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大宋王侯 作者:九孔(已完成)

 
waterkcl 2019-1-14 10:33: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318003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36

第891章 三千敢死隊

  為了避難,許多吐蕃王室的後代不得不遠走他鄉。所以,唃廝囉名義上雖然是如今吐蕃至高無上的贊普(吐蕃之王稱讚普),但實際上如今唃廝囉卻是河湟地區宗教領袖和地方豪強手中的傀儡。河湟地區業已強大的宗教和地方豪強兩大勢力都將唃廝囉當作名貴獵物一樣來追逐。因為,唃廝囉年僅十二,這對於豪強們來說,無疑又是最好控制的。

  如今控制唃廝囉是一名僧人,漢名叫李立遵,藏名郢成藺逋叱。郢成藺逋叱和邈川三年前(湟州治所,今青海樂都)大酋溫逋奇擁立唃廝囉為主,尊為贊普。在唃廝囉十二歲的時候,便將兩個女兒嫁給唃廝囉,並將王城遷到經濟比較發達的青唐城,自稱論逋(相當於宰相),獨攬大權。

  青唐城規模其實不小,人口多達十萬,但是比起漢的城池,他最大的特點便是髒亂,馬糞牛糞散落在街道上卻是一種常態,吐蕃人也早已習慣。唯有城中心的贊普宮附近要好一些。

  此次,祥符國發兵河西走廊,涼州的潘羅支向郢成藺逋叱求援,郢成藺逋叱見識不凡,再加上宋國宋衛府暗中散佈謠言,且派人遊說,他預料到祥符國若是打下河西走廊之後,遲早會對他們吐蕃諸部發兵。更何況潘羅支雖然不尊青唐城為主,但也是吐蕃人,所以應了潘羅支的請求,派了三萬援軍。

  不料,三萬援軍去了之後的第四天便狼狽逃回,且逃回的不到一萬。郢成藺逋叱大吃一驚,仔細詢問過失敗的過程之後,再一聯繫這些天宋國來的那位密使所言,深深的感覺到了危機感。他甚至可以肯定,祥符國攻下河西走廊之後,必定會對他青唐動手。

  青唐城,緊挨著贊普宮的論逋府中,郢成藺逋叱看著眼前這名宋國宰相趙普派來,名叫皇甫同的使者,神色變幻不定,心中猶豫不決。宋國宰相趙普權傾朝野,權比天子,郢成藺逋叱雖然遠在青唐,但也有所耳聞。他自認為自己和趙普是同類人,甚至認為自己做得要更好,因為趙普和宋國皇帝還在爭權,而他已經讓贊普唃廝囉成為傀儡,並且等時機成熟,他便可直接廢了唃廝囉,自己成為唃贊普。

  「論逋大人,眼睛局勢,想必論逋大人已經很清楚,你再不趁著符國大軍遠征西域,發兵蘭州,先下手為強,等楊繼業拿下河西走廊之後,回師之時必定是攻打你河湟之時。到時候論逋大人認為能夠擋得住祥符國大軍。」皇甫同淡淡地說道。

  郢成藺逋叱死死盯著皇甫同,說道:「皇甫先生所言固然有理,但是據我所知,宋國與祥符國早已結下死仇,等祥符國西收河西走廊,南攻下我河湟,勢力越加強盛之後,恐怕便會發兵攻打宋國了。所以,我有一事不明,祥符國遠征西域,對宋國來說同樣是一個機會,為何趙相公派皇甫先生鼓動我們河湟攻打蘭州,而你們宋國為何不發兵祥符國?我可立誓,只要宋國發兵祥符國,我必定傾盡全力攻打蘭州。」

  皇甫同心中歎了口氣,他是趙普心腹幕僚之一,這些天已經與郢成藺逋叱談過不少次,但郢成藺逋叱卻是老奸巨猾,並不是那麼好忽悠,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還沒有完成宰相大人交代的差事,不由有些心急,同時也明白了郢成藺逋叱是個明白人,到最後看來還是免不了要拿出實際的東西或者承諾才行。

  這樣想著皇甫同搖了搖頭,說道:「論逋大人有所不知,趙相公自是高瞻遠矚,想要趁機發兵攻打祥符國,可是趙相公畢竟不如論逋大人這樣能夠完全決定我大宋兵事。不瞞論逋大人,我大宋皇帝陛下對那祥符國有些畏懼,趙相公這些天正在努力說服甚至逼迫我大宋皇帝陛下對祥符國出兵。這樣吧!論逋大人若是願意主動出兵攻打蘭州,在下做主,三日內便從秦州運來五千套盔甲,五千柄刀,五千把強弓和五萬支羽箭送於論逋大人。」

  郢成藺逋叱眸中熾熱之色一閃而逝,正如皇甫同所言,他心中的確很清楚,他再不趁著符國大軍遠征西域,發兵蘭州,先下手為強,祥符國遲早會對他河湟之地下手。但是世間之事變化無常,萬一等不到祥符國發兵來打,祥符國選被遼國所滅呢!可是他若現在便發兵攻打蘭州,那便意味著直接與祥符國開戰,即使楊繼業帶著七萬大軍勞師遠征西域,他依然不太想招惹祥符國。

  皇甫同將郢成藺逋叱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心中暗罵了一聲,暗忖道:「看來想要讓吐蕃人和祥符國之間燃起戰火,還需要我想辦法放上一把火才行。」

  ……

  ……

  河西走廊,甘州。

  整天都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煙灰的太陽終於開始西沉。祥符國大軍的拋石機也停止了攻擊,夜幕緩緩落下,天地間也隨之慢慢靜寂下來,甘州城內外都顯得很安靜。

  龐特勤安排防務,探視傷亡,差人連夜修葺被破壞的城頭工事。事無巨細皆過問一遍,才方稍覺安心,來到東城下。此時他安排的兩隻負責布疑陣的奇兵已經先行潛出城,到了指定位置。

  此時一更到了,更夫敲響了鑼聲。

  龐特勤親自提著一罈酒,挨個地給站在他面前的三千名身著黑衣的死士倒著酒。酒在回鶻人眼中卻是堪比黃金,沒有幾個回鶻人不喜歡酒的。給最後一個人的碗中倒過酒後,龐特勤將酒罈摔到地上,「嘩」地一聲,酒罈便被摜成一地的碎片。龐特勤大步走回隊伍前面,提起一個酒罈,撕開封泥,大聲道:「這是上路酒!喝!」

  說罷,舉起酒罈,咕嚕猛喝了一大口,一把便將酒罈砸了。那些死士們也跟著他一口乾完碗中的美酒,一齊將碗摔得粉碎。

  二更鑼響。

  夜幕籠罩的甘州城頭,從祥符國軍隊難以觀察到的幾個死角處,悄悄地放下了三千的黑影。黑影們弓著腰,利用夜色與地形的掩護,躲過遠處祥符國軍隊巡邏士兵的觀察,悄悄地向著目標中的幾座祥符國大軍軍營靠近。

  很快,維土吉與他的敢死隊們幾乎都已經可以看得清祥符國大軍營寨中夜間巡邏守望的臉孔了。但那些在夜間警戒的祥符國士兵對眼前的危機,卻依然毫無覺察。

  「若是能設法在他們的馬廄點上一把火,那就再好不過了。」維土吉一面領著部下潛行,一面在心裡暗暗計算著。

  他們來夜襲,對他們三千人來說成則九死一生,敗則十死無生。而成敗於否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維土吉的經驗與判斷力。

  摸著黑往前潛行,忽然,維土吉感覺自己的手碰到一塊冰涼的東西。他俯頭看過去,原來有幾塊齊腰的大石頭,稀稀落落地擺在前面。維土吉心裡莫名的閃過一絲不安,他舉手示意部下們停下來。

  他小心一面掩藏著自己,一面打量著這幾塊平淡無奇的石頭,怎麼看也看不出有什麼毛病來。但不知道為什麼,維土吉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對他喊著:「繞開它,繞開它……」

  「聽說中原漢人中有道士會一些奇門遁甲陳法之術,而那祥符國皇帝傳說中就會法術,莫非這是某中法術?」維土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面繼續謹慎地觀察。

  這裡距祥符國的大營已經不到一箭之地,儘管祥符國大軍的柵欄看起來還算是中規中矩,但外面卻沒什麼陷阱的痕跡。

  「這些祥符國的人氣勢洶洶而來,想必從沒有想過我們敢主動夜襲吧!」

  更何況,他們選擇今晚上夜襲部隊是祥符國一支騎兵大營所在。

  已經沒有時間過多思考了,總不能被幾塊石頭嚇倒,維土吉克制住自己內心的不安,決定繼續前進。但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先命令一個小頭領領著兩百人先行。

  等得不耐煩的部下們快速地穿過了那幾塊石頭。

  「轟!」

  「轟!」

  在一瞬間,維土吉只覺得眼前巨大的火光一閃,氣浪捲起沙石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撲倒在地上。然後想起了從涼州逃回來的一萬敗兵那誇張的描述,然後又想起了這幾天祥符國大軍以拋石機發射的火藥包。

  「那些石頭一定是祥符國軍隊提醒自己人注意而特意設的標記。」維土吉心中有了一些恍然。

  然而,一切都晚了。

  祥符國大軍的號角聲、喊叫聲彷彿突然之間冒了出來,在寂靜的夜晚中是那麼的刺耳難聞。弓箭手們迅速地集結起來,向著地雷被引發的區域射出密如蝗雨的箭矢。

  維土吉甚至連頭都無法抬起來。

  但他分明能感覺到,火光越來越明亮,而從大地的震動中,他也能知道,祥符國大軍的騎軍出營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37

第892章 全軍覆滅

  「完了!襲營失敗了!」兩聲巨響後,甘州城頭,一直注視著祥符國大軍軍營動靜的龐特勤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天定二年,六月十三日晚,黃頭回鶻汗國龐特勤派遣三子維土吉帶領三千精挑細選敢死勇士夜襲祥符國黑狼軍團騎兵一旅營地失敗,全軍覆沒。龐特勤派遣另外兩隻各一千舉火把,布疑陣,佯裝援兵的軍隊同樣未能逃過被全被殺死的命運。

  第二日,祥符國大軍攻城依舊。

  只是祥符國大軍不再發射火藥包,但是拋石機密集發射的巨石在前幾日火藥包轟炸基礎之上,依然砸得甘州城頭破爛不堪,守軍紛紛避入藏兵洞。待拋石機停止發射,才又重新佔據城頭。這時,祥符國大軍不惜損耗箭矢,鋪天蓋地的箭雨便落向甘州城牆。不過,這幾天下來,在回鶻汗王龐特勤帶領下也想了好多辦法,有了很大的長進——城頭出現了許多可以移動的方形尖頂的虛棚,這是以巨木為骨,牛皮為表的遮蔽物,牛皮既軟且韌,箭矢以抛物線的角度射中後已不能對幔帳中所藏的士兵產生威脅,而士兵藏於其中,卻能及時觀察到城外軍隊的陣形移動,進而部署到迎擊地點。

  這樣的打法,對攻城一方,消耗箭矢和攻城器械速度極快,但已方士兵的損失卻大幅度減少。不過,楊繼業既然要讓甘州守軍不能因為祥符國大軍攻擊節奏從而有所懷疑,影響後面計畫,正常攻城還是要繼續,不管是之前的火藥包,還是如今的箭矢的消耗卻也是沒法避免的。

  「傳令,這次攻城要進入到甘州城下。」

  「放踏橛箭,準備攻城!」

  楊繼業的命令得到了一絲不苟的執行。

  望樓上號旗飄揚,一排排特製的巨型弩槍對準了城牆,槌子敲向牙發,小臂粗的短弩槍帶著刺破耳膜的巨嘯呼號著撲向城牆,一排排釘入厚厚的牆壁,這是用來讓祥符國士兵撲近城牆時,可以借此攀援登爬。且又不用擔心如雲梯那樣被從上面推翻或者被點燃。

