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聞香識玉人 作者:陌上人如玉(已完成)

 
waterkcl 2019-1-9 10:31: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2 230146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45
第410章 浮生的饋贈,尋短見?

  緋王府的馬車停在十皇子府外。

  凌靜瀟帶著劍絲情親自迎出來。

  凌宵天先下了馬,回身去馬車邊扶蘇白桐下車。

  凌靜瀟笑道,「六嫂這還是第一次到我這府裡來做客,我特意備了花茶,六哥也沒告訴我你的口味,也不知你喝不喝得習慣。」

  蘇白桐上前跟凌靜瀟見禮。「不管什麼茶,我都喝得慣。」

  凌靜瀟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凌宵天笑道,「你六嫂平日總說自己不是風雅之人,不會品茶,不會聽琴賦詩。」

  凌靜瀟一笑,「這才是大雅。」說著帶著他們進了府門。

  鬼面跟在凌宵天身後,正好與劍絲情同時進門,兩人的肩膀無意中撞到了一起。

  「抱歉……」鬼面丟下一句。

  劍絲情脣角緊抿,嘀咕了句:「現在才想起來說這句……晚了。」

  鬼面這時已經超過她走了進去,聽見這話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剛才撞到你,抱歉。」

  說罷,重新回過頭去跟上了凌宵天的腳步。

  絲情站在那裡,臉上一會紅一會白,就連緋王府跟來的侍衛都覺出此女身上源源不斷的冒出殺氣,他們全都遠遠躲開。時不時還交頭接耳。

  「怎麼回事?她與我們鬼面大人有仇麼?」

  「十殿下與我們王爺交好,他的屬下總不會提劍殺人吧?」

  劍絲情目光掃向那些侍衛,刀子一般。

  「咳咳,今天天氣真不錯……」土腸場巴。

  「是啊……」

  人們打著哈哈,一哄而散。

  凌靜瀟的府邸並不大,因為沒有被封王,所以規制也比不上緋王府。

  所幸凌靜瀟平日在府裡時間也不多,一年也只是回來住上一個月左右,不過府中庭院的設計卻與凌靜瀟的性格極為相稱。

  園中景物平淡疏朗,極有山林之趣。簡潔明快,林中小路曲折幽靜,池水明潔清幽,樹木參天。

  凌靜瀟將他們帶到東園,經過重檐迭樓,曲院迴廊,竟然沒有請他們入室,而是直接穿園而過,來到後園林中的小屋內。

  竹籬木屋,頗山林野趣。

  凌靜瀟將他們讓進屋裡。

  屋子雖然不大,但所需之物一應俱全。

  繞過桃木四扇圍屏,一張珊瑚矮桌映入眼簾,桌下擺放著厚厚的蒲團。

  凌靜瀟隨意的一擺手,「都是自己人,別跟小僧在這裡講規矩。」

  凌宵天解了身上的厚氅,又去幫蘇白桐脫身上的披風。「在十弟這裡不必拘,隨意就好。」

  蘇白桐之前跟他們一起同桌坐過,所以知道十殿下的性子,於是便隨著凌宵天身邊跪坐下來。

  鬼面跟劍絲情等人都站在院裡,屋裡沒有下人伺候,一切都要他們自己動手。

  凌靜瀟親手倒了茶,先是遞給凌宵天,然後又送到蘇白桐面前。

  「小僧想求六嫂一事。」

  蘇白桐接過花茶,淡淡一笑,「十弟但說無妨。」

  自從那一日,她就改了對十殿下的稱呼,也就是說。她是真的把他視為了自己的家人。

  凌靜瀟笑起來,本是紅顏嬌媚,但錦衣華服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英姿。

  與凌宵天的風流媚色不同。凌靜瀟的相貌更趨於一種雌雄莫辨的美。

  「小僧要去九離國,但絲情不能同行,所以只好託付給六嫂,還望六嫂平日多多照應著她,不然這丫頭又要闖出禍事來。」

  蘇白桐扭頭去看門外,劍絲情顯然已經聽見了屋裡眾人的對話。

  想來之前凌靜瀟已經跟她提過此事,所以她只是身子動了動,並未有什麼表示。

  「絲情姑娘如果願意,我那裡隨時歡迎她來。」蘇白桐道,「不過……你身邊總還是應該有個人伺候著才是。」她看向凌靜瀟,眼中的深意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明白。

  凌靜瀟的秘密,出門在外有很多不便,要是身邊有絲情照顧會輕鬆不少。

  「小僧打算取道南下,途徑沙漠轉到九離國去,此行凶險,不易讓絲情跟隨。」

  蘇白桐定定的望著他,眼中似乎流露出無聲的擔憂。

  凌靜瀟低低一笑,「就算平安到達九離國,小僧要去之處乃是寺院,絲情焉能隨同?」

  仔細想想也是,凌靜瀟是要去廟裡尋他師傅跟師叔,劍絲情到時怕是沒處安置。

  「路上小心些,若是不行就回來。」凌宵天沉聲道,語氣不似以往那般明快,「其實你只要躲在廟裡他們就很難找到你,何必要去九離……」

  「只怕到時他們就會尋你的麻煩了。」凌靜瀟無奈道。

  若是尋不到他,寧妃就會打凌宵天的主意,他不想牽連到六哥,這輩子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六哥。

  凌靜瀟備了十幾個菜,席面很簡單,但卻極合蘇白桐的胃口,而且凌靜瀟還破例單獨為凌宵天備了三盤葷菜,也全都是色香味俱佳。

  可是席間的氣氛有些傷感,凌宵天連飲了三杯後又想去抓酒壺,手卻被蘇白桐擋住了。

  凌靜瀟看向凌宵天,凌宵天故作委屈道:「你六嫂管的越來越嚴了,現在竟連酒也不讓我喝了。」

  蘇白桐面無表情的將酒壺取走,「你什麼時候把身子給我養好了,我才讓你喝。」

  凌靜瀟意外道,「六哥身子不好嗎?」

  凌宵天不想在凌靜瀟面前提及此事,於是尋了藉口出去方便,先退了席。

  屋裡就剩下蘇白桐與凌靜瀟兩人時,凌靜瀟從左手的衣袖內將那串佛珠取了出來。

  「六嫂明年就十五歲了吧?」

  蘇白桐垂著頭,衣領處隱隱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是。」

  「及笄之禮……看來小僧是趕不及回來觀禮了。」他嘆了口氣,從佛珠上拆下了一顆珠子。

  烏黑的佛珠上還帶著點點金絲,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凌靜瀟將珠子遞過去,放在蘇白桐面前,「這個……就當做是你的及笄賀禮好了,六嫂莫要嫌棄。」

  蘇白桐脣角微微勾起,雙手將佛珠拿起,「怎麼會,這是求也求不來的禮。」

  凌靜瀟笑了,眼中光華升起,如海面之下冉冉升起的明月,深邃光輝映入蘇白桐的眸底。

  「你帶著它,不管到了哪間寺院,只要他們的主持見了,都會對你以禮相待。」

  蘇白桐小心的將佛珠收好,鄭重的向凌靜瀟道謝。

  非是客套,而是真心實意的向對方表示謝意。

  這相當於是凌靜瀟給了她一個護身符,如果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她至少還能有個避身之處。

  就在這時,凌宵天突然從外面進來,臉上神色嚴峻。

  「宮裡來人了……」凌宵天道,「說是十一弟尋了短見……」

  凌靜瀟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前的酒盞,酒水灑了一身卻不自知。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39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46
第411章 跟蹤無痕,狻猊離魂香

  因為十一殿下突然出了事,所以凌宵天與凌靜瀟直接進宮去了。

  凌宵天臨走時,特意把鬼面留在她身邊,又細細囑咐她一番,讓她直接回府等他。

  蘇白桐坐了馬車往回走。

  因為在席上喝了些酒的緣故,她覺得有些悶熱。所以便讓慧香將車簾支了起來,只留了紗簾擋在那裡,車外路過的行人就算看過來,也看不清馬內的情形。

  馬車行的並不快,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蘇白桐眼中掠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無痕?

