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故事] 天才大師 作者:鐵樵(已完結)

 
xiaoiii 2019-2-5 23:03:4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 34623
xiaoiii 發表於 2019-2-7 22:27
第十章 ~諸邪~


中土鎮聚集了放逐島將近一半的人口,自然也是島上唯一一處還有些煙火氣息的所在。

但莫遠沒有想到,他與晏靈兒剛走到鎮口,就有人喚他的名字。

遠處,一個矮瘦的青年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大老遠地就叫道:「莫兄弟,莫兄弟!」

莫遠愣了一下,隱隱覺得這人似乎有點面熟:「你是?」

「莫兄弟不記得我了嗎?你想想,青蛇谷……」青年眨巴著眼睛,悄聲提醒道。

「哦,原來是你呀!」莫遠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人就是那天在青蛇谷靈族長老洞內,向彌耳報告神使到來消息,同時又將他帶進密室的那位名叫阿朵的靈族侍衛,只是他如今換了身衣服,臉上又沾染不少風沙,一時間還真不好辨認。

見莫遠終於想起他來,阿朵咧著嘴就笑了,黑乎乎的臉上,只有那兩排白生生的牙齒格外醒目。

「你怎麼在這裡?彌耳長老,還有水水他們呢?」莫遠看看四周,見沒有外人注意這裡,方才壓低了嗓子問道。

「哎呀,你看,我只顧著見著你高興了,卻把這大事都給忘了!」阿朵一拍腦袋,叫道:「佟子給神使抓去了,長老讓我通知你,千萬要小心!」

「小心什麼?」莫遠很是疑惑地問道,他還沒有把佟子被抓和自己的安危關係聯想起來。

「小心神使啊!」阿朵一臉著急的樣子:「佟子那傢伙是我們靈猿一族有名的痞子,長老發現他不見了以後,就立即派人到處去找,最後還是水水在十幾里外發現他已經被神使帶走了。於是長老就命令我趕往青銅山,讓我務必要通知你,千萬要小心,佟子很有可能會把你的行蹤出賣掉,而且最好不要再去青銅山了,神使肯定會派人去抓你的。」

莫遠聞言臉色一變,而旁邊的晏靈兒也是很緊張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昨天晚上,這不,我連夜趕路,到現在一宿都沒睡呢!幸虧是在這裡碰見你了,否則還要有很長的路要走。」阿朵指著自己佈滿血絲的眼睛說道。

「莫公子,我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娘他們,讓他們早作準備!」晏靈兒轉向莫遠說道。

「嗯,我隨你一起回去!」莫遠點了點頭,拍了下阿朵的肩膀道:「謝謝你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我,本應該請你喝酒慰勞你的,但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得趕快走。」

「不急不急,你自己小心就是!」阿朵笑嘻嘻地朝莫遠擠了擠眼,指著晏靈兒,壓低嗓子賊兮兮地問道:「這位就是晏姑娘吧?」

莫遠臉一紅,卻是沒想到自己先前急於尋找到晏靈兒的事情,連他都知道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晏姑娘,莫兄弟可是找你找得好辛苦喲,你可千萬別辜負了他哦!」阿朵故意大聲說道,還沒等惱羞成怒的莫遠揍他,他卻就一溜煙地跑了。

而這邊,背對著莫遠的晏靈兒,臉卻就紅得像朵花兒一樣。

「咳,別聽阿朵瞎扯,我才沒有呢!」莫遠一旦尷尬起來,腦袋就不夠用了。

「原來他是在說謊,我還當你真找過我呢!」晏靈兒瞪了他一眼,將她那朵才剛收起的蓮花又取了出來。

「不是,我,我……」莫遠臉漲得通紅,著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什麼我我你你的,騙你呢,傻瓜!」晏靈兒眼看著他的額頭上都冒出汗來,知道他是因為太過在乎自己了,所以才會這樣,終究不忍心難為他,嬌嗔道:「還不快走?」

「哎!」莫遠暗舒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就要登上蓮台。

正在這時,憑空出現了一名青年僧人,慈眉善目的樣子,擋在了莫遠面前:「這位施主,何事如此驚慌?」

「滾開,老子最不喜歡光頭禿腦的傢伙了!」莫遠不是面對著晏靈兒的時候,卻又恢復了他在松谷鎮上的那個痞子習性,說著就要將對方推開,一試,沒動,再加把勁,青年僧人竟就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樣,紋絲不動!

「施主如此焦急,莫非是家中出了什麼變故?」青年僧人依舊是滿臉笑容,但他的身子卻依舊沒有移開的意思。

此時,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得出這人是故意找碴的!莫遠最不怕的就是這個,他見推不動對方,立即就又轉變了策略──用腳踢!

同時,在他的嘴裡也罵將起來:「狗日的,你讓不讓!」

急怒之下,莫遠顯露出了他的本性,卻忘記身邊還站著個嬌滴滴的晏靈兒呢!

「阿彌陀佛,莫施主不必著急,只要你隨貧僧去一個地方,完了自然會放你回去。」青年僧人說完,手裡不知何時忽然多了一條五彩斑斕的捆仙索,當頭就朝莫遠身上罩來。

「莫公子小心!」晏靈兒急喚一聲,隨即抽出了她的承影仙劍,直就向青年僧人的後心刺去。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兩位施主還要繼續作惡下去嗎?」青年僧人說話間,捆仙索就如靈蛇一般纏繞到了莫遠的身上,與此同時,他還一揮袍袖,避開了晏靈兒的致命一劍。

眼看著劍刃擦著對方的衣服掠過,就朝莫遠刺去,想要收勢已經來不及了,晏靈兒只能拼著勁氣逆襲的危險,強行收回了手中聚起的能量,承影仙劍的劍刃光波也在距離莫遠身體不過半寸多遠的時候,忽然消失。

「原來是承影仙劍,你父親就是晏妖王吧?」青年僧人將莫遠捆住後,卻並不急於將晏靈兒制住,反倒是看著她手裡的仙劍嘖嘖讚歎道:「修行修得好,不如家境出身好,靈器法寶少不了,就連仙劍也任挑!」

「臭和尚,你放開莫公子!」晏靈兒乘著他說話的機會,強自按壓下逆衝入體的勁氣,劍鋒一轉,指向了對方。

「哼,你以為憑借一把上品仙劍,和你那涅槃期不到的修為,就能威脅得了我無天嗎?」青年僧人說著,又大模大樣地轉向莫遠,蔑視道:「你更差勁,我真的懷疑可摩佛陀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是不是你有種把我放開,咱們比劃比劃看看就知道了!」莫遠怒聲道。

「呵呵,激將法,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本事?」無天冷笑道。

「還有的多了!」莫遠忽然大叫一聲,周身激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捆仙索竟然在這金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一樣融化得無影無蹤。

緊接著,他還沒等陷入震驚當中的無天反應過來,狠狠一拳就朝對方的臉上砸去:「看招!」

「轟!」拳頭狠狠地砸在無天的臉上,激盪起來的勁氣使他的臉都扭曲變形了,然後整個人如風箏一樣就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連地上的青石板,都被砸得粉碎,眼見是暈倒了。

這一拳打得很重,但不論是施暴的,還是受揍的,或者在一旁看著的,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拳真就能夠落下!

甚至晏靈兒還掩著嘴,瞪著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一副看見貓生老鼠的驚訝表情。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莫遠,雖然對這一拳的威力很是意外,但也很清楚是為什麼,他連忙拉了晏靈兒一把,急聲道:「快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嗯!」晏靈兒答應一聲,甚至都顧不得收起承影仙劍,急忙跳上蓮台,帶著莫遠一路就朝鎮外飛去。

而這時,本應該暈死過去的無天卻扶著昏沉沉的腦袋,慢悠悠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看著二人乘坐著白蓮花化為光影飛跑,他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暴起一聲怒喝:「給貧僧站住!」

說著,他也化為一道金色勁芒沖天而起,疾若流星般地朝兩人追了去。

「白癡才給你站住呢!」莫遠隱隱約約聽見無天的怒喝聲,隨口就罵了一句,而當他回頭看去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聲音也有些走調地說道:「晏,晏姑娘,還能再快點嗎?」

「不行了,白蓮花帶著咱們兩個人,只能這麼快的速度了。」晏靈兒只顧注意著前面的方向,卻沒有發現後面無天所化勁芒已經在迅速逼近,卻還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穩下心神,莫遠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到前面那片樹林的時候,還是把我放下來吧!」

「下來幹嘛……啊,他追上來了!」晏靈兒回頭一看,也是大吃一驚。隨即明白了莫遠的心思,立即說道:「不行,我不能放你一個人留下來對付他,要死我們就死在一起!」

莫遠此時哪裡有心思考慮晏靈兒最後一句話裡暗含的意思,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什麼死不死的,留下我來對付這傢伙,你趕快回去把消息告訴你娘就是了。我能一拳把他打趴下,你還怕我十拳打不死他嗎?」

「既然你能十拳打死他,那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先把他打敗再一起走好了!」晏靈兒抓著莫遠的話頭不放。

「把消息送回去要緊,你別再說了!」莫遠忽然板起了臉,第一次對晏靈兒說起了重話。

「你……」晏靈兒還要再說什麼,卻又見莫遠轉身就要跳下蓮台,此時兩人身在數十丈高的半空中,真就是摔下去非死不可!她再不敢猶豫,急聲說道:「等等,我,我答應你!」

說完,晏靈兒駕馭著蓮台降落在了鎮郊一處茂密的樹林裡。

與此同時,無天所化的勁芒光影也已飛至,但遲遲沒有降落下來,而是懸停在半空中,觀察著,沉思著。

莫遠打他那一拳很重,而且也讓他挨得莫名其妙,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低品階的修行者,竟然能夠衝破自己佛祖親自加持的金身護體,打在自己臉上。不過這使他收起了先前的鄙視之心,變得異常的謹慎起來。

甚至他眼看著莫遠停了下來,還有些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扮豬吃老虎,他是不是準備等我落下後,暗算我呢?

於是,無天將神識擴散到周圍數里範圍內,仔細搜尋可疑的目標。

莫遠的確是想要等他降下時暴起突襲,但不是為了將他怎麼樣,而是想替晏靈兒爭取逃走的時間!

他剛才能夠傷得到無天,除了無天自己太過托大以外,還有一個是因為在被捆仙索捆住時,他忽然聽見魔鬼傳音入耳,告訴了他一個解除捆仙索的辦法,同時還送給了他一股無比強大的真元,讓他悄悄凝聚在拳頭上,好一拳將對方幹掉。

但就連魔鬼也沒有想到,無天的身上竟然有佛祖親自加持的金身護體,結果就有些差強人意,而魔鬼似乎也有某種顧慮,暫時不能送給他新的真元。

「待會兒等他落下時,你就立即飛走,千萬別停,知道嗎?」莫遠一臉嚴肅地說道。

「可是你怎麼辦?」晏靈兒很清楚莫遠的身手如何,自然懷疑他剛才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但不敢相信他真的還能有第二次這麼好的運氣,難免會很擔心。

「你別忘了我與你說過,有人在暗中幫助我的事情。」莫遠很是自信地說道:「有他在,我想就算是佛祖來我也不怕!」

莫遠只是為了安慰晏靈兒,才故意誇大了魔鬼的厲害。但聽在晏靈兒的心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她想起了母親說過的那人身份,或許真就是佛祖來了也不怕呢!

想到這裡,晏靈兒卻就重重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

而此時將神識籠罩在這片區域裡的無天,也很容易的就聽見了兩人的說話內容,他忽然就放下了心事,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六界,不,七界之中誰有我界佛祖厲害?想要嚇唬我也不該編這麼一個謊話,你若是說有人能打得過鬥戰勝佛,我倒還會信你幾分!」

說著,無天卻就收起神識,降落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早就存了要與他拚命想法的莫遠,扭頭瞪了晏靈兒一眼,轉身就朝他撲了過去。

「無天,你上當啦!」莫遠身子尚且還在半空中,聲音卻就傳了出來。

「這人何以如此自信?」無天愣了一下,卻就是這一下的功夫,讓他的反應慢了半拍,結果等到莫遠的掌勁打到面前的時候,他才倉促應戰,想都不想就要與莫遠對上掌。

外強中乾的莫遠如何敢與他對掌?他的目的就是想方設法的要替晏靈兒爭取逃跑的時間。所以,看到對方一上來就是要讓自己露餡的招數,趕緊收回了雙掌,同時身子往後面一翻,在半空中抽出了烈焰刀,斜斜地朝對方腹部劃去。

看那行雲流水,毫不停滯的樣子,就像他早就算計好了這個聲東擊西的招數一樣。

無天雙掌落空,但勁氣卻激發出去,羅漢級別的佛元真氣,又豈是現在的莫遠所能抗拒的?他頓時就像一片被颶風捲起的落葉一樣飛了起來,手中的烈焰刀甚至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立即就被他的護體真氣彈飛出去。

「轟轟轟!」接連撞倒三棵碗口粗的大樹後,加注在莫遠身上的勁氣這才有所消散,終於在撞到第四棵樹的時候,被彈了回來,像破布袋一樣落到了地上。

腑內氣血翻騰,一股熱浪湧來湧去,所到之處,心腸寸斷,莫遠強咬著牙齒沒將衝到嘴邊的血氣吐出,勉強抬起頭來,看見半空中那道佳人所化的光影似乎有停頓下來的樣子,他忽然大吼道:「走!」

鮮血混雜著碎裂的腑臟噴湧而出,視線所能觸及到的地方全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他把最後一眼留給了頭頂上那朵沒有一絲雜色的白雲,臉上,終於露出了依依不捨的神情……

晏靈兒身在半空中,看著下面那個躺倒在血泊裡的人兒,淚水,很快就淹沒了她的眼睛。她那顆嬌柔婉轉的心兒,都碎了,她的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成了灰白色。

她抬起頭,看著前方那漫漫天際,運起了體內所有的真元,駕馭著白蓮花朝那蒼茫的所在飛去。

她不敢回頭,彷彿那裡有她的心,有她的靈魂一樣,害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為什麼?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卻是如此的短暫?

為什麼?我沒有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每一瞬間?

當我終於失去了的時候,當我終於懂得了的時候,你卻已經去了我永遠也到不了的地方?


莫遠睜開眼,卻是一面刻滿符咒的黑色牆壁,再仔細一看,這些文字竟然全都是冥文,而且還是專門用來安慰亡靈的那種。

「狗日的,難道連老子死了都要用個符咒來鎮壓著!」莫遠狠狠地罵了一句,從地上爬了起來。

已經有過多次死裡逃生經驗的他,先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過這次他失望了,手指直接就穿過了他的身體,整個人就像是一縷聚而不散的光影一樣。

「看來這次是真死了。」莫遠歎了口氣,心裡卻絲毫沒有對死亡的畏懼,反倒像是剛吃過了一頓並不怎麼好吃的飯菜一樣,咂了咂嘴,搖了搖頭,開始打量起自己置身的所在來。

四周都是刻滿符咒的牆壁,渾然一體,沒有任何稜角,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亮。抬頭往頂上看,卻在目光能夠觸及到的極限所在,見到那麼一點點的亮光,如同置身在幾百丈深的枯井裡一樣。

「喂,有人沒?」雖然很肯定不會有人回答,但莫遠還是忍不住就喊了這麼一嗓子,活著都夠憋屈了,死了誰還能把老子怎麼樣?

「混小子終於醒了,這一覺可是睡了一整年呀!」

魔鬼那陰冷的聲音忽然傳來,竟把毫無心理準備的莫遠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四處張望,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別晃了,你以為你那東西很好看嗎?像吊著個大黃瓜似的!」魔鬼不無調侃地說道。

莫遠趕緊握住了自己的寶貝,躬著身子,苦著臉說道:「前輩,能遞來一件衣服穿穿嗎?」

「穿衣服?你都已經死了,變成鬼魂了,還怎麼穿衣服?」魔鬼氣呼呼地說道,顯然是對他有著莫大的怨氣。

「那,那你怎麼也在這裡?」莫遠眼睛一瞪,想到了最大的可能,不由得怪叫起來:「前輩,難道你也死了?」

「呸,就算是佛祖那老傢伙掛了,老夫我也照樣活著,所以你這輩子別指望看見我死了!」魔鬼不無驕傲地說道。

「那你沒死,又怎麼會出現在我這裡?」莫遠疑惑道。

「什麼出現在你這裡,你怎麼不問問為什麼自己出現在我的瓶子裡呢?」

魔鬼的話剛一說完,似乎是要證明給他看一樣,莫遠置身的所在就劇烈地晃動起來,他就如同一隻被裝在瓶子裡的老鼠一樣,跌來撞去,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還是會有一種身體要散架的錯覺。

莫遠剛才以為自己一個人,赤身裸體的還不覺得怎麼樣,而如今明明知道外面有人在「欣賞」自己,若讓他撒開手卻是萬萬不能的。但顛來顛去的,手總有把握不住,走光的時候,急得他趕緊承認錯誤:「前,前輩快,快住手,我,我知道錯啦!」

地終於不震了,天終於不搖了,魔鬼的聲音也傳來了:「知道錯在哪裡了嗎?」

「知道,我不該說你死了。」莫遠像猴子一樣夾著膀子回答道。

「看來你還是沒有記取教訓!」

天又塌了……

「我不該向你要衣服穿!」

地又陷了……

「我不該死!」莫遠說完,下意識的又縮起了身子。

咦?這次沒搖晃!

一陣沉默之後,魔鬼歎了口氣道:「知道你小子在這件事上向來都口是心非,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並非你每次都能這麼走運的,早晚有一天,你會栽在你這個魯莽、衝動的性格上。而到那時,你會連哭都沒地方哭去,所以你以後多替自己想想,不要看到女人連腿都軟了!」

「謝謝前輩教誨。」莫遠收起了玩弄的心思,也認真起來。

「現在謝我還早了點,等你出來再說吧!」

魔鬼的話才剛落,莫遠就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像是身下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托著他一樣,朝著遙遠的井口升去。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莫遠卻才升到了距離井口不足一丈高的位置,長時間置身於一個窄小的世界裡,雖然沒有氣悶的感覺,但眼看著光明在望,早就迫不及待的他深吸一口氣,麻利地躍到了井沿上,正要往外跳,趕緊又將探出去的那隻腳收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井沿上,感覺背脊上冷汗直冒──身下竟然是幾百丈高的懸崖!

「混小子還在等什麼,還不快點下來?」魔鬼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像悶雷一樣,震得莫遠的耳膜嗡嗡直響。

他抬起頭來,卻看見一個像大山一樣的身軀,高高的,頂天立地!

莫遠正驚歎魔鬼的本尊竟然是如此「偉岸」,怪不得對諸天神佛如此不屑呢!錯眼間,看到龐大的身軀端起一個巨大的茶碗,他卻才忽然反應過來。

不是什麼魔鬼變大了,而是自己變小了!

明白過來的他剛準備收回目光,尋找一些參照物來衡量一下自己現在的身高,卻就見魔鬼忽然低下頭來,朝著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混小子,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前輩。」莫遠很肯定地說道,聽聲音都能聽出來了。

「以前沒有告訴你我真實的名字,是怕給你惹來麻煩,而現在我看你身上的麻煩也並不少,再多幾個想來也沒什麼問題,所以我決定現在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你想知道嗎?」

「想,作夢都想!」莫遠忍不住的就激動起來。

「我叫諸邪!」魔鬼笑吟吟地說道。

井沿上,不,瓶口上坐著的那個光溜溜的小人白眼一翻,忽然就往地上栽去……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38
第四集

第一章 ~傳聞~


在中土世界,只要是人類匯聚的地方,就必定會有酒館,即便是在眾神封禁的放逐島上也不例外。

時值黃昏,天空中烏雲密佈,眼看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恰巧趕到中土鎮的過往行人,也都絕了趕夜路的打算,少不得尋找到那些門口掛著麻布幌子的所在,或是先尋著住店,或是先尋著吃飯,總之是得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開這家全鎮最大的酒館,杜老闆的小日子過得是很滋潤的。

據說他是酒神杜康的後人,祖傳技藝到了他這一代也沒有荒廢掉,雖然島上不可能找到高梁之類的東西,但各種瓜果卻有不少,他店裡蜜釀的梅子酒,就是放逐島罪民的最愛。

此刻,杜老闆正坐在櫃檯後面,一邊眼瞅著進來的客人打著招呼,一邊吩咐著幾個夥計端茶上菜,連著給客人結帳算錢,忙得不亦樂乎,卻還有空與相熟的逗幾句笑,並且準確無誤地報出對方最愛吃的幾樣菜,倒也算個本事。

擺放著十張桌子的酒館裡,此時卻坐得滿滿的,見到還有些個客人進來看見沒啥空位,卻又不願意與別人擠坐在一起,轉身就離開了。看得杜老闆直皺眉頭,尋思著是不是該再將酒館擴大些,或者是置幾個雅間?

錯眼間,卻就見一個俊俏得像娘們兒似的少年公子,風度翩翩地走了過來。

雖然這位公子外相上瘦瘦弱弱,穿著一身麻衣卻有著中土世界文士的模樣,但杜老闆可是知道他素日裡的為人,自然不敢大意,老遠就繞過櫃檯陪著笑臉迎了上去:「劉公子,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我這小店裡來了?快快進來,我這就給你準備個好點的位置。」

劉公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待瞟見店裡面坐得滿滿的客人,眼神裡轉過一抹喜歡,隨即搖了搖頭,道:「就不勞煩杜老闆了,若是不嫌打擾的話,可否准許我就站在你這櫃檯旁喝碗梅子酒?」

「這怎麼成?」杜老闆怔了一下,隨即故作驚訝地說道:「就算是給小的十個膽子,也不敢讓劉公子站著喝酒啊!」

「站著就站著吧!」劉公子掃了那些注意到這廂動靜的食客一眼,忽然歎了口氣,聲音又高了幾分:「唉!今天喝過你這酒以後,等回到中土世界,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喝一口這放逐島上原汁原味的梅子酒呢!」

劉公子雖然刻意大了點聲,但在這喧鬧的酒館裡,本應該也只有前面這幾張桌子聽見。然而他的話音才剛落,氣氛就忽然變得詭異了,凡是聽見的都張著嘴巴,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看著劉公子,而那些沒聽見的也被這些人所感染,都停止說話,剛才還熱鬧得像是要把房頂掀開的酒館,此時卻靜悄悄的,連後面廚房師傅炒菜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許久以後,那些沒聽見劉公子所言的人就坐不住了,悄悄的向旁邊的人打聽是發生了什麼事,卻換來了旁人也是一頭霧水的搖頭。

眼看著剛剛靜下來的氣氛又有恢復熱鬧的苗頭,杜老闆這才回過神來,一句石破天驚的問話,立即又將這個苗頭扼殺在了搖籃裡,使得整間酒館都變得死一般寂靜:「劉公子,你要回中土世界啦?」

劉公子似乎對身後眾人的反應都毫無覺察一樣,點了點頭,隨即卻又一臉驚訝地看著杜老闆:「怎麼,你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杜老闆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諸邪啊!」劉公子壓低了嗓門,卻以酒館裡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聽說沒,諸邪復活啦,他帶著自己的徒弟,通過秘道來咱們放逐島了!」

杜老闆臉色一變,湊近一步問道:「你說的諸邪,莫非就是死去已有五千年的大魔神王嗎?」

「除了他還有哪個?」劉公子臉色一轉,驚訝地問道:「怎麼,杜老闆你還不知道嗎?」

「諸邪是聽說過,但你說他來這放逐島上,我卻不知。」杜老闆搖了搖頭,一臉這才聽說的樣子。

「其實你早就應該知道了!」劉公子搖了搖頭,很是惋惜地說道:「去年咱們中土鎮上發生了一件怪事,你可還記得?」

「這位公子說的那件怪事,莫不就是有個小伙子,竟然一拳將無天打倒的那件事嗎?」旁邊有人插嘴道。

原來,在去年深秋裡,婆涅聖佛座下首徒無天,在此中土鎮上被人一拳打倒的過程,教許多人都給看了去,但凡知道無天身份的人,都震驚無比。

試想,在這被眾神封禁,罪民都無法使出法力的放逐島上,誰又能將堂堂一位羅漢神使打倒在地?