  一隊隊祥符國步兵站在牛皮遮幔後面,推著裝了木輪的折疊橋、填壕車在矢箭的掩護下迅速向前撲去,甘州城的護城河已經進行了拓寬和掘深,本就不多的水流早已經被前幾天火藥包炸得到處流淌,然後又被西北乾燥天氣和火辣辣的大太陽蒸發,破爛不堪護城壕中的積水只留下一尺左右,水中露出一柄柄頂端削得鋒利的巨篙。

  「吱嘎吱嘎……」

  雖說削軸和轆轤上已經上了油,迅速轉動起來還是發出牙酸的聲響,祥符國大軍將軍工廠的能工巧匠按照武器研究司最新研究發明的飛橋冒著城下潑下的箭雨鋪到了水面上,然後轉動絞索,將折疊的另一半橋面向前延伸出去,搭在了對面的河岸上。十具壕橋,形成了一面寬大十五丈的橋面,已使整個護城河變成了一面平地。這種飛橋早在大半年前便已經研究發明而出,比當年華夏衛府在宋國時發明的第一代飛橋還要先進好用得多。只是祥符國立國以來打了不少仗,但還沒有攻過城,所以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使用。不過已經正常裝備部隊,此次發兵河西走廊自然是帶了過來,正好用上。

  「篤篤篤……」城頭回鶻人反應也很快,箭矢換成了火箭,不再射人而改射橋面,但是這些常規進攻早已在祥符國武器研究司研究人考慮之中,橋面之上是以鐵皮包裹,箭矢難傷,除非大火烘烤,像箭頭上這點火苗,不能射穿橋面,很難發揮作用。

  「殺殺殺!」一大隊士兵舉著盾牌,扛著拒馬槍、鹿角跑過壕橋去了。

  拋石機、巨型槍弩、萬餘弓箭手瘋狂的向城頭進行著最後的壓制,保護著衝到城下的已方士兵。

  士兵們迅速在城門附近佈設了拒馬槍、鹿角陣,因為攻城戰時,攻方即便有騎兵也很難靠近城下,可城中和城門外的甕城中卻隨時可以派出輕騎剿殺攻城士卒,所以在城門附近要佈置障礙物,以防反被攻擊。由於有後方弩箭的壓制掩護,城上守軍不敢隨意站起射箭,零星射下的箭矢只傷了為數不多的士兵,這些士兵佈置妥了障礙,大批的雲梯便被推過了壕橋。

  祥符國裝備部出產的雲梯早已經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傳統雲梯,不但兩邊有扶手,而且頂端有女牆,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攻城士兵。這種雲梯同樣是祥符國武器研究司的成果。若是尋常雲梯搭在城牆上時,城中立刻探出無數柄長達數丈的撞杆,雲梯立足未穩,便有許多被撞杆推倒,帶著蟻附其上的許多士兵轟然砸在地面上。而這種雲梯頂上的掛鉤往牆上一撞,便牢牢地咬緊了城牆,撞杆根本撞不開它,攻城士兵根本不必照管雲梯,就可以全速攀爬,許多士兵還借助射在城牆的踏橛箭,口中咬著長刀向上攀爬。當然,這麼近的距離,且沒有防禦,攀爬過程中很難躲閃,是很容易被守軍射殺,即使衝上去與守軍展開近身肉搏,但是因為剛開始上到城頭上的守軍必然是人數較少的一方,所以最開始衝上去的戰士十有八九也是一死。

  與此同時,楊繼業立即命令十餘具望樓趨向敵陣,這望樓比城牆還高出許多,主要作用是主將站在遠處居高臨下可以瞭望城中動靜。同時,楊繼業從全軍挑選了五百名神射手,放在這十具望樓之上,讓他們有目的地射殺守軍之中特定人群,比如旗手,軍官頭目等。回鶻守軍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損失了不少傳令兵和頭目軍官,但很快回鶻人便也組織了專門的神箭手與望樓上的士兵進行對射。

  攻城戰當然不只是奇門兵器的展示,也不是只憑這些是否先進就一定能夠取勝的,最終的勝負,仍在要由人來操縱。至少在地利上,城中守軍是占著先機的,守城士兵與攻城的將士圍繞著三面城牆浴血廝殺,攻城戰中傷亡率最高的時刻,就是這種攻城的時候。

  夜叉檑翻滾著撲下了城牆,上邊無數尖銳的長釘,扎得攻城士兵頭破血流,一具夜叉擂拋下,便有許多士兵慘呼著摔向地面,地上又牢牢地插著許多尖銳的木樁,刺得他們腸穿肚爛。

  一具攻向城門的木驢車被鐵撞木刺穿了頂部,然後猛火油自上面澆灌下來,緊跟著拋下一支火把,許多士兵渾身著火,慘叫著從木驢車張開的可擋滾木檑石和箭矢的護翼下跑了出來,又被亂箭射死在地上。

  大旗揮動,烽煙如雲,金鼓聲鳴,殺聲如潮。

  數十塊巨大的石塊呼嘯著砸到城頭,碎石屑崩到頭面上隱隱生痛,儘管守軍士兵退的夠快,但還是有所損傷。

  緊接著,一架架雲梯搭上了城牆,人如蟻聚,流矢如雨,城頭上下到處是一片刀光劍影,滾木檑石、沸湯滾油,毫不吝嗇地澆下去,澆出一片片淒厲的慘叫,一枝枝箭矢,也在飛快地奪去城頭士兵的生命。

  不時有人衝上城牆,又被守軍拼命地壓制回來,後面的人踏著戰友的屍體又毫不猶豫地衝上去;狼牙拍一拍下去,血肉四濺;巨大的滾木檑石將無數士兵砸得血肉模糊;時而有人渾身著火,揮舞著雙手絕望地摔下城頭,時而有人被車弩貫入皮甲,手中的長槍還未搠中爬上城牆的士兵,便慘叫著倒飛出去四丈有餘。

  每個人都在扮演著生殺予奪的死神角色,又在扮演著被人收割的生命。但是他們沒有一刻的猶豫,作為一個戰士,他們的生命本就是為了這一刻的輝煌。

  楊繼業拿著望遠鏡,一動不動地站在中軍觀敵瞭陣,臉上始終面無表情,暗中計算著自己的損失已經快達到之前所定數額。

  這樣想著,他吩咐道:「收兵。」

  楊繼業一聲令下,號角聲響起,祥符國大軍士兵們潮水一般退了下來,喧囂塵上的廝殺聲停止了,戰場突然變得出奇的安靜,許多體力透支的士兵這才發現自己連最後一絲力氣都已被抽盡了,他們搖搖晃晃地趕回營中,便一頭倒在地上,再也懶得動上一下了,但等吃上一頓熱飽飯,休息兩三個時辰,他們又可以變得生龍活虎。

  城牆上下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一些殘破的屍體還倒掛在城頭碟牆上,或者半懸在踏橛箭上,損毀的雲梯、撞城車、折疊壕橋還在燃著火、冒著煙,向人們宣告這裡剛剛發生過的慘烈一戰。

  城外祥符國大軍中開始重新佈設營防,營中一處處炊煙,便也在此時嫋嫋升起,這就是這個時代軍隊的生活……

  ……

  ……

  河西走廊自甘州往西四百里左右的路程便是肅州。如今的肅州之主便是在西域大名鼎鼎、家喻戶曉的龍家。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38

第893章 肅州龍家

  龍家是一個部落,也是一個世家。他們的世代首領都稱為龍王。

  肅州龍家是唐朝時候西域三十六國中的焉耆國王族後裔,焉耆古城柏格達沁陷落後遷入河西隴右一帶,最初,甘州本來在龍家的掌握之中,不過回鶻帝國滅亡後,其中較大的一股勢力龐特勤部也逃到了河西,把龍家逐出甘州,鳩占鵲巢。

  龍王只得率領族人退出甘州,佔據肅州,在這裡,焉耆國人和吐渾族人、尤其是大唐對西域失去控制後,遺留在河西的安西都護府大唐軍隊後人們完成了第一次民族融合,所以他們接受了相當程度的漢化,軍隊練兵打仗等戰略戰術也習了大量大唐軍隊的特點,甚至連武器裝備、軍服款式都十分相似。

  此次,祥符國發兵來犯,甘州回鶻可汗龐特勤自然是要派使者過來結盟求援。

  肅州城,甘州龐特勤的特使已經來了一天了,但只見了龍家家主龍嘯天一面,且沒有任何肯定的答覆,整天在客院裡面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祥符國大軍已經兵圍甘州,雖然距離還有四百多裡路,但是緊張的氣氛已經開始在肅州蔓延,城頭巡邏的士兵全副武裝,探馬也派了不少,遠至百里之外。而為了方止祥符國方面的細作混入城中,這幾天進出城的檢查也嚴格了許多。

  肅州城西門前,進城的人排了長長的一隊,六月份太陽本就火辣,而肅州六月份的太陽卻是毒辣,再加上河西走廊氣候異常乾燥,等著進城的人們便異常的煩躁。若非是城門口那數十名八字排開,身著盔甲,手持刀劍的士兵冷冷的看著眾人,恐怕早已聒噪吵鬧了起來。

  這時,一隊騎士從瓜州方向縱馬奔弛而來,馬上騎士個個汗流浹背,領頭的是一然著白衣的年輕公子,後面五十人則是身著勁裝的武士。

  一隊騎士飛奔而來,遠遠的沙塵飛揚,早已驚動了城門前的人們。因為這幾天關於祥符國大軍來犯的消息早已傳開,人心早已繃緊,此時頓時一片慌亂。

  「荒什麼,是我們二公子回來了。」城門口一名校尉用手遮著陽光,望了一眼騎隊,大聲呵斥道。

  人群一聽不是祥符國的大軍,便又安靜了下來。

  很快,這隊騎士便來到城門前,勒馬停下,那名校尉早已殷勤的上前準備給領頭的白衣青年問好。但白衣青年臉有焦急之色,不等校尉開口,便率先說道:「大軍可有出動?」

  校尉愣了一下,說道:「回稟二公子,大軍還未出動過。公子……」

  校尉還想說什麼,青年一聽大軍還未出動,長鬆了一口氣,雙腿一加馬腹,便向城門行去,後面的護衛緊緊跟隨。門口的百姓和士兵早已讓開,青年進了城,便一揮馬鞭,加快速度向城主府方向行去。

  這青年名叫龍定文,是肅州之主龍嘯天二兒子。龍家雖然是焉耆國王族後裔,但因為一直仰慕漢家文化,生活、穿衣等習慣到如今其實已經和漢家沒有什麼區別,否則也不會給自己取姓為龍家。

  所以,龍定文拜在西域大儒端木仲仁名下為弟子,就再正常不過了。

  龍定文被老師端木仲仁說服之後,便一直擔心父親主動派兵支援甘州回鶻人,給龍家引來滅門之禍,從瓜州一路快馬趕來,得知援軍還沒有派出,他才放鬆下來。

  來到城主府,龍定文跳下馬,在門口侍衛和門子僕人拜見問好聲中,他快步走到後院,他的娘親,有著河西走廊第一美女之稱的瓜州之主曹雪雄的妹妹曹雨霜正在侍女的伺候下,品嚐昨日從瓜州運過來的寒瓜。

