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題材‎] 為民無悔 作者:關越今朝 (連載中)

 
z781009 2018-12-31 00:23:0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4 39510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0
第九百四十九章 藉機調整人事

    參加完縣裡擴大會的第二天上午,許源縣公安局班子成員會召開。

    會議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主要總結了這次何喜被打一事的教訓,也對案子情況進行了分析,同時也提到了如何幫村民打官司的事。

    此時,屋子裡已經是煙氣騰騰,反正都是老菸槍,誰也別嫌誰。繚繞的煙霧映襯下,眾人本已嚴肅的面孔又緊繃了許多,大家都知道,接下來該重頭戲了。

    環視眾人一圈,楚天齊輕咳了一聲,說道:“看守所生這樣的事,我們一定要總結教訓,引以為戒,並加強管理。剛才大家的言,很好,都說到了點兒上。楊主任要把這些內容好好整理一下,形成一個簡單格式化的文件,給縣裡報一份。在上報之前,我們再好好傳閱、審核一下,力求嚴謹、無誤。同時多印幾份,班子成員和相關部門負責人人手一份,便於我們下一步操作執行。但是千萬注意,有些內容是不能往上寫的,而且要注意對相關內容的保密。”

    “好的。”楊天明做了肯定回答,“會後我馬上就整理。”

    “這件事弄的我們很被動啊,昨天我和老趙、老曲參加了縣裡召開的擴大會,在會上我們全都成了眾矢之的,成了人們批判的靶子。先是因為我們的言論,導致縣裡把處理山林租賃糾紛的事壓到了我們頭上,這還沒幾天又生這樣的事。也不怪人家,誰讓我們辦那事不靠譜呢?事情已經生,教訓自然應該總結,但對於相關責任人也要進行處理,以此懲戒本人,也給他人敲響警鐘。”說到這裡,楚天齊把頭轉向孟克,“孟組長,你是局裡紀檢負責人,先講一下意見。”

    “好。”孟克點點頭,說道,“連著兩個月,生了兩起影響公安聲譽,為公安局工作造成被動的事情,而且這不是客觀失誤,而是當事人主觀犯錯造成的。鑑於此,紀檢組認為,當事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進行追責。因此,我們建議:對看守所所長喬曉光停職,調查其在此事件中所犯錯誤,並對其生活腐化、有貪污嫌疑的事進行調查。”

    張天彪插了話:“孟組長,這種處罰太重了吧?不就是一個人把另一個打傷了嗎?而且那個傷者本來就不該出現在看守所,是我們非要把一個證人給關起來。如果說有責任的話,領導決策失誤也應該被追究吧?”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大家都知道張天彪在影射楚天齊,其實有的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敢說出來而已。楚天齊當然也能聽出來,但他沒有說話,他知道不用自己說話。

    孟克不客氣的說:“張副局長,不知你所謂的處罰太重從何說起。現在山林租賃案的證人,也是另一案子的嫌疑人何喜被打傷,此案中嫌疑重大的岳江河下落不明,值班人張如玉被人在飲料中下了安眠藥,監控室硬盤存儲器一丟一故障。難道看守所所長喬曉光不該承擔領導責任?帶班期間擅自脫崗,導致生嫌疑人被打一事,難道喬曉光不該承擔瀆職責任?

    夜晚帶班和白天上班期間,身為享受副科級待遇的看守所所長,竟然和陌生女子在酒店進行齷齪勾當,難道不該接受調查?現在已經有證據表明,喬曉光涉嫌接受他人財物併吞沒單位款項,難道不該接受審查?對於這樣一個人,還在進行無原則的維護,這是你一個副局長該做的事嗎?”

    張天彪臉上神色尷尬無比:“孟組長,你這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喬曉光的確可恨,應該接受相應的調查和懲罰。不過,如果領導不讓把何喜關到拘留所的話,也就不會有這事了。是不是應該把這個因素也考慮進去?”

    不等孟克說話,楚天齊搶先開了腔,不過他不是對著張天彪,也不是對著孟克說,而是把頭轉向曲剛:“老曲,當時關於何喜的安置,我原話是怎麼說的?”

    曲剛想了想,長噓一口氣:“你說讓我給何喜找一個合適地方。”說著,他把頭轉向張天彪,“天彪,我和你也是這麼說的,是你說要把何喜關到看守所的。”

    “是嗎?”張天彪咬牙道。心裡話: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你老曲算是完蛋了。

    孟克再次說了話:“這兩次被動的事情,有的班子成員既是麻煩製造者,也是主管領導,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不是該迴避一下啊?”

    “你……”張天彪喊出一個字,然後無奈的站起身,向外走去。他心裡暗罵著:一根筋,你他娘的也是幫虎吃食。

    待張天彪出去後,孟克接著說:“何喜被打,也反映出看守所領導班子力量薄弱,甚至存在瀆職和不作為現象,建議進行調整。副局長張天彪在上訪現場言語不當,致使矛盾激化,也造成了我們現在工作被動。同時他對何喜被打一事,也負有不可推卸的經辦與領導責任。紀檢組建議,勒令張天彪在全局大會上做深刻檢查,並提請組織部門對其職務進行調整。另外,……”

    好不容易等到孟克話音落下,曲剛忙道:“局長,我可以說兩句嗎?”

    楚天齊點點頭:“當然可以,大家都是要表意見的,既然你想先說,那就先說好了。”

    曲剛說了聲謝謝,表起自己的看法來:“我認為……”

    會議室裡,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現在可是切蛋糕的時候,誰也不想讓自己那份被別人拿走,而且還想著多得一些呢。

    ……

    常務副局長辦公室。

    曲剛坐在椅子上,叼著菸捲,用力吸著。

    張天彪在地上來回走動著,他走過的地方滿是多半截的煙蒂。

    曲剛皺著眉頭道:“天彪,別轉悠了,轉的我直眼暈。”

    張天彪沒理這個茬,而且故意加重了走動的聲音,步伐也快了好多。

    “你別轉了,行不行?”曲剛厲聲道。

    張天彪終於停下來,冷默的看著對方:“曲大局長,真是耗子扛槍窩裡橫,就知道拿自己兄弟出氣。不,你現在已經不拿我們這些人當兄弟了。”

    曲剛無奈的說:“天彪,怎麼這麼說話?我那不也是萬不得已嗎?再說了,誰讓你……”

    “曲大局長,我替你說吧。”張天彪不耐煩的打斷了對方,“你肯定會說,要不是你張天彪在上訪現場說話不當,要不是你張天彪把人關到看守所,要不是喬曉光不爭氣,就不會這麼被動。”

    曲剛趕忙插了話:“天彪,確實是這麼回事。要不是……”

    “要不是,要不是,怎麼那麼多‘要不是’?”張天彪再次搶過了話,“我承認喬曉光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我也承認我自己有時說話不注意。可你就沒想想?何喜跑了好幾個月,怎麼就回來了?他姓楚的怎麼就能巧遇對方?我是想明白了,靠山村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去市其實就是找何喜。縣政府挑我說話的毛病,把那個破事甩給我們,其實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可你不但被人當槍使了,這事還成了你我的把柄。人家為了各方討好,把你踩在腳下,你可不要也讓弟兄們做了人肉梯子呀。”

    曲剛嘆了口氣:“哎,天彪,話不能這麼說,看事情要看長遠,要……”

    張天彪再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還是我替你說吧,你肯定要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忍兩、三年,等姓楚的走了,位子就空出來了。可你想過沒有,兩、三年會生多少事,到時你還有那個機會嗎?而且你現沒有?現在人家已經開始奪權了,正在一步步的剪掉你的羽翼,我張天彪今天的下場,很可能就是你曲大局長明天的遭遇。他本來早就想調整人事,這次只不過是藉機生事而已。”

    “天彪,即使人家是藉機調整人事,可這機會也是我們送人家的。再說了,我在會上盡力爭取,最終不是也沒遞交調整你職務的申請嗎?天彪你放心,只要有我曲剛在,只要我手裡有了權利,一定不會忘了這幫兄弟的。”曲剛說這話時,聲音非常低沉。

    “曲哥,我相信你的為人,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們,可也得有那個實力呀。本來我們身旁就有一匹狼,那個老白毛時刻都想咬我們一口,現在又來了一個不吐骨頭的猛虎,我們還能有好日子嗎?曲哥,好好想想吧。讓我在全體幹警面前做檢查,我還有什麼臉呀,哎。”嘆了口氣,張天彪步履沉重的走出屋子。

    身子猛的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曲剛自語著:“難道我錯了?”

    現在曲剛之所以配合楚天齊,主要是因為牛斌有令,而且斗了幾次也沒鬥過那個小年輕。更重要的是,他想著把小年輕熬走,到時順利上位。他認為借調幹部也就在這兒待個兩、三年,在此期間好好與其合作,既鞏固實力,到時也能得到小年輕的推薦。可經張天彪這麼一說,他卻含糊起來,一時不知懷柔政策是否有錯,也不知以後該怎麼辦了。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1
第九百五十章 有錄音為證

    新的一天開始,一週又快過完了。

    曲剛今天到局裡比較早,因為今天是星期五,是山林租賃糾紛一案二次開庭的日子。在上週五,楚天齊曾和曲剛交待過,要曲剛去旁聽這次開庭,當時曲剛爽快的答應了此事,但今天他卻不想去了。他之所以想反悔,也是有原因的,只是要如何巧妙推掉此事,還需要考慮一番。

    牽頭處理山林糾紛一事,既是情勢所逼,曲剛也有自己的算盤。

    六月十八日那天,是靠山村村民上訪的第二天,當時由於各種原因,導致村民和曲剛發生了對峙。後來楚天齊趕到,現場情勢才有所緩和,曲剛也得以脫身,去參加縣領導召開的專題會議。

    在會上,縣領導讓公安局牽頭處理此事,並給扣了一個帽子:張天彪說話惡劣,導致上訪群眾情緒激動,矛盾激化,縣公安局脫不了干係。

    其實曲剛對這種說法是排斥的,認為這是縣裡為了把麻煩甩給局裡,而故意找的說辭。同時因為楚天齊帶回了何喜發,曲剛也懷疑楚天齊早就知道此事,懷疑自己可能糊裡糊塗進了設好的局。

    儘管不認同縣裡這種說法,儘管懷疑楚天齊在這事中充當的角色,但畢竟張天彪大庭廣眾下說過不著調的話,村民也是拿這事說事。自己沒有縣裡嘴大,即使找出託辭,也只會招致領導的訓斥與他人的攻擊,為了保護手下弟兄,曲剛便只得接過了這個爛事。

    在局裡安排此事的時候,局長楚天齊又以任務是曲剛所領為由,讓曲剛牽頭處理,曲剛經過權衡接過了此事。

    為了和楚天齊配合融洽,為了在楚天齊離任時能得到對方推薦,也為了給張天彪擦屁股,曲剛對此事很上心,也很買力。而且這種工作態度也得到了楚天齊認可,曲剛心裡很高興。

    可是三天前聽張天彪發了一通牢騷,曲剛經過一番思考,對自己現在做法的正確性產生了懷疑。為此他心裡很不痛快,對牽頭處理山林糾紛一事很排斥,就想推掉這個爛差事,同時更想弄明白是不是被楚天齊當傻小子使喚了。

    就在曲剛正費力想著對策,手機來電話了,是楚天齊要他過去。他心知肚明是什麼事,但現在還沒有找到推掉此事的合理理由,也只能見招拆招,盡力而為了。

    ……

    到了楚天齊辦公室,照例還是一人先點上一支香菸抽著。

    吸了兩口香菸,曲剛說了話:“局長,今天是八月九號,靠山村山林租賃糾紛一案要二次開庭了。”

    楚天齊點點頭:“可不是,過的真快,又到日子了。我找你就是這事,提醒你去旁聽,去看看情況。”

    “旁聽有用嗎?而且咱們去旁聽,影響不太好吧?”曲剛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按說咱們聽不聽對案子審理沒有任何作用,不過現場聽聽,能夠多瞭解一些情況,對這件事的後續處理會有一些幫助。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局裡個別領導說話沒把門的?結果捅了簍子,縣裡就把這事賴到了咱們頭上。”楚天齊不緊不慢的說,“至於你擔心咱們旁聽影響不好,其實沒什麼。反正你也是穿便衣,只不過是去做一名觀眾,又不是做為證人,更不代表任何一方。就是人們知道你的身份也沒什麼,公安局對某個案子審理情況想要瞭解一下,也很正常,何況人們也都知道縣裡讓我們牽頭去處理此事,於公於私都說的過去。”

    知道對方就有一大堆理由,尤其又會拿張天彪捅簍子說事。曲剛緩緩點了點頭:“這倒也是,聽聽就聽聽。”然後話題一轉,“不過現在形勢對村民可不利,好不容易找了何喜發這麼一個證人,結果現在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沒有了證人,那說服力就差多了。再退一步講,即使何喜發沒有昏迷,他的證人身份也未必能得到認可,聚財公司肯定不認這事。這是律師說的。”

    楚天齊道:“老曲,聽你的語氣很不樂觀呀?”

