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99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05
第四十九章 人命關天


馬麗和郭森都是一愣,馬麗上前猛一拍我肩膀:

「行啊你,師弟,你這陰陽先生可真沒白乾,你還能算出我懷幾個?這事兒老郭都還不知道呢,他沒跟我去醫院。我艹,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孩子他爹呢!」

我差點被她一巴掌拍的坐地上,一來是這師姐實在太『生猛』,再就是靜海的能耐未免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我想了想,對齊珊說:「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另一個職業吧?」

齊珊看著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表情卻不屑一顧。

「徐主任,我知道你除了是法醫,還標榜是陰陽先生。你該不是想說,我被鬼附身了吧?」齊珊口氣中帶著鄙夷的問。

這幾天黑天白日的連軸轉,我也沒多少好心氣,掏出隨身的證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我現在用法醫的身份跟你說,入行的時候,我的老師就告訴我,法醫不單單是一個和死人打交道的職業……」因為被嘲諷,我多少有些激動。

馬麗捏了捏我的肩膀,對齊珊說:「市局和平古那頭,沒人不知道徐禍的另一個職業,但是他還是能坐在主任這個位置上。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因為什麼?」

齊珊面向她搖了搖頭,咬了咬嘴唇,像是鼓足勇氣似的說道:

「不好意思,我從來都是唯物主義者。我一直都很好奇,法醫機構是最講究嚴謹求實的,為什麼會允許這樣一個神棍留在警隊?還提升到主任的職位……」

「因為他尊重生命!」

馬麗猛地打斷她,沉下臉緩緩的說:

「我和你聊過很多次了,知道你對你恩師的教導記得滾瓜爛熟,可那僅僅只是你記住了法醫的教條,卻沒有真正理解這一行的本質!徐主任針對的永遠是人,而不是案子和屍體。更從來沒有把怎樣完成工作當成取悅上司、贏的上司好感的台階!我的師弟,我了解。他不是沒脾氣,他現在還能好聲好氣的跟你說話,是因為尊重;同時他也不希望你白受了那麼多年教育,像張輝一樣,遇到一些不能理解的事就臨陣脫逃!

最後,我還要告訴你。你可能聽說過徐主任、徐陰倌,但你一定還沒聽說,昨天夜裡,他徐禍在沒有任何搶救設備的狀況下,毫不猶豫的替一個大腦死亡的產婦實施剖腹手術!你的老師可能教會你所有他認為你應該掌握的東西,但卻忘了告訴你四個字——人命關天!」

齊珊完全被馬麗的氣勢鎮住,漲紅著臉,呼吸急促,卻根本開不了口。

馬麗的情緒並沒緩和,反而加重了語氣:

「你現在給我聽好了!無論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不管你配不配合,我都明確的告訴你:你的個人考核,我會慎重考慮。因為法醫的隊伍裡從不缺乏專業知識,而是缺少專業人員!」

不光是齊珊,我在旁邊也完全聽愣了。

和馬麗認識的時間不算短,我還是頭一次見她發火,或者說……是認真。

聽她訓話,我居然感覺像是回到了學校,面對林教授的訓誡一樣。

「你還愣著幹什麼?」馬麗猛一拍我肩膀,「該幹什麼幹什麼!」

我回過神,下意識看向郭森。

郭森面朝窗口,雙手用力搓了把臉,眼神很有些憂鬱和欲哭無淚。

我朝還在盯著我的馬麗點點頭,扭臉對齊珊說:

「現在不管旁的,我必須先想法讓你的傷口癒合。」

見齊珊兩眼發紅,似乎還有些委屈,我沖竇大寶揚了揚下巴:「幫她把眼睛蒙上。」

齊珊像是木了,並沒反抗。

趁這個時間,我把馬麗和郭森拉到旁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郭森聽完,看向馬麗。

馬麗順手從旁邊拿起一把剪刀,『咔嚓』剪下一綹頭髮遞給我:「還以為你想幹什麼出格的事呢,不就是要頭髮嘛,早說啊。夠不夠?不夠我全剪了給你?」

我點點頭:「夠了。」

接過頭髮和剪刀,交給竇大寶,「幫忙,有多碎剪多碎,然後加米醋和童子尿拌勻。」

竇大寶垂下眼皮:「童子尿倒是好找,米醋就難了點兒……」

一切準備好,郭森問我:「要不要我們迴避?」

我搖頭:「不用。」

看了一眼坐在電腦椅里,被蒙著眼睛,肩膀裸露的齊珊,我壓低聲音說:「這會兒要是你倆都迴避,我鐵定就是流氓罪了。」

回過頭,我又走到一旁,低聲和某位大爺確認了幾句。

再次走到齊珊身旁,齊珊似乎有所感覺,聲音顫抖的問:「你……你想幹嘛?」

「沒事兒,替你拆線,然後重新敷藥。」

我嘴裡說著,已經麻利的剪開了她傷口的縫合線。

見我用手指撐開傷口,竇大寶端著個小碗走過來,低聲問我:「真要這麼幹?」

我點頭。

「你不怕老禿驢陰你?」

「他不敢!」

我嘴裡說著,猛地將傷口撐大,同時從碗里抓起一把混合了頭髮碎的腥臊粘液,一咬牙,將這一大把全都塞進了傷口裡。

「你輕點兒……她……她疼啊!」馬麗剛說了一句,就被郭森連拉帶抱的『挾持』到了一邊。

沒想到,這時齊珊突然開口道:「麗姐……馬主任,我不疼!徐主任,我就問你一件事……」

「說。」

「你昨天是不是真替那個植物人接生了?」

「是。」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因為你是陰倌?不得不做?還是因為……因為你是法醫,你怕擔責任?」

「我不怕擔責任。」我仔細想了想,才回答說:「我的責任是讓我在乎的人活的太太平平、安安定定。除此之外,全看自身!」

「張開嘴!」我接過竇大寶手裡的碗,另一隻手掰開齊珊的嘴,「把這碗東西喝下去,喝完你就沒事了。」

「是什麼?」齊珊執拗的從嗓子眼裡問。

「頭髮碎、米醋,和……」

我看向竇大寶。

竇大寶一低眼,看著自己的肚皮:「百分百是童子尿……」

「什麼?!什麼童子尿?」

齊珊像是剛反應過來,我卻等不及她有任何動作,硬摳開她的嘴,把大半碗混合了黑色毛髮的粘稠液體一股腦灌了進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07
第五十章 鬼殺降


大半碗腥臊的液體灌下去,齊珊停止掙扎,身子劇烈抽搐起來,挺著脖子,喉嚨里不斷發出『呃……呃……』的聲音。

竇大寶問:「她該不是噎著了吧?」

剛說完,齊珊又猛一抽抽,歪在椅子里不動了。臉色煞白,半張著嘴,就像死人一樣。

我把手指伸到齊珊脖子底下,不禁嚇了一跳,她居然像是沒呼吸了。

「你怕什麼?她沒那麼容易死。」靜海的聲音傳來,「趕緊把火點上!」

我不敢耽擱,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事先準備的酒精燈。

「所有人退後,女的背過身去,別看!」

我這麼說,只是針對馬麗一個人。

我隱約有預感,即將發生的狀況可能會令人不適,以馬麗的性格,這會兒直說讓她迴避是不可能的。

見馬麗轉過身,我示意竇大寶也往後退,然後一把扯掉了蒙著齊珊眼睛的布條。

布條扯下的瞬間,齊珊像詐屍一樣,猛地挺直了身子。

「我艹!」郭森和竇大寶齊聲驚呼。

馬麗忍不住想回頭,卻被早有準備的郭森一把給按住。

齊珊的樣貌雖然說不上多好看,但也馬馬虎虎過的去。可是蒙眼布一揭開,她的樣子居然立即起了變化。

本來平滑的臉部肌肉,竟變成了一臉的橫肉,臉皮也變得十分粗糙,所有的毛孔都變得像是黑色的麻子一樣。

更為恐怖的是,她的眼睛上翻,完全看不到黑眼珠,然而眼底卻不是像普通人一樣的白色,而是變成了綠色,上面還布滿蜘蛛網一樣的黑色血絲!