  曹雨霜眼見兒子突然出現,一臉驚喜,起身笑道:「文兒怎麼回來了。」

  「孩兒拜見母親大人。」龍定文向曹雨霜一拜,不等曹雨霜問什麼,一邊拿起桌子上一塊切好的寒瓜美美的吃了兩口,解了乾渴,又說道,「母親,我父親呢?」

  曹雨霜一邊寵溺的拿出手絹擦拭兒子臉上的塵土,一邊說道:「你父親去天藏寺,去見活佛去了。」

  龍定文又說道:「母親,父親有沒有決定派兵支援肅州回鶻人?」

  曹雨霜一臉擔憂,說道:「你父親也正在猶豫,他這會去天藏寺見活佛也正是要問問活佛的想法。」

  龍定文無暇多說,忙道:「孩兒去找父親。」說罷返身往外就跑,身後曹雨霜喊道:「先洗漱休息一會之後再去。」

  龍定文頭都沒有回,喊道:「不了。」

  龍定文喊上自己護衛,出了城主府,跳上戰馬,又直奔天藏寺。

  焉耆國本來就全民信仰佛教密宗,龍家是焉耆國王族後裔,城中寺廟自然不少,其中最為有名的便是天藏寺,傳的正是正宗的密宗教法,活佛名叫丹傑吉布。

  丹傑吉布希出身高貴,父親是天竺名門之後,母親是龜茲王的妹妹。丹傑吉布幼時就極為聰敏,七歲隨母親一起出家,成年後更是通曉佛法,尤善經。在肅州羈留講經的十六年裡,他佛法精進,並說得一口流利漢語,以其對佛法的深刻見解翻譯天竺佛經三十五部,近三百卷經,並且傳說中他擁有佛法神通。

  肅州之主龍嘯天虔誠向佛,生下三兒兩女,俱都請天藏寺活佛丹傑吉布為其賜名,龍嘯天甚至被封為護法金剛。

  龍嘯天拜於天藏寺主座下,每逢大事,常問計於丹傑吉布。

  龍定文帶一隊騎士前往天藏寺的路上,路過肅州接待外來大勢力使者的客院,心中一動,停了下來。

  「父親還在猶豫,那便還有可能發兵救援甘州,但我若是殺了甘州回鶻人的使臣……」龍定文看著客院,心中暗忖,眸中殺機隱現。

  龍定文做事極為果斷,這樣想著便來到客院前,問過院中護衛下人,得知甘州使者果然在客院中,便說道:「帶我去見他。」

  「二公子,城主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私見甘州使臣。」負責客院的官員說道。

  「本公子正是奉父親之命來見甘州使臣的。」龍定文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這名官員不敢再多言,便帶著龍定文走了進去。半炷香之後,龍定文帶著幾名護衛走了出來,一名護衛的衣袖上有著一些血跡。那名負責客院的官員一臉慘白跟在後面,拉著龍定文的衣袖,哀求跪下道:「二公子,你讓人殺了甘州使臣,城主怪罪下來,卑職怎麼交待啊!」

  龍定文一臉平靜地說道:「我父親問起來,你實話實說便是。」

  話音一落,龍定文便不再理會他,上馬繼續向天藏寺而去。

  龍定文也是活佛的弟子,到了寺前棄韁下馬,進了寺院,卻不敢再急如星火,只在喇嘛僧引領下循規蹈矩直趨佛堂,到了大殿上,正見父親龍嘯天正虔誠地跪在蒲團上聽著活佛丹傑吉布訓示,龍定文不敢怠慢,忙也畢恭畢敬地上前,向活佛行禮,跪坐,一旁靜聽。

  「祥符國皇帝葉塵,乃佛祖坐前崗金貢保轉世靈身,乃我教護教法王。此番他興兵西進,重辟河西走廊黃金商道,乃是以霹靂手段,給西域數百萬百姓布慈悲甘霖,這是一樁大功德,違之不祥。龍嘯天,以你兵力,難敵祥符國西進鐵騎,為今之計,唯有獻城乞降,以保富貴。」

  活佛說罷,瞟了龍定文一眼,緩緩問道:「龍定文,你有什麼話說?」

  龍定文連忙伏地道:「活佛,弟子也認為祥符國軍兵強馬壯,氣勢如虹,非我肅州城所能敵。從瓜州趕來便是想將弟子所想,告於父親。」

  活佛丹傑吉布微微一笑,擺手道:「龍嘯天,此乃佛門淨土,不聞刀兵之氣,你們父子出去談論吧。」

  龍嘯天伏地道:「是,不知活佛還有什麼訓示?」

  活佛以掌摩其頂,悠然道:「你是肅州城主,肅州城是焚於兵災戰炎,還是得大吉祥。全在你一念之間。一念可以成佛,一念亦可成魔,為師言盡於此,何去何從,你自行決定吧。」

  「是,弟子謹遵活佛教誨。」

  龍嘯天與龍定文三叩首,屏息退下。

  兩人一走,丹傑吉布便走到佛台後面,打下一道機關暗門,走了進去。

  暗門後面是一間密室,密室之中兩條鎖鏈穿過一名身穿袈裟和尚的琵琶骨,將其固定的死死的。只是若是有人看清這和尚那張臉,膽子小的人見了直接會嚇暈過去,即使膽子再大的人也定會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大變。因為這和尚的整張臉已經被人齊齊剝了,而且這和尚還活著。他臉上裸露出的血肉被人以秘藥止住了血,看起來更是慘不忍睹,觸目驚心之極。此時他聽見丹傑吉布走進密室,猛的睜開雙眼,張嘴間數道白光向丹傑吉布激射而去。丹傑吉布微微一驚,身形閃爍間,猶如鬼魅,將那數道白光躲閃而開。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39

第894章 無臉和尚

  嗤嗤聲中,那數道白光卻已經深深的鑲嵌進了牆上。「丹傑吉布」看向最近的一個,發現這些白光竟然都是牙齒。再看那無臉和尚正張著大口看著他,即使沒有了臉,但也能夠從其眼神之中看出他此時對丹傑吉布的怨毒之色。

  「妖僧,你殺了我吧!」無臉和尚沙啞著嗓子,嘴中滿是血,因為沒有了上下門牙,說話漏風。

  走進來的「丹傑吉布」微微一笑,說道:「丹傑吉布,你還有實力崩斷自己牙齒當暗器偷襲我,那就還有能力自殺。為何不自殺呢?」

  沒錯,剛才與龍家父子說話之人並非是真的丹傑吉布,而是雲月大師。而這無臉和尚卻是真正的天藏寺活佛丹傑吉布。

  此時雲月大師話音一落,那丹傑吉布便發出一聲怪笑,然後突然噴出一大口血,頭一歪,便一動一動了。眼看著分明已經死了。

  「震碎了自己的心脈……這和尚好精純的佛家密宗真氣,可惜了意志堅強的恐怖,否則便可為陛下所用。」雲月大師一臉可惜之色,走到丹傑吉布身前,伸手探鼻,果然已經沒有了氣息。

  然而,便在這時,異變突起——丹傑吉布的屍體瞬間膨脹,轟的一聲,直接爆炸,碎肉、骨胳等物猶如飛鏢、子彈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去。

  雲月大師臉色大變,身體急速向後閃去,但終是未能全部躲閃而開,腰上多了兩個血洞,卻是受了不輕的傷。

  雲月大師臉色微白,出手如電,先封住了傷口,然後又拿出療傷藥撒在傷口處。最後,他才看向密室中滿地的碎屍,眉頭微蹙,將碎屍全部聚集到了一起,然後拿出一個藥瓶,灑到這些碎屍上。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這些碎屍開始融化。

  七八息之後,雲月大師一臉驚疑的蹲下身子,從懷中拿出一雙銀絲手套戴在手上,然後從地上那灘刺鼻難聞的黑色液體中拿起了九顆小拇指頭大小,隱隱有些透明,但卻並不光滑,甚至表面凹凸不平的黃色珠子。

  「這難道便是傳說中唯有佛教的得道高僧火化後才能形成的舍利子?佛經上說,舍利子是通過『六波羅蜜』和『戒定慧』等功德所薰修而成,《浴佛功德經》提到,佛舍利有身骨舍利和法頌舍利兩種。佛涅槃後,不僅色身遺骨留下舍利,還留下了佛法,並以佛經為載體流傳世間,佛的遺教即為法身舍利。法身舍利即法身理體的表現,佛法猶如金剛石一般,堅固而不可摧毀,法身是金剛不壞且不生不滅的。將佛法的金剛不壞引申到色身舍利,於是便認為佛的身骨舍利,為世間最為堅固之物,任何東西都打不碎。《法苑珠林》中有提到『若佛舍利,椎打不碎;若弟子舍利,椎擊便破』。」雲月大師仔細摩挲看著手中七個珠子,忍不住喃喃自語,雙眸中有奇異之光閃爍。

  ……

  ……

  如六月十三日這樣被楊繼業當成練兵,且用來遮掩暗中真正殺手鐧實施的攻城又持續了三日。祥符國步兵戰死兩千多人,甘州城內回鶻守軍被炸死、砸死、射死也差不多這個數字。不得不說這樣的死傷對於攻城戰來說實在是少了一點——這主要是因為楊繼業牢牢的控制著攻城的節奏,從未讓祥符國大軍在雲梯攻城這一死傷最為慘重的環節持續時間超過一刻鐘時間。

  六月十六日。

  天邊剛剛出現魚肚白,淺淺的薄霧籠罩在天地之間。甘州城四面祥符國大營猶如匍匐在大地上的怪獸,在休息一晚上之後,再次動了起來,緩緩移動的馬潮人海和前幾日看似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若是細看的話,便會發現他們神色和前幾日是大為不同的——那是一種興奮、激動、嗜血等各種情緒的融合。

  楊繼業和黃東秋今天都沒有站在指揮臺上,而是騎著馬帶著成片的汪洋大海一般的人馬正在晨起曦霧中穿行,周圍窸窸窣窣叮叮哐哐,時不時夾雜著馬兒像打噴嚏一樣的沉重吐息。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甘州城中守軍自然也已經發現了祥符國大軍的集結,也已經如前幾日那樣,從回鶻汗王龐特勤到下面的每一個回鶻人,都一邊口中罵著城外敵人的祖宗十八代,一邊做好了守城的準備。

  從各個大營開始有人馬出營,到現在整隊集結完畢,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旗語如流水線般,從四面八方的各連、營、旅最終傳到中軍楊繼業身邊旗手這裡,旗手確定無誤之後,對楊繼業說道:「啟稟大帥,各旅按照既定計劃,都已經準備妥當。」

  楊繼業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著旁邊十面戰鼓前瞪圓了雙目的錘鼓手,說道:「敲戰鼓傳令。」

  「轟!」十面戰鼓同時被敲響,鼓聲讓祥符國這邊所有人只覺得心頭一懾。他們不是被鼓聲所懾,而是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中本能的凜然。

  祥符國將士們連忙按照平時的訓練,用手捂住了馬的耳朵,自己則張開了嘴。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甘州城樓城牆。

  在這一刻,忽然之間,寧靜的天地突然一閃,如同天神的劍光,如同萬般凌駕於這個世間的巨力法術閃耀出的光芒!一大團濃煙組成的巨球騰空而起。

  接著,大地在震動,如同突然發生了地震……「轟!」一聲驚天動地巨響才傳來。

  這些天見識了祥符國精良的盔甲、兵器、弓弩,以及層出不窮的攻城、殺敵利器,感到心中越來越敬畏,且已經徹底認命的原涼州潘羅王之子,如今的祥符國涼州旅旅長潘羅阿玖在好奇的心思中,只覺得天地都在亂晃,天空的瓊樓玉宇在崩塌,神佛降臨了!他的怒火化作巨大的力量,天崩地裂,天地將恢復混沌!他將制裁這世間所有的罪惡,重新澄清宇內的秩序!

  無數的土石在急速擴散的濃煙之中向四面八方飛濺,迎面而來,讓人產生錯覺,縱有千軍萬馬也會在這彈幕之中化為烏有。

  潘羅阿玖麾下七千吐蕃戰士們中有一部分雖然在十數日前那晚在涼州東面山谷中見識過這種力量。可此時依然一面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這一幕,一面用盡全力控制著自己的戰馬,還有一些吐蕃戰士乾脆跳下馬,跪倒在地上,朝著天空拜起來,七千人的涼州旅,瞬間亂成一團。

  在這一刻,這些吐蕃人,包括那兩萬多出自遼軍的士兵親眼目睹了甘州城的這一幕,所有人的心裡卻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震憾,一種對祥符國深深的敬畏。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將他們中一些人心中不該有的想法徹底粉碎,讓他們終其一生,都不敢再有過反叛祥符國的想法。

  因為……傳說中這是祥符國皇帝陛下賜予給他的軍隊所掌握的力量,而那位偉大的皇帝陛下,早就傳說他不是凡人。所以眼前這一幕或許已經是神的力量!

