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134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28
第400章 性情怪異的少年

  就算有蘇白桐與凌宵天在場,寧妃還是絲毫沒有給十殿下面子。

  斥責的聲音直震得蘇白桐耳膜生疼,她不禁有些佩服起站在寧妃身邊的凌靜瀟來了。

  不過聽來聽去,她也聽出些端倪來。

  寧妃無非就是指責凌靜瀟私自將十一殿下帶出宮去。

  可是不對啊,她記得十一殿下是自己出宮的,說是要去尋他十哥。怎麼到了寧妃這裡反變成了十殿下私帶十一殿下出宮呢?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看向凌宵天。

  感覺到她的目光,凌宵天側過頭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凌宵天不易覺察的向她搖了搖頭。

  她立即便明白了。

  凌靜瀟是怕寧妃會責怪十一,所以才把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這樣做,真的對嗎?

  凌宵天與凌靜瀟自小都是一起長大的,在他們眼裡,十一殿下是個極度需要別人保護的孩子,可是在她的眼裡,這個孩子卻帶給她一種怪異的感覺。

  好像他什麼都知道,卻故意在耍孩子脾氣,為的只不過是讓別人注意到他,將他視為中心。

  她正想著,忽聽十一殿下一陣猛咳,寧妃嚇的立即噤了聲。

  「快去請太醫!」寧妃急急的吩咐。

  宮女們提著衣裙,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外走。

  「不要!」十一用帕子掩著嘴,不斷的咳。「我不要看太醫。」

  寧妃雙眉緊蹙,「你這孩子……都咳成這樣還不快些回去歇著……」

  「我沒事。」十一止了咳聲,向寧妃一笑,笑容就像燦爛的陽光般晃人眼目,「母妃不必擔心,我真的沒事……」

  寧妃眼睛濕潤了,「沒事就好,你知不知道母妃昨天差點就被你嚇死了……」

  「都是孩兒的錯,讓母妃擔心了。」十一伸出手去拉著寧妃的胳膊,就像個撒嬌的孩子。

  寧妃剛才還怒火沖天。現在被十一安撫著,居然變得柔情似水。

  蘇白桐偷偷掃了凌靜瀟一眼。

  凌靜瀟站在那裡面無表情,不過從他的呼吸上,她能覺出,他此刻的心裡,定然暗暗鬆了口氣。

  「母妃,我跟六嫂約好要她教我做玫瑰金糕,等我學會了就做給你吃。」十一殿下道,「我的花房裡還種著不少玫瑰,我想帶六嫂去看看,都有哪些花瓣能用。」

  寧妃抬眼看了一下蘇白桐,目光銳利,完全不似看向十一殿下時的溫柔眼神。

  沒等蘇白桐開口,凌宵天搶先道,「十一弟才剛回宮,還是多多休息的好。下次有機會了你六嫂再來教你可好?」

  寧妃似乎也有些動搖,十一殿下卻忽閃著眼睛,露出失落的神色,「下次六嫂就不會來了,六哥,就連你也在騙我,宮裡規矩森嚴,沒人喜歡宮裡……」

  凌靜瀟神色微動,呵斥了聲,「十一不得胡言!」

  寧妃雖然不滿凌靜瀟訓斥弟弟,不過卻沒有開口。

  十一突然又開始咳起來,殿裡的宮女們忙的團團轉。又是送水又是備藥。

  茶盞摔碎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宮女們嚇的大氣都不敢出。全都垂首縮在一邊。

  「我不要喝藥。」十一向著那些宮女怒道,「你們都走開!別站在我眼前礙眼!」

  寧妃頭痛的小聲勸慰著十一,可是十一情緒激動,越咳越厲害,最後連寧妃都慌的沒了主意。

  「不如讓緋王妃陪你去花房吧。」寧妃只好先做出讓步,「你若是覺得不舒服了就快些讓人將你送回來。」

  十一這才安靜下來,忽閃著大眼睛期待的望向蘇白桐,「六嫂來推我好嗎?」

  蘇白桐明顯感覺到凌宵天的脊背繃緊了。

  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袍角,站起身來到十一身邊,「十一殿下想要去哪?」

  「出去,我們去外面……」十一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他指向殿外,臉上還帶著笑。

  凌靜瀟也看出凌宵天的不悅來,只得沉聲道,「有勞六嫂了。」

  蘇白桐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推著十一去了殿外。

  開始時,還有宮女跟著他們。

  十一見了心中不悅,便將她們全都趕了。

  他先是帶蘇白桐去看了他的玫瑰花房。

  「這些花的花瓣也能做成那樣的點心嗎?」十一好奇道。

  看到花房裡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叢,蘇白桐心中嘆息,寧妃真的是非常寵愛這個孩子。

  單是這間花房,就遠遠比她前世在國師府見過的還要大。

  蘇白桐指出幾種玫瑰給他看,告訴他要如何收集花瓣,如何能最大限度的保留花瓣的芬芳,將花瓣曬乾儲存。

  十一聽的很仔細,認真的模樣就像是個虛心受教的學生。

  「你不喜歡待在宮裡嗎?」蘇白桐隨口問了句。

  十一沉默了,雀躍的神色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討厭!」他扯著手裡的一支玫瑰花,將花瓣撕成一片一片的,他的袍襟也染上了玫瑰花汁,紅艷艷的。

  他的這個表情,不得不說是戾氣十足,與剛才明朗的少年形象簡直差的十萬八千里。

  「你難道沒有想過出宮去另立府邸?」蘇白桐柔聲試探著他。

  「出宮……」他像做夢似的喃喃自語,「就像十哥那樣,能出宮就好了,是男是女都沒有關係……只要走的遠遠的,誰也找不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白桐在一旁只驚出一身的冷汗。

  十殿下本為女兒身,這個秘密還是她在無意中發現的,就連凌宵天她都沒有告訴。

  現在聽十一這麼說著,她不由得再次聯想到了這件事。

  看來十殿下女扮男裝之事,寧妃,十一殿下都是知道的。

  她忙轉頭,佯裝去觀察一朵玫瑰。

  有些時候,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十一殿下回過神來,似乎也覺察到剛才自己說了什麼不妥的話,他朝蘇白桐看過去,只見她正全神貫注的盯著他的花田,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他剛才說了什麼。

  「六嫂。」明朗的少年再次出現了,他露出歡快的笑容,「我帶你去看看父皇的煉丹房吧。」土邊宏號。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0:53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29
第401章 長生丹藥,嫁禍?

  十一殿下歡快道:「六嫂,我帶你去看看父皇的煉丹房吧。」

  蘇白桐愣了愣,她記得皇帝可是非常痴迷煉丹的,煉丹房怎麼可能隨便讓人進。

  十一殿下彷彿看出她的猶豫,笑眯眯的,「母妃非要向父皇給我個差事。因為我平日就喜歡那些奇珍異草,所以父皇就讓我暫管著煉丹房的庫房。」

  他轉動輪椅向她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聽說國師最近煉制了長生的丹藥,就存放在那裡,六嫂難道不想見識一下嗎?」

