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故事] 天才大師 作者:鐵樵(已完結)

 
xiaoiii 2019-2-5 23:03: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 34626
xiaoiii 發表於 2019-2-5 23:10
第十章 ~融合~



清晨,雨終於停了。

掛在樹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被絲絲寒風一吹,在空中蕩起一道漂亮的弧線,輕輕往地上落去──

「啪!」冰涼的水珠打在臉上,使得莫遠從沉睡中醒來。

睜開眼,卻才發現天已大亮,遠處此起彼伏的野獸咆哮聲鑽進耳中,讓莫遠的世界開始變得喧鬧起來。

「起來,我們該趕路了。」莫遠拍了拍錢袋裡那個還在呼呼大睡的傢伙,然後跑到河邊去洗漱一番,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裝,緊握著彎刀就再次踏上了前往末日之城的旅途。

昨天,他連夜趕到了烏騅嶺,也就是此前他打獵時,敢於最深入迷霧森林的地方。但從今天開始,他將失去此前熟悉環境的便利,和大多數修行者一樣,踏入那片未知的所在。

天空中依舊是霧濛濛一片,雜草叢生的森林裡,隱伏著各種各樣的危險,以烏騅嶺為界,再往前,卻是更高一階凶獸的領地。

在這片領地裡,痞子龍這頭神獸的威嚴似乎消失了,短短不到三里路程,莫遠就先後遇到了好幾次危險,一隻拖著兩條灰色長尾的靈狼差點用爪子刺穿他的喉嚨,一隻嘴裡能夠噴射出火箭的赤虎險些把他烤熟……

直到現在,莫遠的屁股後面還緊緊地跟著一群「食客」,那是四五隻形像豪豬,卻長著紅色長毛的孟槐獸,兩隻粗壯的後腿像人類一樣直立行走,毛茸茸的雙手抓著兩把足有三四百斤重的大錘,嘴裡發出「溜溜」聲響,聽得莫遠汗毛根根豎起來。

「痞子,不要再睡了,再睡你就要變成第一頭被孟槐獸吃掉的神獸啦!」莫遠不無焦慮地拍了拍錢袋中的痞子龍。

雖然以前他也曾見過孟槐獸,但那時只有單獨的一隻,卻還差點被牠的大錘砸成肉泥,眼下猛然出現四五隻,莫遠可沒有多少信心能夠逃得過去。幸運的是,這東西速度並不是很快,一時間倒也不需要擔心被牠們追上幹掉。

「呼呼……」

回答莫遠的依舊是沉悶的呼嚕聲,痞子龍像是要把牠這一整年的睡眠都在這幾天時間裡補足一樣,任憑如何呼喚,卻都沒有反應。

就在莫遠猶豫著是不是該使出自己新學的《金鋼咒》時,痞子龍忽然驚醒,賊溜溜的探出牠的小腦袋,用爪子指著前方一處茂密的山林說道:「不好,枯榮寺的禿驢們在那裡等著龍大爺呢!」

莫遠神情一凜,凝神往那山林裡看去,卻見這一會兒的功夫,山林裡就升騰起一股黑霧,見風就漲,轉眼間便瀰漫整片山林,並迅速往四周擴散,彷彿是幽冥地獄忽然張開了大口一樣,陰森恐怖,遮天蔽日,鬼哭狼嚎的聲音夾雜其間。

與此同時,憤怒的咆哮聲和清朗的佛號傳出,緊接著法器光芒閃爍,金屬擊鳴之聲不絕於耳,顯然是枯榮寺的那些僧人們遇見了麻煩。

「快走,不然等冥界鬼卒出來,咱們也別想活命!」痞子龍催促著莫遠就要繞道而行。

但還沒等他們跑出多遠,前面就被一股黑霧擋住去路,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到這股黑霧裡不斷閃現出幽冥鬼卒的身影,密密麻麻的,似乎有萬千大軍藏身其中。

那些孟槐獸也知道這黑霧當中隱藏的危險,紛紛捨棄莫遠,四散而逃。但那些黑霧的速度明顯要比牠們快得多,幾隻孟槐獸沒跑出多遠,就被黑霧追上,翻騰著將其裹了進去,慘叫聲響徹雲霄……

「痞子,你還會飛不?」莫遠皺著眉頭,一臉緊張地看著從四面八方圍聚過來的黑霧問道。

「試試吧!」痞子龍也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語氣難得嚴肅地說道,轉而跳出莫遠的錢袋,跑到空地上幻化成一頭兩丈來長的黑龍,朝著莫遠擺了擺尾巴:「來,上來!」

莫遠抓住痞子龍的尾巴就要爬上去,但那黑霧卻像是有靈性一樣,忽然加快了速度,挾裹著幽冥鬼卒的怪叫聲迅速襲來,甚至還有兩個已凝化成形的鬼靈脫離了黑霧的掩護,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伸出鋒利的尖爪死死地扣住莫遠的腳踝。

痞子龍畢竟是身負重傷,而且還正是每年那幾天「不方便」的時候,帶著莫遠一個人就有些吃力,更何況下面還拖著幾個沉重的鬼靈?眼看著就要被拽下去了,忽然覺得尾巴一輕,卻是莫遠為了不拖累牠鬆開了雙手。

「臭小子,你是找死!」痞子龍看著被幽冥鬼卒淹沒的莫遠氣得大叫起來。

「……」莫遠此時正忙於用彎刀揮砍那些附在身上的鬼靈,根本就騰不出空來與痞子龍說話。

與此同時,莫遠體內的石墜能量也被激發起來,在他的彎刀上形成半尺多長的光刃,一刀下去,往往都沒等碰到那些鬼靈的軀體,僅是光刃就把牠們撕碎。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內,在莫遠的周圍就堆積起四五尺高的鬼靈屍體,只可惜對方實在是太多了,殺不勝殺,再加上那些原本被他砍死的鬼靈被黑霧一吹,立即就又活了過來,拖著殘肢斷臂,重新加入到戰鬥當中。

漸漸的,莫遠感覺到自己有種體力透支的感覺,渾身已經麻木了,他僅憑著殘存的些許靈智和機械的動作,在阻擋著幽冥鬼卒的攻擊。

但是,這樣的情形是無法持續太久的,如果繼續下去,就算是他能逃過鬼卒的攻擊活下來,也會成個廢人!

「嗚哇!」似乎是看出莫遠堅持不了多久了,黑霧裡忽然鑽出一道鬼影,尚在半空中就化為一道黑光,竟然直向他頭頂襲去。

「臭小子,那東西是要附身奪舍!」痞子龍在上面大叫著提醒道,但也根本就不敢靠近,因為牠現在的靈智神識比莫遠還差,冒然下去只會給那些暗中等待的幽冥鬼卒奪舍的機會!

可惜莫遠被陰氣侵體過重,神智早已不清,無法聽見痞子龍的提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黑光侵入他的額頭,朝他的識海湧去,莫遠的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寂靜當中。

痞子龍擺著龍爪在半空中扭來扭去,嘴裡嘀咕著:「完啦完啦,臭小子這下死定了。」

「嗡……」

似乎是混沌初開時天地間發出的第一聲響,枯行神僧留在莫遠體內,用以壓制陰靈真氣的那股真氣忽然被激發出來,暴射出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本已侵入莫遠識海的那個冥魂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抗,就慘叫一聲化為烏有。

而那些圍在他四周的幽冥鬼卒也都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要麼被金光穿體而死,而要被化為灰燼,甚至籠罩在周圍的黑霧,都被這股金光震退。

抓住這轉瞬即逝的一個機會,痞子龍俯衝而下,爪子抓住莫遠的衣服,把他往背上一甩,轉而往天上飛去,得意地怪笑著逃離黑霧籠罩的地方,往遠處飛去……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彷彿是這個世界從未有過光明一樣。

莫遠置身其中,甚至都無法感覺到自身的存在,似乎只是一縷神識,遊蕩在這無窮無盡之間。

就在他也不知道自己遊蕩了幾千百個世紀的時候,從黑暗的最深處,忽然出現了一道亮光,這道亮光越來越近,彷彿是撕開了沉下千百萬年的帷幕一樣,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楚起來──

這是一個外表裹著層聖潔金光,內裡卻充斥著黑白二氣的球體所在。

而讓他感覺奇怪的是,隨著自己踏足於黑白兩界,好像是打破了某種平衡,整個球體都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金光與那黑白二氣分離開來,形成了三顆顏色各異的晶球,互相激鬥吞噬,最終化成了一顆淚珠形的透明液體,直直地朝莫遠右手心飛來,在那裡形成了一顆淚珠形的神化印記。

「咦,手心?我不是沒有了身體嗎?」莫遠驚訝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往自己的手心看去。

這一次,他確確實實的在自己右手心看到一顆淚珠形的神化印記。與此同時,他還清楚地感覺到,先前漲漲的丹田裡此時變得空蕩蕩的,更加證實了先前的一切都並非是夢,而是自己的神識無意中進入到了丹田空間裡,並且蘊藏在丹田內的那些真氣融合成了淚珠,凝聚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怎麼會這樣呢?」莫遠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摸向自己脖子裡戴著的那顆石墜,卻驚訝的發現,石墜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原先繫著石墜的那根繩子還在!

「公子醒啦?」

一個嬌柔稚嫩的聲音忽然傳來,把正在沉思中的莫遠給嚇了一跳,回過神,卻才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處臨時搭起的帳篷裡,除了自己躺著的這張床外,空蕩蕩的再沒有別的東西,卻不知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公子是在找小柔嗎?」稚嫩的聲音問道。

莫遠愣了愣神,卻發現這聲音是從下面傳來,低頭一看,驚訝的發現床沿上站著個只有一寸多高的小姑娘,他眼睛頓時瞪大了,一臉怪異地問道:「你,你是什麼東西?」

也難怪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眼前這位小姑娘雖然五官精緻,和人類一模一樣,甚至比絕大多數的女孩都要漂亮,但她實在是太小了,小得任何人見了她,都會懷疑這是不是西方傳說中在花叢裡飛來飛去的小精靈。

小姑娘很是可愛地嘟了嘟嘴,扯著自己的白色裙子轉了一圈,然後歪著小腦袋說:「公子,我是小柔啊!」

「你是人?」莫遠說著,很是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小姑娘的身高:「一根手指大的人?」

「哼,公子欺負人,小柔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小姑娘說完,她的身體忽然變成了幻影,背上出現一大一小兩對雪白色的翅膀,撲扇著就要往帳篷外面飛去:「嗚嗚,欺負人,欺負小柔兒,大壞蛋,臭壞蛋……」

莫遠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擔心這位食指姑娘出去後,會給自己惹來什麼麻煩,於是連忙跳下床去,喚道:「哎,柔兒姑娘,對不起。」

「嗚嗚,大壞蛋,你以後還欺負小柔嗎?」小姑娘轉過頭來,雙手捂著臉,眼睛透過指間縫隙在悄悄觀察著莫遠。

「不,以後我再也不欺負你了。」莫遠撓了撓頭,感覺自己很冤枉:不就是比劃了一下你的身高嗎?又沒把你怎麼樣,就賴我欺負你了,果然是小女生最可怕!

「那好吧,小柔不生氣啦!」小姑娘撲扇著翅膀又飛了回來,落在莫遠的肩膀上,眨巴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笑嘻嘻地看著莫遠。

她那燦爛的笑容彷彿是能夠化解世間所有的悲傷,更能帶給人無盡的希望,連原本簡陋的帳篷,都在她的笑聲中變得堂皇起來。

看著小姑娘的可愛模樣,莫遠不知為何,就想把她捉在手裡好好欺負一番,看看她哭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好看。強忍著心底的慾望,他乾咳一聲,問道:「柔兒小姑娘,你能否告訴我這是在哪裡呀?」

「這是在十先生的帳篷裡啊,難道公子不知道嗎?」小姑娘一副意外的表情。

「十先生?」莫遠皺起了眉頭,心底一番沉吟後,立即問道:「你說的可是十災嗎?」

「對啊,除了十先生,難道還有別人叫這個名字的嗎?」小姑娘眨巴著眼睛,很是好奇的樣子。

「是比較少。」莫遠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轉而又問道:「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小柔也不知道。」小姑娘說到這裡,忽然飛到莫遠耳旁,悄悄說道:「小柔是偷偷跑來的,十先生不知道,等會兒公子見了先生,可千萬別說小柔來過。」

「為什麼?你很怕他嗎?」莫遠問道,其實在他心裡已經是這樣想的了,那十災因為同時參修魔、靈兩種心法,使得他的性格也變化多端,若說眼前這位嬌小可愛的小姑娘怕他,並不會讓人感覺意外。

「小柔怕宮主打……」小姑娘說到這裡,一臉落寞地低下頭去。

不知為何,看到她那傷心的模樣,連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莫遠都忍不住想要出聲安慰幾句,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帳篷外面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莫遠扭頭一看,卻見四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裡的武士走了進來。

「江柔兒,快跟我們走!」其中一個黑袍武士說著,無視莫遠的存在,伸出手來就要把藏在他肩膀上,被這些人給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帶走。

「慢著!」莫遠一伸手,捉住了那個黑袍武士的胳膊,阻止他捉住小姑娘:「你們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短暫的相識過程,卻已經讓莫遠喜歡上了這個精靈一樣的小姑娘,若說對她的遭遇不聞不問,顯然不大可能。

「鍾副宮主有令,要我們把江柔兒帶去。」黑袍武士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莫遠根本就理不清這雜七雜八的關係,也沒有興趣去瞭解,他轉向小姑娘,想要詢問一下她的意見,卻發現小姑娘一聽到鍾副宮主這個名字,竟嚇得連頭都不敢抬了。

顯然,此前這位副宮主沒少欺負她!

莫遠想到這裡,就已經決定要替她出這個頭了,但還沒等想好該如何拒絕這些黑袍武士,帳篷門口卻又走來一個宮裝打扮的少女。

看見莫遠站在床邊,這位宮裝少女展顏一笑,道:「莫公子醒了就好,宮主和十先生都在等你呢!」說完,她轉向那些黑袍武士,黛眉輕皺,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會打擾公子休息嗎?」

眾黑袍武士在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面前,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抬,終於有個稍微膽大的,聲音細若蚊蚋般的答道:「是鍾副宮主命令我們來抓江柔兒的。」

宮裝少女轉向縮在莫遠肩頭的小姑娘,原本沉下來的臉色漸漸的變得緩和起來:「江柔兒,你是要在這裡呢?還是隨我去見宮主?」

「我……我去見宮主。」小姑娘搓著衣角,猶豫著回答道。

宮裝少女點了點頭,轉向那些黑袍武士說道:「你們也聽見了,江柔兒去見宮主了,鍾副宮主若是有話說,讓她去找宮主好了!」說罷,對莫遠施了一禮:「莫公子,這邊請。」

一出帳篷,視野頓時變得寬闊起來。

背面的山上遍佈著密密麻麻的紅樹和瀰漫其間的濃霧,顯然就是迷霧森林的所在。而正面卻是一片廣闊的平原,這處平原一直延伸到了天邊,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在天際線上有幾處突起,聽那位宮裝少女介紹,那裡就是末日之城的所在。

而藏跡於森林邊緣的是一片綿延數里長的帳篷區域,清一色的黑頂行軍營帳,裡面進進出出的全都是些黑袍武士。間或有幾頂像十災的這種金色大帳,卻都垂下了帳簾,看不清裡面都住的是什麼人。

「那就是宮主的行宮。」宮裝少女見莫遠似乎對如此多的帳篷很感興趣,於是就指著營區中央那個很是顯眼,足有十幾間房子大小的紅色紗帳說道。

莫遠抬頭看了一眼,直覺告訴自己,十災嘴裡那個想要見他的人,就在營帳裡面。

會是誰呢?

莫遠一想到這裡,手心那顆剛才淚珠形的神化印記就忽然顫個不停,與此同時,他的心也莫名其妙的悸動起來,彷彿是等了很久很久的一個答案即將揭開……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5
第二集

第一章 ~魔教~



大帳中央是一尊麒麟形的火爐,裡面燃燒著產自蜀地的香炭,輕煙飄渺,香味清淡,熱氣瀰漫在帳內各個角落,使得這裡溫暖如春,彷彿是置身於仙家洞府一般。

十位高矮纖瘦一模一樣的宮裝歌姬,正在絲竹樂聲中翩翩起舞,她們相貌有別,姿色各有千秋,顯然是經過精挑細選出來的,哪怕是眼光再毒辣的人,也總能從中找到自己喜歡的那種類型。

呈圓形環繞在大帳四周的幾十張矮桌後面已經坐滿了人,唯獨只有靠近門口那張末位上還留有空位。見莫遠在宮裝少女的引領下走進來,這些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在了他的身上,驚訝、意外、猜疑的眼神不一,看得莫遠很是奇怪,直到宮裝少女威嚴地咳了聲,這些能把他烤化的目光才被收斂起來,轉而又投向了那些歌舞上面。

莫遠這才明白,恐怕是自己身後這位宮裝少女身份非凡,而她又對自己這麼一個陌生人一路上恭敬有禮,所以才會讓這些人誤會了吧?

想到這裡,莫遠對即將到來的見面就更加感覺期待了。

宮裝少女向莫遠行了個禮,轉身穿過大帳就往後面走去。他這才發現,在這寬敞的外帳後面,還有一間用薄紗隔起的內帳,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裡面坐著幾個人,其中就有十災那個把自己籠罩在黑斗篷裡的身影。

本以為對方很快就會讓自己進去的,結果卻是那位宮裝少女如肉包子砸狗般一去不回了,莫遠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煩,於是走到那張靠近門口的末位上坐下,看看桌上堆得滿滿的美酒佳餚,他揉了揉肚子,毫不客氣地就放開胃口,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大吃大喝起來。

「叭滋!叭滋!」的咀嚼聲混雜在輕柔的絲樂中顯得格外刺耳,不一會兒,那些樂師們就在這個不和諧音調的干擾下,樂曲變得雜亂起來,而那些隨著樂曲輕盈舞蹈的歌姬們也都大皺眉頭,不知該聽哪個的才好,好好的一場歌舞,就因為一顆突如其來的老鼠屎壞了一鍋好粥。

眾人的目光開始四處找尋這顆老鼠屎,終於給他們發現坐在門口位置,抱著烤羊腿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某人。

他就像是生怕別人搶去了一樣,嘴裡塞著,手裡拿著,眼睛還死死地盯著,而另一隻手裡還緊緊地抓著一罈上品梅花酒。整個人吃相難看不說,還很誇張,竟然達到了旁若無人的境地,如此多的人把目光專注在他的身上,他卻還像沒事人一樣。

眼前這位惹了眾怒的人,自然就是莫遠了!

「咳,這位是……」坐在他上首的一位中年道士終於忍不住喚了一聲。

「呃,你們都看著我幹嘛?」莫遠掃視了周圍一圈,一臉驚訝地問道。

「這位小哥,可否請你吃東西的時候聲音小些,你看這麼多人呢!」中年道士指了指那些憋得臉紅脖子粗,卻不敢言的樂師道:「你看,都打擾到他們了。」

莫遠這才反應過來,一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把手裡啃了一半的烤羊腿丟掉,用袖子擦了擦嘴道:「對不起,這幾天都沒能好好吃點東西,早就餓得不行了。」

說完,莫遠又覺得旁邊這位道長說話客氣,看樣子是位容易結交的人,於是就換上一臉笑容,捧著梅花酒湊到對方跟前,滿滿的給他倒了一碗,這才低聲問道:「道長貴姓?」

「呵呵,小哥誤會了,老夫一心修魔,卻從未有過向道之心,所以兄台還是喚老夫魔號邪螭子吧!」

「原來是邪螭子先生,在下莫遠,久仰先生大名,真個是如雷貫耳吶!」莫遠連忙拱起手來,聲音也變大了,結果又是惹來一圈白眼。

「哼,姓莫的好不要臉,他若是真聽過邪螭子的惡號,又怎麼敢湊那麼近?分明是在說謊!」旁邊有人不陰不陽地說道。

而且這人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莫遠聽得一清二楚,心裡不免增添了幾分疑惑,同時也注意到周圍的人的確是有意無意的躲著邪螭子。

「莫聽他瞎扯,老夫不就是喜歡挖些死屍,做些研究嗎?哪裡有他說的那麼可怕!」邪螭子說著,伸出一雙枯瘦如柴的手,端起面前的酒碗輕抿一口,看著莫遠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莫遠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邪螭子那也不知多少年沒有剪洗過,指甲縫裡藏著的厚厚污垢,忽然就感覺自己剛才吃的太多了,有些想吐,頭一扭就要坐回原位,卻被邪螭子一把抓住了。

「且慢!」邪螭子的手心裡傳湧出一股寒流,雖然隔著層厚厚的衣服,卻還是很容易就浸入到莫遠的身體裡,瞬間轉遍全身經脈。他似乎有所覺察,臉上轉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就又平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笑容:「你不是久仰老夫大名麼?那咱倆就好好親近親近。」

「我,我吐!」莫遠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邪螭子的指甲在自己的身上刮來刮去,想到這指甲污垢裡也不知有多少腐屍碎屑,終於再也忍不住的嘔吐起來。

「哈哈,老夫還當你能堅持多久呢,果然是個雛兒!」邪螭子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就放他回去原位了。

莫遠吐得天昏地暗,直到把腹內剛才吃下的所有東西都吐得乾乾淨淨,這才緩過勁來,抬起頭,卻見不知何時自己面前站著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大冬天的,年輕人身上只穿著件薄薄的長衫,頭上紮著文士巾,手裡拿著本半翻開的書,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搭配著他那俊朗的面容,真個是英俊瀟灑,風騷之極。

「莫公子好些了嗎?」青年文士說話間,從懷裡掏出一個綠幽幽的小瓶子,遞到他面前道:「若是還覺得難受,就把這瓶子裡的藥喝了吧,喝了你就會感覺好受些。」

對方的模樣真摯,聲音熱誠,莫遠本不應該拒絕人家的好意,但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人對自己不懷好意,隱藏在笑容下面的是一副陰狠毒辣的面孔。

於是,他擺了擺手,婉言謝絕了:「謝謝,我現在好多了,不需要吃藥。」

「既然不需要吃藥,那就嘗嘗我的這個吧!」青年文士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顆小巧玲瓏,只有拇指般大小的白饅頭來,再次遞到莫遠面前。

莫遠看了他一眼,終於明白這人是想要找自己的麻煩,依著他的脾性應該是當場掀桌子開打的,但剛才連膽汁都差點吐出來,腹內此時空蕩蕩的,混身軟綿綿的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想要翻臉都不行!

