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 從荒原而來的使者 (原名:負罪的使者)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12
第二十章:按時召開的四國議會

  幾天之後,希爾曼的病逐漸痊癒,而覆蓋在街道上的積雪也開始漸漸融化,深冬過去,春天就到來了。

  值得慶幸的是,在之後的日子里希爾曼沒有再要求初講故事,否則的話,初就真的什麼都講不出來了,要知道在她那只有血色的記憶中要找出一個乾淨的故事來是有多麼不容易。

  這個深冬就像是一個短暫的休止符,給大陸的動盪鋪墊了一段緩衝的時間,它代表著的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在春天臨近的冬末,這個短暫的停止也就結束了,除了已經退出舞台的普蘭恩之外,大陸各國都有了自己的動作。

  森林之國弗爾斯特開始調兵,加強了邊關的防衛。

  中心之國萊因哈特開始在原本普蘭恩的土地上頒布新的法令,也開始戰後管理。

  而山嶺之國曼特恩,他們的行為是最引人注目的,他們向另外兩國傳達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他們要求照常召開本年的四國議會。

  當然,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次的四國議會,只會有三個國家。

  四國議會,是長久以來四個國家保持平衡和和平共處,避免戰爭的重要手段之一。

  從第一次四國議會以來,這個長達數百年的傳統都被設定了下來。

  在每年開始之時,四個國家的王將聚集在一起,調和矛盾、規定管轄國土、設定新的條例、協調王國之間關係。這樣的方式有效的制止了許多次的戰爭,同時使得四個國家的存在形成了一種恰當的平衡。

  但是顯然這一次的四國議會是不同的,萊茵哈特打破了平衡,直接攻滅了普蘭恩,這樣的行為按理來說已經破壞了四國議會召開的條件。

  也就是說,和平已經不在,四國議會也理當消失。

  可是曼特恩卻做出了讓全大陸的人都不能理解的決定,要求照常召開四國議會。

  他們是覺得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有協調的可能嗎?

  還是說他們利用這次議會做的點什麼?

  沒人知道他們的目的,但是既然他們提出了要求,另外的兩個國家,萊因哈特和弗爾斯特就必須作出回應。

  萊因哈特的議會室中,希爾曼召集了參議的大臣,這一次的要商議的只有一件事,是否要去參加四國議會。

  「陛下,我認為在如今的形式下,有必要參加此次的四國議會,起碼我們要保證弗爾斯特和曼特恩不會達成聯盟的關係,否則兩國的聯盟會讓我們陷於不利的境地。」

  在巨大的圓桌旁,一個穿著著貴族禮服的大臣雙手撐在桌面上,理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我異議。」一個老派的大臣將自己的微微舉起,沉聲說道。

  「在曼特恩要求召開四國議會的五天後,弗爾斯特就公開回應了同意參加四國議會,在我看來兩國之間很可能已經暗中達成了合作的關係,這一次去參加四國議會根本就是一次無意義的行為,反而還會有不小的風險。」

  「可笑。」貴族大臣不滿的反駁道:「只以如此小事就妄自揣度國事,如果因為你的這次錯誤的判斷造成了我國之後艱難的處境,這種責任你擔當得起嗎?」

  「你!」老派的大臣臉色一紅,顯然也被激起了火氣。

  「那要是因為你的決斷,導致陛下身陷險地,你要如何是好?」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議桌旁邊,另外的人只是無奈地笑著搖頭,各自小聲地議論著自己的意見。

  這兩個人總是在會議上爭執,他們也算是早已習慣了。

  「好了。」坐在首座的希爾曼抬起手來,制止了爭論著的兩人。

  「約瑟夫、勞倫你們不用每一次都吵成這樣,你們的觀點都有道理,但是希望你們注意議會的秩序。」

  希爾曼的話讓兩人停止了爭論,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移開了視線,不再去看對方那個煩人的嘴臉。

  會議照常進行,有的人認為女王可以去參加議會,但是需要帶上足夠的護衛和兵力,以免曼特恩和弗爾斯特使用什麼卑劣的手段。

  有的人認為,女王可以借助這次議會將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國王一網打盡,不過第一時間就被身旁的人斥責了。

  萊茵哈特崇尚榮光,唾棄詭計,並不是說他們不會使用計策,只是他們不會用在這種地方。

  四國議會是最崇高的會議,也是古來四王定下的協議與約定的地方,在那種地方使用卑劣的詭計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是背叛者,背叛了榮耀的人。

  初一直沉默地站在希爾曼的身邊,作為女王的護衛騎士,全權負責女王的安全,她自然有資格進入議會。

  與她想像的不同的是,萊因哈特的國事議會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秩序與靜默,反而帶著一種熱情。

  每一個人都在全力的表達自己的意見和觀點,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堅持的準則,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但是每一個人又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參議出當前情況下最為合理且有利的判斷。

  最終,在整合了所有人的意見之後,希爾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會去參加這一次的四國議會。」

  一邊說著,她一邊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拿起了椅背上鮮紅色的披風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但是根據四國議會的協議,參與議會的國王不可帶領士兵踏入議會山峰,我不準備打破協議,所以只需要帶一隊隨行的普通人員即可,至於護衛的工作。」

  希爾曼看向初說道。

  「就交給初就好了。」

  和士兵不同,王的護衛騎士是被允許進入議會山峰的。

  議桌邊的大臣幾乎都皺起了眉頭,擔憂的說道:「陛下······」

  無論如何,在如今的局勢下不帶護衛前去,都實在是太冒險了。

  「不必說了。」希爾曼打斷了他們的話,目視著前方,眼中閃爍著光芒。

  「就讓我看一看那兩位國王的器量吧,也正好讓他們看看,我等萊因哈特的獅心。」

  ······

  萊因哈特的獅之心,在於榮耀與驕傲。

  ——《帝國宣言》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13
第二十一章:通往黎明的不同的路

  議會山峰,作為四國議會的召開之地,同時也是大陸之上最高的山峰。

  山峰的山頂覆蓋著永不融化的冰雪,在很久之前,這裡曾經是人類不能踏足的禁忌之地。

  而在後來,在四王成立將分裂的人類統一之後,人們開始踏足大陸上一個又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直到最後,人們開始向這座通向天空的山峰發起了挑戰。

  他們在山峰上建立石階,在每段石階的道路旁,將魔法符文雕刻在冰冷堅固的岩石上。石階通向山峰的頂端,魔法符文將風雪排開。

  於是通向天空的道路被開闢了出來,上萬階石階沿著山峰向上延伸,沒入雲層,神明的禁地終被人類征服。

  人們一共建立的四條道路,每一個國家都建成了一條。

  這四條道路被人們稱為黎明之路,因為傳說站在道路的盡頭,山峰之巔,你能夠看到最美的黎明。

  不過很少有人能真正見到那山頂的黎明。

  因為這四條道路也被稱為王之路,路之盡,山之巔就是四國議會的議會圓環,那裡只有王和王的隨從才能夠踏入。

  大約是一個月之後,四國議會正式召開。

  與其他國事召開時的盛大不同,四國議會開始時的儀式顯得異常簡單。

  每位王帶著各自的隨從和騎士,踏上象徵著每一個國家的道路,向著山巔進發。

  四條道路分別處於山峰的四個方向,在路途中,四王都不會相遇,他們只會在山之巔,在議會圓環旁相互見面。

  所以在四國議會展開之前的儀式,就是每一位王各自踏過上萬階石階的過程。

  議會山峰下。

  一條道路的遠處,一支十幾人的隊伍向著道路走來,隊伍裡,希爾曼坐在王駕上,仰著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山峰。