  蘇白桐望過去,只見無痕站在街角,整個身子都隱在背光的角落裡,就像……以前他總是在暗處監視著她那樣……

  不過這一次無痕顯然不是針對她,因為他正盯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店鋪。

  「停車。」蘇白桐喊了聲。

  馬車停了下來。

  「王妃,有何吩咐?」鬼面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我想讓慧香去幫我買點東西,你們等一下。」

  慧香一頭霧水,「王妃,您想要奴婢買什麼?」這一路上她也沒聽蘇白桐提過要買東西啊。

  「你去那邊店裡隨便買些什麼都行。」蘇白桐低聲道。

  慧香無法,只得下了馬車,進了旁邊一家飯莊。

  蘇白桐盯著街對面。

  不多時。她看見從無痕盯著的那家店鋪內出來一個女子,十五、六歲的模樣,長髮束在腦後,身上披著厚氅,背後隱隱露出兩把劍柄。

  看模樣,是個行走江湖的女俠。

  無痕走出陰暗的角落,跟在她的身後,穿過十字路口,拐到另一條路上去了。

  「鬼面。」蘇白桐喚了聲。

  令人意外的是,鬼面竟然沒有應聲。

  蘇白桐一把掀起車簾。只見鬼面正望著剛才無痕消失的路口,不知在想什麼。

  「鬼面!」她又叫了聲。

  鬼面這才回過神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王妃有何吩咐?」

  「你剛才看見無痕了嗎?」蘇白桐問。

  「是。」

  「你去跟在後面,看看他在做什麼。」蘇白桐總覺得無痕的舉動有些奇怪,他是國師身邊的人,可是上一次在宮裡卻幫了她。

  而且以前他總會時不時出現在她身邊,可是從這一次回京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現在見他又似在盯稍,她不禁滿腹疑惑。

  「無痕武藝高強,你切記不要露面,只要遠遠的跟著就好。」蘇白桐叮囑,「若是被他發現了,就快些離開。」

  鬼面將披風的兜帽拉起,罩住了整張臉。「遵命!」

  蘇白桐看著鬼面消失在路口,這時慧香回了馬車,還買回了幾個包子。

  「你自己吃吧。」蘇白桐淡淡道。

  「啊?」慧香瞪圓了眼睛,「讓奴婢吃?」

  「嗯,不吃就要涼了。」

  慧香只好將幾個包子通通吃掉了,下車時撐得她都要彎不下腰來。

  她苦著臉,「王妃,下次若是還有這樣的事,麻煩您告訴奴婢聲,奴婢少買幾個。」

  蘇白桐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下了車後就徑自回了正屋。

  慧香知道她這是有心事,伺候她更衣後便退了出去。

  蘇白桐打開紅漆香盒。從裡面取出一隻通身遍塗金粉的狻猊來,拿起毛筆,她將狻猊周身用黑墨蓋住。然後放它放在桌上晾乾。

  無痕與國師之間的關係,她沒什麼印象。

  前世的她自卑而怯懦,在國師府的前三年都躲在書樓裡,後來還是在國師府遇到了賢王后才春心芳動,打開了心扉,不想卻所信非人。

  狻猊乾後,她又從香盒裡取出一枚線香,從獸口入送入腹內,然後她將狻猊放在燈火上,灼燒其尾部。

  過了一會,她將狻猊從火上拿開,小心的放進了香爐內。

  她需要想起前世的事情,雖然這個過程會讓她很痛苦,不過她不敢有一絲大意,她與凌宵天現在就如同在懸崖邊緣行走,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

  所以她制了「離魂香」,聞之可恍如重現前世之事。

  爐中的狻猊這時吐出煙來,裊裊清煙緩緩浮動……

  狻猊尾部的墨跡開始消失,露出了裡面的金黃色。

  蘇白桐雙目微合,深深吸了一口香氣,整個人彷彿漂浮在水面上,身體輕盈的,像是要飛升起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自己試用離魂香,以前她只在別人身上用過,往往過後當事人幾天都緩不過神來,很容易就把前世與現實混淆為一團。

  不過為了凌宵天,她甘願冒此風險。

  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國師府。

  她仔細分辨周圍景物,順著府內園中小路往國師的書房而去。

  想起來了……她第一次見到無痕時,就是在國師的書房內。

  所有人的身影在她看來都有些虛幻,就像青煙似的,彷彿隨時都能散去。

  因為這一切都不過是她在腦海中的臆想,所以她只能集中精神,讓自己沉浸到其中,暫時忘記現實的存在。

  國師坐在桌案後,看她背書,向她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過他的眼睛深處卻始終含著一絲疏冷,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的。

  國師與她說話,嘴脣張張合合。

  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裡,是沒有聲音的,所以她聽不到國師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無痕從外面進來。

  國師笑著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是在打發她出去。

  離開時,她回過頭去,看見國師在與無痕說話,至於他們說了些什麼,她無從知曉,不過國師說的最後兩個字她卻清楚的印在腦海裡。

  她不會讀脣語,不過那兩個字異常清晰可辨:涼月。

  無痕突然抬起頭來,銳利的目光心讓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驚。

  虛幻的輕煙消失了。

  蘇白桐的眼前再次恢復了清明。

  香爐內的狻猊這時已然停止了吐煙,而且它的通身已然變成了金色,它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氣獨神秀。

  蘇白桐定了定神,伸手輕輕一觸那金色的狻猊。

  瞬間它便化為了灰粉,消失在了香爐內。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慧香的通稟,「王妃,鬼面大人求見。」

  蘇白桐隨手推開窗,將屋裡殘留的清煙散出去,然後重新歸座,「讓他進來吧。」

  鬼面守著規矩,站在門口不肯進來。

  蘇白桐淡淡道,「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鬼面只得進了屋子,蘇白桐定定的望著他,眼底泛起銀光。

  片刻後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問了句:「涼月是誰?」

  這話聲音雖然不大,但鬼面卻彷彿被雷擊中似的,呆立在當場。

  「王……王妃,您怎麼知道……涼月的?」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40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46
第412章 鬼面家世,最後一味配方

  鬼面定定的站在那裡,滿眼驚駭之色。

  「王……王妃,您怎麼知道涼月的?」

  蘇白桐抬眼望向他,眸光慵懶,「坐下說話。」

  鬼面急於想要知道答案,可是突然想起眼前這位王妃的性子。只得順從的坐下來。

  「你先告訴我涼月是何人?」蘇白桐問。

  鬼面收攏心神,「她乃是屬下的舍妹。」

  蘇白桐抬眸,「你有個妹妹?」

  「同父異母。」鬼面解釋道,頓了頓他這才大致將家世說與蘇白桐聽。

  蘇白桐這還是第一次聽鬼面說起他自己的事情,以前她看到鬼面的臉時就曾猜測他定然有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往,現在聽了也不覺得意外。

  鬼面的父親本是江湖中人,家族經營著一處山莊,原本一家人也算和睦,不想飛來橫禍,一晚山莊遭不明襲擊。

  家族中雖不乏高手,但卻於一夜之間被血洗一空,所有人都死於非命,他是被家族中人壓在身下才在屍堆裡撿回一條命。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尋找著當初血洗山莊的凶手。

  蘇白桐聽完鬼面所言,若有所思。

  「這麼說,今天無痕尾隨的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妹妹?」

  「極有可能。」鬼面道。「她所用的招式乃是我們冷氏一族特有的,不過她後來不知又經了什麼人指點,改用了雙劍,所以那一日我沒有一下認出她來。」

  鬼面又將那日在城外山莊失手之事說了,末了道,「那五萬兩銀子就是被她拿了去……全都是屬下無能……」

  蘇白桐擺了擺手,「銀子的事先不提,你再說說今天無痕都做了什麼。」

  「他只是跟著小月。」鬼面道,似乎就連他也覺得有些不解,「並沒有做什麼。只是一直尾隨她到了客棧。」

  「他發現你了嗎?」

  「應該沒有。」鬼面沉吟道,「屬下沒敢靠的太近。」

  蘇白桐陷入了沉默。

  無痕以前跟隨在她身後的種種,還有國師、嫦昭以及她母親的身影交替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鬼面,你繼母是個什麼樣的人?」

  鬼面被蘇白桐突然轉變的話題弄的愣住了。

  「繼母她……我知道的並不很清楚,我只知道她是被我父親救回來的,當時幾乎快要死掉,後來竟被我父親救活了,後來我父親就把她留在山莊,再後來他們就成了親,第二年就生下了涼月。」