擺了擺手,莫遠示意對方不要來煩自己。

「看來你是打算不給我善惡公子面子嘍?」青年文士臉色一變,合起了他那本書,收起了那顆小饅頭,臉上的笑意散去,陰沉著臉,指著莫遠向四周眾人朗聲說道:「大家也都看到了,這人竟然拒絕本公子的挑戰,那就是看不起本公子,依照我們聖教的規矩,我要與他決鬥,希望諸位同門作個見證!」

莫遠愣住了。

旁邊的邪螭子見狀,湊近了說道:「這的確是小兄弟你的不對了,你既然剛才可以挑戰老夫,卻為何不接受人家善惡公子的挑戰呢?這不合咱們聖教的規矩啊!」

「什麼挑戰,什麼聖教?」莫遠一臉的莫名其妙。

「咦?你竟然連聖教也都不知道,那你來這裡幹嘛?」邪螭子驚訝地問道。

而其他聽到莫遠話的人,也都是一臉的怪異,就像是看見一隻綿羊忽然鑽進了狼群般。

「我是因為先前在迷霧森林裡受了傷,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在這裡,剛才那個女孩說你們宮主和十災要見我,所以我才跟她來這裡,等著與宮主見面,根本就不知道什麼聖教,什麼挑戰啊!」莫遠解釋道。

此時,大帳內的歌舞已經停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裡,所以莫遠的話也讓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場誤會。

「呵呵,刑副宮主剛才也沒有說清楚,我還當你是今年新晉魔師呢,竟然囂張到這種地步,一進門就要挑戰老夫,所以剛才讓你吃了點苦頭。」邪螭子笑呵呵地說道。

原來,這些人都是雍國魔教東極宮屬下,並且也都有著魔師以上的修為,甚是厲害。

但是,因為魔教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下屬者可以通過挑戰較技來提升自己的職位等階。所以只要有同門中人聚集的地方,就會有同門師兄弟之間互相挑戰的事情發生。

湊巧今日東極宮宮主宴請屬下高層,並且還設立了等階席位,外面這間大帳內的都是宮中中低階魔師,而裡面那間內帳裡的,則是高階魔師,甚至還有散魔存在。

內帳有沒有打起來他們不知道,但外帳這裡卻在莫遠來之前已經有過好幾場法鬥,等到莫遠走進來時,所有人也就下意識的把他當成了新晉魔師,再加上他剛一坐下,就去找邪螭子套近乎,看在別人的眼裡,那就是他在向邪螭子挑戰,結果被邪螭子暗中施毒,吐得不亦樂乎,再接著就又迎來了看他不順眼的善惡公子。

明白過來的莫遠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難怪剛才那個刑副宮主把我帶進來時,連個座都不讓一下,原來是這座位燙屁股啊!」

莫遠的話惹得眾人哄然大笑,也幸虧是因為只有這張末位空著沒人坐,被他佔位也沒人多說什麼,若是他不明底細佔了上位,恐怕就不止一兩個人向他挑戰了。

「既然知道這座位燙屁股,那你還不快點滾?」善惡公子在解釋了誤會以後,卻沒有離開,而是看著莫遠冷冰冰地說道。

「善惡公子,你這就有些不對了,人家畢竟是宮主和十先生請來的客人,你最好還是放尊重些!」邪螭子很是意外的替莫遠幫了腔,但他臉上的笑容看在莫遠的眼裡,卻總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果然,善惡公子被邪螭子挑起了火來,他臉上的寒意愈濃:「值得尊重的只有實力,如果他有實力能夠打敗我,那說什麼都可以!」

「豈有此理,老夫請來的客人,還需要向你證明實力嗎?」

身後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傳入善惡公子耳中,把他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卻正好迎上十災打來的耳光。

「啪!」

善惡公子雖然有著低階魔師的修為,卻在十災手下毫無躲避之力,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巴掌就那麼結結實實的摑在他的臉上。

「滾!」十災沉喝一聲。

善惡公子連屁都不敢再放一個,灰溜溜的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十災臉色稍緩,轉向莫遠,點了點頭道:「你跟我來吧,宮主要見你。」

莫遠此時也已經從剛才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他連忙湊到十災跟前,把心底所有的疑問一口氣說了出來:「我怎麼會在這裡?那黑龍呢?還有你說的宮主,不是要等到末日之城才見他嗎,怎麼提前到了這裡?」

十災看了看莫遠,稍一猶豫,即道:「看來我先要把你這些疑問都解決了才行,不然待會兒見著了宮主,指不定你又會給我捅什麼婁子呢!」

說完,他指了指外面,示意莫遠跟他一起到外間去詳談。

原來,當日莫遠在痞子黑龍的幫助下,逃離了幽冥鬼卒的圍攻,躲到了一座山上,卻是因為他正在融合石墜能量,所以一直昏迷不醒,痞子黑龍雖然焦急萬分也無可奈何。最後還是牠從莫遠的懷裡,找到了那塊驅魔令,相比較於莫遠這樣一個啥都不懂的傢伙而言,痞子黑龍的見識自然遠比他要多上許多。於是牠馱著莫遠,御起驅魔令,一路來到了這裡,並且找到了十災。

「那牠現在在哪裡?我要見牠!」莫遠問道。

「你不用擔心,牠沒事,只是有些疲憊正在休息罷了,等你見過宮主後,我就帶你去找牠。」十災回答道。

「不是說好了要等到末日之城嗎?怎麼提前到了這裡?」莫遠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這位聽說權勢很大的魔教宮主為什麼想要見自己呢?

「末日之城你最好是不要去了。」十災搖了搖頭,道:「等見過宮主後,若沒什麼事,你就還是回去吧!」

「為什麼?難道……」莫遠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外面那綿延數里的帳篷區和不計其數的黑袍武士,他眼珠子一轉,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帶了這麼多人來,難道是想獨吞末日之城的寶貝嗎?」

「哼,隨便你怎麼想。」十災似乎不願意和莫遠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的話你信不信,聽不聽都在你自己,想要去末日之城送死也都隨便你。」

「別介意!」莫遠連忙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神情,更提著酒罈子來到了十災的桌上,笑呵呵地說道:「十災大哥,小弟當然信你的話啊,只是小弟有個朋友被人帶去末日之城了,我得趕去救他出來啊!再說了,我不是答應你去末日之城找到那顆真魔舍利,融合你我身上的真元精氣嗎?」

「真魔舍利就在……咦,你身上那顆石墜呢?」十災看著莫遠那空蕩蕩的脖子,很是驚訝地問道。

莫遠心中一動,想這十災每次見到自己都很關心石墜存在,看樣子分明是有未盡之言。而今這石墜神化成淚形印記在自己手心裡,其中蘊含著某種未知的能量,自己雖然不知道石墜神力如何,但這十災想必是知道的,何不試探一下呢?

打定主意,莫遠的臉上就顯露出一副沮喪的神色來:「唉,別提了,前日我差點死在一群幽冥鬼卒手裡,石墜也在那時給弄丟了。」

「什麼!」十災聞言猛然站起,混身劇烈的顫抖著,竟是比莫遠還要激動:「石墜竟然給你弄丟了?這麼重要的東西竟然被你丟啦?」

「是啊,那些幽冥鬼卒鋪天蓋地,若不是黑龍那痞子幫我,我怕是活不了了。」莫遠一想起那時情形心有餘悸,話裡半真半假,但當時若非黑龍救助,自己也的確是必死無疑。

「等等,你說那石墜是被幽冥鬼卒給撿了去,你確定嗎?」十災打斷了莫遠的話,疑聲問道。

莫遠自然是要把謊言編圓了,當下把那時情形演說一遍,只是把其中自己受佛元真氣保護,石墜能量激發的情節去除,添上石墜在慌亂中不慎遺失的內容,總算是把話給編圓了。他也不擔心十災會來搜身,石墜都已經消失了,裡面所蘊含的能量都已神化成淚形印記,他又怎麼可能找得到呢?

十災聽完講述,許久未語,就在莫遠按捺不住,要出言提醒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手心的那顆印記再次顫抖起來,他眉頭皺起,感覺到是有人從那薄薄的帷幕後面走出來了。

幾乎在莫遠的淚形印記感應到的同時,十災也知道有人走來,知道來者身份的他臉色一變,低聲叮囑莫遠:「如果不想死的話,就瞞下石墜丟掉這件事,盡量拖延時間,我們再想辦法把石墜找回來,明白了嗎?」

「你們為什麼都那麼關心一顆普普通通的石墜呢?」莫遠一臉好奇地問道。

「石墜本身倒沒什麼,但它牽涉到十多年前的一個公案,所以就顯得很是重要了。」十災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多透露一些隱密,省得這混小子再做出什麼傻事來:「當然,你這個人比石墜更重要,所以你要好好活著,為自己活著,也為那些為你而死的人活著。」

「為我而死的人?」莫遠愣住了,心裡隱隱約約的想到了什麼,卻又無法抓住。

而這時,從大帳內傳出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既然她們伺候不好客人,那留著還有什麼用?全都殺了吧!」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5
第二章 ~入城~



人還沒到,聲音先至。但這句隨意的話,就像是在商量中午吃點什麼一樣平淡的話,卻蘊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莫遠忍不住就想看看這位把殺人當做家常便飯的人究竟是何等凶煞。

伴隨著聲音走進來的卻是一位濃眉細眼,薄唇輕抿,鼻子像山脊一樣挺拔的少年,他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和莫遠差不多年齡,身上披著件金紅色的高領大氅,腰間纏著紫金絲帶,長髮很是隨意地散落在肩膀上,臉上掛著幾分羞澀的笑意,在幾位宮裝侍女的簇擁下,背著手緩緩地走了出來。

莫遠眨了眨眼,幾乎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否則這人怎麼會給自己如此熟悉的感覺呢?

「十災見過少主。」十災悄悄扯了扯莫遠的衣袖,向那少年施以大禮。

「十叔免啦!」少年大大方方地揮了揮手,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瀟灑。轉而看向莫遠,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愣在那裡,也和莫遠一樣的反應,連著眨了好幾下眼,在確定自己並沒有看花眼後,才一臉驚訝地問道:「十叔,這位難道就是你說的那個嗎?我怎麼感覺像是和他在哪裡見過呢?」

「不錯,這就是擁有那顆石墜的莫公子。」十災拱著手對少年說完,轉向莫遠道:「你還不快見過宮主?」

莫遠怔了一下,一會兒少主,一會兒宮主的把他弄迷糊了,但嘴上的反應卻也不慢,上前一步,躬身說道:「草民莫遠,見過宮主。」

「呃?」少年顯然是對莫遠的自稱顯得很是意外,隨即反應過來,於是笑道:「呵呵,你誤會了,本宮主可不是什麼王親貴族,而是我聖教分宮上位,本宮主姓雍名成,你喚我雍成或者雍宮主就可以了。」

莫遠稍稍抬起頭來,瞟了一眼雍成腰間的紫金絲帶,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只是在心裡忍不住誹謗起來:不是王親貴族,你纏什麼紫金絲帶嘛!這不是害老子丟臉嗎?

中土世界雖然三分天下,但禮制卻從前朝延續至今:金皇紫王紅大公,意思就是說,只有皇帝可以穿金黃色的龍袍,王爵身穿紫色四爪龍袍,公爵是藍色麒麟袍。所以,眼前這雍成既非王爵而纏紫金絲帶的話,這就是僭越,就是輕則殺頭,重則可以滅族的罪名!

莫遠當然不知道雍成為何敢於把紫金絲帶亮出來而不怕殺頭滅族,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說什麼,因為他沒那個實力,因為他生怕自己若是指出對方的錯誤後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在這上面他選擇了沉默。

雍成顯然是對莫遠很是好奇,繞著他轉了一圈,最後站在他的對面仔細觀察,最後下了斷語:「你我肯定是在哪裡見過,否則本宮主又怎麼會覺得和你很熟呢?」

「這恐怕是宮主誤會了,莫某從未出過天南城轄下地界,哪裡會能見過宮主呢?」莫遠笑道:「興許是因為莫某長著一副大眾臉,所以讓宮主誤會了?」

「真的從未出過天南城轄下?」雍成不等莫遠答覆,自己就在那裡嘀咕道:「那可就怪了,本宮主也是第一次離開雍國來到這裡,按理說不可能與你見過啊!」

莫遠低著頭,擺出一副謙恭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些什麼,就那樣沉默著,等待著。

終於,雍成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旁邊皺著眉頭也不知道想些什麼的十災,轉而向莫遠說道:「聽說你身上有顆石墜,可否拿出來給本宮主看看?」

「請恕莫某大膽。」莫遠拱了拱手道:「不知宮主與十災先生為何對在下的一顆石墜如此上心,難道它有什麼隱密不成?」

十災額頭上的青筋開始顫抖起來,他正要說話,卻被雍成擺了擺手,阻止住了。

「本宮主只是奇怪。」雍成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顆與莫遠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石墜,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因為我聽說你那顆石墜與本宮主這顆一模一樣,所以想借來看看。」

莫遠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右手緊緊握起。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掌心的淚形印記會顫動了,原來是因為感應到了這顆石墜的存在,兩者間似乎有著奇妙的聯繫,尤其是在雍成把他的石墜拿出來的時候,自己的掌心印記竟像是要脫體而出一樣,蠢蠢欲動。

但讓莫遠感覺奇怪的是,明明兩顆石墜一模一樣,為什麼自己的顫個不停,對方的卻毫無動靜呢?當然,他也懷疑過雍成那顆石墜是假的,是他想要騙取自己真石墜的道具,自己掌心印記的激烈反應卻又說明了什麼?

當然,是真是假待會兒一試便知,讓莫遠感覺奇怪的是,對方為什麼和十災一樣,都如此關心一顆外表普通的石墜呢,難道他們也知道石墜的種種神奇之處?

想到這裡,莫遠就決定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從雍成那裡套問出更多的秘密來,反正石墜現在也已神化成了自己掌心一個印記,倒也不用擔心被他們強搶了去。

「莫某的確是有一顆與宮主的一模一樣的石墜。」莫遠點了點頭,坦承其事,但緊接著他又說:「只不過那顆石墜被我弄丟了,這事我已經告訴了十災先生,不信你可以問他。」

莫遠說完,故意不看十災那繃得緊緊的臉色。自己身上有顆神奇石墜的事情肯定就是他與這雍成宮主說的,剛才看他那反應,怕是擔心被這雍成宮主知道石墜丟失而受到責罰吧?想讓自己替他扛雷?門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莫遠也想試探一下這雍成宮主的虛實,如果他手裡那顆石墜是真的話,就應該知道石墜的種種神奇之處,也應該知道這樣一顆神奇石墜,就算是你丟在幾百里以外,它也會自己跑回來的。

「什麼時候丟的?丟哪裡了?」雍成臉上那帶著幾分羞澀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冷,彷彿在他面前的是膽大包天的騙子一樣,眼神裡蘊含著濃濃殺意。

雍成的問題在莫遠的意料之中,但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反應竟是如此激烈,想了想,莫遠決定賭一把,把自己與十災說過的話又對他說了一遍,同樣的是被幽冥鬼卒搶去了,想來他也不會傻乎乎的要去找那些幽冥鬼卒們要吧?

聽完莫遠的解釋,雍成死死地盯著他,許久以後,才揮了揮手說:「十叔,把他帶下去吧,好好看著,若是給本宮主發現他說謊,哼!」

哼,這個字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但往往都代表著不好的結果。

莫遠自然知道,但他並不畏懼,自己當初見過的幽冥大軍千千萬萬,鋪天蓋地,雍成雖然是一宮之主,看這周圍也有數千部屬,但要直接對抗幽冥大軍,並且從中找到一顆鴿蛋大小的石墜,談何容易?

「他以前並不這樣的,凡是他討厭的人,他都會將其殺掉,你今天走運,是個例外。」十災看著雍成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漸漸遠去的身影,歎了口氣說道:「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太早,盼望著他能找到那顆石墜吧,否則你就要像是我的褲子一樣,被我時時刻刻的都帶在身邊。」

「少廢話,現在你不該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嗎?」莫遠眼睛一瞪,質問道:「石墜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多年前的那段公案是怎麼一回事?你先前所說為我而死的那些人又怎麼講?」

十災瞟了一眼莫遠,搖了搖頭道:「你的這些疑問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答案,只要得到了這個答案,所有的一切你也都會明白了。」

「那你為什麼還不快說,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莫遠一臉急切。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十災苦笑道:「剛才你說你把石墜給弄丟了,我就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測是不是錯的,要知道石墜是有靈性的,它真正的主人是不可能把它遺失的!所以我的建議是你在這裡老老實實地待著,等教主來了,你或許可以從她那裡得到答案。」

莫遠怔了一下,沒想到繞來繞去,結果會是因為自己的一個謊言,把自己給裝進去了。不過他也並不後悔,石墜還在自己的身上,自己還有時間,可以等十災所說的那位教主到來。

想到這裡,莫遠又拾起信心,一臉疑惑地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那個教主又是誰?你不是這雍成宮主的屬下嗎?怎麼還有一個教主呢?」

「哼!」十災冷哼一聲,瞪了莫遠一眼道:「說你聰明吧,你又經常犯傻,說你傻吧,你又喜歡耍小聰明。你小子難道沒有聽見我稱宮主為少主嗎?你難道沒有聽見他叫我十叔嗎?這之間的聯繫你還不明白嗎?」

莫遠的確不明白,但若是換別的修行者來了,或許十災一說也就知道了。

修行界人所共知的是,魔教一統,所以只有一位教主,其在雍國的權勢只在雍帝之下,但他一直以來都是個謎,除了魔教高層以外,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齡,出身哪裡,甚至連他的修為也有著種種傳說,但最可信的,還是傳言他已臻長生之境。

雍國的魔教徒數以十萬計,東南西北四所極宮就像是一張大網一樣把整個雍國罩起,每所極宮之中,都擁有數千宮衛魔卒,更有數百魔士、數十魔師坐鎮。而在四所極宮之上,由魔教教主親自坐鎮,被稱為魔教聖地的中央宮,更是高手如雲,傳說裡面有至少不下五位臻於涅槃境界的強者聽命於教主。使得魔教實力之強,甚至堪與佛、道兩派聯合對抗。

正是因為雍成是教主的兒子,所以才能夠在如此年紀,就已經成為了四所極宮中的東極宮宮主,而十災和七娘,則就是教主派到雍成身邊,輔佐於他。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所以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因為莫遠出身邊疆,沒什麼見識罷了。

「這麼說,你們東極宮是應該在雍國境內,卻為什麼出現在我們武國的迷霧森林裡面,難道你們是在搞什麼陰謀?」莫遠一臉陰險地看著十災問道:「老實交待,否則等我進了末日之城,就把你們在這裡藏了數千人的秘密捅出去!」

「你以為那些進去末日之城的修行者們會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嗎?只是因為城內的東西實在太誘人了,使得他們明知道很可能有埋伏,也忍不住要冒這個險。」十災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明白過來的他警告莫遠:「你小子沒有什麼本事,去到末日之城只會是送死,所以我勸你還是死了分一杯羹的心,有多遠離多遠。」

莫遠心中一動,從十災話裡聽出他似乎沒有限制自己行動的意思,也就把有些懸著的心放下了。

不過,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話,或許在看到這麼多魔卒守在外面也就會放棄城內的寶貝,畢竟仙器法寶固然值錢,但也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只是智若小和尚被那個秦公子帶進城去了,自己也都答應要帶他回去,總不能失信於人,所以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當然,這些是不能告訴十災的。


烏雲密佈,昏黑一片的天空中,一道道耀眼閃電不停降下,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雲霄,彷彿這一天一地就要坍塌了一樣,激烈地顫抖著,任何人置身於此,也都會被大自然的力量震得喘不過氣來。

莫遠悄悄的從帳篷裡爬了出來,一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此時,營地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他稍稍鬆了口氣,雙手抱著腦袋,冒著傾盆大雨穿過一片空地,一頭扎進了茂密的森林裡。

身後,莫遠剛剛鑽出的帳篷裡,沉睡中的十災忽然睜開了眼睛,透過帳簾的縫隙,看著那個消失在雨中的身影,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莫遠在迷霧森林裡兜了老大一個圈,總算是繞過了東極宮魔卒營地所在,然後沿著一個窪地,往末日之城的方向跑去。

在他的懷裡,痞子黑龍混身沒有一絲熱氣,整個就像是條死蛇一樣軟軟的,任憑他如何呼喚卻動也不動。

十災告訴他,痞子把他馱到這裡以後,就一直都是要死不活的。剛開始的時候,莫遠還以為是因為太過疲累造成的,但現在的情況分明不止是疲累那麼簡單,牠肯定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一想到這都是因為救助自己造成的,莫遠就更加焦急了,他恨不得扎上翅膀馬上就飛到末日之城,找到光明聖泉!