  隊伍的一旁,一個黑色騎士騎在一匹駿馬的背上緩緩走著。

  希爾曼沒有帶士兵前來,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只是帶了一隊侍者扈從,還有初。

  山路兩旁,站在山腳下的山峰看守者見到了希爾曼,便低下頭,將道路讓開。

  山峰看守者是看守山路的人,他們世代守護在這裡,不會讓除了王和王的隨行之外的任何人進入山峰。

  隊伍來到了山峰的道路之前,希爾曼叫停了隊伍,從王駕上走了下來。

  她慢步走到了隊伍的前面,踏上了山峰的石階,默不作聲地向著山上走去。

  這就是她選擇的上山的方式,以自己的腳步踏過每一層石階。

  已經很少有四國的王會選擇這樣的上山方式了。

  但是在最早的時候,這上萬階的石階其實更像是一種考驗,只有真正擁有王的意志的人,才能走過道路,踏上山巔。

  希爾曼還記得在她十二歲的那一年,她的父王第一次帶她來了議會山峰。

  也是那一次,她的父王留給了她一些水和食物,將她扔在了山路上,讓她獨自上山。

  那是她第一次踏過這條王之路,當她精疲力盡,登足山巔之時,她保證,她看到了最美的黎明。

  那時的她得以明白,所謂的王之路為何又被稱為黎明之路。

  所謂的王,便是帶領眾人走過長夜,走向黎明之人。

  初跟在希爾曼的身後,所有的隨行都跟在希爾曼的身後,向著天空走去。

  ······

  山峰的另一邊,在象徵著曼特恩的道路上。

  曼特恩王國的隊伍走來。

  但是山腳下,山峰的看守者並沒有讓開,而是向前走了一步,攔在了隊伍之前。

  因為曼特恩的隊伍裡,除了國王和國王的隨行之外,還帶著數千士兵。

  士兵是不被允許進入山峰的。

  「請問為何要攔下我等?」

  曼特恩的王駕中,曼特恩的國王微微地睜開了閉合著的眼睛,沉聲問道。

  「尊敬的曼特恩國王陛下。」山峰看守者中,一個人走了出來,躬身說道。

  「相信國王陛下也明白,士兵是不能進入山峰的,請陛下將士兵留在此地。」

  「那要是我說我需要帶著士兵前去呢?」

  老邁的曼特恩國王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種沉默著的威嚴。

  即使是如此,山峰看守者們也沒有讓開,他們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劍柄上。

  「那就恕我等不能讓路了。」

  氣氛僵持了起來,路邊一片落葉從樹上落下。

  「既然這樣。」曼特恩的王重新合起了眼睛,淡然地對著身邊的一個人說道。

  「讓他們回歸天空的懷抱吧。」

  「遵命,我的陛下。」一聲沉重的回答響起,地面微微顫動。

  在山峰看守者決然的目光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王駕的旁邊慢慢走出。

  這個身影足有兩米多高,只是站在那裡,就需要眾人仰視。身上的肌肉如同磐石一般堆砌著,背後背著兩把巨斧,他將一把巨斧從後背抽了出來,斧刃閃爍著寒光,將他的面孔照亮。

  這個人,就是山嶺之國的聖賢,最強的山嶺戰士,勒夫曼。

  作為看守了這座山峰多年的山峰看守者們自然明白這位聖賢的力量,但是他們都沒有退下,而是一齊將自己腰間的劍拔了出來,對準了勒夫曼。

  他們是議會山峰的看守者,絕不容許任何人侵犯山峰之神聖。

  「呵。」看著用劍指著自己的山峰看守者,勒夫曼咧嘴一笑,舉起了巨斧。

  「來吧。」

  他崇尚戰鬥,所以他會全力面對任何一個對手。

  「嗖嗖嗖!」

  數個山峰看守者瞬間竄出,身形幾乎拖成了一條黑線,提著手中的劍刺向了勒夫曼的身軀。

  勒夫曼站在原地沒有動,笑著看著向著自己衝來的人。

  「噹噹噹噹!」

  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數個山峰看守者出現在了勒夫曼的身邊,手中的劍分別刺在了勒夫曼的咽喉、小腹、心臟和腎髒上。

  可是,他們的動作卻頓住了,因為無論怎麼用力,手中的劍也不能再刺入一分。

  身為山嶺戰士的勒夫曼有著大陸上最強大的身軀。傳聞他的身軀就如同一座山嶺一樣,無懼刀劍的利刃,無懼於寒冰和火焰。

  「茲茲。」劍刃抵在勒夫曼的皮膚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勒夫曼笑著低頭下來,看著身邊的幾個山峰看守者問道。

  「不能再用力一些了嗎?」

  一個山峰看守者的額頭上滴落了一滴冷汗。

  勒夫曼抬起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就,輪到我了吧?」

  下一刻,議會山峰下的道路上,傳來了巨大而又沉悶的撞擊聲,接連不絕。

  ······

  「砰!」

  最後一個山峰看守者被甩在了地面上,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塊破布一樣無力地扭曲著,鮮血從他的嘴角留下,空洞的眼神看著天空。

  而一旁的地面上,一具具山峰看守者的屍體都已經沒有氣息。

  勒夫曼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收起了巨斧,轉過身來,對著王駕上的曼特恩王說道。

  「陛下,前路已經沒有阻礙。」

  「嗯。」曼特恩國王揮了揮手。

  「那麼出發吧,議會就要開始了。」

  曼特恩的隊伍走入山峰,路邊,山峰看守者的屍體無聲地倒在地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15
第二十二章:天空下的議會

  希爾曼一行人抵達議會山峰的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可能還要更晚一些。不過沒有關係,算是剛剛趕上了議會的開始,因為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國王也才抵達沒有多久。

  如果說曼特恩的國王看起來太過老邁的話,那麼弗爾斯特的國王看起來就要正常許多。

  那是一個嚴肅的中年男人,身上披著淡綠色的華麗長袍,頭頂戴著一頂象徵著森林的王冠。

  看到希爾曼的時候,他轉過身來,看著希爾曼,微微點頭致意。

  希爾曼也默默地向他回了一禮。

  山峰的頂端,雕刻在兩旁石柱上的魔術符文將嚴寒和風雪都排斥在外,而將空氣聚攏起來。

  不得不承認,這是大陸先輩們締造的偉業,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中開闢出道路,才能設下這天頂的會議。

  山頂平台的面積很大,足以容納上萬人,但是站在其中的只有數十個人,分別是三位王,和王的隨從。

  按照規定,沒有士兵,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沒有。

  「既然兩位都到了,那麼,就讓我們開始議會如何?」

  曼特恩的隊伍裡,曼特恩國王露出了一個看似溫和的微笑,對著希爾曼和弗爾斯特王說道。

  「我沒有問題。」弗爾斯特王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開始吧。」希爾曼拉了一下自己的披風,沒有異議。

  雖然她走過了上萬階台階,但是在登上山頂之前,她就已經做過休息了,並且飲用了一些魔法藥劑,恢復了大部分的體力。

  所以她看起來和尋常並沒有什麼兩樣。

  「那麼。」曼特恩國王舉起了自己的手。

  希爾曼和弗爾斯特王也將自己的手慢慢舉起。

  三王齊聲說道。

  「我等宣佈,四國議會,於此召開。」

  「呼!」

  隨著他們的話音落下,山頂平台四個角落裡的火盆裡同時燃起了熾熱的火焰,火焰跳動著,升騰上了半空,照亮了整個平台。

  也照亮了平台中心的議會圓環。

  所謂的議會圓環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建築,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祭祀場,在陸地的最高處,向天空中的神明傳遞人類的王的聲音。

  在圓環的四個方位上,分別有四個巨大的王座,這是四位王的位子。

  通過魔法符文的效力,坐在王位上的人的聲音將傳響在整座山峰的頂端。

  這是王的威嚴,也是一種宣誓,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將傳入雲霄,由神明鑒證,不得違背。

  四個王座下,圓環的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佇立著一塊古老的石碑。

  石碑上雕刻著古代的語言,這是最早的四王共同留下的宣言。

  「於此之地,四王齊聚。議會之神聖,由神明共證。」

  宣言之下是四王做出的協議:不帶領士兵,不謀害他王,不背棄信譽等等等等。

  在火焰的照射下,王的隨從躬身退開,只有三位王和王的騎士共同向著中心的圓環走去。

  希爾曼帶著初,曼特恩王帶著高大的山嶺戰士,弗爾斯特王帶著一位消瘦的男人。

  希爾曼先行走近了圓環之中。

  而老邁的曼特恩王則是路過了弗爾斯特王的身邊,淡笑著小聲問道。

  「弗爾斯特王陛下,不知道你準備得如何了?」

  弗爾斯特王的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了一絲厭惡,但是最後還是沉聲回答道。

  「自然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就快步向前走去,踏進了議會圓環。

  曼特恩王站在最後,背著自己的手,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冷漠,自言自語道。

  「準備好了就好。」

  ······

  曼特恩的隊伍裡。

  曼特恩的大學者站在隊伍中深鎖著眉頭,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背棄自身的事情,但是他卻已經無力改變什麼了。

  當王子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他想要制止,但是國王陛下卻認可了。

  曼特恩啊,學者苦澀地看向平台上國王的背影,您已然走上了歧途了嗎?

  這樣的詭計就算是成功了,得到的也只有恥辱不是嗎?