我也被嚇得不輕,還沒來得及反應,齊珊猛然拃起兩手,向我撲了過來。

我本能的捏起法印,剛要印過去,就聽靜海急道:

「別亂來,按我說的辦!」

我到底還沒亂了方寸,聞言連忙收手,往旁邊一閃,避開的同時,從後邊抓住齊珊的頭髮向後猛一扥,將她拽回到轉椅里,跟著把轉椅推向桌邊。

我只顧按照靜海說的做,卻沒想到齊珊看上去像是喪失了意識,反應卻出奇的快。

猝不及防,被她反手到腦後,在我右手背上狠狠抓了一把。

刺痛深入骨髓,我卻不敢撒手,只能用力扯著她的頭髮,令她的頭往後仰成90度,手沒法搆的著我。

這時,我忽然覺得身子忽然稍稍一鬆。

顧不上想原因,硬是把齊珊推到桌旁,將她卡在椅背和桌子中間,「大寶,幫忙!」

竇大寶衝過來,一把抓住齊珊的一隻手腕,一個翻身,從桌上翻到了對面。

齊珊被他一拉,胸腹以上前傾在桌上。

我趁機騰出手,抓住她另一隻手腕別在身後,同時揪著她的頭髮,往前按,令她的下巴緊貼在桌面上,面朝著酒精燈。

「啊……」

面朝著燃燒的酒精燈,齊珊猛然發出一陣刺耳的慘叫。

隨著叫聲,她的嘴裡噴發出一股死魚腥臭的氣味。

眼看酒精燈的火苗被她口中噴發的氣息吹的搖曳不定,我急道:「燈不能滅!」

「別看!」

郭森到底是刑警隊長,反應竟比竇大寶還快了一拍,急著向馬麗囑咐一聲,兩個箭步衝上前,在火熄滅前,將酒精燈拿了起來。

「把火光湊到她眼前頭!」我更加用力的將齊珊的頭按在桌上,同時用手肘以及整條右前臂壓著她的後背和後頸。

她此刻的力氣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而且正如靜海所說,一旦敷上和灌下『蠱藥』后,她就完全不敢面對火光。

我可以肯定,齊珊現在完全沒有自主的意識。

因為,我發覺只要挪開按住她後頸的胳膊,她必定會為了逃避火光,竭力向後仰頭,甚至是會折斷自己的頸椎!

「現在怎麼辦?」郭森問。

「把火光湊到她眉心中間,千萬別熄滅!」回應他的,是一個尖銳的像是女人般的聲音。

郭森心無旁騖,我和竇大寶卻忍不住順著這聲音看了過去。

看清發話那人的樣子,我差點吐血。

竇大寶更忍不住破口大罵:「狗日的,老禿驢!你還是他媽藏了一手!」

我絕對能理解竇大寶此刻的心情,回應郭森的人,一身皮衣皮褲,赫然就是靜海!

這老東西,說什麼懼怕浩正罡氣,不能以鬼身進公安局……他完全就是在放屁!

雖然不明原因,可眼下他卻是切切實實的脫離了我的身體,以鬼魂的形態現身了!

靜海似乎也很焦急,但卻似乎和我們此刻面對的狀況無關。

他快步走到竇大寶身邊,弓著身,眯起眼睛看著齊珊,好一會兒才說:

「是鬼殺降!」

他猛然抬起頭對我說:「雙子母血脈還不能替她解降,必須拔掉她的降引!」

「該怎麼做?」我是真沒了主意。

「你留意看,她有一片指甲是黑色的,拔掉它!」

我和竇大寶快速對視一眼,急忙各自低頭查看齊珊兩隻手的手指。

萬幸,身為法醫,工作時段是絕不能留長指甲和染指甲的。

所以,齊珊被我攥著的那隻手的中指,黑色的指甲蓋格外醒目,並且前端收縮發皺,尖銳的像是有毒的梟爪一樣。

「還愣著幹什麼?幫忙啊!」竇大寶騰不出手,只能沖靜海吼。

靜海眼珠轉向我,囁喏道:「你知道我現在是鬼,我碰不到她的。」

我凝視他片刻,猛一低頭,用牙齒咬住了齊珊的指甲尖。

靜海急道:「拔了它!」

我脖子猛一甩,跟著,就聽齊珊發出一聲無比刺耳的慘叫。

感覺嘴裡發苦,我急著往外吐。

這時,郭森舉著酒精燈的手卻猛一抖:

「她的臉……怎麼會這樣?」

我心中一凜,吐掉咬下來的指甲,側臉看向仍被壓制的齊珊。

就見齊珊臉上的肌肉,正以一種無比怪異的形態在快速的扭動。

感覺就像是有無數條線狀體的小蟲子,在她臉皮底下游躥一樣。

「靜海……」我不自主的喘著粗氣,眼睛死盯著靜海,「大師……」

此刻,我感覺從未有過的無助。

我是陰倌,而且是半吊子。

我和所有人一樣,只想達到我期望的目的,我在做,可我想不到下一刻會發生怎樣的狀況。

「成了!她應該沒事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40
第五十一章 鬼手


就在靜海說『沒事』的時候,齊珊的情況再次出現了變化。

她的眼耳口鼻和傷口中,竟同時冒出粘稠的黑色液體。

這種液體像是染了惡疾的人排出的污血,夾帶著一股刺鼻的死魚腥臭,就和之前那具女屍和瞎子身上最後發出的臭味一模一樣。

「你不是說她沒事了嗎?」竇大寶瞪著靜海。

靜海翻了個白眼,「不把髒東西排出來,她又怎麼會沒事?」

話音沒落,齊珊五官和傷口中的污血已經開始變得鮮紅起來。

「疼……」

齊珊的眼底恢復正常,眼珠也翻了下來,身子卻又開始抽搐。

我連忙放開她,拿過羊腸線想替她縫合傷口。

靜海說:「普通的線還是不能令她傷口癒合,還得用雙子母體的頭髮。」

我只能是聽他的。要說起來,這次得虧有馬麗在,要不然,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懷雙胞胎的孕婦。

傷口縫合好,又包紮了拔掉指甲的手指,齊珊終於徹底恢復了意識,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問:「剛才發生了什麼?」

我說:「沒什麼,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你的手怎麼流血了?」齊珊問我。

「沒事。」

「什麼沒事啊?」靜海斜睨著我說:「你以為是被貓爪狗撓那麼簡單?」

我看了一眼被抓傷的手背,起先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剛要向靜海詢問,手背上的青筋突然鼓了起來。

「靠,你該不會中毒了吧?」竇大寶吃驚道。

我心一提,看了看齊珊被丟在一旁的黑指甲,不禁打了個寒顫。

抬眼看向靜海,卻發現老和尚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古怪,瞪著眼睛盯著我的右手,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樣。

我心裡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伸出右手,抓向靜海的胳膊。

靜海似乎忘了躲閃,直到被我抓住,才猛地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哎喲喂!可要了佛爺的親命咯!」

任憑他掙開,我低頭看著右手,卻見青筋鼓的更厲害,竟像是在原本的手背上,又附著了另一隻紫綠色的爪子一般。

「啊!」齊珊突然驚呼道:「那個光頭怎麼不見了?」

見郭森和馬麗也是一臉震驚,我才反應過來。

之前靜海現身,並沒有隱藏身形,被我一抓,卻是斂去了形體,現在只有我和竇大寶能看到他了。

我知道這種事沒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乾脆騙齊珊說她看花眼了,屋裡就四個人,根本沒什麼光頭。同時向郭森和馬麗遞了個眼色。

兩人到底算是對我知根知底,幫著打了個馬虎眼后,就讓齊珊趕緊去洗澡,她身上的味道實在讓人受不了。

離開市局前,郭森猶豫再三,還是問我瞎子現在怎麼樣了。

他雖然親眼看到瞎子出了狀況,但上級部門對於從兩名女死者身體內提取的精斑鑒定結果和瞎子的血型相吻合,警方需要採取瞎子的DNA進行詳細比對,才能認定他是不是虐殺兩個女人的兇手。

我只能對郭森說,瞎子的事我正在處理,會儘快給他答覆。

事實是我心裡也沒底,瞎子被關進三屍木櫃前,已經失了常性,連我都想害。

我甚至也開始懷疑,那兩個女人是瞎子在失常的狀態下殺死的……

上了車,竇大寶問靜海:「禍禍的手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靜海看了我一眼,神情竟頗有些幽怨:「是我多想了,他沒事。不光沒事,還算是因禍得福了呢。」

竇大寶虎著臉說:「老傢伙,別再耍花樣了,不然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說著,把殺豬刀掏出來,在靜海面前比劃了兩下。

靜海對殺豬刀似乎不屑一顧,怏怏的說:

「我到底是佛門弟子,沒犯過多大的罪過,自然也就不怕進衙門了。可光天化日,要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你們不覺得怪,我都覺得不像回事。」

「誰問你這個了,我問你禍禍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竇大寶不耐煩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

靜海卻忽然炸毛起來,扯著嗓子說:「想要他的手恢復正常容易的很,只要把佛爺送走,他就沒事了,你們倒是趕緊送我走啊!」

見竇大寶又要瞪眼,我急忙攔了他一把,想了想,俯身在擋風玻璃上哈了口氣,然後把右手按了上去。

手拿開,玻璃上印出的手掌印居然像是沒有皮肉,只有骨頭的鬼爪子似的!