於是,有心人就開始探尋那個將無天打倒,隨後又離開的神秘少年下落,但這一找卻又引出了更為驚人的內幕:神秘少年竟然不是島上的人,而是通過秘道從中土世界來到這裡的!

這不由得讓人聯想起了五千年前,大魔神王諸邪利用秘道突出奇兵的事情,頓時引發了全島罪民的轟動,大家都想找到這個神秘少年,然後從他的嘴裡問出秘道所在,好逃離這個鳥不拉屎的放逐島。

然而,神秘少年卻就像是他來時一樣,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找了幾個月都無所獲取的罪民們大失所望,回過頭來卻才發現,原本最應該關心這件事的仙、佛神使們,此次卻出人意料的低調,絲毫看不出他們找尋神秘少年下落的跡象。

正是因為這個,使得島上罪民們發生了爭執,有的罪民認為壓根就沒有什麼秘道,甚至連那個神秘少年都是無中生有。

但更多的罪民卻認定神秘少年是真的,因為有太多的人證可以證明,而之所以找不到他,卻是被仙、佛二界的神使給抓了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島上罪民們也漸漸的失去了找到神秘少年的信心,轉而恢復了平靜,只把這件事當作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現如今放逐島罪民們或許不知道自己多大年齡,但去年秋天發生在這中土鎮上的事情,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對啊!」劉公子連連點頭,又很是神秘地說道:「諸位想必也都知道,這放逐島上因為受到眾神封禁,除了一些老怪物能夠逆天行事,可以像仙、佛二界的神使一樣使用法力外,我們尋常人都是連最低級的法力也無法使出。而那無天據說都已經修成金身羅漢,竟然在這放逐島上被一個無名小子給打翻,諸位不覺得奇怪嗎?」

「莫非這人就是諸邪大魔神轉世?」有人激動起來。

「非也,非也!」劉公子撇了撇嘴,道:「如果是諸邪親自出手,那無天豈會還有命在?出手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徒弟,來自咱們中土世界的莫遠小魔神!」

「噢!」眾人恍然大悟。

酒館內一個很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一位穿著素色麻布長袍的少年,正坐在陰影裡小口小口地喝著酒。

聽到「莫遠小魔神」這個稱號,他已經吞進嘴裡的酒「噗!」的一下子就噴了出來,聲音很是響亮,在安靜的酒館裡格外引人注意。

「別吵!」同桌的人回頭瞪了他一眼。

「對不起,嗆著了,你們繼續,繼續。」角落裡的少年趕緊用袖子擦起臉上的酒漬。

而劉公子見大家此時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就好像自己是那「莫遠小魔神」一樣,虛榮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得意洋洋地說道:「有人說他在打倒無天後,逃到鎮郊外就被佛界神使給抓住了。有人還說他在去青銅山上的路上,被靈猿族的人出賣,讓仙、佛二界神使聯手殺害了。其實不然,莫遠小魔神在打敗了無天後,就去與師父大魔神諸邪會合了,然後兩人與晏妖王夫婦聯手,共創聚靈血陣,大破眾神封禁……」

「呸,越吹越不像了,眾神封禁到現在還存在著呢,啥時候就讓你用嘴給吹破了?」有人叫了起來。

「你們不信?且請看吧,就今明兩天,如果封禁不被破除,你們儘管來這中土鎮找我好了!」劉公子很是自信。

「別說那些沒用的,先告訴我們,大魔神王有沒有告訴你秘道在哪裡?」又有人及時轉移了話題。

「對,秘道何在,快快告訴我,只要能逃出去,這島上的封禁力量破不破都沒關係。」

「呸,哪有這麼自私的人,秘道又不是你自家挖的,那是大小魔神找到的,要逃走大家一起逃走,誰若是敢想獨吞,老子的鐵棒可不依!」

酒館裡忽然變得熱鬧起來,爭執吵罵的聲音像是要把房頂掀翻,吸引得許多路人也都趕來圍觀。

聽說秘道有下落了,眾人趕緊就擠了進來,竟然將偌大一間酒館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都靜一下,聽劉公子說,大家都別吵!」杜老闆心疼自己那快要被撐破的窗戶,急忙叫了起來。

劉公子看著眾人那副「你不說出秘道所在就把你吃了」的模樣,心裡終究有些膽怯,求助的眼睛就朝那個坐在角落裡的少年看去,見後者點了點頭,悄悄指了指隱藏在人群裡的幾個黑衣人,他這才恢復了先前的沉穩,清了清嗓子,道:「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本就應該告訴大家的,只是大家都圍在這裡,待會兒若是給過路的神使發現了……」

「說得對,大家都坐回去,繼續喝酒吃菜,都別圍在這裡,給路過的神使知道了可不好!」杜老闆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自己的窗戶應該是保住了。

「怕個啥子,這麼多人,神使若敢冒頭,一人一刀也把他剁成肉醬了。快說,快說!」有人拍著桌子喊叫道。

劉公子皺了皺眉頭,卻才慢悠悠地說道:「並非是大小魔神不願告訴大家秘道所在,而是那秘道裡面異常凶險,尋常人進去了必死無疑。所以大小魔神這一年來苦心巴腦地研究聚靈血陣,是準備等到破除掉封禁,恢復大家的法力後,再與大家進入秘道,逃出放逐島。」

「聚靈血陣是個啥子陣嘛,我怎麼從沒有聽說過?」還是先前那人問道。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這個法陣已經快成功了,只剩下最後一樣東西還掌握在仙界神使的手裡。」

「那是什麼東西?紫雲峰可不是好上的!」

「紫雲峰自然難上,不過這東西不在紫雲峰上,而是在被押送到這中土鎮的路上!還需要仰仗諸位一起去幫忙把它劫下才行。」劉公子說完,看著眾人道:「怎麼樣,諸位是否願意幫這個忙呢?」

酒館裡再次陷入了安靜當中,但這次與前次卻不大一樣,眾人都在心裡盤算著答應這件事的得與失,而更多的人則在心裡嘀咕著劉公子空口白話,是不是誆咱們去送死呢?

眼見就要冷場了,劉公子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有人接話了:「你這不是騙我們的吧?」

「騙你們幹什麼?我有證據!」劉公子說完,朝外面招了招手。

一個生得矮瘦的青年,抱個藥瓶子走了進來,往眾人跟前一站,很是怯弱地迎對著無數道向他聚集過來的目光。

「咦,這不是靈猿族的阿朵嗎?我見過他,他在這中土鎮上與莫遠小魔神說過話!」有幾個認識的人就叫了起來。

「大小魔神說了,只要這次能把東西劫下來,不單可以破除封印,還與大家約定,在十日後,也就是十一月初八,與大家共聚大猿山,一起通過秘道離開放逐島。但凡是願意加入到劫物行列的人,都可以領一顆還元丹,幫助你們恢復被封印的法力!」

劉公子的話一說完,阿朵就將自己抱著的藥瓶往酒館櫃檯上放去,從裡面倒出十幾顆黑色藥丸堆在上面。

「誰知道這是真是假?」有人表示懷疑。

「當然,咱們可以先來試試!」劉公子說著,拿起一顆藥丸,道:「誰願意第一個來?」

「我!」一個武夫打扮的人走了過來,把手往劉公子面前一伸,道:「先把醜話說在前面,你若是敢騙老子,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呵呵,我的脖子你是擰不斷的!」劉公子說完,將藥丸送到了武夫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武夫咂了咂嘴,道:「不好吃,有點苦。」

「苦倒是不怕,你感覺有變化沒?」有性急的人關切地問道。

「沒有,啥也沒有!」武夫搖著頭剛一說完,忽然就瞪大眼睛愣住了,然後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他一把將手中的大刀丟在地上,三兩下扯碎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一身濃密的毛髮,然後像瘋子一樣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接下來,他的軀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著,臉形也在痛苦地扭曲著,不過一盞熱茶的功夫,他就暴漲成一個十尺多高,面貌醜惡的豹頭人!

「喝!」新鮮出爐的豹頭人長吐一口氣,大笑道:「老子的法力恢復啦,哈哈哈……」

他轉身撥開堵在門口的人,衝出酒館,開始在大街上大發橫威。

酒館裡的所有人轉過頭來,看著櫃檯上放著的那些還元丹,兩眼都開始發光了。

「慢著!」一聲冷喝,幾個隱藏在人群裡的黑衣人走了出來,守衛在還元丹周圍。

而那個角落裡的少年也站起身來,笑吟吟地看著眾人道:「別忘了,吃還元丹的人,都還有個條件。」

「小魔神,他是莫遠小魔神!」酒館的杜老闆忽然大叫起來。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38
第二章 ~伏擊~



荒無人跡的草原上,一支近百人的騎兵隊伍護衛著一輛藏青色的馬車,正行走在秋末午後勤工作的陽光下。

這支隊伍的騎兵清一色是由頭戴黃色鎏金銅盔,身披漂銀的精鋼重甲,雄壯威武的大漢組成。虎頭馬身的虎騎獸在中土世界極其罕見,而在眾神封禁的放逐島上,這些不明來歷的騎兵卻都很奢侈的以虎騎獸為坐騎。

赤焰如火的巨大戰刀全都由鐵精鍛造而成,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炫目的血光,隱隱約約還可以看見裡頭所蘊含的能量加持符咒銘文。

雖然有著近百人的隊伍,但行走時卻整齊得就如一個人似的,沒有絲毫的偏差,甚至連虎騎獸那烏黑色的鐵蹄落地的聲音大小都是一模一樣。

相比於這支騎兵隊伍的威武,他們所緊張護衛的馬車就顯得很是普通了,不僅普通,甚至還很寒酸!

一隻雜毛獨角獸拖著車緩慢地行走著,車身發出的吱吱聲響,使得人們不由得擔心它究竟會不會在沒有到達目的地之前,就散了架。

而那位趕車的車伕,卻是一位枯瘦的老人,秋後的陽光還很毒辣,但老人卻就像是得了傷寒病一樣,身上穿著件老舊的黑色羊皮暖袍,將頭臉都裹得嚴嚴的,只露出一雙混濁的眼睛打量著前面的道路。他拿著一根用樹皮編製而成的鞭子,像是趕蒼蠅似的時不時揮舞一下,驅趕著馬車勉強跟上隊伍的前進。

放逐島上罪民無數,其中不乏見多識廣,曾經縱橫七界的強勢人物,但誰都猜不出這支騎兵隊伍是何來歷!彷彿他們就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然後就這麼大模大樣地出現在人們的面前,收撿起一地的驚訝。

「叭嗒、趴嗒……」

整齊的馬蹄聲一點點的往前移去,如同一股勢不可擋的潮水,越過了草原,爬上了一座小山包。前面,只是隔著一處茂密的柳樹林,就是放逐島罪民最為集中的所在──中土鎮。

騎兵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經過連續大半個月的長途跋涉後,雖然他們並沒有感覺怎麼樣,但身下的座騎卻早就受不了了,迫切的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而中土鎮,無疑就是他們的目標。

騎兵統領龍蟠是一位黑頭髮、紅鬍子的壯年大漢。他所騎坐的虎騎獸,比其他人的要高出許多,就連他近八尺高的身材,坐在虎頭獸身上,虎頭獸那高昂的虎頭,也比他要高出一截!

他瞇著眼睛瞟了前方那片柳樹林一眼,左右不過百餘丈的寬度,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夠隱藏大隊人馬的所在,而若只是三五個人的話,哼哼,還對他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所以幾乎都沒有什麼猶豫,他就放任了手下這一看起來有些冒失的舉動。

整齊的馬蹄聲忽然變得散亂起來,隊伍也逐漸的拉開了距離,原本肅穆威嚴的氣氛變得活泛起來,甚至還有些個騎士開始小聲的討論等到了中土鎮後該如何消遣才是。

趕車的老人手中的樹皮鞭子在半空中忽然一頓,略顯詫異地看了龍蟠一眼,混濁的眼睛裡透出一抹寒光,轉瞬即逝,又恢復到他那波瀾不驚的模樣,樹皮鞭子有氣無力地揮舞著。

眼看著打頭的幾個騎兵都要走進柳樹林了,異變突起,樹林裡忽然驚飛了一群雉鳥。

前面開路的副統領絡奇急忙右手一舉,阻止了隊伍繼續前進,然後一使眼神,身邊三名騎兵就從背上抽出戰刀握在手裡,催促著虎騎獸鑽進柳樹林裡。

而其他那些騎兵也都迅速呈扇形展開,將馬車護在中央位置,擺出了一個防禦陣形。

統領龍蟠是很清楚自己這個副手向來都是謹慎行事的,雖然覺得他為了一群雉鳥驚飛而停止前進,有些小題大做,但還是瞇著眼睛不吱聲,看著柳樹林沉默著。

一刻鐘……

兩刻鐘……

進入柳樹林的那三位騎兵就像是進入到了魔獸嘴巴裡一樣,始終不見回來。龍蟠那粗濃的劍眉都快擰到了一起,平日裡沉穩如山的他心裡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終於知道自己先前太過自信了,同時也為有絡奇這麼一位行事謹慎的副手感覺慶幸。

稍一猶豫,他偏了偏身子,壓低嗓子對絡奇說道:「再派些個人進去看看!」

絡奇雖然年僅二十四歲,卻已經是這支騎兵隊伍的副統領,而且這次若是能夠順利完成任務的話,他很有可能就會統領起一支新的騎兵隊伍!所以不用龍蟠吩咐,他就把手一揮,又派出十名騎兵向那柳樹林裡走去。

然而,未等這些個人走進柳樹林,一聲震耳欲聾的嘯聲就忽然傳來,緊接著樹林裡刮起一陣狂烈的颶風,飛沙走石徑朝著騎兵隊伍襲來。

「龍,是龍!」最先進入叢林的一名騎兵很是狼狽地逃了出來,他的坐騎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混身血淋淋的,手中的戰刀也斷了半截,左手斷掉,噴湧而出的鮮血隨著他的奔跑而撒了一路。嗓音就像是刀子刮在骨頭上一樣,刺耳難聽。

這是只有在極端恐懼的時候才會發出的聲音!

可惜的是,他剛跑出樹林不足兩丈,甚至都還來不及撲進那些迎接他的同伴懷裡,身後的樹木就忽然朝兩側分開,一條水桶粗的黑色巨舌探了出來,纏著這名騎兵飛入半空,隨即往後一縮,騎兵的慘呼聲未及傳遠,就又被帶入樹林去了。

隊伍一下子騷動起來,甚至就連那些平日裡可以毫不費力地撕食馬匹的虎騎獸,此時竟然也被這龍威嚇得咽嗚著朝後退縮。

龍蟠皺了皺眉頭,雖然於中土世界的凡人而言,龍是一種無比強大的存在,不過在這放逐島上,他卻見過不止一次的巨龍。但因為放逐島被眾神封禁,龍的神力也無法使出,全憑強橫的肉體能力生存罷了,怎麼會把這些虎騎獸嚇成這樣呢?

要知道他們這支騎兵隊伍,可是連巨龍都曾經捕殺過的呀!

不過,當下的情形不容他多作考慮,急忙命令手下騎兵控制住坐騎,然後向副手絡奇使了個眼色。

絡奇看了看前面那十名原本被派出去探查樹林情況的騎兵,再看了看此時又恢復平靜的柳樹林,一番沉吟後,終於點了點頭道:「繼續搜尋,如果有危險立即撤回,不許戀戰!」

剛見識了同伴的慘狀,這十名騎兵心裡都有些惶恐,但上級的命令必須要忠實地完成,雖然心存畏退之意,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朝樹林裡緩緩行去。

「嗚昂……」

正在這時,一陣石破天驚的咆哮聲傳來,柳樹林裡忽然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猶如千萬匹虎騎獸在奔騰一樣,大地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以馬車為中心,收縮陣形!」關鍵時刻,龍蟠表現出了卓越的統領氣勢,他手中的戰刀朝前一揮,發自丹田的一聲怒吼,卻教手下原本有些慌亂的騎兵們收攏了心神,開始朝那馬車靠去,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防衛陣勢。

照這樣看來,柳樹林裡隱藏的敵人就算是數以千計,想要在很短的時間內攻破由重甲騎兵組成的防衛陣形也是很難的。更重要的是,這裡距離中土鎮不過十幾里遠,這邊如此大的動靜,鎮上又怎麼會聽不見?相信援軍很快就能趕到。

「到那時候再來個前後夾擊,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呢!」龍蟠想到這裡,他的眼睛就又瞇了起來,看著前面的柳樹林,反倒是希望敵人快點出現,也好教對方看看自己手下騎兵的厲害!

敵人沒有讓他失望。

就在眾騎兵驚異的目光中,樹林裡忽然湧出無數跨著駮虎獸,身披黑色斗蓬,手裡拿著銀色窄刃馬刀,臉上蒙著黑色麻布的騎兵來。沿途擋在騎兵前面的樹木被那些駮虎獸的寬大爪子給抓倒在地,阻擋他們的枝葉隨著駮虎獸發出如同擊鼓一樣的聲浪而被震成碎皮,一路勢不可擋地向他們衝了過來。

「這裡怎麼會出現駮虎獸?」

龍蟠臉上立即淌滿了汗珠子,他忽然發現自己很有可能是墜入到了某個圈套當中。


駮虎獸是魔界特有的產物,以兇猛迅速著稱,與放逐島上佛界神使的獅虎獸一樣,馴服後就成為了軍中最為精良的坐騎。

五千年前,大魔神王諸邪創立了駮虎獸騎兵團,在後來的神魔大戰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擔當著前鋒衝刺的重任,給仙、佛二界的聯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諸邪死後,駮虎獸騎兵團也隨之消失,他的手下部將分道揚鑣,魔界由此四分五裂。

仙、佛二界覺得有機可乘,於是就調集百萬大軍殺入魔界,兵臨魔都城下,眼看著就要攻破魔都,佔領魔界的時候,消失已久的駮虎獸騎兵團忽然從背後殺出,萬餘鐵騎在百萬軍中七進七出,殺得仙、佛聯軍血流成河,魂飛魄散,再被魔族城內守衛乘機衝出,終於使得仙、佛聯軍想要佔領魔界的夢想破滅,百萬大軍最終只剩下不足十萬活著退出魔界。

經此一役,駮虎獸騎兵團雖然損失慘重,萬餘騎兵最終只剩下不足五百人,但也殺出了威名,殺出了駮虎獸騎兵團的氣勢,就如同一把百鍊成鋼的寶劍一樣,雖然不足五百人,然而無一不是修為高超,以一當百的強者!

這麼一股力量,自然成為了魔界各方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但讓人奇怪的是,駮虎獸騎兵團一直都沒有真正的依附到哪一方勢力當中,而是進駐到魔界的珍珠城內,鎮守著魔界與其他六界的通道出入口。

數千年來,仙、佛二界從未放棄過佔領魔界的野心,不斷的派大軍攻打魔界,但有駮虎獸騎兵團駐守的通道出入口,就如同一個吞噬天下的魔洞一樣,伏屍千里,從未被人真正的攻破過。

時至今日,駮虎獸騎兵團已經流傳數十代,但他們鎮守珍珠城,抵禦仙、佛二界侵襲的宗旨從未改變,數量也始終維持在五百人左右,卻有著七界第一騎兵團的稱號。

而現在這支戰績卓著,功勳滿載的榮譽軍團竟然出現在中土世界,出現在被眾神封禁的放逐島上!

任憑龍蟠再怎麼沉穩,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難道是魔界準備大舉入侵了嗎?

不過很快,龍蟠就擺脫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像,因為他注意到,敵人的騎兵都是以黑麻布蒙面,而在崇尚殺人也要殺得光明正大的魔界,他們就算是想要殺敵,也絕不會蒙面的,因為這於魔族而言,是一種藏頭縮尾,膽小畏怯的表現。

對面的敵人愈來愈近了,雖然還有許多敵人正在源源不斷地從柳樹林裡湧出,但龍蟠已經不再關心眼前的戰局,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部下若想擊敗眼前這些敵人或許是不可能的,但擋上半個時辰應該沒多大問題,關鍵的是中土鎮的援軍是否能夠及時趕到!

更重要的是,剛才從柳樹林裡伸出來的那根水桶般粗細的巨舌,讓他的心懸得老高,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是遺忘了某個重要的東西。

駮虎獸騎兵團的進攻,向來都是如利劍般直來直去,很自然的就使得副統領絡奇和他跟前的那些個前鋒騎兵成了第一個受到攻擊的目標。

但絡奇絲毫沒有讓部下退卻的意思,寬大的赤焰戰刀和窄長的馬刀撞擊在一起,發出的錚鳴聲震耳欲聾。璀璨耀眼,有如實質般的勁氣交輝相映,隆隆如雷般的悶響劃破蒼穹。雙方騎兵的怒吼和坐騎的咆哮聲混雜在一起,不斷飛濺的殘肢斷臂被拋入空中。

生命在當下這種慘烈的戰鬥中,成為最為廉價的東西!