  「你繼母平日可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鬼面想了想,「她很少出莊子,好像在躲什麼人,就是莊上來了客人她也極少出面,父親也很照顧她……」

  蘇白桐一手撐住額角,發出無聲的嘆息。

  「也許,我知道是誰殺了你的家人。」

  鬼面全身一震。可不置信的盯著她,「王妃,您真的知道?」

  「雖然只是猜測,不過有七分的把握。」蘇白桐閉了閉眼睛。

  「是……是誰……」鬼面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壓抑的顫抖。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一件事。」

  鬼面危襟正坐,「王妃請講,只要屬下能做到。」

  「你不可擅自出手。」蘇白桐睜開眼睛,「那個人不是你能應付的,他也是我們的敵人,所以……你切不可為了私怨對其出手。」

  「那個人是……」

  「國師。」

  短短的兩個字,駭人面具後的那雙眼睛裡的狂怒猶如天翻地覆似的彌散開來,烈火熊熊,燎原而起。

  「為什麼?」相對而言,鬼面的語氣還是極其冷靜的。

  蘇白桐猶豫了一瞬,「此事現在我還不能確定。不過十有八九與你繼母有關。」

  鬼面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周身沉靜,但那隱隱迸出的殺意就連坐在對面的蘇白桐都能感覺得到。

  那種陰冷的感覺就像讓人墜入冰窖似的,入骨深寒。

  「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你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差再等些時候。」蘇白桐安撫道,「等我將事情弄清之時,定會告訴你,到時我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屬下明白。」鬼面隱住眼底犀利迫人,起身告辭。

  蘇白桐獨自坐在那裡,腦子裡亂紛紛的。

  從表面上看,事情太過複雜,但若深入了細想,其實尋根同源,全都起於森浴一族的女子身上。

  蘇白桐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等她抬頭看向窗外時才發現天色已晚。

  叫了慧香進來,「王爺回來了嗎?」

  「還沒呢。」慧香道,「已經很晚了,要不要擺飯?」

  「不用了。」蘇白桐一點胃口也沒有,使用過離魂香後,腦袋都是昏沉沉的,她起身披了件大氅,推門走了出去。

  小香狸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湊到她腿邊蹭著。

  蘇白桐俯身將它抱了起來,「又重了不少。」她摸了摸小香狸的腦袋,「再過幾年我就要抱不動你了。」

  小香狸卻不管她怎麼說,一個勁的用腦袋去蹭她的身子。

  蘇白桐抱著小香狸去了書樓。

  凌宵天沒有回來,府裡便沒人會打攪她。

  她尋了紙筆,將腦子裡記著的長生方的配言又抄寫了幾遍,然後都放在火盆裡燒了。

  這方子她不敢留下筆墨,所以只能記在腦子裡,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抄寫幾遍,以防止忘記。

  方子裡的幾味配方她託付楚子墨幫著尋找過,就連奇珍閣都很難湊齊,想來國師那邊定也是尋的很艱難。

  而且國師手裡的方子還是個錯的,就算他真的湊齊了配方也沒法配出真正的長生丹來。

  不過就算是難尋,多尋幾年也還是有希望湊得齊的,可是這方子除了一味女子的陰陽眼甚為難尋外,還有另一味方子卻是她從沒見過的。

  就是在「森浴」之書上,她也沒有見到過實圖,看著那最後一味配方,她有幾分無奈。

  若有可能,她要將這最難尋的一味配方毀去,這樣的話國師便是得到了陰陽眼也沒有法子把藥煉成。

  她看了看那張紙,將其丟進了火盆裡。

  在最後的那一味配方上,寫著三個大字:畫骨香。

  隨著火焰的升騰,那三個字漸漸的化為了灰燼。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41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50
第413章 下戰書與再合作

  凌宵天一直沒有回府,蘇白桐也沒敢睡。

  不知宮裡會是個什麼樣子,十一殿下鬧著尋了短見也不知道最後有沒有事。

  想起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蒼白少年,蘇白桐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也不知他為何一次次的與自己為難。

  突然,睡在她腳邊的小香狸抬起頭來,蹭地一下跳到了桌上。

  「湯圓?」蘇白桐放下手裡的書冊。詫異的看著小香狸。

  小香狸的喉嚨裡發出威脅般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它縱身一躍跳下桌案,順著書樓內的樓梯,徑直跑向了樓頂。

  樓頂有一扇天窗,因為書樓裡藏書眾多,平時都會半開著,小香狸猛地跳上窗台,向著外面撲了出去。

  蘇白桐提起裙角也跟著站了起來。

  窗戶外響起小香狸的咆哮聲,與此同時,一道黑色的影子順著書樓的天窗躍了進來。

  「這小畜生,奴家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今天定要弄死它!」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些香艷的意味。

  「湯圓,回來!」蘇白桐喚了聲。

  小香狸站在窗台上,盯著那個女子,綠色的眼睛裡發出道道寒光。

  那個女子卻不屑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緋王妃,北來無恙?」

  蘇白桐淡淡一笑,「確實好久不見,菱花,要來喝杯茶麼?」說著她轉身取了桌上的茶具,又準備了兩隻茶碗。

  菱花下了樓梯,看著蘇白桐動作麻利的注水沏茶,不覺有些詫異,「好像什麼事都不會讓你覺得意外?」

  蘇白桐將水注入壺中,空氣中立時彌漫起菊香。

  「坐吧。」她倒了碗茶。放在菱花面前。

  菱花翹著小指將茶碗端了起來,「你這茶奴家可是不太敢喝的。」她咯咯笑著,「許是喝了就要倒人的。」

  蘇白桐微笑著望著她,「放心喝,這裡是緋王府,我不打算留你在這裡過夜。」

  菱花端著茶碗,在鼻子前晃了晃,這才喝了一小口,「奴家此來是為了向你下戰書的。」

  「哦。」蘇白桐也端起她的那隻茶碗,輕抿一下。

  「你這心還真是大……」菱花嘆息道,「你就不想問問奴家要下的是什麼戰書?」

  「你既然敢來大燕,就定然有你的目的,你大可以悄無聲息的將自己的事情辦了,可你卻大半夜跑到我這裡來,光是此舉便值得我敬你一杯。」蘇白桐端著茶碗向菱花隔空揚了揚。

  菱花沒想到蘇白桐竟會這麼說,臉上的嬌笑漸漸隱了去。「緋王妃果然非同常人可比。」

  蘇白桐也不急著催問她,而是提過茶壺又為她倒了一碗。

  「奴家這一次,定要將森浴之書帶回去。」菱花望著手裡的茶碗。

  原來她仍是想要楚府的那本書。

  「所以……」蘇白桐抬眼看她。

  「奴家要說的是,奴家不管用任何手段,這一次都要把真正的森浴之書帶回去。」

  她盯著蘇白桐,兩人間的氣氛驟然凝結。

  就連小香狸都覺察出了異樣,警惕的露出尖銳的腳爪,好像隨時都準備向菱花撲過去。

  蘇白桐伸手摸了摸小香狸的腦袋,安撫下它,「我知道了。」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菱花等了半天,蘇白桐竟再沒了下文,不由得有些氣惱:「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你想把書偷走。我便會阻止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蘇白桐淡淡道,「不過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有些不解。森浴一族為何要找回這本書?」