靜海也知道沒那麼容易脫身,緩了緩,解釋說:那個女人的確中了降頭,而且是鬼下降。

被她的指甲撓破,煞氣入體,本來至少得用童子尿浸泡傷口三個時辰才能驅散陰煞。

但我本身是九陰煞體,陽世鬼身,陰煞非但沒能入體,反倒是將我還沒完全顯露的先天鬼手給勾了出來。

「他的手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感應到周圍有鬼魅陰氣,也就是佛爺我,所以才會顯露鬼手。一旦遠離鬼魅,就會恢復原樣了。」

靜海揉著之前被我抓過的胳膊,呲了呲牙,「我算知道什麼叫陽世惡鬼了,都不用施法,就能碰到我,煞氣重的連鬼都受不了……這叫什麼人吶!」

我向竇大寶點點頭,鬼靈術中確實有記載,先天鬼手真正顯露出來,的確是能夠不用藉助法器法訣碰觸到鬼魅的。

竇大寶眨巴眨巴眼,突然說:「隨隨便便就能摸到鬼,那要是到了陰間……」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話只說了一半就閉上了嘴。

靜海斜了我一眼,含糊的說:「恐怕現在他連自己都分不出,他到底是人還是鬼吧。」

我問靜海,鬼下降是怎麼回事。

靜海一貫直接的說:顧名思義,鬼下降,就是鬼給人下的降頭。

我和竇大寶都覺得他的解釋過於簡單粗暴,可回想起整件事,我卻隱約想到了一些眉目。

我把我想到的,以及那條約我去鴻圖公寓的匿名簡訊說了一遍。

靜海想都沒想就說:「照這麼看來,那個女人之所以會中降頭,倒是代你受過了。算起來,想要你命的人應該不少,但變成鬼以後還能夠下降頭的降頭師卻不多。」

「是刺蝟頭!」

「猜霸!」

竇大寶和我同時說道。

我接觸過的降頭師並不多,除了最早林寒生為了剝桑嵐的皮,請來的那個米猜。就只有靜海和猜霸了。

當初在蛟龍附鳳局裡,猜霸被我一槍爆頭,魂魄卻被老三帶走。

算起來,猜霸倒真算是最恨我入骨的人之一。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44
第五十二章 豬鼻巷


我問靜海,瞎子是不是也和齊珊的狀況一樣。

靜海說,鬼下降只是個籠統的說法,根據不同目的,針對不同的人,所下的降頭多半也不相同。沒有親眼看到,他也不能做出判斷。

我當即就說回平古,畢竟瞎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靜海卻說:「急什麼?看到他也不外乎是能解和不能解而已,就算能解,未必就能保住他的命。我剛才可是聽『黑臉』說了,那小子現在身上可是背著兩條人命呢。」

我心裡一動,瞎子現在三屍木櫃里,一時半會兒倒還沒事,聽靜海的口氣,他似乎有法子可以幫瞎子洗脫嫌疑。

靜海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一旦認定要做一件事,就不會拖拖拉拉。又問了一些細節后,就說要先去瞎子的住所看看。

開車到了豬鼻巷,瞎子家的大門上還貼著警方的封條。

「佛爺先進去了,你們自己想法進來吧!」靜海說了一句,居然就那麼堂而皇之的穿門而入。

竇大寶無意間看了我一眼,忽然驚訝道:「誒,你的手好了!」

我看了一眼右手,除了被抓破的傷口,已經恢復了正常。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瞎子這老屋子雖然看上去不起眼,卻是方圓百里內風水最好的地方。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花大價錢買下這裡……」

說到這兒,我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腦子裡的神經被不輕不重的撥了一下似的。可具體是因為什麼,一時間卻又捕捉不到。

竇大寶說:「我看瞎子也是吹牛B,這裡風水真要這麼好,靜海老丫的還能說進就進?」

我一愣,反應過來,猛一拍巴掌:「趕緊想法進去!」

「咋了?」竇大寶被我弄的莫名其妙。

「瞎子說過,最好的風水並不是鬼魅不侵,而是講究周天通透,方圓一體。他後來雖然找來了泰山石,卻不是單純的為了鎮宅,同時還做了其它的布置。」

我兩眼放光的看著竇大寶,「丫說過,鬼魅邪祟不會進不了他這院兒,不過有怨念煞氣的鬼,進了這院子,就會感覺像是受刑一樣。而且,這院子對於鬼魅邪祟來說,就和監獄差不多,他不放行,鬼進去就出不來。」

「啥意思?」

「那個像段四毛的女的,是死在這院兒里的。她是橫死,不能去投胎!」我越說越激動。

「進得去,出不來……」竇大寶反應過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那個被奸殺的女人,魂魄還被困在裡頭?」

我點點頭,「在風水方面,瞎子絕不會胡說。要是不出意外,那女的多半還在這院里。」

本來我對瞎子的話多少還有點懷疑,可眼下靜海一進去,我顯露的鬼手立刻就消失了,這無疑是證實了瞎子對自己家的描述。

「那還等什麼?」

竇大寶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人,朝著一旁的院牆努了努嘴。

我挨著牆根半蹲下,把竇大寶託了上去,跟著抓住竇大寶的手,爬上了牆頭。

剛要下去,竇大寶突然擰著眉頭,朝一個方向抬了抬下巴,「老丫在幹嘛呢?」

順著他目光一看,就見一身皮衣的靜海,正在院子的一角,背對著這邊,跪在地上,頭頂著地,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趴在那兒。

「看來瞎子這回真沒吹牛,老禿驢一肚子壞水兒,進來以後就遭罪了,估計老丫正朝佛祖懺悔呢。」竇大寶幸災樂禍的說。

跳進院里,來到牆角,靜海還在那裡跪著,身子還有點哆嗦。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竇大寶咳嗽一聲,剛要開口,靜海突然猛地回過頭,一臉惡相的瞪了他一眼,同時把食指舉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跟著,老和尚又轉過頭,頭頂地的在那兒撅著去了。

我和竇大寶都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看老和尚的模樣,可不像是有什麼難受的。

正納悶,靜海突然跳起來,竟指著我和竇大寶破口大罵:

「你們兩個小崽子,什麼時候進來不好,偏偏這會兒進來跟佛爺作對?我他媽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還是上輩子欠了你們?」

「哎,你怎麼跟瘋狗似的,回頭就咬人?」竇大寶捋胳膊挽袖子,擰著眉毛就想動手。

我拉住他,朝牆角看了看,問靜海:「剛才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跑了!」靜海越說越來氣,雖然是鬼,卻給人一種紅頭脹臉,隨時會爆炸的感覺。

「什麼東西跑了?」我又忍不住朝他剛才趴的地方看了看,卻並沒見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靜海又瞪了我和竇大寶一陣,忽然向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下肩膀,長長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這都是命,也是我自找的。勞苦奔波了一輩子,到頭來死都死了,還要給你們兩個當牛做馬。」

我越聽越奇怪,「你到底在說什麼?」

靜海像是認命般的攤了攤手,說:「這宅子和別的院子不一樣,可是大有門道的。」

他指了指那個牆角:「這裡本來是藏著一個地精的,你們要是不進來,它就能直接把我引到我該去的地方。可你們當不當正不正的跑進來,那地精感覺到你這活鬼身上的煞氣,被嚇得跑掉了!」

「地精?什麼玩意兒?」竇大寶看向我。

我卻冷眼盯著靜海:「你讓我們帶你來這兒,就是想借這裡的風水逃跑?」

「是!」靜海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跟著又沮喪道:「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到頭來,還是走不了。」

我本來還黑著臉,可看著他吃癟的樣子,到底還是沒繃住。

這老禿驢的心機不可謂不深,可也的確夠點兒背的。

他不過是來過瞎子家一次,卻已經看出了這裡的門道。說什麼要幫瞎子,其實是存了逃走的心思。不過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

我沒再搭理他,讓竇大寶和我一起找可能留在這裡的女鬼。

找遍了屋裡屋外,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難道是我想錯了?」我失望的嘆了口氣。

或許是我太想當然了,案發當天,這裡不知道聚集了多少警察和看熱鬧的人,再好的風水局勢,也被人勢衝擊破壞了。一個橫死的女鬼,又有多大的幾率能留在這兒?