  潘羅阿玖臉上滿是震驚與敬畏的表情,他身邊幾名這幾天顯得桀驁不馴的吐蕃將領,早已嚇得臉色發白,不斷的摸著自己的佛珠,嘴裡唸唸有辭。

  潘羅阿玖最先反應過來,眼看著祥符國大軍的陣列,竟依然是整整齊齊,紀律嚴明,已經做好了衝鋒的準備。他趕緊喝罵著讓下馬跪著的人上馬,做好衝鋒準備。

  「啪啪啪啪……」這時石頭土塊才紛紛落地,像下了一陣冰雹。

  天地間瞬間恢復了窒息的寧靜。激動的窒息,叫人無法呼吸。

  然而,到了此時,祥符國大軍依然沒有動。

  沒過多久,便見到甘州城兩個城門和被炸坍塌的豁口這三個方向的城門大開,回鶻人瘋了似從這三個方向衝了出來。他們只想遠離這個被「魔鬼」詛咒的地方。如果祥符國軍隊沒有神佛或者魔鬼的幫助,剛才那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但是詛咒並沒有結束。

  逃跑的路上,致命的爆炸聲頻頻響起,一群一群的回鶻騎兵被祥符國大軍於昨晚上偷偷埋在地下的地雷連人帶馬被炸得肢體不全,血肉橫飛。即使僥倖被有踩上地雷,但是爆炸聲將剛剛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回鶻人戰馬再次驚嚇到了,亂衝亂撞。

  「發射!」楊繼業一聲令下,戰鼓再次將命令傳開,早有準備的祥符國大軍數萬弓手、弩手、巨型弩槍同時發射。正在慌亂的回鶻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和躲閃之力,便被這一下就射死上萬人。

  「再射!」楊繼業的聲音冷硬的如鋼鐵。伴隨著他的又一道命令,一片箭雨、弩雨之後,又是上萬回鶻人被射死。

  楊繼業看了一眼戰場上那彌漫的濃煙,深吸一口氣,伸手摸到了腰間的劍柄,「唰」劍光一閃,他舉劍高高直刺天空,嘶聲高喊道:「衝殺!投降者不殺!」

  急促的大鼓錘響,那是激動人心的高調音樂,飛旋到空中。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40

第895章 是神罰還是魔鬼的咆哮

  祥符國所有騎兵已經發起衝鋒!混亂戰馬,怒吼的兒郎,戰馬的馬蹄在地面上翻飛,如人海、如馬潮,鋼鐵與熱血組成的巨劍,斜衝向前猛刺。騎兵之後是同樣發起衝鋒,但卻能夠保持好基本隊形的持槍拿弩的步兵。

  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在氣勢恢宏的千軍萬馬奔騰之中,無數祥符國大軍義無反顧,捲進了那彌散的硝煙。步兵沒有衝進戰場,而是在戰場之外步下戰陣,形成包圍,今天這一戰要確保讓回鶻軍隊一個都逃不走。

  ……

  ……

  天定二年,六月十六日的這一戰,黃頭回鶻汗國王城甘州城破,汗王龐特勤被炸死,六萬多回鶻守軍戰死四萬多,龐特勤的長子庫兒班帶領兩萬殘軍和城內十一萬回鶻婦孺投降。

  黃頭回鶻汗國滅。

  天定二年,六月十七日楊繼業下令從兩萬回鶻降軍中挑選五千人,成立回鶻旅。其他一萬五千人強行分批派大軍押往祥符國,等待他們的將是被分化,然後集訓、洗腦、異地當兵,若是他們能夠在以後戰場上立下足夠的軍功,便允許將他們家人接過來團聚。

  與此同時,楊繼業下令將留下的五千回鶻軍隊分成三十一隊,帶著也分成三十一隊的祥符國大軍去進一步征服黃頭回鶻汗國的三十一個部落。

  當然,八百里加急的捷報也在第一時間發往祥符國內。至於負責接手甘州和回鶻部落治理事務的大批官吏,早在三天前便已經在涼州城等著了,這個時候接到甘州城破的消息後,已經在軍隊的保護下向甘州城趕來。

  ……

  ……

  皇甫同告辭了郢成藺逋叱,帶著百名護衛來到了武勝軍地(後世甘肅臨洮縣)。武勝軍地又稱狄道,是蘭州南大門,自古為西北名邑、隴右重鎮、古絲綢之路要道。但如今卻是被吐蕃安多部落所佔據,首領叫安多瞎珂。

  安多部落可不同於涼州的潘羅支自立為王,是河湟吐蕃郢成藺逋叱的心腹勢力。但安多部落內部同樣紛爭不斷,首領安多瞎珂占了安多部七成勢力,另有三成勢力由安多瞎珂的弟弟安多高石控制。且兄弟兩人為了爭權奪利,這些年沒少互相勾心頭角,甚至有過小規模的軍隊拼殺。

  皇甫同隱藏身份到了武勝軍地之後,便秘密的與安多瞎珂的弟弟安多高石見了面,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又做了什麼樣的交易。

  ……

  ……

  蘭州。

  為防止吐蕃大部犯邊,五日前,葉塵下旨讓韓虎將白虎軍團整個搬移至蘭州,且屯兵駐防於蘭州。

  韓虎在第一時間遵照葉塵的旨意,於六月二十四日帶領還在國內的一萬五千大軍移至蘭州。當時走得著急,包括韓虎在內,白虎軍團高級將領家眷都沒有隨軍帶著,由各家自行來蘭州。

  今日便是韓虎的家眷從原白虎軍團總部駐地龍州搬遷至蘭州之日,韓虎在感情方面是一個極重情之人,與其夫人感情極深,幾日不見,便有些想念。

  「軍團長,始終不見夫人行蹤。」說話的是白虎軍團親衛營營長,中都校尉何旭日。

  韓虎皺起眉毛,祥符國自立國以來,著重追剿山賊、土匪,朝廷法治系統在李君浩的統領下,卓有成效,雖然還沒有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地部,但是祥符國內的山賊、土匪已經基本上肅清。所以,他家眷沒有按時到來,讓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安,說道:「派兩個排的人馬分兩條線去接應,別遇上了什麼毛賊。」

  「是。」何旭日高聲應道,敬了禮轉身來到了韓府一側小營房。

  按照祥符國軍樞部的規定,旅長可十二時辰隨行一個排的親衛,軍團長可隨行一個連的親衛,既然是十二時辰隨行,軍團長在家的時候,這些人便要住在軍團長府邸之中。所以韓府一側有一個親衛連營房。

  何旭日來到這小營房,看見兩個穿著低級軍官服飾的中年大漢,眉開眼笑的說著話,立時大聲喝道:「杜光明、齊三娃。」

  那兩人被嚇了一跳,見到何旭日,慌忙行了個軍禮,高聲答道:「屬下在。」

  「你二人速點本排人馬,往龍州方向,去迎接軍團長家眷。」

  「是。」杜光明壯著膽子問道:「營長,他們走到何處了?」

  何旭日瞪了他一眼,喝道:「我也不知道,你囉嗦什麼?還不快去。」

  杜光明慌得一縮頭,忙不迭的應道:「是。」回頭卻見齊三娃早已先離去,連忙快步趕了上去。

  二人整了本部兵馬兩個排共一百六十人,出了蘭州城北門。

  杜光明笑道:「三娃,都不知道軍團長家眷到了何處,我們兵分兩路去迎接好了。從龍州過來。這一路上平素並沒有聽說有什麼山賊,軍團長的家眷自然不會有事。不過若能先迎到,必有獎賞,卻不能落這個後去。」

  齊三娃的臉色有些肅然,沉聲道:「我祥符國不像是宋國和遼國,陛下早有嚴令,軍隊是朝廷的軍隊,不是任何人的私軍,按照規定你我二人只有護衛軍團長安全的職責,卻沒有迎接軍團長家眷的道理。並且軍團長向來做事謹慎,從來不留任何把柄給那些軍法官。但今天卻讓我們去迎接夫人,肯定是按照時間算早就該到了,可是如今沒有到。所以,杜排長還是要小心為妙。」

  「瞎,亂操心。軍團長的家眷哪個毛賊敢動。」杜光明大大咧咧的搖了搖頭,滿不在意地說道。

  齊三娃一怔,心想也是,一面轉身向部下招呼道:「走,我們走東邊三川道去接人。」

  杜光明望著齊三娃遠去的背影,笑著向兵士們喊道:「弟兄們,那我們走官道。」

  ……

  ……

  傍晚。

  殘陽。

  經過長途的行軍之後,齊三娃的一都士兵早已疲憊不堪。在齊三娃和八名班長的催促下,卻沒有人敢不服從命令,只能勉強行進。但是一直沒有找到韓虎的家眷。

  「排長,讓弟兄們歇一會吧?」說話的是排裡面的軍法官周羽。

  齊三娃抬頭看了一下天色,搖了搖頭,道:「明日日落之前,無論能不能迎到軍團長家眷,都要回去繳令。否則難逃軍法。今晚必須趕到前面清遠縣再休息。」

  周羽嘴唇動了一下,不敢再說。雖然按例陣前若排長臨陣退卻,他可以立斬之;但是此時,他卻知道自己名義上也是齊三娃的部屬。他當然知道軍團長私自調兵迎接家眷是不對的,但是他只是軍法官系統中最低一級的從九品都尉,軍團長犯了軍法,自有軍團軍法司司使負責彈劾,他卻沒有資格說什麼的。

  「哪是什麼?」忽然,一名班長叫了起來。

  齊三娃順著他的喊聲望去,立時怔住了。但只是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跑了過去,那裡是十幾具馬屍和二十幾具屍體。

  「戒備!」齊三娃嘶啞的吼聲,劃破了似血的天空。八十名士兵,取出自己的快弩上弦,布成了一個圓陣。

  「血還有點熱。」周羽撈了一把馬血,再仔細一看那些屍體著裝,卻是臉色一變,急聲道:「死的人都是軍團長家的護衛,衣服我認識。」

  「啊!」齊三娃臉色早已大變:「一班、二班、三班、四班各一個方向散開戒備,其他人尋找一下看有沒有活口。」

  「是!」各班長齊聲領命,各自行動起來。

  「排長,有一個護衛還活著。」五班班長大聲喊道。

  齊三娃趕緊跑過去,五班班長懷中那名護衛滿身血污,睜開眼看了一眼齊三娃,說道:「夫人、公子和小姐他們是被吐蕃人劫走的。我聽……聽到他們說……說要將人帶到武勝軍地去。」

  這名護衛話勉強說完,便昏了過去。

  ……

  ……

  甘州這麼快落入祥符國的手中,大出肅州龍家和瓜、沙兩州的歸義軍意料之外。

  當祥符國大軍輕而易舉取了涼州的時候,肅州龍家和瓜、沙兩州歸義軍仍抱著觀望的態度。直到祥符國圍困甘洲的時候,甘州回鶻向肅、瓜、沙三州分別派了求援使者,並描述了祥符國的強大,三州才開始著手做出種種備戰措施,但是實際上仍然不甚緊張,瓜、沙二州的歸義軍更是沒有想過派援軍,而肅州龍家因為緊挨著甘州,龍家之主龍嘯天曾經猶豫過要派援兵,但是隨著雲月大師裝扮成活佛丹傑吉布,點化過之後,再加上他兒子龍定文瞞著他殺了甘州使者,一下子也打消了他派援兵的想法。

  這其中有一個主要原因——以前西北吐蕃人和黨項人氣勢洶洶一路西進的情形並不是沒有過,但是他們每一次的軍事行動最後也就是止於甘州罷了。之所以這樣是有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甘州黃頭回鶻汗國兵力強大,能征善戰,在河西走廊各股勢力中最為強大。二是因為自甘州往西,每一州府間的路途都非常遙遠,越是往西,戰線越長,糧草輜重的運輸供應越成問題,所以祥符國軍隊一路西進,就算無人可以正面為敵,只要在祥符國軍隊深入大漠之後派出小股部隊沿途騷擾,斷其糧道,就足以使祥符國大軍無功而返了。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41