  聞聽此言,蘇白桐心中不由得一動。

  對於煉丹房,她並沒有什麼興趣,可是長生的丹藥……她不由得想起了當初楚千乘老爺子送給她的那個神秘的配方。

  長生的配方,藥引是陰陽雙目……她非常想知道嫦昭娘娘的眼睛到底哪裡去了。

  「真的能看到嗎?」蘇白桐故作驚訝。

  「六嫂放心,有我在,一定能讓你看到。」十一殿笑顏如花。

  兩人去了煉丹房。

  煉丹房的外面,連著園子。

  從一跨進園子,蘇白桐就明顯感覺到氣氛異常肅穆,包括來來往往的內侍,所有人就連走路都沒有絲毫的聲音,更別說聽見有人說話了。

  蘇白桐推著輪椅。十一殿下向她招了招手。

  蘇白桐俯下身來,聽見少年以異常興奮的語氣道,「六嫂,你知道麼……這裡所有的下人全都不會說話。」

  看著蘇白桐眼中閃動的不解之色,十一殿下更加得意,神秘道,「能在這裡服侍的人,他們的舌頭都被割了。」

  也就是說,這裡的秘密是絕對不能說出去的。

  蘇白桐放眼望去,果不其然。園子裡沒有任何人交頭接耳,內侍懷裡抱著矇著皇綾綢子的托盤,腳步匆匆,一個個就像沒有看到蘇白桐跟十一殿下似的,從他們身邊魚貫經過。

  「我們去那裡……」十一順手一指。

  輪椅沒有動。

  「六嫂?」十一詫異的抬頭去看蘇白桐。

  只見她正望向一個方向,眼中閃耀著點點銀光,整個人好像痴了似的。

  十一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帶著一個小內侍,正往這邊過來。

  「原來是無痕大人。」十一笑的天真。

  無痕面無表情的走過來,目光從蘇白桐身上掠過時僅微微閃動一下,很快就重新變回了那個如同深淵般陰冷的表情。

  「十一殿下怎麼在這裡?」無痕道,「這裡是庫房重地,無關的閒人是不可以擅自進入的。」

  「只怕以後我都沒法再當這個閒人了。」十一笑的毫無芥蒂,「父皇已經把管煉丹為房的差事給了我,無痕大人有辦法能讓我免了這差事麼?」

  無痕道:「既然是皇上的差遣,十一殿下還是用心去做的好。也省得寧妃娘娘整日為您憂心。」

  十一殿下一臉無奈,「其實大家都知道我什麼都做不好,若是能當個閒散的王爺再好不過了,可是母妃總是管的太緊……」

  「她也是為了你好。」無痕冷冷道,同時看了推著輪椅的蘇白桐一眼。

  蘇白桐若夜空皎月般的眸子輕眨了一下,從無痕臉上移開了目光,彷彿剛才痴人般盯著無痕看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無痕道,他從身後內侍的手上接過東西,轉身進了庫房大門。

  那名內侍垂首立在門外,眼睛一直都盯在地面上,好像根本沒看見蘇白桐和十一殿下站在這裡似的。

  過了一會無痕從庫房裡出來。看見十一殿下仍在跟蘇白桐說話,於是站住腳步。

  「皇上正與國師在煉丹房處,你們還是快些離開的好。免得突生事端。」他催促道。

  「知道了,多謝無痕大人。」十一殿下應道。

  無痕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一陣風吹過,帶來蘇白桐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就算無痕一直沒有回過頭去,可是那股香氣卻彷彿被他吸進了心底,怎麼也呼不出去。

  「六嫂,我們進去吧。」十一殿下見無痕走遠了,這才催促道。

  蘇白桐推著他進了庫房。

  進到庫房裡她才發現,這裡面的地方遠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大。

  庫房裡裡外外分六層,分別都有內侍把守在門口,必須有腰牌才可進入,因為十一殿下接手了這裡,所以他們順利的直接進到了裡面。

  「六嫂看到那個盒子沒有?」十一興奮的指著一層架子上孤零零的一隻錦盒道,「那就是國師最近煉制的長生丹藥,六嫂你幫我把它取下來。」

  因為十一坐在輪椅上,所以他夠不到架子的最上面兩層。

  蘇白桐垂下睫毛,隱住眼睛的灼灼光華。

  錦盒只有手掌那麼大,做的非常精緻小巧。

  蘇白桐將錦盒取下來後直接交到十一的手中。

  十一將盒子放在膝蓋上面,小心的打開蓋子,裡面露出一枚晶瑩剔透的藥丸,帶著藥草的清香……

  蘇白桐悄悄湊近聞了聞,她大致能分辨得出裡面的成份,雖然不是全部,可是她已將那方子熟記於心,所以只聞了一下便馬上判斷出這藥丸裡面的成份不對。

  雖然很像……但這絕不是按照那個配方制出的藥。

  她正努力分辨空氣中淡淡的藥香,忽地十一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指向蘇白桐身後,「六嫂……那裡有個人影……」

  蘇白桐回過頭去,可是什麼也沒看見。

  「我看見那個人影跑到裡面去了。」他們所在的庫房裡分別另設了四個小門,可以通向其他的幾個房間。

  蘇白桐直身腰來,一手扶著十一的輪椅。

  十一殿下手指似不經意的從錦盒上掠過,然後緊張的拉扯住了她的衣裳,「在那裡……」他緊張道,「我看見那個人影進了那邊的小門。」

  「需要我去喊人來嗎?」蘇白桐平靜的望著他。

  「不……也許是我看錯了,這裡平時沒人能夠進來,六嫂能去看一下嗎,也省得我胡思亂想。」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蘇白桐於是放開輪椅,走向了一側的小門。

  門裡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另一端通向其他庫房。

  蘇白桐走進去,一直走到另一邊的庫房內,見四處無人,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然後摸索著從腰帶間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藥丸來……

  這正是剛才放在錦盒裡的那枚長生丹藥。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4:07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0
第402章 痛遭金花蛇,你什麼時候才能依靠我?

  蘇白桐看著手裡的那枚丹藥,脣邊掠過一絲弧度。

  居然被嫁禍了呢,這十一殿下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這般天真無邪。

  只不過,她想不通,他為何要與自己為難。

  不管是上一次在花房裡莫名中了地獄香,還是這一次……

  不過現在不是她仔細考慮這些的時候。她快步來到一側的窗前,伸手將窗戶推開一道縫。

  小說香狸悄無聲息地鑽了進來。

  蘇白桐俯下身,將那枚丹藥裝進了小香狸脖子上繫著的香囊裡。

  然後小香狸按原路跳了出去。

  她剛剛將窗戶關好,便聽見遠處傳來十一殿下驚恐的尖叫聲。

  她整了整衣裙,快速往回走。

  趕回庫房,只見輪椅翻倒在門口,十一殿下匍匐在地上,驚恐的不斷後退。

  在他的前面,盤踞著一條纖細的小蛇,黑色的身體,上面布滿金紅間相的花紋,頭背後有黃綠色斑紋……

  是金花蛇!

  蘇白桐迅速打量周圍,一把從桌案上扯下蒙桌的黃綾。

  十一殿下尖叫著不斷後退,「它咬到我了……它咬到我了……」

  蘇白桐這才注意到他的一條腿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越來越多的內侍循聲趕來,可是他們誰也不敢上前,也無法接近十一殿下。

  蘇白桐快步走過去。手中黃綾展開。

  金花蛇高昂起腦袋,警惕的看向她。

  她猛地向下一罩,將金花蛇整個蓋在下面,同時她快步上前一把拉起十一殿下。

  雖然她沒有什麼力氣,可是好在十一的身體也很輕,而且身材就跟孩子似的,他抓住她的衣裳,被她抱在懷裡,兩人跌跌撞撞的衝向門外。

  「快去叫太醫來!」

  「十一殿下被蛇咬了!」

  後面趕來的大內侍衛進了庫房將金花蛇捉了起來。

  庫房裡頓時亂作一團。

  蘇白桐放下十一,可是他的手卻緊緊攥著她的衣裳不肯放開。

  蘇白桐低下頭。只見他面白如紙,全身的肌肉緊繃著,雙腿開始痙攣。

  蛇毒發作了。

  「太醫呢?」雖然金花蛇毒屬輕毒,但十一殿下身子贏弱,根本經不起折騰。

  內侍們亂紛紛的,不知如何才好。

  「十一!」蘇白桐將他放在地上,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並從荷包裡取出一支只有小指長的線香,點燃後在他的胳膊內側幾處穴位點了下去。

  十一幾乎立即緩過氣來。

  「六……六嫂……」十一掙扎著,咬著牙,擠出幾個字來,「疼……」

  「我知道。」蘇白桐抽出手帕,快速在他的小腿上繞了一圈,然後狠狠一勒,不輕不重的打了個結。

  為了防止蛇毒快速擴散,她也只能採取這種方法了。

  要是她手邊有趁手的香材。這種毒她也會解。

  不過這是在宮裡,她不能逾越,而且治病救人本就是太醫應做的事,她能做到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

  更何況她知道事情絕非像眼前看到的這麼簡單,只怕麻煩還在後面。

  太醫趕來了,幾名侍衛抬起十一殿下,將他暫時送到附近一間空著的廂房裡。

  「六嫂,六嫂不要走……」十一哭起來,「我好疼……好疼……」

  太醫又哄又勸,忙的滿頭是汗,可是十一卻不願意配合他治療,太醫想把他被蛇咬的傷口清理乾淨。可是十一怕的要命,不一會又喊起寧妃娘娘來。

  不過這一次,蘇白桐沒有體貼的進去陪十一。院子裡這時已經聚了不少內侍跟侍衛,她不能留下話柄讓人詬病。

  就在這時,寧妃娘娘聽到消息帶人趕來了,十殿下與凌宵天也一前一後進了園子。

  凌宵天一眼就看見站在院裡的蘇白桐。

  「你沒事吧?」他走過去低頭看著她的臉。

  俊美的臉上,慣有的微笑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孤寒一片,美眸深處帶著一絲驚懼,驅之不去。