正準備招呼竇大寶離開,靜海突然說:「你想學包龍圖,找死者本主問案?」

見我瞪著他不說話,老和尚抿了抿嘴唇,斜眼看著天含糊的說:

「要我說,本主的魂魄未必就不在這裡。只是你們經的事少,眼界不夠寬,沒看出這裡的門道。」

竇大寶已經對他完全沒了耐心,立馬就瞪起了眼睛。

我對這陰險狡詐的老和尚也是一肚子火,卻還是攔了竇大寶一把。

「大師,有兩件事我想跟你說清楚。」

我盯著靜海沉聲說:「我承認,不如你見多識廣,可我這陰倌也不是白乾的。你現在不能去黃泉幽冥,是因為我用封門蠟封死了你的門戶。」

「封門蠟!」靜海猛然瞪圓了雙眼,抬手指著我,手直哆嗦:「小子,你真絕啊!」

「是你不守承諾在先!」我抬高聲音說。

「呵呵,是,是我不守承諾,是我想陰你。」

靜海忽然陰森一笑,「既然我註定只能做孤魂野鬼,那我還用被你們兩個小鬼當牛馬使喚嗎?」

我搖搖頭:「我沒想讓你當牛做馬,從一開始,我就是求你幫忙。」

靜海的表情越發冷森,「封門蠟,斷黃泉!你都絕了我的後路了,我還幫你?」

「你可能沒得選。」

我點了根煙,淺淺抽了一口,遞給竇大寶,直視靜海道:

「問你個事,聽過陰陽驛站嗎?」

靜海眉毛猛一聳,「陰陽驛站?!」

「對。」我點點頭,「我知道大師你見多識廣,那就應該明白,陰陽驛站是怎樣的存在。」

靜海臉色一變再變,冷笑道:「怎麼?你可別告訴我,只要我幫了你,你就會想法子幫我找到驛站,送我去輪迴?」

我又點了根煙,邊抽邊搖了搖頭,「不用找。我就是陰陽驛站的老闆!」

「什麼?!」靜海身子一震,偏著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說,你是驛站的老闆?」

我點頭:「大師,我和你沒仇,封門斷路,一是因為要救瞎子,也是我年輕氣大。我真心實意求你幫忙,你卻拿我當傻子。」

靜海嘴角一抽搐,竟難得露出一副羞愧的表情。

可下一秒鐘,老丫又再次表演了他變臉的看家本事。

「要我說,誰還沒個脾氣呢?年輕人要是沒氣性,那還活個什麼勁呢?」

靜海搓著手,撥楞著腦袋笑嘻嘻的來到我身邊。

等到腦瓜停住,卻又變得一臉正色,「我不否認,之前我是有些自私。可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我覺得慚愧了。人命關天……說的好啊!」

見我斜睨著他不吭聲,老丫也不覺得尷尬,反而擺出一副運籌帷幄的架勢說:

「如果我沒猜錯,劉瞎子牽涉的那個女人,本主的魂魄一定還在這院子里。只不過她是橫禍加身,再加上這宅子非是一般人家的宅院。因此,即便是你的鬼眼和小佛爺的佛眼,也不能夠看到她。」

我點點頭,轉正身子,雙手合十,向著靜海深深鞠了一躬:「求大師指點迷律。」

「徐老闆,你太客氣了,這話怎麼說來著……」

靜海滿臉堆笑的朝我靠近些,卻又伸手指了指那個牆角,回過頭,附到我耳邊低聲說道……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49
第五十三章 挖地精


聽了靜海的話,我有點犯愣怔。

靜海看了看天,說:「時候不早了,再不動手,午時一過,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我看看時間,一咬牙:「行,就按你說的辦。大寶,找找看,有什麼鐵鍬之類能挖地的傢伙。」

竇大寶瞄了靜海一眼,假裝尋摸,跟著我走到一邊,小聲問:「老丫出什麼餿主意了?」

「他要我們把地精的真身挖出來,改換方位,改變這院子的風水格局。」

竇大寶一愣,「改格局?老禿子還懂風水?」

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聲音壓的更低:「你相信老丫說的?確定他不會坑咱?」

我把右手給他看,靜海如今就在院子里,鬼手卻沒有顯露出來。

我說:「起先我還覺得奇怪,鬼進得來出不去,就算不能害人,設這麼個局,不也挺晦氣嘛。現在看來,我們都想簡單了,瞎子的水可深著呢。我懷疑他給自己的老窩設這麼個局,一是為了方圓一體,既能聚集福祿,又不封閉天華地氣;再就是,鬼魅進了這院子,不光不能害人,還會成為格局的一部分,替本家主人招財聚氣。

靜海算是『惡鬼』了,站在眼巴前,我都感覺不到他的鬼氣。普通的鬼魅進了這院兒,更得被壓制的服服帖帖的。所以一般的鬼到了這兒,就算有陰陽眼也未必能看見。」

「瞎炳還真能拾掇他的狗窩,居然用鬼給自己斂財,還眼不見心不煩,怪不得丫生意那麼好呢。」

竇大寶感慨的說了一句,又問我:「真有地精這玩意兒?老禿子不是說,地精被你給嚇跑了嘛,怎麼還讓咱們挖?」

我說:「地精可不是什麼人蔘娃娃、長成人樣的首烏,那都是拿來騙小孩兒的。一些地生植物年頭長了,又或者有些老物件在地下埋得久了,吸收了地氣精華,就會生出靈氣。靜海說的地精,八成是指此類的東西。現在地精靈氣散了,東西本身可沒長腿,不會跑。」

說話間,兩人分別找到一把鐵鍬和一根鐵釺子。

回到牆角,按靜海指的位置挖了起來。

本來我還有些猶豫,所謂的地精,多半是瞎子用來做格局的布設。他現在不在,我們擅自把東西挖出來,很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後果。

可是再仔細一想,瞎子現在都剩下半條命不到了,還管什麼風水局勢。

一行動起來,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來。

關於地精,在憋寶的行當里流傳最廣。我只是大致知道有這麼樣東西,卻沒親眼見過。

靜海在那裡跪著撅半天,就是想藉助地精去陰司。我是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物件,會有通達陰陽的能力。

牆角雖然是土地,但天寒地凍,土都凍瓷實了,挖起來可是費老鼻子勁了。

約莫挖了一米多深,我和竇大寶就都滿頭大汗,胳膊酸的快抬不起來了。

又挖了一會兒,竇大寶把鐵釺子往地上一杵,喘著粗氣說:「不成了,越往下挖越硬……我得歇會兒。」

「不行!既然動了土,就一定要在午時過去前把東西挖出來,不然到了晚上,地精靈氣回來,發覺地被挖開過,就會捨棄真身,憑空消散。到時候不光這裡的風水破了,本家主人也會因為家宅生變,遭受大劫。」靜海急道。

「你不早說!」竇大寶眼睛都快瞪的冒火了,趕緊咬牙接著挖。

又挖了近一米多,我就覺得渾身濕噠噠熱烘烘的,像是剛從澡堂子里泡過一樣,兩條膀子都快不像自己的了。

咬著牙,又一鍬下去,就聽『嘎』的一下,鐵鍬頭居然被什麼硬物卡住,拔不出來了。

靜海低頭向坑裡看了看,喜道:「挖著了!地精就在下頭!」

竇大寶看了他一眼,就要用鐵釺子往卡著鍬頭的位置插,靜海忙說:「別別,你可得悠著點,要是毀了地精真身,這家的主人一樣會遭劫!」

我沖竇大寶點點頭,撒開鐵鍬,蹲下身用手扒拉開土,發現下邊居然是石板。

石板顯然是經過人工雕琢的,看上去有七塊,每一塊都斜向下埋在土裡,露出來的部分,都呈三角狀。七塊石板的上角頂在一起,形成一個錐形。

鐵鍬頭正插在石板堆聚的縫隙當中,被卡的死死的。

「這他媽怎麼挖?」竇大寶傻眼的問。

「關鍵不是怎麼挖……是裡面到底有什麼……」靜海低頭向下看著,聲音竟有些打顫。

石板露出來的時候,我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現在聽他語調不對,更加心裡沒底。

我問靜海:「你看出什麼了?」

「你難道沒看出來,這根本就是一處墓葬嗎?」

我猛一激靈:「墓葬!」

想到靜海之前說的話,我擦了把汗,對竇大寶說:「不管是不是墓,先抓緊時間,挖出來再說。」

靜海搖頭:「不用急了,我也沒想到,這下頭會是一座墓。墓葬一見天光,不管地精是什麼,靈氣都不會再重聚了。」

「那怎麼辦?瞎子不是要倒大霉了?」竇大寶驚道。

「也還不至於。」靜海說道:「他現在都半死不活了,再倒霉又能倒哪兒去?」

「照你說的,只要把這墓的方位改了,就能改變這宅子的格局?」

話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荒誕。

換了別的還能挪,墳怎麼挪?