  ······

  三位王在各自的圓環王座上坐下,而三位王的護衛站在王座的一邊。

  在火焰的照射下,議會正式展開。

  議會圓環的面積很大,除去中間豎立著宣言石碑的空地,幾個王座之間的距離也很遠,索性,王座上的魔法符文有著擴音的能力,會讓他們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對方的耳朵裡。

  「相信兩位也明白,我們曼特恩為什麼堅持想要照常召開這次議會。」

  曼特恩王坐在雕刻著山峰和岩石的王座上,瞇著眼睛,溫聲說道。

  王座上,他的身軀就像是一顆腐朽的古木,生長在岩石之間。

  弗爾斯特王在自己的位子上沒有說話,他一直緊皺著眉頭,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希爾曼身子微傾,倚在王座的扶手上,她身後的王座雕刻著一隻獅子,代表著萊因哈特。

  「曼特恩王,請恕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希爾曼淡笑著說道。

  「在我看來,堅持召開的這次四國議會可能並沒有什麼意義。」

  「並不能說沒有意義。」曼特恩王蒼老的臉上笑容淡了一些:「我反而認為,這次的議會將會意義非凡,它甚至會影響大陸的未來。」

  「哦,是嗎?」希爾曼臉上的笑容隨意,眼中卻閃爍著微光。

  既然曼特恩王都說了意義非凡,那麼這場議會之中一定安排了什麼大事,能夠影響大陸未來的大事。

  是什麼大事呢,她很期待。

  「請萊因哈特王拭目以待吧。」曼特恩王抬起了眼睛,望向坐在他對面的希爾曼。

  「那麼,能否就讓我先說明一下有關於我國在這次議會想要表達的看法呢?」

  「自然。」希爾曼點了點頭,攤了一下手掌說道:「您請。」

  「嗯······」

  曼特恩王微微頷首,摸了一下自己身前的鬍鬚,睜開了他那雙一直半合著的眼睛,眼中目光銳利。

  他張開了口,沉悶的聲音的迴盪在山峰上。

  「萊茵哈特王啊,您的暴行應當得到遏制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17
第二十三章:諾言和協議應該嚴格遵守

  議會圓環之中悄然無聲,山石對著獅子發出了怒吼,森林沉默以對。

  「咔。」

  初的手指扣在了腰間騎士劍的劍格上。

  希爾曼卻輕輕地伸出了手,按住了初將要拔出的長劍。

  她側過眼睛,看向曼特恩王,微微一笑。

  「我的暴行,不知道曼特恩王具體說的是哪一件?」

  如果用他們的目光來評價的話,希爾曼做的很多事情,都算的上是暴行。

  「妳還不明白嗎?萊因哈特王。」曼特恩王的手放在了王座的扶手上,食指輕敲著扶手上的石板。

  「妳發動的戰爭打破了大陸數百年來的和平,更是摧毀了平原之國普蘭恩的國土,數百萬人在戰火中哀嚎,妳都恍若未聞。現在,妳的暴行必須被終結,否則,整片大陸都會被妳引燃的戰火吞沒。」

  希爾曼抬了一下眉頭,兩手放在身前,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那麼你要我如何終止我的暴行呢?」

  曼特恩王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但是表面上,他像是語重心長的長輩一般,對希爾曼說道。

  「我很抱歉,但是妳要明白,妳的惡行必然會將妳推上絕路,妳也必須付出代價。」

  說著,他坐正了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大山微微移動一樣,沉重而緩慢。

  「我希望妳能夠將普蘭恩的國土交還,並將這場戰爭的主犯羅蘭和黑騎士交由我們處理。至於更詳細的內容,我們可以在之後的談判中再做擬定。」

  「呵。」希爾曼笑出了聲,輕掩著自己的嘴巴。

  曼特恩王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萊茵哈特王希爾曼,我們所說的是極其嚴肅的事情,妳在笑什麼?」

  「抱歉。」希爾曼抬起了一隻手,說道:「請相信我在盡力克制。」

  然後,她繼續笑著說道:「我想請問一下,您說的要我將普蘭恩的國土交還,具體是交給誰呢?」

  希爾曼的態度,讓曼特恩國王的臉色慢慢地冷了下來。

  「自然是交由我等公正處理。」

  希爾曼像是思考了一下的,點了點頭:「是嗎,公正處理。」

  終於,希爾曼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她的神情變得冷漠,眼神充滿了攻擊性和侵略性地直視著曼特恩王的目光。

  就像是將要捕食時的獅子,希爾曼淡淡地說道。

  「請容我拒絕您的要求,另外,劍聖羅蘭與黑騎士對於我國來說,可不是戰爭的犯人,而是英雄。請曼特恩王陛下注意措辭。」

  ······

  山峰的平台上,火光搖晃,山峰之外,風雪席捲遮蔽著天空。

  通常情況下,這樣的議會已經無法進行了,但是事實上,對於曼特恩王來說,這次的議會,才剛剛開始。

  「既然不能勸妳停止,萊茵哈特王。」曼特恩王放在扶手中的手掌慢慢握緊。

  「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讓妳停止了。」

  話音落下,曼特恩王的手重重地砸在了王座的扶手上,一聲悶響震動著山峰。

  蒼白的鬍鬚下,他令喝道。

  「全軍列隊!」

  在王座魔法符文的效力下,他的聲音就如同從天空中傳來的吼聲。

  隨後,無數的腳步聲響起。

  在萊因哈特隨行隊伍慌亂的目光中,數千手持利刃的曼特恩士兵踏上了山頂平台,站在了議會圓環的出口前。

  「列隊!」隨著領隊的士兵一聲高喝。

  數千把利刃落下,直指著議會圓環,封鎖了出口。

  至始至終,希爾曼都很平靜,直到一切嘈雜的聲音漸漸平息,她才用淡漠的眼神掃過了曼特恩國王的臉孔,看向弗爾斯特王。

  「弗爾斯特王,這也是你的意思嗎?」

  希爾曼問道。

  一直沒有出聲的弗爾斯特王這才看向希爾曼,出聲說道。

  「森林,站在秩序的這一邊。」

  顯然,這一次他選擇幫助曼特恩。

  曼特恩王從自己的位子上緩緩地站起,背著手,對著希爾曼說道。

  「萊茵哈特王,我現在再問妳一次,妳願意接受我們的協議嗎?」

  希爾曼回過頭來,勾起了嘴角,給出了她必然的回答:「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哼。」曼特恩王冷哼了一聲:「難道妳覺得妳不肯接受,還能從這裡走出去嗎?」

  「那我以同樣的話問你,曼特恩王陛下。」

  希爾曼的聲音平淡,但是從她的身上卻緩緩地散發出了一種令人心悸的魄力,眼神帶著獅子的傲慢。

  「你覺得,我能夠從這裡走出去嗎?」

  曼特恩王的瞳孔微微收縮,希爾曼的眼神讓他不自覺地想要躲開。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看向了站在希爾曼身邊的初,在他看來,希爾曼的自信都來自於這位來歷不明的騎士。

  「妳身邊的這位黑騎士絕不可能抵擋住兩位聖者。」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希爾曼端坐著,回答道。

  曼特恩王不再說什麼,對著身邊的人揮了一下手。

  他的身邊,那個身形巨大的山嶺戰士笑了一下,踩著沉重的步伐走下了王座旁的台階,走到了議會圓環中心的空地裡。

  另一邊,弗爾斯特王橫過眼睛,看向身邊那個消瘦的男子,消瘦的男子微微低下頭,然後也走入了圓環之中。

  這片大陸上存在著六位聖者,他們代表著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力量。這六個人分別身處於四個國家之中,其中萊因哈特中有三位,分別是劍聖羅蘭、大學者普羅曼特、監獄看守者,執法人傑夫。

  在已經敗亡的普蘭恩王國中有一位,是為空間賢者休貝特。

  而此時,議會圓環中的這兩個人,就是最後的兩位聖者。

  曼特恩的山嶺戰士勒夫曼和弗爾斯特的風行者卡爾。

  初握著騎士劍,向前踏出了一步。

  在初出現之後,她被認定為了大陸上的第七聖者,漆黑的騎士。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四國議會已然將要演變成一場三位聖賢的戰鬥。

  希爾曼的眼中浮起了一些失望。

  她在失望什麼?