    “不是不樂觀,而是形勢確實不利,想要勝訴難啊!”曲剛說著,還搖了搖頭,反問了一句,“局長,那你還樂觀嗎?”

    “談不上樂觀,可也沒你那麼悲觀。”楚天齊停頓一下,繼續說,“何喜發因為也同屬甲方,證言可信度難免會受到質疑。但法律規定,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單位和個人,都有義務出庭作證,而且具體情況應該具體看待。雖然何喜發也是二十一戶村民之一,但他同時也是靠山村領導,因為他更多的是代表村委會,其次代表的才是他自己。

    當時合同甲方之所以有村委會,也正是基於村民心中有疑慮,才拉上了村委會,肯定聚財公司為了把此事促成,也同意這麼做。因此,雖然村委會是在甲方處簽字,但更多的是相當於信用擔保方,是見證和證明簽約這件事情。我想原靠律師肯定會在這一點上據理力爭,法院也應該會適當考慮這個因素。”

    曲剛提出了反駁理由:“退一步講,即使法院能最終認可何喜發證人身份,可何喜現在卻昏迷不醒,連話都說不了,甚至未必有意識,更別提作證的事了,因此這種假設根本不成立。”

    “未必。”楚天齊一笑,“人雖然到不了現場,可是我們有錄音為證。”

    “錄音?局長你有?”曲剛滿臉狐疑,這種狐疑既是對錄音本身,更是對楚天齊參與此事深度的懷疑。

    楚天齊打開抽屜,拿了一個錄音機出來,同時把一盒磁帶放了進去:“這就是何喜發的錄音,我覺得可以做為證據,你聽聽。”說著,按下了播放鍵。

    錄音機裡,先是一陣短暫的空帶轉動聲響過,接著就傳出了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哎,這事還得從前年臘月說起。當時聚財公司的一個部門負責人找到我,說是想租賃村裡的山林,租期十年,第一年租金是每畝五塊錢,從第二年開始,畝租金年遞增一塊,一年一支付。這家公司還承諾,在平原地段給每戶建造兩間房子,供村民免費使用,十年後房子完全歸村民,村民可自由處置。

    靠山村土地稀少,而且也多是坡地,糧食產量很低,平時壯勞力都去外面打工,家裡只留老弱婦幼。這些山林還是三年前認購給每戶村民的,當時每畝山林是兩塊錢,認購期二十年。認購期間不能處置那些成材樹木,即使有死樹,也只能層層上報,經過批准後,才能處置。因此,村民對山林的利用率很低,只能采點零星藥材,弄點山野菜,打些柴禾,收益很少。

    現在對方提出了這樣的條件,那就意味著每戶每年都可以有三、四千塊錢收入,這些錢對於這些家庭來說,能頂很大用處。尤其還可以告別山上的破房,搬進平原地段的磚瓦房,就是孩子上學也方便多了。對於這個條件,我很心動,我想村民肯定也和我一樣的感受。

    以前聽說過這個公司,知道他們在鎮上有買賣,經營一些玉石什麼的,也沒聽說他們幹過什麼不好的事。我便問他們要做什麼,他們說是準備規模種植藥材,同時還試驗培育一些新樹種。我一聽他們是這種無污染、環保項目,更放了心,就讓他們回去等回話。然後馬上召集村民開會,村民一聽有這好事,立即表示同意,但也有疑慮。

    接下來我們就和聚財公司商量,商量的結果是,租期和租金都按對方開始提的條件辦,但聚財公司要給每戶村民蓋三間大瓦房。就在村民疑慮的時候,短短兩個月時間,每戶三間新房子建好了,還有小院和牲畜棚。這還不算,對方還把新鈔票和新房鑰匙拿到了簽約現場,並且承諾只要在當天簽約,還可以額外得到價值四千多元的家用電器和家具。人們集體簽了約,拿上了第一年的租金,也搬進了新房,用上了新電器、新家具,甲方合同也由我保管。從那之後,村民放了心,我也放了心。

    因為有了合作關係,和聚財公司也就熟了,他們也經常請我喝點酒,送我點吃的喝的。我看那些東西值不了幾個錢,也就收下了。時間不長,過年了,兒子媳婦都回了家,大夥一塊喝酒。在打開聚財公司送來的一個酒盒時,我發現裡面放的不是酒,而是五萬塊錢。趁家裡人沒看見,我馬上把這些錢放好,又換了一瓶酒。

    第二天,我拿著那個放著錢的酒盒去找聚財公司領導,問他們是怎麼回事。那個副總說,知道我大兒子想買車還缺點錢,說這是借給我的。見對方說的很誠懇,當時確實正為兒子買車錢不夠而發愁,我就借上了這筆錢。就這樣,後來又跟他們借錢貼補兩個兒子付房款首付,還買了手機,我跟孩子說這錢是我和別人合夥做買賣掙的,不過沒跟他們說是什麼買賣。

    去年九月底,聚財公司找到我,要我給他們打收條,打這幾次借款的總條。我不想打,他們就拿出了幾份錄音讓我聽,說我如果不打的話,就告我受賄,我只好給他們打了條。又過了一個來月,他們就向我催債務,而且還加要利息,月息五分,利滾利。我哪有錢還呀,他們就提出讓我和他們一塊做局,把合同第一頁換了。那種情況下,我萬般無奈,接受了他們替換的那張紙,但我卻留了一手,事後把原合同第一頁紙偷偷藏了起來……”

    “好咧,有了這個就好辦了。”曲剛伸手按下停止鍵,站起了身,“我馬上把這個給律師送去。”

    “好,可別丟了啊。”楚天齊笑著說,“那樣你可就闖大禍了。”

    知道對方是開玩笑,曲剛便也調侃道:“局長,要是把它丟了的話,我這身警服就白穿了。”說完,走出了屋子。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1
第九百五十一章 原告造假?

    上午九時,許源縣法院第三審判庭,靠山村村民訴聚財公司一案正在開庭,這是第二次開庭。

    開庭現場,法官、原告、被告、旁聽者全都屏息凝神,專心聽著一盤錄音磁帶,這盤磁帶已經播放了一段時間。

    雖然屋子稍大了一點,但由於現場非常安靜,錄音機裡傳出的聲音很清晰:“……合同條款關鍵內容被換,換成了‘乙方給每戶提供一間房子免費居住,其餘兩間房子由乙方臨時墊資建設,逐年從租金扣除’。另外,乙方所提供的家具、電器,也變成了乙方墊資建設,也需要從租金中扣除。我知道我作了孽,坑苦了鄉親們。

    做了虧心事,我整天擔心吊膽的,既擔心事情敗露,無法面對鄉親,更怕聚財公司翻臉無情收拾我,心裡慌的厲害。去年十一月的時候,離支付第二年租金的日子越來越近,村民開始找我問這事。我便去找聚財公司詢問,他們答覆到時就支付,我又把他們的回覆告訴了村民。該支付租金的日子到了,聚財公司沒有支付,超期了二十多天,還是沒有給錢。在這期間,我多次去問聚財公司,他們的答覆都是暫時沒錢,讓村民緩一緩。

    有短處在人家手裡把著,我也不敢說什麼,只好和村民撒謊。我告訴村民說,聚財公司領導在半個月前找過我,說是馬上就會給錢,只不過可能周轉的要晚幾天,還說看到了聚財公司做的領款表格了。為了消除村民疑心,我自掏腰包買了十多噸煤,給每戶分了一千多斤,說成是公司為了表示歉意免費送的。前一階段我也聽說了,聚財公司還曾經向村民追要過這些煤錢,最後又以所謂的照顧村民,不再提了。

    就這樣,我是左推右瞞,糊弄著過一天算一天。我知道早晚要露餡,就盤算著怎麼辦,最終想到了‘逃跑’,分步驟逃跑。春節前兩天,我讓老婆去了兒子家帶孩子,這是實情,媳婦也沒懷疑就去了。正月十五一過,我是每天早出晚歸,說是去和聚財要錢,其實大多數都是去了別處,當然也有幾次到了聚財公司。我這麼做,是為了讓村民放心,也是為了讓聚財公司放心,以此掩蓋自己想要‘逃跑’的事實。

    忽然有一天,聚財找到我,說是借村裡公章用用,我問他們幹什麼,他們只說是開一個證明。我一聽就知道沒那麼簡單,開證明可以直接讓我開呀,為什麼非要公章?我沒有提出這個疑問,而是推說‘新換公章’沒有回來。前幾天確實換公章了,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拿上。他們當時也沒有特別盤問,只問幾天能回來,我說最慢十天,最快一週。

    事不宜遲,當晚我就琢磨著辦法,定出了借“腦梗發作”出逃的計畫。為了做的像,我是整夜的練習流哈喇子,練習右手不聽使喚的樣。又經過一天準備,第三天在小姨子家喝酒的時候,我就假裝犯了病。當時喝酒現場就有村民,村民看我犯了病,都說是高血壓鬧的,囑咐我安心看病,我連襟幫腔說是‘因為村民很快就能領到錢,激動的’。就這麼的,由小姨子一家陪著,我坐著假救護車跑了。

    想起當時村民的囑咐,想起後來村民去縣城看望我時撲了空,我就後悔的跌出了心,我不是人哪。就像評書裡說的,我是良心喪於困地,可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呀。在外面躲避的日子,怕碰到熟人,更怕有人專門找我,我是白天不敢出門,把自己反鎖在屋裡。就是晚上出去,我也是買完糧食或菜就回去……”

    曲剛坐在旁聽席上,聽著何喜發的錄音,心中頗多感慨。他奇怪局裡那個小年輕,為什麼只到了局裡五個月,就好像什麼也知道,什麼都盡在掌握似的。何喜發那可是刻意逃跑的,可楞是被這小子找出來,還拿到了這個錄音。不知是這小子智商、情商超牛,還是手底下密探太多,反正他知道的也太多了。曲剛堅信楚天齊有密探,而且也鎖定了幾個人,但還苦於沒有確鑿的證據。

    本來今天曲剛不想來旁聽,不想沒事找事,更不想任楚天齊擺佈,但既然已經被對方套上了這個套,也只能是採取穩妥的辦法擺脫。他今天在早上提出那些問題,其實就是暗示難處,也暗示沒有必要旁聽,可那小子給提供了錄音,自己就沒有不來的理由了。

    看著大家聚精會神傾聽的樣子,看著被告一方冷竣的表情,曲剛心中也很愜意。如果因為這份關鍵證據而讓原告勝訴的話,那畢竟也是自己的功勞,自己也臉上有光,縣裡和局裡可都知道自己是這事負責人。看來和那小子合作,還是能獲得好處的。

    難道我就任由那小子擺佈?曲剛陷入了沉思。

    ……

    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半,按說開庭也該結束,曲剛也該來匯報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剪輯過的錄音,能不能起到應有的作用?