怎麼都沒想到,費了這麼大勁,會是這麼個結果。

要不是看靜海也是一臉震驚,我都懷疑他是在故意耍我們了。

靜海蹙了蹙眉,說:「這麼大半天,不能白忙活。墓不能轉,但只要把墓里的東西轉個方位,也是一樣的。」

這回我是真覺得他在玩我了。

既然是墓,那墓里有什麼還用說嗎?

把墓里的東西轉方位……不就是把死屍轉向?

就算按他說的辦,我和竇大寶也不是盜墓的。再說了,看石板傾斜的角度,如果真是墓,那還不是普通的墳墓,看情形,這應該是一個極為罕見的豎葬的墳墓。

想要轉變屍體的方位,說到底,還是得先把墳打開。就憑我和竇大寶兩個人,兩件傢伙事,想要挖開石板,那得猴年馬月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51
第五十四章 七星映月


靜海在上邊繞著我和竇大寶挖出的坑來回走了兩圈,又看了看天,低下頭指著下邊說:

「你仔細看看,那些石板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記?」

我只能是點點頭,蹲下身,又把周圍的土刨開了些,用手機照著查看。

我越看越覺得匪夷所思,我雖然不是土夫子、地耗子,可是從石板表面痕迹看,這所謂的豎葬墓穴,絕對不是近幾十年埋葬的。

瞎子買下這院子,也不過才五六年,也就是說,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家的院牆下頭,有這麼一個墓。

更讓人想不通的是,豬鼻巷一直都是老城區,誰會把死人埋在城裡?而且還是豎葬?

我掏出軍刀,小心翼翼的刮開一塊石板表面的土,發現上面有個酒瓶蓋那麼大的圓形凹陷。

「有沒有找到?」靜海急著問。

「有一個圓形的洞,被土填死了,不知道是不是通的。」

「這邊這塊也有一個!」竇大寶說。

靜海一拍巴掌,「那就對了!七塊石板,每一塊上面應該都有一個凹陷的標誌。」

竇大寶看著我說:「要不咱試試把這些小洞都挖通,然後用鐵絲什麼的伸進去,勾住屍體,給它轉個向。」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感覺他是天才。貌似在這種情況下,他說的是唯一的辦法。

可靜海卻說:「那些不是洞,不通的。」

我和竇大寶大眼瞪小眼,又都傻了。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一個住在精神病院的瘋子——臧志強。

臧志強是藏陰一脈的傳人,是職業盜墓賊。如果有他在,或許……

我心裡猛一動,剛想取出藏魂棺,靜海突然說道:「這不是普通的豎葬墓,是七星映月的格局。七塊石板上的七個標記,代表著七顆星!」

老和尚就像著了魔障一樣,竟越說越激動:「這七顆星當中有一顆是主星,連著漫天星斗……」

「什麼意思?」竇大寶問。

「意思就是,七塊石板中,有一塊不是實心的,而是暗藏了天上所有的星辰!」

我和竇大寶面面相覷,都更加摸不著頭腦。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靜海忽然「啊」的一聲怪叫,仰面向後倒去。

坑差不多有兩米深,我和竇大寶又都蹲著,根本看不到他出了什麼狀況。

兩人對了個眼色,剛要站起來,靜海的腦袋突然又露了出來。

看姿勢,他竟似乎是整個人趴在地上,又或者是我和竇大寶剛進來時看到的一樣,跪著撅在上頭。

不等我和竇大寶開口,老和尚居然伸手指著我,竟是帶著哭音說:

「造孽啊!你這天殺的活鬼,可是暴殄天物了!」

我皺了皺眉,還是站了起來,和靜海一上一下臉對臉:「大師,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我得提醒你,別忘了我們來這兒的目的……」

「我記得……我知道!」

靜海的反應讓我徹底懵了,老和尚竟涕淚橫流,如喪考妣的哭了出來。

他嗓子本來就男不男女不女,這一哭,發出的動靜更讓人覺得渾身都麻應。

我強忍著火氣,等他哭完了,才問:「到底怎麼回事?」

靜海有模似樣的抹了把眼睛,依舊是帶著哭腔說:

「我本來還以為,是我自作自受,又或是你鬼運當頭,所以才會栽在你手上。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佛爺我的災星禍星!」

我眉頭越皺越緊,這老和尚,該不會是瘋了吧?怎麼就滿嘴胡言亂語呢?

正想再發問,靜海忽然又擦了把眼淚,指著下邊一個方位滿臉悲憤的說:「就是那塊石板,砸吧!那石板是空心的,砸開了,就能打開七星映月了。」

我還算有點耐心,竇大寶卻早就受不了了,看了看我,又順著老和尚手指的位置看了看,嘴一綳,提起鐵釺子就朝那塊石板上搗了下去。

他用的力氣不算大,可鐵釺子一搗下去,那塊被我和他刨出半尺的石板上,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縫!

我連忙蹲下身,扣著上沿扳了兩下,沒扳動,就讓竇大寶接著砸。

竇大寶又用鐵釺子重重戳了兩下,三角形的石板竟出現了龜裂。

我讓他停手,再用手掰,沒用多大力氣,就掰開了一塊兒碎石。

我愣了一下,用手機照著仔細看了看掰開的橫截面,愕然發現,這塊石板雖然不是靜海所說的空心,但中間卻有著密密麻麻的細小孔洞。這些孔洞似乎是沒有順序,而且像是貫通的,就像是地底下的螞蟻窩一樣。

我忍不住又抬眼看向上面的靜海。

「還看什麼?小祖宗都跑了!先把眼巴前的事幹完吧!」靜海猶帶淚痕的說道。

我是真受不了他這種比中性還偏向陰柔的『嬌弱美』,心裡又惦記著瞎子的事,索性不去管他,低下頭連捶帶扒拉,居然硬是把那一角石板擺出個巴掌大的窟窿。

窟窿里一片漆黑。想到這下邊是墳,我咬了咬嘴皮子,拿出手機,打開閃光燈,順著窟窿往下照,想要看看裡邊是怎麼個狀況。

哪知道裡頭像是不能透光,霧霧騰騰,漆黑一片,除了窟窿口有限的一點距離,根本看不到下邊有什麼。

再抬臉看向靜海,卻見老和尚又把頭縮回去,沒影了。

竇大寶和我對了個眼神,咬牙說:「咱別和他玩兒了,瞎子的命要緊。」

我也咬著牙點點頭,又往上看了一眼,低下頭對竇大寶說:

「豎葬一般不會有棺槨,最多是外邊包一層棉布或是紗……你先上去,看著靜海,別讓他再作妖。咱還按他說的辦,我……我試試把裡邊的屍骨轉個向。」

竇大寶看了看那個窟窿,打了個哆嗦,「這裡頭可是死人……它要是詐屍……」

「滾!」我頭一回起了想掐死他的衝動。

竇大寶到底不是傻子,知道我勢在必行,只得咬咬牙:「你小心點,有狀況就趕緊撤!我去上頭看著老禿子,順便接應你!」

等竇大寶上去,我低下頭,看著石塊堆砌的錐形,和上面那個窟窿苦笑。

我是法醫沒錯,可就這麼看不清狀況,就把手伸進去摸……

想到瞎子,我還是一咬牙,把手伸了進去。

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決定,同時也想到了許多種可能。

因為是豎葬,死者應該是保持站著的姿勢。

我可能會摸到一個頭蓋骨,也可能因為年深日久,屍骨腐爛塌陷,我什麼都摸不著。

當我把整個手臂都伸進去的時候,仍然沒碰觸到任何實體。

我嘆了口氣,心說得了,玄學再玄,也不能完全脫離物理科學。

這豎葬墳墓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裡邊的屍體腐化成骨,筋頭腐敗……骨頭多半已經塌陷,在下頭堆成一堆了。