  她在失望於另外兩位王的失格,在她看來,他們已經失去了王的資格。

  「初,除了王之外的其他人,妳都可以殺死。」

  希爾曼坐著,向初下達了命令。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20
第二十四章:背叛的議會,血腥的巡禮

  「是。」

  初沙啞低沉的聲音在議會的圓環之中響起,她邁動了步伐,走下了台階,向著空地上的另外兩人走去。

  山嶺戰士勒夫曼甩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看著慢步走來的初,眼中泛著狂熱的戰意。

  「黑騎士,讓我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像傳說中那樣提著頭顱戰鬥吧。」

  風行者卡爾沉默著,迅捷地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兩把短刀。

  雙手微微彎曲舉到身前,眼睛死死地盯著初的脖子。

  兩個人的氣場同時鎖定在了初的身上。

  於是,初抬起了眼睛。

  頭盔下,她的嘴唇親啟,輕聲念道。

  「我將奉命帶走你們的罪惡。」

  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模糊,像是被籠罩在什麼之中一樣。

  沒有人聽清她說了什麼,但是在她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人們知道了,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麼。

  解放:惡意解放,消耗「惡」解放自身的惡意。每點「惡」增加1點四項屬性。持續30分鐘。

  初解放了自身的三千的惡,使得她的能力在三十分鐘內達到了一個普通人類的七百倍。

  黑色的物質在初的皮膚上和盔甲上快速的蔓延著。

  從她的脖頸蔓延而上,就像是侵蝕一般地包裹住了她的臉頰。

  在人們震驚的目光中。

  她的氣勢變得越來越恐怖,最後達到了一個難以言喻的高度。

  黑色的霧氣從她身上的盔甲中滲出,淌落在地面上翻滾著,溢散著。

  而初自身則是完全被那黑色的物質覆蓋,變成了一個漆黑的人形,不再有面孔,不再有聲音,不再有任何東西。

  只是一片漆黑,氣息恐怖至極的一片漆黑,恍若深淵。

  「那是,什麼鬼東西。」山嶺戰士勒夫曼呆呆地望著初,喃喃地說道。

  在那種氣息下,他感覺到自己意志在顫抖。

  他咬住了牙齒,幾乎要將牙齒咬碎,鮮血從他的嘴中流出,劇烈的疼痛終於讓他清醒了過來。

  第一時間,勒夫曼抓住了自己背上的巨斧,蹲下了身子。

  「啊!!!」山嶺戰士發出了咆哮,青筋在他的皮膚下凸起,身體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向前踏出了腳步,帶動了他衝向黑霧的中心。

  巨斧被他從背後拔出,夾雜著狂風,砍向了那個黑霧中的騎士。

  同時,在他的咆哮聲裡,風行者卡爾也清醒了過來,雙刀在手中翻轉了一圈,卡爾的身子就像是狂風中的落葉,輕巧靈動。

  就如他的稱號一樣,他腳踩著微風,出現在了初的面前,手中的短刀落在了初的脖子上。

  「噹!!」

  一聲沉重的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聲音捲起氣浪向著四周排開,揚起塵土。

  等到塵土落下,身處於場外的人才看清了場中的情況。

  然後是一片死寂。

  勒夫曼的巨斧被黑騎士的一隻手接住,握在了掌中,而卡爾的短刀則是卡在了騎士的鎧甲裡,不能再砍進一分一毫。

  兩位聖者的攻擊,對於那個騎士來說似乎沒有一點作用。

  風行者卡爾當即鬆開了握著短刀的手,身子在半空中轉過了半圈,改變了攻勢,一腳踢向了初頭側。

  一記沉重的鞭腿抽打在了初的頭盔上,卻只是讓初微微地低下了頭。

  停留在半空上的卡爾目光愕然,初扭過頭來看向他,帶著鐵甲的手掌握在了他的腳上。

  他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砰!!」

  在旁人的眼中,黑騎士握著風行者卡爾的腳,將他的身軀砸進了地面裡。

  地面蔓延出一片龜裂,卡爾的身軀陷入其中,嘴中流出鮮血。

  然後黑騎士抬起腳,踏在了卡爾的腳腕上。

  「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了死寂。

  風行者卡爾,抱著扭曲的腳腕,倒在地上哀嚎著。

  一旁,山嶺戰士勒夫曼面色血紅,可無論他怎麼用力,都不能將手中的巨斧從黑騎士的手掌裡抽出來。

  直到黑騎士回過了頭,將手掌蓋在了他的臉上。

  勒夫曼鬆開了巨斧,奮力掙扎著想要從黑騎士的手掌中掙脫出來,但是無論他怎麼掙扎,黑騎士的手掌都沒有一點要鬆開的跡象。

  巨大的山嶺戰士就這樣被一個身形並不魁梧的騎士握在手裡。

  他咆哮著,抬起拳頭,一拳一拳地打在黑騎士的身上,可黑騎士只是默默地慢慢握緊了覆蓋在他臉上的手掌。

  「啊!!」山嶺戰士勒夫曼發出了痛苦的吼叫聲。

  「咔咔咔咔咔。」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鮮血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裡流出。

  他的掙扎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直到,他漸漸不再掙扎,徹底失去了聲息,巨大地身軀,無力地垂下。

  議會圓環之中安靜了下來,沒有了一點聲音。

  「砰。」目睹了這一切的曼特恩王待澀地跌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希爾曼站了起來,披著鮮紅的披風,一步一步地,緩緩地向著外面走去。

  初拖著山嶺戰士勒夫曼的身軀,跟在希爾曼的後面。

  鮮血拖出了一條道路,血的道路。

  道路一直延伸到了議會圓環的門前,希爾曼站在道路的盡頭。

  她面對著門外的光,回過頭來,側臉籠罩在陰影裡,眼睛慢慢抬起,看向了圓環中王座上的那兩位王。

  此時的曼特恩和弗爾斯特王恍惚地坐在王座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希爾曼微微一笑,淡然地說道。

  「放心吧,我不會在這裡殺死你們,作為背叛了宣言的人,你們骯髒的鮮血不配流淌這裡。」

  希爾曼的目光看向曼特恩王。

  「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曼特恩王陛下。我引燃的戰火,定會將整片大陸吞沒。在你們腐朽的王座上等著吧,等我到來的那一天。」

  說完,希爾曼向著門外走去,踏進了門外的日光之中。

  阻擋在議會圓環門前的曼特恩士兵聽到了腳步聲。

  他們看向門裡,但是看到的卻不是他們的王,而是身披鮮紅的希爾曼。

  他們握緊了自己的手中的兵刃,想要上前阻止,然後他們看到了希爾曼身後的人。

  一個漆黑的騎士慢步從門中走出,手中滴著鮮血,拖著一個巨大的身軀。

  黑騎士的眼神冰冷的掃視了一圈周圍,接著,將手中的身軀丟在了門前。

  曼特恩士兵看見了,看見了他們的聖者,面容扭曲地倒在了血泊裡,鮮血流淌著,流下了門前的石階。

  而這,也將會是他們看到的最後一幕。

  黑騎士抽出了腰間的劍,他的身影消失,曼特恩的士兵中發出了慘叫。

  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被閃爍著的黑影割開了喉嚨,神情驚恐地倒下。

  在紛亂裡,希爾曼淡漠地跨過屍體,優雅從容地從奔逃的人群中走過。

  萊因哈特的隨行隊伍裡,一個史臣看著眼前的一幕,顫抖著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紙筆。

  他的職責是記錄史實,就像是現在這樣。

  他臉色蒼白,用顫抖的手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漆黑的騎士在背叛者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王踏過鮮血,慢步走來,這就像是一場巡禮,王的巡禮,只是兩旁的不是歡呼的子民,而是屍體。

  ——後記於《希爾曼記—血腥巡禮》」

  在帶著血腥味的風裡,希爾曼帶領著萊茵哈特的隊伍離開了議會山峰的山頂。

  臨走前,她回過頭來,看向山頂的天空。

  此時正好是黃昏,天中的風雪已經小了很多,昏沉的落日彌留著餘暉,分不清是金色還是紅色的夕陽佔據了整片天空。

  希爾曼凝望著天際,眼中倒映著日光,一字一句地說道。

  「舊日已入黃昏,長夜過後,新的黎明,終將升起。」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22
第二十五章:神拋棄人的原因

  「曼特恩與弗爾斯特背叛了宣言,帶領士兵殺上了山峰。

  在黑騎士的護送下,獅心的女王踏過鮮血和屍體離開。」

  當吟遊詩人開始傳唱這樣的故事的時候,已經是四國議會的幾個月後了。

  在那一天,議會山峰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真相已經無法掩蓋,事實被人們得知。

  吟遊詩人們用詩歌編寫了這場充斥著背叛與血腥的議會,唱遍了整片大陸。

  曼特恩的國王和弗爾斯特的國王逃回了自己的國家,他們心中的恐懼久久難以抹去,但是他們沒有選擇坐以待斃。

  他們都明白,戰爭已然必將到來,而他們也必將迎戰,而這,會是殊死一戰。

  弗爾斯特和曼特恩同時調集了所有的士兵駐守在了他們與萊因哈特的國界交界之處,伊斯塞恩山丘。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決一死戰,雖然他們已經失去了聖者,但是他們也沒有退路。

  在春末,這一年春天的最後一場小雨裡。

  希爾曼以她國王的名義,召集了萊因哈特的士兵。

  鎧甲反射著透過陰雲的陽光,雨滴從刀刃上滑落。

  無數的士兵站在細雨中,等待著他們的國王,宣佈戰爭的開始。

  希爾曼站在城牆之上,俯視著一望無際的軍隊。

  她沒有說什麼長篇大論,更沒有激動人心的演講。

  她只是舉起了自己的王權之劍,舉向天空,劍柄上的獅子彷彿在高聲咆哮。

  她說出了她唯一要說的一句話。

  「這一次,歷史將由萊因哈特書寫。」

  踩著沉重的步伐,如同大地震動,軍隊向著伊斯塞恩山丘而去。

  ···

  城牆的高處,希爾曼默默地看著邁進的軍隊。

  初從她的身後走來,一隻手舉起披風,替她遮擋著天中落下的雨滴。

  兩人一同站著,望向西方。

  「陛下。」初出聲說道:「我還是不明白,那時您為什麼要放走那兩個人?」

  初所說的那兩個人,正是議會山峰的曼特恩王和弗爾斯特王,那時希爾曼沒有讓初殺死他們。

  但是如果在那個時候就將他們殺死的話,萊因哈特統一大陸應該會更加簡單。

  希爾曼站在初的身邊,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這片大陸已經和平了太久,人們需要一場戰爭的洗禮,否則,帝國難以穩固。」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初,又回過視線來,看著遠方。

  她明白自己所行的罪惡,但是如果沒有鐵血,又何來的帝國?