  因為之前在敖狼的部落裡兩人已經相處過一段時間,所以菱花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

  「這種事,奴家怎麼知道。」菱花苦笑,「不過只要找回森浴之書,奴家才有可能脫離那個鬼地方。」

  「此話怎講?」

  「族長曾放言,誰能找回真正的森浴之書,便可以向族長提一個要求,不少人都想要離開那個鬼地方……」

  「所以你覺得只要把真正的森浴之書找回去,就能如願以償?」蘇白桐晃了晃手中茶碗,淡金色的菊花茶在碗中搖曳,於燭光下反射出點點微光。

  「族長之言怎麼可能有假?」土狂坑才。

  「你難道不想先確認一下?」蘇白桐似笑非笑的望著她,「若是假的,豈不是要白白浪費了你一條性命。」

  「怎麼會……」菱花不可置信地盯著蘇白桐,森浴族的族長之言,還從沒有人敢於懷疑過。

  「以前你們族裡可有人也想要離開?」蘇白桐問。

  「有過。」

  「結果如何?」

  菱花回想起她幼年時,曾隱約聽別人說起過,族中一位蟲娘因為在齊國軍中護駕有功,所以便求了族長開恩,想要脫離森浴一族。

  「族長自然是同意了。」菱花回憶道,「後來還帶她去見了聖女……」

  「後來呢?」蘇白桐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後來你可有再聽過那人的消息?」

  菱花拼命回憶,許是她當時年紀小的緣故,後來之事竟沒有絲毫印象。

  「她消失了,對不對?」蘇白桐一字一頓。

  那名蟲娘當時在齊國朝中效力,很得皇帝信任,不過從她脫離族中之後,便再也沒有聽說過她的事,而且她也沒有回到朝中。

  菱花越想越心驚,以前她怎麼從沒有懷疑過這些事。

  一個能被皇帝信任的蟲娘,怎麼可能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而選擇銷聲匿跡。

  「可是……聖女總不會也說謊吧?」菱花似乎想要說服她自己。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族中聖女是何人,不過對於我個人來說,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菱花正在驚疑不定之間,忽聽蘇白桐道:「不如我們再來合作一次如何?」

  「合作……」

  蘇白桐脣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再幫你偽造一本森浴之書,你先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後再決定下一步要如何做。」

  菱花沉思片刻,忽地咯咯笑起來,「看來奴家今晚是來對了,可惜敖狼將軍沒有這個福氣,留不住你,是他損失了,到頭來還是奴家討了便宜……」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書樓外響起下人問安的聲音:「王爺。」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42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51
第414章 王爺是要用來哄的

  凌宵天大步進了書樓。

  書樓裡滿是菊花茶香,蘇白桐正在桌案前收拾茶碗。

  凌宵天無意中瞥了一眼:兩隻茶碗。

  他搶在蘇白桐收走茶碗前伸出手去,摸了摸茶碗的外側。

  還是溫熱的。

  「剛才誰來過?」凌宵天問。

  蘇白桐沒有回答,而是用那雙清透的眸子望著他,「一個故人。」

  這本是她的搪塞之言,沒想到凌宵天卻想差了。「故人?」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忽覺面前一暗。

  凌宵天湊過來,將她整個身子壓倒在椅子上。

  「不知半夜三更,哪裡來的故人,為何沒讓本王瞧瞧就走了?」

  蘇白桐恍然,不覺有些好笑,想來他是把她的話想岔了,不過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她不由得也起了絲促狹的心思。

  「這麼晚了我不想驚動府裡的侍衛。」

  凌宵天桃花美目微了起來,「這麼說你還是在替屬下考慮了?」

  蘇白桐忍住笑,岔開話題:「先別說這些了,宮裡怎麼樣,十一殿下可有大礙?」

  凌宵天脣角抖了抖,放開她,「已經救回來了,找了太醫來看過。寧妃娘娘又大鬧了一場,說是十一弟要是走了,她也不活了。」

  「寧妃娘娘沒有為難十弟吧?」蘇白桐擔心道。

  凌宵天望了她一眼,語氣有些生硬,「自然是又受了些閒氣,不過父皇經不起寧妃折騰,已經把十一弟放出來了……你好像最近與十弟感情不錯?」

  還沒等她回答,凌宵天忽地一轉身,走向門口,「時辰不早了。本王累了,想回去歇息了。」

  蘇白桐「哦」了一聲,「我再看會書……」

  凌宵天聽了這話腳步不由得一頓,在門口站了一會,丟下一句,「看完便早早歇著吧。」說完便出了門。

  蘇白桐動手將桌上東西收了,其實她也沒想看書來著,只是書樓這邊她從來不假他人之手。

  將東西歸攏好,又重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東西落下,這才準備回去休息。

  就在這時,慧香來到門口,伸進頭來,神色慌張,「王妃?」

  「有什麼事?」蘇白桐捉住還想到處亂跑的小香狸。

  「王爺他……」

  「王爺怎麼了?」

  慧香一臉為難,似乎不知當說不當說。「王爺剛才回去了就睡下了,屋裡奴婢們本想伺候他更衣洗漱,可是竟被王爺罵了。」

  平時緋王可是極少無緣無故向下人發火的。

  「奴婢悄悄進屋看過了,王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好像是不太舒服,奴婢又不敢問……」

  蘇白桐抱著小香狸出了書樓,「知道了,我去看看。」

  慧香忙伸手接過小香狸。

  湯圓對於換了人抱著有些不滿,爪子勾著蘇白桐的衣裳不肯鬆開。

  慧香悄悄拉了拉它的耳朵,低聲道:「別淘氣,王妃要先去哄王爺,你別礙事。」

  蘇白桐縱是再淡定。聽了這話也被弄的哭笑不得。

  等進了屋子,她才覺出來氣氛確實有些不對勁。

  凌宵天明明是醒著,卻不理她。向裡翻了個身,面對著牆,身上還穿著進宮時的那身衣裳,也沒有蓋被子。

  蘇白桐只得走過去,柔聲道,「怎麼不把衣裳脫了再睡?」

  凌宵天含糊的「嗯」了聲,可是卻不肯起來。

  蘇白桐伸手去拉他,但根本拉不動,正當她想放棄時,凌宵天卻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扯住她的衣裳,把她拽到了身上。

  蘇白桐生怕倒下時壓到他,只好用手臂支住身子,就那麼懸在了他的身上。

  「桐桐,我不開心。」凌宵天啞著聲音道。

  蘇白桐眨了眨眼睛,終於回過味來,敢情這位王爺是在因為剛才她那句「故人」而生氣呢。

  不過想想也是,大半夜的,自己老婆與不明的「故人」會面,而且就在自己的王府裡,身為這裡的主子,怎麼能不生氣。

  她沒有說對方是誰,他就沒有問,不過卻是一個人生悶氣。

  蘇白桐微微收斂下頜,脣瓣迸出柔和的弧度,「抱歉,剛才是我沒把話說清……晚上來見我的人是菱花。」

  她本以為這樣就解釋清了,就算菱花夜入王府,不過好歹她是女人。

  凌宵天忽地翻身而起,天旋地轉間將她壓到身下。

  蘇白桐原本就因為用了離魂香頭暈腦脹的,因為與菱花飲了會菊花茶才稍覺得好些,現在被他這麼一弄,瞬間眼前一片眩暈。

  她抬手去捂自己的眼睛。

  凌宵天卻伸手將她的手拿開了,他撐在她的上方,冷靜地俯視著她。

  「桐桐,不準走。」

  什麼走?跟誰?

  眩暈感還沒有過去,她的腦子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可是敖狼又來尋你了?」凌宵天的吻狠狠地落下來,侵占似的在她的脖頸上流連反側。

  「不是,你聽我說……」蘇白桐下意識的伸手去推他,卻反被他抓住了手腕。

  「不管是誰,休想再從孤王這裡把你帶走……」凌宵天騰出一手開始撕扯她的衣裳,不同與以往的溫柔與耐心,他現在就像一隻野獸,不顧一切的想將她占為已有。

  蘇白桐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眩暈感過去。

  不過她這模樣卻反而更讓他誤會,一股大力襲來,火熱與混亂一同擠了進來。

  她不禁痛呼出聲。

  凌宵天似被她的這一聲驚醒,動作慢了下來,滾燙的嘴脣輕輕落在她閉著的眼睛上面,出乎意料的溫柔。

  「桐桐……」他喃喃的喚著她的名字,「桐桐不準走,哪兒都不準去,聽到沒有?沒有孤王同意……你哪都不準去……」

  「我能去哪?」蘇白桐逸出一絲淺笑,「菱花找我來是為了……」

  凌宵天雙脣再次落下來,封住了她的脣。

  「對不起……以前我說過,你只要不說,我就不問。」他低頭望著她,眼睛亮晶晶的,「可是只要想到你心裡可能會裝著別人,或是要跟別人離開……我就忍不住……想發脾氣,以後我再這樣你便不用理會,我睡一晚就好了。」

  蘇白桐心頭漫過絲絲酸澀。

  他一直都是信著她的,可是卻為難著他自己。

  「傻瓜。」她抬頭輕輕吻在了他的下頜上,「我的心在你這裡,我哪也捨不得去。」

  凌宵天的嘴脣翹了起來。

  這個答案令他心安,也令他滿意,心裡就像吃了蜜糖,不禁讓他恍惚起來。

  擁緊懷中的人兒,仙舟緩動,深切的,每一下都彷彿要觸及靈魂深處,連同整個身子都要燃燒起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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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十一殿下,總裝著你不累嗎?