果然不愧是七界第一騎兵團,僅僅是一次衝鋒,龍蟠一方的騎兵就已經抵擋不住,防線迅速崩潰,眼看著幾名魔族騎兵舉著馬刀就朝山頂上衝了過來。

龍蟠心底冒起一股寒意,他原打算堅持半個時辰的計劃落空了。

但絕不能讓敵人靠近馬車!龍蟠心底轉過這般念頭的同時,寬大的戰刀也被他高高舉起,利用丹田真氣爆發的一聲怒吼,猶如春雷般驚醒了手下騎兵那原已喪失的勇氣:「殺!」

高高舉起的戰刀就如同一面前進的旗幟,統領的吼聲就是衝鋒的號角,部下騎兵們毫不猶豫的就隨著他朝山下湧去,而那些原本退縮的騎兵也被身後隆隆的鐵蹄聲所感染,怒喝著從山上滾了下去,捲入到戰鬥群中,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的殺戮。

「嚎嗚!」

伴隨著一聲龍嘯,鋪天蓋地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一直沉穩地坐在馬車上,不動如山的老車伕聞聲猛然睜開眼來,盯著前方狂風大作的柳樹林,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師兄說的不錯,果真是那個人!」

「你有幾分把握?」車廂內傳出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就如九幽地獄一般,陰冷寒冽,使人產生一種源於心底的顫慄。

「一分也沒有!」老車伕滿臉的凝重:「婆涅他們到現在還沒有來,莫非是出了什麼岔子不成?」

「他雖然復活了,但魔元還被鎮壓在這放逐島上,我可以感覺得到,封印還在,僅憑他那不足一成的本命魔元,難道你我聯手還對付不了他嗎?」車廂內那個陰冷的聲音很是不屑地說道。

「你我同心協力的話倒還有幾分把握,只是……」老車伕說到這裡頓住了,臉上浮現出嘲弄般的笑容。

「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嗎?」車廂裡那個人怒聲道。

「我敢信你嗎?」老車伕反問道。

「……」一陣沉默之後,車廂內那個人歎了口氣,道:「唉,看來我與你們合作是錯誤的選擇。」

「我倒想問問你,如果不是你在暗中搗鬼,駮虎獸騎兵團怎麼會在這裡?你來的時候不是說他們還不知道那人復活的消息嗎?」老車伕冷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車廂內的人惱了:「原來你們一直都在懷疑我!」

「你終究是有前科的,誰敢信你?」老車伕說完,手中的樹皮鞭子朝前一揮,激射而出的一道勁氣挾裹著正在激戰中的龍蟠飛回到了馬車跟前。

對龍蟠那一臉的驚怒視而不見,老車伕混身散發出強者霸氣,冷冰冰地對他吩咐道:「看著車裡的這個人,如果他敢走出馬車,你就用刀斬斷他的脖子!」

「可是我還要戰鬥!」龍蟠氣呼呼地說道,先前真是小看了這個老車伕,其修為竟然是如此強橫,在他的面前,自己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你那些屬下都死光了,日後我自然會加倍的補償你。但若是讓車裡的這個人跑了,你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保不住!」老車伕說完,再不給龍蟠辯解的機會就沖天而去,在半空中化為一道光影,朝那茂密的柳樹林射落。

「見識到了吧?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聖佛!」車廂裡的人嘲諷道。

「你什麼意思?」龍蟠很是驚訝地問道:「你說他是聖佛?」

「你既然身為婆涅聖佛的屬下,又兼管著他的騎兵衛隊,難道不知道他的師弟婆漠聖佛,還需要我這個外人來告訴你嗎?」

龍蟠怔了一下,隨即搖頭,道:「不可能,婆涅聖佛雖然負責管理放逐島,但婆漠聖佛卻一直都在佛界靈山,從沒見他來過這放逐島,怎麼可能是他呢?」

「連死去五千年的大魔神王諸邪都能復活,這七界當中還有什麼不可能?」車廂內的人說罷,又歎了口氣,竟然是很激動的樣子。

龍蟠聞言臉色一變,卻是許久都說不出話來──難怪從今年年初開始,婆涅聖佛下令對放逐島上加大了巡查力度,而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更是加派了許多人手護衛,初時自己還當是佛界靈山有什麼重要的人物要駕臨放逐島呢,原來卻是因為這個!

看來,五千年前神魔大戰的戲碼又要上演了!

正在龍蟠心底驚駭於諸邪魔神復活的消息中不能自拔的時候,老車伕剛剛消失的柳樹林裡忽然又發生了異變,隨著一聲尖銳的嘯叫傳出,一道血紅色的光影朝這馬車上飛了過來。

才反應過來的龍蟠下意識的揮舞著戰刀阻攔對方接近,卻忽然聽見老車伕那明顯虛弱的聲音傳出:「是我!」

龍蟠凝神一看,卻見那道血紅色的光影落地後漸漸的幻化成了一老車伕的模樣,只是與去時相比,他此時顯得很是狼狽,混身血淋淋的,瞪了龍蟠一眼,忽然從嘴裡吐出一口烏血,身形一晃,竟是要往地上栽倒。

「小心!」龍蟠急忙上前就要攙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借勢又站直了身子,再次瞪了龍蟠一眼。

這一次龍蟠終於看明白了,老車伕眼神裡透露出來的意思,竟是要他將車廂裡的人殺死!

龍蟠掂了掂自己手中的戰刀,卻還有些猶豫,他獲得的命令是把馬車安全護送到大猿山,可沒有讓他在半路上將車裡的人斬殺。雖然眼前這位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婆涅聖佛的師弟,但因為尚未證實,他還不好下定決心是否聽從對方的命令。

「龍蟠,殺了車廂裡的這個人,他是魔界中人!」老車伕終於忍之不住,開口說道。

「可是……」龍蟠苦著臉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是婆漠聖佛?」

「我來告訴你!」車廂裡的人忽然說道。

緊接著,一道銀色光芒衝破車簾的縫隙射了出來,直直的朝老車伕的額頭上射去,老車伕重傷之下,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而龍蟠想要出手相救卻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銀光沒入老車伕的腦袋。

體內轟然一聲悶響,老車伕整個人都像是倒空了的麻袋一樣,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車廂裡的人終於走了出來,卻是一位身穿龍袍,頭戴皇冠的中年魔皇,他跳下馬車來到老車伕跟前,伸手一拉他的老羊皮暖袍,露出了他那光禿禿的腦袋和頭頂上一顆金色戒疤。

「聖佛!」龍蟠臉色一變,看著動也不能動的老車伕驚駭地說道:「你,你是婆漠聖佛?」

婆漠聖佛扮成的老車伕終於獲得了承認,然而他此時卻一臉的慘淡,看著車上跳下來的魔皇,很是虛弱地問道:「你怎麼能使出『縛神光勁』,我不是把你的魔元都給壓制住了嗎?」

「哼,你怎麼知道那是『縛神光勁』?難道就不可以是別的嗎?」中年魔皇冷笑道。

「原來真是個圈套,我說怎麼堂堂一位魔皇會屈尊降服於師兄,只是師兄他利令智昏,不聽我的勸告,才釀此大禍!」婆漠聖佛說罷,長長地歎了口氣。

「也並不一定是個圈套,我原本是想與你們合作來的,只是……」魔皇說到一半,揮手激射出一道勁芒,將婆漠聖佛籠罩其中,看著他身上的佛元真氣被一點一點的抽離軀體,這才厲聲道:「只是你不應該懷疑我,錯失了襲殺諸邪的機會,眼下敗局已定,我要去見魔神,又怎麼能不給他帶點見面禮?」

旁邊被聖佛、魔皇這等超強稱號給嚇傻了的龍蟠,終於反應了過來,握著戰刀急忙上前一步,喝斥道:「放下聖佛!」

「哼,就憑你?」魔皇的笑意味深長。

龍蟠才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身後就傳來絡奇的一聲驚呼,他下意識的想要轉過頭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從身上流逝。他低下頭,看見了穿透自己的身體,突出在前胸的一截杖柄。

臨死前的一剎那,他很是奇怪:為什麼我感覺不到疼痛呢?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39
第三章 ~罪民~



魔皇看著那位背著手,從柳樹林裡走出來的神秘白斗蓬說道:「你不是諸邪!」

白斗蓬沒有理會他,而是很小心地拔出插在龍蟠身上的,鑲嵌著白色光球的權杖。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諸邪?」魔皇臉上恢復了平靜,只要不是諸邪,他就不用擔心。

「你怎麼知道我冒充諸邪?」激盪而起的勁氣將沾染在權杖上面的血跡彈開,使得它又恢復了原有的光彩。

白斗蓬撫摸著上面的光珠,就像是撫摸著初戀情人的臉一樣,輕輕的,柔柔的。但他的眼神裡,卻充滿了殺戮的慾望。

身後,絡奇和僅存的十幾個騎兵已經陷入到了團團包圍中,駮虎獸騎兵團正在全力圍殲他們,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絡奇心痛欲裂,卻毫無反抗之力。

「這場戰鬥快要結束了。」魔皇的目光越過白斗蓬的肩膀,看著山半腰裡的戰鬥說道。

「來的不是諸邪,是不是讓你覺得很失望?」白斗蓬冷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會失望呢?」魔皇收起了自己的右手,婆漠被煉化成的一顆金色光珠正圍繞著他的手掌在不斷地盤旋著,揮發出來的佛元真氣正在慢慢地被他的右手吸收著。

「你在五千年前背叛了他,如今更與仙、佛二界的人勾結起來,意圖乘他沒有解除魔元封印之前,聯手將其殺死。只是你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在此處伏擊你的並非諸邪本人,更沒有想到鎮守珍珠城的駮虎獸騎兵團會出現在中土世界死亡海深處的放逐島上!」

「可惜啊可惜,你早在五千年前就知道諸邪會復活,所以從你背叛他的那一天開始,就努力修行你的右手,如今神之右手已經被你練成,你只等著與諸邪碰面時暴起偷襲他,哪怕是不能害了他的性命,也要重創於他,給你爭取更多的時間,對嗎?」

白斗蓬那深邃的眼睛,就像是能夠看透魔皇的內心一樣,洞悉了他的一切用心。

「你很聰明!」魔皇撫摸著自己像金子一樣耀眼的右手,冷冰冰地說道:「但並非是我背叛了他,而是他背叛了我們,背叛了所有信仰他的人,他不配當大魔神王,更不配當一個合格的統領!」

「所以你就要與仙、佛二界聯合殺死他,所以你就要用盡一切手段,將昔日的戰友殺死,以滿足你一統魔界的野心對嗎?」一名駮虎獸騎兵忽然走了過來,他掀去了蒙在臉上的面罩,露出了年輕英俊的面孔。

原本很是冷靜自信的魔皇,當他看見這位年輕人時,終於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怔了一下,卻才道:「伏宏!原來你沒死!」

「當然沒有死,東魔皇,你是不是很失望?」被稱為伏宏的人,就是駮虎獸騎兵團的第一任統領,他一臉嘲弄地看著東魔皇,笑容冷冰冰的。

「失望談不上,只是有些悔恨!」東魔皇仰天長歎道:「我只恨自己有五千年的時間來謀劃統一魔界,卻一直都因為不忍心傷亡過重而喪失無數機會。我只恨你們這些人為什麼執迷不悟,難道五千年前的事情還沒有讓你們清醒過來,明白那個人根本就不配當我們的統領嗎?」

「魔神是有他不對的地方,但總比你這個狂妄之極,無情無義的人強!」伏宏反駁道。

「我怎麼狂妄?只要一統魔界,就可以集中起百萬大軍,五千年前諸邪能夠做到的,我肯定也能夠做到,而且還只會比他強,至少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丟棄自己的兄弟和信徒!」東魔皇說完,伸手捉住了那顆已經變得很小的金色光珠,轉而化為一道光影朝天空中飛去。

「想逃?沒那麼容易!」伏宏厲喝一聲,就與他旁邊的白斗蓬一起,化為一道銀光朝東魔皇頭頂罩去。

「算了,放他走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及時傳來,阻止了兩個人意圖攔截東魔皇的打算。

伏宏一怔,道:「為什麼要放他走?」

來者是一位身穿黑袍,白眉白髮,容光煥發的中年人,他走到兩人跟前,看著飛天離去的東魔皇歎了口氣道:「我們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東西根本就沒有在這裡面!」

白斗蓬卻還不信邪,他揮起權杖打在馬車上,馬車頓時四分五裂,但裡面空空如也!

「在莫遠那邊?」白斗蓬眼神裡有了些許慌亂:「那他豈不是危險了嗎?」

「哈哈,沒想到晏妖王也有緊張的時候!」中年人正是大魔神王諸邪,他看著白斗蓬笑了起來:「怎麼,你擔心你女兒守寡嗎?」

晏妖王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神王,我們這件事計劃得很是周詳,對方怎麼知道的呢?難道是出了奸細?」伏宏上前一步問道。

諸邪搖了搖頭,道:「有人改了莫遠的天命柱!」

晏妖王和伏宏聞聽此言都是臉色大變……


「噗哧!」

烈焰刀穿破盔甲,深深地刺進面前這個屍將的身體裡,沒有鮮血湧出,但在烈焰刀抽離身體的一剎那,屍體就像是海邊的沙雕一樣轟然崩塌,屍骨化為灰燼飄散在空氣中,厚重的盔甲嘩嘩掉落在地上。

抽出赤紅如血的烈焰刀,莫遠毫不猶豫地又迎向了另一個手持戰斧的屍將。

此時,他的雙目赤紅,心底那股嗜血的衝動湧了上來,腦海裡盡是無窮的殺戮慾望。手中的烈焰刀暴射出兩尺多長的火焰,每一刀下去,都是一縷亡魂的飛散。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更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鬥!

莫遠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這麼多的敵人,不是為了防止仙界神使的援兵增援嗎?怎麼倒好像這裡才是主戰場呢?

不錯,他是在酒館裡騙了那些罪民。

並非是他不相信這些罪民的戰鬥力,而是因為那件東西實在太寶貴了,以至於他們都有些擔心會不會等這些罪民們見到東西後,會有異心。

所以,在與諸邪商量以後,決定由諸邪和一幫子高手去鎮北伏擊奪寶,而由莫遠帶領著服下還元丹,恢復法力的七界罪民們來此地堵截有可能出現的仙界援兵。

然而,當莫遠帶著近百名吃過還元丹,恢復法力的七界罪民出了中土鎮,來到七彩河畔,正準備過河去到對岸的沙漠中埋伏起來的時候,異變突起。

幾個剛剛恢復法力,滿心歡喜的罪民歡天喜地的就要飛過河去,素日裡平靜的河水裡忽然出現幾個巨大的漩渦,吸捲著上方一切物事往水裡帶去。

那幾個罪民甚至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傳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河妖,河妖大蛟!」有一個罪民自幼生在大江邊上,對於河妖大蛟絞起漩渦,吸吞飛鳥渡船的故事早有耳聞,現下裡親眼目睹,當即就大叫起來。

「這不是河妖,這是河魂!」一個老相的罪民走到了莫遠跟前,皺著眉頭說道。

「河妖是隻大蛟,但這河魂是什麼東西?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啊?」莫遠問道。

「河魂就是喪命在河裡的鬼魂,看這裡的情形,如果想要布起如此大的陣勢,恐怕至少得有上萬個亡魂才行。這附近應該是有一處祭台,驅動亡魂的法師就坐鎮在祭台上。如果想要過河,就必須得把這個祭台毀去才行!」老罪民看著四周的地形,忽然指著河對岸的一座沙丘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祭台應該就在那後面。」

「但這片河道被河魂擋著,我們就算是知道祭台所在,也飛不過去啊!」莫遠皺著眉頭道。

「除非我們這邊有比對岸更厲害的亡魂法師。」老罪民歎了口氣道。

「莫……莫公子!」阿朵不知何時來到莫遠的身邊,忽然悄悄插了句嘴道:「反正我們只是打算攔截住他們的,現在他們用河魂擋住去路,那我們就不過去了,在這邊等著好了。」

他是不多的幾個知道這次計劃的人,所以才會有此建議。

莫遠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河水卻是一臉的凝重,他覺得有些可疑,仙界的援兵若是想要去救援鎮北的護寶隊伍的話,就必須要過這條七彩河的,而他們如今卻擺出了防禦的架勢,難道是不想過河了嗎?

「恐怕沒那麼簡單!」老罪民年紀雖然大了,耳朵卻很靈,竟然聽見了阿朵的話,他說道:「我可以感覺到,對岸有一支隊伍正在沿著河道向南走。如果你們說的東西是真的話,應該就在這支隊伍裡面!」

莫遠心中一動,他忽然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之前與諸邪商議的計劃,都是建立在仙界神使會從鎮北將東西護運過來的基礎上的,卻沒有想到他們會由東面走,從七彩河對岸過去!

「這河一定要想辦法過去才行!」

莫遠越想越是覺得懷疑,如果仙界神使真是從河東運東西的話,那他們用河魂攔在這裡不讓自己過去,似乎就有了解釋。

「小魔神,我有個辦法,你看行不行?」酒館的杜老闆走了過來,他吃了還元丹,自然也要加入到這支隊伍裡面。

「請講。」莫遠雖然很不喜歡小魔神這個稱號,但眼下不是更正這個的時候。

「移山填水!」杜老闆說道:「我們這麼多人,而且大都是長生境界的修行者,搬兩座山過來應該是沒多大問題的,而且這七彩河也不是很寬,只要能把水堵一會兒,讓我們過去就行了。」

「你說的方法我不贊同,等把山搬來了,黃花菜都涼了!依我看,倒不如大家一窩蜂地衝過去,我不相信這麼多人,難道都能被河魂一口吞了,總還要剩幾個吧?而剩下的這幾個,就要負責將東西搶過來!」有人提議。

「搬山拚命都是笨方法,還不如我們一路往下游去看看,指不定就能找著一處沒有河魂的地方飛過去呢?」還有人說道。

「小魔神,你看……咦,小魔神你在做什麼?」杜老闆見大家的提議五花八門,卻沒有一個能真正可行的,正想要讓莫遠選擇一個試試,卻見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根長長的木棍,往那河裡丟去。

「呼!」一個烏青泛黑的漩渦朝那木棍吞去,卻因為木棍橫在水面上,長度又超過了漩渦的直徑,結果嗚嗚許久,才將那木棍拖了下去。

「就用這條辦法!」莫遠拍了拍手,指著不遠處的一片竹林道:「大家一起動手,造竹筏渡河!」

大魔神王諸邪的名號在七界當中是響噹噹的,而作為諸邪的「徒弟」,莫遠也在這群罪民當中擁有一定的權威。

隨著他一聲令下,近百名罪民一起動手,法寶兵器一陣閃爍,一大片青竹就被伐倒,不過小半個時辰,十隻竹筏就已經備齊。

令出如山,十隻竹筏載著近百名七界罪民就往河對岸划去。

發現這邊的動靜,密集的漩渦立即就向這邊湧來,轉眼功夫就將十隻竹筏包圍起來,雖然不能吞噬,但用引力使竹筏錯亂了方向,竟然往岸上推去。

莫遠大喝一聲,手中的烈焰刀忽然暴射出丈許青芒,揮刀向眼前的一個巨渦砍去,只聽水中傳來一聲慘呼,巨渦中心浮起濃濃烏血,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一擊得手,眾人的信心大漲,紛紛朝距離自己最近的漩渦施展法力攻擊。相比於莫遠的這個所謂的「小魔神」,七界罪民的修為明顯的要比他強上許多,隨著一團團耀眼的光芒閃動,河面上頓時慘呼怪叫聲不絕於耳,烏血橫流,臭味瀰漫,幾乎都讓人無法呼吸。

但竹筏卻在眾人真力的催動下,如離弦的箭一般,乘風破浪,快速駛向對岸。

終於,在距離對岸不足數丈的時候,幾個罪民就已經飛了起來,連施殺招,擊破了擋在前面的漩渦落到了岸上,然後掉轉過頭來,接應同伴們過河。

然而就在此時,掩埋在沙土裡,早已等候多時的三千多具屍兵、屍將忽然衝了出來,與此同時,還有近百名仙界神使也御空而來,乘著七界罪民這一方剛剛上岸,立足未穩的機會突然襲擊。

終究是剛剛恢復法力,再加上事出突然,七界罪民這一方從大戰的一開始就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不少人就死在了七彩河岸邊,而那些能夠衝破屍兵、屍將的圍攻之人,也大都帶著些傷。

莫遠不會御空飛行,斬殺了十幾個屍兵、屍將後,反倒是第一個衝出包圍的人。

沙丘後面,一隊全身都籠罩在白色斗蓬裡的騎士,正護衛著一輛藏青色的馬車急急的往南邊趕去。

如果諸邪他們在這裡,一定會發現,這馬車不僅外表一模一樣,甚至連趕車的人都是同樣打扮,唯一不同的是,這支白斗蓬騎兵顯然比龍蟠的那隊戰鬥力強悍數倍。

看來,要找的東西就在這馬車裡面!

已經來不及猶豫了,莫遠飛奔過去,在距離車隊還有數丈遠時忽然一躍而起,直向那趕車的老人射去。

「莫遠找死!」眼見那趕車老人就要斃命在他的烈焰刀下時,斜次裡忽然殺出一個紅袍中年人,揮起一掌擊中莫遠的肩膀,將他遠遠地打飛了去:「哼,就知道你會來,早在這裡等著你呢!」

紅袍中年人上前一步,正準備再施殺著,一道金光卻將他擋住了。

「風無子,別來無恙啊!」卻是先前那位認出河魂的老罪民,他飄浮在半空之中,原本枯瘦彎曲的身體此時挺得直直的,面色中自然流露出肅穆威毅與剛才的蒼老模樣判若兩人。

「風靈子,你也投降諸邪,要助紂為虐嗎?」被喚作風無子的紅袍中年人,全神戒備看著對方,眼中靈光閃爍不停。

「助紂為虐?哈哈哈!」風靈子狂聲大笑:「什麼是魔道?什麼是正道?那不過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中人污蔑之言罷了!一千年前我不明白,一千年後的今天,我淪落到這般田地,還不明白嗎?」

「看來你身中邪毒已深,無可救藥了,罷罷罷,今日就讓匹夫替天行道,將你收伏,倒省得你行惡人間!」風無子說完,嘴唸咒語,手心裡忽然幻化出一條銀色巨龍,張開大口,直向那風靈子吞噬過去。

「哼,我沒有嗎?」風靈子冷哼一聲,隨手從懷裡取出一把巴掌大的短劍,往空中一拋,立即就化為一道藍光,與那銀色巨龍爭鬥在一起。

在與風無子纏鬥的同時,風靈子偷偷向莫遠使了個眼色,然後操縱著短劍藍光,一步步的將銀色巨龍往遠處引去。

莫遠知道機不可失,再次從地上爬了起來,提升起體內真元,猛的將手中烈焰刀朝那馬車投去。

「轟!」的一聲巨響,正在奔跑中的馬車四分五裂,四隻玉龍馱著一方寶印飛了出來,逕直就向天際飛去。然而沒有飛出多遠,就像是撞到了一個無形的銅牆鐵壁一般,重重地又反彈了回來。

莫遠心中大喜,急忙跑了上去,將寶印往懷裡一塞,轉身就往七彩河畔跑去。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40
第四章 ~破禁~



天地間一片黑暗,彷彿亙古以來都沒有改變過一樣。

忽然,一道金光從黑暗最深處出現,並且迅速擴大,最後化成一道金色光柱,直入雲霄,化開烏雲,連接在這天地之間。

「轟隆隆……」悶雷滾滾而來,打破了這一天一地的寧靜。只見那紅光沒入的地方,風起雲湧,一團烏雲夾著閃電擊打在這個死亡海深處的孤島上。

金光稍稍變黯,但隨著一陣咒語傳出,源於孤島深處的紅光突然暴漲起來,粗逾水桶,竟有不把老天燒出個窟窿誓不罷休的架勢。

烏雲還沒有散去,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團紫雲,無邊無際,似乎是要把這整片海域都給籠罩起來一樣。天地間除了那道金光外,別處都漆黑一片,整個世界都像是死了一樣。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但所有看到這個天地異象的人都知道,沉默只是暫時的,伴隨而來的必將是更加強烈的撞擊!