  「初,妳就在我的身後好好看著吧,我一定會,建立起一個新的世界。」

  希爾曼出神地注視著遠處,似乎在那裡,她看到了她所說的那個新的世界。

  那個,沐浴在黎明的陽光中的帝國。

  ···

  前紀二年,萊因哈特的女王親率士兵,邁入了伊斯塞恩山丘,世界黎明前的血戰,就此展開。

  ···

  長風在山丘之上呼嘯,旗幟在風聲中獵獵作響。

  綿延無盡的山丘裡,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軍團站在一起。

  他們將盾牌佇立在地面,將長矛舉在自己的身前,雙腳踩在冰冷的潮濕的土地上,雙眼緊盯著另一方的丘陵。

  而兩國的國王也騎在駿馬上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天中昏沉,陰雲密佈,陽光穿不過陰雲,只能將雲層照得斑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更大了一些,胸膛中的心臟加速跳動。

  在弗爾斯特和曼特恩人的注視下,山丘的另一邊出現了一面旗幟。

  那是一面金紅色的旗幟,旗幟上,咆哮的獅子向著他們張開了血口,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戰爭,要開始了。

  終於,旗幟之下,一支騎兵從山丘之後出現。

  他們的身上穿著萊因哈特特有的鎧甲,身下騎著兇猛的鳥龍。

  這是萊因哈特的鳥龍騎士團,大陸上幾乎沒有軍隊能夠擋住他們的衝鋒。

  而在騎士團的後面,無盡的萊茵哈特士兵走來,他們的身軀猶如岩石雕琢,堅不可摧,他們的刀刃猶如天神所鑄,鋒利無匹,他們目光高傲,猶如身披著光輝。

  在這光輝的軍團前,那個將戰火帶給了大陸的女王,萊因哈特·馮·希爾曼騎著駿馬慢步踏上了山丘。

  山丘幾乎被士兵佔滿,這場戰爭必將會在大陸的歷史上留下史詩般的一筆。

  萊因哈特的士兵的明白,他們在塑造一場歷史。

  而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士兵明白,他們在保衛他們的文明。

  在兩支軍隊沉默無聲的對視中,希爾曼抬起了自己的手。

  猩紅色的披風在她的身後抖動著,她舉在半空中的手停頓了一下,最終沉沉落下。

  同一時間,曼特恩和弗爾斯特的國王也揮動了他們的劍。

  「嗚!!!!!」

  戰爭的號角吹響,震耳欲聾,卻叫人聽不清楚是悲鳴還是振奮人心。

  士兵們知道的,只是咆哮著,拿起了自己的長矛與長劍,向著敵人殺去。

  地面上的石子顫抖著,因為大地也在顫抖著,天空也在顫抖著,整個大陸都在為這場將要重新建立世界的戰爭顫抖著。

  就像希爾曼所說的,新的世界,必將建立在舊世界的廢墟之上。

  現在,已經是時候將這陳舊的一切變作廢墟了。

  羅蘭提著長劍衝在大軍之前,她銀色的頭髮就像是這昏沉的世界中的一道銀色的微光,不同於希爾曼的光輝,她的光芒並不顯眼,但是她從不遲疑。

  「為了萊茵哈特之榮光!」

  她高吼著,她的身後,士兵也高吼了起來。

  「為了萊因哈特之榮光!」

  為了他們的信仰。

  在這支勢不可擋的軍團下,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士兵也迎了上來,他們的呼吸沉重,但是腳步卻在加快。

  他們奮力地向前衝鋒著。

  「為了弗爾斯特!」

  「為了曼特恩!」

  同樣的,也是為了他們的信仰。

  兩方的士兵都是為了信仰而戰,他們沒有對錯,戰爭也沒有對與錯,只有勝利和失敗。

  兩支巨大的軍團終於撞在了一起,天空中昏暗的陽光彷彿都滯澀了一下。

  肉眼看不到的,濃烈而又陰暗的氣息從戰場中蔓延了開來。

  黑色的霧氣覆蓋著整座山丘,連天空都被遮擋在了之後。

  罪惡在人群之中升騰著,流淌在人們的血液裡。

  也許這就是,神拋棄人們的原因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24
第二十六章:黎明時分的新王

  箭雨穿過天空,射中不知姓名的人,讓他們滾燙的鮮血流出胸膛。

  利劍與長矛交錯,人群相互廝殺,他們甚至從未與對方見過面,此時就要為了自己的生命殺死對方。

  馬蹄伴隨著鳥龍的利爪踏過地面,踐踏過尚存溫熱的屍體。

  耳畔是陣陣嗡鳴,誰也聽不清那是誰的聲音。

  這一切在初看來,是那麼的像使徒荒原,幾乎一模一樣,就連瀰漫著的罪惡的形狀都是一樣的。一樣地猙獰,一樣地讓身處其中的人惶恐不安。

  不過,這恰恰是初最擅長的事情,在這樣的地方殺死另外的性命。

  當希爾曼向她微微點頭時,初看向了戰場。

  漆黑冰冷的頭盔下露出了她麻木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她拔出了腰間黑色的劍。

  與這片戰場同樣的惡,同樣猙獰,令人不安的氣息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

  廝殺中,一個弗爾斯特士兵感覺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

  他看到了不遠處,一個黑影向他走來,那個黑影有著一隻泛著紅光的眼睛,提著一柄滴著血的劍。

  「黑騎士······」士兵的目光定住,輕聲念出了一個名字。

  下一刻,他的頭顱飛上了半空。

  黑騎士,又被人們稱為斬首的騎士,因為傳說,她在她的第一戰,普蘭恩王城的戰場上,一瞬間斬下了數百人的頭顱。

  初走過落在腳邊的頭顱,她的身邊,一個身穿著曼特恩鎧甲的士兵舉起長劍砍向她。

  她沒有回頭,手中的劍在士兵不可思議的視線下變作了一柄長槍。

  長槍猛然穿過了曼特恩士兵的胸膛,將他的身體挑了起來,鮮血順著屍體流下,浸入了泥土裡。

  四周的士兵都向後退了一步,可黑騎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抽出長槍。

  屍體摔在地上,騎士殺入人群。

  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士兵想要阻擋,可他們的矛與劍破不開騎士的鎧甲。

  射出的箭矢追不上她的腳步,魔法只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縷縷黑煙。

  他們能做的只有看著身前的人被騎士殺死,倒在地上,然後自己也奮力地嘶吼著,衝鋒上去。

  在黑騎士和劍聖羅蘭的帶領下,萊因哈特的士兵所向披靡。

  弗爾斯特和曼特恩人節節敗退,由他們的國王的指揮著,一次又一次地重整隊形防守著陣線。

  也許在日後,這場戰爭,這些戰爭中死去的人,這些戰爭中發生的事,會被記載下來,成為史書上一篇文章,或者是吟遊詩人嘴中一首恢弘的詩歌。

  但是現在,對於這場戰爭中的人來說,他們在做的事,只是在獻上自己的生命而已。

  ······

  這場戰爭持續了很久,久到入夜之後也沒有結束,人們夜色裡繼續廝殺著。

  直到東方的天際開出微光,世界再一次緩緩亮起的時候,他們才看清了周圍的景象。

  雙眼失去神采的屍體倒在地上,鋪滿了山丘,鮮血將山丘的土壤都染成了紅黑色,地上,還沒有滲入地下的鮮血浸沒了人們的腳掌。

  禿鷲和烏鴉在天空中盤旋,黑色的飛鳥遮天蔽日,等待著啄食遍地的屍體。

  人們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四周,望著他們所做的一切。

  他們才看清了,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有的人還在搏殺,有的人還在沙啞地乾吼,有的人無力地倒在屍體中,沉默地望著那片帶著微弱的光芒的,斑駁的天空。