    說曹操曹操就到,曲剛回來了。

    看到曲剛進屋,楚天齊就問:“怎麼樣?”

    剛一問完,楚天齊就感覺不妙,因為曲剛的臉陰雲密佈,好像都快綠了。

    果然,未曾開言,曲剛先長嘆一聲,坐到了椅子上。然後拿起一支香菸點燃,曲剛才說道:“估計夠嗆了。”

    “怎麼回事?法庭不採信那份錄音?還是有其他狀況?”楚天齊追問。

    “當然沒有採信。一開始聽包括聽完的時候,法官們好像對那份錄音很認同,我看他們當時都微微點頭,旁聽的人更是竊竊私語認可那份錄音。可是等對方說出反駁理由,尤其拿出反駁證據的時候,法官們支持了被告。不只是他們,現場所有人態度都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轉,就連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村民造假了。”說到這裡,曲剛停頓一下,搖了搖頭,“想不到呀,真想不到,他們怎麼會幹這種事,我都快被他們……算了,不說了。”

    楚天齊眉頭微皺:“你說清楚點。”

    “好的。”曲剛點點頭,攤開了手中一個小筆記本,看著上面的內容,“播放完錄音之後,法官讓被告進行質證,被告律師提出質疑,否定了這份錄音。他的理由是:一、何喜發是合同一方當事人,與本案有利害關係,因此證言不具備公正性與客觀性;二、此份錄音經過了剪輯,那麼被剪掉的部分是什麼,這明顯就是斷章取義;三、何喜發因故不能到現場,也無法說話,但不排除是受到脅迫做了偽證。四、何喜發確實向被告借了錢,至今未還,何喜發分明是想通過做偽證賴帳。

    被告律師講完以後,原告律師進行了反質證。原告律師和局長早上說的那些理由差不多,只不過他更多的使用了法律術語,也講的更全面一些。經過兩位律師這麼一辯論,我們這些旁聽者覺得似乎都有理,就連法官也是不時低聲商議和討論著。就在這時,被告律師拿出關鍵法寶鑑定報告。

    這套鑑定報告,是對兩份合同的鑑定。在把鑑定報告遞給法官之前,被告律師對鑑定單位進行了說明,還提供了鑑定公司的營業執照、組織機構代碼、公司資質、鑑定經辦人資質。從投影儀上,我看到這是一家省城的公司,在業界非常有名,而且那些執照都有效,資質也符合要求。緊跟著被告律師照著投影儀上的圖片,宣讀了這套鑑定報告的內容。鑑定報告共兩份,一份是對原告提供合同的鑑定,一份是對被告提供合同的鑑定。

    對原告合同的鑑定結果是:合同兩頁正文都留有多人指紋,第二頁按有紅印泥的指紋共有二十一個,這二十一個指紋各不相同。第一頁指紋中,有十三個指紋與第二頁紅手印中的十三個能夠分別吻合。兩頁合同用紙不同,第一頁紙的克數是七十克,第二頁是八十克。

    對被告合同的鑑定結果是:合同兩頁正文都留有多人指紋,第二頁按有紅印泥的指紋共有二十一個,這二十一個指紋各不相同。第一頁指紋中,有二十一個指紋與第二頁紅手印中的二十一個能夠分別吻合。兩頁合同用紙相同,都是八十克,而且經過化驗,兩頁紙的相關技術數據相同,應該是同一批次紙張。另外,原、被告合同第二頁的二十一個紅印泥指紋能夠一一對應吻合。”

    楚天齊很吃驚:“什麼?怎麼可能?不會是弄錯了吧?”

    曲剛雙手一攤:“我當時也有這種想法,可是被告律師及時進行了說明。他說這兩份合同在鑑定前都有編碼對應,而且合同上有雙方代表的簽字確認,這些簽字可是在遞交給法院之前簽的,肯定不會有錯。

    被告律師接著說,他質疑原告合同造假,質疑第一頁那些指紋是在造假時弄上去的,村民造假有這個條件。兩頁只有十三個指紋能對上,也間接證明了造假的嫌疑,說明造假時二十一人沒有全部在場。而反之,被告卻沒有這個讓村民配合造假的條件,那麼村民兩頁的指紋只能是在簽約當時留下的。被告律師還指出,原告兩頁合同所用紙張克數不同,也說明原告造了假。”

    原告造假?怎麼可能?可事實竟然這麼清楚,楚天齊也不禁心裡打起了鼓。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2
第九百五十二章 非常不樂觀

    見楚天齊好長時間沉默不語,曲剛又說了話:“局長,就這些。還有事嗎?”說著,站了起來。

    聽對方如此一問,楚天齊道:“哦,對了,那最後是怎麼判的?判了嗎?”

    曲剛收住腳步:“說是改日宣判。不過原告律師提出請求,請求再次對合同簽定。法官經過考慮,同意原告這種請求,但只給了五天時間,過期不候。被告律師馬上提出了質疑,質疑原告會造假。經過一番協商,各方都同意鑑定,但這份工作由法院來做,費用由原告承擔。”說到這裡,曲剛補充了一句,“有這個必要嗎?白浪費錢而已。”

    楚天齊點點頭:“是這樣啊。”

    曲剛一笑:“局長,要是再開庭的話,咱們就不用去了吧?假如被告把咱們也扯進去,說是咱們支持了原告造假,那可就不好了。”

    楚天齊盯著對方:“你也認為村民造假?”

    “不是我認為,而是事實就在那擺的,不由得不信呀!”說著,曲剛又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你忙去吧。”楚天齊揮了揮手。雖然他沒有回答對方那個問題,其實已經相當於默許了。

    “好的。該吃飯了。”曲剛自語著,走出了屋子。

    楚天齊頭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長噓了一口氣,心中暗道:怎麼可能呢?

    楚天齊可記得當時和村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時他剛到單位上班一週,週末隨便去鄉下轉轉,想要瞭解一些情況,就遇到了村民用石頭堵路。於是楚天齊下車,向楊二成等人瞭解了情況。在講說事情經過的時候,楊二成可是多次抹淚,其他那些人也是好多都眼圈發紅。

    通過這幾年從政,尤其是從小生長在鄉下,楚天齊知道那些老農民可是很樸實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去幹堵路的事。至於說村民造假並訛詐公司他更不相信,何況那可是好多人合夥,怎麼可能?

    當時正是基於深信楊二成等人講述,同情他們的遭遇,楚天齊才想到了要幫助他們。為了幫他們,他想出了好多種辦法,通過趙六找到了何喜發,並在省裡直接救了何喜發一次,何喜發也才願意老老實實的配合。

    忙了半天,卻得出了一個“村民合同造假”的結論,楚天齊想不通,也覺得沒法接受這個現實。他不禁疑惑:是哪裡出了問題?應該不是自己的判斷。

    想了想,楚天齊翻出手機上存儲的一個號碼,撥了過去。號碼是高強的,他想向這個政法大學的高材生諮詢一下。高強很有學識和眼光,當年在玉赤飯店,只是通過一個人的幾個反常表現,就判斷出了那個傢伙是癮君子的。

    手機裡傳出一個標準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楚天齊輕嘆一聲,放下了手機。

    “篤篤”,敲門聲響起。

    楚天齊回了一句:“進來。”

    屋門推來,厲劍走了進來。他輕輕關好屋門,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把手中抓著的手機向前一遞,低聲道:“楊二成的電話。”

    楚天齊稍微一楞,接過手機,放到耳邊:“你好,我是大高個。”

    “大高……”手機裡傳出男人的聲音,然後停了一下,才又再次響起,“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個好官,我們都相信你,也請你相信我們,我們說的都是真的。我楊二成對天發誓,要是我們撒謊的話,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

    既然對方已經識破自己身份,那也沒什麼隱瞞了,楚天齊略微一想,說道:“我當然相信你們,否則也不會幫忙。只是現在這個情況,確實不好辦呀,誰都不是萬能的。”

    楊二成嘆了口氣:“是呀,怎麼會這樣?確實想不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吧。我知道你也盡力了,為了我們的事你可沒少操心,聽說就因為這事你還讓領導給剋了。對不起,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楚天齊淡淡的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麼糟。你好好想一想,問題出在哪?”

    “我現在腦子很亂,就是覺得這事不可能,可又什麼也想不起來。和我一塊來了好多人,我先把他們到安頓一邊了,專門到電話廳給你打個電話。”楊二成話題一轉,“你放心,我們這些人是來旁聽的,不是到縣裡上訪。你已經為我們做了那麼多,我們不能再給你添麻煩。我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跟你說,我們保證不會再為這件事上訪了。說實在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是政府也沒法幫我們,這怪不得別人,都賴我們自己不長眼。我們也不怪老何,他都成了那個樣兒,也夠可憐的,他是讓人給設計了。”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聽到“啪”的一聲響動,楚天齊知道對方掛了電話。握著手機,楚天齊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局長,先吃飯吧。”厲劍在旁輕聲道。

    楚天齊點點頭,把手機給了對方,向門外走去。

    ……

    下午兩點多,楚天齊出現在縣醫院,他是來看何喜發的。

    何喜發已經算是過了正常的危險期,但到現在還沒有醒來,更不能進食,每天就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

    楚天齊今天沒有驚動醫院院長,也沒有驚動其他人,而是自己直接進了病房。

    何喜發被安排在一個靠邊套間裡,是醫院院長特意給安排的,這樣便於對何喜發的保護,也相對要安靜的多。

    看到楚天齊進來,門裡站定的小夥子向旁邊一閃,輕喊道:“局……”

    楚天齊抬手示意,制止了對方後面的話,然後關上屋門。他認識這個小夥子,知道對方是許源鎮派出所的警察,便低聲道:“就你自己在?辛苦了。”

    “不辛苦。白天就一人,晚上兩人倒班。”小夥子身板挺的筆直,“護工去樓下商店買東西了。”

    小夥子的回答,和仇志慷匯報安排的一樣。而且三天前楚天齊晚上來,也看到了兩個值勤的便衣幹警和那名護工。現在楚天齊已經讓刑警隊的人撤走,只讓鎮派出所安排了人手。楚天齊用手一指裡屋:“哦,我看看他。”

    小夥子明白對方意思,拉開屋門,走了出去,又輕輕帶上了屋門。

    楚天齊邁動腳步,推開套間門,走了進去。

    靠北牆位置,放著一張病床,何喜發就躺在上面。床頭輸液架子已經放到一邊,看來今天的輸液任務已經結束。

    來在床前,楚天齊看到,何喜發的頭沒那麼腫了,比起三天前,頭髮茬又長了一些。何喜發頭髮是到醫院時為檢查需要刮掉的,從何喜發七月三十日被打算起,到今天已經整整十天了。