  第二天一早,蘇白桐剛剛收拾停當,便見凌宵天從外面進來,身上還穿著家常的袍子。

  「王爺今天不是要送十弟離京嗎?」蘇白桐已經換好了衣裳,本以為他是來接她出府的,可是看他這身打扮。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凌宵天笑了笑。緩緩走到她身後,從慧香手裡接過玉簪。輕輕插到她的發間,「昨晚忘跟你說了,因為十一弟的關係,十弟要多留幾日了。」

  昨晚只顧著荒唐了,哪裡還顧得上說這些事。

  凌宵天嘴角輕翹,從鏡子裡看著蘇白桐,忽地俯下身子湊到她耳邊,「桐桐,昨日孤王表現如何?」

  蘇白桐面無表情,卻是伸手直接捏住了他的臉頰。

  「疼疼……」凌宵天訕訕的笑。

  慧香看著他們夫妻兩人,難掩臉上的笑意,悄悄退向門邊。

  剛走到門口,只見鬼面從院外進來,行色匆匆。

  「王爺,十殿下,十一殿下已到府外。」

  「什麼?」凌宵天愣住了。

  蘇白桐也有些外意,「十一殿下也來了?」

  「是,十一殿下說無論如何都要親自過府來向王妃賠罪。寧妃娘娘沒有法子,只好讓十殿下陪同出宮來了,現在已經到了府門外……」役助序才。

  蘇白桐與凌宵天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隱隱的擔憂之色。

  「我先出去看看,你稍稍準備下。」凌宵天低聲道,「記得不管去哪都讓慧香跟著你。」

  因為兩人都已經知道了十一殿下有問題。但卻又無法對十殿下言明,所以只得加倍小心。

  凌宵天帶著鬼面去了前院,迎接十一殿下進府,蘇白桐則安排人將客廳收拾出來,又備了點心跟香茶。

  不一會功夫,凌宵天與十殿下凌靜瀟進了門,鬼面幫十一殿下推著輪椅。

  蘇白桐上前來見禮。

  凌靜瀟倒沒有什麼表示,十一殿下看到蘇白桐時,侷促的攥緊了手指,只叫了聲,「六嫂……」聲音便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蘇白桐見他臉色蒼白,本就瘦弱的身子看著更瘦了,這時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讓下人張羅著上茶。

  十一殿下卻突然鼓足勇氣道:「六嫂,那日在煉丹庫房,全都是我的錯……我說了謊話,還險些讓父皇向你問罪……」說著他低下頭去,握著輪椅扶手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失了血色。

  凌靜瀟向蘇白桐這邊看過來,眼中隱隱帶著些歉疚之色。

  蘇白桐心中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那日十一殿下是說了謊,不過長生丹卻是真的在她手裡,所以說,她也不算吃虧,反倒是十一殿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現在還要當著眾人的面向她賠禮,想來他的心裡一定是憋屈的要命。

  蘇白桐親手倒了杯茶,送到十一面前,「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過不去的。」

  十一抬起頭來,詫異的看向她,只見蘇白桐神色平淡,清透的眸子就像一泓清泉,不過他望進去時卻發現自己竟像是被溺水了一般,喘不過氣來。

  他抬手不由得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咳了起來。

  「十一弟!」凌靜瀟忙起身過來,從十一的懷裡摸出一隻裝藥的錦袋,動作熟練的打開,把藥送進十一嘴裡。

  蘇白桐正好遞過杯子,凌靜瀟先是以手背試了下熱度,然後親手餵了十一將藥服下。

  蘇白桐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兄弟兩個……不,應該說是姐弟兩人,心中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這要是放在尋常人家,定是姐弟和睦,可是十殿下要是知道十一的真實內心可能並不是他所見到的這般乖巧模樣……也不知他會不會感到受到了欺騙。

  凌宵天上前勸道:「既然身子不好就不要出宮來了,你六嫂也不是小氣之人,怎麼會跟你一個孩子計較,現在話也說開了,你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十一猛地抓住凌靜瀟的胳膊,「十哥,能不能……再等等……」他哀求道,眼睛裡水汪汪的,「我想多在這裡待一會……我不想這麼早回去……」

  凌靜瀟被十一扯著衣袖,抬眼去看凌宵天。

  凌宵天緊抿著脣角。

  有些話,他沒法說出來,而且十殿下就要離京,這些煩心事他不想讓他知道。

  「那就再坐一會吧。」凌宵天嘆了口氣。

  聽了這話,十一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謝謝六哥,我知道六哥還在氣我……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下回再也不帶六嫂去那種地方了……」

  凌宵天很想說沒有下回了,可是看著凌靜瀟,他終是忍著沒有說出口。

  「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六嫂說。」十一望著蘇白桐,一臉的期待。

  凌宵天蹙起了眉頭,沒有說話。

  凌靜瀟似乎覺出今天凌宵天的態度有些反常,但當著十一的面,他又不好問,只得轉向蘇白桐。

  「你想跟我說什麼?」蘇白桐柔聲問道。

  「能不能讓六哥跟十哥都迴避下……」十一拘謹道,「我就跟六嫂說幾句話。」

  小香狸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進了客廳,鑽到了蘇白桐的裙子下面。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只有凌宵天看見了。

  「既然十一弟有話要說,那我們先出去好了。」凌宵天對凌靜瀟道,「正好我去讓人備車,等他說完你便送他回宮去吧。」

  凌靜瀟也擔心十一在外面會出事,於是點頭應下,「麻煩六哥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客廳。

  十一盯著站在蘇白桐身後的慧香,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慧香,你先出去吧。」蘇白桐吩咐道。

  慧香因為得了緋王的叮囑,讓她處處都跟在蘇白桐身邊,所以這時她明顯不想離開。

  「放心好了,湯圓在我這裡。」蘇白桐道。

  小香狸從她的裙子下面露出腦袋來。

  慧香這才應了,「奴婢就在外面,有事王妃儘管喊奴婢便是。」

  客廳裡所有人全都出去了。

  蘇白桐將小香狸抱在腿上,輕輕撫摸著它的後頸。

  「六嫂,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十一轉動輪椅,靠近她身邊。

  「現在這裡沒有外人。」蘇白桐淡淡道。

  十一愣了愣,「六嫂什麼意思?」

  「總是戴著面具是件很累的事,而且時間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了。」蘇白桐凝視著十一的眼睛,「你難道不覺得累麼?」

  十一的身體一僵,臉上天真的表情緩緩褪去,氣息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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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52
第416章 賠罪茶,我們不一樣

  十一臉上的天真之色慢慢褪去。

  蘇白桐抱著小香狸坐在那裡,面色平靜。

  十一忽地笑了,「沒想到六嫂也是這樣的人呢。」

  蘇白桐沒接話。

  十一嗤嗤的笑,眼底盡顯嘲諷之色,「六哥一定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娶了這樣一個女人回來……你一定是把他玩的團團轉吧?」

  「我們不一樣。」蘇白桐淡淡道。神色波瀾不驚。

  「不一樣?」十一側頭看她。「有何不同?你的面具也不一定比我的差,你的乖巧難道不是裝出來的?」

  「可我不會出賣身邊至親的人。不會傻到向他們捅刀子,你可知道捅在他們身上,到時會疼在你自己的身上?」

  十一直愣愣的盯著眼睛,好像完全理解不了她話中的含義。

  「為何會疼在我身上?」他眨著眼睛,「不,他們不會疼,沒人會代替我,說什麼關心……全都是假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疼,母妃只在乎她日後的地位,父皇嘴上不說,心裡定是討厭我這個兒子的吧,廢物?沒錯。皇兄他們背後都是這麼說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十一惡狠狠地,周身戾氣畢現。

  「你還有十殿下在身邊。」蘇白桐提醒他。

  十一卻突然仰頭笑起來,甚至笑到眼淚都飆出來了,「十哥要是真對我好就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宮裡。憑什麼他就能出宮,而我卻要留在那裡,我們明明是一起出生的,我為什麼不行?」

  「因為欽天監的那道天預。」蘇白桐移開目光,好像沒有看見眼前神色狂癲的十一似的,低頭撫摸著小香狸。

  小香狸舒服的眯起眼睛。綠色的眼睛僅露出一道縫。

  「天預,哈哈哈……」十一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在別人看來這是件多麼榮耀的事情,貴人轉世!

