦,門外還站著那個墨鏡男。看到楚天齊進來,牛主任從座位上站起來,熱情的和楚天齊握著手:“不好意思,楚助理,又讓你跑了一趟,剛才忘記讓你簽字了,再補上吧。你看一下主要記錄和你所說的是否一致,應該不會有問題的。”說著,遞過來幾頁記錄紙。

    楚天齊接過記錄紙看了起來,看完後在上面簽下了“以上記錄內容是我真實意思的表述”,並簽上了姓名和年月日。然後在牛主任的指引下,又在另外的幾頁也簽上了名字,並在所有的簽名上按了手印。

    “謝謝你,楚助理。”牛主任說著,親自把楚天齊送出了農業辦,並重重握了握手,嘴裡說著“以後多聯繫”。這一幕被院裡的同事看了個正著,他們紛紛羨慕:“楚助理真牛,紀委的人都對他那麼好。”

    楚天齊鬆開牛主任的手,快速向食堂走去,他已經飢腸轆轆了。今天食堂的人很多,一個原因是大家都集中在一個時間段就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平時不常來就餐的人也來了。在楚天齊剛到不久,書記黃敬祖也到了。

    人們一邊吃飯,一邊在悄悄的清點著到來的人,終於,眾人發現有一個人沒來,就是常務副鄉長溫斌。大家快速的吃完飯,迅速的衝出食堂,都在想著和別人分享這個消息。一夜之間,溫斌被紀委帶走的消息傳遍了青牛峪鄉,也幾乎傳遍了全縣所有的黨政機關。

    一時之間,溫斌被帶走的消息成了人們私下熱議的話題,楚天齊沒有這樣的閒心,每天仍是忙忙碌碌的。

    ……

    手頭忙著的時候,日子過的也快。轉眼到了星期五,楚天齊打算下午要回家一趟,正要去和寧俊琦打聲招呼,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透過窗上玻璃,楚天齊看到黃敬祖站在外面,趕忙過去開了門,請書記進來。

    黃敬祖進屋後沒有坐下,而是在屋裡轉了一圈。

    “小楚,又寫了這麼多?”黃敬祖指著桌上的一沓稿紙說道,“全鄉數你工作認真,也數你最善於總結。”

    楚天齊只得謙虛的說:“記性不好,想到的就寫下來,以免遺忘。”

    “每天寫這麼多,太費事了,這樣吧,改天我讓黨政辦給你買台電腦。”黃敬祖揮舞著手臂說道。

    “書記,這樣不好吧,鄉里好多領導都沒電腦呢。”楚天齊不想惹大家討厭,實話實說。

    “這有什麼?好多人根本就不會用電腦,就是有了也是玩遊戲。”黃敬祖果斷的說道,“當然了,以後有條件了可以給副科以上領導都配上。”

    “不打擾你了,我再隨便轉轉。”黃敬祖說著,背著手向外走去。

    楚天齊趕忙送了出去,看著黃敬祖的身影隱入了過道中,他感覺黃敬祖今天的舉動有些奇怪。從來都不登門的鄉書記,今天竟然親自上門送電腦,究竟是為什麼?毫無疑問是向自己示好,但為什麼要示好呢?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楚天齊直接出門,來到了鄉長辦公室,敲門得到允許後走了進去。

    看到進屋的是楚天齊,寧俊琦就放下了手中的電話聽筒,說道:“正要找你,你來了正好。前一段時間,我委託朋友幫著物色農業辦人員,朋友剛給我打過電話,說有一個小夥子比較合適。小夥子叫楊大慶,去年剛從省裡一個專科學校畢業,專業學的就是農業,現在在省裡一個科技園區打工。我朋友就是農業廳的,他幫著面試了一下,覺得小夥子專業不錯,就推薦給鄉里了。”

    “那敢情好,現在農業辦一個人都沒有,平時根本就忙不過來。”聽到這個消息,楚天齊很高興。

    “不是還有一個美女組織委員嗎?”寧俊琦調侃道,“新人來了,她可就不能再輔助你了。”

    “她?越幫越亂。”楚天齊不想說王曉英,就轉移了話題,“鄉長,有個事跟你匯報一下。剛才黃書記到我辦公室,說要給我配一台電腦,你知道嗎?”