    何喜發雙目微閉,靜靜躺著,既像是沉沉睡去,又像是了無知覺的標本。他的臉龐很是清瘦,鬍鬚有剛刮過的痕跡,整個臉上看起來很乾淨,屋子裡也沒有那種難聞的味道,看來這個護工很是勤快,也很盡職。

    輕嘆一聲,楚天齊坐到床邊椅子上,看著床上躺著的人。何喜發現在的樣子,和那年父親在醫院的樣子差不多,只是父親當時頭上包著紗布,也發生了幾次大的危險狀況。

    楚天齊知道,何喜發已經昏迷了十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雖然何喜發做了錯事,也違反了法律,但不應該受這樣的罪。何喜發是被自己找回來的,也是自己讓人給他找的地方,他成了現在的樣子,自己有很大責任。如果何喜發就這麼昏迷下去,自己如何向他的家人交待?他二兒子前天還給厲劍打電話,詢問何喜發的情況,當時厲劍只是含糊的說了“還在走程序”。現在這麼回答,也是不得以的做法,但這終究不是常法,而且對方家人要是找來的話,就什麼也瞞不住了。

    現在何喜發的整個治療費用,都是由局裡暫時墊付著,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這錢是沒人給報銷的,肯定會引起局裡好多人不滿,其實現在已經有人在拿此事說事了。

    錢的事雖說是事,但也不是大事。至於向他家人交待,也總會有辦法,大不了任對方數落一番,然後再態度誠懇的提出具體的解決辦法。真正讓楚天齊傷神的是要盡快破獲這個案子,是讓何喜發早日醒來,是讓山林糾紛一事真相大白。只有那樣,才能化解來自上面的壓力,才能平息人們的輿論,也才能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安寧。可這又談何容易呀?光是一個開庭就弄的這麼複雜,其它的事更沒這麼簡單了。雖然現在形勢非常不樂觀,但這些事還必須要解決,不得不解決。

    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儘管很低,楚天齊還是聽到了,是干警在和護工對話。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出套間,走出屋子,和門外兩人打過招呼,向樓梯走去。

    楚天齊滿腹心事,低頭向樓下走著,就在剛要再拐過一個樓梯角時,忽然感覺有熟悉的身影一閃。楚天齊抬頭看去,見有一個人正轉過身,快步向樓下走去。好小子,本來迎了個面對面,竟然還要躲我。你以為能躲的開?這樣想著,楚天齊沉聲喊道:“站住。”

    楚天齊的聲音不高,語速也很舒緩,但那人還是身子一震,收住了腳步。那人轉過頭來,衝著楚天齊諂媚的笑著:“您也在這兒,沒看見您。”

    裝什麼蒜?楚天齊沒有搭茬,而是微微一笑,邁步向那人走去。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3
第九百五十三章 春天在哪裡

    八月十二日,許源縣公安局召開了全體幹警大會,會議由常務副局長曲剛主持,主要內容是整頓工作作風,提高隊伍戰鬥力和執行力。

    會議從上午八點半開始,到將近中午十二點結束,整個會議時長三個多小時。會議一共是五項議程,第一項是孟克代表紀檢組做重要言,第二項議程是政委趙伯祥講話,第三項議程是副政委兼副局長常亮宣讀兩個決定,第四項議程是副局長張天彪做檢查,第五項議程是局黨委書記、局長、督察長楚天齊講話。

    孟克在言中,重點指出一些部門和個人在廉潔自律、公正執法等方面存在的問題。對全體幹警提出了更加嚴格的紀律要求,並宣讀了經過班子成員會批准通過的懲戒條令。這份條令是在原條令基礎上的完善和補充,有些內容進行了拓展,有些要求做了修正,還有個別條目做了增加或刪減。

    平時人們對孟克就有一種敬畏,今天那張面孔更加嚴肅,語句也更加犀利,而且這個孟組長還有公安局老大在身後撐腰,好多人不禁心中打鼓,暗暗告誡自己“小心為上”。這些條令的完善及重新強調,確實給相當一部分人敲響了警鐘,達到了警示於人的效果。

    趙伯祥在講話中,先總結了縣局過去上半年,在思想政治、隊伍管理、組織人事、公安宣傳、教育訓練、警營文化等方面取得的成就。並指出現在存在的挑戰,以及全體幹警所應擔負的職責。最後,以政委的身份,對大家提出了要求。他的整個講話有板有眼,有論點有論據,不愧是成天琢磨人的政工幹部。

    局長楚天齊的講話確實有水平,別看年紀不大,別看從政時間短,別看只做警察五個月。但在講話中既能夠高屋建瓴去解讀一些政策,也能緊扣縣局實情去剖析具體事項,還提出了具體的解決辦法,有些提法很具有前瞻性和創新性。

    儘管人們很佩服各位領導的講話水平,儘管人們也不敢拿領導的話當耳旁風,儘管領導強調會議主題是整風聚力,但人們更加津津樂道的卻是第三、四項議程。這兩項議程有大家關注的焦點,有人們感興趣的話題,還有值得深思和討論的一些東西。

    會議結束時,正是吃午飯時間,但好多人沒有走進食堂,而是先鑽到某個角落打電話或是小範圍議論著,電話內容和議論焦點就是三、四項議程。

    第三項議程,是常亮宣讀了兩個決定,這兩個決定是由局黨委會和班子成員會共同做出的。第一個決定是崗位調整,第二個決定是處罰通報。

    當時常亮剛說出“崗位調整名單”時,台下眾人就精神為之一振,他們知道,自己最關心的內容來了。連日來關於人事調整的傳言塵囂甚上,但也有諸多版本,人們莫衷一是。雖然大多數人都知道不會涉及到自己,但依然對這種事敏感和好奇,都期待得到最終的準確解讀。於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細傾聽,生怕錯過某一個名字或崗位,甚至擔心漏掉一個關鍵的字眼。

    聽著台上常亮每讀到一個崗位以及對應的人名,眾人都在心裡“哦”了一聲,這裡面既有“果然如此”、“傳言不虛”這樣的篤定,又有“怎麼是他”、“不會吧”這樣的疑問。

    等到常亮宣讀完畢,人們意識到,這次的調整力度不大也不小。說不大,主要是基於對調整崗位重要性的認定,整個調整中,最大的位置就是兩個所長職位。說不小,是這次調整涉及到十多個崗位,將近三十人的位置或部門都有了變化。

    人們現,在這次調整中,幾乎每個山頭的人都涉及到了,只不過有的利益大一些,有的分到的少一點。

    在這次調整中,有兩人的職務和崗位變化既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這兩人就是仇志慷和高峰。

    仇志慷和高峰是近一段的熱門人物,是大家討論的重要話題中心。

    在七月份的全局大比武中,兩人分別獲得了各自組別比武的綜合第一名,並有個別單項也位列第一。仇志慷還在對抗比武中,打敗了咄咄逼人、自命不凡的柯曉明。高峰更是在綜合及文、武試三第一的基礎上,還獲得了對抗和射擊兩單項第一。

    對於這兩匹“黑馬”的認識,人們由以前的輕視變成了現在的刮目相看。有人認為他倆的春天就要到來了,以他倆的在大比武中的表現,肯定會被重用。在看守所眾多被調查者中沒有高峰的名子,昏迷的何喜一直由許源鎮派出所負責安全保護,就是兩人被重用的表現。

    但好多人不以為然,都篤定的認為,他倆頂多落個虛名,頂多被領導利用一下,真正好事沒他倆的份。人們知道,仇志慷是前任局長的人,前任局長死的那麼不光彩,好多領導都躲著他,誰又會用這麼一個棄才呢?高峰也是一樣不招領導喜歡,尤其在三年前還用槍口對準了現任局長,春風會吹到他嗎?

    人們往往憑經驗判斷一些事情,大多結果也十有六、七能吻合,不過有時卻是大相逕庭,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這次仇志慷和高峰的崗位調整,就讓好多人大跌了眼鏡。

    在常亮宣讀的調職決定中,仇志慷由許源鎮派出所所長,調任縣看守所所長。雖然同為所長,雖然許源鎮派出所在縣城,看守所在郊區、野外,但改任看守所所長明顯是被重用。現階段看守所生毆打證人一事,整個看守所領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調查。而且看守所所長級別可是副科,比派出所高出半格,更是進階副局長的重要崗位。在此節骨眼,仇志慷被調任現職,就表明是受到了縣局領導的高度重視和信任。

    還是在這份調職決定中,高峰由一名小獄警,被擔升為許源鎮派出所副所長。雖然這個副所長排名暫時靠後,但是跨部門由普通幹警調為副股級,依舊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對於仇、高二人的受重視、被提升,好多人心中五味雜陳,有羨慕,有嫉妒,還有自責。羨慕二人的春天來了,嫉妒好事輪到了別人,自責自己沒有那二人的本事。當然還有人更多的是八卦,八卦的認為二人抱上了領導的大腿,至於究竟是樊上了誰的高枝,卻又眾說紛紜。

    儘管人們心中想法各異,但絕大多數人都明白,二人的春天來了。春天在哪裡?就在那個年輕局長手心裡。不管二人是不是楚天齊的人,但如果不是楚天齊當局長,他二人絕沒有這樣的好運氣,這已經是被事實證明過了的。

    常亮宣讀的第二個決定,是處罰通報。在處罰通報中,被通報主體是一個部門和兩個人的名字,分別是看守所、喬曉光、張天彪。

    看守所整個領導班子都受到了批評,監控科、後勤保障科等幾個分部門也被點到。通報中明確指出,在案子沒有徹底調查清楚前,涉及此案的所領導、所裡分部門負責人都不得被提拔、晉陞,調查清楚後,還要對責任人進行懲處。

    對喬曉光的處理是撤消所長職務,繼續接受調查,待事實清楚後移交相關部門處理。雖然通報上只籠統寫了鑑於“犯有多項錯誤”,但人們都明白,喬曉光肯定脫不了失職、瀆職,還有生活墮落、涉嫌受賄等罪名。

    對張天彪的處理是,幹警大會上做深刻檢討。

    第三項議程結束後,緊跟著第四項議程開始,張天彪登場了。大家注意到,張天彪臉色鐵青,低頭讀著檢查,就連聲音似乎都有些沙啞,拿著檢查稿的手也在抖動。

    對於眼前這一情景,人們覺得不可想像。這可是局裡年輕的政治新星,尤其在曲剛掌權期間更是春風得意,但今天事情卻反轉成這樣。有人認為是他太過張狂、不知收斂所致,有人卻又歸結為鬥爭失敗的結果。

    會議是結束了,但會議的影響還在繼續著,尤其人們感興趣的這些話題肯定還會持續很長時間。

    無論這次人事調整,楚天齊有多大的主導權,無論張天彪、喬曉光等是否是被楚天齊刻意收拾。但大家都意識到,這個年輕局長可是越來越厲害了。當然好多人也從仇志慷、高峰被重用的事例中,看到了機遇。當然人們對機遇的理解並不完全相同,有人認為要抱緊有權領導的大腿,有人認為只要是金子,局長就能給予光的機會。

    ……

    夜深了,好多營業場所都閉燈歇了業,但有一家酒館的燈卻還亮著。酒館老闆抬起著,看了看大廳中已經全部閒置的桌椅,又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嘆了口氣,繼續趴到了收銀台桌上。往日他早已關門兩個多小時了,可今天他不能,因為有兩位爺還沒走,這兩位爺他可惹不起。