心裡想著,我就想把手抽出來。

可就在這時,猛然間,就感覺下面有一隻手,死死的攥住了我的手腕。

同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小東西走了,你,留下來陪我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52
第五十五章 土罐


我嚇得魂兒都飛了,硬咬著牙,拚命把手臂往外拉。

墳里抓著我的那隻手力氣大的出奇,任憑我怎麼用力,都死死抓著我不放。

「怎麼回事?」竇大寶看出情況不對,急忙又跳了下來。

「下邊有東西……」

就這一說話,身子稍一鬆懈,我就被那隻手又往下猛一拽。

我被扯的上半身向下一趴,臉差點就戳在石板堆砌的墳尖上。

得虧竇大寶及時從後頭扳住我的肩膀,不然不被石尖扎瞎眼睛,也得破相。

「是什麼東西?」靜海在上頭問。

我哪還敢出聲,只憋著一口氣,和墳里的手角力。

前邊挖那大半天,我和竇大寶力氣都用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儘管有竇大寶在後邊幫著『拔蘿蔔』,也還是絲毫不佔優勢。關鍵是,以我們兩個現在的姿勢,就算還有力氣,也根本使不上。

「禍禍,撒手吧,咱再想別的法子!」竇大寶還以為是我牛脾氣上來,抓著裡頭的東西不肯鬆開。

我有苦說不出,別說是開口說話了,這會兒另一隻手死撐著地,就是想打手勢也不能夠。

偏偏竇大寶又是個實心眼,換了是我在後邊,多半已經掏出傢伙符籙,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墳坑裡丟了。

這時,更讓我魂飛魄散的事情發生了。

下頭居然又有一隻同樣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緊跟著第三隻、第四隻……

與此同時,裡頭竟然再次傳來說話的聲音。

「是他嚇走了小東西!」

「那以後誰還陪咱們?」

「把他拉下來!」

「能行嗎?他和那小東西可不一樣。」

……

儘管形勢危急,我還是聽得疑惑不已。

聽聲音,下頭不止一個『人』,至少有四個。

現在抓著我的怪手,也從一隻變成了四隻。

一隻怪手往下拉,我已經難以應付了,現在四隻手抓著我,反倒沒有加多大力氣,而像是抓著我的四個傢伙,還沒有完全達成共識。

關鍵是,聽他們說話,怎麼就感覺那麼奇怪呢?

四個聲音雖然不大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瓮聲瓮氣的,就好像是從一口被封死的大缸里發出的一樣。也就是我離得近,要不然還真聽不清它們說的是什麼。

「拉他下來!」

「對,拉他下來代替小東西!」

我心一沉,完了,丫們這是統一意見了,要合力把我拉下去。

我要真是什麼『小東西』,能通過墳窟窿下去,我倒還真想進去看看裡頭的到底是什麼。

可那窟窿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旁邊又都是尖銳的石頭。

四個傢伙真要一起把我往下拉,唯一的結果就是要不了我的命,也得硬拉掉我一條胳膊!

人一旦恐懼到了極點,那就真是不管不顧了。

想到即將發生的結果,我勉強從牙縫裡擠道:「大寶,用力!」

與此同時,心一橫,竭力一翻手腕,猛地反握住了抓住我的一條手腕。

就在我決定反客為主,奮力一搏的瞬間,突然,我覺得右手背連帶整條胳膊上的青筋猛然間鼓脹了起來。

那感覺竟像是從我的手臂上,又分離出一條胳膊一樣!

而且,分離出的這隻手,似乎能隨著我的心意行動。我死抓著一個傢伙的手腕,那隻分離出的鬼手,竟也朝著其餘的怪手抓去。

雖然看不到墳里的狀況,可我能感覺出,下面的四個傢伙因為鬼手的出現,變得慌亂起來。

除了被我反握住的那隻手,其餘三隻手全都縮了回去。並且,被我抓著的那隻手也已經鬆開了我,拚命想要逃離我的掌握。

我沒想到局勢突然扭轉,急忙不顧一切的把手往外拉。

剛才受的驚嚇這會兒全都變成了惱火,火氣上頭,我說什麼也不肯鬆開手裡攥著的傢伙。

老子倒要看看,這他媽是什麼妖魔邪祟,差點要了我的命!

墳里的傢伙沒了動靜,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

在竇大寶的幫助下,我輕易就抽出了半個胳膊。

然而,這時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手裡攥著的,似乎不像是人的手腕,也不像沒有皮肉的骨頭棒子。

仔細感覺,那東西和成年人的手腕差不多粗細,卻是圓骨碌的,而且握在手裡的感覺有些毛糙。

一個奇異的念頭迅速的躥入腦海:這不是屍骨,也不是什麼鬼魅,這是一件死物!

我扭過臉,喘著粗氣對竇大寶說:「沒事了,你鬆手。」

竇大寶猶豫了一下,放開我,卻仍把兩隻手支在我背後,準備隨時應對突髮狀況。

我又仔細感覺了一下,才接著慢慢把手往外抽。

手腕快抽出來的時候,已經能夠看到,被我抓著的那東西上端,居然是一個小碗大小的圓形泥封。

「這是什麼玩意兒?」竇大寶愕然的問。

我顧不上回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等到那東西被我從墳窟窿里掏出來,兩人都傻眼了。

那東西表面沾滿了泥土,可還是能看出,那居然是個約莫一尺半高,大肚小口的陶土罐子!

而且,透過罐子口泥封的下沿,還能看到裡頭似乎還封著一層黃色的油紙。

「這是什麼東西?」竇大寶眨巴著眼問,「陪葬的花瓶?」

我和他面面相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要按這造型,的確和現代的花瓶有點相似。

可事實是這東西不光粗糙,而且口還封著,充其量只能說是個粗製濫造的土罐兒。

感覺右胳膊發緊,我把這造型古怪的土罐子交給竇大寶。

擼起袖子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可以肯定,剛才鬼手確實出現過,這會兒凸起的青筋還沒有完全消下去。

然而讓我感到細思極恐的卻不是鬼手的分離,而是此刻我的右手臂上,赫然有著四個綠色的手印!

「哎喲,你們可急死人了!到底出什麼事了,倒是說話啊?」靜海在上頭跳腳道。

我看了他一眼,沒搭腔,下意識的又看向那個墳窟窿,竟發現窟窿里再不像剛才黑咕隆咚,而是能夠透入些許的光線了。

我抿了抿嘴皮子,和竇大寶對了個眼神,拿出手機,再次蹲下身,朝著墳裡頭照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54
第五十六章 吃土鬼


「你們發現什麼了?墳裡頭有什麼?」靜海著急的追問。

竇大寶不耐煩的說:「你拉粑粑攥拳,瞎使勁什麼?想知道裡邊有什麼,自己下來看不就行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嘿呦,我這百爪撓心的……」靜海團團轉的說,「我現在是死鬼,不能輕易進去別的死鬼墓穴,那就和活人不能擅闖民居是一個道理!」

「他說的沒錯。」

我站起身,沖竇大寶點點頭,抬頭對靜海說:「咱們可能都想錯了,這不是什麼豎葬墓。裡頭根本沒有屍骨。」

「沒有屍骨?那怎麼可能?」靜海一愣,「你們先上來,讓我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我和竇大寶爬到上面,都精疲力盡的癱坐在地。

靜海跟著蹲下來,並沒有伸手,而是伸著脖子,上下打量著土罐。

「這東西也沒什麼特別啊……」

靜海喃喃說了一句,問我:「你剛才在下邊出什麼事了?」

我沒力氣說話,撩起袖子給他看。

光亮下,那四個綠手印不怎麼明顯,可還是能看出,手印比一般成年人的要小了三分之一,而且手指細長,和手掌的比例跟普通人不一樣。

靜海盯著我的胳膊看了看,猛然抬眼瞪著我,一臉的不可置信:「它們……它們想拉你下去?」

我點點頭:「嗯,就差一點。要不是鬼手已經完全顯露出來,我就被那四個傢伙給分屍了。」

「分屍?」靜海神情越發震驚,「要單單是分屍,那是你的造化。就怕你不光是被分屍……魂魄被拉下去,會落得永不超生,萬劫不復的下場!」

「大師,你知道拉我的是什麼東西?」到了這個份上,我只能問他。

靜海卻突然露出一副怪異的表情,眼珠轉了轉說:

「想知道那是什麼?你仔細看看那個罐子就知道了。」

我覺得老和尚從剛才就有點失常,但也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

從竇大寶手裡接過土罐,用袖子在上頭抹了幾下。

外邊的泥土一被抹去,我和竇大寶就都愣了。

土罐粗糙的像是幾個小屁孩兒撒尿和泥捏出來似的,可表面居然有著花紋。

被抹去泥土的這邊,上面顯露出的,赫然是一個青面獠牙的小鬼形象!