  可是放在他的身上,卻好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六嫂,你看我哪點像是貴人?」他又哭又笑,「你看我像嗎?」

  蘇白桐任他發泄,半晌才抬起頭來,「你以為十殿下為何要出宮去?」

  「說是替我擋煞……」

  「有他在,別人便會以為天預中所指的人是他,而不會對你出手。」蘇白桐打斷他的話,「我說的對嗎?」

  十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隱去了,「全都是騙人的,他們全都不想待在宮裡,除了我……」

  蘇白桐微微頷首,「我明白了,你不是不懂這些,而是不想讓自己明白。」

  十一呆呆的看著蘇白桐,臉上突然間沒了任何表情,木然的,就像是一個人偶,「你討厭我了嗎?」

  蘇白桐認真地看著他,「你替誰做事?」

  十一身體一僵,「沒有……」

  「算了。」蘇白桐放開手,小香狸跳回到地上,「讓你六哥送你回宮去吧。」她想要站起身。

  「我覺得,我有些喜歡你。」十一轉動輪椅,讓自己面向她。

  蘇白桐卻好像根本就沒聽見似地,整理了下衣裙上的皺褶,站起身來,「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你還是討厭我了。」十一眼光暗淡,他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香茶,「我是真心來向你賠罪,不管你信不信。」

  他倒好茶,端著茶杯的右手手指悄悄的伸入了茶水中,不過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將手指縮了回去。

  「喝了這杯茶以後,你要是覺得我討人厭,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茶杯遞了過去,停在兩人中間。

  蘇白桐站在那兒,垂眸看著十一手裡的茶杯。

  清澈的茶湯微微冒著熱氣。

  她伸手接了過去。

  十一眼裡閃過一絲光華,轉瞬即逝。

  蘇白桐端著茶杯,微嗅了一下茶水冒出的熱氣。

  「十一殿下,我真的不曾討厭你。」蘇白桐清脆的嗓音響了起來,就像泉水自山澗躍出,落在十一的心裡清清爽爽。

  「……因為不論你如何選擇,都與我毫無關係。」蘇白桐舉起茶杯,突然照著十一的身上潑了下去。

  熱茶一下子全都倒在了他的錦袍上面,雖然茶水算得滾燙,但浸透到皮膚上時,仍能感覺到灼熱的刺痛。

  蘇白桐從容的將茶杯放在了桌上,衣袖輕舒,轉身走到門口,對外面朗聲道:「十一殿下弄灑了茶水,來個人,幫他更衣。」

  十一呆呆的坐在輪椅上,要不是眼前濕答答的衣襟,他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滿腦子裡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失敗了……他又失敗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凌靜瀟讓下人拿了更換的衣裳進來,服侍著十一殿下到花廳裡更衣。

  當下人拿了十一換下來的濕袍走過凌靜瀟身邊時,凌靜瀟突然叫住了那個人。

  他抓起那件衣裳。

  濕漉漉的衣襟露了出來。

  剛才蘇白桐出門吩咐下人進來給十一更衣時,凌宵天的眼中帶著探究之色。

  他與凌宵天之間可以稱得上是無話不談,對於彼此的一個微小的動作都很熟悉。

  可是今天他帶十一過府來,凌宵天臉上的神情卻是他陌生的,特別是當他聽蘇白桐說十一弄濕了衣裳時,心中更為疑惑。

  蘇白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

  她做事小心,怎麼可能會讓十一失手打翻了茶杯……

  濕衣襟上除了茶香,還隱隱散發出一種異常的味道,雖然很淡,常人都會忽略。

  凌靜瀟的眸子忽地一暗。

  十一換好了衣裳,這時由人推著出了花廳。

  「六哥已經備好了馬車,我們回去吧。」凌靜瀟道。

  十一臉色有些蒼白,他還想說些什麼,凌靜瀟卻突然一轉身,先出了門。

  「十哥?」十一在身後叫他。

  凌靜瀟好像沒聽見似的,腳步不停,大步的出了門。

  凌宵天親自送他們到府門口,面色微沉,讓人抬了十一的輪椅上了馬車。

  「又給六哥添麻煩了。」凌靜瀟歉疚道。

  「算了,早些帶他回去吧。」凌宵天拍了拍凌靜瀟的肩膀。

  「六哥放心,以後我再不會讓十一弟來麻煩六嫂。」說完凌靜瀟翻身上馬。

  凌宵天微微一愣,沒等他再說什麼,十殿下已然打馬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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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53
第417章 情意豈容揮霍

  凌靜瀟帶人護送著馬車,一直到了宮門口才停了下來。

  十一坐在車裡直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麼,凌靜瀟叫了他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我就送你到這裡了。」凌靜瀟帶馬來到車窗前,「你回去向母妃說聲,我明日便走了。」

  十一愣了愣。「十哥。你不是說要多留幾日……」因為他在宮裡尋了短見,當時情緒激動。凌靜瀟才答應他多留幾天在宮裡陪他,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就變卦了。

  「我想還是早些離開的好。」凌靜瀟勒緊韁繩。

  十一眼中光華有些暗淡,「就不能再多等幾天嗎?」

  凌靜瀟沒有接話。

  十一有些意外,以往凌靜瀟對他可是最為耐心的。

  「對了!」十一忽地像是想起什麼似地道,「十哥再等一日可好,明天我在宮裡給你擺餞行宴。」

  「不用了。」

  「我從沒有為十哥做過什麼。」十一喃喃道,「這是第一次……」

  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凌靜瀟面無表情,可是緊攥著韁繩的手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好。」他吐出一個字。

  十一臉上露出絲微笑,「那就說定了,十哥明天一定要來啊。」

  凌靜瀟頷首,轉頭吩咐侍衛道,「你們護十一殿下進宮去吧,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十哥不去見母妃嗎?」十一驚道。

  凌靜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柔聲道:「十一,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兄弟,你如果有了難處我一定會幫忙。不過你要是一直憋在心裡,任誰也救不了你。」

  「十哥……」凌靜瀟鮮有的認真表情讓十一全身都緊繃起來,「我……我怎麼會有難處。」他笑起來,一派天真無邪。

  凌靜瀟定定的看著他,毫無情感波動的眼睛讓十一背後生起陣陣寒意。

  「十哥,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起這樣的話來,我聽不懂……」他望著凌靜瀟,膽怯的聲音讓他顯得很緊張。

  凌靜瀟垂了眼眸,「你我兄弟情份來之不易,十一,莫要隨意揮霍。」

  十一衝他微微一笑,「知道啦,十哥不必擔心,明天你一定要記得進宮來啊。」

  凌靜瀟騎在馬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馬車進了宮門,左手握緊了袖中的佛珠。

  待到他們情份盡的那一日,便是他斬斷最後俗世塵緣之時,要不是為了十一,他早就遠走高飛,何苦再回到這紅塵中。

  十一坐著馬車進了宮門。

  這一次要是再失敗了,三日後便會毒發……

  可是今日已經是第二天了。

  十一兩手緊緊抓著輪椅扶手,「停一下。」他喊了聲。

  馬車停了下來。

  「抬我下去。」十一吩咐道。

  「十一殿下,這裡離寧妃娘娘的宮裡還遠著呢。」侍衛們不解道。

  十一殿下腿不能行,為何要在這裡下車?