  「我沒事。」蘇白桐安慰道,「不過十一殿下被蛇咬了。」

  屋裡仍然不斷的響起十一的哭聲,吵著要蘇白桐進去。

  「看來傷的不重。」凌宵天的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個聽能見。

  蘇白桐心中苦笑。

  幸好剛才她沒有進去陪十一,不然這會某個傢伙定然又要鬧心了。

  寧妃匆匆從他們面前走過,目光掠過蘇白桐臉上時,那陰冷的眼神就像要把她割裂一樣。

  凌宵天不動聲色的向前一步,將蘇白桐擋在身後。

  寧妃惡狠狠的瞥了凌宵天一眼,快步進了屋。

  屋裡再次響起十一撒嬌般的哭泣聲。

  「哪裡來的蛇?」十殿下走過來,問蘇白桐道,「十一弟怎麼會被咬了。」

  蘇白桐知道他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於是解釋道,「十一弟非說他看到一個人影進了裡面的小庫房,讓我去查看,結果我才一走開就出了這種事。」

  凌靜瀟嘆了口氣,進屋去向太醫詢問十一的傷勢。

  凌宵天板著臉,錦袍衣袖垂下,悄悄抓住蘇白桐的手。

  蘇白桐脣角勾了勾,低聲道,「我真的沒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出事?」凌宵天幽幽道。

  蘇白桐身體一滯。

  凌宵天手上用力,將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

  「你早就知道,但是卻不肯告訴我,對嗎?」凌宵天脣邊浮現出嘲諷的笑意,「說到底還是本王無能,護不住你,所以你才甘願一個人去赴險,也不肯對我說半句。」

  就在蘇白桐以為他又會生氣時,他卻忽地笑著嘆了口氣,「桐桐,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依靠我?」

  蘇白桐的眼睛裡慢慢浮上來一層柔光。

  就算她用這條命還了前世欠他的債,但卻還不起他的情。

  依靠他?

  前世他也是像現在這般,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她,所以這一世,她不敢妄想再要一回。

  她怕,怕自己承不起他的情。

  就在這時,園外突然響起內侍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園裡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身著金色龍袍的皇帝與國師進了園子。

  皇帝先是掃了一眼凌宵天和蘇白桐,威嚴道:「聽說十一被金花蛇咬了?」

  蘇白桐剛想張口,凌宵天欠身道:「是,太醫正在屋裡診治,寧妃娘娘與十殿下正守著他呢。」

  「哪裡來的蛇?」皇帝問。

  一名侍衛回稟道:「啟稟皇上,是庫房裡留做藥材的金花蛇,本來是裝在盒子裡睡著的,可是不知那盒子被誰打開了……」

  皇帝蹙起眉頭。

  他沒有先去屋裡詢問十一的傷勢,而是先與國師去了庫房。

  園裡眾人見皇上走了,全都暗暗緩了口氣。

  可是還沒等他們提著的那顆心落下,忽聽庫房內傳來皇帝憤怒的吼聲:「來人!將園子封了,竟然有人敢偷朕的長生不老丹……」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4:09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1
第403章 長生丹失蹤,寧妃刁難

  「把這園子封起來,一個都不準走脫!」皇帝怒衝衝出了庫房,國師緊隨其後。

  不過國師臉上卻不似皇帝那般的驚怒,他身上穿著黑黃相間的秋香夾軟紗道袍,外面披著厚氅,隱隱露出裡面的醬紅縐紗褲子。他的目光似無意間看向蘇白桐這邊,拇指輕輕摩挲著中指間戴著的白玉約指。

  若只看他的打扮與樣貌,誰也不能相信他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那身道骨仙風的氣質任誰都是模仿不來的。

  蘇白桐微垂下眼睛,向凌宵天的身後挪了挪。

  凌宵天覺察到蘇白桐的異樣,抬頭望去,正好與國師四目相對。

  國師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

  這時園外湧進來無數侍衛,氣勢洶洶地將園子包圍住了。

  「國師為朕煉制的長生丹不見了。」皇帝怒聲道,「今天都有誰進了庫房?」

  負責管理庫房的內侍總管顛顛的跑來,向皇帝叩首道:「奴才今天早上還帶人進去清點過,長生丹那時還在。」

  當時看到長生丹的不只是他,還有下面好幾個小內侍都能做證。

  皇帝厲色道,「還有何人進去過!」

  無人回答,不過幾個小內侍全都抬起頭來,向內侍總管打著手勢。

  在這園中伺候的內侍,除了總管外都是被割了舌頭的。

  總管看懂了他們的手勢。於是道:「回皇上,緋王妃與十一殿下時才進去過。」

  皇帝看向蘇白桐,「他們說的可是事實?」

  蘇白桐毅然向前一步,「啟稟皇上,臣女確實隨十一殿下進去過……」

  「你們進去做什麼?」皇帝語氣嚴厲的質問道。

  凌宵天搶口道:「回父皇,是十一弟要帶緋王妃出來轉轉。」言外之意,蘇白桐到這裡並非是她願意的。

  就在這時,寧妃出了屋子,冷冷道:「既然敢動皇上的東西就要敢承認。」

  蘇白桐抬頭看向寧妃,「娘娘何出此言?」

  寧妃冷笑。「你當本宮是傻子不成,十一帶你到這本是他的一番好意,誰成想你竟是個眼皮淺的,看到這裡的東西心生貪念……不過想來也是,你年紀小了些,又是從小生母不在身邊的,難免會生出不軌的念頭來,你只要老老實實的把東西交出來,皇上定會看在緋王的面子上,從輕發落於你。」

  「寧妃娘娘,本王的王妃就算年紀小,可好歹也是本王的正室夫人,沒有根據的話還是請娘娘三思!」凌宵天冷然道。

  其實寧妃在羞辱蘇白桐的同時,何嘗不是在挖苦他。

  自小沒有生母在身邊的,何止蘇白桐一個人!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再是一個人。他不能再用微笑去偽裝自己,不能再以退為守,因為她就站在他的身後,他不能躲!

  蘇白桐平靜的望向寧妃,「娘娘說的好像親眼所見一般,只可惜對於臣女來說,什麼長生之類的太過遙遠,臣女對此並無興趣。」

  她正是如花般的年紀,不像寧妃,雖然看著仍然風韻猶存,可是離那人老珠黃也就一步之差。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她在向寧妃炫耀著她的青春,令寧妃惱怒不已。

  「皇上。只要搜了她的身就真相大白了。」寧妃轉向皇上。

  「父皇,兒臣以為還是應聽聽十一弟所言。」凌宵天也轉向皇上。

  皇帝面色陰沉,詢問身邊的賈公公道:「你去看看。十一怎麼樣了。」

  賈公公快步進了屋,不一會出來回道:「十一殿下醒著呢,不過臉色有點差。」

  皇帝甩衣袖,直接進了屋,國師一語不發的跟在皇帝身邊。

  寧妃冷哼一聲,轉頭與跟了進去。

  凌宵天扭頭看向蘇白桐,眼中光華灼灼,帶著三分歉疚。

  蘇白桐脣瓣開啟,輕輕吐出四個字,「不必擔心。」

  凌宵天這才長舒一口氣,既然她說不必擔心,那就是她早有準備。

  不過剛才寧妃的那番話還是讓他心裡極不舒服。

  他與十殿下感情深厚,這麼多年來一直對寧妃尊敬有佳,不想現在出了事,卻是她第一個跳出來往蘇白桐身上潑髒水。

  他不禁有些失望,可是又不忍遷怒十殿下,所以越想越窩火,心口竟隱隱疼起來。

  眾人這時全都進了屋。

  太醫讓人扶著十一殿下坐起身來。

  「父皇……」十一勉強靠坐在軟榻上,失色的臉色白的嚇人,見到皇帝進來,想起身見禮。

  「老實躺著吧。」皇帝的這幾個兒子中就屬十一身子最弱,當初在生他之時寧妃也是吃了不少苦,再加上曾經有欽天監的預言,此子為貴人轉世,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縱容著他,也縱容著寧妃對十一的寵溺。