雨,越下越大了,彷彿是上天把整個東海都給搬到這裡一樣,可著勁的往下倒水。直到天快黑的時候,莫遠才終於看清了末日之城的模樣。

雖然此前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知道當年建造這座城池是為了阻擋妖族入侵的,肯定不會小到哪兒去,但當他置身其城下時,還是為它的雄偉壯觀所震撼:足有三四十丈高的城牆橫在兩座矮山中間,充滿了歲月滄桑的古老城體呈現出詭異的血紅色,在狂風暴雨的映襯下,使人產生一種古城是沐浴在血海當中的錯覺。

十幾丈高的巨大城門,朝著寬廣的平原敞開著,隔著濛濛雨幕,若隱若現的可以看見城內的一些建築。

莫遠的腳步並沒有在此處過多停留,他急急的就往城內跑去,眼看著距離城門口不過百步之遙的時候,多年的狩獵生涯讓他心生警覺,生生收住了步子,緊緊地抱著痞子,一臉戒備地看著前面那條並不怎麼起眼的草叢。

草叢很淺,剛剛沒過膝蓋,一個人趴在那裡老遠就能看見。

所以,當草叢裡忽然射出一條人影,夾著一道血色光芒向他射來的時候,他的臉色一變,卻並沒慌亂,後退一步同時抽出自己腰間的彎刀,眼看著那道血色光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奮力一格,稍稍將那血光碰開,同時右手曲起,狠狠一拳撞在對方的肩膀上。

「撲通!」

「啊……」莫遠的拳頭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把對方整個肩膀打碎,反而感覺自己就像是砸在一個承受力極強的彈簧上一樣,打出去的力道反施在自己身上,結果就飛了出去,摔在數丈以外的泥潭裡。

吐了口混著淤血的泥沙,莫遠把痞子裝回錢袋,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著對面的伏擊者。

這是一個只有四尺多高,身材瘦小,混身佈滿棕黃毛髮,長得就像是隻猴子一樣的怪物。因為牠的毛髮顏色和周圍的枯草接近,再加上身材矮小,所以才能夠藏在草叢裡不被人發現。而牠那只有四根指頭的手裡,握著一把幾近透明的赤色短劍,隨著牠的呼吸,這柄短劍上面的赤色光芒也時而黯淡,時而明亮,揮舞之起,猶如鮮血一般。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莫遠在問話的時候,努力調息著自己體內不停翻滾的氣血。

「主人有命,凡是膽敢入此城者,殺無赦!」猴子口吐人言,聲音就像是四五歲的孩童一樣稚嫩。

「你家主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阻止別人入城?」莫遠繼續問道,體內的氣血在經過一番調息後平靜下來,他的呼吸終於也變得順暢了。

「我家主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入城就得先過我這一關!」猴子說著,手裡的短劍揮舞得越發起勁了,整個在牠面前形成一道血色光幕。

莫遠其實對猴子主人是誰並不關心,想這末日之城現世,無數上古神人的法寶典籍遺失其中,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恐怕早就讓中土世界的修行者們瘋了,誰不想獨自霸佔這些東西?稍稍有些實力的,恐怕都會派自己的屬下守在城門口,最好是把後面來的人全都擋在外面。

而先前在那森林邊緣,十災也曾幾次勸阻自己不要進末日之城,恐怕也是因為他所屬的魔教存著最後來個一窩端的心思,不然派那麼多人藏在森林外面幹嘛?他擔心自己會在最後也被陷入末日之城,所以才好心暗示吧?

想到這裡,莫遠笑了,他終於從心裡對十災生出一些好感來,但末日之城他是必需要進的,不會為十災的勸說所阻,不會為眼前的這隻猴子伏擊所阻。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莫遠躬起身子,手中的彎刀稍稍斜起,隨著一聲炸雷在耳旁響起,他忽然暴起突襲,刀刃裹著強烈的勁氣直向猴子頭頂劈去。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悄然縮起,隨著猴子揮劍去擋自己彎刀的時候,他的懷裡忽然射出一道璀璨奪目的亮光,直直地襲向猴子那空門大開的小腹。

「轟!」猴子在這道亮光面前不堪一擊,身子一下子飛出老遠,還在半空當中,忽然又爆裂開來,漫天血雨夾雜著肉末撒落一地,連牠那把赤色短劍也重重地插到了草地上。

莫遠愣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裡那塊驅魔令,他雖然在與十災臨別的時候,學會了驅魔令的用法,卻沒有想到這東西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但在下一刻,莫遠就又鎮靜下來,他知道此處不宜久留,想這猴子主人也不會只留牠一個在這裡阻攔別人,還是要小心一點才行。於是他慎之又慎地一手提著彎刀,一手緊握著驅魔令,繼續往前走去,在走到那把猴子遺留的短劍跟前時,他頓了一下,把那短劍從泥地裡抽了出來,握在手裡,學著猴子的模樣稍稍往那劍柄上使了股勁。

頓時,劍刃煥發出耀眼奪目的赤色光芒。

莫遠眉頭一皺,忽然把它丟到了地上,看著自己剛才握劍的那隻手,被他在掌心裡找到了一個小血洞,再仔細看地上的短劍,也如他預料的那樣,劍柄上有一個細微的凸起,像是針尖一樣大小。連接這個凸起的,是一道道像是人體脈絡樣的赤色紋路,以劍柄凸起為中心,遍擴散到整個劍身。

「原來這是血煉之物,怪不得那猴子實力平平,卻也能激發出劍芒!」莫遠搖了搖頭,再不理會這短劍,轉身就往城內走去。

若是擱在平時,他或許會把這短劍找個地方埋起來,省得它會害人。但如今莫遠急於進城,哪裡還有功夫管這個?

同時,他的心裡還在安慰自己:若真是個識好歹的人,發現這是血煉邪物的時候,自然會把它拋棄,若是有人不識好歹,明知道這是邪物還要堅持使用,那到最後因為被抽乾體內精血而死,也怨不得別人!

然而,他剛走沒幾步,就忽然感覺到幾股可怕的殺氣將自己包圍起來。

下一刻,他看見十幾個服色各異,高矮不等的修行者,踏著草葉尖,如風馳電掣般的飛來,當先一位,竟是個身高十尺,身披金甲,豹眼赤眉,面目猙獰的壯漢。

「是你殺了我兄弟?」壯漢狠狠地瞪了莫遠一眼,目光在他的彎刀上頓了一下,轉而握緊了自己的手中足有五尺來長的烈焰斬,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我是達拖,你殺了我兄弟,就別怪我殺了你。」

莫遠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掩飾自己剛剛殺死那隻猴子的罪名,同時也懶得與他廢話,一握彎刀,冷聲道:「那就來試試吧!」

「好,是條漢子!」達拖大笑起來,揮舞著手裡的烈焰斬,一臉傲然環視了身後那些同夥一眼,指著莫遠說道:「你們記住嘍,待會兒我只砍他三刀,若是三刀還沒有砍死了,就放他進城去,誰若是敢阻攔,就是跟我達拖過不去。」

「誰敢跟老大過不去,那他不是活膩了嗎?」

「老大何必需要三刀,一刀下去這小子就被砍成兩半了。」

……

達拖顯然是這幫人的領頭者,狠話一出,馬屁如潮。

只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嘀咕道:「萬一出了岔子,主人那裡如何交待?」

馬屁聲中忽然出現一個不和諧的音調,這讓達拖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他狠狠地盯著那個傢伙說:「怕個球,若是這小子真過了我這一關,待會兒我親自向主人請罪就是,不會連累你!」

「哪需要老大頂罪,手裡兄弟們都在呢!」

「老大從來沒有失手過,我看這小子也沒啥本事,肯定過不了關。」

「若是老大失手了,我把自己的眼珠子挖掉!」

眾人這麼說著,可就已經站開了,顯然達拖說自己認罪讓他們安了心,也再沒人去勸他不要莽撞了。

莫遠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彷彿他們談論的是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一臉的平靜。但暗中他卻沒有閒著,驅魔令已經被他握在手裡,只等著一旦開打,就來個出其不意。

「嗡……」先前進入末日之城的修行者忽然爆起一陣驚呼聲,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乘著眾人愕然觀望的機會,莫遠出手了。

驚呼聲掩蓋了莫遠的彎刀劃破虛空時發出的聲響,等他們反應過來,轉過身時,迎接他們的是一道驅魔令發出的耀眼光芒,眾人下意識的用手擋住了這道光亮,而莫遠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另一隻手中的彎刀隨之斜斜揮至……

銀光劃過,血光爆現!

達拖那隻握著烈焰斬的胳膊被齊臂斬斷,他慘嚎著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

一擊即中,莫遠更是一鼓作氣的砍向其餘的人,整個就像是虎入羊群一般,裹著摧枯拉朽之勢,很快就衝出眾人之圍,往那末日之城跑去。

等眾人反應過來,要去追趕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穿過城門洞,消失在一片破敗的建築群當中。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7
第三章 ~聖水~



雖然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的歲月滄桑,城內呈現出一幅破敗蒼涼的景象,房舍坍塌,枯木荒宅處處,及腰深的野草一直漫延到屋裡,但人們依舊可以從這廢墟堆上看得出昔日關城的繁華景象。

只可惜莫遠此時哪有閒心追古思今?他不停地在城內各條巷道竄來竄去,一邊是為了躲避身後那些修行者的追殺,一邊還要找那光明聖泉來救治懷裡的痞子。

巷道越來越窄,兩側的牆壁也都和外面的城牆一樣,血紅血紅的,泛著奇異的寒光,隱隱間,還能夠聞到一些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莫遠考慮著是不是該換個方向的時候,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隱約聽見「聖泉」這樣的字眼,莫遠心中一動,急忙往前跑去,鑽出一道只容一個成年人側身通過的縫隙,眼前的世界豁然開闊起來。

這是一處寬大的廣場,足足能夠容納數十萬人在此集會,廣場的中央有一座漢白玉砌成的高台,上面豎著根長長的銅柱,直沒雲霄。

在高台的下面,朝南的方向,是一個年輕婦人抱著男嬰的塑像,男嬰混身赤裸,微微翹起的小雞雞裡噴射出一道清洌的泉水,準確地落入到雕像前面的一個大碗裡,讓人感覺奇怪的是,那個碗也不過能裝十幾斤水,卻始終不見它漫出來,無論落進去多少,水平面始終都保持在距離碗沿一指多深的地方。

此時,正有十幾個先來此處的修行者圍在那大碗前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原來,這些人也是剛到,他們自然也都聽說過光明聖泉,只是光明聖泉在哪裡,是什麼樣的誰也不知道。

無意間走進這處廣場,看見這個不知源頭何處的泉水,雖然是從男嬰小雞雞裡流出來的,但注入碗裡卻沒有漫出來,總是讓人感覺神奇,於是就產生了這是光明聖泉的猜測來。

莫遠聞言,等不及他們討論出一個結果來,扒開眾人肩膀來到碗旁,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探出腦袋去淺淺地抿了一口。

周圍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十幾位修行者們都一臉期盼地看著莫遠,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莫遠嘴裡含著那口水,一臉的怪異,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挑逗著眾人的情緒也在隨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而忐忑不安。

終於,他把那口水給吞了下去,然後默不做聲地離開了。

眾位修行者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一頭霧水。

「是不是聖水,你倒是給句話呀!」終於有一個黃眉老道忍不住問道。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莫遠回過頭來,翻了個白眼。

黃眉老道被嗆了一句,老臉有些掛不住了,他一挽袖子,道:「讓開,我來看看這是不是聖水。」

沒能從莫遠那裡得到答案的眾位看客,此時也正猶豫著該如何是好,見有人願意領頭,自然樂觀其成,反正這麼多水,十幾個人怎麼也夠分了,更何況小男嬰肚子裡還在不停地往外流。

於是,就在十幾個修行者關注的目光下,黃眉老道也學著莫遠的樣子,稍稍的抿了一口,轉而忽然就又被他吐到了地上,破口大罵起來:「那混小子在騙我們,這分明就是尿嘛!」

嘩!

眾位修行者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末日之城實在太大了,太多的地方沒來得及去找了,他們可沒太多的閒功夫浪費在這一碗小兒尿上面。

但等沒過多久,黃眉老道就又找了個藉口轉了回來,賊頭賊腦地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這才急急忙忙跑到廣場中央,用事先準備好的一個大皮囊,就要去裝那碗裡的水,然而讓他無比驚訝的是,碗裡的水竟然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而那個嬰兒也已停止了往外放水!

「這是怎麼回事?」黃眉老道心裡感覺奇怪,但他也不敢多待,急忙把剩下的水全部都裝進自己的皮囊裡,揣起就要離開,不料一轉身卻撞到了一個高大魁梧的壯漢懷裡。

「哼哼,我就知道黃眉你是想要獨吞聖水!」壯漢伸出大手輕輕一扒,黃眉老道就不由自主的在原地打了個圈,同時他懷裡的皮囊也被壯漢給搶了過去。

黃眉老道被壯漢輕輕一擊,整個人像是忽然老了十幾歲一樣,一身皺肉,原本就顯枯黃的眉髮此時變成了灰色,臉皮也整整瘦了一圈。

但看著壯漢,他也不敢生出半點怒意來,只得陪著笑臉說:「原來是江槐,您,您怎麼來啦?」

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會能夠明白黃眉老道為什麼怕一個年紀比他兒子還小的江槐。

中土世界除了人們熟知,並且實力最為強大的佛、魔、道三派以外,其實還存在有修妖者、修冥者、修靈者,只是因為這三派修行者實力不強,處處被佛、魔、道壓制一頭,使得他們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開山傳教,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中土世界的各個角落,極力隱藏自己的身份,防止被人發現而遭到殺身之禍。

但自從三年前,修妖者裡面出現了一個另類。

這個另類是燕國黑谷山裡修化成人形的一條黑蛇,他下山第一天,就是屠殺了有著「斬妖除魔先鋒」稱號的海棠寺全寺上下近百僧侶,甚至連佛門第七高手的海棠住持,傳言已經無限接近涅槃境界的化葉法師,也都被他吸成肉乾,掛在了寺中的旗桿上。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人就霸佔著海棠寺,把前來降妖的修佛者一個個全都殺死在寺門外,最後惹得數位涅槃境界的佛門高僧聯手圍攻,才總算是把他給趕出了海棠寺,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人們猜測他是不是被佛祖降滅的時候,兩個月前傳出了他拜師枯行神僧,成為武國枯榮寺一個俗家弟子的消息,人們這才鬆了口氣,覺得他會在神僧的感化下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因為護寺神龍逃叛枯榮寺,枯行神僧奉命捉拿痞子的時候,此妖竟然也乘機下了千葉山,一路走來末日之城,沿途又給他犯下了諸多殺孽。

而今更是站在黃眉老道面前,吸了他十年精元,奪了他的裝著聖水的皮囊!

「哼,你還想騙我嗎?」江槐指著他腳下一片長得格外旺盛的青苔,就像是揪著了黃眉老道的小辮子一樣,一臉得意地說道:「若不是我發現你吐出來的那口水竟然催長了這塊青苔,我還真會讓你給騙了呢,現在被我抓了現行,你還有什麼話說!」

「江兄弟,哎喲,江大俠,您這可是冤枉我了啊!」黃眉老道苦著臉解釋道:「這水確確實實有股尿騷味,不信的話您可以親自嘗嘗。先前我也只當這是尿啊,但等回去以後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大對勁,這裡哪兒來的尿呢?所以就轉過頭來想帶些回去研究研究,若是早知道它是聖水,我又怎麼敢瞞江大俠您呢?」

江槐聽了,一臉懷疑地看著黃眉老道:「你沒騙我?」

「我可以發誓,若有虛言,管教天打雷劈!」黃眉老道賭起咒來,他並不怕老天真會應驗誓言,怕的是江槐不相信自己,這才是最要命的。

當然,他也是有所依仗的,這聖水的確是有股尿騷味,這點他沒有騙江槐。

江槐一臉警覺地盯著黃眉老道,不給他機會溜走,同時把鼻子湊到皮囊口聞了聞,皺了皺眉頭,然後稍稍的舔了一口,在嘴裡品了品,感覺有些鹹,卻沒有騷味啊!

「噗!」江槐把那聖水給吐了出來,然後一把抓住黃眉老道,先是甩了幾個耳光,這才一臉怒容地說道:「混蛋,你敢騙我江槐?這分明就是洗澡水!」

「不可能!」黃眉老道大搖其頭:「我這麼大年紀了,又怎麼可能連洗澡水和尿水都分不出來呢?這的確是尿騷味!」

江槐可不管年齡閱歷與分辨尿水有什麼關係,他把皮囊往黃眉老道面前一推,說道:「給,你若是不能給老子喝出個尿味來,老子就把你吸成肉乾,掛在這銅柱上等過年!」

黃眉老道被嚇了一跳,他相信江槐是能夠說得出做得到的,就越發的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接過皮囊,然後哆嗦著喝了一口……

「怎麼樣,是尿嗎?」江槐瞪著眼睛,沉著臉問道。

「不對啊,我,我明明剛才喝著有股尿騷味的啊!」黃眉老道還要再賭咒發誓,卻一低頭,看見江槐剛才吐的那口水在地上發生了變化:「咦,這些青苔長大了!」

江槐也隨之看去,果然如黃眉老道所說的那樣,自己吐出去的水催生了那些青苔,但相比之下,黃眉老道先前吐的那一口卻生長的更加旺盛,顯然是因為聖水的味道發生了變化,而它的靈氣也隨之消褪了。

「憑什麼你的口水就比我的口水厲害?不給老子一個解釋,老子就把你吸成肉乾,掛在這銅柱上等過年!」江槐瞪起眼睛來。

黃眉老道被這個問題難倒了……


其實,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莫遠。

先前他當著眾人的面小喝了一口,就立即感覺到了那股尿騷味,正準備吐出來,卻又隨即感覺到有股暖流從含在嘴中的那口水裡揮發出來,迅速的湧入到喉嚨裡,然後轉過奇經八脈,最後匯聚到了掌心印記內。

同時,他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變得特別舒服,先前的疲憊也都一掃而光,混身像是剛喝了醉一樣輕飄飄的。

這個過程說起來很長,其實就一眨眼的功夫,等莫遠回過神來,他也就相信這就是聖水,哪怕不是聖水,恐怕也有著其神奇的力量。

但此時的他存了個心眼,知道若是直言相告,恐怕周圍的修行者們先就會打破腦袋,而自己一個毫無根基可言的小人物夾在裡面,結果自然會是什麼也撈不著。於是他決定賭上一把,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轉身就走。

結果就像是他所期望的那樣,黃眉老道雖然也發現了隱藏在那股騷味下的奇妙,但為了私心,他也沒有說實話,反而虛張聲勢把別人也都給嚇跑了。

等到這些各懷心機的人離開後,躲在暗中的莫遠跑了回來,將隨身帶著的一個酒袋裡的酒全部倒掉,裝得滿滿一袋子聖水,剩下的實在裝不下去了,他才把痞子給丟了進去,狠狠地洗了把聖水浴,這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了。

表面上看,聖水是從男嬰體內流出來,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的,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光明聖泉是這末日之城地下靈脈匯聚形成,而聖水更是由靈氣凝結而成,幾千年才凝聚那麼一碗,在被塑成人形雕像的泉口循環往復,讓人誤以為這是個普通的噴泉。

莫遠一袋子就裝走了大半,剩下的又被痞子在裡面洗洗漱漱,聖水靈氣已經所剩無幾,所以才會發現同一碗水,卻先後有不同變化的情況發生。至於那水是鹹的……

嗯,要知道痞子很長時間沒洗澡了。


夜幕悄然降臨,周圍那些古老殘舊的建築就像是一隻隻潛伏起來的洪荒巨獸般,沉默著,等待著。

黑暗的角落時,時不時的會傳出一些詭異的響動,咯咯吱吱的,像是牙齒磨擦的聲音,有股直入骨髓深處的寒意,裡面似乎是隱藏著什麼。

幾乎所有進入城內的修行者都發現了這一奇怪的現象,有人大著膽子湊近去看看,卻什麼也沒發現,就好像那只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但莫遠知道,那並不是幻覺!

懷裡的痞子在沐浴過聖水以後終於有了變化,牠那小蛇一樣的軀體呈現出黑玉一樣的光澤,雖然還沒有完全康復,但也已經能夠打起精神和莫遠拌嘴了。

「要不是本龍那時候機靈,捨身救你,你早就死了。」

「嗯,我得承你的情。」莫遠嘴裡說著,眼睛卻在打量著四周。

剛才他向人打聽過那位天南城來的秦公子所在位置,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使得莫遠此時毫無頭緒可言。

「要不是本龍把你馱到那裡,你早就死了。」痞子這已經是不知第多少次賣弄自己的義舉了。

「嗯,我得謝謝你。」

莫遠的話剛說完,忽然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他悄悄拍了拍痞子,示意牠不要再說話,一轉身,躲到了一堵牆的後面。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窄窄的巷道裡,只有雨水滴落的聲音,連剛才那咯咯吱吱聲響,也都消失了。

安靜,異常的安靜。

許久以後,就在莫遠以為自己神經過敏的時候,前方的巷道裡忽然傳來一陣女人的求救聲:「救命,救命啊……」

聲音劃破夜空的寂靜,穿透雨幕的阻隔,像是被人用手捧著,故意送到莫遠耳邊一樣。

莫遠輕輕拍了拍痞子,低聲問道:「聽見了嗎?」

「聽到什麼?」痞子莫名其妙。

「一個女人在喊救命。」莫遠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因為他想到了兒時母親給他講過的鬼故事──半夜的時候,野外傳來喊救命的聲音,而這種聲音只有一個人能夠聽得見,若是這人聞言趕去的話,就會中了惡鬼的圈套,輕者會被鬼上身,重者甚至有可能喪命!

鬼,莫遠並不害怕,甚至在迷霧森林裡,他也曾殺死過不少幽冥鬼卒。但他畏懼的是這種未知的存在,畏懼的是這種因為未知而升起的怯意。

在得到痞子的否定答案後,莫遠確認對方是個女鬼,於是連忙掉頭準備離開。

但剛一轉身,他就看到了一個蒼白的面孔!

他嘴裡發出「哧!」的一聲怪叫,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但這個蒼白的面孔卻緊緊地跟著,始終保持著只有半尺多遠的距離。

終於,莫遠身子靠在了牆上,退無可退的他膽由心生,狠起一巴掌朝那蒼白的面孔拍去。

「嗚哇!」一聲怪叫,蒼白面孔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一丈多遠外的地上,爬將起來,惡狠狠地盯著莫遠。

終於,莫遠看清了這個鬼的模樣。

這是個女鬼,穿著身白色長裙,披頭散髮的,哪怕是在如此雨夜,她的臉也都白生生的清晰可辨,眼角掛著一道黑血,嘴唇紅鮮鮮的,兩顆獠牙微微露出,剛才也不知道生吃過什麼東西,嘴角還有一道血跡一直流到了脖子上。

「臭小子讓開,讓本龍來對付她,別把她體內的鬼嬰打壞嘍!」痞子不知何時從莫遠的錢袋裡跑了出來,蹲在他的肩膀上,看著面前的女鬼哇哇怪笑起來。

被痞子這麼一說,莫遠才注意到女鬼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鬼也能生鬼嗎?