「轟!」這一天一地沒有讓人們失望,響徹九幽的炸雷聲使得整座孤島都被震得顫動起來,一道紫色閃電垂直降落,重重地擊打在了金光源頭所在。

「轟!轟!轟!」又是接連三道閃電,彷彿是要把這個敢於將天捅個窟窿的人徹底擊毀一樣。

終於,金光消失了,紫雲發洩完了「獸慾」後,也夾雜著餘威散去了。

就在人們以為勝負已見分曉的時候,嘩!那道本來已經消失了的金光又忽然出現了,這一次比之從前更加強烈,雖然沒有任何動靜,但所有的人都感覺自己聽見了老天被燒破一個窟窿的聲音──

以那道金光所指的位置為中心,籠罩在孤島上面幾千年的封印力量正在一點一點的崩塌!

陽光,穿透厚厚的烏雲,籠罩在孤島深處的一片密林當中……

「吼!」一聲虎吼傳來,彷彿是開啟了聲音的閘門,原本寂靜的孤島忽然變得熱鬧起來,數之不盡的古獸靈物咆哮著,歡叫著,盡情的發洩憋悶了數千年的委屈!


一陣歡呼,把莫遠從睡夢中驚醒。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鋪著厚厚的茅草,身上則蓋著件獸皮暖襖。

意識還在逐漸的恢復當中,但腦袋卻漲得痛痛的,就好像是睡過頭了一樣,他看著周圍的環境,卻是愣愣的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直到一滴露珠從樹葉上滾落,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這才讓他徹底的清醒過來──咦?我這是在哪裡?

莫遠連忙直起身來,卻不想驚動了身後的人,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後,諸邪那蒼老的聲傳來:「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莫遠轉過身去,卻見諸邪和晏妖王,以及許多自己認識、不認識的人正看著自己,臉上的笑容似乎都有些古怪。

「我什麼時候回來的?」莫遠拍了拍自己昏沉沉的腦袋,苦著臉問道。

他只記得自己得到了寶印以後,就往七彩河畔跑去,將寶印交給守候在河邊,準備著稍有不對就去向鎮北的諸邪報信的阿朵後,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哈哈,我就說這小子是失心瘋了吧?」晏妖王笑了起來。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諸邪笑吟吟地看著他問道。

莫遠搖了搖頭:「好像是死了很多人,我也受傷了,對了,阿朵將寶印拿回來了嗎?」

「看來晏妖王說的不錯,你的確是把什麼事情都給忘了。」諸邪故意吊著莫遠的胃口。

「莫公子,寶印拿回來啦,眾神封禁都已經被破除啦,你都已經睡了兩天兩夜啦!」阿朵從人縫裡擠了出來,叫喊道。

莫遠卻沒有眾人想像的那樣高興,他依舊是滿臉凝重:「那其他的人呢?杜老闆、風靈子他們呢?」

「都回來了,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諸邪在莫遠的肩膀上拍了拍,隨便送給他體內一股安神靜氣的元氣,讓他那煩躁慌亂的心緒得到平靜。

原來,那天他寶印到手後,整個人就像是瘋子一樣,在廝殺的人群裡橫衝直撞,不顧一切地要往七彩河畔跑去。若不是那些正在與仙界神使們纏鬥的七界罪民見事不對,也都紛紛向他靠攏,一路護衛著他撤退到七彩河畔,恐怕他都已經死在了亂軍陣中。

更可笑的是,在此過程中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旁邊別的人,心裡只有一個執念:找到阿朵,將寶印交給他,然後回來救同伴!

結果就是等到眾人趕到七彩河畔,諸邪也帶著晏妖王他們及時趕到,殺退了仙界神使後,莫遠卻還死死地抱著寶印,誰要都不給。最後還是他在人群裡看見阿朵,這才在眾人又好氣又好笑的注視之下,將寶印不顧一切地往阿朵懷裡一塞,叮囑他快將寶印送給諸邪,然後轉過頭來就要再回到剛才激戰的地方去救人。

晏妖王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權杖將他打暈,整個世界這才清靜了。

聽完講述,莫遠臉卻就紅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發起瘋來,竟然是如此不堪。不過說也奇怪,自己似乎只是被那風無子打了一掌,怎麼就瘋了呢?

「這都是崆峒印在作怪,你不必放在心裡。」諸邪拍了拍莫遠的肩膀安撫道。

「崆峒印?難道我搶回來的那個東西,竟然就是傳說中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嗎?」莫遠大吃一驚。

諸邪點了點頭,道:「崆峒印融合了四條玉龍靈魂,又有仙界五方天帝將神識注於其中,你沒看那些仙界神使在轉移此印時,都要用玲瓏寶車來裝運嗎?正是因為崆峒印內蘊含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若是冒然觸碰到它,心智就會遭到玉龍靈魂反噬。幸虧你當時心存執念,所以才保住了你靈台一絲清明不滅。」

「也就是所謂的失心瘋。」晏妖王在旁邊解釋道。

「咳咳,謝謝妖王出手相助。」莫遠雖然聽得出晏妖王話中飽含恥笑之意,但看在他是靈兒父親的面子上,決定不與他計較。

「哼,你不必謝我!」晏妖王冷聲道:「你以前也曾救過靈兒,如今我替她把命再還給你就是了,兩不相欠。」

莫遠愣住了,怎麼聽晏妖王這話似乎有些暗示的意思在裡面呢?

「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身受重傷,若不是晏妖王將你打昏後,耗費精元替你治傷,你恐怕現在還起不來呢!」諸邪解釋道:「所以他說救你一命,也是這個意思。」

「前輩救命之恩,莫遠自然銘記於心,只是莫遠之所以幫助晏姑娘,全然是出於一片愛慕之心,絕無半點挾恩圖報的念頭。」莫遠有些生氣了,他覺得晏妖王沒必要把帳算得這麼清楚。

「哼,我家靈兒將來是要繼承我的王位的,你最好是早早收拾起那點癡心妄想吧!」晏妖王冷哼道。

「混小子才剛醒,現在還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晏老弟,你還是先歇歇吧!」諸邪插言岔開了這個話題,轉而對莫遠說道:「既然你已經醒了,就隨我去看樣東西吧?」

莫遠點了點頭,從地上爬了起來,路過晏妖王身邊的時候,腳步稍稍頓了一下,方才繼續往前走去。

他感覺得到,自己重生以後,事情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更讓他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的是,晏靈兒和她的母親都沒有出現在這裡!

諸邪早就看出了莫遠臉上的驚疑之色,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然而諸邪卻沒有主動向他解釋的意思,甚至連話都沒說,一路沉默著翻過山梁,出現在了山的另一邊。

眼前是一座被群山環繞的大湖,湖水赤紅如血,內裡不停翻滾著氣泡,整個就是與莫遠先前在青銅山洞裡遇見的那個聚靈血陣放大千百倍以後的模樣。

而在聚靈血陣的上方,不停翻滾的烏雲縫隙間不停地降下一道道閃電,狠狠地砸在血陣上面,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激起洶湧澎湃的波浪。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很久,直到一抹細微的光亮劃破虛空,緩緩降落在烏雲之上。

慢慢的,光亮凝聚起了一個金色幻影,並且愈漸漲大,不消片刻,就變成了一個遮天蔽日的金色巨印!

印身充滿了歷史的滄桑感,就好像是經歷無窮歲月,穿透萬千時空來到這裡一樣。粗獷大氣,漆黑簡單的金印外壁上散發出濃烈的死亡氣息,這股氣息和充斥在世間各個角落的氣息一樣,帶著無數亡靈的怨念。

金印表面雕刻著的五方天帝形象,和那四條盤繞的玉龍,卻散發出聖潔的光芒,一個個像是活物一樣飄忽不定,將死亡氣息壓制在黑色鼎壁上。

聖潔的金色光芒開始往四周擴散開來,所到之處,充斥在天地間的死亡氣息和籠罩在頭頂上的眾神封禁力量不停地被吸入金印裡面……

「知道這是什麼嗎?」諸邪指著那方金印向莫遠問道。

莫遠怔了好久,方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這就是那崆峒印吧?」

「不錯,這就是你拼著命帶回來的崆峒印!」諸邪點了點頭,卻是顯得有些感性:「我諸邪五千年前來到這放逐島上的時候,卻是隻身一人,那時候我雖然已經一統魔界,並且率領著魔族大軍正在與仙界在中土世界上激戰,但通過秘道來這放逐島上,我卻只敢自己悄悄的來,誰都沒敢帶上,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因為你不相信他們!」莫遠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他忽然有些明白諸邪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裡了。

「對啊,七界中人誰不知道我諸邪敢於對抗天帝,敢於對抗佛祖?但誰又知道我在五千年前,甚至連一個敢於相信的人都沒有?」諸邪歎了口氣,繼續道:「我之所以帶你來這裡,就是想要告訴你,雖然你的修為很差,恐怕隨便從我的駮虎獸騎兵團裡挑一個人出來,都能將你打敗。但你對我卻很重要,前所未有的重要,你可以為了幫我,而拚死的也要將崆峒印搶過來,但別人能嗎?別人會願意替我做這樣的事情嗎?」

「別人我不認識,並不清楚,但我相信那個伏宏會的!」莫遠下意識的回答道。在他經歷重生的那一年當中,諸邪不僅將聚靈血陣建成,而且還悄悄的從魔界帶了一支大軍來到放逐島上,而他能夠第一個就想到要找伏宏,顯然伏宏在他的心裡,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伏宏之所以忠誠於我,是因為他相信我的能力,相信追隨我能夠給他帶來好處。而你呢?你跟著我又能得到什麼呢?難道去魔界當一個魔皇嗎?」諸邪說完,不等莫遠回答,他就又接著說道:「你不知道自己能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純粹的就是把我當作一個朋友,一個願意用性命來換的朋友,所以在我的心裡,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

「呵呵,你說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莫遠笑了起來。

諸邪卻依舊一臉的嚴肅,他歎了口氣道:「我諸邪的朋友,自然應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帶你來這裡,也是想讓你看看,你做了一次男子漢才敢做的事情,就能整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甚至連天都被你捅了個窟窿,那這九天七界當中,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

「你想告訴我什麼?」莫遠皺起了眉頭。

「你陷的太深了,我擔心你會被人利用!」諸邪緊緊地盯著莫遠道:「我與晏妖王的合作,也僅限於這放逐島上,等到離開了這裡以後,今後再見面,恐怕就是在戰場上了。」

「你是擔心他利用晏姑娘來對付我?」莫遠終於明白諸邪的意思了。

諸邪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我是過來人,有過類似的經歷,希望你能引以為戒!」

說罷,他轉身往山下走去。


眾神封禁的力量正在逐漸消失,放逐島也在經歷了漫長的冬眠後甦醒過來。

許多隱藏在暗處,極少出現的七界罪民也都走出了洞穴,開始舒展筋骨,準備著逃離放逐島,回歸七界。

日期已經確定下來,就定在十一月初八,在大猿山上集會,然後就是諸邪宣佈秘道所在,率領大家一起離開。

但莫遠隱隱感覺到,諸邪的想法並沒有這麼簡單,他肯定在這放逐島上還有別的圖謀。

諸邪沒說,莫遠也沒有問。

這段時間諸邪忙於接見投奔他來的魔界舊人,而莫遠則忙於狩獵,或許說,是在無聊中消磨時間。

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的森林裡,陰暗潮濕的地面上被一股神秘的氣息所籠罩。

恢復了魔力的蠻獸嘶吼聲與地上窸窸窣窣的雜音交織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慄,每前進一步,都好像有無窮的凶險一樣。

但莫遠卻迷上了在危險的叢林裡獵取靈獸的活動,他就像是又回到了松谷鎮,回到了迷霧森林一樣。

盡量的讓自己的神經繃得緊緊的,讓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在眼前這項危險而又刺激的活動當中,他不想停下,也不敢停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又想起了那個已經消失的身影,然後就會沉迷在她的笑容中無法自拔!

森林的外圍,大都是一些低階靈獸,最常見的是那些對人沒有多少攻擊力,同時又處於食物鏈最下層的冰鼠。

這些個頭足有家貓大小,謹慎膽小,嗜好草籽的小傢伙,能夠接連射出好幾支冰箭,射程不過三五丈遠,就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樣。

而此時,莫遠的身上就背著好幾隻這樣的冰鼠屍體。

這是他準備的乾糧,打算這次在森林裡多待一段時間,等快到大猿山集會的日子再出去,所以準備得要相對充分一些。

手中的樹棍輕輕撥開面前的一堆枯葉,忽然一股寒意襲來,使他本能地退後幾步。

森林裡就算是最平靜的地方,也總是隱藏著無窮無盡的危險,而這堆看似尋常的枯葉下面,卻盤捲著幾隻兒臂粗的花蛇!

這可不是在中土世界常見的那些毒蛇,在放逐島這片怪異的所在,所有的物種都厲害得變態!而這些花蛇的毒性除了可以致人於死地以外,還有一個很奇異的特點,那就是在牠所經過的地方,會迅速長出五顏六色的毒花。

這些毒花表面上看起來都很鮮艷美麗,但若是如冰鼠這樣的低階靈獸經過,就會因為碰觸上毒花而立即倒斃。而就算是人類,如果傷口處沾上這些花的液體,也會混身發麻,頭暈目眩。

雖然花蛇也是森林最外圍的低階靈獸,但因為牠的毒性和攻擊性,使得人們在見到這些毒物的時候,都盡量的退避開來。

很不幸的,莫遠驚擾到的是一群正在交配中的花蛇,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花蛇和人類一樣,被打擾都會是極其憤怒的!

枯葉堆一陣顫動,四五條花蛇從裡面竄了出來,直撲向莫遠剛才站立的位置,身子還在半空中,毒液就從嘴裡噴射出來,鮮紅的毒霧籠罩住了方圓丈餘的範圍,所有的花草都在這一瞬間變得枯萎了。

幸虧莫遠對花蛇的習性早有瞭解,堪堪避開,才免了被毒液噴到身上的可怕後果,而手中的木棍也順勢一翻,正好敲中一隻花蛇的七寸處,與此同時,抽出腰間的匕首,射向另一隻花蛇,將牠的頭牢牢地釘在地上。

其餘的三條花蛇停住了攻擊,牠們已經擁有了一些智慧,知道眼前這個龐然大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所以都把頭高高昂起,六隻細如芝麻大的眼睛如冰箭一樣盯著莫遠。

牠們在地上遊走著,尾巴擺來擺去,漸漸的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呈品字形將莫遠包圍起來。

這使得莫遠無論是攻擊哪一條,其他兩條蛇都可以從背後對他發起致命的攻擊。

牠們很憤怒,剛才死掉的那兩條花蛇是雌性的,本來就是屬於稀缺資源,現如今又被莫遠接連殺死兩條,自然不能放過他!

「小伙子,需要我幫忙嗎?」一個紅色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過來,莫遠抬頭一看,卻是仙界神使風無子。

「謝謝,我自己能行!」莫遠的話音才剛落,一條花蛇就忽然撲了上來,一股鮮紅的毒霧朝著他的眼睛噴來。

莫遠急忙躍了起來,在躲過面部這些絕對不能沾到毒霧的位置之時,手中的木棍也已經重重地敲在那花蛇的腦袋上。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像是生有眼睛一樣,往後一探,就又抓住了另一條想要偷襲他的花蛇脖子。

但莫遠畢竟是沒有第三隻手,而他此時又在半空中,當最後一條花蛇向他襲來的時候,他卻就已經沒有時間躲開了。

「束!」風無子疾喝一聲,手指上射出一束光芒,一下子就將那條花蛇給纏了起來,然後輕輕一繞,整個也就束成一團掉在了地上。

將手中抓著的花蛇擰死,莫遠向風無子拱手道:「謝謝仙長救命。」

「小事,小事!」風無子笑吟吟地說道。

雖然這風無子此時笑咪咪的,但莫遠卻還記得那天他是想要自己性命的,自然不敢在此多待,說話間就要退出這片森林。

「怎麼?你就想這麼走了嗎?」風無子站著不動,臉上的笑卻冷了。

「仙長莫非還有什麼差遣?」莫遠戒備起來。

「你不覺得我能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嗎?」風無子饒有興趣地問道。

莫遠想了想,也的確是有些湊巧了,放逐島這麼大,為什麼風無子別的地方不去,偏偏會出現在這片森林裡,而且就落在自己的面前呢?難道他是利用神識發現自己的?

想到這裡,莫遠臉就沉了下來:「仙長是來特意找莫遠的嗎?」

「然也!」風無子點了點頭,道:「有人想要見莫公子,所以還請你隨我走一趟。」

「如果我不去呢?」莫遠反問道,其實他已經知道由不得自己了,畢竟自己的修為與風無子還是有著很大差距的。

「那就由不得你了!」風無子說完,施了一個定身術,將莫遠定了起來,然後挾著他就往放逐島北邊的沙漠深處飛去……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41
第五章 ~授書~



卻說莫遠被那風無子挾著,如同一隻大鳥般向遠處山上飛去,在一座雲遮霧繞的山壁前落下,隨著幾聲音節怪異的咒語念誦,光滑的山壁竟然朝兩邊退去。

隨著一陣清風撲面而來,眼前的景象忽然大變。

這山裡絕崖千丈,似那天的盡頭,彷彿只要跨前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滅絕境地。而在對面,卻是祥雲飄蕩,綿延萬千的山嶺之間,金碧輝煌、雄偉莊嚴的建築時隱時現,如夢如幻,直若是在仙境一般。

而連接兩座山的卻是一根拇指粗細的繩索,隱沒於雲海當中,隨著凜冽的寒風拂動,嗚嗚哀鳴,就像是直通幽冥地獄一般。

「此為登天索,只要你過了這條繩索,就可以得道成仙了!」風無子不無得意地看著莫遠那被嚇得蒼白的臉色說道。

「多謝仙長美意,在下暫且還沒有成仙的打算。」莫遠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牙齒打顫著說道,以前他還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得能修道成仙,永世不滅,但在見過宋平的慘狀後,他就絕了這種念頭。

風無子笑了笑,他帶莫遠來這裡,自然不是為了讓他修道成仙,而是別有用意。只是仙界一族在此放逐島上經營數千年,別人戈壁灘當作絕境,只有仙界神使知道其中隱藏的奧秘,如今難得有一個新人來此洞天福地。

風無子帶著莫遠走上登天索,卻還忍不住問道:「你看這裡怎麼樣?」

「好看,恐怕就是真正的仙界也不過如此。」莫遠由衷地讚歎道,他的確是沒有想到在戈壁灘深處竟然還有這般存在!

「哼,仙界你從未去過,又怎麼比這裡如何?」風無子冷哼一聲,不過莫遠這個馬屁拍得他心情大好,撫弄著長鬚點頭笑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沒多少錯差。」

「不知仙長帶我來此是為了何事?」莫遠卻還不敢登上繩索,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你與我仙界作對,自然是要帶你去這紫雲峰上接受懲罰!」風無子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陰冷:「若是你老實交待諸邪的下落,或許我還能在師兄面前美言幾句,讓你死個痛快!」

莫遠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他知道自己眼下陷入必死無疑的局面時,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只可惜自己丹田真氣已經被對方禁錮住,毫無反抗之力,卻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風無子帶著莫遠走上登天索,一路朝那紫雲峰頂所在行去。

行走在細細的繩索上,周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旁側裡勁風像是要把人刮起來一樣,但風無子行走其間,卻如履平地一般,行雲流水,轉眼功夫就已經走到了深淵中央位置。

而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紫雲峰上疾射而來,風無子連忙側身避過,卻不料身後又有一道白光射至,躲避不及的他被那道白光掃中肩膀,半邊身子頓時像是被火燒一樣疼痛。更讓他感覺恐怖的是,體內真氣在被白光掃中以後,再也無法提起,隨著一陣山風刮來,他不由自主的帶著莫遠就往下面的深淵墜去。

「是風無子,抓活的!」半空中飛來四個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的纖瘦身影,隨著一聲嬌斥,四人斜斜的就向風無子追來。

眼看著就要將虛空中的風無子捉住,卻不料身受重傷,真力渙散的風無子忽然睜開眼來,陰陰一笑,就把手中的莫遠朝四人擲去。

那四人來不及看清是何物,本能的往兩邊避開,但就是這麼稍稍一停頓的時間,讓風無子抓住了時機,身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金光璀璨的仙劍,帶著他疾若流星般射入無底深淵,消失不見……

「啊,救命!」

而在半空中的莫遠卻毫無借助之力,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朝深淵墜去。而那四人似乎只想抓住風無子,對他的生死卻毫不關心,竟然懸浮於半空中,眼睜睜地看著他跌落下去。

就在莫遠魂飛魄散,自忖必死無疑的時候,紫雲峰頂上忽然射出一條白練,後發先至,如靈蛇吐信般將他捲起,往回一帶,捲著莫遠就朝峰頂所在飛去。

「撲通!」莫遠被重重地甩在峰頂的一塊石板上,摔得他七葷八素,全身巨痛不堪,差點痛呼出聲來。

終於等他抬起頭來,迎接他的卻是一把鋒利的寶劍,一位披著白紗,蒙著白巾的妙齡女子,冷冰冰地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被風無子擄上這紫雲峰的,不關我的事!」莫遠看得出,這女子和登天索上的那四人一樣,都是風無子的敵人,所以回答的很乾脆,也很誠實。

可惜,這女子絲毫沒有因為大家站在同一邊而放鬆警惕的意思,寶劍一顫,再次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莫遠怔了一下,試探著回答道:「我是好人……」

「這裡沒一個好人,留你不得!」女子說著,就要將他斬於劍下。

「我是壞人,是壞人!」莫遠從未遇見過如此古怪的事情,急得滿頭大汗,連聲回答道。

女子的劍終於在距離莫遠的脖子只有半寸的時候停住了:「壞人?你如何一個壞法?」

「我,我……」莫遠心裡雖然已經把這個古怪的女子罵了千百遍,卻也要搜索枯腸地想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雖說從小到大壞事沒少做,但有大惡,也有小惡,倒是不知道這諸多壞事當中,該拿哪一件來證明呢?若說小惡,只怕這個瘋女子會嫌事小而要殺了自己,若說大惡,又怕她是故意戲弄自己,而得到殺自己的理由!