  寧妃眼中隱隱閃出淚光:「原本還是好好的,你這孩子非要跟緋王妃出來轉轉,怎麼就被蛇咬了,現在皇上丟了長生丹,她又死不認帳,要是再賴到你身上,這可怎麼得了……」

  「母妃不要難過……」十一露出悲傷的神情道,「全都是孩兒的不是,孩兒想讓他們看看,自己不是無用之人,所以便領了緋王妃來了庫房。」

  「你們可動了長生丹?」皇帝問。

  「是……」十一道,「還是緋王妃親手從架子上取下來的,孩兒當時看到藥還在裡面。」

  寧妃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皇上,臣妾猜的果然沒錯,就是那緋王妃偷了東西,她還死不認帳,也就緋王能容她,要是以後十一娶了這樣的女人,臣妾定要讓人將她杖畢以儆效尤!」

  皇帝抬頭看向蘇白桐,目光帶了七分凌冽之意,「十一說的可是實情。」

  蘇白桐不慌不忙,微微垂首,纖細柔美的頸部若隱若現,「回皇上,裝長生丹的錦盒確實是臣女取下的,不過盒子卻不是臣女打開的。」

  「哦?」皇帝似乎有些意外。

  蘇白桐繼續道,「臣女是依了十一殿下的吩咐,才從架子上將盒子取下來,當時便交到了十一殿下的手上。」

  凌靜瀟一直站在十一的榻邊,俊美的臉上神情冰冷,他將左手垂下隱在袖中,捻動那串佛珠,隨著他手指的動作,每捻動一次佛珠,他眼中的冰冷便會增加一分。

  不過這時屋裡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蘇白桐身上,所以無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那盒子是你打開的?」寧妃緊張的問十一。

  十一露出茫然的神色,看向蘇白桐:「六嫂……我記得那盒子是你打開的……你怎麼賴到我身上……」

  凌宵天眉鋒驟然緊鎖,怒意浮上胸口。

  他望向十殿下。

  凌靜瀟亦在同時回望向他。

  兩人彼此間全都心知肚明,在蘇白桐與十一之間,定有一個人是說了謊的。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4:10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1
第404章 搜身,遷怒

  皇帝冷冷的看著蘇白桐與十一,顯然他的心裡已經強壓了怒火。

  每個人的心裡都清楚的很,皇帝現在關心的不是誰偷拿了長生丹,而是現在長生丹在何處。

  對於迷戀長生術的皇帝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寧妃輕蔑地瞟一眼蘇白桐:「十一從來不會說假話,定是緋王妃偷了長生丹。皇上不妨讓人搜上一搜,定能在她身上找到。」

  蘇白桐冷然道,「寧妃娘娘,錦盒究竟是誰打開的還要由皇上定奪,現在皇上都沒開口,您憑什麼非要讓人搜我的身,難道十一殿下就一點嫌疑沒有了麼?」

  凌靜瀟瞥了一眼寧妃,「緋王妃說的也是,一定還要由父皇定奪。」

  要是真的搜了身,不管有沒有在蘇白桐身上找到長生丹,以後她都難以在宮裡抬起頭來。

  寧妃冷哼一聲:「不幫著自己的弟弟倒罷了,現在竟會幫著外人了。」

  凌靜瀟緊抿脣角,面色變了變,不過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皇帝正在思忖,忽見從園外進來一人,上前施禮道:「屬下可為緋王妃做證。她沒有打開過錦盒。」

  聞聽此言,眾人全都一愣。

  待蘇白桐看清來人時,更是驚奇,那人竟然是無痕。

  無痕道:「屬下時才奉國師之命來此存放物品,正巧看到十一殿下帶著緋王妃進入庫房,屬下本已離開,可是又擔心緋王妃年紀小,不懂庫房的規矩,所以便轉回來……」

  皇帝轉頭看了看國師,見國師點了點頭。便知無痕說的不假。

  「你看到了什麼?」皇帝問。

  「屬下看到十一殿下要緋王妃幫他把裝長生丹的錦盒從架子上取下來。」

  「盒子究竟是誰打開的?」皇帝厲色問。

  「是十一殿下。」

  「無痕,話可不能亂說。」寧妃怒道。

  無痕頭也不抬,也不理會寧妃,只是靜靜的垂首立在皇帝面前。

  寧妃氣的不行,卻又拿無痕沒辦法,對方是國師身邊的人,根本就不怕她。

  十一突然咳起來,寧妃急忙過去查看。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著正在激咳不已的十一,繼續問無痕道,「後來你看到了什麼?」

  「屬下看見十一殿下騙走了緋王妃,自己打開了裝有金花蛇的匣子……後來的事,相信這裡的內侍都看到了……」

  「皇上,十一又不是孩子,他怎麼可能做這種傻事!」寧妃也被無痕的話驚到了。

  「母妃,十一弟與我同歲。」凌靜瀟淡淡說了句。

  寧妃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無比,「都是你!要不是你。十一怎麼會落得現在這般田地,他的身子怎麼會這麼弱!都是你!本宮要是隻生了十一他一個,他定會平平安安的,怎麼就多了一個你……」說著說著寧妃居然哭起來。

  「夠了!」皇帝怒喝一聲,「來人,替十一殿下更衣。」

  皇帝這也算是給十一留了臉面,只說是更衣,但其實就是變相的搜身。

  寧妃哭的更凶,凌靜瀟左手緊緊攥著佛珠一語不發,臉色就像結了冰的湖面。

  有內侍將十一抬到內室,眾人全都在外室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一會,有內侍跑來稟道:「回皇上。沒有在十一殿下身上找到長生丹。」

  寧妃一聽就惱了,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著,「皇上。十一何其無辜,這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來人!也替緋王妃把衣裳換了!」土妖狂巴。

  凌宵天剛想出言阻攔,蘇白桐主動上前一步,淡淡道:「看來寧妃娘娘是執意不肯相信我了,也罷,今天索性就當著皇上的面以證臣女清白……」說著她竟當眾將自己的外袍解了。

  凌靜瀟目光忽閃,眼底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凌宵天卻是驚的一把扯過她剛脫下的袍,上前將蘇白桐的身體裹住了。

  「胡鬧!你這成什麼樣子!」他怒道。

  蘇白桐垂了頭,幽幽道,「既然寧妃娘娘不肯相信我,那我便證明給她看,與其讓人搜身遭此羞辱,不如我自己來,也省得丟了王爺您的臉……」她身上只剩下了素緞內袍,身子更顯纖弱,縮在凌宵天懷裡瑟瑟發抖。

  凌宵天一手將自己的外袍解了披在蘇白桐身上,將蘇白桐的衣裳拿在手裡,坦然看向皇帝,「請父皇派人查看吧。」

  皇帝也沒想到蘇白桐看似柔柔弱弱的,竟還是個倔強的性子。

  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法再收回去,只得讓人找了宮嬤嬤來,將蘇白桐的衣裳檢查了一番。

  「回皇上,緋王妃的衣裳裡並無長生丹。」

  寧妃愣住了,「這不可能!」

  「無憑無據,還望寧妃娘娘莫要再說這種傷人心的話。」凌宵天一手攬著蘇白桐冷冷道。

  皇帝這時已然沒心思理會寧妃,他讓人將園內所有內侍都找了來,讓人檢查了一番,可是仍然沒有長生丹的下落。

  「來人,將十一殿下送去清心殿。」

  寧妃聽了大驚失色,就連凌靜瀟都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

  十一殿下一直都是住在寧妃宮中,皇帝居然讓人將他送去了清心殿,言外之意,就是將十一看管起來。

  這麼看來皇帝仍是覺得長生丹丟失是與十一有關,不然也不會如此。

  「皇上,十一受了傷怎麼能一個人住在清心殿,還是讓他回臣妾那裡好好將養著吧。」

  皇帝不為所動,面如寒霜。

  找不到長生丹,他心裡的失望可想而知。

  國師適時安慰道:「皇上莫急,禍福相依,這許不是件壞事也未嘗可知。」

  不管怎樣,皇帝仍是悶悶不樂。

  寧妃滿面悲戚之色,苦苦哀求,可是皇帝就像沒聽見一樣,還下令將所有在庫房這邊服侍的內侍全部杖斃。

  這一下寧妃徹底傻了眼。

  她知道自己若是再鬧下去,結果只會更遭。

  國師看出皇帝不悅,於是提議與皇帝再去煉丹房看他煉制新的丹藥。

  皇帝與國師離開時,無痕尾隨在國師身後,經過蘇白桐身邊時投來一瞥。

  蘇白桐覺察到凌宵天攬在她身上的手緊了幾分。

  十一殿下被幾名侍衛抬著離開了,走時不斷叫著母妃,令寧妃幾欲痛斷肝腸。

  凌宵天攬著蘇白桐正要離開,忽見寧妃疾步來到十殿下身前,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就連蘇白桐的身體也跟著抖了一下。

