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08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19
第九章 尋根溯源


「瞎子,你怎麼樣?」我反應過來問道。

問題沒有得到回應,我卻看到了極恐怖的一幕。

瞎子一直被郭森抱在懷裡,他現在臉對著我笑,穿插在郭森腋下的一隻手卻已經緩緩舉了起來,繞過郭森的後背,從郭森另一側的肩頭露了出來,並且五指彎曲,將不知何時變得漆黑尖利的指甲,一點點的朝著郭森的脖子湊了過去!

我剛想提醒郭森小心,不料郭森卻猛然瞪圓了眼睛,向著我大聲道:「當心後邊!」

「丟開瞎子!」我幾乎是和他同時喊出口。

不等他有所動作,就急忙轉回頭,卻見柜子里大雙那對原本已經萎縮的眼睛,竟然變得鮮活靈動起來。

可他的眼珠和常人全然不一樣,不是黑白分明,而是淺綠的眼底、深綠的眼仁……瞳孔深處還散發出近乎幽藍色的光芒!

就算是熊心豹子膽,近距離看到這樣的情形,也不禁心驚膽寒。

我來不及直起身,腳下一用力,上半身往後急退。

可猛然間,柜子里倏然伸出一隻冰冷的手,一把攥住了我還沒來得及縮回來的手腕。

我駭然大驚,另一隻手本能的想去包里拿傢伙。

突然,就聽身側『噗通』一下聲響,剛才聞到的惡臭更加接近,幾乎就把我熏得暈厥過去。

「我不是故意的……小心!」

聽到郭森慌張的喊聲,我一下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郭森的反應絕對不比我慢,聽到我朝他示警的同時,應該也已經感受到了危險的接近。

逃避危險是人的本能。

他應該是在感覺到危險后,直接把瞎子拋了出去。

然而,他的本能反應實在太快了。

他根本就沒想到,他正面朝著我,就這麼把瞎子扔出來,瞎子正好就被丟到了我身邊!

瞎子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和女屍傷口的臭味相同,這讓我本能的感到驚恐,想要躲避。

可眼下柜子里的大雙卻死死攥著我的一隻手腕,他手勁出奇的大,我一時半會兒根本掙脫不了!

一邊是我至交好友,一邊是我關係不錯的同事;

但事實又是,一邊是近在咫尺、渾身散發出惡臭的『花刀人形魚』;一邊是藏在柜子裡頭、雙眼放綠光的殭屍!

聽到『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我幾乎沒走腦子,轉臉就朝瞎子的方向看了過去。

郭森出於本能,把瞎子正丟在我身側。而被丟落的瞎子,身子一著地,立刻無比靈活…甚至可以說是動作迅猛的翻身而起,揸開雙手十指,探出墨黑尖銳的指甲陰笑著朝我撲了過來。

更為可怖的是,近距離相對,我竟然看到他眼中有一隻只細小的活物快速的從眼底爬過!

「別過來!」我大聲制止正衝過來,準備對瞎子做出攻擊的郭森。

瞎子是對我不盡不實,可他跟我是真正過命的兄弟。我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他傷成這樣,一旦傷上加傷,那可能就真連閻王老子都赦免不了他的『狗命』了!

郭森到底還是及時止住了腳步,但瞎子卻仍是張牙舞爪的撲到了我面前。

我被大雙抓著一隻手,又是蹲踞的姿勢,沒法大幅度動作。見狀只能腳跟一錯,乾脆滑座到地上,上半身借勢後仰,蜷起一條腿想把瞎子蹬開。

一切都是那麼的混亂。

混亂之初,用來照明的手機就已經掉在了地上,本來有限的光明變得更加散亂。

我只覺得一隻手被人死死拽著,身子一側的惡臭疾速逼近。

「瞎子!」極度恐慌下,我忍不住扯著嗓子大叫:「你得活著!」

叫聲未落,突然,我就覺得被抓著的手被人猛的扥了一把。

這一下並沒有把我往前拽,而像是抓著我的人,借我的力往前一躥。

緊跟著就聽耳邊傳來一個聲音:「進去!」

……

混亂來的快,去的竟也極快。

我側躺在地上,還沒等爬起來,就聽一個聲音問:「徐哥,你沒事吧?」

緊接著,就見一張臉背對著光明出現在我上方。

因為光線問題,我並不能看清這張臉的樣子,卻看到他眼中有兩抹藍綠交織的奇異光芒一閃而過。

適應光線,這雙眼睛也變得黑白分明。

「徐禍……」

郭森快步跑過來,拽著我的后領子往後拖了一把。

坐起身,這才看清,在我面前的居然是已經被我認定死亡的大雙!