    一個小包間裡,坐著酒館老闆惹不起的那兩位爺張天彪和柯曉明。與其說兩人在坐著,不如說是趴著更為合適。

    張天彪多半個身子伏在餐桌上,睜著醉眼道:“曉明……你張哥是完……完了,你也要好……好自為之。”

    柯曉明打了個酒嗝,安慰著:“張……哥,不要那麼悲……悲觀,曲哥不……不會不管我……們的。冬天很快就會過……過去,春天……就要到來。”

    “春天……春天在哪裡?春天是別人的。”張天彪淒涼一笑,“現在沒人管我們,那個人又做會議主……持人,又被一把手點名表……揚,早把兄弟們忘了。”

    “別喝了。”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人出現在小包間裡,對著兩個醉鬼說道。

    “你別……管,干。”張天彪左手胡亂的一劃拉,右手又舉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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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徹底完了

    八月十五日,靠山村村民訴聚財公司一案第三次開庭。

    上午八點半,楚天齊就早早來到了開庭現場。昨天他專門徵詢過曲剛的意見,問對方是否參加這次開庭旁聽,曲剛以“要聽取案情匯報”進行推辭,楚天齊便自己來了。

    這次的開庭地點仍設在第三審判庭,屋門已經打開,裡面卻空無一人。楚天齊走進屋子,來回走動著,觀察房間設置。

    這個房間不太大,面積大概在四十平米左右,東西長,南北短。在房間東邊靠牆正中位置設有法台,法台高度大約三十釐米左右,法台上設置有法桌。法桌後面有三張法椅,中間法椅略高一些,是審判長位置,其餘兩張是審判員和陪審員座椅。的國徽,懸掛在審判長座位正後背景牆較高位置。法桌上擺放著對應名稱的桌牌,桌牌背景色為深黃,上面的文字是黑色,審判庭內所有的桌牌都是這個式樣,只是文字內容不同而已。

    法台右前方放置一張桌子,桌上有書記員”字樣的桌牌,還放置有一台電腦,書記員的椅子要比審判員座椅低上一些。法台左前方也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的桌牌是“證人”。法台右邊是原告席位,左邊為被告席位。旁聽席一共三排座椅,在剛才一進門口位置,即房間的西邊。

    一陣腳步聲響起,楚天齊回頭望去,身後來了一群人,大概有十多位,當先一人正是靠山村村民楊二成,他身後的那幾人也見過。

    楚天齊衝著眾人微微一笑:“都來啦。”

    “都來啦。屋裡坐不下,好多人在院裡。”楊二成走上前來,露出一絲苦笑,“謝謝你,你已經盡力了。”

    楚天齊抬起右手,在對方肩頭輕拍了兩下:“要有信心。”

    “是,要有信心。”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楊二成的語氣很沉重,顯然信心不足,或者說根本就沒信心。

    “坐吧。”說著,楚天齊向旁觀席示意了一下。

    楊二成點點頭,和眾人一起,跟著楚天齊走到旁聽席,坐了下來。

    楚天齊坐在了最後一排最邊上的位置,這個位置離屋門最近。

    眾人剛剛坐下,又有腳步聲傳來,一個四十多歲,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走進了屋子。

    看到此人,楚天齊微笑著點頭示意。那人略一遲疑,也微笑點頭。楚天齊沒有見過這個人,但在曲剛拿去的資料中,見過此人的照片,知道對方是原告代理律師褚嘉雄,顯然對方應該也知道自己是誰。

    這名律師徑直坐到原告席上,楊二成也跟著坐了過去。

    不多時,進來一名女孩,直接坐到書記員位置,打開電腦電源,在上面操作了一會,然後又走了出去。

    將近九點的時候,女孩返回屋子,站在書記員座椅旁,喊了一聲:“全體起立。”

    聽到喊聲,屋內眾人都站了起來。

    三名法官從另一個屋門進來,直接走到法台上,在各自座位前站立,目視前方。審判長和審判員都是男性,那名陪審員是一個女人。

    隨意掃了一眼全場,審判長目光落在楚天齊臉上,他怔了一下,想要開口問候。

    楚天齊不但是公安局長,還是政法委副書記,是這名法院工作人員的上級領導,審判長這麼做自然沒錯。但現在自己只是一名旁聽者,如果接受對方的敬意,似乎不妥。於是楚天齊,衝著對方用力搖了搖頭。

    審判長自是看到了對方的舉動,略一遲疑,向著對方一笑,沒有開口,也沒有其它舉動。

    “請坐。”隨著書記員這聲口令,所有人都坐到了各自座位上。

    掃了一眼被告席空蕩蕩的椅子,審判長又看了看手錶,眉頭微微一皺。

    “咔咔咔”,一陣急促的女式皮鞋聲響起,緊跟著空氣中飄來淡雅的香水味,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這個女人身穿銀色職業套裙,腳踩銀色高跟皮鞋,髮髻高綰在腦後,頭髮上別一支銀色發卡。

    女人邊走邊自語著:“沒誤吧?應該是差兩分鐘九點。”

    沒人回應她的自說自話。

    忽然,女人收住腳步,把目光投向旁聽席最後排邊上,落在那個戴著灰色大沿涼帽的男人身上。她目光略一收縮,向那人走去,微笑著伸出右手:“楚局長,不,楚書記,歡迎您來指導庭審工作?”

    這是誰呀?怎麼這種語氣?楚天齊心中納悶,沒有伸手,而是衝著這個女人微笑了一下。

    “我是聚財公司法律顧問小連,感謝政法委領導對此案的關注。做為法務工作者,能在您的指導下開展工作,我倍感榮幸。”女人的手就那樣一直伸著。

    再不伸手就不禮貌了,於是楚天齊伸手和對方輕握一下,聲音略低的說道:“我今天只是一個旁聽者。”

    “楚書記真低調。”女人自語著,轉身向被告席走去。

    “你今天代表被告出庭嗎?”審判長的聲音響起,顯然是對這個女人說的。

    女人吟吟一笑:“是,昨天已經按要求,給法院送來了我的基本資料。”

    審判長沒有繼續進行詢問,而是衝著書記員點了點頭。

    書記員馬上站立起來,宣讀了法庭紀律

    待書記員話音落下,審判長一敲法槌,說道:“現在開庭,核對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的身份。”

    庭審程序正式開始,投影幕上展現出原、被告的一些基本資料。

    在投影幕上,楚天齊看到了女人身份證複印件,上面名字是:連蓮。也知道了前兩次是一個男性律師代表被告出的庭。

    核對完原、被告及其代理人身份後,審判長又詢問了幾個“有無異議”,褚嘉雄和連蓮都回覆了“無異議”。

    審判長說道:“原告訴被告合同造假、拒不履行條款一案,今天第三次開庭。在前兩次開庭中,已經進行過法庭調查、法庭辯論及法庭質證環節,一些基本問題取得了共識,最終矛盾焦點集中在對兩份合同真假的認定上面。

    在第二次開庭時,被告提供了對兩份合同的鑑定報告,原告對這份鑑定報告本身沒有提出疑義,但提出了重新鑑定的請求。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法庭經過合議,在尊重雙方當事人權益的基礎上,形成共識:由許源縣人民法院委託鑑定機構進行鑑定。

    為了更具有權威性,更具有說服力,法院委託了兩家具有正規資質的機構進行鑑定,一家來自河西省雁雲市,一家來自首都市。兩家鑑定機構的報告已經出爐,下面為大家宣讀。”

    聽審判長說到這裡,楚天齊注意到,旁聽席上眾人都瞪大眼睛注視著,原告席上的楊二成更是伸長了脖子,側耳傾聽。

    審判長拿起第一份鑑定報告,在讀過報告名稱、文號、說明後,開始宣讀報告主要內容:“對‘燕第1825號’合同的鑑定結果是:合同第二頁共有不同的紅色印泥指紋二十一個,與第一頁檢索指紋中,有十三個能夠分別吻合。合同第一頁紙的克數為七十克,第二頁為八十克。對‘燕第1826號’合同的鑑定結果是:合同第二頁共有不同的紅色印泥指紋二十一個,與第一頁檢索指紋中,有二十一個能夠分別吻合。合同第一頁紙張克數為八十克,第二頁為八十克。兩份合同第二頁的所有紅色印泥指紋,能夠一一對應吻合。”說到這裡,審判長停下來,又拿起了另一份鑑定報告。

    誰是1825,誰是1826?這是旁聽席上眾人的急切心聲,肯定也是原、被告雙方想知道的。只是除了被告法律顧問非常淡定外,楊二成及旁聽席上眾人都心裡不踏實,上次鑑定已經輸了,這次輸不起呀。楚天齊發現,原告律師褚嘉雄臉色也異常嚴峻,顯見心情並不輕鬆。

    審判長宣讀的第二份鑑定,結果和第一份完全相同,只不過編號分別變成了“雁第738號”和“雁第739號。”

    此時,報告已經交到書記員手裡,被立刻投到投影幕上。

    同時審判長的聲音再次響起:“兩份鑑定報告中,‘燕第1825號’、‘雁第738號’為原告提供合同……”

    審判長的聲音還在繼續,可旁聽席上已經發出了一陣壓抑的驚呼,甚至傳來女人低泣的聲音。楊二成更是臉上肌肉抖動,鼻翼也不時翕動著,顯見痛快與憤怒交織,更多的是無奈。但他還是把目光投向那名發出啜泣聲音的女人,女人便緊咬嘴唇不再出聲,任憑淚流滿面。

    待審判長話音剛落,原告律師褚嘉雄舉手示意:“審判長,我可以提一要求嗎?”

    審判長點點頭:“可以,但請不要提與本案無關事項。”

    禇嘉雄說道:“謝謝。我方請求,對兩份合同再次進行鑑定,由我方找鑑定機構,鑑定……”

    “原告,法庭已經兩次委託三家具有資質的正規機構進行鑑定,鑑定結果完全一樣。你不覺得自己的提法很可笑,很不專業,屬於無理取鬧嗎?”連蓮打斷了禇嘉雄的話。

    “被告,提醒你注意,你這種打斷原告說話的行為非常不禮貌。”審判長說到這裡,話題一轉,“原告,你的提法不符合要求,法庭不予支持。”

    “完了,徹底完了”,這是楊二成等人的共同心聲。這些農民已然明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造假了,意味著官司輸了,意味著要承擔訴訟及鑑定產生的所有費用,更意味著那剩下的九年租金沒了,可能還要倒欠聚財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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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不要宣判

    “審判長,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這次說話的是聚財公司法律顧問連蓮。

    審判長微微皺眉:“不要說無關緊要的事。”

    “好的。”連蓮點點頭,說道,“第二次開庭的時候,我方提供了鑑定公司的鑑定報告,但原告提出了疑義,然後商定由法院委託鑑定機構再次進行鑑定。法院這次一共委託了兩家機構進行鑑定,這兩份鑑定結果與我方提供的完全一致。這表明原告對合同造假,也說明原告是在誣告我方,為此給我方造成了極大的名譽損害,也對被告相關當事人造成了精神損失。因此我方請求法院,在進行判定時,請予以考慮原告對我方的精神賠償和誤工補償等費用。”

    “被告,鑑定結果可以說明一些問題,但並不能認定對方有誣告意圖。而且原告系純粹的農民,並且很多家庭都處於貧困狀態,屬於弱勢群體。從這兩方面來說,法院不能支持你剛才的提法。”審判長否定了連蓮的提法。

    “那也不能自恃所謂的弱勢群體,就對我們公司進行訛詐吧?我方認為,對方私自對合同造假,多次到我公司鬧事,並最終採用誣告的方式進行詐騙。”連蓮話鋒一轉,“等這次判決以後,我公司要馬上對對方進行起訴,起訴他們這些詐騙行為。”

    審判長沉聲道:“被告,你的說辭與本案無關,請不要再提。”

    “審判長,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要找鑑定機構重新進行鑑定。”褚嘉雄再次爭取。

    審判長語氣很冷:“原告,剛才你已經提過這個要求,我也已答覆‘法院不予支持’。在此案中,已經分兩次,由三家機構進行了鑑定,難道你不相信這些機構的能力?或是你懷疑這些機構的職業操守嗎?還是對我們法院有所懷疑?”