  寧妃猙獰的盯著凌靜瀟,惡狠狠道,「本宮寧願沒有生出你來!」

  望著寧妃怒衝衝離去的背影,凌靜瀟就像毫無知覺的立在那裡,幽幽吐出一句,「我也寧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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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十殿下,我們回家

  凌宵天帶著蘇白桐出了宮,凌靜瀟跟在後面,神色淒然。

  蘇白桐在馬車裡換好了衣裳,出來時只見凌宵天在與凌靜瀟說話。

  「不如去我府裡坐坐?」

  凌靜瀟淡淡一笑,「六哥,你不會以為我要想不開吧?小僧乃是出家之人。這些……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土見豆弟。

  凌宵天笑道,「既然如此更要來才是,你嫂子調制了桂花酒,你保證沒有嘗過……」說著他伸手去拉凌靜瀟。

  「算了,改日再去好了。」凌靜瀟動也不動。

  「十弟……」蘇白桐不知什麼時候下了馬車,來到他們面前。

  這還是蘇白桐第一次當著他的面這麼稱呼,以往她總是稱他為十殿下的。

  一句「十弟」只把兩人全都叫愣了。

  「十弟莫要推辭,到家裡來吧。」蘇白桐微微垂首,做出邀請的姿態。

  凌宵天抓著凌靜瀟的手腕不放,「看,你嫂子都這麼說了,走,我們回家去!」說完也不待凌靜瀟點頭,徑直拖著他往馬車那邊去。

  回家?

  一瞬間,凌靜瀟的眼中似有些恍惚。

  緋王府。

  正屋內,桌案上杯盤羅列。屋內散發著濃郁的桂花酒香。

  西牆上懸掛著的煙雨圖,地上擺著一隻碩大的梅瓶,裡面插著滿滿的水晶梅花。

  凌靜瀟奇道,「這個季節還有冰梅?」

  凌宵天飲了不少酒,聽了這話忍不住嗤嗤笑起來,「沒想到十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可過去瞧個仔細。」

  凌靜瀟還真的站起身走過去,等靠近了才發現,雖然那梅枝上的花朵散發出陣陣梅香,可是那花朵卻是假的。是用水晶細小碎片粘合起來的。

  「做的好精巧。」凌靜瀟嘆道。

  「是你六嫂閒來無事做的。」凌宵天話音剛落,蘇白桐帶著丫鬟,端著醒酒湯從外面走進來。

  「你怎麼不說是你打碎了我的水晶香爐,我才做了這麼個物件。」她挖苦道。

  凌靜瀟看著一臉糗相的凌宵天哈哈大笑。

  「當著十弟的面,你怎麼也得給本王留幾分顏面。」趁著蘇白桐端湯上桌時,凌宵天故意從桌子底下伸出手去捏她的腰。

  蘇白桐瞪了他一眼。

  凌靜瀟全都看在眼裡,實在忍不住笑,只得轉過頭去。

  蘇白桐突然看到凌靜瀟腰後插著的玉笛,於是道:「聽說十弟的笛子還是跟你學的,不如你與十弟合奏一曲如何?」

  凌宵天興致大起,讓蘇白桐去取他的烏木長笛來。

  蘇白桐取了凌宵天的長笛後並沒有親自送進去,而是讓慧香進屋把它交給凌宵天。

  清亮的笛音響了起來,盤旋於正屋之上,時而悠揚,時而婉轉,忽地另一笛音響起。附和著,如同兩隻白鶴展翅飛升,身上柔羽散發出瑩瑩白光,飛升至九天之上……

  蘇白桐與慧香站在院中,聽著笛音。

  縱是不通音律之人聽了此曲,也會覺得如喝了碗陳年佳釀,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正屋內,餘音裊裊,最終歸於靜寂。

  凌宵天端詳著手裡的烏木長笛,幽幽道:「沒想到,我們都錯了……」

  凌靜瀟也收了玉笛,相處多年。他自然知道凌宵天此言所指。

  十一弟……今日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他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弟弟,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我一直覺得,我最虧欠的人是他。我能遠遠的逃開,可是他卻不能,只能待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裡……」

  凌宵天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凝視著,「我又何嘗不是拿他當做親弟弟一般。」因為十殿下的關係,他自認從沒有虧待過十一。

  可是今天他對蘇白桐所的一切,不禁讓人懷疑起他的用意來。

  「你是否還記得上一次白桐在十一的花房裡中了地獄香之事?」凌宵天問。

  「你的意思是,從那時起,他就在算計六嫂了?」

  「難道不是嗎?不然寧妃宮裡哪裡來的地獄香?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十一為何要針對白桐?」

  兩人視線相交,彼此都在對方眼中讀到了疑惑。

  「十一自小就在宮裡,很少與外人交際,而且身邊也沒有相熟之人。」凌靜瀟沉吟道,「他與其他幾位皇兄也只有在宮宴時才能見到,平時也不見他四處走動。」

  「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得奇怪,開始因為地獄香的關係,我以為他與國師之間可能有些關係。」

  十殿下頷首道:「確實,他花房裡的那些稀有之物,大多都是國師送他的。」

  凌宵天端起酒盞,望著裡面清澈的酒液,道:「可是今天我又不確定了,若真是國師背後指使,為何無痕又會主動出面做證。」

  凌靜瀟沉思道,「事到如今,也許真正的答案只有去問十一了……」

  「你想再進宮去?」凌宵天問。

  凌靜瀟嘆了口氣,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就算他見了十一,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麼來。

  「不如你卜上一卦試試。」凌宵天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

  凌靜瀟手捻佛珠苦笑道,「實不相瞞,在宮裡時我已然試過了,只不過皇室血脈並非凡人,縱是推算出來也只能窺得其中一二,而六嫂的命輪……不知是不是因為上次命當該絕,她的命運已然停止了運轉。」

  凌宵天滿臉驚訝,「命運停止……此話怎解?」

  「不在三界中,已超出我之能所及,若是換成我師叔……也許能看破一二。」

  凌宵天捏著酒盞,深深蹙眉,就連十殿下都不知此兆是吉是凶,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不安起來。

  「罷了罷了,想這麼多做甚。」凌靜瀟忽地笑起來,飲盡了杯中酒,「我這次留在京都時間也過於長久了,難免會礙了別人的眼,我師傅去了九離國,說是去天禪寺尋我師叔,正好我也跟著見識見識。」

  「你要去九離國?」凌宵天愣住了。

  要去九離國,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是北上,從北番山區進入,而另一條則要由南面沙漠內橫穿而過。

  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是危險重重。

  可是凌靜瀟心意已決,縱然此行再危險也比待在這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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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3
第406章 意暖情深,長生丹

  凌靜瀟離開緋王府時,外面天色已晚。

  凌宵天親自囑咐鬼面,帶著府裡侍衛將凌靜瀟送回府去。

  回到內室,蘇白桐早已洗漱完畢,換了舒適的家常素袍,跪坐在桌案前看書。

  小香湯蜷縮在她的身邊打著呼嚕。聽到腳步聲連頭也不抬,只是小耳朵抖了幾下。

  無需睜眼,它只憑聲音就能判斷出來人是它熟悉的,亦或是陌生的。

  凌宵天湊到桌案對面坐下,剛把臉伸過來就被蘇白桐伸手捂住了嘴巴。

  「快去洗洗,光是聞著就要醉了。」蘇白桐催促道。

  她也沒想到他們兄弟倆竟喝到這麼晚。

  凌宵天到罷了,凌靜瀟可是個女兒身,沒想到她的酒量竟比凌宵天的還要好。

  「十弟耍賴。」凌宵天嗤嗤的笑,臉頰上還帶著酒後的酡紅,「他內力比我好,喝進去的酒都被他用內力逼出來的。」

  蘇白桐斜睇著他,「那麼你呢?」要是凌宵天也用內力,就不會醉成現在這個樣了。

  凌宵天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桐桐親手調制的桂花酒,我怎麼捨得浪費。」說著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凌宵天的手裡非常溫暖。

  蘇白桐縱是再不滿意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只能喚了慧香打水,催著凌宵天去洗漱。

  凌宵天進了淨房,蘇白桐悄悄取出荷包,打開看了看裡面裝著的那枚長生丹。

  也許這枚長生丹就是用嫦昭娘娘的眼睛煉制的……她要不要告訴他實情呢?