  「放我下來!」十一厲聲道,「你們聽不懂我的話嗎!」

  不管怎麼說他好歹也是皇子,侍衛們無奈,只能把他抬下車來。

  「我隨意走走,你們不用跟著。」十一勉力轉動輪椅,獨行自向遠處。

  侍衛們面面相覷,全都不知如何是好。

  十一以往出行都是由宮女推著,鮮有自己一個人出來在宮中亂逛。

  他才走出不遠便已經渾身是汗。

  而且對於宮中,他並不十分熟悉,所以走了不少冤枉路,不過最終他還是找到了疏儀宮。

  守在門口的侍衛們見到坐著輪椅出現的十一殿下,全都面露驚訝之色。

  「我要見二哥。」十一朗聲道。

  侍衛們一臉為難,「殿下,皇上有命,誰也不得探望賢王。」

  「我想見他!」十一執拗著,因為他的外貌看上去只有十來歲,所以在那些人看來,就像是個孩子在鬧彆扭。

  「是十一弟嗎?」門裡傳來賢王的聲音,柔和的,帶著他一慣的儒雅。

  門口的侍衛相互對視一眼,向兩側閃了閃。

  十一轉動輪椅,進了門。

  「十一怎麼過來了?」賢王微笑著望著他,「要喝茶嗎?本王這裡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茶,你只能將就著了。」

  這話在門口的侍衛們聽來完全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

  可是只有十一知道,在賢王儒雅的面具下面,隱藏著的是怎樣的一條毒蛇。

  他不禁發起抖來。

  「外面冷麼?」賢王問,「出來也不多穿著些。」說著他走過來。

  十一的身體緊繃著,看著賢王一步步向他靠近過來。

  「其他人現在都對本王避之不及,你卻跑到這裡來,不怕父皇責怪嗎?」賢王緩緩伸出手來,一下子捏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感一下子湧了上來,十一無法呼吸,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痛苦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賢王。

  賢王的語氣卻更加溫柔,「十一弟找本王來可有什麼事?還是又被你母妃責罵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莫要讓人操心才是。」

  十一發不出聲,臉色漸漸漲的通紅。

  賢王突然一把將他提起,將臉貼近到他面前,溫和謙恭的面具後露出他的冷酷與無情,「你又失敗了?」

  十一喘不過氣,不過他還是拼力點了點頭。

  賢王一把將他扔回輪椅上,十一大口喘息著,不斷的咳。

  「真是沒用,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賢王不屑道。

  「六嫂她……她好像什麼都能看透……」

  賢王無聲冷笑,「你害怕了?」

  十一搖頭。

  「那麼說……你是喜歡上她了?」

  十一愣住了。

  他怎麼可能喜歡上別人,他恨不得讓身邊所有人都去死,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別人。

  不知怎麼,他的腦海裡突然掠過蘇白桐的那雙清透的眸子。

  他帶她去看他心愛的花房,指給她看他種的那些花……平時就連寧妃都不屑於耐心聽他說這些,可是那個女人卻從頭聽到尾,眼中沒有露出過一絲的不耐。

  不過他終究還是讓她討厭了自己。

  「你的時間不多了。」賢王悠然道,「應該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吧?」

  十一的呼吸驟然急促。

  「我已經盡力了,二哥,你難道就真的忍心讓我死?」

  「你不會死。」賢王脣邊逸出冷酷的弧度,「我們好歹也算是兄弟,本王怎麼捨得讓你死,你只不過會在他們眼裡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一個只能癱在床上,所有一切都要指著別人照顧的廢物。」

  十一看著賢王的臉,胸口彷彿被放置了一塊烙鐵,疼的他臉色發白。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46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54
第418章 寧妃宮中餞行宴,斬斷俗緣

  賢王淡淡的看著十一,「要想活命,就按本王的意思去辦。」

  窒息的痛苦還沒有完全散去,剛才被賢王捏著的喉嚨處生疼,「為什麼……我什麼也不會搶……什麼也不會占……」

  他真的沒有想過什麼皇位,為什麼這些人就不能放過他。

  賢王彷彿猜到他心中所想。露出一個不屑的輕笑:「你以為你無所作為寧妃他們就會安生嗎?她正準備讓奇蹟出現。將你這個貴人推到台前去呢。」

  十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還不知道吧?」賢王俯視著他,負手而立。

  賢王這個表面上彬彬有禮。溫和謙虛的君子,骨子裡卻冷酷無情的,而且手段極其狠毒,這些年來他通通都見識過了。

  「寧妃已經召集了她身邊的一些近臣,為你出謀劃策呢。」

  「可是……我……」十一想說他什麼也不知道,這些全都不干他的事。

  但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就算他說了,賢王也不會相信。

  他癱軟在輪椅上,渾身抖個不停。

  「還有一天時間。」賢王衝他微微一笑,伸手將他的輪椅轉向門口,「十一弟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寧妃娘娘擔心。」

  最後這話他故意說的很大聲。門外的侍衛全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十一全身僵硬的被他推出疏儀宮。

  門口的侍衛們看向他的目光裡帶著揮之不去的憐憫。

  十一閉上眼睛,轉動輪椅慢慢離開。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緊縮一下,還沒等他走出多遠,忽覺眼前一黑。一頭從輪椅上栽倒下去,跌進了樹叢裡。

  第二日,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

  從半夜開始,小雨一直淅淅瀝瀝的,寒冷的空氣裡帶了泥土的芬芳。

  蘇白桐順著車窗往外看去,一陣風吹過來。帶著點點雨絲,濺濕了她的衣裳。

  從她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隻手臂,將她整個向後攬進了懷裡。

  「冷不冷?」好聽的男聲就像從琴瑟裡彈出來的,尾音上揚,就算她沒有回過頭去也知道,此刻那人臉上帶著的微笑。

  蘇白桐靠在他的懷裡沒有動,眼睛卻是一直望著車窗外,「真快……已經是春天了。」

  凌宵天揚開自己的大氅,將蘇白桐裹在裡面,「天氣暖些十弟才好行路。」

  蘇白桐身子穩穩的依在他的懷裡,許久都沒有接話,也不知在想什麼。

  凌宵天側過臉來望著她,「你在擔心什麼?」

  蘇白桐眨了眨眼睛,「沒有,我在想……十一殿下這次設宴為十弟餞行,為何要請我們。」

  凌宵天微微一笑,「我與十弟感情深厚,十一自然是知曉的。」頓了頓,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十弟定是覺察出了什麼,今天定然不會再讓十一惹事。」

  「你告訴十弟了?」蘇白桐轉頭看向他。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凌宵天揚了揚眉毛,「十弟那麼聰明,什麼事能瞞得了他,只是礙著兄弟間的情意,有些話還是不說破的好。」

  皇室間兄弟的情意本就稀少的可憐,根本就經不起揮霍。

  「十一弟正在慢慢消耗十弟對他的感情。」凌宵天眼裡閃過一絲黯然,「以前十弟會處處寵著他,護著他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十一,就算他能看破紅塵,看破他人命輪,可唯獨看不透自己身邊的事。」

  「有道是批命者不批自身命。」蘇白桐喃喃道。

  「不錯,不過就算這樣,他也總有看清的那一日。」

  馬車顛簸了一下,凌宵天立即將蘇白桐摟的更緊。

  餞行宴席設在寧妃宮中。

  其實不只是蘇白桐,就連凌宵天也不想到這個地方來。

  可是寧妃根本不允許十一出宮,所以他只能在這裡設宴。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凌靜瀟來的很晚。

  寧妃冰著臉色,坐在正席上,十一坐在她的身邊,臉上帶著清晰的傷痕,雖然上過藥,但仍顯得有些駭人。

  其中有一道傷痕橫在他的眼睛下面,傷口極深,就算愈合也會留下疤痕。

  寧妃悶悶不樂,不過十一卻好像格外開心,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這張臉會因此而全毀。

  凌靜瀟看到十一的臉時,也是一愣。

  「這是……怎麼搞的?」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寧妃。

  凌宵天與蘇白桐來時已然聽十一向他們說起過這臉傷的由來,所以忙插言道:「十一弟昨日回來不小心摔倒在樹叢裡,劃傷了臉。」

  凌靜瀟上前托著十一的下頜仔細查看他的臉,不住的蹙眉。

  十一笑的天真,「十哥不必擔心,過幾天就會好了。」

  寧妃冷眼望著凌靜瀟,眼中一片冰寒。

  「昨日靜瀟若是能把十一親自送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凌靜瀟身子微微一僵,緩緩放開十一。

  「寧妃娘娘說的是,都是小僧的錯。」他退開一步,雙手合十,居然行了個佛禮。

  就連十一也愣住了。

  雖說十殿下是俗家弟子,可是這是在宮中,他以前從不在寧妃面前以小僧自居,今日這是……

  蘇白桐眼中溢出一絲不知是悲傷還是憐憫的神色。

  合掌以為華,身為供養具……十殿下的心已然放棄了最後的俗世之情。

  凌靜瀟此舉就像是一把鋼針,直直地刺進寧妃的心裡,她望著他,突然間竟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