第896章 發兵肅州

  天定二年,在甘州休整五日之後,在六月二十三日,楊繼業讓黃東秋帶領義勇軍的五千騎兵和五千步兵坐鎮甘州城,震懾回鶻各部。而他則繼續率領六萬大軍前往肅州。其中包括被楊繼業任命為甘州旅旅長的庫兒班帶領的七千回鶻軍隊。

  留下黃東秋一方面震懾剛剛投降的回鶻人,另一方面考慮到甘州到肅州路途較遠,且又多為沙漠戈壁,糧草很容易被敵截斷,所以讓其照看糧道。

  不過,隨著祥符國派來治理和統治甘州城及回鶻部落的官吏的到來,甘州的形勢很快就基本平穩下來,這個過程中這些官吏所表現出的溫和姿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這個至關重要的作用前提是黃頭回鶻人已經沒有了強大的武力。

  肅州,城主府,龍家的家主,龍王龍嘯天跪坐在蒲團上,旁邊環坐左右的兄弟、兒子、子侄和龍家的心腹將領,他們剛剛接到消息,祥符國大軍已經向肅州趕來,所有人雖然早在十數日前便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天,但事不到臨頭,人們總會心存僥倖。所以,得到消息之後,所有人還是吃了一驚,一個個心情沉重,臉色難看。甘州回鶻汗國實力要比他們肅州龍家強出一大截,就兵力來說,甘州有十多萬兵力,而他們龍家只有三萬兵馬而已。這些年若非與瓜州、沙州歸義軍結盟對抗甘州回鶻人,他們恐怕很有可能早就被回鶻人所滅。

  「父親,我們大不了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拼下去。咱們龍家多年經營,好不容易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方,如果丟了肅州,咱們龍家還能到哪兒去?和他們拼到底,他們勞師遠征,兵員接濟不上,糧草耗費更巨,只要咱們咬咬牙撐下去,一定能撐到葉塵退兵。」龍嘯天的大兒子,有著龍家第一猛將之稱的龍定武慷慨激昂地大聲說道。

  龍定文冷冷一笑,說道:「大哥,我們拿什麼和人家拼,涼州吐蕃人和甘州回鶻人的兵力都比我們強兩三倍不止,可是在祥符國大軍面前都未能堅持十天以上。我們能堅持幾天。」

  龍定武嚷道:「我肅州還有三萬精兵,還有一座城池可守,還有十多萬百姓可依,再說瓜州、沙州的歸義軍和我們龍家此時可謂是唇齒相依,他們絕不會坐視我們肅州被祥符國所得,三州聯手,祥符國大軍又是勞師遠征,我們一定能夠打得過他們。」

  龍定文截口道:「大哥不要忘記了,涼州一戰,涼州潘羅王和青唐、甘州三家聯軍近十萬大軍是如何慘敗的。我們肅州與歸義軍派來的援軍最多也不過十萬左右,如何是祥符國的對手,一旦城破,我龍家滿門便有可能被滅族,到時候什麼都沒有了。」

  龍定武臉色漲紅,還想反駁,但他向來不擅爭論,一時不知說什麼,而龍定文問住了大哥,轉頭對父親龍嘯天沉聲道:「父親,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在祥符國發兵之前,祥符國的實力和祥符國皇帝傳奇事蹟我們便已經通過商人口中得知了,最主要是祥符國先後打敗了兩次大宋和一次大遼。眾所周知,那宋、遼兩國是何等的龐然大物,他們都不是祥符國的對手,而涼州和甘州面對祥符國大軍輕易陷落便是對祥符國軍力強大的又一次明證。父親,依孩兒之見,不如稱降。咱們龍家降過沙州歸義軍、降過甘州回鶻人,如今再降祥符國,又有何不可?」

  龍嘯天神色始終陰沉,此時歎了口氣,說道:「定文啊,就如你所說,祥符國內的一些情況,為父也聽說過,不管是黨項人,還是吐蕃人、羌族人,府州折家,還有那遼國耶律寒夜和耶律祿這兩位王爺帶著十多萬人和一萬多大軍投降祥符國,所有的勢力都被改土歸流,失了兵權,由祥符國朝廷統治。我們若是投降,就怕也被這樣,那便是失了我龍家基業啊!」

  龍嘯天弟弟龍嘯雲略一思忖,說道:「我認為不管是拼到底,還是投降,總是要先打過再說。」

  龍定武附和道:「就是,總要打過再說,我就不信祥符國的狗賊有多厲害。」

  龍定文還想說話,龍嘯天卻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們此時商議還為過早,等祥符國大軍到了之後,是降是打,到時候再說不遲。而這時候三弟肯定已經到了沙州和瓜州,只要歸義軍派來援軍,我們便與祥符國大軍有得一拼。」

  ……

  ……

  從甘州到肅州的距離,因為隨行有大量的攻城器械和輜重,且天氣又炎熱乾燥。所以,以祥符國大軍行軍速度,至少也要五天的時間。

  大軍從甘州出發的第一天傍晚,在預定宿營地——一個名叫玉泉坡的地方宿營。

  晚飯過後,中軍營帳中,正常召開例行作戰會議。

  依然是唐興武先通報相關情報:「……所以,龍家被回鶻人從甘州趕走之後,便退守肅州,並且為了能夠生存,就向金山國歸義軍稱臣納貢,成為附庸。然而,後來金山國在同甘州回鶻爭霸中落敗,被甘州回鶻一直打到沙洲城下,逼迫張義潮的後人,金山國皇帝簽訂城下之盟,從此回鶻可汗是父,金山國皇帝為兒,雙方結下父子之國,金山國也改稱敦煌國,自那個時候,肅州龍家便脫離了歸義軍的控制。如今的局面是曹氏繼承的歸義軍政權佔據著沙州和瓜州,而肅州由龍家控制,三家之間時而發生大大小小的戰爭,時而往來走動,姻親友好,遇到強大的外敵時他們一致對外,沒有外敵威脅時,它們之間經常也為了一些利益互相征伐。如今龍家之主龍嘯天的夫人曹雨霜便是瓜州之主曹雪飛的親妹妹。龍蕭天和曹雨霜的兒子龍定文在瓜州大儒端木仲仁門下求學已有五年。」

  自出兵以來,眾將已經習慣每天晚飯後作戰會議上唐興武情報介紹,且也深深對安全部打探情報能力讚歎不已,特別是投靠祥符國不久的義勇軍團副軍團長耶律鹿和涼州旅旅長潘羅阿玖,以及剛剛帶領七千回鶻騎兵投降的回鶻旅旅長庫兒班,更是暗自感慨之極,心想先不說祥符國大軍有多厲害,武器裝備有多強悍,單是安全部情報能力就已經讓祥符國大軍占盡了先機。

  楊繼業衝唐興武點了點頭,說道:「陛下雖然已經提前安排了端木仲仁和雲月大師這兩步妙棋,但主宰瓜州和沙州的曹家也不是易於之輩,在我們已經攻陷涼州和甘州之後,必定會派兵支援肅州。我們拿下涼州和甘州主要依靠的是火藥之功,接下來在對付肅州、瓜州和沙州時,敵軍肯定會有所防備,已經沒有了奇效。更何況我們此次西征火藥份量已經不多了。沒有了火藥,我們攻城便與尋常意義上攻城之戰區別不大,就算拿下肅州、瓜州和沙州,必然也會死傷不少。此外,至今為止,我們此次西征始終沒有暴露我們大軍最擅長的便是野戰,而西域之地軍隊多是野戰,也習慣了野戰,更喜歡野戰,這種情況下敵軍必然會輕視我們野戰之力。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與敵軍野戰,而瓜州和沙州的歸義軍來援,正中本帥心懷。野戰將歸義軍援軍打殘,肅州城龍家三萬大軍即使不出城,到時候他們失去了歸義軍的這個依靠,又得知我們打殘歸義軍也必定喪膽,當會不戰而屈人之兵,肅州自然不攻自破。」

  說到這裡,楊繼業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將,發現從眾人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們個個戰意滔天,充滿無比自信——至今為止,祥符國野戰還沒有輸過。

  就在這時,一名參謀打了一聲報告,走了進來敬了一個禮,說道:「啟稟大帥,沙盤已經堆好。」

  楊繼業向參謀點了點頭,起身說道:「諸位跟著本帥去對照沙盤,定下方略。」

  標繪地圖,堆製沙盤,分析判斷敵情,制定作戰預案,協助指揮員指揮統籌部隊是祥符國軍隊參謀人員的基本職責和能力。其中戰時對照地圖堆製小型沙盤是要求在一個時辰內必須完成。

  楊繼業帶著眾將官來到一個大型帳篷,中間有一個長兩丈,寬一丈的長方形沙盤。七個參謀滿頭大汗站在旁邊,手上還拿著一些尺子之類的工具,他們神色中有些緊張,這是西征以來,首次臨時堆製沙盤。若是大帥不滿意,便是他們的嚴重失職。

  沙盤一頭還掛著一張地圖,楊繼業帶眾人進來,眾人分編制和官職坐在沙盤兩邊,第一次見到沙盤的潘羅阿玖和庫兒班漬漬稱奇不已。

  楊繼業先是對照地圖,仔細的檢查過沙盤每一處,好半晌之後,他才點了點頭,表示滿意,七個參謀頓時喜形於色,心中欣喜不已。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43

第897章 軍議伏擊

  楊繼業這才說道:「據安全部在瓜州的探子以海東青送來急報所知,瓜、沙兩州歸義軍今天早上才出發。比我們晚了一天,且瓜州至肅州距離比甘州至肅州遠了近百里。鑒於此,本帥決定此次大戰兵分兩路。分一萬步兵和一萬騎兵共兩萬兵馬對肅州圍而不攻,看住龍家三萬軍隊便可。另本帥親自帶五萬大軍越過肅州,伏擊瓜、沙二州援軍。」

  話音未落,楊繼業上前拿起沙盤旁邊一個六尺長的細木杆,指著收盤中間地形,說道:「諸位請看,這是肅州以西往瓜州方向兩百里範圍內的地形風貌。肅州往瓜州方向七十里處有一個峽谷,當地人稱之為烏蘇峽谷。這裡也被認為是河西走廊最窄地幾處地方之一,寬度只有七里。南邊是祁連山,北邊是合黎山,從瓜州過來若是不走烏蘇峽谷而繞行,路程多達近兩百里,所以這烏蘇峽谷可以看成是瓜、沙二州援軍必過之處。且峽谷兩側山溝、山澗眾多,很適合藏兵。本帥決定我五萬主力大軍於這烏蘇峽谷伏擊瓜、沙二州援軍。嗯!好了,諸位可發現什麼不妥或者有什麼拾遺補缺之處?若是沒有本帥便要開始點將分兵了。」

  祥符國軍隊作戰會議上只要發現問題且事後證實是正確的,便會算軍功。所以帳中寂靜無聲,眾將官盯著沙盤眸中精光閃動,急速運轉大腦,開始沉思。耶律鹿、潘羅阿玖和庫兒班三人也是絞勁腦汁,想要一鳴驚人,表現出自己才華,好輕易立下大功。但一時半會哪能找到什麼不妥之處。楊繼業例行等了十數息,便又說道:「既然諸位沒有什麼意見,那本帥便開始點將。」

  「耶律鹿!」

  「末將在!」耶律鹿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有些彆扭的敬了一個軍禮,但心中有些期待。

  「命你帶義勇軍團一萬人馬和青龍軍團步兵一旅及配屬人員總計兩萬人,對肅州城圍而不攻。若肅州守軍主動出擊,不可退縮,當列陣迎戰。」這裡所說配屬人員是西征前那兩外遼國降軍被分開配屬給了各個旅。