  她正猶豫著,忽聽淨房裡傳來水盆摔落地面的聲音。

  起身去淨房查看,只見慧香站在門口,一臉無奈。

  「怎麼回事?」蘇白桐問。

  「王爺不用奴婢服侍,許是因為醉了,失手打翻了水盆。」

  蘇白桐擺了擺手,讓慧香退下去了。

  進了淨房。見地上扣著只木盆,凌宵天的錦袍還沒來得及脫,身上濕了一大片。

  蘇白桐手腳麻利的重新打了熱水,然後上前去解他的衣裳帶子。

  凌宵天訕訕的笑,張開兩手任由她服侍。

  蘇白桐一本正經的服侍他洗了頭,又去幫他取來了乾淨衣裳。

  「十弟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凌宵天背靠在浴桶裡,仰面望著天,也不知在看什麼。

  蘇白桐正在收拾他脫下來的濕衣裳,聽了這話手上動作不由得一滯。

  在這裡,他唯一信任的兄弟也要離開了,想來他是有些不捨的吧?

  「走了也好。」凌宵天自語自言道,「走的遠遠的……離開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樂得逍遙自在……」

  他突然轉過頭來,望著她。

  桃花美目間流露著平靜清淺的笑容,「桐桐,你後不後悔嫁給我?」

  蘇白桐取了乾布替他絞乾濕發。「怎麼想起說這個了?」

  凌宵天趴在木桶沿上任由她擺弄著自己的頭髮,「像今天這麼危險的事情,只怕以後還會有很多……你若不是嫁給我,也許就不會過的這麼辛苦了。」

  蘇白桐手上故意重重一拉凌宵天的頭髮,凌宵天被扯痛「哎呦」一聲。

  「夫人生氣了?」他訕訕的笑,「我只是隨口問問,你就算真的要嫁給旁人,我也會把你搶回來。」

  要是換了平常,蘇白桐就會用眼瞪他,可是今天,她卻只是平靜的繼續幫他絞著濕發,默默的聽他說話。

  「怎麼了?」凌宵天馬上意識到她在走神。

  蘇白桐愣了愣。回過神來,「沒事……」

  凌宵天「嘩啦」一聲從水裡站起來,結實的身體豁然闖入她的眼簾。

  蘇白桐一點準備也沒有。臉頰微紅,急忙從屏風上扯了浴布給他,然後離開了淨房。

  凌宵天出來的時候,蘇白桐已經回到了桌案後,桌上放著一枚荷包。

  她定定的望著他,清透的眸子裡隱隱泛著複雜的神色。

  凌宵天坐下來的時候,她將桌上的荷包推向他手邊。

  凌宵天看了她一眼,然後打開荷包,當他看到裡面裝著的那枚長生丹時,不由得一愣。

  「這是……」

  「皇上丟的那枚長生丹。」蘇白桐淡淡道,好像她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了。

  凌宵天的呼吸驟然加重。

  蘇白桐平靜的望著他,「你會覺得是我害了十一嗎?」

  凌宵天喉結微微上下滑動,最終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枚長生丹為何在我這裡?」

  「桐桐想說的話,我就聽著。」如瀑般的烏髮散下來,落在他的肩頭,顯得有些慵懶。

  這與她想像裡的完全不一樣。

  就算她的陰陽眼看不透他,可是她突然將長生丹拿出來,要是換成別人,一定會先惱了她。

  因為這長生丹皇帝打殺了那麼多宮裡的人,十一殿下遭到了軟禁,寧妃娘娘還因此而遷怒於十殿下凌靜瀟。

  而且當時蘇白桐當著眾人的面,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沒有拿長生丹,可是現在這東西就在他們面前,不論換成誰都會覺得受到了欺騙吧。

  「這枚長生丹是十一殿下偷偷塞到我身上的,至於原因……我也不知道……」蘇白桐微垂臉龐,將自己躲在背光的燈影裡,「你可信?」

  只有她在缺乏安全感的時候,才會選擇縮起來。

  凌宵天下意識地蹙起眉頭,隔著桌案捉住了她的手。

  蘇白桐本能的往後縮回去。

  凌宵天卻反手一拉,逼迫她身體向前,將她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沉重的心跳隔著衣裳傳遞到她的手上,她觸到他的體溫,那溫暖的感覺好像一下子連同她的身體也溫暖了起來。

  「好像有些冷……」凌宵天悠悠道,悅耳的聲音好像琴瑟的餘音,「桐桐來我這裡好嗎?」

  說完也不待她同意,直接牽了她的手,將她拉到了懷裡。

  薄薄衣衫下,滾燙的溫度彷彿燙到了她。

  她的身體不由得縮了起來。

  凌宵天望著她,俊美的面孔依稀含著一絲擔憂與哀傷的痕跡。

  「我們是夫妻,我不信你還能信誰呢?」

  有些時候,就連親生父子間也是無法信任彼此的,更何況夫妻,而他卻不問理由,只是單純的相信著她。

  蘇白桐看向桌上的長生丹,「雖然配方不對,但裡面大部分的藥材與成分我還是能分辨得出來……這枚長生丹便是用女子的陰陽雙目煉就而成的,如今我們已知擁有陰陽雙目之人,除了我以外,便是嫦昭娘娘,我想……這枚長生丹不應留在外人手上,所以便偷偷讓湯圓把它帶了回來。」

  一陣心痛突地湧上心頭,凌宵天伸手拿起那枚長生丹,將它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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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4
第407章 彆扭的兩人,夜間驚現雙劍女俠

  凌宵天手裡抓著那枚長生丹,心中的怒火幾乎難以克制的要噴發出來。

  蘇白桐只覺他剛才還溫暖的身體此刻冰冷的毫無溫度,就算他眼底怒火滔天,但他的語氣卻是異常平靜,只是陰冷的氣息令人心寒,彷彿要將一切都冰住相仿。

  「究竟是何人所為?」

  蘇白桐伸出手輕輕抵在他的胸口。想用掌心僅有的那點溫度去溫暖他的那顆心。

  「長生丹是國師煉制的。」她淡淡道。

  對於此事,他們彼此其實都已心知肚明,無需再解釋。

  國師煉制了長生丹,自然知曉其中的配方。

  「是他殺了母妃……」凌宵天握緊的指節咯咯作響。

  嫦昭娘娘是皇帝的寵妃,國師也敢對她動手,可見他是有持無恐。

  「父皇看似並不知情。」凌宵天喃喃道,這也是他唯一能感到一絲欣慰的地方。

  若是真是皇帝知曉此事,卻任由國師作為,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因為不管是皇帝,還是國師,他們中不論哪一個都不是他能與之抗衡的。

  胸口突地再度傳來劇痛。

  蘇白桐敏銳的覺察出他身體的異樣。

  「凌宵天!」

  凌宵天咬著牙齒,半天才喘過氣來。

  低頭看見她仰著臉,臉上寫滿了擔憂。

  「沒事。」他勉強笑了笑,「剛才想事情有些出神……」

  蘇白桐突然抓起他的左手,纖細的手指迅速順著他的胳膊向上游走,在他開口阻止之前就尋到了他的脈絡。指腹重重一壓。

  凌宵天倒吸了口涼氣。

  蘇白桐臉色瞬時就冷了下來,「身心俱勞,憂心過度……你什麼時候損傷了元氣?」

  要不是他今天怒極傷情根本顯示不出這種癥狀來。

  凌宵天目光忽閃,避開她探究的眼神,「沒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蘇白桐突然從他的懷裡掙開來,抽身便走。

  凌宵天急急一把扯住她,「你要去哪裡,我真的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只不過是一時氣悶而已。」

  蘇白桐定定看著他,「你若是病倒了,也許下一次國師煉制長生丹時,就會選中我,你如果倒下了,還有誰能來保護我。」

  凌宵天只覺胸口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著,透不過氣來。

  「當日在祁涼城……你病重,我那時正好接到母妃去世的消息……」

  蘇白桐心中不由得一陣難過。

  在那個時候,她是唯一能帶給他安慰的人,不想卻被敖狼強行帶走,猶如在他的傷口上又撒了一層鹽。

  突地,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間,將她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