莫遠不知道,但他眼前是一個懷孕的女鬼!

女鬼看到痞子出現,就變得緊張起來,而當聽到痞子說到鬼嬰時,更是下意識的用長著鋒利指甲的手護住了腹部,臉上的緊張神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母性的堅毅。

莫遠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親生父母,難道他們還不如這個女鬼嗎?連鬼都有護子之心,他們為什麼要狠心把自己拋棄呢?

他歎了口氣,道:「算了,放她走吧!」

說完,莫遠轉身帶著在肩膀上不停嘀咕埋怨的痞子離開了。


鬼的出現有著諸多猜測,但其中流傳最廣,也是最為可靠的一種說法是人死後靈魂不滅,就可以變成鬼,而這種說法也漸漸的被世人接受,並且成為人盡皆知的道理。

就像是人生活在中土世界一樣,鬼生活在屬於他們的世界──冥界。

這個傳說中瀰漫著濃郁陰氣,暗無天日的世界裡,到處都是陰靈鬼魂,這些沒有意識,沒有軀體的存在到處隨風飄蕩,他們只是本能的互相吞噬對方以凝聚陰靈,從而產生靈智,成為一個個的鬼卒。

擁有了智慧的鬼卒會選擇離開危機四伏的鬼魂世界,躲在僻靜安全的角落裡,一點點汲取天地間濃郁的陰氣來提升自己的實力,或者受到冥界強者的召喚去參加戰爭,讓自己的力量在戰爭中獲得提升。

但並非所有的鬼卒都能夠晉陞為鬼靈的,更多的鬼卒在成形以後不久就面臨著死亡,有幸能夠成為鬼靈的鬼卒,無疑都是百裡挑一的存在。

這個時候的鬼面臨著一個選擇。

一個是繼續留在冥界,修成鬼將、鬼帥、鬼王等等冥界強力。

一個是放棄強大,始終保持在鬼靈的境界,通過陰靈通道來到中土世界,躲避著白天太陽所散發出來的陽氣,只能在夜晚裡遊蕩於鬧巿鄉野之中,到處找尋替死鬼,以換取轉世投胎的機會。

但也有例外,有的女性鬼靈在來到中土世界以後,會選擇在那至陰之地繼續修行,滿一百年後,可以孕育出先天鬼嬰。

而這種由至陰之氣凝聚而成的鬼嬰生下來後,雖然表面上看與其他的鬼靈沒什麼區別,但先天極陰體質會使他在修行鬼道時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可以自由往返中土世界與冥界之間。

同樣的,若是有修冥者吃掉鬼嬰,就可以憑添百年陰元真氣,這樣的誘惑沒有人能夠拒絕!

只是捨棄在冥界繼續修行來到中土世界的鬼靈,大都是因為耐不住寂寞,貪圖人類世界的繁華,又怎麼會願意跑到至陰之地封禁自己上百年呢?更何況就算能夠忍受住這種寂寞,但在此過程中若是稍有不慎,比如陰氣轉移,被些微陽氣侵體的話,都無法孕育出鬼嬰,所以鬼嬰存在是少之甚少。

聽完痞子的講述,莫遠卻還是不能理解痞子的想法了:「既然那鬼嬰只有修冥者能吃,別的修行者若是吃了會造成陰氣侵體而亡的後果,那你還埋怨什麼?你是條龍又不是修冥者!」

「真是少見識!」痞子不樂意了,牠伸出一隻龍爪指著自己說:「看清楚了,本龍是神獸,神獸是不受修行禁忌限制的,懂嗎?」

莫遠落了個沒臉,卻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惱羞成怒地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找那個女鬼吧,我不攔你!」

「哼,幹嘛還去?現在她知道本龍在此,恐怕早就跑出末日之城去了。」痞子說完,忽然又怪叫起來:「咦,不對啊,這末日之城並非至陰之地,那女鬼怎麼能孕育出鬼嬰呢?」

「難道她就不可以在別處孕上鬼嬰,來到這裡生育嗎?」莫遠聽了痞子的話,也立即就上了心。

「當然不可以!」痞子抓耳撓腮地說道:「按理說除非生下鬼嬰,否則是不能離開至陰之地的,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也許她有別的辦法可以保胎啊,只是你不知道罷了。」莫遠隨口說道。

「對了,一定是這樣的!」痞子忽然跳了起來,落到莫遠的頭上,扯著他的頭髮就要讓他往剛才見到女鬼的地方跑:「真魔舍利,她的身上一定有真魔舍利!」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7
第四章 ~陷阱~



傳說,魔神諸邪在上古神魔大戰中失敗後,被封印在鎮魔台裡七七四十九日以後才死去。

傳說,諸邪死後化身九顆舍利,其中八顆蘊含著他的神魔精元,另外一顆蘊含著他的魂魄靈識和鎮魔台的無上神力。

傳說,蘊含著諸邪魂魄靈識的那顆舍利是舍利之王,只要能夠融合它的力量,就可以找到其餘的八顆真魔舍利,並且復活諸邪。

傳說,這九顆舍利一模一樣,在沒有融合之前,沒人知道哪一顆是舍利之王。

傳說……

夜,愈漸的深了,巷道裡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亮,更沒有那個懷孕女鬼的身影。

「走吧,看來她已經跑了。」痞子扯了扯莫遠的頭髮說道。

「說得容易,要不你下來背著這樣跑來跑去的試試!」莫遠累得像條狗一樣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了溼漉漉的地上:「累死啦,休息一下再說。」

「要不是本龍把你馱到那裡,你早就死了。」痞子嘀咕著自己的義舉,爬下莫遠的腦袋,又鑽回到錢袋裡呼呼大睡起來。

雨越下越大,莫遠稍作休息,就站起身來,決定先找個地方避避雨隨便再睡上一覺,等明天天亮了以後再去找智若小和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扭頭一看,卻見一隊盔甲明亮的侍衛,在一個黑袍修行者的帶領下,打著用油布裹成的火把,正冒著大雨往這裡走來。

隱隱約約的,莫遠覺得這個修行者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等到他們漸漸接近了,才忽然想起這人不就是先前在城外的時候,與達拖一起攔截自己入城的那夥人中的一個嗎?

於是,莫遠不敢大意,急忙把自己給藏了起來,然後悄悄地透過一點點縫隙往外看。

「回去了都給我快點吃飯,晚點我們還要搜索西城,王子殿下說了,今天晚上若是不能把那個混蛋給找出來,我們誰也別想睡覺!」其中一個大概是領頭的侍衛在走到這巷道裡的時候,忽然朝後面喊了一嗓子。

莫遠隱在暗地裡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一動,想到那個綁走智若小和尚的秦公子,似乎也是某位王爺的兒子,難道這與達拖他們的主人是同一個?

但不管是不是,莫遠都決定要摸上去看看再說。

等這些人走過去的時候,他就遠遠地跟著,一直跟蹤到距離白天見過的廣場附近,看著他們走進了一座圍牆還算完整,門口守著十幾個侍衛的龐大府第裡面,他這才隔著一條街站住。

目測了一下圍牆高度,大概有兩丈左右,這樣的高度自然難不倒莫遠這位出色的獵人,但問題是他不知道圍牆後面是什麼樣的存在,萬一直接跳到一群侍衛中間那可就麻煩大了。

稍稍一想,他就想到了錢袋裡的痞子,不顧牠的反對,揪著牠的尾巴就把牠給提溜出來,指著對面低聲叮囑道:「看見那個院落沒?你替我到裡面找找看一個叫智若的小和尚被他們關在哪裡,然後把周圍的守衛情況摸清楚回來告訴我,聽見沒?」

「不幹,本龍是神獸,可不是你的獵犬!」痞子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真的嗎?」莫遠瞇起眼睛看著牠,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喲,我忽然想起枯行大師教過我《金鋼咒》,也不知道是幹嘛的哦?」

「你敢唸咒,別怪本龍與你翻臉!」痞子氣乎乎地說道,轉而卻又語氣軟綿綿地說道:「記得你身上還有好幾斤光明聖水是不?如果願意把那聖水分給我一半的話,我或許就幫你去打探打探,你看怎麼樣?」

「你怎麼不去搶呢?」莫遠嘴裡這麼說著,手卻已經摸向了裝著聖水的酒袋。

在他看來,這東西雖然寶貴,但和同伴朋友的性命相比卻還遠遠不如,更何況總背在身上也不是個事,既然痞子要,給牠就是了。

爪子抱著裝滿聖水的酒袋,痞子的嘴都笑歪了,牠先是小抿了一口,點了點頭,一副陶醉的模樣,氣得在一旁等得不耐煩的莫遠忍不住罵道:「不就是一點童子尿嗎?看把你樂得像是吃了蜜一樣!」

痞子朝著莫遠翻了個白眼,道:「臭小子你懂什麼?這可是聖水,你當像是酒一樣直接往肚子裡灌就行了嗎?方法不對,白白糟蹋了裡面所蘊含的靈氣不說,還有可能會讓你爆體而亡。必須得一點一點食用,讓靈氣在體內得到充分揮發才行。像你白天那樣一口喝下,絕大多數的靈氣都浪費了,你其實只汲取了那麼一丁點而已。」

「你也好不到哪裡,我還不是把你丟進去洗了個澡嗎?」莫遠的臉有些掛不住了。

「本龍是神獸,你是人,能比嗎?」痞子又翻了個白眼,這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跟著莫遠幾天時間,就把他這一招給學會了。

「照你這麼說,等你喝夠一半的聖水,那豈不是要到明年了?」莫遠說著,就要把那聖水搶回來。

「別,本龍只再喝一口,喝完這一口馬上就走,剩下的先寄存在你這裡總行吧?」痞子急了,緊緊地抓著袋子不放。

「那你快點,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與你瞎磨蹭。」

莫遠催促的話剛說完,就無比驚訝地看著痞子抱著比牠大數倍的袋子,小腦袋幾乎都要埋進去了,而牠那原本光滑的肚皮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漲大,才一會兒功夫,整個就變成了葫蘆一樣,中間鼓鼓的,尾巴和腦袋小小的,看樣子恐怕連牠的爪子都不能摸到地上。

而直到現在,袋子裡的聖水看起來還沒什麼變化,雖然痞子是用「正確」的服法,只喝了一點。

莫遠又好氣又好笑,奪過袋子貼身藏好,瞪著牠說道:「你是存心的對不?這樣子還怎麼去?」

「呃!」痞子打了個飽嗝,伸出一隻爪子搖了搖,然後奮力揮動爪子往半空中飛去,在莫遠頭頂盤旋一圈後,緩緩移向對面的大宅院,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了圍牆的另一邊。

大宅院裡依舊是靜悄悄的,除了偶爾會有一隊侍衛在某個面孔熟悉的修行者帶領下,往城內各個方向走去,到處找尋莫遠這個兇手以外,並沒有什麼變化。

很快,痞子進去都有一個多時辰了,卻還遲遲不見牠出來,莫遠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他決定要親自進去打探究竟。

然而,等他剛把沉重累墜的聖水皮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握著彎刀準備出發,卻見大宅院裡走出了一個熟人──松谷鎮鎮主伍德!

「他怎麼會在這裡?」莫遠感覺有些意外。

伍德是個大胖子,平日裡從鎮東走到鎮西,都要喘上半天粗氣,根本就沒有修行過任何功法,甚至每次出門都還要跟兩三個衛卒,隨時防備著哪裡會冒出一隻野狗來。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連野狗都打不過的胖子,生平從未敢於越過阻魔河半步的傢伙,竟然出現在迷霧森林深處的末日之城裡面,他是跟誰一起來的?是什麼東西讓他敢於冒如此奇險,不要命的要來這裡?

莫遠在疑惑之餘,又想到他是從那裡面出來的,肯定是與裡面的人有所關聯,或許能夠向他打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於是悄悄掩起身,繞了過去。


出了大宅門,伍德徑直往城北方向走去。

不料他剛穿過一條黑暗的巷道,迎面就撞上了一根木棍,狠狠地摔了一跤,手裡的雨傘也被丟出老遠,痛得他呲牙咧嘴。才要從地上爬起來,忽然又覺得自己頭皮一緊,被人從後面死死按住,一樣冰冷尖細的東西抵在脖子上。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口袋裡還有幾兩銀子,你全都拿去好了,我沒看見你,你也不用擔心我回頭報官。」伍德連聲求饒。

一向精明的他認為,只要自己不看這身後這個劫匪的模樣,對方不用擔心自己日後報復,搶了錢自然會放過自己,破財消災,保住小命才是第一要務。

然而,這次卻久久等不到身後的答覆,他強忍著回頭看這劫匪是誰的衝動,正要伸手掏錢。

一個陰沉的聲音傳來:「你要幹嘛?」

「我……哎喲!」伍德剛一猶豫,抵在脖子裡的利器就狠狠刺下,只覺得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刺穿一樣,痛得他混身肥肉亂顫,褲襠裡一片濕熱,嚇得他急忙回答道:「我,我是要到隔壁去找人。」

「找誰?」痛意稍緩,陰沉的聲音再次問道。

「找一個朋友去喝酒,只是為了喝酒,沒別的意思。」伍德此時已經經過了剛才的恐慌,變得冷靜起來。

到現在,他已經相信對方並不是為了謀財,再說這末日之城是什麼樣的地方,哪個劫匪會為了一點小錢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看來對方是另有圖謀,只是不知道他針對的是誰。

「有一個叫智若的小和尚,被天南城來的一個姓秦的小王子抓起來了,他被關在哪裡了?快說!」

「我說,我說……」伍德急忙點頭,但始終沒有說到正題上,正在琢磨著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忽然覺得耳根一陣劇痛,接著就是一隻油乎乎的大耳朵丟在了他的面前。

「聽說你在松谷鎮魚肉百姓,我是早想要你小命了,只是一直沒有找著機會。今天你若是老實點的話,我或許還能暫且饒你這一遭,若是敢有半句虛言,就休怪我把你身上的零件一件件割下來餵狗嘍!」陰沉的聲音蘊涵著絲絲寒意,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伍德徹底的崩潰了,他自然知道那就是自己的耳朵,劇烈的疼痛讓他再不敢有半點猶豫,急忙說道:「隔壁,就在隔壁,那個叫智若的小和尚,還有他的朋友,都被王子殿下關在隔壁一間破屋子裡,外面有兩個侍衛守著,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啦,你別殺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陰沉的聲音說道:「這樣吧,為了證明你說的是真話,我砍掉你一隻胳膊好了,若是你能咬著牙撐過去而沒有暈倒,我就信你說的是真話。」

伍德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哀求道:「不必砍胳膊,我帶你去,我帶你去就是了。」

「真的嗎?」陰沉的聲音顯得有些懷疑。

「若是有半句虛言,管教我不得好死!」伍德連忙賭咒發誓道。

「但我怕你待會兒走到人多的地方,會忽然把我給賣了哦!」陰沉的聲音還在矯情,伍德正要再次賭咒說自己不會出賣對方,卻又聽到那個聲音說:「不怕,我知道你是誰,還知道你雖然沒個兒女卻有五房小妾,若是讓我待會兒發現你稍有不對,就立即把你殺死,然後去到松谷鎮,再把你那個鎮主府殺得雞犬不留,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伍德只覺得混身一鬆,抵在脖子裡的那個東西消失了,終於在得到對方的同意後,他捂著耳朵爬了起來。

藉著遠處大宅門前微弱的光亮,他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臉色頓時大變,像見了鬼一樣指著對方,接連後退好幾步,聲音都有些走樣地說道:「莫,莫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都可以在這裡,我為什麼就不可以?」莫遠撫摸著自己的彎刀刀刃,一臉冷笑。

刀刃泛起的寒光,終於讓伍德冷靜下來,明白眼下自己是對方手裡的一個人質,不再是松谷鎮高高在上的鎮主大人。

他極力讓自己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誰嗎?天南城王府的秦王子殿下,他現在身邊至少有兩百個侍衛,還有數十個能夠飛天遁地的修行高手,你去到他跟前必然是死路一條。」

「誰說要去找他了?難道我剛才的話你就忘了嗎?」莫遠自然知道那位秦王子肯定有人保護,但自己救了人就會離開,想來應該不會招惹到他身邊的那些人吧?

「你真是要救那個小和尚嗎?」伍德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願意幫你。」

「你倒是敢不幫呢!」莫遠晃了晃手裡的彎刀,一臉的深意。


守在門口的侍衛有些奇怪地看著去而復返的伍德,更有人知道他是王子殿下身邊的紅人,於是急忙湊了上來,陪著笑臉問道:「伍大人莫非是忘了什麼東西……哎喲,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臉上這麼多血?」

「天黑路滑,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撞破腦袋了。」伍德不願在這裡糾纏,朝身後替他打傘的莫遠揮了揮手,就往裡面走去。

而那些侍衛們也都沒有在意伍德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就多的這個跟班,只是有人知道這個機會難得,連忙跟上來就要伺候著,也被伍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給打發了。

伍德對這裡顯得很是熟悉,莫遠跟在他的身後七拐八繞的,盡量避開了守護侍衛,來到了後宅一個孤零零的小房子外面。

果然如他說的那樣,這間屋子破破爛爛的,而且還有兩個侍衛守著。

「你最好是祈禱我那朋友在裡面,否則你死定了。」隔著一段距離,莫遠就把彎刀抵在了伍德的背上,聲音小小的,只要能讓他聽到自己的威脅就成。

伍德點了點頭,緩緩地走到屋門口,向那兩個侍衛吩咐道:「把門給我打開,裡面的人放出來。」

「是!」兩個侍衛看了莫遠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就要去開門。

「慢著!」莫遠忽然感覺到不對勁了,伍德一個小小的鎮主,就算是和鎮南王府再熟,也不可能指使得動王府的侍衛啊!

但等他明白過來時,為時已晚,那兩個侍衛已經把門拉開,猛然一道熾熱的光芒射擊出,他下意識的用手去揮,與此同時,揮舞著彎刀也急忙後退。然而對方早有準備,在他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漁網,把他兜頭罩住,然後吊了起來。

在網裡縮成一團的莫遠瞪著下面的伍德,怒極反笑:「哈哈,伍德,你這個陷阱準備多時了吧?」

「是有幾天了!」伍德點了點頭,似乎不願與他廢話,急於除之而後快,所以向其中一個守門侍衛說道:「快,把他殺了,這個人留不得!」

侍衛看了伍德一眼,稍稍猶豫一下,點了點頭,提著劍就要湊過來刺向莫遠,卻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冷笑:「哼哼,這裡還挺熱鬧的嘛!」

話音剛落,緊接著就是一聲慘叫,眾人扭頭看去,卻見七八個全身黑衣,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蒙面人,押著一個侍衛走了過來,而剛才那聲慘叫就是侍衛發出的,他的頭被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劍給斬斷了。

原來,最近幾天像是出了邪一樣,先後有好幾批人潛入秦王子所暫居的這處宅院裡,使出各種手段要搭救智若小和尚出去。雖然沒有一例成功,但秦王子卻也不勝其擾,還是手下想出了一個辦法,將闖進來的人都往這間破房子引,而在房內裝上一個光芒極亮的晶珠,周圍安上十幾面鏡子,集中光源投射向門外,只要一開門,這光芒就能耀花人的眼睛。乘此機會,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暴起突襲,而在他身後的機關漁網也會在拉開門的一剎那啟動。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更厲害的後招,但那就不足為人道了。

而今天晚上就是這樣,莫遠剛被引進陷阱,被漁網吊起,緊接著這些黑衣蒙面人就又來了,他們也是被那個侍衛引誘過來,只是幸運的是,陷阱裡有莫遠這麼一個剛落網的熊瞎子,使得這些黑衣蒙面人發現了陰謀。

見此情形,兩個守門侍衛再也顧不得已經失去自由的莫遠,大聲叱喝,拔劍衝上。卻不料當先一位蒙面人極其厲害,也不見他施展什麼法寶利器,卻是空手欺身上前,往前一劃,衝在最前面的那個守門侍衛忽然飛了起來,慘叫聲未及傳遠,就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腦袋一歪,氣絕身亡。

而後的那個守門侍衛見狀大驚,下意識的就想要轉身逃跑,卻不想雙腿忽然變得沉重無比,竟然連抬都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走到跟前,一掌拍下……

不費吹灰之力就接連殺死兩個守門侍衛的蒙面人,似乎殺性大發,轉身又向一旁被嚇得跪坐在地上的伍德走去,眼看著他也要喪命在這蒙面人的赤手空掌之下,斜次裡忽然射來一支飛劍,夾帶尖銳的呼嘯聲,直直的射向那蒙面人。

似乎這就是大戰開始的信號,隨之而來的是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法寶兵器,從四面八方朝中間這些黑衣蒙面人射來。與此同時,十幾個身手不凡的修行者也從各個角落裡鑽了出來。一時間光芒萬丈,將並不是很大的院子照映得亮若白晝。

當先那位蒙面人似乎變得有些不耐煩了,奪過一把長劍握在手裡,暴漲起的劍芒足有半丈多長,遠遠的超過了周圍那些修行者手中兵器的光影。

隨之光華閃耀,風聲厲嘯,一股宏大的光環向四周擴散,波及之處,圍上來的修行者們紛紛亂作一陣,急忙退步避敵。但有沒來得及退開的,無不身受重創。

莫遠看著那位蒙面人大逞威風,心裡好不痛快,正在大聲助威時,一瞟眼,看見伍德不知何時手裡多了把匕首,兩眼凶光地竟向自己走來。

「你要幹嘛?」莫遠沒想到對方在如此情形下,卻還一心想要殺死自己,震驚之餘,奮力掙扎,想要從這漁網裡逃出去。

只是這漁網繩索是由天蠶絲製成,堅韌無比,莫說他用蠻力掙脫不得,就是尋常刀劍也很難將其斬斷!