    禇嘉雄忙道:“不敢,我只是想要再增加一個鑑定項目,因為……”

    審判長擺擺手:“本來不應該打斷你的話,只是上次已經尊重了你的要求,為此還專門找了兩家不同的機構做鑑定。你現在再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否有故意拖延的嫌疑呢?法院不會阻攔你想要鑑定的行為,但今天我們就要對這次訴訟做出一個判決了。好了,進行最後陳述吧。原告先來。”

    稍微穩定一下情緒,禇嘉雄說道:“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陪審員:大家辛苦了!謝謝法院給我方這個最後陳述的機會。在此案中,法官嚴格按照相關程序進行開庭審理,也尊重了我方的一些要求,我方對法院的公平、公正沒有質疑,並對法院給予的適當體諒表示感謝。法院不支持在本次訴訟中再次進行鑑定,我方表示理解,但是在此次庭審結束後,我方仍要再次單方進行鑑定。

    我方是由靠山村農戶組成的一個整體,是為了合理合法爭取我們的權益,才提起了這次訴訟。在很多有錢人尤其是很多大公司眼裡,我們所主張的權益可能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但是,這卻是二十一家農戶的重要經濟來源,是九十七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男女老幼的希望。不管最後的判決如何,我們都尊重判決結果,也接受這紙判決書。但是我們還會繼續爭取應有的權益,還會繼續拿起法律武器維護我們合理訴求。各位法官,我們確實是弱勢群體,真正的弱勢群體,請……”

    聽著褚嘉雄的陳述,楚天齊暗暗點頭,心裡話:不愧是法律援助中心的首席法務工作者,不愧在定野市範圍都小有盛名,光聽這最後陳述就不簡單。既肯定了法官的工作,表示了對法院和法庭的尊重,也刻意強調了原告的弱勢地位,還表明了堅定的不屈不撓的態度。褚嘉雄的整個陳述,可以說是有理有力有節。

    原告的陳述結束,審判長讓被告進行陳述。

    連蓮衝著法官微微一笑:“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陪審員:謝謝你們辛勤的工作,謝謝你們給我方這個陳述的機會。現代社會是法治社會,人民法院更是嚴格執行公平法治的模範機構,還是‘一切靠證據說話’的踐行者。在這個案子中,有關證據確鑿無誤,事實清楚。我相信法院,相信我們的人民法官,相信你們一定會‘以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做出公平公正的判決。陳述完畢,謝謝。”

    楚天齊注意到,雖然連蓮的陳述很簡潔,但卻很嚴謹,而且緊緊抓住了對己方有力的地方證據。她的話看似客觀,卻又不著痕跡的給法官戴了高帽,雖然這些話對判斷沒影響,但最起碼不招法官反感。而且她刻意強調了‘以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並同時強調了‘公平公正’,隱含的意思就是如果沒充分尊重鑑定結果,就是不公平、不公正。這就相當於將了法官一軍,但卻又挑不出她話裡的毛病。

    聽完二人的陳述,審判長沒有任何評論,而是直接說道:“現在休庭,合議庭進行合議,三十分鐘後復庭。”說完,同另外兩名法官起身,走出了屋子。

    連蓮踩著“咔咔”的節奏,向西門走去,在經過楚天齊身旁時,停了下來,微微一笑:“楚局長、楚書記,請賜教一二,如何?”

    “我說過,我是來旁聽的。”楚天齊淡淡的說。

    “哦,旁聽。”連蓮點點頭,語調陰陽怪氣的,“楚書記真是事必躬親啊,千萬注意別累壞了身體。聽說縣裡讓公安局牽頭處理此事,您又親力親為,那我就放心了。如果要是在執行時遇到困難,還請楚局長伸出援手,到時我可要麻煩您喲。”

    當然聽的出,這個女人在諷刺自己插手此事,同時也在炫耀她即將到來的勝利,更是在奚落自己白忙活一聲。最後這個女人還不忘隱晦的小小打了自己的臉要自己幫她執行村民。楚天齊冷冷的說:“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會一管到底。”

    看著對方咬牙切齒的樣子,知道對方生氣了,知道對方有一點氣極敗壞,連蓮很是高興,便繼續刺激了對方一句:“您可要說話算數,您可是大領導呀!”

    極度討厭這個女人說話的語氣,楚天齊沉聲道:“該怎麼做我心裡清楚。當然,我這人從來說話都算數。”

    “那就好。”連蓮說過此話後,以一個優雅的轉身,走出了屋子。

    楊二成來到楚天齊近前,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謝謝你,辛苦了。”

    看著楊二成笑比哭都難看,知道對方心裡苦的很,楚天齊站起身,右手在對方肩頭拍了拍,沒有說話,走了出去。

    頓時,長長的嘆息聲,還有婦女的抽泣聲,在楚天齊身後的屋子裡響了起來。

    ……

    三十分鐘休息時間就快到了,原、被告已經坐在座位上等候,村民也已回到了旁聽席。

    楊二成再次向旁聽席看去,他發現最後排靠門邊的座位空著,其他座位也沒有那個大高個的身影。他不禁心中一涼,並不是因為對方的離去心涼,而是他明白那個人也沒信心了。自從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以後,楊二成就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到對方身上,現在對方都沒信心,他又怎能有信心?不過就現在這種情況,有信心也不頂用了……

    書記員走進屋子,再次喊了一聲:“全體起立。”

    眾人響應口令,站了起來。

    三名法官從東門走了進來,直接站到各自座椅前。

    人們注意到,審判長的手裡拿著一張紙,這張紙上有手寫的文字,但具體內容看不到。

    審判長掃視全場,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本案於七月十三日立案,分別於七月二十五日、八月九日、八月十五日進行了三次開庭。經過陳述、舉證、質證、辯論、當庭調解、庭下調解等環節,法院在‘以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前提下,綜合考慮了個別特殊因素,經合議庭合議,形成判決。下面由我宣佈判決結果,判決書日後再下發。”說著,審判長把那張紙舉到了他自己面前。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那張紙上,同時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著。

    “合議庭認為,在本案中,最大的分歧集中在兩份合同內容上,正是由於合同內容的極大不同,才造成了相應的糾紛。為此,被告單方進行了一次鑑定,然後應原、被告請求,法院又委託兩家機構鑑定。最終的結果是,原告陳述事實與所提供的合同鑑定結果存在諸多不符,被告陳述事實與其提供合同相符。法院據此鑑定報告以及其它證據,認定被告合同應為當初鑑定合同原件。”說到這裡,審判長停下來,看了一眼原告方,然後收回目光,繼續說,“合議廳經過合議,判決如下,駁回原……”

    “等等,等等,不要宣判。”一個人大喊著,推開屋門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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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陳文明作證

    來人直接衝到前面,連連擺手:“不能宣判,不能宣判,我有話說。”

    “你……幹什麼?”厲聲質問過後,審判長語氣一緩,“有話下來說,先等我宣判完,你到外面等著。”

    “不能宣判,我就是為這事來的。”來人急道,“事實並非是那樣的。”

    “哦,並非哪樣?”審判長很疑惑,“那你為什麼不早些出庭作證?”

    來人回答:“我得到證據時間不長,一開始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近一個多月又兩次生病住院,今天早上才得到新證據。於是,我馬上從單位出發,準備到局裡向領導匯報。可是等我到局裡後,沒有找到局領導,同時也才聽說了今天要開庭的消息,便趕了過來。我要作證,請你們讓我說出來。”

    審判長嚴肅的說:“證人應如實提供證言,如果作偽證或隱匿罪證,要負法律責任。你知道嗎?”

    來人回答的很乾脆:“我知道,我願意對我所說的話負責,願意承擔因此產生的一切責任。”

    審判長和審判員、陪審員低語幾句後,對著來人道,“你知道今天開庭的是什麼案子嗎?

    “我當然知道了,這個案子的原告是秋胡鎮靠山村二十一戶村民,被告是聚財公司。原告起訴被告拒不履行合同條款,不按時支付山林租賃租金,而且還用造假合同欺騙他們。身為秋胡鎮派出所主持工作的副所長,我和原、被告都有接觸,對山林租賃糾紛一事比較清楚,還多次處理了村民上訪的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幾乎連續裝病一個多月的陳文明。

    “我反對。”女人的聲音響起,是被告方代理人連蓮。

    審判長沉聲道:“反對無效。”然後示意陳文明,“你說。”

    陳文明看了看原告,隨後面向法官:“靠山村村民手中的合同,是簽約當天的原始合同。聚財公司所提供的合同造了假,他們用偽造內容替換了原始合同的第一頁,他們……”

    雖然陳文明的話還在繼續,但眾村民都明白了一件事:陳文明在替大家說話。陳文明這是怎麼啦?眾村民疑惑不解,不由得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一個“驚”字,既驚訝又驚喜。

    忽然,楊二成發現,那個大高個又出現在旁聽席上,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不禁心中一喜,暗暗點了點頭。

    “咯咯咯,真是笑話,你說的是電視劇內容吧?”一個女人插了話,說話的是被告代理人連蓮,“陳文明,你怎麼能作證?”

    審判長斥道:“被告,你怎麼總是打斷別人,一會有你發言的機會。”

    連蓮爭辯著:“陳文明沒有提供任何資料,沒有經過任何手續,就直接這麼闖進來,就信口開合指責我方,這符合證人出庭的程序嗎?”

    “是與正常的程序有出入。但《民事訴訟法》第七十二條有規定,在我國,除因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或者年幼而不能辨別是非、不能正確表達意志的人以外,凡是知道案件情況的人,都有作證的義務。”審判長回答,“當然,證人要對自己的證詞負責,也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法庭能夠多獲取一些知情人的證詞,對法院最終判決也是有幫助的。”

    “檢察長,陳文明是派出所副所長,直接隸屬公安局領導,公安局現在完全站在原告立場上偏向原告。他的話肯定有失公允,怎麼能信?”

    “我說已經信了他的話了嗎?”審判長反問,“還有,你口口聲聲說公安局偏向原告,有什麼證據嗎?”

    “我……他們反正就是偏向,原告律師都是公安局給聯繫的。”連蓮向旁聽席一指,“公安局局長都親自給助威來了,上次是常務副局長來的。”

    “連女士,你提供的資料顯示,你有資深的法律背景,而且做法律顧問多年。那麼,僅憑一些猜測就做出結論,符合‘以事實為依據’的要求嗎?”審判長嚴肅的面孔出現一絲笑容,但顯然是冷笑,“假如原告律師是由公安局幫著聯繫的,那也正常啊,本來政府就指定公安局牽頭處理此事的。當然,如果被告也沒有找到律師的話,公安局肯定也會幫你們這個忙的。另外,今天重要的,不是陳文明代表誰,能不能代表誰,而是他說的事能不能對此案審理有幫助。”

    連蓮還是一句不落:“可他只是紅口白牙這麼一說,怎麼能做為證詞,怎麼能信?他又沒有證據。”

    審判長冷聲道:“被告,這也是我所關心的,我正準備讓他出示證據,請你不要橫加干涉、耽誤時間。”然後不再搭理這個女人,而是把頭轉向陳文明,“詳細說,有什麼證據?”