  弗爾斯特和曼特恩的國王早已經在廝殺中死去,但是一部分活著的士兵仍然在戰鬥著,反抗著。

  天就要亮了,黎明將要到來。

  初站在成堆屍體的中央,用手抹去了劍上的血跡,她記不清她又殺死了多少人,她只是抬起頭來,繼續找尋著敵人。

  就在這時,她在屍體中,看到了一個人站上了山丘。

  希爾曼騎著她白色的駿馬,頭戴著王冠。

  此時的她並不像平時那樣優雅,金色的長髮有一些凌亂,臉上沾著鮮血,衣袍和身後鮮紅的披風微黑,手中握著萊茵哈特的王權之劍,劍刃染血。

  她同樣加入戰場,她可不是一個只會躲在士兵身後的王。

  雖然她並不擅長戰鬥,這使得她的模樣有一些狼狽,但是她的目光依舊高傲。

  希爾曼站在山丘上,俯視著整個戰場,俯視著已經死去的人,俯視著還在反抗的弗爾斯特和曼特恩。

  終於,她舉起了長劍,劍刃直指著天空。

  風聲呼嘯,她迎風佇立,微微喘息了一下。

  然後,她向著所有人,高聲喊道。

  「我,以萊因哈特·馮·希爾曼之名,以獅心女王之名,以萊茵哈特帝國之名,命令你們,在此地,向我獻上你們的忠誠!」

  應該是魔法的作用,讓她的聲音迴盪在山丘之上,久久不散。

  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她的聲音,人們回過頭來,看向那個山丘,看向那個女王。

  在所有人沉默地注視中,天中的雲層破開。

  長夜之後的第一道陽光穿過陰雲,落向山丘,落在了希爾曼高舉著的長劍之上。

  那一刻,光芒萬丈。

  破曉的黎明,照亮了新王。

  面對著刺眼的光芒,希爾曼再一次喊道。

  「我,以萊因哈特·馮·希爾曼之名!」

  定定地目視著光輝,一個士兵慢慢地放下了武器,接著,愈來愈多的士兵將武器扔在了地上。

  「以獅心女王之名!」

  士兵們無聲地跪伏了下來。

  「以萊茵哈特帝國之名!」

  無數的人跪伏在地上,跪伏在無數的屍體中,向著山丘上天空下的女王。

  「命令你們,在此地!向我獻上你們的忠誠!向我臣服!」

  大地上滿是跪伏著的人們,而女王站在中央,手中握著綻放著光芒的長劍。

  這光芒讓禿鷲和烏鴉驚叫著,四散逃開。

  希爾曼看著跪拜下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新的世界到來了。

  她仰起頭,望向黎明,光芒佔據了她的視線,如同神明的啟示。

  許久之後,她輕聲說道。

  「而我,將饒恕你們的罪過,並賜予你們光輝與繁榮。」

  這是她的承諾,她一定會為這片大陸帶來光輝與繁榮。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27
第二十七章: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別人還的道理 (第一卷完)

  前紀二年末,伊斯塞恩之戰結束,這場戰爭在日後被稱為新大陸的黎明之戰,也是古代四王的終結之戰。

  記載中,女王高舉光輝之劍,照亮了戰場中的每一個靈魂。

  而這一戰之後,弗爾斯特和曼特恩也徹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在之後的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向萊因哈特宣誓了效忠。

  於是,在前紀一年的最後一天,希爾曼女王在王城舉行了新王巡禮。

  後來的無數詩人都沒有辦法能夠描述那一天的景象。

  天中的陽光閃耀到刺眼,鮮花的花瓣撒滿了城市的街道,金紅的長毯鋪在地上,歡呼的人群站立兩旁,英武的士兵手握長槍。

  踩著長毯,女王頭戴著王冠走來,金色的長髮如同帶著太陽的光輝。

  她的身後,跟隨著兩位王國騎士,分別身穿著漆黑色和亮銀色的鎧甲。

  兩位騎士護衛在女王的身邊,在人們撒下的花瓣中緩緩走過王城的街道,最後走到了中心廣場的那座圓形平台前。

  古代的萊茵哈特王在這裡宣佈了王國的成立,而現在,希爾曼也會在這裡建立帝國。

  希爾曼帶著笑容,踏上了平台的台階,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步走到了平台的中央。

  四周的聲音都平息了下來,那一刻是那麼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女王的發言。

  平台上,女王緩緩抬起雙手,彷彿在擁抱著所有人,然後,她柔聲說道。

  「我在此宣佈,從今以後,大陸上將會只有一個帝國,它的名字,叫做萊因哈特。它會沐浴在最耀眼的黎明中,成為最盛強的國家!」

  「萊因哈特!」

  也不知道是誰出發了第一聲高喊。

  緊接著,王城中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人們高喊著萊茵哈特,高喊著這個帝國的名字。

  平台下,初和羅蘭站在一起,一同看著平台上身處於歡呼與鮮花中的希爾曼。

  羅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很少能看見她笑,但是今天她一直在笑。

  在人們的歡呼聲裡,她突然抬起了一隻拳頭,笑著鄭重地對初說道。

  「感謝妳為這個國家付出的英勇作戰,妳是個很可靠的戰友,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初轉過頭來,看了羅蘭一會兒,然後也抬起了手,和她的拳頭輕輕地碰了一下。

  「嗯。」

  「下次有空,我請妳去喝酒。」兩人並肩站著,羅蘭拍了拍初的肩膀。

  初放下手,聲音依舊沙啞:「再說吧。」

  ······

  新王的巡禮結束後,希爾曼和初一起回到了城堡的頂層。

  不同於外面的喧鬧,這裡依舊安靜無聲。

  希爾曼走到了窗邊,伸出手拉開了窗簾。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不只是因為帝國的成立。

  她望著窗外的城市,這一直以來都是她最喜歡的景色,初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陪著她看著。

  許久,希爾曼說道。

  「初,戰爭已經結束了,妳也要離開了對吧?」

  她很清楚這一點,她以契約召喚了初,但也因為是契約,就必然會有結束的一天。

  「是的。」初微微躬身,回答道。

  希爾曼出神地窗外,窗上倒映出了她的影子,讓她能夠看得清楚自己的眼睛,和眼中的神色。

  窗前,她低垂著眼眸,嘴角帶著淺笑。

  「還記得我和妳說過的嗎,我的父親送給我的兩件禮物,王座和妳。」

  她的父親一生都對她很嚴厲,在印象裡,她從未見他笑過。

  甚至在臨終前,父親看著跪在床前哭泣的她,也只是留下了一句責備:哭什麼,妳這樣的軟弱,讓我怎麼放心呢?

  但是希爾曼明白,父親是溫柔的,因為她感覺到過那隻粗糙的大手放在她頭頂上的溫度。

  也清晰地看到過,父親站在她身前那個堅定筆直的背影。

  所以對於她來說,或許初,就是父親留下的一切溫柔和保護吧。

  雖然初不會笑,手也很冷,但是初陪在她身邊的時候,總能讓她的心變得安然。

  「我想說,妳是一件很好的禮物。」

  希爾曼說著,回過身來,微笑著深深地看著初。

  「帶走我的罪惡吧,這是我答應妳的。」

  她已經準備好了,付出代價,兌現她的承諾。

  初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對著希爾曼舉起了手。

  下一刻,希爾曼的身上,湧出了無數肉眼可視的黑霧。

  黑霧佔據了房間,在空氣中扭動著,像是想要掙脫什麼一樣,但是最後也沒有掙脫開來,被拉扯向了初的方向。

  初的手握住了黑霧,霧氣在她的手中漸漸溶解、消失,最後滲入了她的手掌。

  希爾曼感覺得到,自己身體裡的一種沉重的負擔消失了,身心變得輕盈了起來。而身前,初的氣息卻更加陰沉了一分。

  收集這場巨大罪惡的過程比她想的簡單了太多,但真的只是這樣嗎。

  她再一次看向初,透過還沒有徹底消失的契約,希爾曼隱約感覺到了初此時的感受。

  那是一種巨大的疼痛,從手掌而起,然後蔓延至全身,如同每一處血肉都被撕開,每一根骨頭都寸寸斷裂的疼痛。

  希爾曼只是感覺到了一點,就無力地向後退了一步。

  而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裡,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地承受著這巨大的痛苦,臉上的神情平靜,一如平常時的她。唯一可以看得出來的,就是她變得更加蒼白了的臉龐。

  此時的希爾曼才終於明白。

  初根本不是什麼工具,而真的是一種代替人們背負罪惡的存在。

  那份契約也根本不是什麼交易,初只是毫無代價地代替她承擔了這份罪惡的痛苦而已。

  就像是聖約中,那個神的使者一樣,替人帶走人的罪惡。

  痛苦過去,初虛弱地輕合了一下眼睛。

  在希爾曼的眼裡,初的身體開始緩緩地消散,化作了一片片地碎片散開。

  這才是使徒的意義嗎,沒有情感,所以才會用無私的溫柔對待世人,希爾曼想到。

  溫柔,這是她對使徒的最後一個評價。

  慢慢散去的碎片中,初的臉龐被遮住。

  忽然,她看向希爾曼,輕輕地低下了頭,將手放在了胸前,說道。

  「願吾王,榮光永恆。」

  今天是希爾曼的新王典禮,這是她為希爾曼送上的最後的祝福。

  初的話讓希爾曼回過神來,她的眼睛低下,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微笑,那是一個很動人的微笑。