眼看著就要死在伍德手裡,莫遠都已經認命了的時候,忽然旁邊跑來一個矮矮胖胖的黑衣蒙面人,手裡拿著把光波流轉的藍色戒刀,往那吊著漁網的繩索上用力砍了一刀,繩索應聲而斷,不等莫遠落地,連網一起就被對方抱起,放在肩膀上扛起就跑。

與此同時,其他那些蒙面人也都且戰且退,等到靠近圍牆時,隨著當先那位蒙面人一聲呼嘯,手中長劍竟然給他劈開了圍牆,帶著眾人,轉眼就消失在夜幕當中……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8
第五章 ~魔鬼~



天亮了,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的雨也終於停了。

燦爛的陽光透過窗台投射在屋間地上,帶來了些許暖意,驅散了存留一夜的潮濕。

這是一間靜室,靜室之中除了一張古樸結實的大木床外,再沒有別的東西。想來主人是個孤苦之人,甚至連一張待客的桌椅都沒有。

靜室的門敞開著,門檻旁放著一碗冰涼的冷水,還有一個饅頭。

此時的莫遠還被困在漁網裡面,甚至比先前更有不如,他手裡的刀,還有那塊驅魔令也都被搜了去。漁網在他身後打了結,將腿纏了起來,使他站立不得,只能在地上滾來滾去。

昨天晚上,那些黑衣蒙面人把他救出來以後,搜出他身上所有的東西,然後就把他丟在這裡不理不問直到天亮。

莫遠感覺有些餓了,於是就滾到那門檻旁,想要用嘴叨一個饅頭吃,卻不料他剛一張嘴,就忽然跑來一隻毛色枯黃的惡犬,一爪子打翻那碗清水,同時用嘴叨起饅頭就跑了。

莫遠頓時勃然大怒,他張嘴就罵了起來:「狗日的,有種你回來,老子不把你燉成香肉湯誓不為人!」

「哼,你都快要死了,還敢威脅老衲愛犬?」說話間,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金藍袈裟的中年僧人走了過來,手裡握著一串佛珠,臉上卻絲毫沒有出家人的慈悲模樣,反而是一副怒容,看著莫遠,如同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莫遠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惡僧就是昨晚當先帶頭,大殺四方的那位!

雖然知道他厲害,但並不代表莫遠就怕他,反正自己現在都是這個樣了,哪怕是一個孩童提著把刀過來,也都能把自己給殺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變得毫不客氣起來:「有種你就把老子給殺了,否則老子一定要把那狗東西燉成香肉湯!」

「你當我不會殺你嗎?」中年僧人冷笑道:「告訴我孽畜黑龍在哪裡,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黑龍?什麼黑龍?」莫遠裝傻充愣,但他的心裡卻無比驚訝:這人是誰,他怎麼知道痞子與自己在一起呢?

「你確定要隱瞞下去嗎?」中年僧人說著,右手一揚,一道霸道之極的勁氣襲來。

莫遠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門縫夾著一樣痛苦不堪,等他反應過來,卻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摔出數步以外,全身骨頭像是散了架一般酸麻漲痛,而臉上火辣辣的,像是剛洗過辣椒水一樣。

「呸!」莫遠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臉此時腫得像豬腦袋一樣,吐了口血痰,心底的狠勁被激發出來,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咬牙切齒地說道:「有種你現在就把老子殺了,老子死都不會告訴你。」

「是嗎?」中年僧人走進屋裡,來到莫遠跟前,腳踩在他的手上,一臉猙獰的笑容:「不怕告訴你,老衲是枯榮寺戒律院首座法正神僧,修行兩百年來,死在手下的邪魔外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與那孽畜黑龍勾結在一起,就算是我現在把你殺了,別人也不會說什麼。識相的快點把牠交出來,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原來,這法正神僧在任職戒律院首座之時,看不過痞子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常常借故責罰於牠,使之對其恨之入骨。後來痞子在叛出枯榮寺之前,一夜奔赴千里,擄來了千葉山下大大小小數十個修行門派的女的掌門女眷,剝光了衣服後丟到法正神僧的臥房裡,結果惹來了數十門派齊力圍攻千葉山的惡果。

經此一事,法正神僧對於痞子恨之入骨,更是揚言一定要抽其龍筋、寢其龍皮才得安寧。

在方丈師兄派出枯行神僧追捕痞子的同時,法正也率領他戒律院的幾個親信部屬追了出來,一路輾轉數千里,終於讓他在迷霧森林外面碰見了剛從龍便陷阱裡爬出來的公孫少爺等人,一打聽,自然獲得了痞子與莫遠同伴趕往末日之城的消息,於是就緊追慢趕,一路來到了這裡。

只是因為前兩天莫遠一直待在城外魔教大營內,法正神僧沒能找到莫遠,又從同門那裡獲悉智若被秦王子關起來的事情。只因枯榮寺與那智若小和尚甚有關係,說不得就想方設法的要把他救出來,卻無意間撞見了被困在網裡的莫遠,於是就順手牽羊的也把他給抓了回來。

現在法正神僧憋了一肚子火,每每想起自己當日打開臥房的門,從裡面跑出數十個驚恐萬狀的裸女,還有千葉山下無數修行者叫囂怒罵時的模樣,他就恨不得一巴掌將莫遠這個痞子同夥拍成肉醬。莫遠越是嘴硬,越是讓法正神僧憤懣,只是想到還要從他的嘴裡打聽出痞子的去向,這才給他一個機會,若是不識相的話……

「哼,既然你決定找死,那老衲就成全於你!」法正神僧說著,腳下猛一使勁。

莫遠立即就感覺到整隻手是被輾碎了,劇痛讓他差點就要昏厥過去,但法正卻不願如此便宜了他,獰笑著施出一股真氣催入莫遠體內,讓他無法昏死過去,始終能夠無比清醒地感覺著手上的劇痛!

然而,讓法正神僧沒有想到的是,他催入莫遠體內的那股佛元真氣竟然匯聚到了莫遠的掌心印記當中,隨著一道不易覺察的光芒閃過,淚珠形的印記終於發生了異變,開始活動起來,在莫遠手心裡到處游動,將受損的地方全部給修復了,轉眼間,被壓碎的手掌就又恢復如初。

與此同時,莫遠的腦海裡也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屏氣凝神進入空靈之境,運轉《大乘心經》,匯聚精氣於掌心,拍他!」

莫遠臉色一變,眼睛在四周打量一圈,卻見靜室內除了踩在自己手上正在冷笑的法正神僧以外,再沒有別的人……

「小子,你還嘴硬嗎?」法正神僧說著,腳上的勁力稍緩,決定讓莫遠喘口氣,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以後,還要給他一顆甜棗吃:「如果你現在說出那孽畜黑龍下落的話,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莫遠瞪了他一眼,卻不說話,心裡還在想著那個古怪的聲音。這聲音不同於先前遇到的傳音入耳,就好像是自己的腦袋裡藏著一個人似的,聲音是源於自己的腦海之中。

法正神僧見莫遠竟然不理會自己,正準備再踩碎他另一隻手,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他,扭頭一看,卻是自己的一個親信弟子。

「什麼事?」法正神僧陰沉著臉問道:「我不是讓你們不要來這裡嗎?」

年輕弟子臉色大變,熟知師父脾性的他不敢猶豫,急忙說道:「稟報首座,燕國開覺寺的海成大師求見。」

「嗯,我知道了!」法正神僧臉上的陰沉之氣這才稍緩,開覺寺雖然不大,但那是燕國皇家寺院,在佛門之中地位超然,海成大師更是當今燕帝的親叔叔,不能怠慢了。

轉向莫遠,法正說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等到明天這個時候,你若是敢再嘴硬的話,就算是佛祖也救不了你了!」

說完,他往門外走去,卻還記得向門口的弟子吩咐道:「不許給他吃喝,餓著他!」


躺在安靜的靜室裡面,莫遠的心情卻不能獲得平靜,剛才那個古怪的聲音就像是一個藏於暗處的魔鬼一樣,吞噬著他的心神。

對方究竟是誰,他怎麼知道枯行神僧傳授給自己《大乘心經》呢?

正在莫遠患得患失的時候,掌心的淚形印記忽然又一次異動起來,不過這次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扭頭看去,卻正好看到那個印記轉到了自己的食指上,似乎是想要脫離出去,但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質,始終無法破開封禁。

「是你在說話嗎?」莫遠強忍住心中的驚恐,看著那個游動不停的印記說道。

印記頓住了,像是眼睛一樣轉向莫遠,蒼老的聲音再次在莫遠的腦海裡出現:「除了老夫以外,難道這裡還有別人嗎?」

「你不是石墜變的嗎?怎麼活啦?」第二次聽到對方的聲音,莫遠的心情卻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見到如此情形,恐怕任何一個人都很難保持平靜──身體裡忽然多了個擁有自主意識的活物,而且這個活物還在不停轉動,萬一它轉到自己的心臟裡,那豈不是要死了嗎?

「老夫一直都是活著的,從來就沒有死過。」蒼老的聲音說著,似乎又覺得僅只這樣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厲害來,於是又連忙加了一句:「也永遠都不會死!」

「那,那你是誰?怎麼會鑽進我的石墜裡面的?」莫遠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覺得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一個千年老鬼。

只有鬼才不會死!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老夫沒功夫與你瞎扯,快放我出去,你小子的靈魂、體質都太差了,不適合老夫!」蒼老的聲音道。

原來,這隻鬼一直被封印在石墜裡面,直到後來石墜與莫遠身體融合,他也隨之進入到了莫遠的身體裡面,只是封印的力量還有所殘留,使他無法脫離出來,只能汲取莫遠先後幾次獲得的靈氣真元,來一點一點的提升自己的力量。

時至今日,封印的力量已經變得非常薄弱,恰好法正神僧又為了讓他保持清醒,忍受那種徹骨之痛,強行侵入莫遠體內一股佛元真氣。正是這股佛元真氣,成為了壓垮封印力量的最後一根稻草,這隻也不知道被封印了多少年的魔鬼出來了。

然而,人的體質卻又像是一個先天大容器一樣,進來容易,出去卻很難,藏在莫遠體內的這隻魔鬼,在解除封印以後,卻又面臨著人體先天力量的封印,卻是很難突破的。

「小子,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魔鬼在發現無法突破先天力量的封印後,終於放棄了這種無謂的掙扎,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的他,轉而與莫遠打起商量來。

而莫遠也在經過最初的驚駭後鎮靜下來,開始思考起現在的問題。

聽到魔鬼的問題,他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樣的交易?」

「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你的身體借給我使用,等我聚齊了散落在各處的靈魂神識以後,就把身體還給你。另一個是身體還是你的,但你要負責幫我把那些散落在各處的靈魂神識找回來。」

「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嗎?」莫遠搖了搖頭道:「沒有好處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當然有好處!」魔鬼很是自信地說道:「等我出去以後,可以幫你實現三個願望,怎麼樣?」

莫遠一聽就笑了,看來對方果真就像是傳說中的魔鬼那樣,用這種方法來誘惑人。但這種誘惑力也的確太過強大了,恐怕很難有人拒絕,不免讓莫遠有些懷疑他是否擁有這樣的實力,畢竟他現在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突破!

「如果你能夠在一年內讓我達到御空上品境界,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莫遠試探著問道。

「是比較難。」魔鬼沉吟一下後,反問道:「這是你的第一個願望嗎?」

莫遠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我的第一個願望。」

其實,在他的心裡還是懷疑體內這隻魔鬼究竟有沒有這樣的實力的,如果沒有的話,自己也不吃什麼虧,若是有的話,那豈不是賺大了?不過,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個魔鬼究竟是誰,如果知道的話,他肯定就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了,同樣的,他也會拒絕對方的要求──

聚齊他散落在各地的靈魂神識談何容易!

「好,我可以幫你實現第一個願望,不過你要聽我的!」魔鬼答應了下來,附著在莫遠手裡的淚形印記也又回到了掌心位置。

莫遠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有任何動靜,終於忍不住問道:「咦,你怎麼不說話了?」

「有人來了!」魔鬼蒼老的聲音在莫遠腦海裡響起。

抬頭往門外看去,卻讓莫遠意外的看到戒癡這個胖和尚賊頭賊腦地正往這邊張望,見到莫遠看他,連忙把食指貼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聲張。

莫遠閉上了嘴巴,看著戒癡和尚沿著牆根一溜煙地跑到屋子裡,然後抹了把額頭上油汪汪的汗水,低聲說道:「幸虧師兄們都去吃飯了,不然我還真沒辦法接近這裡。」

「昨晚救我的那個胖子就是你嗎?」莫遠顯得有些意外,但想到昨晚大殺四方的竟然是枯榮寺戒律院首座,那戒癡和尚跟著去湊熱鬧似乎也是合情理的。

「可不是?」戒癡和尚說著,替莫遠解開了他身上的漁網,然後扶著四肢已經被箍得發麻的他站了起來,嘀咕道:「不過,害得你被法正師叔揍了一頓,還真有些對不起你呢!」

「廢話少說,快帶我離開這裡。」莫遠一旦獲得自由,腦瓜子也變得靈光起來,想到法正神僧威脅著要殺掉自己,此時不走又待何時?至於其他的,等逃出去了再說也不遲!


在戒癡和尚的幫助下,莫遠終於逃離了枯榮寺僧們佔據的這所宅院,一口氣逃出七八條街道,眼看著後面沒有光頭和尚追來,他們這才停了下來,躲到一間破房子裡喘了口氣。

從戒癡那裡,莫遠總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但這更增添了他對法正神僧的怨恨,忍不住當著戒癡的面就罵開了:「狗日的法正禿驢,日後別犯在老子手裡,否則一定讓他不得好死!」

「咳!」戒癡和尚有些尷尬地打斷了莫遠的罵聲,臉紅紅地說道:「其實師叔也不知道是你的,是我不小心說溜了嘴。」

「呃?」莫遠愣了一下,隨即很是大度地揮了揮手說道:「沒事,你這不還救了我一次嗎?咱倆一筆勾消了。現在你快點回去吧,不然等會兒他們發現了,恐怕沒你的好果子吃。」

「不行!」戒癡和尚果斷地拒絕了莫遠的建議,見他一副詫異的表情看著自己,方才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這次幫你,還是想要讓你與我一起去救……救智若師弟出來的。」

「當然要救智若小和尚了!」莫遠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就又一臉怪笑地看著戒癡,直到把戒癡看得快要惱羞成怒了,這才嘿嘿笑道:「老實交待,你與智若小和尚是不是那個啥了?」

「哪個啥?」戒癡莫名其妙,但見莫遠比劃了一個手勢,才忽然明白過來,頓時大怒,狠起一腳,踢在哇哇怪笑的莫遠屁股上:「瞎扯什麼?我們是純潔的。」

「嘿嘿,你這樣說誰信啊?若沒有那種關係,他一個燕國小沙彌,你一個武國名寺高僧,又怎麼會這麼關心他的死活?」莫遠一臉淫笑,他越發的覺得自己說到了點子上,不然戒癡的臉怎麼會紅成一朵花一樣呢?

「沒你想的那麼骯髒!」戒癡見說不過莫遠,一副有氣無力地說道:「智若師弟被綁的時候,我也在場,而且我們枯榮寺也常受他……他師父照顧,所以我有責任要把他救出來。再說了,你昨晚不也是為了救他才被抓住的嗎?」

原來,那日在大旗鎮,莫遠被那群騎士抓走後,智若急忙追隨了上去,而戒癡負有保護他的責任,自然也只能緊緊地跟在屁股後面。

然而,兩人一路追到鎮外,哪裡有騎士的身影?戒癡勸他放棄,卻又被智若給臭罵一頓。

而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同樣打扮的騎者跑了過來,智若遠遠的看見,只當是對方又回來了,二話不說迎了上去,結果衝撞了對方,兩廂就打了起來。智若有戒癡保護,自然不會吃什麼虧,反倒是對方雖然人多,但一個個都被打得鼻青臉腫。

總算是稍稍洩了口氣的智若在知道自己打錯人以後,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剛要道歉,卻不想後面又來了一大隊人馬,這些被打倒在地的騎者見到這隊人馬,就像是見了親爹媽一樣跑了過去,向當先一位胖胖的少年訴說了剛才的經過,並且慫恿著要這少年派人替他們報仇。

這少年正是從天南城來的秦王子,一聽說自己派在前面的開路騎士被打了,立即就惱怒起來,指揮著部下大隊人馬就要壓上。偏生好死不死的,這時候屠三也趕了過來,他哪裡見過秦王子?見有人要抓智若,存了巴結之心的屠三當即跳了出來,怒聲頂了幾句嘴,結果可想而知。

戒癡初時還能護著智若,不讓他被對方的侍衛傷害,但等到秦王子身邊的修行高手出來時,他就吃不住了,眼睜睜地看著智若被對方的人給抓走了。

也幸虧這戒癡表面呆癡,實際卻是個精明機靈之人,見事不妙,連忙逃了出來,一邊悄悄地跟著秦王子隊伍後面進了迷霧森林,一路來到這末日之城,一邊用暗號向同門報信,終於讓他在末日之城盼到了以法正為首的戒律院眾人,於是就有了昨晚的事情發生。

瞭解了事情的經過,見過戒癡厲害的莫遠終於收起了先前的輕敵之心,他一臉嚴肅地問道:「那秦王子身邊的修行者都很厲害嗎?連你都打不過?」

「不僅是我,你昨晚也應該看到了,連我師叔都被對方給壓了回來!」戒癡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那秦王子身邊至少有兩位涅槃境界高手,其他御空境界的也有不少。值得慶幸的是,今天開覺寺的海成大師也來了,有他在,相信在這末日之城裡的修佛者們都會聚集起來,一起去救智若師弟,到時候你和我就來個混水摸魚!」

「海成大師比你師叔的修為如何?」莫遠皺起了眉頭,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大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海成大師大概在御空中品境界,自然比不上我師叔的涅槃境界厲害了。但他是出身燕國皇族,在佛門之中地位超然,由他出面,恐怕只要是在這末日之城的修佛者都會聽的。」戒癡說到這裡,還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昨晚我們只是試探一下而已,真正的高手卻還沒有出面呢,像空山寺的空見神僧、秋航齋的慈安神尼等等,他們其實昨天都已經到了末日之城,整個中土世界的佛門十大神僧當中,聽說連我師父在內,這次都來了五個,只等著找準時機,務必要將智若師弟救出來呢!」

莫遠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現在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智若小和尚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則他一個小沙彌,又怎麼能驚動得了這麼多的大神呢?

但與此同時,莫遠又擔心起痞子的安危了,想那秦王子身邊有涅槃境界的高手,恐怕牠一進去就被人家發現了,現在生死難料,真有些後悔昨晚不應該那麼魯莽的就派牠進去。

莫遠想了想,智若的安危現在不用怎麼操心了,有這麼多大神出手,恐怕他就算是死了也都能再復活過來。

反倒是痞子的情況堪憂,正準備向戒癡打聽一下這些神僧們準備什麼時候動手,自己也好乘機潛入其中找痞子,卻瞟見戒癡像是見了鬼般,指著外面一副驚恐萬狀的模樣。

隨著他的手指看去,莫遠的臉色也忽然變得蒼白──

血雨,外面竟然下起了血雨!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8
第六章 ~佳人~



滂沱大雨傾洩而下,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豆大的血水珠子不停地沖洗著地面,沖洗著浮於表面,歷盡滄桑的泥土。

天空中黑雲翻滾,不多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太陽完全遮住,使得此時竟比午夜還黑。天地間瀰漫著陰森鬼氣,一縷縷黑霧就像是一個個幽魂一樣遊蕩在各個角落,雷聲就像是鬼王的怒吼,閃耀的電光在血雨的映襯下,也變成了令人恐怖的血紅色。

就在莫遠看著頭頂的血色閃電感覺頭皮發麻、脊背發寒的時候,旁邊的戒癡忽然指了指腳下:「快看!」

莫遠隨之往下一看,卻又無比驚恐的發現,泥土地被血水沖走以後,裸露出一具具白色骷髏,剛開始還只是一個兩個,但過沒多久,更多的骷髏就也跟著出現了,片刻功夫,觸目所及之處,竟然全都被白骨鋪滿,整個末日之城就成了白色骷髏的世界!

「這分明都是上古神魔大戰的時候,死在這裡的神兵魔卒!」戒癡和尚指著滿地的骷髏,聲音有些走樣說道:「沒想到那個傳說竟然都是真的!」

傳說在上古時期,魔神諸邪掀起的神魔大戰殃及仙、佛、魔、冥、妖、靈、中土等七界,歷時近百年的戰爭造成七界生靈死亡無數,僅就是中土世界,據說就使人口銳減七成,可謂是一場生死浩劫。

而中土世界,這個在七界之中實力最弱,偏又是唯一可以通往其他六界的所在,因為其地理位置極其重要,所以歷來都是正邪雙方必爭之地。據說死在中土世界與妖界聯通點末日之城的神兵魔卒,僅在最後一場決戰中雙方死亡人數就不下百萬!

而眼前這遍地白骨,豈不是就證明了那個傳說的真實性嗎?

「不行,我得趕快去見師父,恐怕這末日之城是個圈套,是有人想借我們的手,打開與妖界的通道!」戒癡和尚那胖胖的臉上佈滿陰灰之色,再不見先前那種和藹可親的笑容。

「嘟……嘟……」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洪亮的號角聲傳來,伴隨而至的是大地在激烈的顫抖,與此同時,城外隱隱約約的可以聽到狼嚎虎嘯之聲。

莫遠心底一陣顫抖,他想起了那日與十災在迷霧森林裡的遭遇,於是苦笑著對戒癡說道:「算了,枯行神僧現在肯定也已經知道了,我們還是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戒癡也正有此意,於是兩個人隨著城內聞聲而動的修行者一起,冒著傾盆血雨,踩著滿地白骨往城頭上跑去。


當莫遠兩人趕到的時候,城頭上已經擠滿了來自於中土世界各地的修行者們,其中有許多熟悉的面孔,其至還有些多年不見的知交好友,但大家現在誰也都沒心情理會這些,而是都把目光轉向了城外的平原,一個個面如死灰,沉默不語。

末日之城與迷霧森林之間的廣闊平原上,此時也在血雨的沖洗下顯露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骷髏,使得人們一眼望去,就像是忽然下了一場大雪一樣,白得讓人心底發寒!