  「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她正為他的身體擔心的要命,他卻這般孟浪。

  「不早了,我們歇息吧。」凌宵天平靜的抱著她來到床邊。「放心,我不會做什麼。」

  他把她放到床上。

  「你說的對……就算為了你,我也不能有事。」他緊挨著她躺下,將她拉到懷裡,「母妃已經不在了,我現在只有你了,你絕對不能再出事,不然我……」

  蘇白桐伸出手指將他的嘴脣抵住了。

  她的體溫和心跳傳遞過來,安撫著他,溫暖著他。

  他不再說話,而是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嗅著她身上淡淡香料的氣味。呼吸漸沉……

  夜間的街道上。

  鬼面帶著緋王府的侍衛護送十殿下凌靜瀟回府去。

  半路上,劍絲情正巧尋來。

  凌靜瀟對鬼面道:「你們回去吧,有絲情在。不會有事。」

  劍絲情暗暗撇嘴,十殿下武功比她還高呢,他會這麼說,就是故意當著鬼面的面抬舉她。

  鬼面卻毫無覺察,「哦」了聲,不過仍是帶著侍衛繼續跟隨。

  劍絲情看了眼鬼面,道:「殿下說的話你們難道沒聽到嗎?」

  「緋王有令,屬下必當遵從。」

  鬼面的話讓絲情有些泄氣。

  自從上一次鬼面退還了她繡的荷包,兩人間的氣氛就總是有些怪怪的。

  凌靜瀟騎馬走在前面,卻是對身後的一切了如指掌。

  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這事還真的有些難辦。

  他正想著,忽聽絲情叫道:「你要去哪?」

  凌靜瀟轉過頭去,只見鬼面縱馬順著街道向南邊跑下去。

  緋王府的其他侍衛全都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鬼面大人這是去哪?」

  「他好像去追前面那個人去了。」

  「前面剛才有人嗎……」

  「好像是個女人,身法很快,看來武功不弱。」

  劍絲情輕輕咬著嘴脣,仍時不時回頭望向鬼面消失的那條街口。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跟去看看。」凌靜瀟頭也不回道。

  「誰……誰不放心了,他死了才好!」絲情冷哼道。

  凌靜瀟沒有接口,繼續催馬向前。

  過了片刻,劍絲情再也耐不住,自言自語道,「剛才還口口聲聲說是奉了緋王之命來保護殿下,才一轉眼人就沒了,待我追上去看他還怎麼說。」

  說完打馬轉身,急急的往回跑去。

  凌靜瀟勒停馬匹,轉頭望著劍絲情的背影,笑容越發柔和。

  「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極樂……而眾生冥然不知,可不哀哉!」

  眾侍衛全都一頭霧水,不解其意。

  凌靜瀟仰天大笑三聲,縱馬離去。

  鬼面順著街南追下去。

  時才他在經過一處路口時,無意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自一戶人家的院牆後躍出來。

  那個身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臉上戴著銀面具,背後帶著雙劍的女子。

  沒想到竟在會在城裡看到她。

  鬼面追過兩條街口,那名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他催馬在周圍轉了兩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絲蜘絲馬跡,跟著那女子留下的印記,最後他來到一間客棧的後牆邊。

  女子的腳印就是消失在這裡。

  他調轉馬頭來到客棧前院,將馬交給客棧內的夥計後徑直進到店內。

  掌櫃剛要開口打招呼,鬼面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枚刻著蟒龍紋的腰牌,在掌櫃眼前一晃。

  京都乃是天子腳下,在這裡開店的都是八面玲瓏的商賈,一見那腰牌的紋路,再看鬼面臉上戴著的猙獰面具,掌櫃立即陪了笑。

  「這位爺,您有何吩咐?」

  鬼面將披風上的兜帽拉了拉,將面具遮嚴了些,「你這裡可住著位身上帶著雙劍的女客?」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4:16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4
第408章 九離國來客,女俠小月

  客棧。

  客房內,一名臉上戴著銀色面具的女子剛剛從窗戶翻內屋內,就見一身穿水田衣的男子抱著雙肩站在那裡看她。

  那女子愣在那裡半天才回過神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男子的打扮可謂是極其招眼,七彩的水田衣,就連女子都不敢穿著的艷麗色彩。背後斜插雙刀,大紅的綢穗垂落下來,最誇張的是他的腳上居然踩著一雙木屐。

  「你以為跑到大燕國來,我柳無言就找不到你了?」他抱著肩膀上下打量著女子,「小月,你擅自離開義父很生氣,你這樣做羽殤姐姐有多為難,你知道嗎?」

  「義父又為難她了?」被稱為小月的女子翻進窗戶,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面龐。

  「義父讓你快點回去。」柳無言道。

  小月「嗤」的冷笑一聲,「我才不信,你這麼遠跑來,難道只是為了找我?」

  柳無言沉默了一瞬,「我有別的任務,找你只是順路……」

  小月將摘下來的面具丟在桌上,舒服的坐在椅子上。「我就說嘛,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支使得動你,他就會欺負羽殤姐姐,要不是羽殤病的太重,這一次我還想帶她一起逃出來呢。」

  柳無言目光忽閃了下,「你的賣身契還在義父手裡,如果你不回去,以後就不要再回九離國了。」

  小月笑起來,「你說賣身契啊,是指這個嗎?」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在柳無言的面前晃了晃。

  柳無言面色一變,伸手想去接那紙,小月卻一把將紙重新揣入了懷中,「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才拿到手的呢。」

  柳無言愣在那裡,半晌無言。

  「怎麼樣,有了這個,我就不用再跟你回去了吧?」小月笑嘻嘻的。

  「可是這張賣身契只能在九離國的官府登記在冊,這裡是大燕,除非你好好留著這張紙,不然仍是難逃奴才的身份。」

  小月啐了口,「誰是奴才,別以為他收留了我們便是救世主了,他不過是利用我們掙錢而已,等我們像羽殤姐姐那樣,就再也沒有了利用的價值,要不是羽殤攔著。我早就想把那男人殺了!」

  柳無言嘴脣動了動,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其實他也曾這麼想過。

  可是卻被羽殤姐姐攔住了。

  「你什麼時候回九離國去?」小月不耐煩道。

  柳無言沒有回答,突然轉頭看向門口。

  小月立時反應過來,飛身站起,一腳將門踹開。

  鬼面站在門口,臉上的黑皮面具在幽暗中顯得格外駭人。

  三人誰也不先開口,氣氛顯得分外壓抑。

  最終還是柳無言先開了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小月「嗯」了一聲,「希望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柳無言面無表情,徑直從鬼面的身邊擦身而過。

  鬼面陰郁的盯著柳無言的背影。再回頭時,屋裡的女子已然坐回到椅子上,旁若無人的解下背後的雙劍,丟在桌上。

  鬼面走進屋來,反手將門帶上。

  小月抬頭不屑的看著鬼面,「怎麼,你還想要殺人滅口不成?」

  「那天的五萬兩銀子……在哪裡?」那是他第一次辦差失手。

  小月聳了聳肩,「你想要分一杯羹的話怎麼不早說,現在銀子都花完了。」

  那可是五萬兩銀子,尋常百姓家就是花上幾年也花不完的,這才幾天功夫……

  「反正銀子已經沒有了,你就算是想要回去我也是拿不出來的,你要是想打,我奉陪到底。」說著她抓起劍來,「你說吧,選哪一個?」

  鬼面站在那裡,半天沒說話。

  女子臉上沒有戴著面具,屋裡光線雖然幽暗,但兩人都是習武之人,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女子的模樣……竟有幾分像他的繼母,特別是她的那雙眼睛,靈動如珠。

  「你叫什麼名字?」鬼面突然問。

  女子抓著劍,本以為鬼面定會與她動手,不想他卻突然問了這麼個問題。

  「怎麼?你想圖謀不軌?」女子挑起秀眉,「想要問我的名字也不難,只要你勝過我手中的劍,我就告訴你。」

  鬼面看了看她手裡的劍,吐出一個字,「好。」

  劍絲情趕到客棧時,恰好遠遠看到鬼面與一個女子一前一後離開客棧。

  她不可置信的愣在那裡,一直等他們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說什麼奉命保護十殿下回府……全都是謊話!原來是跟人出來私會才是真……

  絲情心裡亂糟糟的,撥馬往回走。

  可是她的那顆心卻好像被什麼牽扯著似的,總想要回過頭去。

  最終,她把心一橫:有什麼了不起,我倒要看看,那個女子是什麼人!