  她慢步走到了初的身前,伸出手輕撫向初遮擋在碎片後的臉龐,將額頭輕抵在了初的額頭上,閉上了眼睛。

  「也願榮光指引妳的道路,我的騎士。」

  說完,她抬起嘴唇,在初呆住的目光中,吻在初的臉頰上,帶著那動人的笑。

  「這是我送給妳的禮物,好好保管哦。下次見面,記得還給我。」

  話音落下,初的身體也徹底消散成了霧氣,散在了希爾曼的懷裡。

  空蕩蕩的房間中,希爾曼睜開了眼睛,放下了手。

  城堡的在最高處,又恢復了寂靜。

  她一個人站在房間中,緩緩抬起頭,任由窗外的光照亮她的背影。

  ······

  帝國成立之後,人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位黑騎士,就像人們不知道她從何處而來一樣,人們也不知道她去向了哪裡。

  所有關於黑騎士的故事,都只是留在了那一本又一本的文獻和傳說中。

  人們知道的是,她是萊因哈特帝國的利劍,是那即使被斬落頭顱依舊會繼續戰鬥的不屈的戰士,是屹立在戰爭之中的英雄。

  人們不會遺忘英雄,而英雄的故事,也必然會被繼續傳頌。

  ······

  後來,傳聞希爾曼女王一直在命人尋找一塊特殊的石頭,聽說那是一塊黑色的方石。

  上面,有著特殊的雕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30
第二卷 櫻花樹下的復仇者
第二十八章:這是一條永無止境的路


  又是這片血紅色的天空,天上下著綿密的小雨,雨水流過無聲的屍體。

  荒原空無一物。

  在這空洞的死寂裡,一團黑霧突然出現,凝聚著,漸漸組成了一個人的軀體。

  初披著黑色的長袍,伴隨著黑霧散去,睜開了眼睛。

  任務結束,她重新回到了這裡,使徒荒原。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茫然地看著前方。

  她在想什麼,她在想任務結束之前的事情。

  在她回到這裡之前,希爾曼留給了她一個禮物,一個很淺的吻。這讓初很疑惑,因為在她的心裡似乎出現了一種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的情感。

  離別的傷感嗎,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有些複雜,她並不是都能夠理解。

  不過,她會按照要求,好好保管這件禮物的。

  放下手,看著眼前的「風景」,初找了一個地方,沉默地坐了下來。

  一個活的東西都沒有,不會有人和她說話。

  她只是安靜地坐著,閉著眼睛。

  對於她來說,這既是一種休息也是一種等待。

  等待著她的下一個任務,等待著下一個她要收集的惡。

  這是一個漫長的等待,誰也不知道那個聲音什麼時候才會注意到她。

  也許是一覺睡醒之後,那個聲音再一次從她的上空響起。

  「歡迎回來,使徒,恭喜妳完成了這次任務。現在妳擁有6000點的罪責,是否需要進行強化?」

  「強化?」初聽到這個聲音,慢慢看向天空。

  「是的。」雖然已經講過一次,但是初似乎不記得了,聲音不厭其煩地再一次講解道:「消耗罪責可以增加身體的能力,或增加自身惡的上限。」

  「嗯···」初沉吟了一下,回想起來,上次聲音和她介紹的時候確實有說過這能力。

  略微思考了一陣,她說道:「你隨意分配吧。」

  「沒有問題,按照隨機的分配,我會幫妳增加100點的身體屬性,並增加1000點惡的上限。」

  聲音說完,初就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一次得到了的強化,這種明顯的增長讓她的有些不適應,同時她的身體中那股名為惡的存在也滋長了一部分。

  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可即使如此,初依舊能夠感覺到,她變得更加麻木了,她甚至已經漸漸地開始失去觸感。

  想來最多再有幾次這樣的強化,她就會徹底失去觸覺。失去觸覺之後呢,可能就是嗅覺、味覺、聽覺、視覺了吧。

  當然,初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即使是去了五感,她還是可以用惡來判斷位置和辨認方向,這不會影響到她完成任務。

  只要能夠完成任務就好了,不是嗎?

  但是那樣,她還能好好保管希爾曼的禮物嗎?

  她沒有答案。

  「妳是否已經準備好進行下一個任務了呢?」聲音問道。

  初沒有出聲,點了點頭當做回答。

  「很好,下一個任務已經確定,收集『仇恨』的惡。妳想要休息一段時間,還是立即出發?」

  「出發吧。」

  在等待的時候,她已經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她需要任務,任務能讓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和這裡的屍體一樣。

  初站起身來,身上的黑袍上泛起了一陣水面一樣的波動,在屍體上沾染的血跡被抖落了下來。這件長袍是她用惡化成的,本身就有著自淨的能力,同樣,破損之後也會在第一時間修復。

  「那,祝妳早日歸來。」

  初的面前,一扇門緩緩打開。

  正準備走進去的一刻,初突然回過頭說道:「那個。」

  「嗯?」空中傳來了一個疑惑的聲音,也許是沒想到初居然會發起話題。

  「這裡。」看了看荒原上橫七八豎的屍體,初猶豫了一下說道:「什麼時候能打掃一下?」

  「···」

  一陣沉默之後,聲音回答道:「沒問題······」

  「嗯。」初應了一聲,轉身走進了大門。

  ————————————————————————

  櫻子的一家住在一個山腳下,這是個很偏僻的地方,周圍除了低矮的小山,就是樹林和河流,就算是最近的村子離他們的家也有十幾里遠。

  可即使是這樣,他們一家也生活的很幸福。

  從櫻子記事起,他們就住在這裡。

  家中的小木屋是父親親手搭的,用的山裡最結實的木頭,每天早晨睡醒的時候都可以聞得到那種樹木特有的香味。

  木屋的門前有一顆櫻花樹,聽說櫻子之所以叫做櫻子,就是因為她出生的那一天,門前的櫻花樹正好盛開,粉紅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父親一拍腦袋,就決定了她的名字叫做櫻子。(也許大多數的父親都是這樣取名字的吧,苦笑)

  沿著屋子前的小路往外走就是他們家的田地,田裡種著穀物和蔬菜,還立著幾個母親做的稻草人。櫻子平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去田邊玩耍,她是個充滿好奇心的女孩,在她看來一切都算是那麼新奇。

  無論是田裡跳走的青蛙,還是偶爾回來偷吃穀物的灰鳥都可以是她的玩伴。

  她可以坐在小路邊看著父親在田裡勞作,一邊聽青蛙唱一整天的歌。也可以躲在草垛裡,懶洋洋地曬太陽,然後伺機嚇走來偷吃的飛鳥。

  父親有些嚴厲,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勞作了一天之後,坐在家門前,抽一袋煙,伴著夕陽等著門前的櫻花樹盛開。可是每年櫻花盛開的時候,他總是很忙,不是在田裡耕地,就是在山中砍柴,沒有什麼時間看櫻花。

  母親很溫和,她最喜歡晚餐的時間,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準備好美味的食物,看著櫻子和父親狼吞虎嚥,她就會坐在一邊掩著嘴笑。

  他們一家的生活很平淡,但是櫻子願意永遠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可是,一天夜裡,他們的家中來了一個客人。

  那個客人帶著一頂土黃色的破斗笠,嘴裡叼著一根稻草,身上的衣服寬鬆邋遢,露著胸膛。嘴角留著鬍渣,腰間挎著一把刀。

  在客人的嘴中,父親從前是一個很厲害的刀客,殺過很多人,而現在,他要讓父親還債。

  說完,他拔出了腰間的刀。

  櫻子至今不能忘記那時的景象,父親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裡,母親跪在父親的身邊哭泣,而那個人舉著刀,對著母親。接著刀光落下,鮮血濺出,母親也倒在了地上。

  櫻子含著淚,摔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刀客冷漠地看向她,卻沒有再動手,而是點起了一把火,扔進了那間包含著櫻子所有回憶的木屋裡。

  木屋被火焰點燃,焚燒著,在吱呀的呻吟聲中倒塌。

  刀客收起刀,丟下嘴裡的稻草,手輕搭在刀柄上,轉身離開,離開之前,他說了一句話。

  「浮生一世,總有償還之時。」

  不知是說給櫻子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也許他的意思是,早晚有一天,自己也會是這麼一個收場吧。

  眼淚模糊了櫻子的視線,待坐在熾熱的火焰中,恍惚間她在地上摸到了一塊石頭。

  那是一塊黑色的石頭,上面有著古怪的紋路,不知道從何而來,就好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

  但在櫻子握住這塊石頭的時候一段話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妳是否願意以妳的罪惡為代價,召喚使徒?使徒將為妳效命,完成妳的願望。」