但讓城頭眾人真正感覺恐懼的,卻是遠處如洪水般湧來的野蠻凶獸,各式各樣,長相怪異的凶獸在號角的驅使下,朝著末日之城的方向極速狂奔。而在牠們的前面,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十幾個修行者正在亡命奔跑,隔著老遠的距離,莫遠彷彿都聽到他們痛呼哀嚎的聲音。

就在莫遠奇怪這些人為什麼不御器飛行的時候,天空中又忽然出現了無數隻長相怪異,生著尖牙利爪的猛禽遮天蔽日地飛了過來,一路不停俯衝向地面,叨起那些躲避不及的修行者飛入空中,然後在雲層裡將之丟下……

雖然隔著還有一段距離,但城頭上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來自前方的凶煞之氣!

「快關城門,快關城門!」有人忽然大叫起來。

「不能關,關了他們就進不來了!」有人反對道。

「不關城門連我們也都得死!」先前之人怒道。

「就是,他們死不死關老子什麼事?只要老子不死就行!」

……

終於,贊成關閉城門的聲音淹沒了僅有的幾個修行者的良知,末日之城那敞開的朱色大門在十幾個修行者齊心協力的推動下,緩緩的往中間合攏。而站在城頭上的修行者們也立即祭出各自的法寶兵器,準備著只等那些猛禽一旦飛來,就要使出各種自保手段。

「轟!」的一聲巨響,也不知道敞開幾千年的城門終於關閉起來。

但就在城門門閂放下的一剎那,就在城頭眾人的注目之中,一道耀眼藍色光芒以厚重的城門為中心,沿著城牆迅速向兩側擴散開來,轉眼間就繞著末日之城的城牆轉了一圈,最終在後城那裡合攏起來。隨即,一道半透明的藍色光幕出現在城牆上,高入雲霄,將整個末日之城像是鐵桶一樣圍了起來。

沉睡數千年的護城神光被啟動了!

幾隻衝在最前面的巨型鷹鷲正好撞在光幕上,結果立即就被燒成焦炭,帶起一縷黑煙慘叫著向地面墜去。而緊隨其後的那些猛禽也似乎知道這藍色光幕的厲害,急忙尖叫著退了回去,躲在數里以外的半空中,安靜地看著被護城神光保護的末日之城,再沒有一個敢於冒死上前。

直到這時,城頭眾人方才擦了把汗,有這道光幕保護,飛禽難越,僅憑地上的那些凶獸,恐怕是很難攻破這數十丈高的城牆的。

當人們感覺到安全的時候,很容易的就會對那些還在危險之中的同類產生只願意冷眼旁觀的心理。而這些一心只想獲求永生的修行者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額頭上的冷汗還沒有擦乾,他們指著城外那些還在亡命逃奔的修行者們就開始評點起來,說這個會被蛟虎獸吃掉,那個被風狼扯去了右臂,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沒有一個人提出要把城門打開,放這些同類進來!

聽著城下那些修行者們痛罵哀求著要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的聲音,看著城外終於有人受之不住,冒險飛上城頭,結果被光幕活活燒死的模樣。再看看城頭上這些往日裡把仁義時常掛在嘴邊,此時卻一臉冷漠的人們,莫遠搖了搖頭,深以與這些空有一身絕技,卻喪失了最基本人性的所謂高手們為伍為恥,轉身就要往城下走去。

「你要幹嘛?」戒癡和尚忽然拉住他問道。

「打開城門,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莫遠瞪著戒癡說道:「怎麼,你也要攔著我嗎?」

「我攔你幹嘛?但你自己看!」戒癡手指著城下說道。

莫遠隨之看去,卻才發現不知何時,枯行神僧忽然出現在城下,手中的伏魔杖舞成一道金色光幕,但凡觸及到的蠻靈凶獸無不被打得灰飛煙滅,在周圍那些凶獸組成的狂暴海洋裡,他就如同一隻乘風破浪的小船一樣,迅速朝向那被蠻靈凶獸包圍起來的修行者們迫近,然後帶著他們一路突圍,慢慢的向城門口靠近。

城下有一個混身沾滿鮮血的扎髯大漢,手中丈二長矛指著城頭上的一個中年修道者厲聲喝道:「青雲子,快讓你的手下把城門打開!」

青雲子因為被點了名,原本儒雅英俊的臉忽然變得通紅,許久才反應過來,苦笑著向城下那扎髯大漢說道:「謝兄弟,不是兄弟不放你進來,實在是因為你看這周圍太多凶獸了,萬一打開了城門,讓那些凶獸乘機闖進來怎麼辦?我也得為城內這兩千多條性命考慮啊!」

莫遠一聽這話,頓時瞪直了眼睛。若是剛才沒見到枯行神僧倒也罷了,現在連下去救人的枯行神僧也被困在城外不能進來,卻使他憤怒不已,越看越覺得青雲子不是東西,當即就要衝上去砍他幾刀。

然而旁邊的戒癡見狀,卻趕緊將他攔住了:「莫公子千萬不要衝動,青雲子是我武國道門第二大派,無極宗宗主,修為已晉涅槃上品之境,你冒然衝上去,只會是送死啊!」

「那你呢?你難道就願意看著你師父為了救人,被那些凶獸咬死嗎?」莫遠一聽,頓時又把火撒到了戒癡的身上:「還有你那些厲害的人物呢?什麼空見神僧、慈安神尼呢?他們不都是很厲害嗎?為什麼現在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卻連個屁都見不著了呢?」

戒癡被莫遠一頓臭罵,臉也沉了下來,終於賭氣道:「也罷,既然你要去送死,我與你一起去就是,省得你死了變成鬼都還罵我不講仁義!」

兩人互相拉扯著就要往城下走,卻不料旁邊忽然走來一個絕世佳人,如同是剛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子一樣,逕直來到他們跟前,聲音婉轉動聽,真若是仙音妙諦一般。

「兩位是要打開城門救人嗎?」

她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膚若凝脂,黛眉細長,眸子裡閃爍著秋水般的光芒,紅唇潤澤,白裙勝雪,背負著一把長劍站立在城頭寒風之中,給人一種如夢似幻,彷彿只要一伸手,她就會化仙飛去,美夢頓失的拘束感。

莫遠在松谷鎮可沒見過這麼美的人,與之相比,張瘸子的老婆怕是給人家提鞋都配不上。

而今她就這麼近的站在自己跟前,忽然就覺得多看她一眼都是唐突佳人,頓時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甚至連對方說些什麼都沒聽清。

直到這個時候,莫遠才真正顯露出他一個十五六歲少年該有的彷徨,就像是朵剛剛綻放的稚菊,第一次被春風拂過一樣。

相比之下,戒癡雖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的憤憤之意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阿彌陀佛,晏施主莫非打算一起去嗎?」

佳人搖了搖頭,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下,稍稍在莫遠的臉上停留,似乎有些奇怪這人怎麼臉紅的像熟蝦一樣,轉而對戒癡解釋道:「我是想等戒癡法師與這位少俠下去時,看我在外面逼退了那些凶獸,然後你們再打開城門,盡量縮短救人時間,省得被那些凶獸乘機跟進來了。」

戒癡眼睛一亮,指著她那把劍,一臉驚喜地問道:「莫非你把承影仙劍給背來啦?」

佳人點了點頭,再與戒癡商量好待會兒的具體做法後,她就離開了。

直到佳人走遠,莫遠才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心裡同時湧起一股莫明的情愫,看著對方消失的身影,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好了,人家都已經走了,你還傻愣著幹什麼?」戒癡在莫遠面前,也懶得再擺那副神僧高徒的面孔,臉上的肥肉直往一塊裡擠,本來就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一邊與莫遠一起往城下趕去,一邊還一臉賊笑地說道:「喂,想知道她是誰嗎?問我呀!」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打哈哈,真不知道枯行神僧若是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該會怎麼傷心呢!」莫遠被戒癡說中心事,臉上有些掛不住,就急忙反咬一口。

「哼,少裝蒜了,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她是誰!」戒癡一臉不屑,故意不理莫遠那臭臭的臉色,施施然往城下走去。


城門位置,此時把守著十幾個無極宗弟子,因為沒有想到城內會有人來這裡強行開門,而且又有神光護城,不用擔心外面的凶獸闖進來,所以他們顯得很是悠閒,擠成一團趴在那只有拇指寬的門縫邊往外看,嘴裡時不時的還發出嘖嘖聲響,彷彿不是在看自己的同類被凶獸圍殺,而是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在欣賞一場龍虎鬥一樣。

見到這一幕,莫遠當即就要衝上去把這些人揍一頓消消氣,然而旁邊的戒癡卻指了指頭頂悄聲說道:「現在不宜趕走他們,否則驚動了上面的那些人,再派來一些高手恐怕就難了。反正他們也沒幾個厲害的,我們在這裡等著好了,見到晏施主開始動手,再把他們趕走也不遲。」

莫遠想了想,也覺得這話在理,於是按下心中怒火,悄悄站到這些無極宗弟子身後,一邊手裡握著彎刀刀柄,隨時準備開始動手,一邊透過他們之間的縫隙往外看,把城門外激戰的清況看得一清二楚。

枯行神僧的伏魔杖在半空中上下翻飛,射出一道道金光,將逼近過來的凶獸擊退。與此同時,他手裡的佛珠也已散出,盤旋在眾人頭頂,揮撒出來的金光幕把眾人罩在其中,保護著他們不被凶獸近身。

而那個姓謝的扎髯大漢雖然不能像枯行神僧那樣佛光普照眾人,卻也是幾個還活著的修行者當中最厲害的一位,手中長矛疾點,射出一道道血色光芒,但凡被他矛頭點中的凶獸無不被撕成碎肉,整個就是殺神再世!

但可惜的是,還能站著的也只剩下這兩個人了,其他的修行者無不是身負重傷,若非佛珠金光保護,恐怕他們早就被凶獸撕碎並被吞進肚裡了。然而這樣也不可能持久,枯行神僧就算是修為再怎麼高深,但也總有個盡頭,力竭之時,恐怕就是這些修行者喪命之時。

更為可怕的是,在背後指使這些凶獸的人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在不停地用號角聲催促著這些凶獸們前赴後繼地往城門口衝,死了一個,後面緊跟著就會補上一個,整個就是殺之不絕,死之不盡!若非枯行神僧他們佔據著城門口這一塊有利地形,恐怕就算是有佛珠金光保護,也會讓無數像是不知死為何物的凶獸給淹沒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朵含苞未放的巨大白蓮從城頭上降下,落入到凶獸群裡,就在莫遠以為這朵白蓮要被如潮水般的凶獸吞沒的時候,花瓣裡忽然射出無數道聖潔耀眼的光芒,附近兩邊凶獸似乎很是畏懼這些光芒,嚎叫著就跳了起來,眨眼間就以白蓮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丈餘大小的空間。

緊抓住這一稍縱即逝的機會,白蓮忽然綻放開來,等待已久的佳人手持一把光影流轉的長劍從蓮花台上跳了出來,順勢一揮,長劍在虛空中劃出一條優雅的弧線,隨之激射而出的劍氣擴散開來,擋在前面的凶獸立即就被劃成兩半,兩丈距離內無一倖免,而兩丈以外的凶獸雖然沒有死,卻也被殘存的劍氣襲中,結果就被打飛了起來,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乘此機會,佳人輕誦咒語,將載她下來的白蓮幻化成只有普通蓮花大小,裝在腰間的袋子裡,然後急步趕到枯行神僧面前,低聲說了句什麼。

枯行神僧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直到他旁邊那個扎髯大漢指了指佳人手裡的仙劍,枯行神僧這才點了點頭,大袖一揮,凌空托起那些受傷的修行者,往城門方向走來。

「還不開門!」透過門縫,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莫遠,忽然在那些無極宗弟子身後大喝一聲。

被嚇了一跳的無極宗弟子還沒反應過來,莫遠手中的彎刀卻已經揮砍到了面前,逼使著他們不得不騰開大門的位置。而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要去阻止莫遠拔除門閂的時候,戒癡和尚動手了,他長袖連揮,帶起的勁氣強勁無比,這十幾個無極宗弟子雖然都是蛻凡境界以上的修行者,但一時半會兒卻也很難靠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莫遠取下門閂。

「轟!」門閂似乎就是末日之城的光幕開關,取下它的同時,保護著末日之城的護城神光也忽然消失了。

寂靜……

隨著光幕消失,城頭上那些正在指指點點,穩然而立的修行者們忽然張大了嘴巴,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城垛,一時間集體失聲了,像是被人忽然施了定身術一樣。

而在城外的那些凶獸猛禽,也都靜靜地看著原本無法逾越的城牆,彷彿是忽然間發現,牠們所視若神明的奇跡,原來只是自己的幻覺一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直到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淒厲之極,穿透雲霄的號角聲──

「嘟……嘟……」

號角聲就是妖神的旨意,在妖神面前,其他一切神明都是紙老虎!思想單純的凶獸猛禽們忽然反應過來,於是就出現了萬獸齊嚎,奮勇向前的場面。與此同時,天空中不知所措的猛禽們也發出各種各樣的怪叫聲,向末日之城疾衝而來,彷彿是要把整個古城都給淹沒一樣!

城門重逾萬斤,但經歷了數千年的歲月,它卻依然活轉自如,莫遠站在門下,雖然像隻螞蟻一樣,但就是這隻螞蟻微弱的力量,卻讓十多丈高的城門緩緩拉開了。

「快!快進來!」莫遠急聲叫道,在拉開城門的一剎那,他也已經看到了城外天空中那像烏雲一樣壓下來的無數猛禽,若不是枯行神僧就在面前,恐怕他第一反應就是把城門關上,把門閂放下!

但他終於沒有把城門關上,而是挺著彎刀迎了出去,一邊與那個扎髯大漢一起揮砍那些突破佳人仙劍劍氣防線的漏網之獸,一邊護著枯行神僧,讓他把那些受傷的修行者送進城去。

能夠從佳人仙劍劍氣之中存活下來的凶獸並不多,甚至只需扎髯大漢一個人就能應付得過來,這讓莫遠在緊張之餘,也可以偷看佳人幾眼。現在沒有面對著她,而偷看佳人背影的勇氣,莫遠還是有的。

佳人站在城門口,手中的承影仙劍劍氣如虹,每每一揮之下,丈餘範圍內都很難再有凶獸存活。

她彷彿不是在殺生,而是在跳舞,衣裙飄逸,舉手投足之間都彷彿有著無窮韻味,哪怕是莫遠這種完全不懂欣賞歌舞聲樂的粗人,都覺得她跳得非常非常好看,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置身險地,眼睛裡、腦海裡、心底下,全都是那個飄揚的身影……

「你還愣著做甚?還不快走?」

佳人的聲音彷彿穿越無數時空,從遙遠飄渺的地方傳了過來,帶著微微嗔怒,終於喚回了莫遠的靈智。

莫遠回過神來,卻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靠站在城門旁,而衝過來的那些凶獸也已經被佳人殺退,乘著這個空檔的機會,大家都要往城內跑,只有自己還在那裡傻傻的站著,擺出一副豬哥模樣,難怪會讓佳人責怪呢!

「……」莫遠一臉尷尬,甚至連回答佳人的勇氣都沒有,連忙就低著頭往門後走去。

終於,城門在天空中那些猛禽距離末日之城還有十幾丈遠時關閉了,門閂一插,光幕重現,就在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時候,莫遠的心卻一下子落到了深淵裡。

這只是因為戒癡悄悄對他說了一句話:「她是個仙狐天妖!」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39
第七章 ~準備~



狐也有天凡靈愚之別,人們常見的狐是為野狐,這種狐只是凡獸而已,就算是能夠在靈氣彙集之所修行成長,卻也不過是能夠比普通地方生長起來的野狐厲害一些罷了,就像天南城來的那位公孫少爺一心想要在迷霧森林裡獵到的紅狐一樣。

而另一種狐謂之天狐,是傳說中有著通天之術的仙狐。

在《玄中記.說狐》裡面有著這樣的記載:「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能知千里外理,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

也就是說,狐中天狐是可以修行仙術,而這種仙術若是修行的時間長了,是可以化成人形,甚至有著通天徹地之能的!

然而,仙狐的年齡修為是如何區分呢?

傳說,隨著仙狐的修為加深,牠不僅可以幻化成人形,而且也可以增加其狐尾數量。修行兩百年後,仙狐可以化成婦人,與此同時,還能夠獲得第二條狐尾,三百年後,仙狐可以化成美女,並且獲得牠的第三條狐尾……若是想要修成能夠通天徹地的九尾妖王,卻需要上千年的時間才行。

「所以說,你別看晏靈兒那般好看,實際上她是一隻化成人形的仙狐,而且還是一隻少說也是有四五百歲的老妖精,師父常曰紅粉骷髏,其實就是勸誡你這種人,看東西不能只看表面,你要看清本質,別把妖精看成美女,美女卻看成和尚了。」戒癡頗有深意地勸莫遠道。

此時,戰鬥已經結束,城外的凶獸猛禽在護城神光的阻擋下無法靠近。

莫遠蹲坐在末日之城的城門洞裡,手裡拿著根樹棍不停地在地上畫圈,在發現自己單相思的初戀情人,竟然是一個仙狐天妖以後,他心裡就充滿抑制不住的失望,嘴裡更像是賭氣似的說道:「但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人就不可以和妖在一起呢?」

戒癡愣住了,傻傻地看著莫遠,就像是看著一個揚言說要娶一隻母狼作妻子的神人一樣,瞪了半天眼,才一臉無奈地放棄了自己的說教:「算了,我說不過你,你的思想實在是太……太前衛了!」

莫遠也覺得自己這段還沒有來得及盛開,就已經凋謝了的愛情尺度太大了,竟然跨越了種族的間隔,心裡還在泛苦,臉上卻已有些不大自然地說道:「咱們不談這個了,還是談談該怎麼解救智若吧!」

「我還以為你早就把可憐的小智若給忘了呢!」戒癡翻了個白眼,指著周圍說道:「看看,這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咱們倆還傻傻地蹲在這兒!」

「那你還說什麼,還不快走?」莫遠說著站起身來,把手裡的木棍一丟,提起斜靠在牆角的彎刀往背上一扛說道:「走,我們去找那秦王子要人去!」

「看來你真的是被打擊不輕,竟然連我們打算混水摸魚的……咦?」戒癡跟在莫遠屁股後面嘀咕著,才剛說兩句,就發現莫遠站在城門洞口不動了,戒癡大感意外,隨著他手指看去,臉色也立即就變了。

不知何時起,天上的血雨停了,地上的白骨卻已經完全裸露出來,浸泡在血水之中,紅的白的都格外鮮艷明亮。

而更讓人感覺驚異的是,這些白骨骨骼上顯露出一根根清晰的紋絡,像是人體的血脈管網一樣,正在慢慢的吸食周圍的血水!

「不行,你得趕快回去!」莫遠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回過神來就對戒癡說道:「現在恐怕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變故,我擔心你那些同門大神會因此而改變搭救智若的時間,所以你得快點回去打探一下,我們也好按照這個時間來乘亂下手!」

戒癡點了點頭,剛走出兩步,卻又忽然反應過來:「我們在哪裡會合?」

莫遠想了想,回答道:「就在秦王子住的府宅對面街上,一間門口被壞出一個大坑的破房子裡。」

戒癡回憶了一下,對那個地方似乎有些印象,於是就不再廢話,約定天黑以前趕到那裡會合,他自己就先踏破虛空飛去。

「靠,我怎麼就不會飛呢?」莫遠一臉羨慕地看著戒癡飛走,再看看面前一地的血水骨骸,歎了口氣,咬著牙就踩了下去。

「你與他約定在那間破房子裡見面,莫非是為了那些光明聖水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腦海裡響起。

莫遠被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這是魔鬼在與自己說話,吁了口氣說:「算是吧,聽說光明聖水不是很厲害嗎?回頭我讓戒癡也喝一點,看他能不能在拯救我那兄弟的時候變得更厲害一些。」

莫遠其實還有一個希望,就是想待會能在那裡見到痞子回來!


結果總是不能盡如人意,莫遠一路狂奔進那間破房子裡,卻依舊是空蕩蕩的啥也沒有,更不可能有痞子了。

他失望地歎了口氣,扒開自己用來藏聖水的石堆,想了想,決定自己也要多少喝一點,就算是不能像修行者那樣有著明顯效果,但強身健體的功能應該還是有的,雖然很不喜歡那股尿騷味,不過一想到自己最親密的兩個朋友都先後失陷在秦王子手裡,他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自然聖水是稀貴之物,你這樣服用豈不是浪費了嗎?」莫遠打開袋口,正準備飲用,腦海裡卻忽然傳來魔鬼的聲音。

「咦,自然聖水?這不是光明聖水嗎?」莫遠晃了晃手裡的袋子,的確是自己先前埋下的那個啊,不應該被人調換了吧?

「光明聖水?」魔鬼的語氣裡明顯透著幾分不屑:「除了佛界靈山有一口光明聖泉外,中土世界哪裡來的光明聖水?只是你們凡人以訛傳訛罷了!」

原來,末日之城地下有條靈脈的確不假,但那條靈脈卻生不出光明聖泉來,反倒是因為這裡地處中土世界和妖界通道位置,又常年受到迷霧森林萬物靈氣滋養,由而產生了自然聖水。

這種聖水雖然也擁有種種神奇之處,但相比於光明聖水多有不少,而且它最能顯露出效果的還不是給人喝,而是稀釋後用來澆灌土地,可以讓枯木逢春,沙海變成綠洲。所以在真正知道自然聖水效用的人手裡,這是用來種植天材地寶,催長靈藥用的!