就在莫遠心裡思慮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時,女子卻又祭起了她那把寶劍:「沒話說?看來你不是什麼壞人!」

「慢著!」莫遠一咬牙,急言快語,卻就下意識的回答道:「我偷看過張瘸子的老婆洗澡!」

女子愣住了,莫遠的回答讓她很是意外,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卻是「噗哧!」一下子笑了。

剛才那冷漠無情的模樣蕩然無存,雖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白紗,卻也可以看出她笑顏如花,百媚頓生。

「小師妹,你在幹嘛?風元子已經被抓住了,大師姐正喚我們過去呢!」斜廂裡走來一位同樣蒙著白紗,只是額頭上多了一粒紅砂痣的少女。

「六師姐你快來!」女子笑呵呵地跑到紅痣女跟前,指著莫遠,附在她耳朵上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

「呸!」紅痣女聽完勃然大怒,持著寶劍就向莫遠走來:「讓我殺了這個無恥下流的東西!」

「師姐,別!」小師妹急忙攔住紅痣女:「他不是與這紫雲峰上的仙界神使一夥的。我親眼看著他被風無子擄上山來,又在半路上將他拋下登天索。」

「你竟然替這下流東西說話?」紅痣女惱道。

「不是,師姐莫要忘了師父臨行前囑咐我們不可亂殺無辜。」小師妹辯解道。

「哼,原來你還記得師父的話呀?那師父臨別時有沒有叮囑你聽大師姐的話,大師姐有沒有讓你離那個魔族的馬齊遠點,而你又是否真聽話了?」

「我只是看見他不停的變把戲,忍不住就笑了嘛!」小師妹的氣勢明顯的弱了。

「今天笑笑,明天就說話了,到後天你和他說不定就怎麼樣了。大師姐早就告誡我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偏偏你總是違抗命令,與那些臭男人說話,等回去見了師父,你看我告不告訴她!」紅痣女氣呼呼地說道。

「好姐姐,別嘛,以後師妹都聽你的好了嘛!」小師妹軟語相求,扯著她的衣袖撒起嬌來。

紅痣女還要再訓誡小師妹,轉眼看見莫遠正笑咪咪地看著自己兩個,頓時勃然大怒:「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

這兩師姐妹都是極品,一個喜歡壞人,一個又是暴龍,奶奶的,真想知道教出她們這樣極品徒弟的師父是啥樣的!莫遠心裡誹謗著,卻也不敢造次,把頭扭到一邊,裝模作樣地欣賞起紫雲峰的風光來。

「把他看著,等肅清了這紫雲峰上的仙界神使後再說!」紅痣女冷冰冰地向剛剛飛上山來的四名黑衣人吩咐道。


到了天黑的時候,紫雲峰上的仙界神使已經基本肅清,山頂的幾座宮殿也由數十位高手駐鎮,哪怕是大羅金仙來了,也絕難討好去,所以對莫遠這麼一個丹田真氣被禁錮住,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卻也沒人擔心他跑了。

而此時,莫遠安安穩穩地盤坐在一間石屋裡,也的確沒有逃跑的意圖。

他在想著心事。

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在眾神封禁的放逐島上,攻破由仙界神使駐守數千年的紫雲峰呢?

更重要的是,傳說中的封禁力量似乎已經消失,竟然可以使這些來歷不明的人使出法力!看情形,分明是已經籌劃很久的一次行動,只是不知道這次行動是否與諸邪有關呢?畢竟自己睡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內放逐島上似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仙、佛二界對島上罪民的控制力明顯的降低了,如今甚至連老巢都給人家佔了去!

想到這裡,莫遠忍不住就笑了,往地上一躺,呼呼大睡起來。

管他以後會怎麼樣呢,眼下先睡一覺養足精神再說!

但他睡下沒多久,石屋外面就傳來一陣喧囂聲,莫遠心中一動,趕緊爬了起來,通過石屋唯一的小窗口往外看去,卻見外面十幾位黑衣人正在呼喝追逐著一團紅光。

院子不大,數十丈方圓而已,十幾個修行者圍追堵截,本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奈何那紅光速度極快,屢屢從黑衣人的手指縫裡溜走,但也並不跑遠,只就在這院子裡飛來飛去,氣得那些黑衣人怒罵連連,偏又無可奈何。

「沒想到風元子竟然練成了分魂錯神大法,倒是小看你了!」一名白紗蒙面的女子走了進來,看著那團紅光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白葫蘆。

葫蘆嘴對準那團紅光,白紗蒙面的女子發出一聲清喝:「收!」立即就有一道白光疾向紅光襲去。

紅光似乎很是畏懼對方,未等白光靠近,就連忙跳牆離去,但白光卻也緊追不捨,跟在後面追了出去。

「快,莫讓風元子逃掉了!」白紗蒙面的女子呼喝一聲,急帶著黑衣人就往外面追去。

眼見院子裡又恢復了安靜,莫遠吁了口氣,伸了下懶腰,正準備回去繼續睡覺,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屋子裡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莫遠大吃一驚,看看房門依舊緊鎖著,這人莫非是穿牆而入嗎?

面前這人穿著一身紅袍,個子矮小,面黃肌瘦,本是一個極其難看的人,偏偏雙目如炬,炯炯有神。犀利的目光在莫遠身上打量一番後,他忽然開口問道:「你不是仙界中人?」

莫遠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先前那團紅光詭異的留在院子裡不願離去,與這個忽然出來的人前後呼應,兩者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呢?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的把到了嘴邊的那個不字又給嚥了回去:「我不是仙界中人,又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但我為什麼沒有見過你?」紅袍人懷疑道。

「仙界那麼多人,你總不能每一個都認識吧?」莫遠故作冷淡地說道。

「你說的不錯,仙界那麼多人,我怎麼會每個都認得呢?」紅袍人點了點頭,莫遠剛在心裡舒了口氣,卻又聽見他說道:「但在這放逐島上的神仙,我卻是都記得的。」

石屋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起來,兩個人互相瞪著對方,都在暗自戒備著。

「風元子一死,這紫雲峰上就再沒有別的人能與我們作對了!」石屋外面匆匆走過幾個黑衣人,邊走邊說,逕直就往後面趕去。

莫遠趴在窗口,看著那些人走遠了,這才回過頭來,對石屋裡的紅袍人說道:「你是風元子!」

「風元子不是已經死了嗎?你沒聽他們說嗎?」紅袍人臉色一變,雖然他及時恢復鎮靜,但還是被莫遠捕捉到了那一抹異色。

「但風元子也會分魂錯神大法,死的那只是你的一個分身,我說的對不對?」莫遠說著,上前一步。

紅袍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確就是風元子,我現在毫無反抗之力,你不論是殺了我,還是捉了我,都可以立一個大功,動手吧!」

「原來你是懷疑我與外面那些人是一夥的。」莫遠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沒看我現在身陷牢籠嗎?與你也是差不多。」

風元子不可覺察的舒了口氣,問道:「你是為什麼被關起來的?」

「我是仙界中人,你說是為什麼被關起來!」莫遠沒好氣地回答道,咬死了說自己是仙界中人這一條不放。

風元子卻還有些懷疑,但外面傳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看樣子是朝這石屋走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轉而從懷裡掏出一本黃皮古書,往莫遠面前一丟,道:「把這本書帶去仙界,呈給仙帝,他定會重賞於你!」

說完,他幻化成一團紅光,穿過石牆,消散在院子裡的虛空當中。

隨著紅光消散,宛如有無數星辰從天而降,繽紛落於土中,整個院子都沉浸於桂花般的清香當中。

「嗚嗚……」前院裡忽然傳來一陣哀嚎,緊接著是無數人痛呼大罵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皮鞭抽打的聲響,竟然是混亂不堪。

「風元子身為仙界派駐在這放逐島上的神使副統領,有著金仙修為,往日裡多威風,到頭來竟然落得自斷精魄的地步,可悲啊!」石屋外面有人歎了口氣說道。

「得了吧你,指不定你心裡現在有多高興呢!大魔神王重生現世,眼看著放逐島就要解除禁制,大家都可以重獲自由了,你還會有心思感歎這些往日裡壓在我們頭頂上作威作福的神使命運?」另有人嘲弄道。

聽著外面幾個人的談話,莫遠終於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大魔神王諸邪的高調亮相,使得放逐島的罪民們燃燒起新的希望,再加上聚靈血陣破壞了眾神封禁力量,使得一些罪民們恢復了法力,紛紛開始暗中串聯,意圖殺死仙、佛二界的神使,逃出放逐島去。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罪民們暗中形成了幾股力量,而今天攻下紫雲峰,殺死風元子的正是其中幾股力量聯手所為!

「看來前輩的計劃真能實現呢!」莫遠想到這裡,知道自己死不了,終於放下心來,轉而撿起風元子臨死前留下來的黃皮古書。

古書也不知是由什麼材質製成,入手清涼柔軟,僅憑感覺就知道這絕非凡品。

莫遠心中一動,翻開封面,四個紫色大字映入眼中──天道心法!

這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天道心法》嗎?莫遠一直都聽諸邪念叨這門心法,卻從沒有真正的見識過,如今當他捧在手裡的時候,卻又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過想到諸邪亦曾說過,自從五千年前那場神魔大戰以後,仙、佛二界控制了中土世界,人們都開始追求起成仙成佛的夢想來,反倒最適合中土人修行的《天道心法》也在某些人的刻意為之下,逐漸失去傳承,使得整個中土世界,也只有在這放逐島上才有可能存在,莫遠也就釋然了。

翻開書頁,莫遠只看了幾行字,就覺得頭都大了。

他本來就不善於詩詞歌賦,更沒有過考狀元的想法,所以只是勉強認識幾個字罷了,卻不想這本書雖然是後人釋譯,但為了保證沒有差錯,許多地方依舊是採用古文語氣,使得整本書看起來都艱澀難懂。

更重要的是,《天道心法》雖然是為中土人所創,但也要求修行者有很高深的修行基礎才行。莫遠雖然從松谷鎮出來以後,就一直置身於七界紛爭漩渦當中,見過的仙佛神魔比螞蟻都多,但他的修為一直都是處於不入流的境界,此時讓他看《天道心法》,自然就像是看天書一樣。

然而不知者無畏,莫遠可並不知道修行者最忌諱根基不穩,竟然連蒙帶猜的,將第一段的內容分析個七七八八的。

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修行者都無比驚訝的事情──雖然對《天道心法》還不甚理解,他竟然就已經按照自己的理解,開始修行了!


仙界神使掌控放逐島半邊天,之所以會選擇沙漠深處的這片綠洲為駐地,固然有受佛界神使排斥的原因存在,但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片綠洲內靈氣之充沛,幾乎不亞於仙界!

凝聚在綠洲之中,尤其是在紫雲峰附近的天地靈氣,使得莫遠這個修行菜鳥如魚得水,綿綿不絕的靈氣透過那道小窗,有若實質般注入他的體內,在周身經脈流轉一圈後,匯聚於丹田之中。

風無子施加在他身上的禁錮力量毫不費力的就被衝破,渾厚的靈元真氣就如萬古奔騰的長江大河一般,一路勢不可擋地朝著他的丹田氣海之中湧去,漸漸的,他的周身散發出耀眼光芒!

這般陣勢,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就有人發現石屋裡的異象,雜亂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莫遠趕緊恢復原來的姿勢,想要隱瞞自己修行的事實。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靈氣卻就像是認定了他這個身體一樣,依舊是不停地往他的體內湧來。他開始害怕起來,在室內跑來跑去,極力想要躲開這些靈氣,然而靈氣卻如影隨形,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欲罷不能!

更為可怕的是,由於莫遠在慌亂中忘記了引導這些靈氣歸聚於丹田之中,竟使得它們開始在他的經脈中四處亂竄,整個人都像是要被撕裂一樣,劇痛難耐!

「臭小子,你在玩什麼花樣?」最先跑來的一名黑衣人隔著小窗罵道。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莫遠,一看見這個黑衣人,立即就像溺水者看到了一塊漂浮在水面上的大木板一樣,趕緊撲了上去,痛苦地說道:「大哥,快幫幫我。」

越是接近,體內真氣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失,察覺到不對的黑衣人急忙叫道:「你別過來!」

但已經晚了,莫遠已來到了窗口前,手伸出窗戶抓住了他的肩膀。

黑衣人惶恐的大叫起來,他本能地想要掙脫莫遠的糾纏,然而他越是掙扎,體內真氣流失就越快,最後把他整個人都帶得飛了起來,直向那窗口吸去。

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呼聲傳來,黑衣人體內真氣都被吸盡,整個人形如枯骨一般無力地垂落到地上。不一會兒的功夫,甚至就連枯骨內僅存的一些靈氣也被吸盡,被風一吹,立即就化為灰塵,隨風消散在夜幕當中,只留下一身衣服散落在地上。

莫遠徹底的被嚇傻了,他雖然殺過人,而且還殺過不少的人,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竟然發生如此怪異的現象!

更讓他痛苦不堪的是,那些靈氣依舊在不停地湧進他的體內,使得他整個人都熾熱無比,像是要被漲裂開一樣。

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的莫遠,痛吼一聲,一頭撞在石壁上昏死過去。

於是,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嘩!」一盆冷水潑在莫遠的臉上,使他從昏迷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卻被室內也不知何時點燃的燭光刺得生疼,趕緊就又閉上了。

「哼,少裝樣,快起來!」手裡還拿著水盆的紅痣女冷哼一聲,一腳踢在莫遠的身上。

「六師姐,你看他一頭血,恐怕是受傷了,你就別再打他了。」小師妹面露不忍,替莫遠出言求情道。

「你少管閒事,待會兒見了師父,我看你如何向她交待風元子那件事!」紅痣女瞪了小師妹一眼,又在莫遠的身上踢了一腳:「臭流氓,快起來!」

「操你大爺!」莫遠忽的一下子跳了起來,怒瞪著紅痣女破口大罵起來:「你個死妖婆子,老子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就要下此毒手?」

紅痣女被罵得一愣,卻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

而小師妹也趕緊道:「師姐只是見你不醒,踢了你兩下,並沒有打算傷害你。」

「踢兩下?」莫遠說著,把褲管往上一挽,露出了腫脹烏青的大腿,指著那裡的傷道:「你大爺的,如果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命,怎麼會下如此重手?」

原來,這紅痣女穿著的是鐵底虎靴,靴尖處蒙著鐵皮,即便是隨便兩腳,也讓莫遠吃不住,只感覺大腿上劇痛難忍,隱隱覺得連骨頭都裂開了,難怪會如此憤恨。

小師妹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也是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男人的隱私之處,臉色一紅,趕緊就又轉過身去,再也不敢回頭了。

而那紅痣女反應過來,卻是惱羞成怒,抬起腿就又要朝莫遠踢去,同時嘴裡還喝罵道:「你個臭淫賊,本姑娘今天就替天行道踢死你!」

不過,這一次莫遠有了提防,又怎麼能容她傷到自己?手往前一勾,就抓住了紅痣女踢來的右腿,再往後一帶,紅痣女身體立即就失去了重心,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撲在了莫遠的懷裡,再加上她此時穿著長裙,光滑的肌膚不可避免地就接觸到了莫遠那赤裸的大腿。

一絲細細的暖流從她的小腹處流出,流轉過她那被抬起的右腿消失在莫遠的手心裡,麻麻的,癢癢的。平生還從未經歷過如此陣仗的紅痣女低喘一聲,竟然徹底的軟倒在莫遠的懷裡,動彈不得了,心裡又羞又怒,身上卻感覺有萬千隻小手在輕輕撫摸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一樣,反倒使她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她咬緊了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那羞人的呻吟聲,但下身卻已經不可抑制地濕潤了。

小師妹初時還因為害羞不敢轉過頭來,但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忍不住扭過頭透過指縫偷偷往莫遠那邊一看,卻見平日裡從來都不對男人假以顏色的六師姐,此時竟然纏在一個半裸的男人懷裡!

她雖然不過十四歲,但多少也懂得了男女之間的那麼點事,羞怯之餘,竟然對六師姐還生起幾分怨氣:你不是讓我不要與男人說話嗎?怎麼現在還趴在男人懷裡不願起來?

想到這裡,小師妹忽然抽出寶劍大叫道:「快放下我師姐!」

突如其來的一聲嬌斥,頓時驚醒了腦海裡一片空白的紅痣女,反應過來的她尖叫一聲,身子就往後躺去。

而莫遠也才想到自己此時的姿勢實在有些曖昧,連忙鬆開了自己的手,眼睜睜地看著紅痣女撲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卻都忘了拉她一把。

小師妹眼看著這對「姦夫淫婦」分離開,卻拿著寶劍愣愣地站在那裡,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心裡還在莫名其妙:我剛才怎麼好像是很生氣呢?

「小師妹,你讓開,我今天非殺了這個淫賊不可!」紅痣女也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羞怒交集的她甚至都忘記了使得自己的法力,握著寶劍朝著莫遠當頭就劈了去。

「臭娘們兒,你說誰是淫賊!」莫遠見她起來就要與自己拚命,心中僅存的那麼一點愧疚也立即蕩然無存,一邊躲避著她的追殺,一邊氣呼呼地挑著自己的衣服道:「你看看這上面濕的,是誰弄的?是我自己嗎?你還好意思罵我是淫賊,我還倒準備找你賠償我的衣服呢!」

「啊啊,我一定要殺了你!」紅痣女被他說中了羞事,剎那間竟然瘋了,手中的寶劍忽然綻放出數尺長的光芒,當頭就要朝莫遠罩去。

「小心!」小師妹大吃一驚,知道這是六師姐真的惱了,竟然要與對方拚命,下意識的提醒道。

但已經晚了,莫遠已被紅痣女的寶劍罩住,隨著一團比太陽還要明亮的光芒射出,小師妹歎了口氣,閉上眼睛,都不忍心再看了。想來在六師姐的「落日秋沙」包圍下,這個看起來毫無修為基礎的人又豈能留命在?

「呼!」在那團比太陽還要明亮的光芒中央位置,在最最熾烈的所在,一個黑色斑點迅速膨脹起來,轉眼的功夫,就已經將所有的光芒都給吞噬,甚至就連石屋裡點燃的那根蠟燭,都像是被熄滅了一樣,隱入一片黑暗當中。

時間,忽然停止了流動。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黑暗卻才消褪,光亮這才恢復,但紅痣女寶劍的光華卻已經消失不見,僅有蠟燭那微弱的光亮,在寒風中搖曳著。

莫遠背著手,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裡,冷冰冰地看著面前一臉驚駭的紅痣女,很是自信地問道:「你還要再來嗎?」

紅痣女雖然不明白他是怎麼躲過自己致命一擊的,但羞怒卻讓她喪失了所有的理智,毫不猶豫的就再次祭起了寶劍,厲聲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住手!」正在此時,屋外走進來一位白紗蒙面的女子,正是先前在院子手拿寶葫蘆,追殺風元子的那位。

紅痣女一見到她,就趕快與小師妹一起,向她行禮道:「大師姐!」

「你們這是在幹嘛?」大師姐看了一眼莫遠,再看著兩個師妹道:「魔族那邊有人失蹤了,很有可能是仙界中人混進了紫雲峰,師尊命令我們馬上下山去與她會合,就不要再在這裡耽誤了。」

莫遠心中一動,她說的那個失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先前被自己吸成粉塵的那位黑衣人。

想到這裡,莫遠忍不住就偷偷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大師姐,這人無恥之極,留他何用,乾脆我把他殺了倒也乾淨!」紅痣女狠狠地瞪著莫遠說道。

「這人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不是紫雲峰的仙界神使嗎?」大師姐很是意外地問道。

「他是我在山門外救到的。」小師妹趕緊嘰嘰喳喳地把她見到的情形告訴了大師姐,然後還不忘補充一句:「大師姐,我看他不像是仙界中人。」

「胡鬧,這種事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大師姐聽了斥責道:「連他是友是敵都不問清楚,怎麼可以留在這裡?」

「管他是哪一方的,反正殺了也沒人知道!」紅痣女雖然極力使自己不去看莫遠褲子上那一點污漬,但眼睛就是忍不住的要往那裡瞟,每瞟一次,心中那些將他殺了滅口的慾念就強烈幾分。

「六師妹,這人莫非是得罪過你嗎?你怎麼不問清楚就非要殺了他呢?」大師姐皺著眉頭懷疑道。

小師妹正要搶著回答,卻被紅痣女暗地裡瞪了一眼,威脅之意表露無遺,她趕緊把脖子一縮,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把話又給嚥了回去。

大師姐因為背對著她,所以沒看見她的鬼臉,而紅痣女卻也臉一紅,低下頭道:「我,我只是覺得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好是壞自然由師父來決定,你我依照她的旨意辦事就成!」大師姐一擺手,立即就有幾名黑衣人走了過來,將莫遠押了出去。

「大師姐,我們還要把他帶去見師父嗎?」紅痣女臉色一變,問道。

大師姐點了點頭,眼神裡蘊含著的笑意濃濃,看得紅痣女俏臉發燙,下意識的就低下頭去。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41
第六章 ~慾望~



紫雲峰腳下,綺峰亭中。

燈籠高掛,燭光閃爍,一位白眉紅顏老僧,一位素衣蒙紗女子,相對布棋,四周裡寂然無聲。

天際微亮,殘局將盡。

纖纖玉手執著白子落在最後一角上,燭光頓滅。

老僧看著那殘局,許久未動。

「大師,你輸了。」女子聲音輕柔婉轉,直若飛到亭樑上又繞了回來一般。

「老衲輸了。」老僧長歎口氣,手裡的佛珠忽然崩斷,然而很怪異的是,那斷了線的佛珠卻沒有掉到地上,而是依舊連接在一起。

老僧捻到最後一顆佛珠時,忽然一頓,臉色就變得有些古怪了,搖了搖頭,緩緩的站起身來。

「大師可願兌現諾言?」臉上的白紗無風自動,女子聲音微顫,卻還強自按捺著自己的情緒,緩緩問道。

「以宮主你這樣的修為,難道還在情關之事上不能免俗嗎?」老僧長歎道。

「我能看穿這世間萬事,亦能穿越於七界當中。但唯有一事不明,想找那人問個清楚。」女子走到涼亭邊上,撫摸著圓木柱說道:「大師能知道這七界當中過去未來之事,所以想請大師告訴我,那人是不是他?」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能怎麼樣?宮主上窮碧落下黃泉,所為的不都是找尋嗎?現在他就在這放逐島上,你為什麼不去當面向他問清楚呢?」

宮主的蒙面白紗忽然激烈地顫抖起來,許久,她才恢復了平靜,回過頭,看著老僧道:「大師是想要出爾反爾嗎?」

「豈敢!」老僧搖頭苦笑道:「只是我看宮主為那當年的事情痛苦萬分,自怨自憐,而那人卻又並不見得就能原諒於你,所以想勸解宮主,該放下的,還是放下吧!」

「哼,我要怎麼樣,又用著得你這個被佛祖放逐的罪民來管?」宮主剛說到這裡,似有所覺,目光轉向那紫雲峰的山道,看著緩緩從山上下來的一隊人歎了口氣道:「既然大師不願信守承諾,小女子自然也不好強求,說不得這仙界神使百餘條性命,就毀在了大師的手裡。」

「阿彌陀佛,宮主殺孽過重,就不怕你回仙界時,受到天譴嗎?」老僧臉上終於露出愁苦之色。

「天譴?呵呵,我已經忍受了五千年的天譴,也不怕再多五千年!」宮主的眼角在顫抖,目光中所蘊含的痛苦越來越多:「只要能夠再見他一面,只要能夠獲得他的原諒,哪怕是讓我再死一遭,我都心甘情願!」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老僧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看來大師是不打算要這些人活命了!」宮主說完,長袖一揮,疾向那下山的隊伍飛去。

「宮主何必苦苦為難老衲呢?」老僧連忙將桌子上的棋子往袖子裡一收,夾著棋盤追了出去,苦言相勸道:「你都已經知道那人下落了,為何偏偏還要再傷害這些人的性命呢?」

宮主飄落在隊伍前面,卻不理會拜倒在她面前的一干眾人,而是對追來的老僧問道:「真的是他,而不是你們仙、佛二界編出來的謊言麼?」

「說多了謊言自然就不會有人再相信了,這次真的是他復活了。」老僧點了點頭,一臉凝重地說道。

「呵呵,我早就知道,他不會死的,他是大魔神王,又怎麼會輕易的死掉呢?」宮主忽然大笑起來,看著跪拜在她面前的那些弟子們驚訝無比,還從不知道往日裡肅顏冷面的師父,竟然還會有放聲大笑的時候。

這笑聲不是作偽,而是真心實意,憋悶了五千年的笑聲!