  「是!」耶律鹿心中有些激動,這是他投降祥符國,成為義勇軍團副軍團長以來第一次獨立領兵,雖然他知道組成這兩萬人裡面的幾個旅長未必服他,且兩萬人面對的是三萬肅州大軍,但深知祥符國大軍戰力之強的他,依然心中充滿立下大功的滔天戰意。

  「特戰營營長孫立行。」

  「末將在!」孫立行立刻站了起來敬禮。

  「命你帶領特戰營潛出至瓜、沙二州援軍之後,待敵進入烏蘇峽谷之後,以火藥地雷炸毀敵軍來路,讓其騎兵難以通過。」楊繼業手中杆子指在烏蘇峽谷西邊一處最為狹窄之處。

  「是!」孫立行牢牢將楊繼業所指地形記下,然後又拿出自己地圖對照著標了出來,下去之後他還要帶領營中軍官找出自己的潛行路線。

  「黑狼軍團騎兵一旅旅長韓濤!涼州旅旅長潘羅阿玖。」

  「末將在!」韓濤站起大聲答道。

  「末將在!」潘羅阿玖怔了一下,也隨後站起,有些彆扭的學著韓濤敬禮,神色之中有著激動。

  「命你二人以韓濤為主,潘羅阿玖為副,各自帶著部屬騎兵藏於烏蘇峽谷南側一號山谷之中,以中軍鼓聲為號令,衝襲敵軍右側。」楊繼業手中杆子指在沙盤上烏蘇峽谷中段南側一處小山谷,從地形上可以看出,從這山谷之中往烏蘇峽谷中有一條山道。

  「是!」韓濤和潘羅阿玖敬完禮,前者拿出自己地圖開始對照沙盤,尋找一號山谷。潘羅阿玖也有樣學樣,拿出給他配發的地圖開始尋找。

  「白狼軍團騎兵一旅旅長拓跋獅!甘州旅旅長庫兒班。」

  「末將在!」二人齊聲答道。

  「命你二人以拓跋獅為主,庫兒班為副,各自帶著麾下騎兵藏於烏蘇峽谷北側二號山坡後面,同樣以中軍鼓聲為號令,衝襲敵軍右側。你部藏兵之處容易暴露,在開戰之前,務必做好自身隱蔽,且不可提前暴露。」楊繼業手中杆子指在沙盤上烏蘇峽谷中段北側一片矮山,從地形上可以看出,北邊沒有山谷,不過山道倒是不少。

  拓跋獅和庫兒班領命之後,也開始拿出地圖對照沙盤標示。

  楊繼業又說道:「剩餘各部總計兩萬人馬隨本帥於烏蘇峽谷東面距離出口二十里地的最處設立陣地。負責正面與敵軍對戰。具體排兵佈陣,到時候再說。」

  剩餘的將官轟然稱是。

  楊繼業最後說道:「各部回去之後,根據自己任務做好各種準備。負責兩翼伏擊的軍隊可隨時請求自行離開,前往自己作戰地點。」

  所有將官稱是敬禮,然後依次離去。

  ……

  ……

  長風漫捲,沙塵飛揚,吹過河西走廊那蒼茫的大地。這個夏日就要過去了。

  「報!敵軍已至十里外黃石灘。」六月二十八日上午,肅州之主龍嘯天立於肅州城頭,一名探子單膝跪地,大聲稟報。

  「敵軍有多少人馬?」

  「回稟大王,只有兩萬左右。」

  「兩萬?你確定沒有看錯?」

  「小人之軍情是匯合十三名探子打探結果,均說是兩萬左右。」

  「兩萬,莫非是前鋒。後面是否還有主力?」

  「回稟大王,後面沒有主力。」

  「父親,他們既然只來兩萬人,孩兒請命率領我三萬騎兵出城,必破敵軍。」龍嘯天旁邊,龍定武大聲說道。

  「大哥,你以為那楊繼業是傻子,怎麼可能派兩萬人來攻打我肅州城。這很可能是誘餌。萬不可輕易出城。」龍定文說道。

  龍定武還想爭辯,正在這時,又有一名探馬從西城門入城,跑上城牆,來到龍嘯天之前,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啟稟大王,城西十里外發現敵軍主力四萬人馬,正往烏蘇峽谷而去。」

  「他們想要伏擊瓜、沙二州的援軍。」龍嘯天眉頭緊蹙。

  「父親,那我們要不要派人通知援軍。」龍定武說道。

  龍定文譏笑道:「大哥,以烏蘇峽谷地形,你以為我們的信使能夠穿過祥符國大軍封鎖。」

  龍定武說道:「信使可以繞路。」

  龍定文說道:「等繞過烏蘇峽谷卻是已經遲了。」

  ……

  ……

  瓜、沙二州援軍七萬多,由瓜州之主曹雪飛的弟弟曹雪雄統帥,七月一日上午推進至烏蘇大峽谷的邊緣,緩緩的進入了交戰範圍。

  一場最猛烈的廝殺,隨秋日到來,即將降臨。

  浩浩蕩蕩的七萬多人,在這戈壁與峽谷交界的地形上,前前後後延伸近十里的距離。大軍輻射的範圍呈橢圓形,因兵種和推進的不同,整個戰場由各個軍陣集團分作了數層。

  延伸於軍陣前方的自然是散放而出的斥候部隊,三萬多步兵分作四個縱隊緊隨其後,四萬騎兵分為左、右、中、後四個位置預防著從各個方向上可能會出現的突襲。在曹雪雄帥旗位於最中間。

  軍隊的推進,揚起浮沉,數萬人馬的軍陣緩緩前行時,旌旗延綿成片,這是中陣。曹雪雄的帥旗推進在這片原野之上,不時有斥候過來。報告前、後、周圍的情況。曹雪雄一身戎裝,踞於戰馬之上,與沙州歸義軍大將燕一山,注意著這些傳來的情報。提前進入烏蘇大峽谷的探子沒有打探到任何異常,曹雪雄一聲令下,大軍便進入了烏蘇大峽谷。

  ……

  ……

  肅州城。

  耶律鹿帶領兩萬大軍直接從西邊繞過肅州城,擋在肅州城西門之外,且沒有任何要攻城的意圖,事實上他們連任何攻城器械都沒有攜帶——意圖很明顯,就是不讓肅州城裡面龍家軍前往烏蘇大峽谷。

  然而,祥符國大軍有輕取涼州、甘州的戰果擺在那裡,即使是兩萬人,站在肅州城頭守軍不管是龍家之主龍嘯天,還是每一名士兵卻不敢放鬆絲毫,全副武裝,弩箭、強弓上弦,滾石、火油、石灰粉等守城之物也準備到位。不得不說的是,這些守軍的戰袍很有大唐遺風,捲髮高鼻的軍隊,兼具突厥和回鶻人的長相特點,但是衣飾服裝一如漢人,將領們披掛的居然還有許多破舊的明光鎧,使用的兵器更是大刀戰斧、長矛鉤槍,人手再配一支長弓,基本是唐朝邊軍的配備。

  不過,明知道城外只有兩萬人,但龍嘯天始終沒有想過要出城去戰。龍定武已經請兵不下十數次,都被他駁回——開玩笑,他只有這三萬家當,就算出城打贏了那兩萬祥符國軍隊,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更何況面對的是目前打敗天下無敵手的祥符國軍隊。

  「如今之計,就看曹雪雄帶領的七萬多歸義軍的援軍與祥符國四萬伏兵之間大戰的結果了。」龍嘯天站在城頭,看著城外五里處正安營紮寨的兩萬祥符國大軍,不由喃喃自語。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44

第898章 慘烈之白虎軍團(上)

  遠在千里之外的夏京迎來了第二個捷報。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拿下了涼州和甘州,滿朝文武無不皆大歡喜。《祥符新聞》和《夏京快報》在新一刊中刊登此消息之後,全國頓時變成歡慶的海洋,百姓奔相告走,互道慶賀。這並不說百姓覺悟已經如此之高,如此愛國,而是早在一個多月前大軍開拔當天,兩大報紙便遵循葉塵的旨意,從黃金商道的角度分析了朝廷征伐河西走廊的好處,甚至其中提到了朝廷得了河西走廊之後,預計會給百姓收入大概提升多少等等類似的分析論證報告。

  葉塵領導的祥符國朝廷在百姓中擁有很好的公信力,百姓又知道兩大報紙是朝廷的喉舌,所以無不對打下河西走廊之後所能夠帶來的變化充滿了期待。

  然而,這種皆大歡喜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被從蘭州發來的八百里急報所打消。

  天定二年,六月二十五日,白虎軍團軍團長韓虎家眷二十一口人在清水縣一帶被潛入境內的武勝軍吐蕃安多部落所劫,屍體出現在武勝軍安多部外荒野之上。同一天,安多部安多瞎珂在武勝軍的府邸被炸,家人死傷大半。

  六月二十六日,韓虎大怒,不顧白虎軍團副軍團長楊延廣、軍法司使付洪亮和蘭州知州張樹平的勸阻,帶領一萬大軍去武勝軍報仇,不料半路遇上帶著兩萬大軍同樣欲前往蘭州報仇的安多瞎珂。雙方一場大戰,白虎軍團一萬大軍大敗安多瞎珂兩萬人,並一路追殺至武勝軍。這個時候,與再次前往青唐的皇甫同達成協議的郢成藺逋叱率領八萬大軍突然出現在武勝軍,還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安全部在武勝軍和河湟地區的探子也早已驚動,及時通知了韓虎。怒極攻心的韓虎此時已經漸漸冷靜下來,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果斷在郢成藺逋叱率領八萬大軍追上來之前連夜退兵。

  不料就在距離蘭州城五十里時,突然間禍從天降。

  當時,只聽到四面忽然鼓角齊鳴,從弓弩射出的箭,在黑夜便如同一片遮蔽天地的鐵雲,飛向白虎軍團的隊伍,化為箭雨落下。在一瞬間,許許多多的戰士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死於非命。韓虎的中軍因為他的帥旗既便在黑夜中也過於引人注目,遭受了最猛烈的打擊,儘管親兵們拼死用自己身體替他們將軍擋住了致命的攻擊,但是韓虎的右肩還是中了一箭。他一刀砍斷箭杆,忍著疼痛不斷的下達著命令,試圖將部隊結成陣形。

  但在吐蕃人連續不斷的箭雨打擊下,白虎軍團各級軍官雖然努力的想將自己的部隊組織起來,但因為太過疲憊,反應的速度便慢了一些,等依靠著盾牌、戰馬艱難的構成一個個小小的方陣防禦圈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被射死了。不過,就算是在如此狀態下,白虎軍團在這樣的突然打擊下,依然沒有潰散。

  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吐蕃軍隊,只見從山坡上,樹林中,吐蕃潮水般的湧出來,在弓箭的掩護下衝向白虎軍團。素來佔據著遠程火力優勢的白虎軍團,此次卻完全被敵人所壓制,任由著吐蕃人不受阻擋地衝向自己的陣地。

  「佈陣!射箭!」韓虎兇神惡煞般的怒吼著,指揮著士兵構建陣形。

  在一片兵荒馬亂當中,白虎軍團高級軍官還都保持著頭腦清醒。指揮著身邊的士兵利用戰馬為屏障,躲在馬後面引弓還擊。隨著一些慌亂的士兵在軍官們呵斥下不斷佈陣,迅速構成了近千人規模的步兵方陣。近千人以快弩列陣射擊的威力遠遠大於同等的士兵漫無目的射箭,他們一次次齊射,給予吐蕃人極大的傷害。不過這近千人戰陣很快便引起吐蕃人的注力,成為吐蕃人反復衝擊、射擊的目的。

  所有軍官都竭盡全力地指揮著部屬,一面作戰,一面縮攏與其他部隊的距離。

  剛才是縱隊四行行軍,太過單薄,很容易被敵人沖散陣開,所以他們必須靠攏。

  這時候很多部隊的編制已經打亂了,士兵們還沒有完全混亂,全是得益於祥符國最近一次軍制改革,士兵與軍官們都根據服飾與胸飾來尋找自己的指揮官與下屬,不同營不同連的人臨時搭配在一起,組成臨時的陣形,頑強地抵抗著敵人的進攻。他們秉持著相同的驕傲——祥符國步兵結成防禦陣型之後,便是任何軍隊都難以戰勝的物件。