  眼前的凌靜瀟眸光清澈,俊美的臉上早已不見了以前面對她時的不安,取而代之的則是柔順平和。

  寧妃嘴脣翕動幾下,把後面責怪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十一忙道,「十哥快過來坐,今天這裡又沒有外人。」

  凌靜瀟這才落了坐。

  席面很豐盛,殿外小雨淅淅瀝瀝的順著房檐滴下,頗有些傷情的意味。

  十一今天的話彷彿格外多,而且臉上一直帶著笑。

  凌宵天只陪著凌靜瀟喝了三杯便放下了酒盞。

  十一不明所以,凌宵天笑道,「你六嫂現在盯的緊,一天不得過三杯。」

  因為凌宵天傷了元氣的關係,最近蘇白桐一直都在幫他調養,不過當著凌靜瀟的面,凌宵天顯然是不打算說出來。

  寧妃滿腹的怨氣,很快就尋了藉口退了席。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問凌靜瀟一句關於他要離京的事。

  「十哥這次離京,什麼時候回來?」十一問。

  凌靜瀟捻動著手裡的佛珠,脣角帶著溫潤的笑意,「當歸時自然要歸。」

  撤席後,十一留了他們在偏殿內喝茶休息。

  凌靜瀟靜靜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檐下的落雨,夾雜著腥氣的冷風吹進來,令人精神為之一震。

  凌宵天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側,「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

  「嗯。」凌靜瀟淡淡應了聲,他知道凌宵天不喜離別。

  兩人一直站在窗前看雨,也不知過了多久,凌宵天一回頭,突然發現殿內只剩下了他與凌靜瀟。

  十一殿下跟蘇白桐不知去向。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47 編輯

waterkcl 發表於 2019-2-18 09:55
第419章 你忘了我會制香術?兩個巴掌

  順著窗戶隱約能夠看得到偏殿一角露出的飛檐。

  小雨淅瀝一直下個不停,蘇白桐一進屋便聞到一股幽深的香氣。

  宮女們全都被十一殿下遠遠的打發了,他們跑到這邊來沒有任何人發覺。

  「怎麼樣,這一次我沒有騙你吧?」十一滿面欣喜,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不再稱蘇白桐為六嫂。

  桌上擺著一大束暗紫色的花,遠遠看上去帶著些詭異的綺麗。

  「這可是才從花房裡摘來的。今天早晨才開的呢。」十一轉動輪椅來到桌邊。伸手輕輕撫摸著暗紫色的花瓣。

  蘇白桐一動不動的站著。

  「你不過來看看它嗎?」十一問。

  蘇白桐仍然沒動。

  十一忽然笑了,「也是……你現在只怕是想動也動不了了吧?這種花的香味會使人身體麻痺。不過你放心,只要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就會恢復正常了。」

  蘇白桐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很美。」她淡淡吐出兩個字來。

  十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難道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

  十一緩緩轉動輪椅,來到她面前,「為何我能行動自如,你卻不能?你難道就不怕我會傷害你?」

  蘇白桐眨了一下眼睛,脣角挑起一抹平淡的微笑,反問了句:「你疼嗎?」

  十一笑的直不起腰,「我怎麼會疼,你這女人真是有趣……你明明已經對我有所警覺,但為何卻信了我,跟我來看花?」

  「因為我想來尋個答案。」蘇白桐淡淡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控制著你。」

  一瞬間,十一陷入了沉默,「沒有人,怎麼可能有人敢對我不利……」他想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可是卻失敗了。那個笑變成了他嘴角的抽搐。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十一輕輕搖著頭,眼中似有迷茫之色,「你為何能看得出來,為何是你……」

  蘇白桐眼眸低垂,隱住眼底的光華。

  她雖然看不到十一殿下身上的「未來」,但卻能從寧妃宮裡的那些宮女身上得到答案。依此推斷出十一的行動。

  「遲了……若我能早些遇到你,也許還有可能,現在我已經別無選擇了。」十一來到蘇白桐面前,抬頭看著她,好看的眼睛裡似有水霧聚集。

  他從腰間取下鑲嵌著綠松石的包金火鐮。

  蘇白桐眸光忽閃。

  「蘇白桐,對不起了。」十一抓起桌布一角,熟練的打著了火鐮。

  桌布一下子就被火星點燃了。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浸了油,很快就不會再疼了。」十一轉動輪椅向後退開。

  「十一,這就是你想要的?」逐漸蔓延的火勢令人心驚,不過從蘇白桐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驚慌之色。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十一嘴脣哆嗦著不斷後退,「我也不想這樣……」

  突然他的車輪撞到了屏風的一角,十一所有注意力全都投放在蘇白桐身上,慌亂中他拼命想要穩住輪椅,可是繡錦的屏風上面已經沾了火苗,很快燃燒起來。

  十一被燙的一縮手,輪椅就勢歪倒過去。

  眼看就要一頭栽倒在火堆裡,忽地有人抓住他的胳膊,強行將他拽到了一邊。

  「你……怎麼是……是你……」待看清剛才救了他的人,十一驚的目瞪口呆。

  蘇白桐不容分說,一把將他的胳膊架起,往門外拖。

  「怎麼會……」十一仍然不敢相信他看到的這一切。

  「你以為區區花香就能制住我了,不要忘了,我可是會制香術的。」蘇白桐半拖半拽著十一,走的有些吃力,她是懼火的,不過她知道,這種時候,懼怕是救不了任何人的。

  她還記得凌宵天曾經說過的,不要怕,要學會控制!

  眼看就要接近門口,十一突然放聲大哭,「你放開我,你自己走吧!」他掙脫開蘇白桐的手,拼命將她往門外推,「你走吧,快走!」

  蘇白桐愣了愣。

  「我不用你來救,你走!」十一嘶吼著,「你走啊!」

  蘇白桐眉峰緊蹙。

  剛才還想方設法要置她於死地的人,怎麼一轉眼卻反而要自尋死路了。

  「我已經完了,沒救了。」十一哭的滿臉是淚,「可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做一個廢人!」

  「啪」地一聲脆響,十一隻覺臉頰上重重的挨了一記耳光。

  從小到大,他從沒被人打過,一時竟矇住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凌宵天與凌靜瀟一前一後破門而入。

  凌宵天扯下外袍裹住蘇白桐,疾步來到外面,這時凌靜瀟也將十一帶了出來。

  「桐桐!」凌宵天搖晃著蘇白桐,「你沒事吧?」

  蘇白桐的平靜反而讓他驚慌起來。

  蘇白桐長舒一口氣,這時才覺得腿軟,身子一晃險些癱到地上去。

  幸好凌宵天就站在她身邊,一把抱住她。

  「怎麼會起火?」凌宵天的聲音裡隱隱帶著怒意。

  蘇白桐看向十一,「你真的什麼也不想說嗎?」

  十一沒了輪椅,只能靠著凌靜瀟坐在地上,神色呆滯,臉上還有著一個大大的紅手印。

  凌宵天看著那手印,強壓下心頭怒火。

  凌靜瀟也看到了那個手印,他放開十一,低頭定定的看著他,天長地久般的沉默著。

  十一仍然沒有一點反應,他只是瞪著眼睛,呆呆的瞪視著天空中的某一處。

  凌靜瀟忽地揚起手來,「啪」地一下打在了十一的另一側臉頰上面。

  十一被打的歪到一邊,嘴角立時腫了起來。

  凌靜瀟下手可比蘇白桐要狠上許多。

  「十弟……」蘇白桐剛要開口,卻被凌宵天緊緊抱住了,顯然他不想讓她現在開口。

  凌靜瀟注視著十一,眉目間卻是異常的平和。

  十一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眸子。

  不知怎麼,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在回宮前凌靜瀟對他說的那句話。

  他們之間的情意,經不起揮霍。

  以往要是遇到這種事,他的十哥定會先來安慰他,不管是不是他的錯,他都不會責備他。

  可是剛才凌靜瀟的那一巴掌徹底的把他最後的妄想打破了。
本帖最後由 waterkcl 於 2019-2-23 16: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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