  撥轉馬頭,她追著鬼面他們的足跡跟了上去。

  一片稀疏的林子外,栓著兩匹馬。

  絲情認出其中一匹就是鬼面的座騎。

  她跳下馬來,將座騎栓在另一棵樹上,然後進了小林子。

  林中隱隱傳來兵戈交響,就算隔著稀疏的樹林,她仍能看見兵刃撞擊時冒出的點點火星。

  她不敢走的太近,所以繞了些遠路,藏在林子裡遠遠的看著。

  林後有一片荒坡,鬼面與那女子正在過招。

  絲情站在那裡看著,越看心中越是生疑。

  若說這是在過招,不如說鬼面是在餵招,那女子一招一式竟與鬼面的招式有著七分相似。

  那女子好像也漸漸覺出異樣,招式漸變,改為試探。

  兩人在荒坡上一連過了三百多招,鬢角額頭全都見了汗。

  那女子突然向後縱身,躍出圈外。

  鬼面見她收手,於是也收回手中長劍。

  兩人氣喘吁吁的互相凝視著。

  「我叫小月。」那女子道,「你的招式很奇怪……難道以前我們師從一門?」

  「你師從何處?」鬼面問。

  小月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額角,「我這裡受過重創,很多事都記不得了。」

  鬼面正想繼續追問下去,小月忽地揚聲向著林子裡喝道:「什麼人!」

  鬼面這才覺察到身後的林子裡有人,縱身躍下荒坡,直奔林中。

  劍絲情這時想要退出去已然遲了,鬼面與小月同時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你?」鬼面似乎有些意外。

  絲情不理鬼面,而是轉頭看向小月,上下打量,雖然兩人都是習武之人,但小月卻比她多了幾分俏皮。

  小月看了眼鬼面,戲謔道:「她是誰,你相好的?」

  鬼面氣息不由得一滯,「休要胡言。」

  劍絲情冷冷道:「我當鬼面大人遇到了什麼難事,原來丟下我的主子跑到這裡來逍遙了,多有打擾……兩位繼續吧。」說完她轉身便走。

  鬼面站在那裡看著絲情離去的背影,一動不動。

  絲情大步往前走,其實她多想鬼面能追上來,哪怕向她解釋一句。

  可是一直到她走出林子,鬼面也沒有跟上來。

  絲情翻身上馬,心中默念:鬼面,你這個混蛋!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4:18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7 09:35
第409章 出賣的靈魂,送行宴

  皇宮,清心殿。

  屋裡時不時響起瓷器碎裂之聲,門口小內侍縮著身體站在那兒,連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小內侍才敢伸出頭來,往屋裡看了看。

  十一殿下坐在輪椅裡。平日風度翩翩的少年這時就像換了個人,鬢發散亂著,輪椅周圍全都是摔碎的茶盞跟屋裡的擺件。

  小內侍剛一伸頭,十一殿下突然猛地扭過頭,看向他。

  那眼神中的猙獰讓這一直隨他多年的內侍驚的白了臉,他從沒見過十一殿下這般模樣,就像……就像瘋了似的。

  「滾出去!」十一喝道。

  小內侍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十一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伸手轉動輪椅,可是他的雙手顫抖著,根本不聽使喚。

  「啊!」

  屋裡傳來十一殿下的嘶吼,屋外伺候的內侍全都嚇的直哆嗦。

  「滾!全都滾出去!」十一吼叫著。

  內侍們反而像是得了大赦,紛紛退走。

  屋裡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十一。

  他折騰了一陣終於安靜下來,輪椅翻倒了,他也摔在桌邊,一絲殷虹的血液順著他的鬢角流淌下來。

  剛才跌倒時,他的額角磕到了桌邊。

  可是他卻任由這血滴下來。落在他的袍子上面,他趴在地上,好像睡著了。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細微的腳步聲。

  一位宮嬤嬤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十一勉強睜開眼睛,看著那位宮嬤嬤,目光渙散,就像醉酒後的人一般,「藥……」他喃喃道,「把藥給我……」

  宮嬤嬤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望著他。「殿下,你太讓人失望了,竟然連一個緋王妃都擺不平。」

  「我……我已經盡力了。」十一拼盡全力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是他夠得到輪椅,卻無法將它扶正,只能靠在上面喘息。

  「貴人轉世,原來也不過如此。」宮嬤嬤冷笑著。

  這話就像雷鳴般在十一的耳邊隆隆作響,他的身體在不斷的顫抖,他死死抓著輪椅的一角。

  這欽天監的預言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場噩夢。

  荒誕的,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

  就因為這道天預,他成了寧妃眼中的希望,這天預也成了他的枷鎖,斬斷了他的翅膀,再也飛不出這高高的宮牆。

  宮嬤嬤慢慢走到他身邊,「你只能聽從主人的吩咐。十一殿下,你沒有別的選擇。」

  十一閉上眼睛,深深的吸著氣。

  他還能依靠誰?寧妃嗎?那個為了怕他脫離掌控的女人,生生將鋼釘插進他的雙腿,只為了讓他能留在她身邊,還美其名曰忍辱負重,說是成得大事之後便會取出他腿上的鋼釘,讓他恢復行走。

  可是有誰知道他有多疼!

  貴人轉世?

  可笑,這麼疼……也許還是死了的乾淨……

  宮嬤嬤見十一殿下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於是上前查看。

  「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虧了你還是主子的皇弟,雖不是一母所生。想來也不應太差,沒想到你竟連十殿下一半也不如,太子殿下眼看是不成了。你若幫了主子的忙,日是後主子榮登大寶後你就不用再受這份苦了,到時你想去哪都行,就是寧妃也不能再控制你……」

  能活著離開宮中嗎?十一睜開眼睛。

  只要能離開這裡,就算讓他把靈魂出賣給惡魔都行。

  「藥……」他再次向宮嬤嬤伸出手,「給我藥!」

  宮嬤嬤次一隻錦盒丟在地上。

  十一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飛快的爬過去,抖著手打開盒蓋,一把抓起藥丸往嘴裡塞。

  就算沒有水他也不覺得苦,他拼力將藥吞咽下去。

  宮嬤嬤又從懷裡取出一隻瓷瓶,「上次是你太大意了,主子說緋王妃不是尋常女子,這一次你定不能不再失手。」

  「皇兄要我怎麼做……」十一吃了藥,恢復了正常的神態,他坐起來,就算周身狼狽不堪,但卻難掩其身上皇室血脈的貴氣。

  宮嬤嬤將手中瓷瓶遞到十一面前,「把這個,讓那個女人喝下去。」土腸農號。

  十一接過那隻瓷瓶,光滑的手感不知為何,竟讓他聯想起那個女人的面孔,她的雙手不像寧妃那般光滑細膩,也許是因為她經常使用制香器具的關係,她的手心摸上去有些粗糙,不過這種感覺卻讓他很喜歡。

  他母妃的雙手,那種光滑細膩的觸感,就像一條蛇……從他的臉上爬過,就算心裡再怕,臉上也要帶著甜甜的笑。

  「這東西喝下後,會怎麼樣?」十一問。

  「這不是十一殿下應該關心的問題。」宮嬤嬤冷冷道,「你剛才服下的解藥中另有毒藥的成份,三日後便會發作,你只要能幫主子把那女的除了,到時自有解藥送過來。」

  「若是錯過三日,我會怎麼樣?」其實就算不問,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並不是個孩子,因為長年服食毒藥的關係,才使他的身體無法再長大。

  宮嬤嬤俯視著他,「十一殿下莫不是要想不開吧?毒發時的疼,相信你可是比誰都清楚的。」

  「我知道了。」十一閉了閉眼,將瓷瓶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

  「扶我起來。」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再度恢復成了以前的那個十一殿下。

  宮嬤嬤幫他將輪椅扶起來,他的雙腿並非是沒有感覺的,每動一下,腿裡的鋼釘就鑽心的疼。

  他面無表情的任由宮嬤嬤攙扶著他坐上輪椅。

  沒有關係,這種疼他已經習慣了。

  只要早些替皇兄將事情辦了,他才能早早的解脫。

  轉頭望向窗外,夜空的皎月就像那個女人的眼睛,要將他的內心看透似的,不怒不喜,淡如清泉般,令他周身都跟著清爽起來。

  要除掉她?有些可惜了……

  翌日,緋王府。

  蘇白桐剛用了早飯,拿著肉乾到院子裡去尋小香狸。

  小香狸埋伏在樹上不肯下來,好像是在準備伏擊落在房檐上的幾隻鳥兒。

  她正抬頭看著,凌宵天這時進了院子。

  「去收拾下,一會我們去十弟府中。」

  蘇白桐將手裡的肉乾交到慧香手裡,「十弟真的要走?」

  凌宵天點了點頭,「明日就走,所以今日就當做是給他踐行,本來是想在咱們府裡設宴的,可是他食素,吃不慣咱們這裡的菜。」

  蘇白桐淡淡一笑,「所以今天你又要當兔子了?」

  本是句玩笑話,可是現在聽來竟有些傷感。

  凌靜瀟這一去,也不知要幾年才能回來。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4: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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