「奶奶的,原來老子拿著肥料當寶貝了,我說怎麼有股子尿騷味呢!」莫遠聽完魔鬼的解釋,立即就變了臉色,隨手就要把袋子丟到一邊,但又想了想,終究有些不大捨得。

「唉,沒有想到一夢醒來已時隔數千年,讓老夫奇怪的是,現在的中土眾生單論修為實力,比之以前的要強悍不少,但似乎沒有了自己的東西,大都是學習附會於佛、魔、道三家之法,甚至連自己的歷史也都忘得差不多了,連更適合中土眾生修行的《天道心法》也沒見人練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魔鬼的言語間帶著諸多疑問,但他這些疑問卻不像是問莫遠,而更像是在自己的心裡琢磨。

偏偏他的這些話讓莫遠聽見了,結果就引來了他的不滿:「我說你這老傢伙也真奇怪哦,你怎麼知道我們忘記了自己的歷史?你怎麼知道我們沒人修行那個什麼《天道心法》,還有,修行佛魔道有什麼不好嗎?不都是為了長生,不都是為了渡劫飛昇嗎?」

「渡劫飛昇?」魔鬼忽然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在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呢?」

莫遠翻了個白眼,當下把修道者大成渡劫後,可以飛昇成仙,修佛者大乘渡劫後,可以飛昇成佛這樣一些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魔鬼,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虧你還是活了幾千年的老鬼呢,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魔鬼卻沒有在意莫遠言語間的無禮,而是獨自沉吟一番後,忽然沉喝道:「好,好計謀,好划算,如此一來,中土世界的修行高手一旦飛昇去了仙界、佛界,留下的也都不過是些小魚小蝦,日後劫難來了,看他們誰還能擔當起守護之責!再加之用佛道經法來奴役他們的思想,用神力仙術來威懾他的行動。只需要短短幾百年時間,就能讓眾生之中多了無數個只求永生、只想飛昇的奴隸,卻再沒人想到要保衛生自己、養自己的中土世界了。而就連那些沒有能夠飛昇的小魚小蝦,恐怕在長久的佛道經法灌輸下,將來也只會成為別人的馬前卒、先鋒炮灰吧?哈哈,老夫當年怎麼沒有想到呢!」

莫遠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的幾句話,竟然惹來這老鬼如此驚人之語,正待反駁,卻又不知該從哪裡談起,仔細想想,其實這老鬼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至少當今的中土世界三強鼎立,佛、魔、道各霸一方,水火不容,使得眾生塗炭,難道這裡面真的就沒有什麼問題嗎?

回過神來,莫遠就覺得一股寒意從頭頂一直澆到心窩裡,而脊背上的汗毛都根根豎起。

如果真像老鬼說的那樣,中土世界豈不是被陰謀籠罩,中土眾生豈不是暗含著莫大的危機?中土世界若是不在了,那我莫遠又怎麼能躲過這一劫?

「哈哈,你小子也莫要自己嚇著自己了!」魔鬼似乎覺察到莫遠的恐懼,大笑著安撫道:「別忘了,老夫現就在你的身體裡,你死了,老夫也活不成,所以我不會讓你死的,非但不會讓你死,而且還要讓你好好的活著,活著!」

「可是,你現在連我的身體都出不去,你又怎麼可能幫得了我呢?」莫遠苦笑著搖了搖頭。

「所以,你現在快把這些自然聖水喝了,我才好讓你在一年內進步到御空上品境界!」魔鬼顯然還藏著什麼沒說,只是讓莫遠喝那些肥料水。

「不行,萬一你是騙我的怎麼辦?」莫遠耍起無賴,厚著臉皮說道:「除非你告訴我你是誰,或者告訴我那個最適合中土眾生修行的《天道心法》,不然我打死也不會喝這尿水,哼,我看你怎麼兌現承諾!」

「哼,你小子不願意喝拉倒,大不了老夫奪舍附體,雖然你這副軀體差了點,但也總還是勉強能湊合!」魔鬼威脅之後,話風一變,語氣緊接著也軟了下來:「若是讓你現在就知道我是誰,恐怕你若是不小心說漏給別人聽去了,會給你惹來天大的麻煩,所以現在不能告訴你。至於那《天道心法》麼,我自己也沒有修行過,但你別急,我知道哪裡有,若是你確實想要的話,我可以把這個當作你許下的第二願望幫你實現,你看怎麼樣?」

莫遠想了想,覺得這總是不大可靠,雖然這老鬼說《天道心法》更適合中土眾生修行,但他自己也承認現在修行佛道經法應該比《天道心法》更厲害,而自己還有枯行神僧教的至尊佛法《大乘心經》,又何必捨長取短呢?

於是他搖了搖頭,拒絕道:「還是不行,誰知道你那個是不是騙我呢,就算不是騙我,但讓我一路跑到極北苦寒之地,去找這屁影兒都沒有的《天道心法》怎麼辦?所以我覺得這個不划算,你換一個!」

「沒有別的選擇了。」魔鬼說道:「聖水你可以不喝,隨便你。但我若是沒有算錯的話,最多不超過十年,中土世界必將大亂,屆時,諸界仙佛必將都會想方設法的要來佔據中土世界,以爭取在即將到來的六界爭霸之中取得主動權!」

「六界爭霸,不是七界嗎?」莫遠訝然問道。

「七界?」魔鬼冷諷道:「那也得你們中土世界的人有那個本事才行!以前的時候,你們中土眾生還有與之一爭的實力,但現在,哼!」

莫遠沉默了,他忽然發現,在真正即將到來的危機面前,自己一個小人物的力量實在太微不足道了,甚至連自保的實力都沒有,老鬼說的對,自己必須得盡快提升修為,就算是將來不能保家衛國,至少也得讓自己能夠活過這場危機。

我不想死!

「我喝!」莫遠點了點頭,抱袋子就先灌了一口,等到魔鬼阻止他的時候,已經被他嚥下肚去了。

「唉,你這小子怎麼是個急性子呢?」魔鬼歎了口氣,把正確的服用方法告訴了他,並且叮囑他最多只能喝下一兩,因為這東西大補,是人參中的千年參!

莫遠終於老實下來,按照魔鬼所言的方法,找了一個僻靜不會被人輕易發現的位置盤坐下來,然後含了一小口在嘴裡,放棄心守,任由魔鬼化成的能量團沿著他的經脈轉到他的嘴裡,將揮發出來的靈元真氣收集起來。

當然,莫遠現在還不具備內視之能,所以並不知道魔鬼都在自己體內幹了些什麼,只能感覺到那些靈元真氣在自己體內轉來轉去,似乎是轉遍了全身穴道,然後卻又像是流水一樣匯聚到了丹田之中。

這樣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小半個時辰,而等莫遠醒來的時候,嘴裡連一滴聖水也都沒有了。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丹田之中火辣辣的脹痛,彷彿是要爆炸一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的經歷在以前,他汲取石墜精氣的時候也曾經遇到過,已經痛出經驗來,也沒見就把自己給四分五裂了,所以勉強還能承受。

為了活著,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吃這點苦算什麼?

莫遠正在安慰自己,魔鬼那蒼老的聲音又在腦海裡響起:「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裡,明天我們繼續。」

說完,魔鬼化身的淚形印記就又退回到了右掌心的位置,似乎他是在那裡安下家來,只是看印記比先前更加清晰了,顯然在剛才幫助莫遠服化聖水的時候,他也佔了不少的便宜。

「什麼?明天還要再來一次?」莫遠驚訝地說道。

「何止是明天,你要把這些聖水全都喝下才行,我算算,每天一兩,嗯,大概一百天也就夠了。」魔鬼可以通過莫遠的眼睛,看到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不知道他能否洞悉莫遠的想法。

「一百天!」莫遠瞪大了眼睛,愁苦著臉,指著地上的袋子說:「這麼多的聖水,難道全都要喝下去嗎?而且一百天也太慢了,咱能不能快點?改成三天怎麼樣?」

「一百天喝下十斤自然聖水,你以為很慢嗎?」魔鬼惱火了,他在莫遠的腦海裡叫囂道:「告訴你,也幸虧是老夫在幫你,若不然,哪怕你修行到長生境界,成了一個散仙,並且有佛界羅漢、仙界正神下來幫我,你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服化這麼多的聖水!知道十斤自然聖水稀釋以後,可以催生多大一片土地嗎?差不多整個迷霧森林這麼大,你還嫌時間太短嗎?」

吃了一頓排頭,莫遠終於知道自己佔了多大便宜,但又對魔鬼的狂言表示了懷疑:「連佛界羅漢、仙界正神都比不上你麼?難道你是魔神諸邪?看把你給狂的,不還是逃不出我的身體嗎?」

「你!」魔鬼被噎了一句,沉默了許久不說話,直到莫遠感覺自己這話有些過了,畢竟人家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而且還是出於一片好心,正準備道歉,魔鬼蒼老的聲音卻再次傳來:「諸邪沒什麼了不起的,他也只是個笨蛋!」

「為什麼這麼說,你難道認識他?」莫遠仔細想想,也的確很有可能,這老鬼活了幾千年,說不定真就經歷過上古神魔大戰呢?想要逮住他問個清楚,但任憑莫遠如何呼喚,魔鬼卻都像是消失了一樣,沒有一絲回應。

而與此同時,莫遠的心底也感覺酸酸的,有種落寞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來得好沒道理,就像是別人強加在自己身上的一樣。

就在莫遠莫名其妙的感到傷心時,忽然聽到外面有些動靜,連忙透過牆縫看去,卻正好看到戒癡那胖乎乎的身影。

「這兒,快過來!」莫遠連忙向他招了招手,低聲喚道。

「確定了,就趕在今晚!」戒癡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第一眼就看見了莫遠手中的袋子,一把奪過來說道:「我正渴著呢!」

「別!」莫遠急忙阻止住,生怕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給當水喝掉,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見戒癡一副「你很小氣」的表情,莫遠苦笑著說道:「這裡面裝的是自然聖水,你喝的時候小心點,有股子騷味,但靈元真氣非常充沛。」

戒癡見莫遠一本正經的,知道他不是在唬自己,反倒不急著喝了,而是問道:「自然聖水,是什麼東西?我只聽說過這末日之城有光明聖水,卻沒聽說過有什麼自然聖水啊!」

看來老鬼說的是真的,中土眾生被人有意識的淡化了上古歷史,許多東西都是從佛法道經裡面查出來的,難免有所偏向,或是還會故意有些錯漏之處。甚至關於上古神魔大戰,是由於魔神諸邪意圖稱霸七界而引起的傳說,恐怕也有失實之處!

由此引伸開來,傳說這末日之城到處都是仙器法寶、古神法訣的誘人故事,莫非也是假的,否則為什麼兩千多個從中土世界各地趕來的修行者們,來到這城裡也有好幾天了,卻除了一地白骨外,再沒有別的收穫呢?

如今更被無數凶獸猛禽包圍,這豈不是實實的證明了是個圈套嗎?

「莫兄弟,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戒癡推了莫遠一把問道。

搖了搖頭,莫遠揮去了腦海裡那無數個疑問和無數個與之相伴的驚人結論,看著戒癡說道:「我們是叫它光明聖水,但更正確的叫法應該是自然聖水,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戒癡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自然聖水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但我相信流傳幾千年的傳說是不會錯的,而且還是在你已經得到聖水的情況下。」

莫遠勉強笑了笑,放棄了說服戒癡的打算,吁了口氣,站起身來,一邊向外面走,一邊說道:「你盡量多服用一些,晚上我可是要全靠你了,現在我幫你到外面護法,你慢慢喝。」

戒癡也知道現在不是爭論這種事情的時候,於是點了點頭,盤坐下來。

透過一道牆縫,莫遠可以清楚地看到對面宅第的動靜,見和先前一樣,依舊站著幾個侍衛,時不時的會有一些修行者進出,甚至還看到伍德那個大胖子,耳朵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愁眉苦臉地在門口走來走去。莫遠知道那個秦王子沒有離開,他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但想到昨晚那個場景,莫遠卻又有些疑惑了,昨晚的伍德似乎和自己印象中的伍德大不一樣,他昨晚表現得非常勇敢,甚至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還冒險過來要殺自己,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悍不畏死,一心想要殺死自己?

是因為某種東西嗎?但他不已經是一鎮之主了嗎,還有什麼東西得不到?就算是有些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應該值得他以命相搏啊!

難道是為了人嗎?想到這裡,莫遠忽然反應過來,想起了流傳在松谷鎮的一個傳說。

當年,伍德只是趙財主家的一個佃戶,靠著耕種幾畝薄田維生。但後來讓他走了狗屎運,竟然無意中撿到了鎮南王府遺失在外面的一個孩子,結果因為這個與鎮南王府搭上線,不僅僅被鎮南王金口一開,任命為松谷鎮鎮主,而且還封了個男爵,比趙財主的勳爵排場可多了。

莫非秦王子就是伍德當年撿到,並且交還給鎮南王府的那個孩子嗎?

莫遠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昨天晚上他一聽說自己要潛入對面那處府第,不就緊張自己是要刺殺秦王子嗎?但就為了這麼一點恩惠,就值得伍德如此拚命嗎?似乎也有些說不通啊!

難道伍德與秦王子之間還有別的關係?畢竟當年只是個孩子,誰知道伍德送回去的那個是不是真的!

剛想到這裡,莫遠就愣住了,連他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驚人的推測。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暮色蒼茫的天空中,忽然傳出「嗖!」的一聲尖嘯,緊接著那個被發射到天空中的東西忽然爆炸開來,無數顆璀璨光珠在對面府第上空撒下,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消失在暮色當中。

就在莫遠看著這一幕愣住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戒癡的聲音:「開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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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襲擊~



正在府宅門口走來走去的伍德,也看到了在空中的異變,而隨之傳來的一陣隆隆雷鳴般的聲音,還有天空中不斷射向後宅的一道道修道者的身影,讓他明白,這些人分明就是衝著自己身後的府宅來的呀!

就在他下意識的想要往府宅裡跑的時候,對面街上卻又出現了一大群赤手空拳,身穿黑衣,頭戴面罩的武者,殺氣騰騰地湧了過來。

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頓時亂作一團,有膽大的還敢於拔出刀來,往前面比劃兩下,但更多膽小之輩,卻是假借向主人稟報之名,早就屁滾尿流地往裡面跑去。

伍德本能的反應也是跟著往裡面跑,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見有人叫喊:「快保護王子殿下,快保護王子殿下!」

一時間,伍德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一樣,打了個激靈,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腳踹翻一個不知所措的侍衛,將他斜挎在腰裡的佩刀奪下,然後往那大門口一堵,厲聲喝道:「都給我站住,誰也不准進去!」

誰料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刷刷幾聲,有修行高手御空而至,緊接著砰砰幾聲,被他攔在大門外的幾個侍衛應聲倒下,雖然不見鮮血,卻也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伍德握著佩刀的手一陣哆嗦,刀都差點被他掉在地上,剛剛提起的勇氣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拔腿就往後宅跑去。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黑衣人並沒有追殺他的意思,而是將府門大開,一窩蜂似的湧了進去,緊接著,府宅就亂成了一鍋粥,慘呼哀嚎的聲音不絕於耳。

與之隔街相望的破房子裡,莫遠已經抽出了彎刀,頭也不回地對他旁邊的戒癡說道:「好了,我們也跟著進去吧!」

「不急,先把這個戴上!」戒癡說著,也不知是從哪裡取出兩套黑衣、面罩來,遞給莫遠一套,自己穿了一套:「為避免誤會,你我還是把這個換上好些。」

「還是你想的周到。」莫遠點了點頭,將那黑衣、面罩換上,但等穿好以後他才發現,這戒癡實在是不會挑衣服,竟給自己穿的小了一號,不僅穿著彆扭不說,而且剛一抬腿,褲襠就破了:「不行,我若是就這樣穿了進去,恐怕沒有殺死幾個人,先就把人家給笑死了!」

幸虧面罩還算合適,戴在頭上只露出兩隻眼睛,倒也沒讓戒癡看出此時自己臉紅的模樣。

「實在不好意思,來的時候比較匆忙,隨便扯了兩件就過來了,卻沒想到不合身。」戒癡笑得比較賊。

而他也並不比莫遠好到哪兒去,身上穿著的黑衣胖是夠寬了,卻又大了一號,有些拖泥帶水的,看起來很是滑稽。

當下莫遠只戴著面罩,與穿著大號黑衣的戒癡一起,遠遠的吊在湧入府宅的隊伍後面,慢慢的往後宅走去。

此時,偌大的前庭院裡已經看不到一個還能站著的人了,就像是剛被洪水沖過一樣,一片狼籍,而那些或被點中穴道,或被直接拍暈過去的侍衛們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就像是戰場上的死屍一樣。

兩個人都沒有跟在隊伍後面撿便宜的意思,所以他們直接避開了人最多,也是戰鬥最為激烈的後宅,而是往側院裡走去。

這是莫遠的主意,因為他覺得連日來不斷有佛門中人來這裡救智若,莫說什麼打草驚蛇了,恐怕就是隻冬眠的熊也早該被吵醒了,就算是隻豬,也該知道把智若藏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然後等回天南城的時候再偷偷帶走。

整個府宅之中,恐怕最為明顯的目標就是後宅,智若很有可能並不在那裡,而是在側院某個不起眼的房舍裡關著。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能夠猜到這些,肯定佛門中人也有人能夠想到這個問題,所以今晚他們大舉出動,與其說是來救智若,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智若被關在哪裡,所以想直接抓住那個秦王子然後逼他把人交出來,否則想要暗中救人何需動這麼大的陣勢,只需五大神僧來不就行了嗎?

而莫遠的這個想法也獲得了戒癡和尚的認同,更主要的是,戒癡之所以不與同門中人一起行動,而要選擇莫遠,何嘗不是抱著劍走偏鋒的主意?

但兩個人萬萬沒有想到,這處府宅的主人是上古時期,一位極其厲害的人物,他在建造這處宅院的時候,除了考慮到它的大氣以外,更考慮到安全性,所以表面上看起來不起眼的一棟房舍、一面牆壁,其實都有著特殊的用意,使陌生人置身其中,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更重要的是,這處府宅裡還有諸多密室暗門、機關陷阱。

因為秦王子身邊有高手保護,再加上他們已經入住多日,對這處府宅的許多機關佈置也瞭解不少,如今危難之時,自然會善加利用,所以莫遠與戒癡一路走來,屢次受到隱藏在暗中的侍衛或者修道者的偷襲,雖然每次都有驚無險地闖過來了,但時間一長,他們也發現不對勁了!

「奇怪,我們該是沒走多遠啊,怎麼在這裡就見不到一個你的同門,甚至連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也聽不見呢?」置身於一處空寂的庭院裡,莫遠皺著眉頭說道。

「是有點古怪!」戒癡點了點頭。

忽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抬起一掌拍打在面前的牆壁上,「啪!」的一聲響,戒癡撫摸著自己的手,看著那堵牆愣著不動。

「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莫遠覺察到不對勁,連忙湊近了問道。

「沒什麼發現,可能是我看走眼了。」戒癡搖了搖頭,正待向莫遠解釋,卻一轉眼,發現身後除了一根兩個人都合抱不住的柱子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就在他打算到繞到柱子後面去找莫遠的時候,柱子裡卻傳來了莫遠的聲音:「你在找什麼?」

這個聲音把戒癡嚇了一跳,指著面前的柱子道:「莫公子,你,你怎麼被封進柱子裡啦?」

「你才被封進柱子了呢,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難道看不見嗎?」莫遠的聲音說到後面,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有些走調了。

戒癡愣住了!

而緊接著,他又看見柱子裡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然後又是一隻腳,接著是連著手的一整隻胳膊,最後莫遠竟然像是從另一個空間走出來的一樣,在戒癡驚詫的目光中,毫無阻礙地走出了柱子……

「你怎麼了?」莫遠見戒癡呆呆地看著自己身後,一邊問著,一邊也本能的往身後看去,結果一眼就看見了那根緊貼在自己身後的柱子,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反應比戒癡更為激烈:「不可能,我怎麼會從柱子裡走出來呢?我剛才明明就站在那裡,周圍沒有變化啊!」

此時,戒癡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用自嘲的語氣說道:「我早就應該猜到了,這處房宅的主人是按照《迷殺陣》的方法建設的,而我們現在就站在他的迷陣之中,所以聽不到,也看不到外面的戰鬥。」

原來,建造這處房宅的主人不僅是機關術士,而且還是一位極其厲害的修行高手,雖然已經過去了數千年的時間,他也已經死去或者飛昇成仙了,但隱藏在這處房宅裡的《迷殺陣》依然在運轉著。

秦王子身邊高人雖然也發現了《迷殺陣》的存在,並且找到了陣眼所在,並將其控制住了。但比起數千年前的那位房宅主人,秦王子身邊的高人終究還是差了許多,他並不能完全發揮出《迷殺陣》的威力,甚至連正常的運轉都難以為繼。

就比如說眼前的這根柱子,如果讓那位房宅主人來驅轉《迷殺陣》的話,周圍的景觀就會更加諧調,真真假假的房舍混跡其中,使人根本就看不出哪個是幻像,哪個是真實存在的原建築。再加上陣法不斷演化,使得剛才看起來還空無一處的庭院,轉眼間就可能會變出一間房子來,讓人防不勝防。

更重要的是,《迷殺陣》最大的威力還不止是把人困在裡面出不來,而是幻像可以像真正的實體牆壁一樣,把置身其中的人連靈魂和肉體一起給封印起來,這才是陣名中那個「殺」字的由來!

