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在迷霧中醒來
B3068拉動著禮鐘,那鐘聲讓它欣喜不已,它回過頭來看向初,想與初分享它的喜悅。
可它看到的卻是初低著頭,靜立在禱告台前。
它不知道初在做什麼,但是沒有過太久,初也看向它了。
「你喜歡這個鐘聲嗎?」初溫聲問道。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是說不出的,似乎是和以前不同了。
那原本是清冷平靜的聲音,現在好像是帶上了點溫度。
這點溫度,讓她的聲音聽起來變得溫和了許多。
B3068光顧著注意初的聲音,都沒有聽清初在說什麼,便呆呆地點頭回應。
「那。」初看向教堂的外面,說道。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教堂的大門開啟。
機器人陪著初來到了教堂的外面,在雨中,它們穿過走廊,走到了庭院的旁邊。
仰起頭來,順著走廊的棚頂,初和B3068看到了那個白色的教堂上,禮鍾搖晃著。
沉重的禮鍾隨著風雨緩慢地擺動,發出了陣陣鐘響。
鐘聲厚重有力,響起敲打著聽者的心靈,敲打著這場細雨,讓風雨都為之動搖。
像是被這重聲撥開,天中的雲霧緩緩散去,露出了後面的陽光。
淡金色的璀璨的陽光落下,照耀在禮鍾上,彷彿讓禮鍾閃耀起了光芒。
風變大了,吹得細雨紛飛。
初的頭髮也捲動著,她仰著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陽光中的禮鐘,像是注視著一種啟示。
禮鍾搖晃的慣性越來越小,最終,它發出了最後的一聲鐘聲,停了下來。
「噹。」
最後的鐘聲迴盪在空中,久久不散。
而這場雨,則也隨著這最後的一聲禮鐘,慢慢平息。
B3068坐在走廊石質的座椅上,捧著手,搖晃著雙腿,它聽得入神。
鐘聲和雨聲在它聽來,就像是一場演奏,讓它入神陶醉的演奏。
這演奏裡,似乎還有人在它的耳邊唱歌,那個歌聲純粹高潔,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那是誰的歌聲呢,它想那應該是人類的,因為人類就是去了星空之中。
但事實上,人類唱不出那高潔的聲音。
初背對著B3068,望著雲開霧散,陽光穿透著天頂,說道。
「3068,我會完成你的願望的。」
B3068的動作停了一下,它看向初的背影,眼裡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東西。
「滴滴。」
它的電子音頻簡單的響了兩聲,它想說什麼,卻表達不清楚。
它想說的是,其實初已經完成了它的願望了。
在初到來的第一天,它就已經不再孤獨······
那一天,初和B3068在教堂裡坐了很久,直到雨完全停了,才離開了教堂。
街道上的路面積蓄著水泊。
B3068沉重的腳步聲永遠是這麼的明顯。
它走過的時候,路邊水窪的水面都會微微顫動,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紋。
顫動著的水面上,倒映出機器人和初的身影。
它們的身影在水中是那麼清晰,以至於在那倒影裡都可以看到B3068身上的劃痕,還有初臉上的到那道刀疤。
它們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傷痕纍纍,區別是B3068的傷痕在身上,而初的並不是那麼容易能夠看見。
初的臉龐仍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睛裡有了一些光亮,一種並不明顯卻確實存在的光亮。
街道上的空氣難得的讓人感覺清新,和風帶著令人輕快的涼爽。
路旁的殘垣上滴著水滴,水滴敲打著路面的石板,發出的聲音讓人莫名的覺得寧靜。
兩人走過街道,看到了街道的中央,一株野草隨風輕動著。
B3068看了一眼野草,沒有大驚小怪,只是邁動著它的腳步,繞了開來。
即使是在這樣的時代裡,這樣的野草也並不少見。它們有著很強的生存能力,這使得它們幾乎成為了這個文明廢墟中唯一留存了下來的生命。
它們生長在城市的角落裡,陰影下,只要紮下根來,它們就會慢慢的生長。
不過它們這也是最近這幾年才出現的,在更早之前,即使是野草也難以在那樣的環境下生存。
B3068還記得最開始見到這些野草時,自己的驚喜,不過漸漸地它也就習慣它們的存在了。
雖然早已經對於這些淡綠色的小生命見怪不怪,但是對於生命,B3068總是保持著別樣的尊重,所以它見到野草的時候都會繞開來走。
當然,它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它一邊路過,一邊伸出了一隻手指採集了一部分空氣樣本。
一般有這種野草生長的地方,空氣質量都會相對的好一些。
「滴滴。」
檢測完空氣樣本,B3068看著手臂上顯示出來的數據。
還是不達標。
它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臂,並沒有太多的沮喪,正準備繼續往前走著。
可初卻拉住了它的手。
B3068停了下來,不解地看向初。
初卻注視著那路中央的野草。
野草上的淡綠色,和許多年前,那一隻燕子送給初的新芽一樣,鮮明,惹人注目。那時多麼讓人羨慕的顏色,對於初這樣已經習慣了污紅色的傢伙來說。
不過,這時的初想著的不是這些。
初知道B3068的職責,也知道B3068一直在尋找著合適的環境,期待著人類歸來。
她想到了一辦法,也許可以幫助B3068。
「我有一個想法。」
她聲音輕淡地對B3068說道。
那樣的話,也許人類真的能夠回來。
B3068看著初,它不明白,它感覺初變得不同了,可具體是那裡不同了,它又說不上來。
初還是初,她還是沒有太多的表情,話語仍然簡潔直白,她似乎一點沒變。
但初確實變了,她在醒來。
她明白了她是誰,她要做什麼。
她是誰。
她是使徒,從荒原而來的使徒。
她要做什麼。
她要達成那個最好的結果,去成為那個,唯一的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