  聲音帶著一種莫名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得聆聽。

  一瞬間,名為復仇的想法充斥了櫻子的心,她幾乎沒有多做思考,無論什麼代價,她都願意付出。

  女孩緊緊地抓著這塊不知來歷的石頭,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說道。

  「召喚。」

  她沒有等太久,石頭真的起了作用。

  火焰中,一個黑色的人影向她走來。

  「使徒初,遵從召喚而來,聽候差遣。」

  「我要報仇,教我劍術,我想要親手報仇。」

  火光映著女孩空洞無神的眼睛,她呢喃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然後暈了過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1-17 07:32
第二十九章:有關於一隻黑色飛鳥的夢

  初將昏過去了的女孩從火中抱出,因為她的身體同人類不同,所以火焰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傷害。用比較直白的方式說,那就是包裹在她身上的罪惡是不可燃的垃圾。

  走出了燃燒著的房子,初沒有走遠,只是抱著女孩,在房子的一邊,找了一片空地坐下。

  她的行動需要召喚者的命令,沒有命令她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只是等著女孩醒來。

  說起來,女孩暈過去之前的眼神,讓初有些熟悉,她在很多人身上都見過那樣黯淡無光的眼睛。

  昏迷的女孩緊閉著眼睛,嘴唇發白,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可能是因為恐懼,也可能是因為寒冷。

  初將自己身上的黑袍披在了女孩的身上,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熊熊燃燒的火焰,散發出灼熱刺目的光,映射著倒塌的殘骸,映射著火邊的人影。初抱著女孩靜靜地坐在一旁,目視著火焰將一切燃燒殆盡。

  等到女孩在初的懷裡皺著眉頭,發出了一聲呢喃,她醒了過來。

  而此時已經是深夜。

  她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但她沒有去看那個人,而是回過頭看向那間木屋,木屋只剩下了焦黑一片,燃燒著房屋的火焰也已經快要熄滅。

  女孩的眼中最後的神采也漸漸失去,初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

  一滴眼淚從女孩的眼角滑落,她終於忍不住,轉過身趴在了初的懷裡,大聲地哭了起來。

  她哭的很痛苦,足以讓聽到她哭聲的人都備受煎熬。

  但是初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低著頭,任由女孩的眼淚沾濕了自己身上的罪惡。

  很久之後,女孩的哭聲才平息了下來,她的雙眼紅腫,讓初幫忙埋葬了她的父母,也就是院子裡那兩具已經燒得焦黑的屍體。

  然後,她讓初帶她離開這裡。

  要去哪?她沒有說,初也沒有問。

  女孩的腳在火中扭傷了,不能走路,初就背著她,向著外面走去。

  穿過小路,兩人路過了一片田野,田中的作物還沒有成熟,夜裡能聽到蛙鳴聲,幾隻螢火蟲在田裡飛舞著,帶著螢光。

  路上,女孩趴在初的背上,小聲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初。」初回答。

  「我叫櫻子。」女孩無神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目光黯淡,她又問道:「妳從哪裡來?」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初看著前面的路,山腳下路兩旁的孤立著的幾棵樹影搖曳。

  「妳會幫我報仇嗎?」櫻子的手微微握緊,又鬆了開來。

  「我會。」初的回答簡短,但是語氣堅定,她一定會完成召喚者的任務。

  「那之後呢,妳會殺死我嗎?」櫻子在召喚初的時候就已經簽訂了契約,雖然她還是個孩子,但她隱約能夠感覺到什麼。

  初幫助她復仇,她就要付出代價。這份代價按照契約所說,就是所謂的罪惡。她以為,初要取走罪惡,就要殺死自己。

  但是即使如此,她依舊選擇簽訂了契約。

  「不會。」初給了櫻子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我只會帶走我需要帶走的東西。」

  其他的,她一件都不會帶走,也帶不走。

  櫻子不再說話,也許是睡著了,也許是她不想再說了。

  夜裡的路再沒有聲音,初背著櫻子,走過漫長的路。

  那天晚上,櫻子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山川和河流都很安靜,她坐在一隻黑色的飛鳥的背上,飛鳥帶著她飛過高空,穿過流雲,掠過銀色的星河。

  她趴在飛鳥的羽毛間,羽毛很柔軟,也很溫暖,輕觸著她的臉頰。

  最後,她們飛到了一棵櫻花樹下,櫻花盛開的正好,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飛鳥留給了她一片羽毛,然後扇動翅膀離開,飛向了她不知道的遠方。

  ······

  初帶著櫻子走了很久,她們需要找到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但是這附近都沒有人煙。

  應該是第三天,天空的顏色陰沉,陰雲低壓。

  空氣有一些潮濕,初帶著櫻子找到了一個小鎮,說是小鎮但實際上這裡更像是一個稍微大了一點的村莊。

  這裡的居民並不多,房屋也有一些簡陋,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木質結構的房屋在這樣潮濕的雨天很容易發霉和漏水。

  就像是這個天氣一樣,路上的居民也是愁眉苦臉的。

  初和櫻子走到這個村子前的時候,天空中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水很快打濕了初和櫻子的頭髮和肩頭。

  櫻子有些虛弱,這幾天她一直都只是吃路邊的野果充飢,現在的她又冷又餓。

  初看著這個村子,她認為可以在這裡找一個地方住下,這裡靠近人群,方便交換物品。至於住的地方,可以自己搭建一個房子,或者是找一個天然的住所。在生存這一方面,她倒是有一些經驗。

  不過首先,她們應該找一個地方避雨。

  村中大多都是居民的房屋,少有能夠避雨的地方,最終,初帶著櫻子來到了一間寺廟的門前。

  寺廟的大門緊閉,門上寫著清心寺的字樣。

  雖然不好進去,但是寺廟門前的房簷很大,倒是正好可以遮蔽雨水。

  兩人坐在寺廟門前的角落裡,看著外面的雨,看著雨水沿著屋簷的瓦片滑落,聽著雨滴落在石板上滴答作響。

  櫻子抱著雙手,靠坐在初的身邊,初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

  突然,寺廟的門打開,裡面走出了一個老和尚,他穿著一件灰色僧衣,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手裡拿著一根竹木掃帚。

  他看到初和櫻子的時候有些意外,看起來他也沒想到這間冷清的寺廟會有客人突然到訪。

  初看到老和尚沒有出聲,只是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眼裡帶著一些戒備。

  櫻子也抬起了眼睛,沒有說話。

  三人之間的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沉默著。

  直到門邊,老和尚祥和地一笑,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

  「妳們是來避雨的吧,春天的時候這樣的雨總是特別地多。」

  他並沒有趕初和櫻子離開,也沒有請她們進去,只是說道。

  「妳們可以等雨停了再走。」

  說完,重新關上了門。

  門外又只剩下了雨的聲音,櫻子縮在角落裡。

  除了那天問及初的名字,她很少主動說話。有時候,一天裡一句話也不會說。

  過了一會兒,大門又被打開了,還是那個老和尚,他這次拿著一個飯盒,飯盒裡放著一個飯團。

  「這是午間留下的,雖然不多,但是我想妳們應該餓了,簡單地吃一點吧。」

  他將飯盒放在了初和櫻子的身邊,轉身走回了寺廟裡。

  飯團看起來是剛剛熱過得,上面還飄散著淡淡的霧氣和飯香,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只有普通的米飯。

  但是對於已經餓了很多天的櫻子來說,這已經完全足夠了。

  櫻子的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她拿起飯團,張開嘴巴就要咬下,卻又突然停住。

  捧著飯團,她扭過頭來看向身邊的初。

  雨聲細密,初安靜地守在她的身邊。

  雨水在房簷下的水窪中濺起水花。

  半晌,櫻子低下頭,將手中的飯團分了一半,遞到了初的面前。

  「給妳。」

  她很餓,但是她還是選擇分一半給初。

  初有些不解,在她的理解裡櫻子這時候應該是已經很餓了,不應該會把食物分給在自己才對。

  她見過飢餓的人為了爭奪一口食物相互廝殺的場景,所以櫻子的行為,讓她很疑惑。

  事實上,除了爭奪之外,人也是會分享的,只是大多數的人沒有學會而已。

  看著面前的飯團,初接了過來,因為這是召喚者給她的,她不會拒絕。

  小小地咬了一口,很淡的味道,有些幾乎吃不出來的甜味。

  她記得上一位召喚者希爾曼也曾經給過她食物,這個飯團和希爾曼給她的食物在味道上差了很多。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吃的時候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櫻子狼吞虎嚥地開始吃起了自己的一半,大口大口地吞嚥著,咀嚼著溫暖的米飯,她流著眼淚。

  她想起了母親做的飯,想起了喜歡笑著看著她吃飯的母親。

  眼淚混雜著米飯被她吃進了嘴裡。

  很多年以後,櫻子回想起那個雨天,依舊能夠想起那個飯團的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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