我錯愕的看了靜海一眼,連忙又擦去其它部位的泥土。

繞著罐身,居然有四個動作各異的小鬼紋路。

罐子中間最粗的部分,就和普通吃飯的碗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雕刻花紋的人故意,還是怎的,四個小鬼的肚子都在這個位置,一個一個顯得大腹便便,很有點讓人發噱。

然而四個小鬼的手腳都比一般人的比例要長了將近一倍。手指更是又細又長,和手掌完全不似正常的比例。

竇大寶抓住我的胳膊看了看,乾咽了口唾沫:「拉你的……該不會是罐子上的四個小鬼吧?」

「就是他們!」靜海也學我們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覺得匪夷所思。

剛才在下邊發生的一切,都是我親身感受到的,絕不是幻覺。

可要說這不起眼的土罐子上雕刻的小鬼成了精,要拉我下去,還是覺得太荒謬。

靜海眼珠轉了轉,突然向我和竇大寶問道:「你們聽沒聽說過吃土鬼?」

「吃土鬼是什麼玩意兒?」竇大寶一臉茫然。

我卻聽得腦大筋猛一蹦:「吃土鬼!」

『五行藏屍,避而遠之……』

曾幾何時,瞎子說過的話,再次在我腦海中響起。

「五行邪煞?!」

靜海點頭:「剛才想拉你下去的,正是五行邪煞之一,不對,應該是……是四個吃土鬼!」

再看看那個罐子,我越發覺得匪夷所思。

瞎子說過:金面佛、蔭木傀、水陰屍、火煞屍和吃土鬼,並稱五行邪煞,是僅次於金剛屍和山靈髦的存在。

這當中,山靈髦我是見過,金剛屍……那就更不用說了。

外表和朱安斌相同的蔭木傀,雖然沒有真正面對面,可也有過幾次交鋒。

五行邪煞暗合五行,諸如金面佛、水陰屍、火煞屍我雖然沒見過,可也大致能通過蔭木傀想象出,那絕不是什麼正經東西。

唯獨吃土鬼,我怎麼都想不出,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靜海指了指那土罐,說:「別小看這東西,這上面四個刻畫的小鬼,可是真正的五行邪煞,是吃土鬼。」

我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把右手伸向罐子,卻沒有任何反應。

靜海說:「別費勁了,四個吃土鬼應該還在這裡頭,可它們只要不肯現身,別說是你的鬼手了,除非大羅金仙,否則就算是地仙、鬼仙之流,怕是也發現不了它們。」

我越聽越覺得玄,剛要問,靜海就又說道:

「五行當中,水為靈,土為命。相比其餘四煞,吃土鬼是最特別的。」

說著,他竟雙手合十,朝著土罐拜了拜,分開雙手,表情卻變得詭異起來:「事到如今,我算是認栽了。所以,對你們知無不言。咱們閑話不說,直入正題。」

他眼睛斜向土罐,說:「無論是徐老闆的鬼眼,還是小佛爺的佛眼,都看不到吃土鬼。那是因為——大形障目似無形。」

見我和竇大寶都不吭聲,他翻了個白眼,抬手指著土罐說:

「意思就是說,你們並不是看不到吃土鬼,而是吃土鬼就在你們眼前,你們卻不認得。」

累了這半天,再加上剛才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我早沒好心氣了。

可我也已經發覺,瞎子的老窩裡似乎包藏著不為人知……甚至連瞎子自己都未曾覺察的秘密。

事到如今,就像靜海說的,瞎子本身的關鍵在於:他中的降頭能不能解;

另外想保住瞎子,就是要弄清楚他到底殺沒殺那兩個女人。

我和竇大寶累個半死,不外乎是為了這兩件事。

到了現在,別說沒心氣了,就算有力氣,也不敢和靜海和尚真正翻臉了。

靜海到底是老奸巨猾,看出我和竇大寶服軟,也不再啰嗦。

又指了指土罐子說:「你們之所以看不到吃土鬼,是因為,這罐子本身就是鬼!我要是沒猜錯,這所謂土罐,並非是用陶土燒制,而是用四個鬼魅原本的屍骸鞣製燒出的!」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56
第五十七章 鬼瓶


「用死人骨灰做的罐子!」竇大寶剛把罐子接過去察看,聽了靜海的話,差點沒直接扔了。

雖然我也覺得心裡膈應,可還是把罐子拿過來再次查看。

哪知道靜海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我也甩手把這東西扔了。

「說這罐子是用屍骸鞣製並不准確,要是我沒猜錯,這東西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做四鬼匯陽瓶,是用四個甘願赴死的活人,連帶魂魄燒制而成的!」

我胸口一陣發悶。

老和尚見多識廣,說話也不繞彎子,我卻無法想象,把活人燒成『罐子』是怎樣一種情形,也不敢想……

靜海自顧解釋說:「古往今來,各種邪術妖法層出不窮,邪術可以把人害死,可以把鬼煉成魔道,可絕不能將人魂鞣製成器皿。但凡人魂成器,必須得是本主心甘情願為之。這瓶子,應該是由四個甘願赴死的人將肉身和魂魄投入進去煉製而成,目的是用吃土鬼吸引匯聚地氣的特性,彙集地火元陽,養護瓶中之物。因此,說這是四鬼匯陽的鬼瓶,絕不為錯。」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五行邪煞分屬金、木、水、火、土,當中也只有吃土鬼能夠匯聚地氣精華了。

「那這罐子……這鬼瓶里裝的是什麼?」竇大寶問到了重點。

靜海的回復十分給力。

老丫攤了攤手:「我也是頭回看到這東西,『四鬼匯陽』的名字都是我信口起的,我哪兒知道裡頭裝的是什麼?」

「那就打開封口看看!」遇到這種事,竇大寶一貫的簡單粗暴。

「別亂來!」我看向靜海,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關鍵是,瞎子的院子里,為什麼有這麼一件東西?

「瓶子里是什麼,目前來說不重要。要我說,既然是埋藏在墳墓里,裡頭的東西,就算不是逝者的屍骨,也多半和墓主息息相關。」靜海看了看天,起身說:「時候不早了,先辦正事。鬼瓶的事,等咱回去再研究。」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下意識的不想和老和尚撕破臉了。

靜海雖然邪氣凜然,而且還唯利是圖,可一旦認定一件事,就絕不會輕易忘記和更改初衷。

無論發生任何狀況,到最後仍能分清主次,絕對難能可貴。

我站起身,順手把竇大寶拉起來,讓他先別管鬼瓶的事。當務之急,是先把瞎子從『萬劫不復』中撈出來。

我問靜海,是不是只要把鬼瓶放回原處,調轉一下方向就行了。

話一出口,我就先為難起來。

剛才我嚇成那樣,早忘了瓶子拿出來的時候是哪面對著哪面了。

好在靜海說:「其實我對風水也不大懂,好在對這鬼瓶還曾聽說過一些。吃土鬼一旦離開原先埋藏的地界,再埋回原地,也不會起作用。換個位置,把鬼瓶安放在院子的對角,或許還能奏效。」

說著,老和尚又朝墳坑裡深深看了一眼,居然又魔叨般的哭了起來:「嘿喲,我的小祖宗誒……你我要是有這緣分,你為什麼不一早給我點提示……」

雖然急著辦瞎子的事,我還是忍不住問:「這豎葬墓里除了鬼瓶,還有什麼?」

我剛才仔細看過,鬼瓶拿出來后,墓中變得能夠透光,兩尺直徑、四尺徑深……裡邊再沒有別的東西。

因此,我才認為靜海弄錯了,下頭根本不是什麼墓葬。

而且,在下面的時候,四個吃土鬼的對話我記憶猶新。

『小東西被他嚇跑了』、『小東西跑了,就讓他下來陪我們』……

吃土鬼口中的『小東西』究竟是什麼?

靜海口口聲聲念叨的『小祖宗』又是誰?