    寧俊琦略一沉吟,說道:“電腦啊,知道,我也同意。”

    “那就好。”楚天齊心裡踏實下來,“鄉長,週末有事嗎?如果沒事,我下午就坐班車回家了。”

    “回吧,你好幾週都沒回去了。”寧俊琦爽快的說道,“現在沒事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楚天齊告辭,走了出去。

    看著楚天齊出去的身影,寧俊琦想著黃敬祖要給楚天齊配電腦的事,這明顯就是黃敬祖向楚天齊示好,但為什麼突然示好呢?她想不明白。

    楚天齊和寧俊琦都明白黃敬祖為什麼要示好,但黃敬祖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z781009 發表於 2018-12-31 01:19
第七十八章 有人要報復你

    楚天齊騎著二手摩托,經過幾十分鐘的顛簸,到了柳林堡村界,楚天齊放慢了速度向村裡騎行著。不時碰到趕著馬車、驢車、牛車收秋的鄉親,大家臉上都帶著憨厚的笑容,互相說上一句“回來啦”或是“忙著呢”,然後該趕車的趕車,該騎車的騎車。

    楚天齊從小在農村長大,對農村的生活一點也不陌生。每年一出正月,村民就開始了一年的勞作,一開始是往地裡運送農家肥,接著翻地裡的玉米茬子,到了播種的季節,種下玉米、穀子、黃豆等作物。然後就是等著老天爺下雨,期待種子早日發芽、出苗。

    出苗以後,一年最忙碌的季節就開始了。老百姓辛苦的一遍遍除著地裡的雜草、間掉過密的秧苗,同時也在期盼老天爺風調雨順。現在農民種植穀子少了,更多的是種植玉米,種玉米省工夫、好打理,每年糧食販子都會專門收購,一年的收成也就變成了錢幣,供農民開銷。

    今年的暴雨使糧食大幅減少,玉米受影響相對要少一些,但葉片受損、秧苗倒伏仍然讓籽粒正在成熟的玉米減產將近兩成。

    靠天吃飯是當下大多數農民的勞作方式,他們沒有表現出無奈,而是世代相傳的適應。這既是農民的純樸與樂觀,也可以說是一種麻木。楚天齊知道,科學種田才是農民的出路,但這不能只靠農民自己去做,而是要靠像自己這樣的基層幹部去引進項目、技術,並跟進、服務整個過程,這也是他這多半年來思考和努力的方向。他頓覺使命神聖,同時感覺肩上擔子沉甸甸的,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楚天齊騎著摩托到了自家院外,開院門的響聲驚動了屋裡的人,母親和弟弟都迎了出來,弟弟可是難得在家的,經常要在山上當“小野人”的。弟弟接過了楚天齊從車上拿下的大包小裹,母親嘴上埋怨著“亂花錢”,同時眼中閃現著無盡的慈愛。

    進到家裡,父親不在,母親說父親去給村裡人扎針去了。楚天齊的父親一直在村裡當赤腳醫生,母親身體不好,三個孩子又常年不在家,分到的田地大部分都租給了別人家。只有一小點自留地種植些白菜、豆角等。

    弟弟說今天是回家拿點東西,本來準備一會還回山上,既然哥哥回來了,今天就住家裡了。聽弟弟說剛剛又對沒成活的苗木重新進行了嫁接,這次是嚴格按操作流程做的,問題應該不大,楚天齊聽了很高興。楚禮瑞只顧和哥哥說著果樹嫁接的事,母親尤春梅根本就插不上嘴。

    楚玉良回來了,楚天齊趕忙迎出去,叫了一聲“爸”。

    “天齊,回來啦。”楚天良邊進屋邊說,“‘老抗戰’的腿病又犯了,我給他紮了快二十天了,現在總算好一些了。”

    “‘老抗戰’爺爺不是做過手術,把裡面的子彈皮都取出來了嗎?怎麼又犯病了?”楚天齊有些不明白。

    “是呀,這兩年一直可以的,誰知前幾天忽然感覺腿麻的利害,我估計是傷著神經了,就試著給他紮了扎,現在居然好了很多。”楚玉良坐在炕沿上,滿臉都是興奮之情。

    “是嗎?爸你什麼時候會扎針了?”楚天齊疑惑的問道,“沒聽你說過呀。”

    楚玉良哈哈一笑:“那是你沒見到過,你在外面上學的時候,我給幾個人扎過,都有一些效果。”

    “對了,爸,甘溝村小學老師常文就是傷了神經,要不你給試試?”楚天齊覺得這是個辦法。

    “你說說具體情況。”楚玉良認真的說。

    楚天齊向父親說了常文受傷的情況,以及現在的症狀。楚玉良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去給試一試,後天出發,明天我還得給‘老抗戰’再扎一天,另外我也得看看我以前的書。”

    父子二人一直談論治病的事,母親尤春梅也一直沒有插上嘴。晚上楚天齊和弟弟住在西屋,聊到很晚才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楚玉良吃了早飯就出去了,尤春梅終於逮住機會了。她嘮叨了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後,又問到了一個幾乎每次必問的事情:“狗兒,有對象沒有?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成家了,永寧村大成子孩子都五歲了。”

    “媽,有什麼著急的,再說了大成子人家二十八了?”楚天齊回答道。

    楚天齊從小就聰穎好學,上學早一年,小學又跳了兩次級,上初一的時候正好和大成子做同學,不過大成子要比他大四歲。從上初中開始一直到大學畢業,同班同學大部分都要比楚天齊大三四歲,當然也有例外,當時和她同級的孟玉玲就和她同歲。可能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緣故吧,楚天齊還會遇到好幾位有過跳級經歷的人,有的還緣分不淺呢。

    尤春梅才不理楚天齊的“歪理”呢,依然在“開導”著兒子:“我看主任家的文麗就不錯,以前她不是正式工,有點配不上你,我聽說現在已經轉正了,這不正好般配嗎?”