「宮主既然都已經獲得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是否可以放過這些人了呢?」老僧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問道。

「放了他們?」宮主笑聲頓止:「我答應你不殺了他們就是,但想放歸他們自由,卻是不可能的。」

「那……」老僧剛準備再說些什麼,一眼就看到被綁著的人群裡,正在探頭探腦,朝這廂張望的莫遠。老僧目光一頓,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轉而心裡一番掐算,卻又是恍然大悟的模樣,於是走到宮主面前,道:「不知宮主可否讓老衲帶個人走呢?」

「你想帶誰走?」宮主一臉警惕地看著老僧。

「放心,他絕不是仙界神使,反倒應該是這放逐島上的七界罪民,只是陰差陽錯的被宮主的手下給抓住了。為了避免誤會,所以老衲想帶他走,不知宮主可否給這麼一點薄面呢?」

宮主怔了一下,目光在被綁站的人群裡找尋一遍,最後落在了正在朝這邊張望的莫遠身上,心中一動,指著他問道:「大師說的就是那人嗎?」

「不錯。」老僧點了點頭道。

「華兒,這人是怎麼被抓住的?」宮主轉向離她最近的大師姐問道。

「師父,這人是被風無子挾到紫雲峰的,弟子可以證明。」小師妹走上前,將莫遠的來歷解釋一遍。

宮主得知這人與仙界神使的確沒什麼瓜葛,也就點了點頭,向那老僧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答應大師的這個請求。」

「老衲謝過宮主大義。」老僧臉上喜色難掩,連忙向那還在愣愣地看著這邊的莫遠招了招手,道:「小施主,隨我走吧?」

「師父!」大師姐一皺眉頭,走到宮主跟前悄聲道:「這人既然能勞動風無子親手抓他,背後必然隱藏著什麼,若是就把他這般交出去了,豈不可惜?」

宮主看著老僧挾著莫遠就要飛天離去,點了點頭道:「你倒也不枉我多年教誨,很不錯呢!」

「可是就讓他們這麼走了嗎?」大師姐著急了,師父既然知道這人身上隱藏著秘密,怎麼就放任他們離開呢?

「放心,他們逃不掉!」宮主說完,長袖忽然朝那半空中的老僧揮去。

「阿彌陀佛!」老僧吟誦一聲佛號,周身散射出萬千佛光,逕朝宮主揮來的長袖迎去,隨著轟然一聲暴響,老僧脫離了長袖糾纏,化作一道金光逃走。

「苦閒佛宗,就想這麼走了嗎?」斜次裡一道黑光射來,直壓老僧頭頂,生生把他打落回地面,方才看清是一黑面赤眼妖人,手執烏金寶鏡,冷笑著站在空中。

「噗!」老僧被那黑光傷得不輕,才一落地,立即口吐鮮血。

「我敬你慈悲為懷,卻因為得罪佛祖而被流放在這放逐島上做一名罪民,所以百般忍讓。但你竟敢屢屢欺詐於我,豈能饒你?」宮主上前一步,指著莫遠向苦閒佛宗問道:「告訴我他是誰,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些!」

「以蒼生為念,死而無憾!」苦閒佛宗看了宮主一眼,拉著莫遠的手道:「莫遠施主,且莫多造殺孽呀!」

「……」莫遠一臉怪異地看著苦閒佛宗,並不是奇怪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感覺他就認定了自己會殺很多人一樣,真是的,自己看起來有那麼凶狠嗎?

「好一個以蒼生為念,那本王就先讓你看看天下蒼生如何在我的手中苦苦掙扎!」那黑面赤眼妖人冷笑一聲,手中寶鏡一揮,黑光疾向苦閒佛宗射去。

「狼妖住手!」宮主急聲阻止,手中忽然幻化出一道白光,在苦閒佛宗頭頂擋住寶鏡黑光,一白一黑兩道光芒在空中撞擊在一起,立即爆裂開來,那巨聲驚天動地,苦閒佛宗雖然被救一命,但也被那爆裂所生的餘波推出老遠,撞斷一棵水桶粗的松樹,方才停住。

「姮娥,你這是為何?」那狼妖雖然有寶鏡在手,卻也沒有佔到便宜,被白光一觸,身子一顫,差點就掉落地上。

「這苦閒與我有恩怨未了,容不得你出手殺人!」姮娥長袖一收,冷聲道。

「姮娥,莫要以為你我同黨,我就怕了你!」狼妖怒聲道。

「哼,有本事你來試試!」姮娥冷哼一聲,上前捉起昏死過去的苦閒佛宗,封印住他全身經脈,使他動彈不得,轉而丟在自己的幾位弟子跟前。

半空中的狼妖果然不敢上前阻止,更不敢與她動手,甚至連罵都不敢罵一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到莫遠跟前,長袖一揮,就朝莫遠面門打來。

莫遠下意識的側臉避開,但那長袖之中似乎還帶著真元勁氣,竟然禁錮了他的身體,只能生受這一袖甩。

「原來也不怎麼樣!」姮娥不理會怒目相視的莫遠,對自己的女弟子吩咐道:「把他也帶上,我們回去!」

說罷,她朝那虛空中一揮手,立即就有一朵五彩祥雲飛來,載著姮娥的女弟子和被抓到的仙界神使,飛離紫雲峰所在,穿過綠洲和沙漠,朝著南半島飛了去。


「砰!」一根兒臂粗的木棍忽然從灌木叢內探了出來,狠狠地敲打在一頭正在覓食的花鹿脖子上。

花鹿發出一聲哀鳴,跳起半丈多高,落到地上就往前跑去,卻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著,結果重重地摔倒在地,掙扎著想要再爬起來,終於沒能成功,徹底的嚥氣了。

莫遠放聲大笑,跑到那花鹿的屍體旁,在牠身上踢了一腳,確認已死,這才從懷裡掏出一把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匕首,在旁邊的石頭上磨去鐵銹,然後熟練地剝下鹿皮,割下鮮肉,用木棍挑了,背在背上晃悠悠地往山下小溪間走去。

那日裡姮娥將他捉住後,一直帶到她所在的聖玉洞中,自然是一番審問,直到他說出諸邪的名字,卻才免除了牢獄之災。但因為聖玉洞內住著的全都是姮娥的女弟子,他一個男人不適合居住其中,所以就被趕到這山下的千島湖畔。

當然,莫遠也有好幾次想過要逃走,但每一次不等他走出千島湖的範圍,就立即被神出鬼沒的姮娥給捉了回來,經歷了幾次皮肉之苦後,他終於老實下來,再加上潛心修行《天道心法》,而此地又靈氣充沛,他倒也並不急於逃走,反而專心修行起來。

莫遠在千島湖邊找了處乾淨的地方將鹿肉清洗乾淨,烤熟後填飽肚子,正想著找個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覺,卻忽然聽到一陣歌聲傳來。

莫遠心中一動,循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就走了過去。

越過一處茂密的樹叢,翻過一座爬滿樹籐的矮崖,遠遠的看見一處清潭藏在小山下面,莫遠剛邁出一步,就趕緊又縮回了身子,躲進了樹叢裡面。

清洌潭水裡,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女,一邊在唱著歌,一邊像條美人魚一樣在游泳!

莫遠趕緊閉上了眼睛,然而那雪白粉嫩的裸體卻已經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哪怕是他咬牙切齒地想讓自己忘記,但越是這樣,心裡就越是往那方面想。

「不能怪我,誰讓她這麼冷的天還出來洗澡呢?不能怪我,不能怪我!」莫遠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偷窺的理由,下一刻,他就睜開了眼睛,脖子伸得直直地往前看去。

「咦,人不見了!」莫遠失望地歎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殺意向自己襲來,他急忙避過,堪堪躲開了一把要命的利劍,緊接著躍了起來,在利劍的主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下流東西,你在幹嘛?」利劍的主人走了出來,恨恨地瞪著他罵道。

對方雖然沒有蒙面,但她額頭上的紅痣,卻讓莫遠一眼就認出她是那位六師姐,聖玉宮主姮娥的女徒弟謝夢煙。

「你管我在幹嘛呢?」莫遠白眼一翻,還了回去。

「你剛才是不是在偷看我洗澡?」謝夢煙厲聲問道。這才注意到,她頭髮都還濕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明顯是才剛剛穿上的。

「呸呸呸!」莫遠就像是剛剛吃過嘴裡一顆紅棗,卻才發現這是壞掉的一樣,一臉的噁心:「我還以為是美人魚呢,原來是條白河豚,求求你別說了,給我留點好印象吧,怎麼沒想到你脫光了衣服就露出原形了呢?」

想到她幾次欲致自己於死地,莫遠自然毫不吝嗇用最惡毒的言語來辱罵她。

「下流東西,今天我非殺了你不可!」謝夢煙羞憤之極,手中寶劍就直直的向他刺了過來。

然而此時莫遠早有準備,如何能讓她傷到?手中暗藏的匕首擋住了她的寶劍,雖然只是一碰就斷為兩截,但也讓莫遠有足夠的時間欺近謝夢煙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朝那劍柄奪去,但一股真氣忽然衝破她的身體阻礙,沿經手臂經脈,往莫遠的身體裡湧來。

「不好!」莫遠心一沉,這般情形與他先前在紫雲峰上遇見的一般無二,只是那一次他將人家吸成了粉末,而眼前這個謝夢煙雖然兩人多有怨恨,但未達到那種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況才偷看過她的裸體,嘴上雖然強硬,可心裡還是有些愧歉的,又怎能真就殺了她?

「你,你要幹什麼?」謝夢煙此時比莫遠還要惶恐,類似的經歷她其實也在紫雲峰上有過,但事後回想起來,腦海裡卻全都是那時兩人的雙腿無遮相磨的感覺,還有身上那一想起來就羞煞人的奇妙反應,卻沒注意到自己的真氣在那時流逝一些。

而眼下的卻有不同,莫遠多日來修行《天道心法》,更使他的這種怪異吸力霸道之極,片刻功夫就已經讓謝夢煙站不住了,混身軟綿綿的,若不是莫遠及時將她扶住,恐怕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我也不想的,但我的手拿不下來了。」莫遠苦著臉道。

「你哪裡學來的怪異法力,如此惡毒,你不怕引起修行者的共同忌恨嗎?」謝夢煙有氣無力地說道,同時她也發現,自己只要不刻意的運氣掙扎,體內真氣的流逝速度就會慢上許多,相比之下,倒是與那日在紫雲峰上的差不多。

麻麻癢癢的,她雖然極力控制自己,但心裡總是忍不住的會往那方面想:聽人說世間最美妙的事情,莫過於情人間的愛撫溫存,真是這樣嗎?

莫遠心裡正感焦急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再吸取謝夢煙的真氣了,他嚇了一跳,以為她已經被自己吸盡真氣而死了,但低頭一看,卻見她俏臉通紅,兩眼癡迷地看著自己,竟是一副望君多品嚐,莫憫惜的模樣。

更為可怕的是,莫遠的身體不由得就發生了變化,他已經長大了,早就清楚男女之間的那麼一點事了,所以他很難忍抗拒這讓人發狂的誘惑,下意識的,他將謝夢煙抱得更緊了。

「嚶嚀!」一聲,謝夢煙軟得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被莫遠揉搓到了懷裡。

謝夢煙的心像是要蹦出來一樣,身下一個堅硬的東西頂著自己的私處,雖然未經人事,但也總聽人說過,很快她就明白那是什麼東西,卻不由得面紅耳赤,身子開始發燙,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莫遠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變化,男人與生俱來的衝動,使他只覺得非要把眼前這個妙人兒狠狠的揉搓一番才行。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撫上了謝夢煙那粉嫩的大腿,輕輕一按,柔軟無限。

謝夢煙在心裡告訴自己,要掙扎,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但身體的反應卻越發的強烈起來,更因此處位置特殊,被一個青春火熱的異性抱在懷裡,似有一種在荒郊野外偷情的奇異感,這種感覺刺激著謝夢煙的心,她的慾望,像深秋季節的野火一樣燃燒起來。

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地呻吟出來,而她的身子,卻是愈發的柔軟了。一股洪流從私處奔湧而出,整個人都像是魂飛天際,輕飄飄的,欲仙欲死。身子像是融化了一樣,只希望一生一世的就這樣下去,永遠,永遠……

莫遠的手已經襲上她的酥胸,輕輕隔著衣服揉捏著,正準備剝去她的衣服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召喚──

「六師姐!」

深陷慾望當中不能自拔的謝夢煙,忽然被這一聲呼喚喚醒了理智。

她那原本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狠狠地瞪了莫遠一眼,轉而抬起手,就要朝他的臉上打去。

「啪!」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卻是莫遠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臭娘們兒,剛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染房了!」莫遠拉下臉道。

「臭流氓,你放我下來!」謝夢煙剛洩過身,此時身體還軟綿綿的。

「憑什麼聽你的?」莫遠說著,終究還是不願讓她太過難堪,於是一鬆手,直起身來。

謝夢煙亳無準備之下,撲通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即就把這歸咎於莫遠的頭上,站起身就罵道:「臭流氓,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樣?你還能吃了我不成?」莫遠一撇嘴,轉身就往回走。

「你,你要去哪裡!」謝夢煙在後面問道。

「你管我去哪裡,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莫遠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你就想這樣把我丟下嗎?」謝夢煙臉紅紅的,心裡卻已經發寒,怪不得大師姐常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果然如此!

「咦,你也長有腿啊,不會自己回去嗎?」莫遠停住了,翻了個白眼問道。

「你……」謝夢煙心底殘存的那點綺念被他無情地扼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人玩弄後拋棄的怨婦心理,這種極其可怕的想法能使她發狂,從地上撿起寶劍就向莫遠殺來:「別跑,讓我殺了你!」

「呸,當老子白癡啊?」莫遠夾著脖子一溜煙地跑掉了。

謝夢煙雖然修為比之莫遠要高超許多,但在這茂密的灌木叢裡,她卻是空有一身本領也施展不出來,再加上她習慣了無論春夏秋冬,都要來此地洗浴,所以今天下山時也只穿著件長裙,裡面卻是什麼都沒有,又怎麼敢在樹叢裡鑽來鑽去?

所以只能狠狠地看著那個第二次讓她洩身的男人像山貓一樣迅速離去,卻也無可奈何。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42
第七章 ~玄天~



皎潔的月光穿透枝葉的縫隙,如水銀般撒落在地上。

茂密的叢林裡,一些不知名的爬蟲在四處遊走,發出陣陣鳴叫。

莫遠盤坐在一棵粗大的樹樁上,已經沉寂於空靈之境多時。

一股清涼的氣息,破入莫遠的掌心,沿著他的經脈在迅速游動著,凡是經過的地方,都如同乾枯的大地獲得了雨水的滋潤,重新又煥發起勃勃生機。

當這股氣息流轉全身經脈,匯聚到莫遠的丹田之中以後,又如同激盪的洪水忽然找到了宣洩口,一頭就扎了下去。

自從他得到《天道心法》這本書後,就投入前所未有的熱情到修行當中去,雖然時常會因為對書中內容產生誤解而出現各種問題,並且使得他辛苦修來的法力也發揮極其不穩定,但一路摸索著也終於走到了今天。

其實,這也和莫遠此前的種種際遇有著必然的關聯,他喝聖水、吞龍嬰,甚至吸取別人的真氣,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入他的體內,融合到他的丹田之中,正常人早就應該會爆體而亡了,但他在得到諸邪的幫助後,又經過了一次脫胎換骨的重生經歷,使得他的丹田容量比之從前有著極大的提升。

簡單的來講,他此時的丹田就像是一個餓極了的怪物,忽然有食物送到嘴邊,自然要大口大口地往肚子裡吞嚥,至於說消化不良之類的問題,暫時還沒有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心法一經運轉,立即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似的,朝四周迅速擴散開來,很快就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靈氣漩渦,貪婪地吞食著周圍的天地靈氣。

正在他忙得不亦樂乎時,忽然傳出一聲龍嘯──

莫遠心中暗凜,睜開眼睛一看,卻見一頭比之水桶還粗上一圈的金色龍獸,張著血盆大口,臥伏於面前的林木叢中。

這頭龍獸早在數千年前,本就應該修成升天去的,但那時諸邪所率領的魔道勢力正盛,仙界情勢也正處於危難之時,龍獸自覺升天也難保安寧,於是就放棄了這個打算,沉入這千島湖湖底深穴之中安眠起來。

後來魔道大敗,仙、佛二界將此放逐島劃為囚籠,並有眾多神佛齊力封禁,更使得這龍獸被殃及池魚,困於湖底無法脫身,只能依靠汲取外面的靈氣維續生命。而今莫遠選擇此地修行,《天道心法》那極其霸道的靈氣匯聚能力,自然是斷了龍獸的生路,再加上諸神封禁已被聚靈血陣破壞,法力得以恢復,竟然使牠跑了出來,第一件事就要找搶牠靈氣的人算賬!

而這個人,自然就是莫遠了。

看見龍獸的一剎那,莫遠本能的就想要逃跑,然而龍獸那碩大的腦袋迎面而來的時候,還夾雜著數道閃電,只是掃了他一下,就使他全身麻痺起來,雙腿有如被灌了鉛一樣移動艱難。

龍獸血盆大嘴一張一合,就將莫遠叼了起來,脖子一仰,在空中將他理順了姿勢,嗚昂一口就吞進肚子裡去。

咂了咂嘴,龍獸似乎意猶未盡,燈籠般大小的龍眼掃視了周圍一圈,然後就朝那峰頂聖玉洞衝去,爪撓尾掃,毀壞房舍無數,直到把心中怒氣全都發洩出來,這才厲吼一聲,轉向遠處狂奔而去。

湖面餘波未平,姮娥就已經踏著一道白光飛了過來,在半空中盤旋許久,幾次想要衝進湖去,但都被湖面上籠罩的那一層電波擊回,無奈之下,只好退回聖玉洞……

周圍裡漆黑悶熱,腥臭難擋,置身之所在,滑膩膩的液體塗滿全身,莫遠整個人都被裹得緊緊的,無法呼吸,神智也在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不,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龍獸的肚子裡!」莫遠心底發出一聲吶喊,雙臂就往兩側撐去,爆發的肉體潛能竟讓他生生在龍獸的腹內撐出一絲空隙,想到自己是頭朝下被吞進龍獸肚子裡的,於是他就用雙臂撐著,強力往後退去。

誰料他剛一退縮,從頭頂就傳來一股吸力,這股吸力簡直就像是要把他的頭皮給吸去一般,劇痛不已,隨之整個人也跟著被吸了過去,足足有兩尺多深!

待那股吸力稍一停歇,莫遠張嘴就往緊貼在自己臉上的肉脂咬去。

而此時,龍獸正狂奔在一處茂密的山林之中,忽然感覺腹內巨痛無比,於是就開始打起滾來。

而莫遠置身龍腹,更是感覺整個世界都翻轉抽搐不停,但他並沒有就此停止,繼續大口大口地啃那肉脂,因為貼在臉上繃得實在太緊,無法將咬掉的肉脂吐出,他就生生吞了下去,肚子被縮壓著無法下嚥,肉脂全都堵在了喉嚨裡,憋得無比難受,但他依然強迫自己吞咬,直到他啃到一塊如核桃般大小的硬體。

是骨頭?還是什麼?

莫遠愣了一下,隨即就又緊緊咬住,用力一扯!

「噢嗚!」龍獸忽然嘯叫起來,粗長的軀體在地上翻來滾去,巨大的尾巴翹起砸下,在周圍地上砸出一個個的大坑,腦袋死命地往旁邊的岩石上撞去,雖然頭破血流,岩石粉碎卻依舊難止。

與此同時,莫遠剛把那塊硬硬的東西含進嘴裡,忽然就爆裂了開,一股清涼如水般的能量激盪開來,像要衝破他的嘴巴,卻因為被龍獸的肉脂擋住而不得,轉而往喉嚨的方向湧去,所經之處,海闊天空,無比順暢,轉眼間就湧入他的腹內,被全身經脈所汲取。

擠壓著他身體的力量消失了,緊貼在臉上的肉脂也膨脹起來,莫遠翻轉了一下身體,凝聚起體內的真氣,然後狠狠一拳朝前面打了去。

「崩!」一個空氣爆裂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緊接著一股清新的空氣襲來,他差點被掀翻在地上,身子晃了晃,他又站穩了。

莫遠長長地舒服了口氣,緩緩走出龍獸那殘碎的屍體,頭也不回地往遠處一條小河走去,直到在河水裡把自己全身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清洗幾遍,灌了幾口清水沖去喉腔裡的血腥味,他這才感覺自己總算是活了過來。

走回龍獸屍體所在的地方,方圓百米範圍內樹木盡毀,岩石碎裂,怵目驚心,可以想像得出龍獸的疼痛與牠的強大破壞力。再看看龍獸的屍體,莫遠破腹而出的地方,正好是龍獸小腹最為薄弱之處,被他在那個位置又啃又咬,甚至連龍丹都被扯掉吞下,豈有不死之理?