    陳文明點點頭:“好的,這事還得從頭說起。今年以來,我一直感覺不舒服,有時頭暈,有時肚裡一餓就心慌的厲害。平時工作忙,也沒時間檢查,就一直拖了下來,後來感覺症狀越來越厲害。六月二十九號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我利用週末休息時間,回到縣城去做體檢,結果好幾項指標都高的厲害。醫生強烈要求我住院治療,否則有生命危險,在醫生和親人要求下,我不得以才住了下來。

    可我心裡惦記著所裡的事,住了兩週多以後,不顧醫生勸阻就出院回了所裡。剛一進我辦公室,就發現屋裡地上有信封,信封上面貼著兩張紙條,紙條上分別打印著‘陳所長親啟’和‘非常重要’的字樣。以一個老警察的職業敏感性,我馬上關緊屋門,拉好窗簾,戴上手套,撿起了信封。打開信封后,發現裡面是一張打印紙,上面打印著十幾個大字,內容是‘聚財公司合同造假,坑害村民’。

    看到這些內容,我一下子想到了靠山村山林租賃的事。因為在這之前,村民和聚財公司都找過我,都指責對方的不是。為此,我還給他們做過調解,但雙方各執一詞,分歧太大,調解也沒有取得實質效果。雖然我想應該是這件事,但還不能確定,更不能確定這個內容是否客觀,是否是事實。我想不論真相如何,不論這事是何人所為,既然能寄給我,我就不能裝作沒看見,何況見事就躲也不是我陳文明的性格。

    就在我想要更多瞭解這件事,想要調查這封短信的出處時,身體不做主,僅工作兩天,又不得不住了院。哎,還是老話說的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呀。這麼一住院,好多工作也不得不暫時擱置了。只是因為這封信內容太短,所表達的意思又含糊不清,我暫時也沒法向領導匯報,便只好在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事。心裡有事,哪還能安心住下去?於是八月九號我又出了院,在家裡休息兩天後,十二號到了所裡上班。

    在抓緊處理所裡工作的同時,我還在想著這封信的事,但卻沒有找到來信的出處。不過結合前一階段靠山村村民上訪的事,我覺得這封信上的“合同”二字,很可能就是指的靠山村山林租賃合同。只是警察做事要重證據,這也只能暫時是我一個推斷而已。

    今天凌晨,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聽到門口有動靜,等我拉開屋門的時候,卻又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卻發現窗檯上有一個信封,信封上打印著五個字‘陳所長親啟’。戴手套拿到信封后,我返回屋裡,取出了裡面的東西,是一封信和一個優盤。”說著,陳文明從挎包裡拿出一個塑封袋,“這裡面就是信和優盤,上面有聚財公司造假的詳細敘述和錄像。”

    審判長點點頭,書記員戴上手套,接過陳文明手中的帶子,取出優盤插到了電腦上。

    “你胡說,我抗議。”連蓮突然站起身,舉起右手喊著。

    “抗議無效。”審判長看都沒看這個女人,“你要對你現在這種行為負責。”

    連蓮忿忿不平,便卻也無奈的坐到了座位上。

    看著這個女人的作派,楚天齊笑了。一開始的時候,這個女人還故意扮優雅,把她自己塑造成一個職業的法務工作者,現在竟然成了一個潑婦。這說明什麼,說明陳文明的話讓她急眼了,說明戳中了她的痛處。

    窗簾被拉的更嚴了,屋裡光線暗了好多好多,一束光線射到投影幕上。投影幕上出現了畫面,畫面中是一個男人,男人在地上來回走動的打著電話:“大功告成,新合同已經做好,就等著那些土老帽來找了……你放心,天衣無縫,假合同比真合同還真呢……對,對,就是真合同,管保讓他們欲哭無淚……天王老子也別想翻案,咱們有證據。哈哈哈……”

    聲音戛然而止,畫面中那個男人不見了,轉而出現了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有六張紙。鏡頭越來越近,其中一張張的頁碼是“2”,另外四張的頁碼是“1”。那張打印有頁碼“2”的紙上有多個紅色指印和簽名,認真一數,正好二十一個。那五張打印有頁碼“1”的紙,乍看沒什麼區別,但在關鍵條款中,有一張的內容和其他四張完全不同。

    儘管已經明白了錄像的意思,但審判長還是問道:“陳文明,這是什麼意思?”

    陳文明用手一指書記員桌上的塑料袋:“都在那幾張紙上。”然後又補充道,“這都是今天凌晨在我辦公室門外窗檯發現的。”

    看到這裡,楚天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5
第九百五十七章 機關算盡

    得到審判長示意後,書記員取出袋子中的紙張宣讀越來:“陳所長,上次短的信件已經給您二十多天了,可是沒現您有任何舉動。可能是我的表述太模糊,可能是您一直住院無暇顧及,也可能是您在謀定而後動。無論是哪種原因,但都導致了現在這事還沒有得到解決。可能您已經猜出來了,我在第一次信中說的事,其實就是聚財公司租賃靠山村村民山林一事。第一次我故意寫的那麼模糊,其實也是有顧慮,擔心寫的太明白,擔心那封信到了聚財公司手裡,那我可能就會遭殃了。到現在為止,我沒有遭到聚財公司的任何報復或警示,說明您這人真如大家傳的那樣一身正氣。

    聽說現在縣政府已責成縣公安局插手此事,聽說縣法院已經立案,但如果沒有我這次提供的證據,恐怕事實將永遠會被遮蓋,是非也將永遠不分。您可能會奇怪,奇怪我為什麼現在敢拿出這些證據了,因為現在聚財公司已經不可能找到我,我馬上就會到一個很隱蔽的地方。你也不要問我是誰,我也不想要政府的獎勵。哈哈,跟陳所長開玩笑了。我只是一個知情者,只是一個不願看到好人遭殃的人。”讀到這裡,書記員停頓了一下。

    然後接著讀下去:“下面,我要用一段文字,對優盤中的畫面內容進行說明。這段畫面是去年十月下旬的,畫面中的那個男人,是聚財公司副總吳信義,他打電話說的就是合同造假的事。是他親自動手,把與村民簽的合同進行調包。畫面中一共有六張合同頁,其中打印頁碼‘2’的是原合同上的第二頁。打印頁碼‘1’的,有一頁是原合同頁,其餘四頁就是吳振義造的假合同頁。吳振義這四頁假合同頁,有兩頁用於替換掉他自己手裡真合同的第一頁,另兩頁假合同會給靠山村村長何喜,讓何喜替換掉代村民保管的兩份真合同的第一頁。

    陳所長,您肯定要問我,真假合同頁如何鑑別,可能所有人都有這個疑問。我想人們可能會通過對指紋與紙張的鑑定,來判斷合同的真偽,這也是常用的而且是較有說服力的方法。但是如果只是比對第一、二頁指紋的吻合數量,只是鑑定兩頁用紙的克數規格,那就錯了,大錯特錯。因為吳信義已經提前想到這一步,已經設計好了幾乎所有的環節。他設計的結果就是,一旦只鑑定這些內容的話,那麼假合同就變成了真合同,而真合同卻成了假合同。

    不得不佩服吳信義的良苦用心,其實他在和村民談租賃之前,已經設計好了一些細節,為以後造假而設計的細節。當時簽合同的時候,雙方一共簽了四份,甲、乙雙方各兩份,每份合同頁正文兩份。但在簽字的時候,每份合同正文和一張同尺寸白色打印紙被一同夾在文件夾中。村民簽字、按手印的時候,會由工作人員幫著打開文件夾,然後由村民自己翻開白紙與合同頁。

    由於白紙夾在合同正文的上面,村民在翻動時,肯定會在白紙上面留下指紋。合同正文第二頁需要簽字、按手印,自然也會留下村民的指紋。而合同正文第一頁夾在白紙和正文第二頁中間,不用按指紋,並且好多人已經看過合同所有內容。所以有的人在簽字時,乾脆就沒有翻動合同正文的第一頁,合同正文第一頁也就不會留下所有村民的指紋。

    在簽字環節,吳信義還設計了一個細節,那就是村民每在四份合同上籤字並按完手印,就會給這個村民支付第一年租金。待這個村民拿到現金後,才會讓下一個村民簽字,在這段間隙,工作人員會讓文件夾重新合上,下一個村民簽字時就會重複打開文件夾、翻動合同頁的過程。等到真正交給村民那兩份簽字完畢的合同時,文件夾和白紙就不見了。

    現在那四張造假合同頁,就用的是當初簽字時的白紙。這樣,假合同第一頁就有所有簽字村民的指紋,而真合同第一頁反而只有一部分村民的指紋。至於合同用紙,那就更簡單了,那只要用七十克的紙做原合同第一頁,用八十克的紙做合同第二頁,並把八十克的白紙也夾在文件夾裡就可以了。對於這兩種紙張,如果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薄厚,更何況純樸善良的農民了。合同兩頁沒有都簽字,也沒有蓋騎縫章,這本身就為鑽空子留出了餘地。

    可能您會有疑問,我是怎麼知道的,相信好多人都有這個疑問。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就讓我自己保守著這個秘密吧,你們只要再對合同進行鑑定就行了。在吳信義這種幾乎天衣無縫的設計下,常規鑑定根本也辯不出真假,但只要再增加一項鑑定就可以了。那就是提取兩套合同第一頁的幾個指紋,鑑定一下文字是在指紋之上,還是指紋是在文字之上。如果文字是在指紋之上,那自然就是在留有指紋的白紙上,後打印的文字了。

    吳信義可謂是挖空心思,無所不用其極。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重新鑑定一下,真相自會大白。我想,到那個時候,儘管吳信義機關算盡,等待他的也只能是法律的制裁了。陳所長,我相信您,相信您肯定會把這些證據交到該交的地方,也相信法律最終會還村民清白,會給村民做主的。”讀到這裡,書記員停下來,用投影儀分別展示了三頁打印紙。

    三位法官認真看完投影儀上的內容,審判長道:“證人,你要對剛才說過的話和遞交的這些證據負責。”

    “審判長,我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並保證這些證據經我手傳遞後,沒有任何增添或改動。但我不能保證證據的出處,以及證據是否客觀,不過我對這些內容深信不疑。”陳文明回答的很嚴謹。

    審判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與另兩名法官小聲商議起來。

    與此同時,書記員向陳文明索要相關證件複印件,並讓陳文明在快打印出來的證詞上籤字確認。

    經歷了剛才這一幕意想不到的事情,所有村民都面露喜色,驚喜於竟會有這樣的證據,驚喜於陳文明竟然會做出這樣的好事。雖然還不知道最終的判決結果會是什麼,但他們相信有了這些證據,結果一定不會太糟的。於是大家互相小聲嘀咕著,聲音中掩飾不住的興奮與喜悅。