    “媽,你又開始亂點鴛鴦了,現在搞對象要有感情才行,不像原來那樣包辦了。”楚禮瑞在旁邊接了茬。

    “你哥和文麗有感情,我還見過他們倆拉著手說話呢。”尤春梅不無得意的說道。

    楚禮瑞聽到母親這樣說,轉過頭嘻皮笑臉的問道:“哥,真的嗎?”

    楚天齊滿臉通紅,他知道母親說的是上次柳文麗送他,他祝賀柳文麗轉正時他握了她的手,正好被母親看見,這就成了“你情我願”的證據。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柳文麗正邊進屋邊說著:“天齊哥,你回來了嗎?”

    楚禮瑞馬上做了個“鬼臉”,嘻笑著道:“哥,看來媽說的真有准。”說完,快速躲開了楚天齊拍過來的巴掌,跑出了屋子,經過柳文麗身邊時還“嘻嘻”笑了兩聲。

    柳文麗看到楚禮瑞衝著自己傻笑,進到裡屋又見楚天齊滿臉通紅,尤春梅也在極力掩飾著不笑出聲,她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就問道:“大娘,你們怎麼了?有什麼喜事嗎?”

    聽到柳文麗這麼問話,尤春梅直接笑出了聲:“有喜事,同喜同喜。”說完,走出屋子,在院裡大聲說道:“我出去一趟,很晚才回來,你們多聊一會。”

    柳文麗聽著尤春梅沒頭沒尾的話,怯怯的問道:“天齊哥,你們家人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楚天齊尷尬的回了一句,急忙轉移了話題,“文麗,有事嗎”

    “天齊哥,我來是想告訴你,有人要報復你,你要多加注意。”柳文麗表情凝重的說道,“這次更厲害,聽說是販集團要報復你。”

    通過柳文麗的敘述,楚天齊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星期一的時候,飯店薛經理找到了岳婷婷,說是道上朋友傳來話,因為岳婷婷和楚天齊舉報了吸的人,牽出了販集團,販集團要報復。薛經理就勸岳婷婷辭職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以免被人報復。岳婷婷明白薛經理這麼做更多是考慮飯店少受牽連,但自己已經被販集團知道,確實很危險,於是當天就辭了職。然後她給柳文麗打電話說了情況,直接就去外地了。

    楚天齊明白了,販集團是如何知道舉報人的,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販集團知道了自己,自己隨時都處在危險中。岳婷婷給柳文麗打電話,肯定也有讓她提醒自己的意思。自己雖處在危險中,但還在熟悉的環境中,她一個小姑娘獨處異地,舉目無親,危險隨時都可能降臨,想想確實挺讓人揪心。

    見楚天齊一直沒言語,柳文麗輕聲問道:“天齊哥,你們真的得罪販集團了?那樣會不會很危險?”

    楚天齊輕鬆的笑了笑:“我沒什麼,但你要告訴小岳隨時警惕著,實在不行可以到我們這裡,互相也有個照應。”

    “天齊哥,你還是像以前那樣關心、體貼人。”柳文麗羞赧的一笑,“你不是喜歡我表妹了吧?”說完,不待楚天齊回答,她已經跑了出去。

    看著柳文麗婀娜的身影出了院門,楚天齊心中一絲溫暖掠過,自己平時不會想起文麗什麼,而文麗卻時刻牽掛著自己,想到這些又不免有一些慚愧。

    星期日下午,楚天齊就騎摩托帶著父親去了甘溝村小學。因為提前接到了楚天齊的電話,常海也在小學。看到楚天齊父子到來,大家都表示感謝。

    常文沒有同意鄉里抽調一名老師來臨時代替他,他堅持坐在輪椅上給學生們上課,這樣上課要比平時辛苦的多,妻子小張老師也更加辛苦。

    常文一看到楚天齊就興奮的說:“在教師節表彰大會上,縣裡獎勵了二千元,縣教育局獎勵了一千元,我準備用這些錢給孩子們再置辦一些文具。”說到這裡,他又嘆息了一聲,“唉,要不是腿不行,早就給孩子們買回一些了。”

    楚玉良接住了常文的話:“常老師,我就是專門給你來扎針的,雖然我只是一個赤腳醫生,我可是治好過好多這種病的。”

    儘管不知道楚玉良的水平怎麼樣,但大家都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思想,都同意讓楚玉良試一試。常海對楚玉良的吃住都進行了妥善的安排,讓楚天齊放心回鄉里。

    楚天齊叮囑一番,吃完晚飯就騎摩托回到了鄉里。因為回家這兩天睡的晚沒有休息好,回到辦公室後洗漱一番,就直接上床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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