「徐哥……」

「瞎子呢?!」我一骨碌爬起來,直瞪著大雙。

大雙抿了抿嘴唇,沒說話,轉過頭看向一邊。

順著他的目光,沒見到瞎子,卻見角落裡的柜子,櫃門已經關上了。

「瞎子進去了?」我有些恍然的問。

大雙回過頭來沖我點了點頭,神情顯得有些糾結:「都是註定的……他應該命不該絕。」

我和大雙對視了一陣,他除了表情有些怪,其它和平常沒什麼不同。一雙眼睛也一如往常。

我又看了一眼柜子,回想剛才的情形,朝大雙抬了抬下巴:「我都沒收你房租……你,有些事是不是該跟我解釋清楚了?」

我以為大雙又會像平常一樣猶豫不定,已經做好準備,一旦他搖頭,我會立刻採取措施。

有些事我可以馬虎,有時候可以故意讓自己沉浸在糊裡糊塗裡頭,那是因為我只想過安定日子。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瞎子生死未卜!

沒想到大雙的反應出乎意料,他是猶豫了一下,但並不是針對我。

而是在猶豫過後,對郭森說:「郭隊長,我有些話想和徐哥單獨說,你能不能先迴避一下?」

見郭森看向我,我點點頭:「你先回去吧。」

看他遲疑,我苦笑:「你該不會還怕瞎子畏罪潛逃吧?」

郭森顯然是想到了瞎子的狀況,嘴角牽扯兩下,最後看了大雙一眼,拍了拍我的胳膊,像是想說什麼,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我回過頭問大雙:「不坐下說?」

大雙搖頭:「徐哥,我們是同行,做咱們這行,一直都是尋根溯源。事情從哪裡開始……我們,就去哪裡說起吧。」

我又盯著他看了一陣,心念轉動,點頭:「好。」

兩人出了14號的門,來到28號和31號之間。

此刻,天真是起了濃霧。

霧中,陰陽驛站,矗立眼前……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23
第十章 開啟賬簿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我對大雙說。

大雙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忽然抬眼看向我身後。

我轉過頭,透過朦朧的霧氣,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挪了過來。

「你怎麼出來了?」我急著迎上去。

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時間徐潔會出來。

「我感覺到你回來了。」徐潔一邊說,一邊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我送你回去!」我蹲在輪椅前,看著眼前熟悉的俏臉,心裡說不出的歉然。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現在的行動有多麼的困難。她腰以下沒有任何知覺,旁人很平常就能做到的事,她都要花費好幾倍的力氣。

「你還沒忙完吧?」徐潔溫柔的看著我說:「我是來給你送傘的。」

「送傘?」我這才注意到,她用另一隻手搭在腿上的油紙傘。

「起霧了,今天不會下雨……」

話沒說完,她就掩住了我的嘴。

「噓……你現在看不到一些東西。」她在傘上拍了拍,聲音有意無意的更加輕:「她們能看到。」

她們?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傘中的狄金蓮等五鬼。

「徐潔……」我如鯁在喉,想了想,一咬牙:「我……」

「噓……」

徐潔再次把纖細的食指擋在我唇邊,跟著把五寶傘塞到我懷裡,嘴角上揚,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帶著她們。」

她朝大雙看了一眼,回過頭對我說:「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她搖了搖頭,眉宇間顯出一絲倔強:「我能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腦子過於混亂,還是因為別的,我突然覺得,她看著我的眼神里有著一些和平常不一樣的東西。

「你沒什麼吧?」我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下一秒鐘,我幾乎想都沒想,就回過頭沖大雙擺手。

我想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現在我只想回去守著我的愛人。

這是我真正想要做的,哪怕瞎子和我是兄弟,比起我的女人,也得往後放一放。

可徐潔一把拽住了我。她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沖我用力搖了搖頭:「別犯傻,快去做正事。」

我想說:在你面前哪還有旁的正事?

但卻被她用眼神止住了我到了嘴邊的話。

我只好點點頭,「那你趕緊回去休息,我……忙完就回。」

「嗯。」徐潔點點頭,卻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然後,緩緩轉過了輪椅。

這場霧特別的大,大到她轉動輪椅,向前挪動一段,再回過頭時,兩人相隔,已經不怎麼能看清彼此的樣貌。

可是透過濃霧,我仍然能看到她明亮的眼睛。

對視過後,徐潔終究消失在霧中……

「徐哥!」

聽到大雙的呼喚,我恍然的回過頭。

「抓緊時間吧。」大雙沖我點點頭。

「昂。」我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抬眼看了看驛站門前守衛的石獸,邁步進了大門。

我相信徐潔也已經看到了驛站的存在,關乎我的所有事,我從沒有刻意隱瞞她。

不對!

有一件事,我沒想隱瞞,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驛站一如既往的冷清。

雖然今晚的經歷也算驚心動魄,可我這會兒還是有些莫名的煩躁。

「我覺得咱們是該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了。說說你的事,也說說我瞞著你的事。」我把五寶傘隨手立在一旁,徑直坐到櫃檯后,擰著眉頭看著大雙。

大雙點點頭:「是,老闆。」

「什麼?」我不由一愣。

他叫我什麼?

不等我回過神,大雙忽然又說道:「老闆,我知道你關心朋友,可是……在有些話說清楚前,你有必要先做一些事。」

「你叫我什麼?」我的注意力還是沒辦法從他對我的稱呼上轉移開。

記憶當中,只有季雅雲才會這麼順口的叫我『老闆』,怎麼現在又多了一個這麼稱呼我的?而且還叫的這麼自然?