  士兵們一旦投入作戰,緊張與滔天殺機很快便取代了最初的慌亂,各級軍官的聲音對他們而言簡直如同天堂綸音。當營、連長這一級別的軍官紛紛穩住陣腳之後,白虎軍團的慌亂便開始漸漸消退。

  到了這個時候,白虎軍團的將領們才能緩過神來,考慮他們當前的處境。

  吐蕃人選中的作戰地點,是一片不適合騎兵作戰的狹長區域,所以吐蕃人以弓弩掩護,削弱白虎軍團的防衛力。而用步兵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試圖擊跨白虎軍團的防線。而此時,他們每個人都敢肯定,吐蕃人的騎兵一定等在某處,當他們開始潰退之時,這些騎兵便會窮追不捨,徹底葬送白虎軍團在這裡的所有人。

  但他們同樣也不可能在此處久留。

  這裡無法發揮白虎軍團的長處,而且白虎軍團的力量在吐蕃人的突襲中已經被極大的削弱。上千計的士兵死傷,二十多名軍官殉國。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固守於此,無異於自居死地。

  惟一的出路,只能是且戰且退,殺出重圍。

  韓虎此時已經將全家人死亡的仇恨和此次出兵的悔恨放到了一邊,心無雜念。他的參謀長吳長卿已經戰死,他此時只想著盡可能讓麾下兒郎更多的逃回蘭州,哪怕自己死在這裡。或者說他認為自己該死——為了給自己報私仇,衝動的帶著忠於自己的將士打吐蕃人,結果落到了這般田地,他也只欠一死。

  但是,此時他還不能死。以白虎軍團軍法,他這次私自出動軍隊已經是死罪,所以,他必須活著回去受審判。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存下白虎軍團一點力量。他不願意自己成為祥符國的罪人,成為白虎軍團的罪人。他默默估算過,他們還有兩千匹左右戰馬,只要出了這段地區,便不至於被吐蕃人全殲。

  步兵一旅旅長馬思純雙眼通紅地衝到他面前,嘶聲道:「戰事兇險!速引兵突圍,末將當為大軍斷後。」說完,不待韓虎答應,便振臂高呼道:「沒馬的兄弟隨我斷後!」

  韓虎咬咬牙,吐了一口血痰,厲聲吼道:「無馬者斷後,有馬者隨我突圍!」

  白虎軍團的士兵們默契地交替掩護,變換著陣形,丟失了戰馬或者戰馬被射殺的將士自覺地歸入新的後軍當中,憑著輜重、戰馬的屍體列陣,與吐蕃人對射。原本在步兵一旅陣內,還有戰馬的將士也沒有離開,因為吐蕃人的進攻越來越猛烈。他們已經殺紅了眼睛,都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留下。

  在準備突圍之前,韓虎組織了一次逆襲。在吐蕃人兩次攻擊的短暫空隙中,五百名死士突然向吐蕃人發起了衝鋒,打了吐蕃人一個猝不及防。但是吐蕃軍的將領反應十分迅速,很快這些戰士便被淹沒在吐蕃士兵的人潮當中。

  抓住吐蕃軍注意力被吸引住的這短暫時間,白虎軍團殘存的主力開始後撤。

  當穩住心神後,韓虎發現吐蕃人並非是四面合圍,而是在東北方向留了一道口子,他還記得那是來時的一條岔道入口,當時他問過主管情報的參謀,知道那邊有一片寬闊的地區,適於騎兵馳騁。

  那後面肯定有吐蕃人的騎兵在等候。

  但是,白虎軍團此時也需要那一片寬闊的地區。

  騎兵二旅旅長文子韜率領著僅存的兩千名騎兵組成前軍,替突圍部隊打頭陣。他的任務便是不惜一切代價衝開那道口子,替大軍殺出一條生路來,而如果那條道上也埋伏著重兵的話,那麼他與這兩千戰士便是試探敵人虛實的犧牲品。臨上馬前,文子韜回頭看了一眼負責後衛的袍澤,如同波濤洶湧的大海中孤立著一塊塊岩頭,這些必死的勇士們,始終驕傲地矗立在那裡,抵抗著吐蕃人一輪又一輪兇猛的進攻。因為地形的緣故,白虎軍團的陣形怎麼看都顯得很薄弱,不斷有人倒下,幾乎每一刻都有人死亡。其餘準備突圍的戰士,此時也依然在用弓弩回擊著敵人,黑夜中,不斷發出轟隆的巨響,人馬的慘叫。

  文子韜抹了一把臉上不知道是血還是汗水的液體,朝著地下狠狠地啐了一口,躍身上馬,舉刀大吼道:「殺狗日的!」

  「殺狗日的!」

  「殺狗日的!」

  喊聲四起,響徹夜空。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45

第899章 慘烈之白虎軍團(中)

  近兩千騎以一種過份單薄的隊形,憑著一往無前的勇氣,向韓虎所選中的那個路口衝去。既便是在黑夜中,只有依稀的火把與星光,人們也能感覺到那種馬踏大地的震動與絕決。

  吐蕃人立刻發現了這支想要突圍的部隊,但他們似乎有點無可奈何。

  在那個方向,文子韜與他的部下們不斷有人落馬,有人是中了冷箭,更多的人卻是在黑夜中因為地形不熟而失蹄落馬,他們幾乎沒有受到多少攻擊,否則他們很可能全軍覆沒。

  白虎軍團上下都燃起了一線希望,一批批部隊追隨著文子韜部向缺口衝去。

  吐蕃人的進攻更加瘋狂起來。

  斷後的白虎軍團戰士不斷的戰死,甚至還有人因為過度疲勞脫力而死,卻沒有人畏縮。

  很多人都高喊著「殺狗日的!」然後從容赴死。但他們捍衛的,卻絕不僅僅只是白虎軍團的驕傲,更是祥符國這個國家給他們自豪和榮譽。

  安多溝施與安多搭邊是武勝軍二號人物安多瞎珂的弟弟安多瞎高的兩名手下大將。

  各領著兩千騎兵,馬銜枚,人噤聲,安靜地潛伏在一個小山坡後,這裡正位於白虎軍團突圍的路口外的原野上,居高臨下,借著星光可以大致看清坡下數裡的情形,而同樣的夜晚,在坡下卻很難發現坡上的情況。

  此時,如果有人能看見的話,便會發現——四千騎兵,在黑夜當中以戰鬥隊形布開,遠遠望去,便宛如兩片陰森森的樹林。

  在安多瞎高的算計中,白虎軍團應該是和他哥哥安多瞎珂兩敗俱傷,然後退兵,他再偷襲。但他卻沒有想到白虎軍團出動一萬人完勝他哥哥的兩萬大軍。他剛剛得到消息,他哥哥的兩萬大軍已經徹底被打殘了,只餘下五千人左右逃回安勝軍的老巢。而他想要取而代之他哥哥,成為安多部首領,光是他手中一萬大軍還不行。他還必須要打敗白虎軍團,然後攜著大勝氣勢,才能夠得到部落中長老們的支持,趁機將他哥哥趕下安多部首領的位置。當然,他一萬人便敢伏擊,是因為白虎軍團打殘他哥哥兩萬人後,自己也只剩下四千來人,最主要是,白虎軍團這一天之內先是趕路,然後大戰,又是逃命急行軍,這中間十二個時辰持續強體力運動,基本上沒有休息過,個個疲憊不堪,即使剩餘的四千來人戰力也不足平時的三分之一。

  安多瞎高之所以選擇在這裡伏擊,是因為此處是從武勝軍前往蘭州必過之處,而且這條道上,二十里內,又只有這一個岔道口。他既在必經之道上伏下重兵,便相信白虎軍團遭到埋伏後,一定會想著要突圍。所以安多瞎高讓安多溝施與安多搭邊率領一支騎兵在此等候,目的便是為了全殲白虎軍團,擴大戰果。

  潰敗的白虎軍團只要還要找得著方向,這裡就肯定是逃竄的路線。而安多搭邊與安多溝施的任務也應當很輕鬆,就是收拾一些潰兵。

  所以二人對於自己所領的將令,都感到十分滿意。

  安多溝施一早便與安多搭邊商議,無論如何要生擒幾名白虎軍團高級武官才稱得上功勞。而最佳目標,當然是白虎軍團軍團長韓虎。

  隱隱聽到主戰場的喊殺聲、怒吼聲、慘叫聲,可以想見那邊的戰況極其激烈。二人都忍不住暗暗在心中祈禱,希望韓虎不要這麼倒楣,無論如何,也要活著逃出來成為自己的俘虜才好。

  戰鬥開始不久的時候,便不斷有零星的騎兵或者無主的戰馬驚慌失措的闖入二人視線所及的範圍,不過這些既非安多溝施與安多搭邊的目標,也不能給他們造成多大的麻煩。

  二人依舊耐心的等待著。

  然而,預想中的大潰散卻並沒有出現。隨著時間的推移,甚至連零星的潰兵都漸漸絕跡。有一刻鐘,安多溝施與安多搭邊幾乎以為白虎軍團已經投降了。但隱隱的殺伐之聲,卻分明告訴他們另一種現實。

  兩個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失望的情緒寵罩內心。難道自己最終只能一無所獲?安多溝施與安多搭邊在心中暗暗哀歎自己的時運不濟。

  便在二人耐心將要喪盡的時候,一陣疾如暴風驟雨的蹄聲清晰地傳入耳中。二人頓時精神一振,連忙仔細眺望,只見星光之下,從路口衝出一隊騎兵來。

  安多溝施心中一陣激動,抑制住想要衝殺出去的激動,死死地盯著這一隊白虎軍團。一面還擔心的望了安多搭邊那邊一眼,雖然二人領命之時安多瞎高便已吩咐一切以安多溝施為主,除非遇到意外,安多搭邊的部隊必須在安多溝施出擊後才能出動。但是,潛伏了這麼久之後,因為將領壓抑不住而擅自行動的事情也並非沒有先例。不過安多搭邊部似乎並無異動,安多溝施放下心來,繼續觀察這支突圍的白虎軍團騎兵。他已經認定這是「突圍」而不是「潰敗」,雖然是在黑夜中,難以看清楚白虎軍團具體的人數與構成,但是這支白虎軍團騎兵的行動一致,與潰敗的情形實在相差太大。

  安多溝施不由得在心裡贊了一句白虎軍團敗而不亂,才是真正的精銳。

  僅僅憑著直覺,安多溝施便知道這只是突圍的白虎軍團前鋒,果然,這個念頭還在腦海中打轉,馬上便源源不斷地有白虎軍團隨之衝了出來。

  「韓虎還沒死!」安多溝施難掩心中立下大功的狂喜。白虎軍團如此有組織的突圍,在主將已戰死的情況下,是不可思議的。

  安多溝施暗暗計算著白虎軍團突圍的人數與路線,判斷著發起進攻的最佳時機。

  但是,突然,白虎軍團停了下來。

  難道他們發現什麼了?安多溝施心裡一驚,來不及佩服帶隊的祥符國將官,便果斷的做出了手勢:「上馬!」

  文子韜率部策馬狂奔在黑夜籠罩的高原上,秋夜涼風習習,吹在臉上,讓人感覺到一種突出束縛的快意。當他回到原野地帶的那一刻,他便有種龍歸大海虎入山林的暢快感。在這裡,在這片寬廣的天地中,白虎軍團騎兵旅不畏懼任何敵人。

  但文子韜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戰鬥並未結束,危險依然存在,這裡也可能潛伏著敵人。