知道置身於什麼樣的一個環境裡,兩個人再沒有像先前那般沒頭蒼蠅一樣的四處亂轉,而是依照戒癡對《迷殺陣》的瞭解,兩人穿過了好幾道幻變出來的牆壁,殺死了七八個前來阻截他們的修道者後,找到了陣眼所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子門前。

果然如戒癡所預料的那樣,這處宅院門前表面上看沒有任何侍衛守護,但在其周圍卻佈置著諸多暗哨,發現他們徑直往院子裡走去,這些暗哨終於藏不住了,一個個跳了出來,就在小院門前,數十個蛻凡期的修道者把他們給包圍起來。

「莫遠,你是來這裡送死嗎?」伍德那熟悉的聲音傳出,隨之院門大開,在十幾位御空境界高手的簇擁下,一個胖胖的少年走了出來,而他旁邊的伍德看著莫遠卻是一臉陰狠。

「原來秦王子殿下在這裡,看來後宅那位是假的了!」戒癡上前一步,冷聲說道。

莫遠心中一動,目光鎖定在了那個胖胖的少年身上。

少年也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略帶稚氣的臉上有著些許不符合年齡的冷漠,兩眼窄長,眉毛卻像是蠶豆一樣短而濃密,在相學上,眉短不過目的人往往都比較倔強,性格偏激容易急躁,很難與周圍的人保持融洽關係。顴骨高而尖突,隱隱有股陰灰色,顯然是位獨斷專橫之人。

再搭配上他那矮胖的身材,卻使人有種身、首不合的感覺,看起來很是彆扭,讓人很難生出親近感。

把目光從秦王子身上收回來,莫遠晃了晃手裡還沾有血跡的彎刀,看著伍德一臉冷笑地說道:「我來這裡是做什麼,你何不問問我這把刀?」

「你敢弒王子殿下?!」伍德眼神一冷,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秦王子,緊張之情溢於言表,連戒癡都覺察出來了。

「你放心,只要你們把智若和尚與他的朋友交出來,我保證我們馬上就走,不止是我們倆,連同外面那些人也都會離開。」

「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當日那個逃掉的胖和尚!」秦王子忽然說話了,他揮手阻止伍德的勸阻,上前一步,指著戒癡說道:「原來今日之事果真是你們佛門中人搞出來的!哼,你最好是祈禱佛祖別讓本王子活著回天南城,否則我定會上書皇上,讓他屠僧滅佛,蕩平千葉山,殺光天下賊禿!」

「殿下英明,這些禿驢早就該殺了!尤其是枯榮寺一幫禿驢,非但迷惑百姓,而且還與燕國有著諸多勾結,暗地裡也不知道做下多少出賣我們武國的事情,早就該將之取締,誅殺乾淨了!」旁邊一個中年修道者忽然站了出來,指著戒癡說道:「別以為你換身衣服、戴個面罩貧道就認不出你了,你就是枯榮寺枯行老禿驢的弟子,戒癡小禿驢!」

莫遠看不過去了,本來是想找智若的,卻沒有想到在這裡碰見秦王子,而他的身邊又有這麼多修行高手保護,眼下情形已難善了,與其在這裡鬥嘴,倒不如大家拚上一拚來得痛快!

當下莫遠悄悄扯了扯戒癡的衣袖,低聲說了幾句,戒癡似乎有些猶豫,莫遠卻聲音一沉,說道:「你也別小看了我,我可是九歲就敢獨闖迷霧森林,以獵取靈獸維生的松谷鎮最好獵人,不信你問那個死胖子!」

死胖子自然是指伍德。

聽見莫遠提起他當年的英勇壯舉,伍德臉上自然流露出懊惱的神情,他忽然跳了起來,大叫道:「大家還等什麼?快把這兩個膽敢冒犯王子殿下的逆賊殺了啊!」

一句話提醒在場眾人,圍在莫遠和戒癡二人周圍的那些修道者們,忽然衝了上來,刀光劍影在火光的映襯下直能晃瞎人的眼睛,一個個都像是聞著血腥味的餓狼一樣撲了過來,一下子就把二人給淹沒了。

背對背站著的莫遠和戒癡彷彿是被狼群圍攻的兩隻老虎一樣,此時也都拼了命的要戳殺靠近過來的敵人。但與戒癡一掌下去往往就能重創一個敵人的情況下比,莫遠這位毫無修為可言,全憑一身蠻力的獵人,在面對十多個蛻凡期修道者的圍攻,卻是吃力許多,唯一可以依仗的是,先前喝進肚子裡的那些自然聖水此時顯現出效力來,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層若有若無的光幕,多多少少的能夠抵消一些真力的傷害。

但這並不能挽回莫遠這邊根本上全都是被動挨打的頹勢,手中的彎刀也沒能發揮出它應有的效用,砍在蛻凡期修道者的身上,就如同砍在石頭上一樣,很難重創對方。

如果這樣持續下去,等待莫遠的也只有死路一條!

「走!」就在這時,戒癡忽然大喝一聲,掌心裡蘊聚多時的一股強大能量轟擊在擋他前面的幾個修道者身上,乘著對方慘叫退避的機會,他另一隻手忽然抓住莫遠肩膀,把他往站在門階上的秦王子拋去。

與此同時,戒癡的第二掌揮出,疾射而出的能量波動擦著半空中的莫遠身體,襲向了秦王子身前那幾位御空境界的修行高手。

終於,戒癡在來之前服下的那些自然聖水,使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突破了以前的瓶頸,達到了御空上品境界,並且隱隱約約的有種再次突破,進入涅槃境界的跡象。

而此時,無限接近涅槃境界高手所擁有的威力,在戒癡的身上表露出來,不僅擋在秦王子前面的那些修道者們在這一擊之下,忙於施展各自絕學窮於應付,連整個院門都在勁氣催襲下像是被龍捲風刮過一樣,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遠遠的飛了出去。

修道者們用人體築成的肉牆在這一襲之下,露出了一絲縫隙,而半空中的莫遠就是要抓住這個機會,凌空變換身勢,手中的彎刀豎在頭頂,連人帶刀一起朝秦王子飛去。

說起來是一個很長的過程,實際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等到那些修道者們卸去戒癡的勁氣能量時,莫遠已經從他們的頭頂上飛了過去,而另外一些修道者卻站在秦王子的身後,想要阻擋也已來不及了!

眼看著莫遠與戒癡的計謀就要成功了,甚至莫遠都已經感覺到刀刃劃過秦王子的肩膀,要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就在這時,旁邊的伍德忽然伸出了胳膊,拼著自己的右手被削斷,總算是將刀刃帶偏了方向,斜過秦王子的頭頂。

「嘩!」彷彿是靜止的空間被打破,聲音忽然傳了出來,反應過來的修道者們一把抱住濺了半邊身子鮮血,被嚇得臉色蒼白的秦王子,把他往院子裡拖去。

而原先擋在秦王子前面的那些修道者們,此時也顧不得外面的戒癡了,剛才就因為自己的疏忽,差點害得王子喪命,現在如果還不能設法挽救的話,恐怕回到天南城就不止是身死那麼簡單了,所以他們再不敢有絲毫保留,齊力揮掌向剛剛落到地上的莫遠打去。

一個凡人,被四五位御空境界高手聯手攻擊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這種情形沒人見過,因為實力等級實在是太過懸殊了,就像是四五個手持重炮的強漢,齊力轟殺一個連路都不會走的嬰兒一樣,恐怕連骨渣也都不會留下!

在這一刻,莫遠也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因為戒癡與他隔得實在是太遠了,而剛才他在告訴戒癡自己的冒險計劃時,也只是讓戒癡把他擲到秦王子身邊,卻沒有想過萬一這個計劃失敗怎麼辦。

說到底,是因為莫遠太自信了,同時考慮也不夠周全,竟然只算到了那些修道者們,卻沒有算到伍德,更沒有想到伍德竟然拼了命的也要保護秦王子!

而此時,就算是戒癡出手,最多也不過是在他被轟殺以後,送一個兩個修道者下去替他陪葬罷了。

甚至,莫遠都已經閉上眼睛,靜靜等死……
xiaoiii 發表於 2019-2-6 22:40
第九章 ~附體~



「臭小子,有老夫在,恐怕你就算是想死也難!」魔鬼那蒼老的聲音在莫遠腦海裡響起,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覺察到身體上似乎出現了某種變化。

與此同時,幾位御空境界高手的勁氣也已襲落,轟然一聲巨響,半個院子都被轟出一個大坑來,激盪而起的能量波動還在往四周擴散,凡是阻擋在前面的房舍牆壁無不像是豆腐一樣碎裂開來,甚至連被砍斷右手的伍德,也因為離莫遠並不是很遠而受到波及,整個人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幸虧有一個修道者見狀連忙將他接住,否則非得被摔死不可。

而做為攻擊目標的莫遠,卻就像人們想的那樣,整個消失了,真的連骨渣也沒剩下!

就在眾位修道者鬆了口氣,覺得這總算是多少能夠挽回到一些顏面的時候,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陣凌厲的嘯聲。眾人下意識的往那已經沒了門房遮擋的頭頂看去,卻驚訝的發現,原本早就應該死掉的莫遠此時卻就像睡著了一樣,橫著身子在他們頭頂盤旋疾飛,眾人齊力打在他身上的勁氣也隨之被揮散出去,他的周圍形成了一道若有若無的紫色薄霧。

看著這一異變,眾人都驚呆了,沒有一個人想著去阻止他,更沒有一個人能夠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小院內忽然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寧靜,只能聽見莫遠疾飛時衣袖帶起的風聲!

「呼!」身上最後一股勁氣也被揮散出去,莫遠忽然停了下來,他睜開了眼睛,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眼神裡充滿殺意,臉色陰沉,看著身下眾人,就像是俯視一群螞蟻一樣:「爾等螻蟻,也敢妄圖逆天?」

聲音蒼老,語帶濃濃蔑視之意,就像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面對著一個妄言造反的嬰兒一樣。

說罷,莫遠的袖子一揮,那些被他揮散出去,還沒來得及消失的勁氣忽然就又匯聚起來,並且在他的雙掌之間形成一股隱隱透著電光的紫霧團,接著莫遠雙拳猛的往前一送,紫霧出手,夾雜著雷霆萬鈞的氣勢砸下。

雖然是同樣的勁氣,但經由不同的人使出,其勁勢卻有著天壤之別,那五位御空高手甚至都來不及激發出任何保命真元,就被先前從自己手裡送出的勁氣砸到了身上,同時力量也增加了數倍。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中土世界少了五位御空高手,多了五根焦炭,甚至連他們的四肢也都在這一瞬間被燒化,整個像是黑色人棍一樣倒在地上。

其他那些修道者們終於反應過來,他們雖然還不能理解剛剛明明都已經死了的人,現在怎麼又復活了,而且還比先前強大無數倍!但這並不能妨礙他們識破眼前處境,急於架著秦王子逃命,至於可憐的伍德,卻不會再有人把他放在心上了。

空中的莫遠一擊之下殺死五位御空高手,卻只像是剛剛踢開了擋在腳前面的一堆小石子一樣,絲毫不在意。他背著手,踏破虛空如履平地一樣向惶恐逃竄的眾修道者逼去,凡有欲圖御空而逃的人,都還沒等他們離地超過三尺,就會遭到莫遠猛然出手,像是拍蒼蠅似的將他們的腦袋拍得稀巴爛。

等到接連有四位修道者死在莫遠那表面起來平淡無奇的掌下時,剩餘的那些修道者們再也不敢嘗試飛逃了,而是轉向一旁看著莫遠發呆的戒癡,想要從他那裡突圍出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的莫遠似乎失去了耐心,他忽然毫無顧忌的朝那位被眾人圍護的秦王子走去,根本就不理會那些修道者打在他身上的勁氣,揚起手,就要拍下……

「不可!」反應過來的戒癡忽然大叫一聲,轉眼見莫遠神情陰冷地看著自己,讓他幾乎喘不過氣,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生怕莫遠也給他來那麼一巴掌,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了:「不要殺他,我們還要讓他交出智若呢!」

莫遠愣住了,臉上流露出一副茫然之色,似乎在想「智若」這人是誰。

守護在秦王子身邊的那些個修道者見莫遠愣在那裡,似乎是有機可乘,剛準備偷襲,莫遠卻忽然動了,嚇得這些已經被嚇破膽的修道者們急忙把手縮回,又恢復了剛才那種被惡狼伺視的羔羊模樣。

而莫遠卻再沒有了動手的意思,他退後幾步,走到戒癡跟前,就在戒癡一臉戒備地看著他,隨時準備逃跑的時候,莫遠忽然像是一個夢遊者剛剛醒來一樣,臉上的濃濃殺意消失不見,剛才讓人喘不過氣的陰冷眼神也又恢復成先前的平和,整個人的氣勢也都消失了。

他看著戒癡點了點頭說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戒癡頓時瞪大了眼睛,熟悉的聲音讓他差點就以為自己剛才不過是意淫了一場夢而已,但周圍慘死的修道者們亡魂未遠,現場濃烈的血腥味更讓他清晰地認識到剛才那一切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只是前後判若兩人的莫遠,讓戒癡有種想要暈倒的感覺。

不過,現實的處境卻讓他時刻保持著清醒狀態,他乾咳了一聲,壓制住心底的震撼,眼睛盯著對方那些也都目瞪口呆的修道者們,低聲對莫遠說道:「現在先不說別的,先想辦法把秦王子抓住再說。」

既然莫遠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那他剛才所擁有的逆天法力恐怕也隨之消失了吧?這是戒癡沒有想到的,否則他肯定會讓莫遠在恢復過來以前,連那秦王子一起帶過來了。如今錯差一步,剩下的殘局卻要由自己來收拾了。

莫遠點了點頭,剛才的一切於他而言,也都像是一場夢一樣,逆天法力他自然知道來源於哪裡,但那終究不是屬於他的,甚至連那些話都不是他說的,只是魔鬼控制了他的身體,通過他的嘴唇蹦出來的罷了。

從始至終,他其實與戒癡一樣都不過是個看客而已!

在對魔鬼的實力感覺到震撼的同時(廢話,幾位御空境界高手聯手轟殺,他卻毫髮無損,闖入十幾個御空境界高手陣中如入無人之境,這樣的實力豈是凡世該有?),也對自己剛從鬼門關裡走一圈而心存餘悸,逆天法力是別人的,而先前五位御空高手聯手轟殺帶來的強大毀滅力,和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脅卻是屬於自己的。

值得慶幸的是,那些保護在秦王子身邊的修道者們已經被嚇破膽了,雖然現在的莫遠無論是從神情,還是語氣上都與剛才那位煞神大不一樣,但他們誰也沒敢嘗試,場面一時間僵了起來。

「呵呵,這裡還挺熱鬧嘛!」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隨之天空中落下十幾道身影,降在僵持雙方中間的空地上。

莫遠怔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


來的這十幾個人莫遠都見過,說話的是東極宮宮主雍成,而站在他身後的卻是十災、七娘、邪螭子、善惡公子,還有曾經帶他去見十災的那位宮裝少女,甚至連那位像小精靈一樣的江柔兒也躲在雍成的耳朵後面悄悄的向自己張望。

而其他那些人雖然叫不出名字來,但也都面熟,想來也是在當日的宴會上見過。

讓莫遠心底沉重的是,東極宮這次明顯是站在秦王子那邊,因為他們剛一落下,就面朝著自己,有意無意之間,將秦王子保護在了身後,而除了十災他們那幾個熟人以外,其他的魔師們對莫遠和戒癡明顯帶有敵意。

「十叔,我不是讓你好好看著這個騙子的嗎,怎麼會讓他跑到這裡來了?」雍成眼睛盯著莫遠,嘴角掛著一抹譏諷意味濃郁的笑弧,卻向站在他旁邊的十災問道。

「屬下當日喝多了酒,結果一時不察,竟給他跑掉了,屬下失職,請少主責罰!」十災躬下身去,他嘴上說得厲害,但臉上卻帶著些許笑意,顯然他不過是在與雍成做戲罷了。

要說也是,莫遠來這末日之城已有三日,這麼長的時間,雍成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已經跑掉了呢?

而且莫遠事後想想,也覺得自己當日逃的太過順利了,不說十災為什麼會敢於違抗上命而私放自己,就是這雍成也明知道自己與十災交好,卻還把自己交給十災看管,這不是明擺著要放自己逃走嗎?

但讓莫遠感覺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麼這樣做,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圖謀?

「念在你以前勞苦功高的份上,本宮主就暫且記下這件事,並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雍成說完,指著莫遠道:「既然他說石墜被幽冥鬼卒撿去了,那乘現在城外鬼卒聚集,帶他一起去給我把石墜找回來!」

說到這裡,雍成頓了頓,眼神裡殺意濃濃,語氣也陰沉得可怕:「若是他不能在十二小時以內把石墜找回來,那麼連同他今日冒犯王子殿下的罪過一起懲辦,直接把他殺了吧!」

十災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想,雍成的殺意似乎讓他感覺意外,但作為一個下屬,是教主派在少主身邊的輔佐重臣,此時就算是他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得不把腰躬得再深些,並且很是鄭重地回答了個「是」字。

「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本宮主決定讓七姨與你一起看著他,直到找到石墜為止,十叔你看如何?」雍成依舊不看十災,只是他看著莫遠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深意。

顯然不是對莫遠的。

十災身子微微一震,向站在雍成另一側的七娘看去,卻恰好迎上後者的目光,一番目光的交錯後,十災又把目光轉向了人群後面,那個臉色依然沒有緩過勁來的秦王子,歎了口氣,終於再次鄭重地回答道:「不行!」

眾魔師聞言一陣騷動,竊竊私語的聲音就像是春蠶咀嚼桑葉一樣。

七娘更是沉下了臉,若非雍成阻止,她恐怕都要扛著大剪刀上了,但就算這樣,也攔不住她的惱怒:「十弟,你是覺得七姐本事不如你,不配與你一起做這件事情嗎?」

十災搖了搖頭,道:「七姐的修為自然比十弟高明許多,但十弟是擔心七姐不知事情輕重,被人利用而不知!」

「什麼意思?你竟然敢說我被利用!」七娘怒了,她揮舞著大剪刀,就像是一個潑婦罵街一樣暴跳如雷:「今天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不可,你不說清楚老娘是被誰利用,怎麼利用,老娘與你沒完!」

而就在這個時候,莫遠的目光一沉,他看見雍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稍稍鬆開了抓著七娘的手!

七娘一沒有了阻攔,立即就像是掙斷鐵鏈的狼犬一樣衝了出去,手中的剪刀也隨之閃著寒光揮向十災。

十災見事不妙,甚至連躬著的身子都不來及直起,順勢一轉,避開了七娘的剪刀,同時整個身體也直直的往後飄去,總算是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七娘一擊不中,似乎也明白自己剛才實在太過莽撞了,這萬一真傷到人怎麼辦?

她正在那裡猶豫不決的時候,十災忽然挑釁道:「臭婆娘,我不與你一般見識罷了,你真當我怕你嗎?」

惡言一出,七娘就算是想要饒十災也不大可能了,她大罵著掄起大剪刀就要砸十災,而十災卻似乎知道自己敵之不過,竟然連擋都不敢擋一下,直接化為一陣黑風飛走了。

同時,他的聲音也隨之傳出:「臭婆娘,每次都使你的破剪子,有種與我赤手空拳的大戰三百回合?」

「莫說赤手空拳,就是光著身子老娘也不怕你!」連續兩個臭婆娘徹底的把七娘激出潑性來,她手一翻,巨大的剪刀忽然就在她手裡消失不見了,緊接著也化為一陣赤風飛起。

兩股風追逐著在房頂半空中飛了幾圈,轉而就一前一後消失了……

而這廂,雍成在兩位叔叔阿姨離開後,看著莫遠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真沒看出來你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我十叔卻對你青睞有加,不僅編了一個拙劣的靈墜謊言,極力誘惑著要我見你,而且還為了你,生平第一次對我說不!」

說著,雍成走到了莫遠跟前,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嘴巴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我十叔的私生子?」

「……」莫遠皺著鼻頭忽然推開了雍成,搖了搖頭,卻答非所問地說道:「我怎麼聞著你身上有股子怪味呢?嗯,讓我想想,這味道好像是在哪裡聞過!」

雍成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他鼻子裡重重地哼一聲,卻阻止了身後的善惡公子要上前替他出氣的打算,氣呼呼地說道:「莫遠,你莫忘了還欠著我的靈墜沒還呢!」

此時,雍成就像是一個與小朋友鬧彆扭,而賭氣要人家還他十幾天前吃的那顆糖的小孩子一樣,渾然沒有了魔教一方巨頭的氣勢,更沒有了剛才那種欲殺之而後快的陰狠。

莫遠滿腦門子黑線,他正要指正對方的說法,坦白自己從未做出過這樣的承諾時,腦海裡忽然傳出了魔鬼的聲音:「答應他,隨便幫我把他身上那顆靈墜換過來!」

「為什麼?」莫遠用心念反問道。

「你別管,只要你答應他,我就有辦法替你做到。」魔鬼催促道:「快點,否則等會兒就來不及了。」

莫遠在見識過魔鬼的逆天神通後,對他的實力已經是毫不懷疑,自然也相信他能說到做到。於是點了點頭,正準備答應對方,但話到嘴邊卻又變了:「雍宮主,靈墜我自然可以幫你找到,但在這之前,你也要幫我做件事!」

「你真能找到靈墜嗎?」雍成眼睛一亮,他剛才不過是賭氣之言而已,的確沒有想過莫遠能夠找回靈墜,甚至連他是否擁有靈墜都有所懷疑。

「當然可以!」莫遠笑道:「雍宮主既然也有靈墜,當知道這東西能夠通靈認主,就算是把它遺失在某處,過不了多久也會失而復返的,對嗎?」

雍成嚴肅起來,其實當日他之所以懷疑莫遠,也就是因為這個。他的身上有顆靈墜,自然也知道靈墜之能,怎麼會丟呢?所以當日他認定莫遠說謊,就算不是說謊,恐怕他身上那個也是假的。

只是見十叔對他很是上心,懷疑兩人的關係,猜測十叔找這個由頭讓他接近自己,恐怕是想替他謀個出身。雖然對莫遠說謊很是生氣,但看在十叔的面子上,雍成才沒有深究,而是讓十叔把他帶下去了,打算熬熬他的性子,看看能不能把這個說謊的毛病改過來,日後再作安排,卻不想他竟然跑了,這更讓雍成對他失望。

如今在這末日之城見到他了,卻又闖下行刺秦王子的大禍,本著替十叔教訓這小子的想法,雍成就裝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想要嚇他一嚇,結果十叔竟然第一次對自己說不!他從未懷疑過十叔的忠誠,而這自然更使雍成多了幾分對莫遠的好奇,所以他推出七娘,讓兩位叔叔阿姨鬧去,而自己卻留在這裡盤問莫遠,設法滿足自己那八卦需求。

然而,現在莫遠竟然說他能拿出靈墜,甚至把靈墜最為顯著的一個神奇特點也說出來了。

是他真的擁有靈墜?還是他只在別處聽說過靈墜的神奇之處,又是說來騙自己的?

但不論是什麼,雍成都覺得有必要試上一試,他點了點頭,從自己的懷裡取出靈墜,輕輕撫摸著說道:「不錯,靈墜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它不僅可以認主,而且還不會遺失。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麼樣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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