想到這裡,莫遠又忍不住搖搖頭苦笑起來,他大概是世間第一個活吞下龍丹的人了!

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決定沿著谷底溪流往下游去看看,想想辦法該從哪裡出去。

但不久以後,他就發現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沿著溪水越是往下游走,山谷兩側的樹木就越是濃密,甚至連地上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都比別處旺盛許多,遮天蔽日的,目光根本無法透出十尺以外!

正當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往回走的時候,一股陰冷的山風吹過,蕩揚起擋在他面前的樹枝草葉,透過縫隙,隱隱可見前方不遠處一面潔白如玉的石壁,足有兩三丈高,如蓄水閘門似的,將整個山谷攔腰截斷。

莫遠連忙緊走幾步,來到石壁下方,湊近了卻才看清,在石壁中央位置,被人用利劍刻出「玄天」兩個大字,彷彿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裡一樣,古樸蒼勁。

更讓人驚奇不已的是,在這石壁前方有一塊房間大小的水潭,原本清洌的山谷溪水流至此處時,無端端的忽然變得混濁起來,像是煮沸的開水一樣,此起彼伏地冒出一些氣泡,破裂後升騰起一股股黑煙。

隨著黑煙在水潭上方越聚越多,一股惡臭味迅速瀰漫開來,站在潭邊的莫遠連忙掩鼻後退,但沒走幾步,他就又強忍著噁心停了下來,因為那石壁竟然顫動起來,就像是一道閉合多年的大門一般,嘎吱嘎吱地打開了。

莫遠稍作猶豫,便往那石縫裡鑽去……


石縫並非很長,左右不過六七丈的距離,但彎延曲折,坎坷不平,兩側石壁上更有許多黏乎乎的東西,摸上去極不舒服。

莫遠終於鑽出石縫,卻是與先前一般模樣的山谷,正感覺失望的時候,眼前的茅草叢裡卻是一陣劇烈的晃動,似乎是有什麼野獸向這裡跑來。

他臉色一變,隨手抓住一根木棍爬了起來,卻還沒等他站穩,一隻毛色潔白,像小貓般大的虎崽就鑽了出來。

牠似乎對莫遠的出現很感意外,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就撲了上來。

「噢嗚!」巨大的衝擊力使莫遠不由自主的就往地上倒去,但等他一翻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的時候,虎崽卻已經又落到了一旁的地上,眨著眼睛,很是奇怪地看著他,歪著腦袋一臉懷疑地說道:「這麼弱,怎麼可能是小玄子的朋友呢?」

「無間老頭說,今天來的人肯定是小玄子的朋友,聽說還是諸邪的弟子呢!」旁邊的一棵梧桐樹上,不知何時飛來了一隻朱紅如玉的小鳥,牠嘰嘰喳喳地說道:「要不要我們問問無間老頭?」

「還是算了,我看見那老傢伙就頭疼,白白的騙我們在這裡等了一年,少找多少樂子?」一條鮮青色的四足小蛇,邁著方步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搖頭晃腦地說道。

「喂,你是小玄子的朋友嗎?」虎崽搖了搖尾巴問道。

莫遠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但小玄子這個名字他卻是第一次聽說,下意識的就搖了搖頭。

「哼,既然不是小玄子的朋友,那就趕緊乘熱褪毛,下鍋煮吃掉算了!」虎崽說著,伸出粉嫩的舌頭在嘴巴上舔了舔,回味無窮的樣子:「好多年沒有吃過人肉了,怪想念的。」

「你總共也不過三歲大好不好?」朱紅色的小鳥撇了撇嘴說道。

「太殘忍了,太殘忍了,看不下去了!」青色小蛇用爪子捂著眼睛,背過身去怪叫道:「小白你給我剩隻腿就行了,多了我可吃不下。」

「你比我更壞,我只是想想,你就已經打算開吃了!」小白說完,轉身化為一道光影消失在遠處的樹林裡,待牠回轉過來的時候,嘴裡卻就叼著個金色古鼎。

「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小白你竟然敢把無間老人的造世鼎偷來,你不想活了嗎?」朱紅色的小鳥在樹上蹦蹦跳跳,很難看出牠是擔憂虎崽闖了大禍,還是為此而激動興奮。

「小紅你這就是不懂了,造世鼎是為太古神農氏為煉製百藥而使用的神鼎,正是因為裡面積聚了千萬年來無數靈藥之氣,據說利用此鼎可以煉出七界諸神都無法輕得的曠世神藥,所以用來煮肉吃才好呢!」青色小蛇眼巴巴地看著虎崽叼來的古鼎,細小的眼睛裡盡是饞貓般的期盼。

「放心吧,無間老頭沒在家,我們偷用一次他也不知道。」虎崽將古鼎往莫遠跟前一放,指派起來:「小紅升火,小青,你去打些水來,不許再用你的口水!」

「你呢?」朱鳥和青蛇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把他叫醒,看看是不是小玄子的朋友,如果是的話那就真有些不大好意思下手了。」虎崽用爪子輕輕撓著莫遠的肩膀說道。

「哼,連造世鼎都搬來了,你還說不好意思下手?」朱鳥很是不屑,但對美食的慾望卻又使牠乖乖地飛下枝頭,從嘴裡噴出赤色火焰,朝那古鼎上燒去。

而另一邊的青蛇也早就乘著虎崽和朱鳥不注意的機會,悄悄的朝古鼎裡面噴水。

說來也怪,原本看起來很是小巧的古鼎,卻是任憑青蛇往裡面注入再多的水,也總沒有裝滿的時候,只是不斷地漲大,轉眼的功夫,就已經漲成澡盆一般大小。

當然,裡面裝著的也全都是青蛇的口水!

莫遠眼見這三個會說話的動物說著就要真的動手煮食自己,反應過來的他毫不猶豫的就一巴掌將跳到他身上的虎崽掀翻,然後從地上爬起來撒腿就跑。

「看看,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朱鳥翻著白眼,埋怨起虎崽來:「小白,姐姐都與你說過多少次了,咱們出來混的總要注意形象才成。你瞅瞅你這模樣,賊頭賊腦的,讓人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啥好東西。還是姐姐我好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嘔!」青蛇誇張地吐了起來:「分明是一隻烏鴉,你把翅膀染成紅色還想扮起朱雀來了!」

「臭青蟲,老娘招你惹你了,活得不耐煩了是嗎?」朱鳥勃然大怒,也不再噴火燒鼎了,直接就朝青蛇撲了過去。

「你們不要吵了,在這裡看著造世鼎,我去把這小子抓回來!這次不論他是不是小玄子的朋友,都要先煮吃了再說!」虎崽說完,猶如一支離弦的利箭般,疾向莫遠逃跑的方向飛馳而去。

也許是因為太過著急了,竟沒有控制好方向,剛沒跑出多遠,牠就一頭撞在一塊大石頭上,狠狠地摔倒在地,接連打了好幾個滾,把一身潔白的皮毛染成了灰不溜丟的土鼠樣,暈暈乎乎地在原處打了幾個圈,這才看準方向又追了過去。


莫遠一口氣跑出七八里遠,直到完全跑不動了,看看身後沒有動靜,這才舒了一口氣,一灘爛泥巴似的軟倒在地上。

「你跑那麼快幹嘛?遇見老虎了嗎?」一隻松鼠一蹦一跳地來到莫遠的跟前,眨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問道。

莫遠此時腦袋還昏沉沉的,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裡一樣,但見這隻松鼠,卻就像是看見已經很久不見的小傢伙一樣,打從心底有一種親切感。

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喘著粗氣說道:「是啊,碰見他狗日的一隻會說話的白老虎!」

「哎呀,你真的碰見老虎啦?」松鼠兩隻前爪捧在胸前,一臉驚懼的樣子。

「嗯!」莫遠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松鼠。

「那我們快跑吧,媽媽說這山裡的老虎可壞了,就愛吃可憐的小松鼠!」松鼠說著,跳上他的肩膀,催促道。

「你,你會說話!」莫遠感覺自己的腦袋在這一瞬間大了三圈。

「你不會說話嗎?」松鼠很不老實,在他的肩膀上蹦一跳的。

「你也會說話?」莫遠感覺脊背上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

「是不是這裡的動物都會說人話?」恐慌之後,莫遠終於恢復了沉穩。

「……」

「咦,你怎麼了?」他很意外地發現肩膀上的松鼠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動也不動。

許久以後,松鼠才木木地指著莫遠的身後說道:「我看見你說的那隻白虎了。」

莫遠扭頭往回看去,卻見那隻白色虎崽正從自己身後緩慢走來,臉上很是人性化地露出陰險的笑容。

「小子,跑啊,你還繼續跑啊!」虎崽揚了揚自己鋒利的前爪,威脅道:「乖乖跟我回去,否則我就在這裡直接把你生吃了!」

莫遠忽然笑了,他感覺自己真的是神經過敏了,不就是一隻會說人話的小老虎嗎?竟然就把自己給嚇成這樣?

回過神來,莫遠反倒是挺直了胸膛,他一邊往那白虎崽走去,一邊笑吟吟地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來吃掉我!」

「嘿嘿!」虎崽笑了笑,前爪忽然收了回去,尾巴一夾。

就在莫遠以為牠終於害怕了的時候,卻見虎崽很是詭異地漲大起來,像是有人在吹氣一樣,轉眼間的功夫,就漲大數十倍,高過七尺,真就是一隻兇猛的巨虎!

莫遠的臉色變了,他往自己的腰裡摸去,可惜,烈焰刀已經被他在戰鬥中遺失了!

「昂嗚!」一陣狂風刮過,巨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緊接著牠往前走了過來,來到莫遠跟前,用生著鋒利虎齒的血盆大嘴朝他伸去。

「小白莫咬!」

就在這時,一位鬚髮皆白,穿黃色道袍,慈眉善目的老者,手持拂塵踏破虛空飛來。

「不好玩了,無極老道兒來了!」人立在莫遠肩膀上,一臉惶恐模樣的松鼠忽然尖叫一聲,跳上巨虎的腦袋,拍打著牠的額頭催促道:「快跑,快跑!」

更讓莫遠驚訝的是,巨虎竟然很是聽話地恢復成原來那般大小,哇哇怪叫著飛奔狂逃而去,眨眼功夫,一虎一鼠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留下莫遠怔怔地站在那裡,還是一頭霧水。

「無量壽佛,施主沒有被那畜生咬傷吧?」老道落在莫遠面前,一臉關切地問道。

「沒有,謝謝道長。」莫遠卻才反應過來,趕緊施禮道。

老道又仔細地查看了一番莫遠身上的傷勢,知道那些都是刀劍之傷,並非畜生所咬,這才放下心來,退後一步,躬身道:「貧道玄天無極,見過莫遠施主。」

「玄天無極?」莫遠皺著眉頭,這個名字似乎是在哪裡聽說過,但更讓他驚訝的是,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莫遠的疑惑,無極一臉神秘的微笑:「施主可知道這是在哪裡?」

「我看見了外面的石壁,上面寫著玄天二字。」莫遠剛說到這裡,忽然臉色就變了:玄天,這裡竟然就是玄天?

他曾聽諸邪說過,放逐島上有兩處最為神秘的所在,一處是僅存於傳說當中,卻沒人見過的神魔殿,一處是現實當中的罪民禁地玄天。

玄天的存在放逐島上的罪民都知道,但沒人敢於進來,因為這裡面據說擁有神器造世鼎鎮守,更有無極和無間兩位太古時期的中土靈神坐鎮,莫說是那些失去法力的七界罪民不敢冒然進入其中,就是仙、佛二界的神使也都要繞著道走!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無極和無間兩位靈神負責看護玄天,所以從未走出去過,倒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在放逐島上興風作浪。

瞭解的越多,心裡就越是疑惑,莫遠忍不住就問道:「聽說你們從未走出過玄天,怎麼就知道我呢?」

「自然有人告訴貧道。」無極說完,袖子捲起莫遠就飛了起來。

「喂,你帶我去哪裡?」莫遠大吃一驚,如今他的修為也不算低了,但在無極面前,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有人覺得你殺氣太重,擔心你日後多造殺孽,所以委託我看著你,以防止你助紂為虐!」

「你說的紂,莫非就是指諸邪吧?」

無極笑了笑,卻沒有說話,一路如煙塵般朝玄天內的一座高山飛去……


山頂寒風凜冽,樹鬱草青,一間青竹搭建而成的小屋依著一處山泉而就,四周鳥語花香,清靜幽閒,卻是一處難得的修行場所。

無極在門口將莫遠放下,指著那間小屋道:「屋內床灶俱全,房後山上也種有青草,如果你肚子餓了,儘管自己做來吃就是。」

莫遠一聽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連忙問道:「那你呢?」

「我自有去處!」無極笑了笑,扭頭就要往山下飛去。

「你是要把我監禁在這裡嗎?」莫遠的臉色陰沉下來。

「當然不是!」無極人在半空中笑道:「等你將這屋裡的書全都記下了,我自然會放你回去!」

「你休走!」莫遠怒喝一聲,就要向那無極追去,卻不想他剛朝前跨了一步,卻就發現眼前異象忽起,原本茂密的山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座光禿禿,雲遮霧罩的萬丈深淵!

幸虧他及時收住了腳步,否則非要摔下去不可!

莫遠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他退後一步,朝頭頂的虛空怒罵道:「無極老兒,你不是東西!」

空山虛谷,浩渺蒼穹,哪裡有人應他?

罵累的莫遠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向小竹屋裡走去,卻不想推開屋門一看,竟是除了一桌一灶外,竹屋裡竟然堆滿了經卷,每一本都有半尺多厚,層層疊疊的,直到房頂那麼高,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本!

隨便打開一本看看,蠅頭小楷都寫得密密麻麻,如此多的內容,恐怕就是一輩子也記不完!

更重要的是,這裡面記載的還全都是一些道經法典之類的東西,以前他並不知道仙、佛二界的陰謀倒也罷了,而如今明明知道所謂仙、佛也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再讓他看這些道經法典,那就像是捧著一坨屎一樣噁心!

「狗日的,太不是東西了!」莫遠隨手將一本道經摔在地上,氣呼呼地罵道。

「哼,若不是留你一條命還有些用,你當貧道會讓你還活著嗎?」無極幻化出來的虛影忽然出現在屋外的半空中,看著屋裡怒氣沖天的莫遠冷冷說道:「感念你是中土世界的人,而且自幼又受到佛法道經的熏陶感化,只是近段時間受那邪魔蠱惑,行事違背法理,卻非不可救藥之人,所以貧道才耐心待你。你若是不知好歹,就休怪貧道替天行道,將你斬除!」

「討厭你們這些偽君子,滾!」莫遠大罵一聲,隨手拋出一本厚厚的道經朝無極幻化出來的虛影擲去。

道經自然不可能砸中無極,只是掉進了深淵當中──

孤峰山下,深淵密林之中,忽然伸出了一雙血淋淋的手,將那本道經接住,翻看了幾頁,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血手的主人將這本經書往懷裡一揣,立即就化為一道血影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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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命~



莫遠罵得舌頭都累了,而無極幻化出的虛影卻也早已消失了蹤影。知道再罵也無濟於事,他自嘲一笑,撫摸著咕咕叫的肚子往屋後的菜地走去。

無極老人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他在屋後還真種了兩畝好菜。莫遠正感覺肚子餓著呢,自然是毫不客氣的就拔了兩顆白菜,拿到門前清泉裡淘洗乾淨,然後放進鍋裡熬出一碗白菜湯填肚子。

吃飽喝足的莫遠終於平靜下來,他必須要考慮如何才能逃脫出去,按照與諸邪約定的時間,再有七天就是衝破封禁,離開放逐島的日子,他必須得趕在這個時間到來之前,去到大猿山上與其會合。

然而這孤峰山上並不大,方圓不過十幾畝地大小,莫遠找來找去,卻也沒見哪裡有個下山的通道,可惜他到現在還沒有學會御空飛行,而無極老人似乎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敢把他放在山上,並不擔心他會逃掉。

狗日的無極!

莫遠越想越惱,回過頭來往竹屋裡走時,卻忽然發現,屋門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高過丈,通體赤紅如血的半獸人!

之所以說這人是半獸人,是因為這人身子是人,也如人立直走,但臉卻是一隻狼,一隻頭髮雪白,手持碗口粗鐵叉的狼!那鋒利的牙齒上還掛著血肉,拳頭般大小的狼眼裡射出熾紅的光芒,有若實質一般盯著莫遠,漸漸露出貪婪的笑意,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肉末,嘿嘿一笑,緩緩向莫遠走來。

莫遠臉色一變,身子忽然往後一縮,退回到屋裡,將房門「啪!」的一聲關上,然後推著經架就要將那屋門堵起來。

外面的狼人眨巴了一下眼睛,莫遠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撓了撓頭,忽然明白過來,怒吼一聲,手中的鐵叉重重的插到了木門上,微一用力,木門立即碎裂開來,不等木屑散盡,狼人就已彎腰走進屋內,躬著身子掃了一圈室內各處,竟不見莫遠的身影!

「吼!快給我出來!」狼人把鐵叉用力地掃在那些佛經架上,直頂房梁的書架轟然而倒,濺起的灰塵瀰漫全屋。

狼人看著眼前灰濛濛一片,摸不著方向的他一路往前掃,只要擋在他面前的書架都被掃倒在地,屋內的灰塵愈漸更濃。

一直捂著鼻子,瞇著眼睛躲在最後一排書架後面的莫遠眼看著狼人就要掃過來了,到時候自己再無路可退,那鐵叉若掃在身上必死無疑!他不敢猶豫,連忙身子貼著牆角往門口處溜去。

「哪裡走!」狼人雖然眼睛被灰塵迷住,但耳朵卻異常靈敏,莫遠只是一動身子,就被他發現,手中鐵叉朝著莫遠的身子就戳了過來。

「噗哧!」竹牆被狼人的鐵叉戳了一個一尺多寬的大洞,但總算是躲得快沒被剌中,看著橫在胸前的叉柄,他卻還是一陣後怕,銀牙一咬,拚命似的,一拳就朝那狼人胸口打去。

「嘿!」未等莫遠的手打中狼人,就被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捉住莫遠的肩膀,微一用力,立即就把莫遠提了起來。

「嘿嘿,看你還往哪裡逃!」狼人得意一笑,提著他的身子就往血盆大嘴裡塞,想先咬斷莫遠的腦袋再說!

莫遠看著那盆大的嘴馬上就要咬到自己,狼人嘴中所散發出的肉腐味差點先就把他熏暈過去!急求活命的莫遠另一隻手立即不顧一切地往狼人身上打去,兩條空懸著的腿也不斷踢打。但奈何這狼人皮粗肉厚,莫遠踢打著他根本就引不起他的痛楚,大嘴馬上就要啃到莫遠的頭了,就在此時,莫遠慌亂之下,竟一手頂住了狼人下顎。

這狼人的下顎處,正是承漿重穴所在,莫遠一手頂住那穴道處,只想頂開這狼人啃向自己的嘴,自然使出了拚命的力氣,只聽那狼人悶哼一聲,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立即感覺頂著狼人下顎的手心處傳來一陣溫熱的氣體,接著手臂一癢,竟如千萬隻螞蟻往身上湧來。雖然那些螞蟻在他周身游動,奇癢難受,但在這性命攸關之時,他卻也不敢放手,只能咬著牙強撐。

「吼!」狼人只覺得體內的精氣正順著莫遠頂在自己承漿穴的手流逝出去,痛苦難忍的他怒吼一聲,碩大的頭顱晃動起來,欲想錯過莫遠的手。

然而,莫遠此時如何能放手?他見狼人晃頭,手抓得更緊,那湧往他身上的螞蟻更多,最後竟如洪水一般,手貼得更緊,此時就算是莫遠想要放手,恐怕也被吸著掙脫不得。

「吼!」狼人再吼一聲,抓著莫遠的手,扯著他的肩膀就想扯離自己的身體,但只要他一用力,那精氣就流得更快,鼓起的氣力立即隨著那氣流迅速的融入莫遠體內。

「快,快放手!」急劇湧來的氣流讓莫遠只感覺整個手臂都脹了起來,馬上快要爆裂一般,疼得他滿頭大汗,忍不住哀喚道。

狼人心裡暗罵,如若自己能動點力氣,如何不想掙脫?但只要自己一用力,那體內的精氣就流逝得愈快,現在除了自己藉著骨架還能站立以外,連根小指頭都動不了!

莫遠哀嚎半天,忽然發現這狼人竟如死去般,動也不動了,眼珠子一轉,身子一掙,竟掙脫下來,剛一落地,就見那狼人黑山一般向自己倒來。

「啊!」莫遠驚呼出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擋,出人意料,那狼人巨大的身體竟被他生生頂住!

「我竟有如此大的力氣?」莫遠有些難以置信,心思一轉,手上的力道隨之輕了,撲通一聲,被狼人重重的壓到了地上。

從死去一般的狼人身下掙脫出來,他顧不得身上的灰塵,連忙就往屋外跑去,誰知一個不小心,一頭竟撞到了門楣上,立即腫起了一個大包。

「咦,我會飛了?」莫遠回頭看看自己那一跨步越出的距離,臉上忽然露出了喜色,忍不住再試了一次。

但這一次因為他刻意的催起了體內的真氣,結果竟然衝出十幾丈的距離,還沒等他從那御空飛行的暢快中回味過來,一低頭,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來到了懸孤峰懸崖外面!

「不好,萬一掉下去怎麼辦?」莫遠大吃一驚,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去。

慌亂中的他無論如何催運體內真氣,卻都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飛行了,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又已經墜下數丈,耳旁全都是呼呼風嘯,越是掙扎,下墜之勢就越是加快!