靜海仍一臉如喪考妣,但也沒太墨跡,擦了擦眼睛說:

「我沒有看錯,這下面的確是豎葬墓,是七星映月的格局。你們不懂風水,我解釋也沒用,就只說一點:沒有單獨存在的局勢,更沒有完全人造的局勢。」

不等我和竇大寶發問,他就擺了擺手,繼續道:

「這格局名為七星映月,卻是深藏地下。地下哪兒來的星月?正所謂局勢只可借,不可反其道,天地更不能混沌。此地無水脈,不能照星月,如要藉助星月之勢,必定要以物映天。

七星映月中的七星,就是七塊石板表面顯露的七顆『星辰』;所映之月,並非是天上的月亮。而是參照天相星斗,在石板中另造出一個小周天。」

「那塊空心石板……」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回頭看向牆角的深坑,「中間的空洞,是反映天上的日月星辰?」

靜海點點頭:「正是。」

「那怎麼可能?」竇大寶道。

我抿了抿嘴皮子,雖然沒吭聲,但和竇大寶同樣不可置信。

我絲毫不懷疑古代能工巧匠的手段,可包括那塊被輕易打破的石板在內,七塊墓石同樣年代古樸,外表絕看不出任何人工拼接的痕迹。

可問題就在這兒,石板外表沒動過,那空心石板裡頭如星羅密布般的孔洞又是怎麼來的?

靜海看了看我和竇大寶,臊眉耷眼道:「你們不用想了,那不是人工打造的。而是……是小祖宗的手筆。」

我和竇大寶都沒再說話,事實是,也不用我們問,靜海又哭了……

「嗚嗚……我們養蠱煉降之人,和佛家道門一樣,終其一生,也只是求個圓滿。佛家有達摩釋迦,道家有老耳天尊,我們……我們降頭師,雖然可借佛家修補因操縱蠱降逆天而虧的德行,能夠輪迴,可如果要大圓滿,就必須求『小祖宗』保佑。我本來都以為,『小祖宗』就只是個傳說……我他媽哪兒知道,它真的存在……

傳說中,小祖宗乃是合天相之靈物,但卻最懼日精月華。所以,小祖宗從來都只暗藏地下,一直都在尋覓合天之數的所在,打造屬於自己……不是,是屬於我門中人的靈物……」

我和竇大寶都聽得發愣,看看時間不早,再想想老和尚一貫的性子……

我冷不丁插口問:「那小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5:01
第五十八章 鬼蹤


「那應該是一隻蟲子!」靜海下意識的回答道。跟著一怔,等回過神來忙念『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竇大寶點點頭:「明白了,你祖宗就是只會打洞的蟲子。」

我讓他別瞎說,試著問靜海:

「石板里的周天星辰,不是人工打造,而是你……你說的『小祖宗』打造出來的?」

靜海點頭,哭喪著臉說:

「上次來的時候我就奇怪,我對風水也是略知皮毛,但一下就感覺出,這牆角與眾不同。我哪兒知道,是我門中夢寐以求的靈物在此。現在想來,布設這七星映月的,定是絕頂高人。小祖宗便是和七星輝映的『月』了。」

我聽得玄乎,但卻不懷疑老和尚的話,只能說:「節哀順變。」

靜海抹了抹眼睛,說:「行了,是我時運背,沒那福分,怪不得旁人。咱們接著幹正事吧。」

我點點頭,走到院子對角,把鬼瓶放在了地上。

剛要回頭,猛然間感覺右手發緊,整條手臂像是被用力擰住一樣。

不等我低頭查看,就覺得眼前一暗,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迎面撲了過來。

我本能的向下一蹲,那龐然大物已經來到了頭頂。

我來不及抬頭看那是什麼,只覺得陰風凜冽,刮的我頭皮發麻,頭髮都豎起來了。

那東西的目標似乎不是我,並沒有停頓,直接從我頭上掠了過去。

從頭到尾,我都沒看清那是什麼,只覺得那像是一隻奇大無比的怪鳥一般。

「我靠,搞大了!」

聽到竇大寶的聲音,我回過神,抬起臉,還沒看到他和靜海,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這會兒也才下午四點來鍾,天雖然陰沉,可還是白天。

只這一眨眼的工夫,院里竟然變得昏暗起來,就好像到了晚上一樣。

而且,院裡頭不再像先前那麼冷清,而是多出了數不清的黑影。

這些黑影全都影綽綽的,看不清模樣,粗一看,最少也有百十個朝上。

關鍵不光是人影,還有許多似飛鳥走獸的樣子。

黑影無論人獸,一現身就像是脫出牢籠似的,沒頭沒腦的往各個方向飄忽衝撞。

單是這場面,已經把我看的目瞪口呆,哪還顧得上靜海和竇大寶在哪兒。只是蹲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約莫一根煙的工夫,黑影才完全散去,院子里也漸漸恢復了先前的光亮。

這時我才想起看向右手,愕然發現,一隻比我的手掌小一圈的綠色怪手,正曲張著嶙峋的手爪,朝著我手背中緩緩隱沒。

「剛才那些是什麼鬼?」

又聽到竇大寶的聲音,回過頭,見他和靜海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同樣縮著腦袋蹲在那裡。

見再沒異狀,我急著站起來跑到兩人跟前。

靜海和竇大寶也站了起來,靜海看看四周,雙手合十連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我本來還想問他話,這會兒卻怎麼也問不出來了。

剛才鬼手的反應那麼強烈,足以說明發生了什麼狀況。

瞎子沒吹牛,他這院子外表看上去和普通民居沒多大區別,卻是藏風納水,自成周天。

凡是鬼魅邪祟,到了這裡,只進不出,都成為了局勢當中的一部分,鬼眼難斷。

現在鬼瓶換了位置,格局改變,被困囚的邪祟也都現了身,倉惶離開了。

「唉,瞎炳的安樂窩,以後恐怕沒那麼安寧了。」竇大寶只是直,絕不傻,很快就反應過來出了什麼狀況。

我也有些惋惜,沒經瞎子允許,就壞了他家的格局,也不知道日後會不會替他帶來災禍。

靜海像是也沒想到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呆了會兒神,又念了聲佛,才說:

「事不宜遲,趕緊找咱們要找的人。」

我和竇大寶忙到處找,可找遍屋裡屋外,仍然不見女鬼的影子。

這時,院子的大門突然被從外邊打開了,郭森陰著臉走了進來:「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我沒想到郭森會來,可也知道,封條開啟,來的絕不能是他一個人。

「郭隊……」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來這兒的目的是想弄清真相,但在沒有上報批准的情況下擅自進入被查封的案發現場,不光是違紀,而且違法。

郭森走過來,看了一眼房門,皺著眉頭說:

「你們倆也真夠亂來的,就不能事先跟我說一聲?得虧我在路口看到你的車,把其他人先支開了,不然你讓我怎麼辦?」

我稍稍鬆了口氣,感激的朝他點了點頭。

郭森說,他帶人來這裡,是想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在巷口看到我的車,就猜到我在這兒。

他當然也想到了我來這裡的目的,問我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搖搖頭,看向靜海。

老和尚低著頭,蹙著眉,像是在思索什麼,忽然抬眼問我:

「要是你被關一段時間,被放出來後,第一時間會去哪兒?」

我和竇大寶對望了一眼,竇大寶心直口快說:「當然是回家了。」

說話的同時,卻又向我遞了個眼色。

見他兩手背在身後,再看牆角的鬼瓶已經不在那兒了,我頓時醒悟過來。

郭森看看我,再看看竇大寶,神情變得有些疑惑。

見他對著竇大寶偏過頭,我連忙說:

「郭隊,你也知道我來這兒是為了什麼。我還沒找到我想找的『人』,可能……可能得請你幫個忙。」

我特別在『人』字上加重了語氣。

郭森愣了一下,扭過臉問我:「你要找誰?」

我壓低聲音,一字一頓的說:「要弄清真相,當然要找當事人。」

郭森又一怔,跟著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想找……」

我點點頭,聽到外邊有腳步聲,連忙又向他使了個眼色。

郭森看了我一眼,急著走了出去。

「沈晴,你跟我進來,其他人,回車上待命。」

沈晴跟著郭森走進來,看到我和竇大寶,也是一愣。跟著看著一個方向,蹙緊了眉頭。

順著她目光一看,我狠狠一拍腦瓜。

剛才只想到怎麼才能瞞過郭森,把鬼瓶帶出去了,卻忘了院角還有個兩米的深坑了。

要是其他人進來,就算郭老大想替我開脫也不可能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吟雙

LV:6 爵士

追蹤
  • 4

    主題

  • 216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