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那個人會是誰?總之,已經永遠不可能是我了?
——我一定是生病了,簡直病入膏肓:驕傲和憤怒冰凍得冷入骨髓,想要她的念頭卻火焰般燒灼著全身的血脈。
她走了,八哥輕輕拉拉我,示意我隨眾人一起恭送良妃娘娘回宮。
所有人都向一個方向去了,他們要完成送走娘娘的禮數,一會兒還走不開。
別的都不記得,我只知道她在那裡,躲在戲台後面,那不願讓人看見的角落。
向那裡走去時,我並不確定自己要什麼,隱約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見到她,否則,我會被自己心頭這把火,焚為灰燼……
想見到她的念頭越來越急切,有些什麼人在擋路?在說著什麼不相關的話?我恨不得把他們都踢進地獄。
那時的我,是真的不懂……
對一個女子,還能做什麼?還能說什麼?我已經無計可施。她讓我無計可施。
我迫切地、認真地問著她,她依然瞪大了小鹿般的眼睛,卻依然答不上來。
身邊卻總是有些什麼人,反反覆覆礙手礙腳,耗盡了我僅剩的耐心,用最順手省事的方式解決掉一切打擾我的人,我專心地……專心地向她表達……
如何對一個女子表達,我前所未有的、全心全意的渴望?
我只剩下這一種最後的、本能的方式……
彷彿是在一場永遠記憶朦朧的夢中,擁有了她的喜悅,如此強烈。
八哥居然在大吼,她雪白的肌膚脫手而去,神情和我的喜悅似乎很不協調……
那個錦書不知道為什麼躺在地上,八哥、四哥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那樣看著我,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淒厲的哀呼,叫得渾身血脈無比暢快的我都莫名其妙起來……
那晚唯一還記得的,就是和十三弟狠狠打了一架,我需要不停地向每一個試圖阻撓我的人聲明:“凌兒是我的人了!她是我的!”
被冷水澆面,我一個激靈,頭痛欲裂地醒來。誰?!我要殺了他!
只有八哥站在床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糊塗了一陣後,第一個記起她。昨晚她成了我的人,她呢?她不在身邊,我開始滿世界找她。
府裡所有人都支支吾吾、畏畏縮縮,八哥板著臉,命人給我洗漱穿衣,董鄂氏、魏大隻好帶著一群侍婢跟著我轉來轉去,四處找她。
遍尋不獲。還來不及逼他們告訴我昨晚還發生了什麼和她躲在了哪兒,我被穿戴整齊了朝服,八哥拽著我,命小廝親兵把我撮弄上了他的親王坐轎。
“八哥知道,你定記不起今兒還要早朝。朝會上好好站班兒吧,別教皇上再瞧見你失儀。”
八哥的神情讓我想起了什麼……昨晚他們這樣看我來著……
皇阿瑪似乎有些疲倦,所以朝會時間不長,低頭站在那裡,漸漸想起了無數個片段……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我的凌兒呢?
十弟和十四弟神色古怪,八哥不理我,四哥遠遠地讓人死命拖走了要向我走來的十三弟。沒有人告訴我,凌兒呢?
焦躁地獨自上馬飛奔出宮,不知要往哪裡找她,還在前門大街上,十三弟正獨自被一群親兵拖著馬往他回府的方向走。
他的左眼都青了,下巴也破了,我才想起來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昨晚我們打架了,然後我被人胡亂拉走……凌兒呢?
“凌兒呢?”我氣急敗壞地向他大吼。
“你敢再提她的名字!”隔著這麼遠,十三弟幾乎是同時向我咆哮。
要不是中間隔著這麼多侍衛親兵小廝,我們已經衝到一起,痛快的打上一架了。
“是不是你把我的凌兒弄走了?你給我說清楚!把她還給我!”
“畜生!誰是你的?你這個……”
“十三爺,再怎麼說,咱們九爺是您的親哥哥不是?您說話可得留心!”我身邊的布措是也是宗室子弟,從小隨我們兄弟一起長大的,當下大聲駁道。
“你說什麼?!”十三弟身邊有一群專門和他舞刀弄槍的蠻子兵,立刻和我的人對峙起來,開始推推搡搡。
凌兒被藏到哪兒了?是他,還是四哥?他們敢搶我的人?
混亂中,離得最近的侍衛已經打起來,最著急紅眼的我和十三弟卻始終被他們隔開近不得身,善撲營的一個下等校尉帶兵巡邏到此,想要攔阻,正好被我結結實實一個巴掌扇到臉上。魏大不知何時又帶了家丁趕來,前門大街早亂成一鍋粥,最終,被德楞泰帶了皇阿瑪的金牌來,把我們一併弄去了暢春園。
我向皇阿瑪問起她,我向所有人問起她。
皇阿瑪最後溫和地沒有說話,但罰我在宗人府監禁三天閉門思過,罰胤祥去上駟院洗了三天馬。因為我們打架嗎?不,皇阿瑪還是沒有明白,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凌兒,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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