  忽然,他聽到身後「呯」地一聲,一個戰士竟從疾馳的戰馬上摔了下去。

  「籲!」文子韜猛地勒停戰馬,摘弓在手,警惕地注意四周。他身後的戰士見狀也紛紛停下來馬,四下張望。但是四顧之後,他們卻沒有發現任何敵情。

  「出何事了?」文子韜皺眉問道。

  「有人落馬了,像是累虛脫了。」一個部下回道。

  「哦?」文子韜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臂與腰間也隱隱作疼,整整一天一夜的行軍、大戰,再行軍、再大戰,整個人其實已經疲憊不堪了。他再去看他的部下們,都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但無論如何,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文子韜厲聲吼道:「休讓吐蕃狗看了笑話!隨時準備再打他娘的一仗!」

  「是!」

  「報仇雪恥之前,老子還不想進烈士陵園中的忠烈祠。現在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是!」

  文子韜滿意地點點頭,勒馬回轉。在轉身的那一剎那,他見到韓虎的軍團長的旗也衝了出來。也在那一剎那,他聽到了漫山遍野的號角之聲!大地都似乎在顫抖,便見黑壓壓的吐蕃騎兵,如同鬼幢一般,從各個方向衝了出來,喊聲震天。

  文子韜握連發快弩的手背,青筋猙獰。

  「正東面的蕃狗要薄弱一點!」一個念頭突然跳上心間,文子韜不知道這是直覺還是可靠的判斷,但他也沒有時間來請示韓虎,時機稍縱易逝,他必須賭上一把。

  「殺狗日的!」文子韜大聲吼道,朝著他看起來薄弱的正東方衝了過去。他身後的一千多多騎兵緊隨其後,一齊高喊著「殺狗日的!」便如同巨大的黑色利箭,向著正東方穿去。

  文子韜很快便知道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

  吐蕃軍在發動進攻時,安多搭邊部與安多溝施部之間的配合出現了問題,安多搭邊的右翼離安多溝施的左翼離得太遠了,使得正東方的吐蕃軍兵力略顯薄弱。這個結合部又恰好成為白虎軍團衝擊的目標,竟被懷著一腔悲憤之氣的白虎軍團撕得七零八落。白虎軍團也不敢戀戰,一旦擊潰面前之敵,但馬不停蹄地向前方狂飆。

  安多溝施與安多搭邊連忙調動另外兩翼包抄過來。

  然而,卻為時已晚,這些劫後餘生的一千多騎兵和緊隨其後的韓虎帶領著的一千多步兵如有神助般的衝了出去。安多溝施此時顧不得埋怨安多搭邊,連忙引兵急追。

  至此,吐蕃人一場謀劃已久的伏擊戰,竟然變成了追擊戰。
waterkcl 發表於 2019-4-19 10:45

第900章 慘烈之白虎軍團(下)

  終於,東方的天空微微泛出了魚肚白。

  韓虎與文子韜率領白虎軍團兩千多餘部已經跑了一個晚上,此時已是人疲馬乏。而最糟糕的是,他們且戰且退,無法從容辨別方向、選擇路徑,竟然迷路了。身後的吐蕃人卻始終窮追不捨,不依不饒。而且似乎還越來越多!在最近的一次斷後作戰中,文子韜還赫然發現了河湟吐蕃的旗幟!那是郢成藺逋叱的八萬大軍。

  二人不知道,安多瞎高已經認定了白虎軍團是一支孤軍,而白虎軍團那可怕的戰鬥力也讓他心有餘悸,在昨晚的伏擊戰中,在明明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他們竟然損失了三千戰士。而那些斷後的白虎軍團將士在最後竟然拼到最後一人,沒有一個人肯投降。本來按照計畫,安多瞎高這個時候是回到武勝軍,以大勝之勢逼迫著他哥哥讓位。但是郢成藺逋叱卻在昨晚上的大戰之後便帶人追了上來,命令他繼續追殺白虎軍團殘部。

  郢成藺逋叱的命令安多瞎高可不敢違背,在前者率領足足八萬大軍到來時,更是不敢不聽話。所以,安多瞎高只能親自帶著自己七千大軍繼續對白虎軍團餘部窮追不捨。

  韓虎此時也已經明白安多瞎高是必欲得己而甘心。為了節省體力,他將麾下的戰士們分成四隊,四隊輪流斷後,充分利用河流與谷道,交替掩護。

  但吐蕃人是分三路而進,擋得一路滯後,馬上便有另外二路追了上來。使得白虎軍團幾乎也沒有喘息之機——局勢越來越讓人絕望。

  如此堅持到了中午,在成功的用一系列戰術手段暫時甩遠吐蕃人後,韓虎與文子韜終於發現了黃河,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是那一段的黃河,所以依然不能確定距離蘭州有多遠。

  「全軍飲馬稍事歇息!」韓虎揣度著吐蕃人與自己的距離,下達了命令。士兵們發出一陣歡呼,爭先恐後的牽著戰馬奔去黃河。有些人開始狼吞虎嚥地就著河水吃起乾糧來;有些戰士則耐心地餵著戰馬。所有人的體力都消耗得太大了。

  韓虎雙眼通紅,失去一家人的痛苦和仇恨,再加上因為他導致一萬多將士死傷至兩千人,且還沒擺脫險境的懊悔,讓他恨不得自刎於黃河邊。但是,還有兩千多將士,他要想辦法帶回去。將文子韜叫至身邊,韓虎低聲道:「文旅長,我要你率騎兵先回蘭州報信!」

  文子韜吃了一驚,抬眼望著韓虎,「軍團長,我軍已至黃河,只要循河而行,很快就到蘭州,蕃狗追不上我們!」

  「我們還能跑多久?」韓虎厲聲反問道。

  文子韜向左右看了一眼,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你率一千騎兵,晝夜兼程去蘭州,後面追我們的只是武勝軍安多部的人,郢成藺逋叱八萬大軍很可能去了蘭州。蘭州如今只有兩千守軍,你早點去讓副軍團長他們早點有準備。」韓虎沒有說自己等人怎麼辦。

  無論是文子韜還是韓虎,心裡都清楚地知道,除了騎兵其他人是跑不掉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騎兵逃走。韓虎做出這樣的安排,無非是想保存一點白虎軍團的種子。

  「末將寧願與蕃狗死戰。請軍團長另委他人請援。」文子韜斷然拒絕。他聽明白了韓虎的意思,但是他絕不會臨陣脫逃。

  「此乃軍令!」韓虎冷冷地說道。

  「軍團長!」

  「你即刻出發,不得延誤軍機!」韓虎聲色俱厲地喝斥著。

  「是!末將領命!」文子韜咬咬牙,轉身大步向自己的戰馬走去。

  黃河邊傳來集合整隊的喧嘩聲。

  韓虎走到一邊去探視受傷的戰士,到文子韜率部遠去,也沒有移目看他們一眼。一直到馬蹄聲遠,他才頒佈命令:「全軍上山,固守待援!」

  在白虎軍團一千多殘兵上山后沒多久,黃河邊的這座小山,便被安多瞎高七千吐蕃大軍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

  ……

  與韓虎帶領一萬白虎軍團被伏擊只差了半天時間,遠在千里之外的肅州城西邊七十里的烏蘇大峽谷,也正在進行著一場伏擊戰。只不過這是在白天,而且是祥符國大軍伏擊別人,此外最大的不同是以少數伏擊多數——楊繼業帶領四萬人伏擊曹雪雄統領的七萬多瓜、沙二州大軍。

  曹雪雄和閆一山騎著馬走在中軍最中間,把探馬散開到三里外,這在烏蘇大峽谷這種地方已經算是極為謹慎了。不過,這也是曹雪雄行軍打仗向來謹慎穩妥的緣故,他其實是沒有想過祥符國大軍會拋下肅州城,而來伏擊他的。畢竟後面有肅州龍家三萬精兵,楊繼業想要伏擊他們歸義軍,便要至少分兵兩三萬看住龍家三萬大軍,這樣一來,楊繼業手中只有三四萬大軍。三四萬伏擊他近八萬大軍,以一倍伏擊兩倍?曹雪雄雖然相信祥符國軍隊比較厲害,但也絕不信自己麾下身經百戰的歸義軍近八萬人打不過對方近四萬人。

  探馬不斷回報,沒有發現任何伏兵。

  「要是那楊繼業真帶主力前來埋伏,反而是好事。」曹雪雄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

  閆一山看出來曹雪雄的遺憾,忍不住問道:「大帥希望有埋伏?」

  「我是有些希望會遇上埋伏。」曹雪雄百無聊賴地拿手中的馬鞭打了打自己的腿,不等閆一山發問,便神色肅然的解釋道:「因為根據派出去的探子打聽到的消息所說,涼州一夜間便破城,甘州直接被祥符國大軍以火藥炸塌了城牆,前後也不過六七天的時間。這樣看來,祥符國大軍很擅長破城,而肅州城防和軍力都不如甘州,我擔心龍家等不到我們援兵到來,便丟失了肅州城,到那個時候祥符國大軍據城而守,我再想要奪城,幾乎不可能,只能回瓜州,等著對方休整好之後,再來打我們。所以,那楊繼業若是真分兵來伏擊我們,卻是正中我的下懷。這樣雖然我們歸義軍損失大了一些,但只要能一戰而擊潰祥符國大軍,便是值了,並且說不定一舉將甘州拿到手中也並非不可能。」

  閆一山有些遲疑地說道:「可是聽說祥符國大軍野戰也很厲害。」

  曹雪雄冷笑一聲,說道:「若他們全是騎兵,或許我還不想硬拼,可如今他們大半是步兵,而我軍大半是騎兵。自古以來步兵什麼時候是騎兵的對手。即使是步兵結下戰陣也只是能夠自保,但騎兵多磨削一會,步兵戰陣總能露出破綻。」

  閆一山心想也是,便將拜在端木仲仁麾下的兒子給他說過的一些擔憂拋之腦後,並附和道:「祥符國遠征千里之外,攻打肅州竟然只來了六萬人,不知道是他們自大,還是怎麼著。別說他們若要伏擊我們就要分兵看住肅州龍家,就是六萬人都來又能如何?只要有大帥在,只要他們敢於正面交戰……」說到這裡閆一山把空著地右臂奮力一揮:「我們也能把他們一舉打垮。」

  「正是,祥符國大軍唯一依仗的便是那火藥,之前涼州吐蕃人和甘州回鶻人都是因為沒有防備,所以才被祥符國大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丟了立身之地。所以與祥符國大軍對戰,我們只要注意他們的火藥武器,不要著了道,便可立於不敗之地。」曹雪雄自信地說道。

  閆一山說道:「大帥放心,如何防備那埋在地下可以爆炸和拋石機拋射過來的火藥武器,這幾天兄弟們都已經研究出了一些對策,戰馬耳中都塞上了棉布,定不會著了他們的道。」

  曹雪雄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對閆一山說道:「我想過了,打敗祥符國大軍,或者將他們趕走之後,龍家必然已經損失慘重,我們便趁機將肅州收到手中,到時候肅州便交給你們閆家吧!」

  「大帥……」閆一山激動得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卻一時沒有想到曹雪雄是想在後面大戰中讓他帶著人去拼命,好盡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嫡系軍隊。

  兩人說說笑笑,後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不過他們跨下戰馬只是略微一驚,便被安撫,二人臉色微變,閆一山說道:「還好有了準備,讓戰馬耳朵中塞了棉布,否則都驚了戰馬。」

  曹雪雄卻是大喜,說道:「還真沒想到,那楊繼業真敢分兵來伏擊我們。」

  話音一落,曹雪雄意氣風發的下令道:「全軍停下,注意戒備,派人到後面去看看,怎麼回事。」

  其實不用曹雪雄下令,歸義軍聽到這聲音便已經自發停了下來,並且士兵早已拔刀、持槍,握弓箭上弦,看向兩邊數裡之外的荒山。

  「報……」

  「大帥,我們來路最窄之處被炸成一條線的坑道,騎兵已經難以通過,步兵要想通過也很麻煩。」一名探子縱馬飛奔而來,距離七步時便躍下馬,單膝跪地,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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