「我就這麼死了嗎?」莫遠心中悲歎不已,滿腹的不甘與絕望,等死的滋味固然讓他難以忍受,而看著腳下那似乎永無止境的黑暗更是增添了幾分恐懼。不忍看到自己被摔成肉醬的慘狀,他認命似地閉上了眼睛。

誰知這一閉眼,異象再起,他感覺自己身子忽然一沉,雙腳竟然就已經落到了地上。

「咦!」莫遠感覺奇怪,忍不住就睜眼往下看,卻還沒等他看清眼前物事,身子就又往下墜去……

「這是幻覺,這是幻覺!」莫遠心裡念叨著,試著再次閉上了雙眼,果然,墜落之勢又消失了,他卻是踩在了實地上。

不過這次他接受了教訓,再不敢睜眼,而是憑著感覺慢慢的摸索。

很快,他就摸到了一棵碗口粗的大樹,有了實物在手,莫遠就不再像先前那般緊張了,隨即像盲人一樣,一點一點的探索著前進。

漸漸的,他終於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這所謂的孤峰懸崖都是一個無極老人製造出來的幻象,睜開眼的時候,就會被這種幻象所迷惑,只有閉上眼睛才能感觸到真實。弄明白了這個問題後,莫遠就不再那麼緊張了,他手腳並用,閉著眼睛一點一點的往下移去。

他心裡想,或許等到了山下,脫離了這個幻象地界,自己就可以重歸自由了!

正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念頭驅使,使他爬過一道道坎,摸過一棵棵樹,繞過一塊塊岩石,把雙手磨得血淋淋的,卻還一直的往下爬!

「無極老兒,等我獲得自由,修行得道後,必將把你老骨頭給拆了!」

身上的痛苦還可以忍耐,但心理卻是無盡的怨念交織著。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感覺到前面的山勢逐漸緩和,算計著差不多該到山腳下的時候,莫遠正準備站起來,腳下卻就忽然一空,身子朝著未知的深淵墜去……


一處赤泉,半棵垂柳。

泉只有數步寬,水紅如血,黏稠渾重,風吹不動。

柳樹粗逾水桶,似乎被火燒過,半邊焦黑如炭,半邊卻生機勃勃,枝繁葉茂。

一身鮮血的莫遠站在柳樹旁,眼睛盯著那被燒成焦炭的半邊樹身,看著上面寫著的三行字,心裡很是疑惑。

無極老兒,陷害無間,不得好死!

「無極與無間不是親兄弟嗎?怎麼會陷害他呢?」

莫遠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決定暫時放下這個疑問,轉而打量起自己置身所在來。

這是一處懸崖地底,四周都被高山包圍,方圓不過百餘丈。幸運的是,他從那上面摔下來時,直接掉進了赤泉裡面,軟綿綿的赤泉有著極強的浮力,使得他除了被染得一身紅漿外,竟然毫髮無損!

「玄天存在於放逐島上已有幾千年了,無極要陷害無間,恐怕也是幾千年前的事情,雖然這裡留下了字,但屍體可能都已經早化成灰了!」

莫遠歎了口氣,很是無力地坐在柳樹下,看著周圍高聳入雲的懸崖陷入絕望當中。

他閉著眼睛在山上已經摸索了很長一段時間,肚子裡的那些食物早就已經消化完了,如今空蕩蕩的,飢腸轆轆。

「再堅持一段時間,如果不行的話,也只有啃樹皮了,但那赤泉裡的血漿是萬萬不能喝的,指不定有毒呢!」莫遠想到這裡,就盯著那柳樹葉子開始想像著如何下肚了。

正在此時,一陣狂風忽然從頭頂襲來,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

莫遠定神一看,卻見一團烏黑色的東西從懸崖上飛落進赤泉當中,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雖然深淵地底在此後又恢復了平靜,但為了預防萬一,莫遠還是悄悄的躲到距離赤泉很遠的一塊巨石後面,探過半個腦袋,靜靜地看著赤泉所在。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剛剛藏好,赤泉裡的漿液就隆了起來,像是下面藏有什麼東西一樣,緩緩上升,一直升到數丈多高,需要仰視才行。

正在莫遠擔心那黏稠的漿液若是被忽然扯斷會怎麼樣的時候,一陣支支吾吾的怪叫聲傳出,漿液再也包裹不住裡面的東西,終於被撐裂了!

「噗!」一聲悶響傳出,赤泉所在散射出刺眼的紅光,莫遠半瞇著眼睛,強忍著眼睛的酸痛想要看清這赤泉的異變。

只見那赤泉在射過這道紅光後,忽然又變了個形狀,顯現出一個人的形狀來,腦袋和四肢清晰可辨,就像是被套在漿液裡一樣,不住地掙扎著,很是痛苦的模樣。

莫遠看他實在難受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從地上撿起一塊鋒利的石屑,壯著膽子走了過去,朝那外面裹著的漿液上用力劃了一下,被他生生劃出一道縫隙來。

被漿液裹著的人似有所覺,忽然停止了掙動。

然而莫遠卻不敢多停,把那道縫隙擴大到足夠一個成人鑽出來後,他就急忙把石屑往地上一丟,轉身又跑回原處藏了起來。

「嘶!」像是衣服被劃破的聲音,裹在外面的漿液終於被撕裂開來,露出了一個身高八尺,高頭禿腦,赤身裸體的人來。

但讓莫遠驚訝的是,這人竟然是無口無鼻,除了生著人的四肢和腦袋外,整個都光禿禿的,通體赤紅如血,難以辨別是男是女。

他脫離了漿液的包裹後,似乎還有些茫然,環顧周圍一圈,然後邁出了赤泉,逕直朝莫遠藏身之處走來。

莫遠看著這個人形怪物越來越近,終於後悔起自己剛才的魯莽了,萬一這怪物要把自己吃掉怎麼辦?但周圍也無處可躲,只能把身子伏得更低,緊緊地貼在岩石上,盼望著他沒有長眼睛,看不見自己。

不過莫遠顯然是要失望了,人形怪物那光禿禿的腦袋上忽然露出一張嘴,嘴裡的話聽得他魂飛魄散:「莫遠,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莫遠!他竟然也都知道我叫莫遠,什麼時候我的名號這麼響亮了?」莫遠大吃一驚,卻還是沒敢答應。他生怕這人是故意詐自己的。

「你出現在這裡的時間不對,莫非那無極老兒竟然要逆天行事嗎?」

「……」

「我既然出來了,那就說明諸邪也已經復活了,無極老兒是不是害怕了,擔心諸邪會找他報仇,所以要把你抓在手裡,用來威脅諸邪?」

「……」

莫遠依舊是沉默著,不過心裡卻已經大概明白無極是為什麼要把自己困在孤峰山頂上的竹屋裡了,原來是想用自己威脅諸邪!只是他為什麼要騙自己說是受人委託呢?

「怎麼,莫遠成了諸邪的弟子,竟然都不屑於和老夫說話了嗎?」人形怪物惱怒道。

「不對,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諸邪的弟子。」莫遠心一沉,下意識的回答道。

「你不是莫遠,那你是誰?這九極赤泉是特意為應和天命而設,除了死過一次的莫遠外,再沒有活人敢於接近半步,你不是莫遠,那你是誰?」人形怪物忽然一伸手,把莫遠提了起來。

「咳咳,我是莫遠,但不是……咳咳……諸邪的弟子。」莫遠的喉嚨被卡得喘不過氣來,不停地掙扎著。但那人形怪物堅硬如鐵,他無異於螞蟻撼樹,掙扎了許久,竟然都紋絲不動。

「你既然是莫遠,為什麼沒有成為諸邪的弟子?」人形怪物雖然還有疑問,卻仍是鬆開了手,把莫遠放了下來。

「他於我有過多次救命之恩,我也曾想拜他為師,但被他拒絕了。」莫遠苦笑道。

「被他拒絕了?這怎麼可能!天書上明明說你被他收為弟子……」剛說到這裡,人形怪物忽然頓住了,他搖了搖頭,道:「不對,天書的內容被人看了去,有人改了天命!」

「什麼天書,什麼天命的,我怎麼聽不明白呢?」莫遠皺著眉頭問道。

「你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人形怪物卻沒有回答莫遠的問題,而是說道:「你此時應該與諸邪一起,破除放逐島上的眾神封禁,找到神殿所在,然後率領七界罪民逃出去的。但你沒有,你脫離了天命主線!」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本來是應該有另一種命運的,對嗎?」莫遠總算是明白了他的話。

人形怪物點了點頭,道:「七界眾生的命運都是由天注定的。每一界之中都有一個天命柱,上面刻寫著每個人的天命歷程。而我與無極就是負責看守中土眾生的天命柱,以防止被人破壞,引起天命柱的崩坍,七界的淪陷。」

「如此說來,你和無極豈不是掌握著中土世界千萬眾生的命運?」莫遠一臉怪異地說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之神啊,只是他卻沒有想像中見過命運之神的激動,心裡反倒是格外的平靜,就像是見到隔壁阿三又在偷人家的菜一樣。

「並不能這樣說,天命柱是絕對密封的,不能被人逆轉和看見的,否則就會受到天譴。所以我和無極只是負責看護,並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

「你說謊!」莫遠忽然站了起來:「你剛才還說我偏離了天命主線,現在又說沒有看見過天命柱,那你所謂的天命主線又從何談起?」

「我和他都看過天命柱。」人形怪物的語氣忽然變得低沉起來:「所以我受到了天譴,變成了今天這個模樣。」

莫遠很是奇怪:「那無極呢?你們兩個既然都看過天命柱,為什麼只有你受到了天譴?」

「他也總有受到天譴那一天的!」人形怪物說完,抬起頭看著頭頂那一塊被擠壓得很小的天空,喃喃道:「他來了,他是要逆天命了!」

「誰?」莫遠有些緊張起來:「是無極嗎?」

點了點頭,人形怪物道:「他應該是知道我脫困了,所以要來這裡查看一下。你快走,別回頭!」

「走?這,這麼大地方,你讓我往哪裡走?」莫遠苦笑道。

「離開玄天!」人形怪物說完,一把揪住莫遠的衣領,把他高高提起,大步來到赤泉旁,然後狠狠地就往泉漿裡塞去。

「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莫遠已經猜到這赤泉恐怕就是逃離玄天的通道。

「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何必再問?」人形怪物的嘴角抿起了一道朝上的彎弧。

「你是無間對嗎?……」莫遠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按進了泉漿裡面,陷入了一片黑暗。
xiaoiii 發表於 2019-2-8 22:43
第九章 ~神器~



臨近大猿山聚會的日子,中土鎮上居民本應該都往大猿山趕去了,卻不想因為一件絕世神器出世,使得鎮上人數非凡沒有減少,反倒是比之以前更多了許多。

「臭流氓,你給我站住!」一聲嬌喝,引得街頭路人紛紛駐足觀望,想要看看究竟是如何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竟然引得人家姑娘當眾責罵。

卻見一位綠衣少女提著粉紅色的長袍,朝著前面一個戴著笠帽,身材高大的素衣少年追去。

「哼,別以為戴個帽子我認不出你了,看你還往哪裡跑!」少女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胳膊,將他的帽子掀開,氣呼呼地說道。

「嗝?」少年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捂著光禿禿的腦袋,一臉委屈地看著少女道:「姑娘,我啥時候得罪你了。」

「對……對不起,我……我認錯人了。」少女頓時滿臉通紅,連忙把帽子還給人家,很是尷尬地吐了下粉舌,再不敢多待,急忙就鑽進人群裡溜掉了。

少年拿著自己的笠帽,看著少女消失的方向,腦海裡儘是她一吐粉舌間的可愛模樣,忘卻了生氣,一時間竟然癡了。

「哼,這臭丫頭,竟還不死心!」臨街的一間酒館裡,一個身穿白袍的少年坐在窗前,把外面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冷哼一聲,端起面前的酒罈,如鯨吸牛飲一般,使那罈子裡的梅花釀化為一道水線吸入口中。

「好俊的功夫!」旁邊一名赤眉大漢看到白袍少年露出這般功夫,立即大聲喝采,接著一拍桌子,站起來道:「公子如此道行,何不去那青眉山上走一趟?卻在這裡喝悶酒,白白失去了得寶的機會!」

白袍少年擦了把嘴,向這赤眉大漢展顏一笑,好奇問道:「這青眉山出了什麼寶物?」

「公子難道不知?」赤眉大漢眉頭一揚,端著自己的空碗湊到白袍少年桌邊,悄聲問道。

白袍少年緩緩搖了搖頭,為他滿上一碗酒,道:「還請兄台指教。」

「指教不敢。」赤眉大漢見這白袍少年識趣,也不客氣,端起面前酒碗一口喝乾,擦了擦鬍鬚上的酒珠子,這才起身湊近,輕聲說道:「這次青眉山上出的東西,可不得了!」

說到一半,赤眉大漢又坐回椅子,食指在面前空蕩蕩的酒碗旁輕輕敲動,卻不言下文。

白袍少年濃眉微皺,這次他沒有幫大漢滿酒,而是向那店小二招呼了一聲,吩咐再搬來一罈好酒,往那大漢面前一推,道:「說吧!」

赤眉大漢眼露饞光,立即就要起身搬起那罈未去泥封的女兒紅,但才搬離桌面不足一寸,就被白袍少年「嗯?」的一聲,按了回去。

赤眉大漢看著那酒罈咂了咂嘴,但見青年毫無退讓之意,無奈只好暫壓腹內酒蟲,道:「可知道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大魔神王諸邪?」

「現如今這放逐島上,恐怕沒人不知道魔神諸邪的名號吧?」

「著啊!」大漢一拍桌子,道:「魔神諸邪能夠威震七界,你可知道他除了一身魔元修為外,還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使他大殺四方,無人能敵的是什麼?」

「你是說開天斧?」少年恍然大悟。

「不錯,就是那開天斧!」大漢一臉的激動,因為長期酗酒而變得赤紅的眼睛裡,竟然隱隱有水光泛起:「自從魔神諸邪復活,出現在放逐島以後,開天斧也隨即現世。三日前,有人看見那青眉山上紅光沖天,隱隱可見一把巨斧在那落天峰下的萬丈深淵之中飛舞跳躍,當下就有魔族舊人認出那就是神器開天斧!」

少年聽完卻是一愣,暗道:早聽諸邪說過,他的兵器在死後被部將收起,難道經歷五千年後,竟然落到了這放逐島上了嗎?

不錯,這少年正是從玄天逃出來的莫遠!

那日他被無間按進赤泉漿液之中,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次睜開眼,卻就已經出現在一片山林當中。

他好不容易認準方向,一路就往這中土鎮上趕來,本打算休息一下後,就去大猿山上與諸邪會合,卻不想在這裡碰見開天斧重現於世的傳言。

莫遠算了一下時間,自覺去到青眉山上看看,然後再去大猿山與諸邪會合應該不晚,於是他就決定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夠找回開天斧,於將來的大事多有好處。

想到這裡,他也再沒有心思喝酒了,把那罈子還沒有拍去泥封的酒往赤眉大漢面前一推,道:「這酒歸你了!」

說完,他不等對方感謝,逕直就往酒館外面走去,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奶奶的,這人走得真快!」赤眉大漢由衷地讚歎道,但臉上的笑還沒有持續多久,就凝固住了:「呸,這小子沒有付錢就跑了!」


不說那赤眉大漢如何在酒館裡破口大罵,只說莫遠逃出酒館後,就一溜煙地往青眉山方向走去。

卻不想剛走過沒兩條街,迎面就和一個綠紅相映的嬌小身影撞上了。

莫遠下意識伸手去攙扶對方,但等看清對方容貌後,伸到一半的手忽然一縮,急忙就轉身欲走。

「哎喲!」少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你……咦,你站住!」

莫遠只當是沒有聽見,走得更快了。

「臭流氓,臭莫遠,你給我站住!」少女竟不顧扭傷的腳,一瘸一拐地就向莫遠追去。

七界之中,能如此臭罵莫遠的,也唯有那紅痣女謝夢煙了,她已經找尋莫遠多日,也曾像剛才在大街上那樣,因為認錯人而丟過好幾次醜,如今「真兇」近在眼前,她豈能容他再逃掉?

一路追趕上去,逮住一拳就朝莫遠的背上打去。

莫遠不是不能跑,而是大街上這麼多人,自己被一個少女滿嘴「臭流氓!下流東西!」的叫著,追著,惹來無數橫眉冷眼,哪怕是臉皮再厚,也總有受不了的時候。

莫遠終於忍不住忽然停下,轉過身來捉住她打來的拳頭,稍一用力,怒喝道:「夠了,再罵人別怪我不客氣!」

謝夢煙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虎鉗鉗著一樣,痛得她淚水嘩嘩直流,幾次掙扎不能脫手,情急之下,張嘴就朝莫遠的手指上咬來。

「你屬狗呢?」莫遠一瞪眼,手鬆了開,同時捏著她的臉,把她的腦袋扳了起來。

「你臭流氓!」謝夢煙氣呼呼地罵道。

「小姐,我只是不小心看了你一眼而已,就至於讓你追這麼久嗎?再說了,你流我一身的髒水,我都還沒說你呢!」莫遠一臉的苦楚,但眼神裡卻蘊含著不為人知的戲弄。

果然,謝夢煙一聽就傻眼了,她怎麼說也是個黃花閨女,什麼時候經歷過當眾被人說出這般羞人的事情?臉色由紅轉青,再變得像紙一樣蒼白,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竟然不敢發洩,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丟人的事情來。

「怎麼,沒話說了,要不要我請大家來評評理,看看咱們兩個誰對誰錯?」莫遠想要徹底的甩掉這個麻煩,知道謝夢煙的臉皮薄,就故意大聲說道。

謝夢煙正如莫遠所期望的那樣,忽然大叫一聲,捂著臉就跑掉了。

看看周圍那些看熱鬧的路人,莫遠嘿嘿一笑,嘴賤起來:「沒事,我媳婦兒,欠管教,讓大家見笑了!」


青眉山位於中土鎮南四十里開外,其山勢之陡峭險峻,橫空出世的雄偉氣勢,更在紫雲峰之上。

駐足山間,雲霧繚繞,細雨霏霏,帶著絲絲寒意,使得體內真氣充盈的莫遠,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

此時,距離開天斧顯跡已有數日,放逐島上的七界罪民們都無比嚮往這把傳說中的神器,自然是趨之若鶩。一路上同道之人如過江之鯽,而那落天峰所在更是各種法寶兵器閃耀,顯然是有人已經先行一步趕到。

「有如此陣勢,恐怕就算是佛界神使來了也不足為懼!」莫遠看著路上的行人暗道。

但他的心裡卻還有幾分疑惑,要說諸邪復活,眾神封禁被破除的事情已經發生多時,甚至連仙界神使駐地紫雲峰都被姮娥帶人清剿過一次,佛界神使卻為何一直沒有露面呢?難道他們明知不敵,決定放棄放逐島了嗎?

隱隱的,莫遠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恐怕是有什麼陰謀在等著也不一定呢!

「嘿嘿,如今這世道真是大不如從前了,一聽說有神器現世,連個娃娃都趕來湊熱鬧了,他難道就不知道有些熱鬧不是尋常人可以往跟前湊的,不小心就會喪命嗎?」

正在莫遠心中猜疑不定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說話聲。他轉過頭來,卻見是一胖一瘦兩個青年道士。

而剛才恥笑自己的人,正是那名體瘦如柴的傢伙。

「休要胡扯,快點趕路!」那胖道士拉了拉師弟的衣袖,掩著鼻子繞過莫遠,向那大猿山頂上走去。

莫遠聞了聞自己的身體,發現也並無異味,心裡雖然奇怪那胖道士的異常舉動,但想到自己要趕時間,也不願多事,於是並未多言,跟在後面就往青眉山上走去。

但剛走沒多遠,卻見那兩名道士守在一處斷崖山道之側,看到莫遠過來,那胖道士顯然一愣,隨即出言道:「師弟,你這藥,恐怕是沒有效果了。」

「奇了,我分明在這人身上撒了散骨粉,為何他偏偏沒事呢?」那瘦道士也很是詫異,皺眉看著緩緩走來的莫遠道。

莫遠一聽這兩人的話,見這周圍沒人,自然知道這二人所指是誰,雖然不知那散骨粉是屬何物,但聽這名字,就知道絕非良藥,心中惱怒這二人暗害自己。

當下不動聲色,繼續裝傻充愣,向前走去,想靠近這二人時,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

「朱有道、苟無才,你們二人快把解藥拿來,不然本尊把你二人從這裡丟下去!」忽然有個聲若洪鐘,形如圓球的東西滾了過來,一到那胖、瘦二人面前,猛然展開身形,露出一個四肢粗短,頭沒肩內的矮人來,凸著一雙蛤蟆眼,如同撲蛇金雕一般把胖、瘦二人往手中一抓,飛起身來,拎到那處斷崖前面,懸空提著二人。

「死胖子,快放我二人下來,不然就別想得到那散骨粉的解藥!」瘦如竹竿的苟無才一邊掙扎著,一邊威脅道。

「哼,就你這傢伙嘴硬,那就先把你丟下去!」矮人說完就鬆開手來,那苟無才淒喊一聲,立即就向深崖掉落下去。

「我給,我馬上給!」胖胖的朱有道見這矮人說鬆手就鬆手,嚇得他面無人色,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瓷瓶,交到矮人手裡。

矮人接到瓷瓶,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見是不假,往懷裡一塞,嘿嘿一笑,道:「你貪生怕死,留在世上也是無用,就隨他去吧!」說完,就把這朱有道也丟下了深崖。

「小子,現在這世間只有我才有這散骨粉的解藥,你可想要這解藥?」矮人拍了拍手,飄到正一臉木然地看著他的莫遠跟前。

莫遠這才明白,原來這人竟是一黑吃黑的主,雖然他此時體內還無異變,不知這散骨粉幾時發作,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問道:「卻不知你這解藥要我以何物交換?」

「你倒是機靈乖巧,知道我胖道尊從不做賠錢買賣!」矮人得意的把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看了莫遠許久,方才又道:「看你模樣,也不像是有錢人!這樣吧,就把你體內那顆龍丹送給我吧!」

莫遠皺起了眉頭,自己吞食龍丹這件事應該沒人知道,而這胖道尊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呢?

見他臉上露出疑惑神色,胖道尊就笑了起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本道尊從中土鎮一直追到這裡,豈是白給?」說著,晃了晃手中的解藥,道:「快把龍丹交出來,否則本道尊寧願把這解藥倒掉,也不會給你的。」

「是嗎?」莫遠臉上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手一伸,疾若閃電一般捉住了胖道尊的右腕,心經一旦運轉,胖道尊體內的真氣就不可抑制地往外湧去。

胖道尊頓時哇哇怪叫起來,他本來就是一個欺軟怕硬之輩,一經發現自己是踢到了鐵板上,立即就變了顏色,急忙道:「給你,給你解藥。」

莫遠毫不理會,直到將胖道尊吸成一灘爛泥,這才收回手,奪過他手裡的解藥,收入袖中,冷哼道:「今日暫且饒你一命,他日若讓我再看見你害人,就休怪我吸盡你體內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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