    楊二民緊抿嘴唇,眼中噙著淚花,把目光投向觀眾席。在觀眾席上,他看到了那個大個子,看到了對方臉上淡淡的微笑,也看到了對方眼中一如既往的堅定與自信。

    有喜就有悲,原告和旁聽席眾人為這突如其來的利好消息激動不已,被告席上的連蓮卻是面色冷峻。但她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大聲喊叫,而是微微低頭,把雙手放在桌下。雖然眾人都在關注這些證據,雖然她做的足夠隱秘,但還是有一個人現了她短消息的動作。不過那個人只是面含微笑,心中冷哼: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肅靜。”審判長適時敲擊了法槌,現場安靜下來,他繼續說道,“由於又有新的證人和證詞出現,今天開庭到此結束。請證人隨時保持聯繫方式暢通,以便於我們瞭解、徵詢一些事情。隨後,我們會對相關證據進行重新認定,並進行合議,然後報審判委員會裁定,擇日重新開庭或直接判決。”語畢,審判長率先離去。

    審判員、陪審員緊隨其後,走了出去。

    被告代理人連蓮沒有理睬任何人,直接踩著“咔咔咔”的節奏,走出了屋子。

    原告代理律師在和楊二成打完招呼後,也離開了第三審判廳,只有楊二成和眾村民還沒有離去。眾村民想要在這個地方繼續回味一下剛才的過程,體會一下其中的種種複雜滋味。於是大家高興的大聲議論著,品評著,回憶著整個事情跌宕起伏的過程。

    “蒼天有眼呀,老天開眼了。”所有村民忍不住感嘆著。

    楊二成搖搖頭:“不是蒼天開眼,是有貴人相助。”

    剛才說話村民馬上改口:“對,對,要不是‘陳土匪’,不,要不是陳所長作證,我們肯定輸了。”

    “他能幫我們確實出乎意料,但我說的不是他。如果不是因為有那個恩人,他也絕對不會幫我們的。”說著,楊二成把目光投到旁聽席最後一排。

    眾村民也隨著楊二成目光看去,那裡早已人去椅空,哪裡還有那個大高個?就連陳文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

    就在眾村民找尋楚天齊的時候,楚天齊已經在返回公安局的路上了。局長專車裡,還坐著一個人陳文明。

    “局長,今天我是出庭作證了,但肯定會遭到他們的報復,您可要保護我的安全,我可是的無辜的呀。”陳文明面現緊張神色。

    楚天齊轉過頭一笑:“你放心,我一會兒就要在班子成員會上強調這事,局裡有義務保證你這個‘無辜’證人的安全。”在說到“無辜”二字時,楚天齊故意加重了語氣。

    陳文明直接濾掉了對方話中的另一層意思,而是不停的點頭回應著:“謝謝局長,局長真是對下屬關懷備至。您能出任局長,是全局五百多名幹警的福氣,是全縣老百姓……”陳文明喋喋不休的為對方唱起了讚歌。
z781009 發表於 2019-1-1 15:46
第九百五十八章 人命關天呀

    下午剛上班,曲剛來了。

    楚天齊知道對方來是為了什麼,但卻沒有先說話,而是自己點燃一支香菸,示意對方也來一支。

    曲剛點著香菸,吸了兩口,說道:“局長,上午臨時班子成員會上,你說陳文明是山林租賃糾紛一案的重要證人,要適當保護他的安全。當時人多我沒好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怎麼沒聽說?”

    楚天齊一笑:“我也沒想到,沒想到他怎麼會去做證,以前可從來沒聽他說過。你還記得我讓他去協調的事吧,當時弄了很長時間,連一點效果都沒有,他還常找一些理由搪塞我,讓我很沒脾氣。上次聽你說了開庭的事以後,我也心裡沒底,雖說我的直覺不是這樣,但鑑定報告那可是白紙黑字,心裡也直打鼓。不過你今天有事不能去,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聽了,畢竟這事是讓我們牽頭,我們也要做到有始有終。

    今天一開庭,法官就出示了兩份鑑定報告,一份是首都鑑定機構做的,一份是省裡的。兩份報告結論,和聚財公司做的一模一樣,我心說‘完了’。當時有這個感覺,並不是因為誰輸誰贏的事,而是感覺自己被騙了,被自己的眼睛騙了,也被村民騙了。我怎麼也想不通,想不通看上去那麼純樸善良的百姓,竟然會做出這等事。雖然明知道判決結果會和自己的直覺完全相反,但如果有一個明確的結論,這事也就算告了一段落。至於村民承擔怎樣的後果,那也只能怪他們自己弄虛作假了。

    休庭三十分鐘後,法庭復庭,審判長做了簡單開場白後,就說‘合議廳經過合議,判決如下,駁回原’。剛說到這兒,門就被推開,陳文明闖了進來,說要作證,大夥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我平時對他印象也不好,只認為他那是落井下石,是去給即將敗訴的村民們踩上一腳。可他接下來的說的話,讓大家都懵了,他說村民合同才是真合同,是聚財公司造假了……”接著,楚天齊講了法庭上後來發生的事。

    “哎呀,這可夠邪乎的,頂上電視劇了。要說聚財那個副總也真是人才,就是這聰明勁兒用的不是地方。”曲剛停頓一下,又提出了疑問,“這份錄像和文字說明會不會有問題呀,怎麼就那麼巧,還被人拍下來了?”

    楚天齊道:“應該不會吧,錄像不光有圖像,還有聲音,應該是同期的。而且那個副總打電話時所在的屋子,和後面有合同頁畫面的屋子陳設完全一樣。至於怎麼被拍下來的,那就不知道了,只能說是有心人吧。不管怎麼說,這些證據是陳文明交給法庭的,有些人肯定是恨死他了。”

    曲剛點點頭:“陳文明這麼一弄,就等於直接得罪了聚財公司,確實有可能被人報復。可我們又怎麼保護他呢,總不能直接派兩個人跟著他吧?”

    楚天齊輕輕擺了擺手:“那倒不必,你適當關注一下就行。我今天開這個會呢,主要就是造個聲勢,就是要讓有想法的人收手。否則,一旦陳文明有什麼不測,那背後黑手就呼之慾出了,我想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傻。這也算是輿論戰、心理戰吧。”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你今天有事沒去,太遺憾了,那劇情反轉的可是真夠精彩。”

    知道對方最後這句話,有奚落自己的意思,而且自己也肯定聽不到感興趣的東西了,於是曲剛與楚天齊打過招呼,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看著對方背影消失在門外,楚天齊笑了。他知道曲剛是來套自己的話,想知道自己究竟對陳文明做證一事提前知曉多少,這應該也是好多人疑惑的事。但楚天齊肯定不會說的,連一些細枝末節也不會透露。不過,經曲剛剛才這麼一問,楚天齊的思緒又回到了上週。

    ……

    時間倒撥六天,回到八月九日那天下午。

    當時,楚天齊剛剛探望完昏迷不醒的何喜發,正邊想事情邊下樓。忽覺有一人迎面而來卻又轉身而去,便急忙抬頭去看。看背影就知道那小子是誰,於是楚天齊喊住了對方。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在醫院泡病號的陳文明。知道局長是在叫自己,陳文明不能再假裝不知,只得收住腳步,回頭諂笑著打起了馬虎眼,假裝剛才沒看到局長。

    楚天齊沒有就這事深究,而是說了句“跟我走”,就快步下樓而去,陳文明也只得跟著,上了楚天齊的車。

    在車上,楚天齊沒有說話,直接回到局裡,進了辦公室。

    陳文明也只得跟著進了屋子。

    坐到椅子上,楚天齊面沉似水,就那樣冷眼看著站在當地的陳文明。

    儘管心裡直打鼓,但陳文明已提前想到楚天齊不會給好臉色,便表面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其實心裡還在盤算著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局面。

    就這樣,一個怒目而視的坐著,一個就像是受氣小媳婦似的站著。兩人都在演戲,但演技究竟孰高孰低還一時不得而知。

    “啪”,一個聲音響起,楚天齊右手冷不防的拍在桌面上。

    陳文明猛的打了一個激靈,心中不由一驚:這傢伙搞什麼鬼?又要嚇唬人,還是真有了什麼把柄?

    儘管心中略有不踏實,但陳文明並沒有說話,而是又故意把惶恐指數提高了幾級,全部寫到臉上。

    “陳文明,你幹的好事?”楚天齊冷哼一聲,“說出來吧,別裝了。”

    “局長,我……我怎麼啦?你是說我這一段不在單位的事吧。我那不是病了嗎,我這人你也知道,輕傷不下火線。實在是這一段身體指標太不正常,身上也難受的厲害,才被醫生和老婆逼的住了院。雖然我住院了,可是單位的事我還是一天過問好幾次,而且在住院前也對所有事進行了安排。剛才碰到你的時候,我就是準備偷偷從醫院溜出來,回所裡去處理事情。我……”

    楚天齊打斷對方:“少裝蒜,先不說這事。”

    “那就是……”陳文明思索了一會兒,又說,“您是說協調山林租賃糾紛的事吧,我也可盡力了,就差磕頭求聚財公司了,只是……”

    楚天齊哼了一聲:“陳文明,少打馬虎眼,那事比這些事大,大的多。”

    “大的多?有什麼事?去年辦私事用了一次公車?那時局長也沒來呀。要不就是大比武成績不優秀?或者是……”陳文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瞟著對方。

    楚天齊緩緩的說:“陳文明,你是不是以為我在編故事?你還記得吧,我在六月下旬時候對你說過的話?”

    陳文明搖搖頭:“六月下旬?局長的指示很多,我不知道您指的是那些話。”

    楚天齊點點頭:“好,既然你裝糊塗,那我就給你提提醒。我說過‘你鍋底有沒有黑自己最清楚’,我還說過‘世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

    陳文明心中忐忑,但還是故做鎮靜的說:“聽局長說完這話後,我是回去好好反思了自己,也對一些工作進行了檢討,只是除了找到一點兒失誤,並沒有什麼違反原則的事。”

    “陳文明,你怎麼就這麼能裝?不過這事你是裝不下去了,因為這件事可是……”說著,楚天齊點指對方,一字一頓的說,“人命關天。”

    “啊?人命關天?”陳文明表情很誇張,但卻不是裝的,而是震驚,震驚對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經過一陣慌亂,陳文明內心漸漸冷靜下來,暗道:這小子的花招又加碼了,竟然拋出了“人命關天”四個字。你嚇唬誰呢?要真是攤上人命的話,你早抓我了,還能等到今天?於是,陳文明搖搖頭:“沒有的事,局長您可別嚇我,我這人膽小。”

    “是嗎?你真那麼膽小?”說到這裡,楚天齊猛的雙眼盯住對方,“你說,秋胡鎮派出所原副所長老高是怎麼死的?”

    “老高?老高……是讓毒蛇咬死的。”陳文明的話有些結巴,臉色也很不好看。

    楚天齊反問:“剛出正月天氣,當地能有蛇?”

    陳文明忙道:“也……也差不多,這裡天氣暖和,蛇冬眠期短,可能……”

    “別以為別人都那麼無知。這裡是比我們那裡熱,但正月白天最高溫度也不過十度左右,晚上有時也會低於零度,怎麼會有蛇?這裡又不是南方。”楚天齊說到這裡,冷笑一聲,“該不會蛇是從南方飛過來的吧。”

    陳文明馬上接話:“有這個可能,聽說有一種蛇……”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著,楚天齊打開檔案櫃,拿出一張軟盤,在手裡輕輕晃著,“陳文明,給你聽段錄音,你幫著破破案。誰做的事誰清楚,這可不是兒戲,這是人命關天呀。”

    看著對方的舉動,陳文明不由得心中一驚:這傢伙有什麼殺招?

    ……

    “叮呤呤”,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他拿起電話,“喂”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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