大雙的表情似乎也有些糾結,剛要再說什麼,忽然間,樓上傳來了幾聲乾咳:「咳咳咳……」

大雙神色明顯一凜,緊跟著面色一整,對我說:「徐哥,有些話可以回頭再說,有些事,必須現在就做。」

我先是一愣,跟著就火冒三丈。

那幾聲明顯假裝的咳嗽,旁人聽不出,我卻是已經認出是誰了。

「徐榮華!」

所有的糾結鬱悶似乎一下找到了突破口,我跳起來,幾個箭步衝到樓梯口,仰面沖著樓上大聲道:「我受夠了!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們在搞什麼鬼!我只想和我自己喜歡的人,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你們在搞什麼,都和我無關!」

「所有不該屬於我生活當中的人和事,都他媽滾!」我幾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出最後一句,臉已經漲紅的像是被烙鐵剛燙過一樣。

我恨不能把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隨著這一嗓子吼出來,就差沒直接衝上樓,把某人揪出來暴打一頓了!

可是,內心深處一種難以描述的畏懼,卻阻止了我進一步的行動。

我堅持這些年來在生活當中豎立的各種原則底線,可我實在不能預測,在直面某人的時候,我會是怎樣一種狀態、還能不能保持理智……

樓上的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忽然發出一聲嘆息。

我剛竭力平息的火氣被這聽起來很像是無奈的嘆氣聲激起,我艹……你們誰都有苦衷!都不可對人言!

我呢?

我他媽找誰說去?!

「唉,看來,他的安排是對的。」

當樓上傳來這句話的時候,我真的忍不住要暴走了。

可就在我即將爆發的前一刻,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徐禍!」

我猛然回過頭,「季雅雲!」

「不!」

我猛一甩頭,看著面前人:「你……你是小雅?」

大雙仍然站在櫃檯前,神情頗有些糾結。

而在櫃檯的一側,卻多出一個人。

這人穿著寶藍色的旗袍,秀美的臉龐略顯稚嫩,看著我的眼神還有些驚慌。

她就是『小時候』的季雅雲,她是小雅!

「你……你怎麼來了?」我腦子亂到不行。

在我心目中,小雅雖然『冷酷』的像是個執行命令的傀儡,但季雅雲留給我的印象更深。

我以為『小雅』又會像以前一樣,只給我一個彷徨的表情,然後帶給我更多的問題……

哪知道這次我剛問完,她忽然疾步衝到我面前,拉住我就往回跑:「徐禍……老闆……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出現在賬簿上?」

「什麼意思?」

我被拖到櫃檯前,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可是順著她驚惶的目光一低頭,立刻就愣住了。

櫃檯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本泛黃的卷冊,赫然是從我第一次來到驛站時,就見過的那本賬簿。

之前我還只是對賬簿表皮那兩個字體產生懷疑,可此刻,賬簿居然是攤開在櫃檯上的。

攤開的那一頁上有字,但是極小。

我顧不得看字,卻已經驚呆了。

那是賬簿的扉頁,除了兩個小字,就只有一幅畫,一幅人像……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25
第十一章 畫像


在普通人的概念里,賬簿就是用來記賬的本子,上面最該出現的是數目,為什麼驛站的賬簿上,會有這樣一幅畫像呢?

這畫像是用毛筆勾勒,線條雖然簡練,卻活靈活現,看眉眼,畫中人儼然就是季雅雲……或者說是——小雅。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我感到驚詫的。

在畫像的一旁,還有兩個工筆的小楷——賬房!

賬房?

小雅?

兩者聯繫起來,更讓我感覺匪夷所思。

小雅是驛站的賬房?

仔細想,貌似這也不怎麼意外。季雅雲就曾經去向大雙『收賬』,而我這個所謂老闆,卻是從沒看過這賬本的內容的。

「我怎麼會在賬簿上?」小雅又問了一遍。

我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我實在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好默然的接著向下翻,卻愕然的發現,除了扉頁的畫像,整本賬簿居然都是空白的!

這賬本是新的!

一個念頭突如其來的冒出在我腦海中。

緊跟著,一個聲音就印證了我的想法。

「這賬簿是新的。」說話的是大雙。

不等我開口,他就緩緩的說道:「徐哥,在這裡,我再最後叫你一聲徐哥。我知道對於陰陽驛站,你了解的還不怎麼透徹。關於這裡的一切,我會詳細跟你解釋,不過,那是在我登記入冊以後才能夠做的。」

「登記入冊?」我一愣,「怎麼登記?要我把你的資料,寫在這本子上?」

話說出口,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沒想到大雙卻點了點頭,接著,居然又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兩步,說:「登記造冊是需要你和賬房共同完成的,你只要把我的樣子畫在上面就好了。」

畫上去?

我不禁皺緊了眉頭,「你逗我玩呢?」

大雙很認真的說:「沒有,只要你把我的樣子畫上去,我就會把關於驛站的一切,全都告訴你。」

他表情很認真,口氣卻更堅定。

說老實話,我和大雙之間雖然算不上有什麼隔閡,但對他的印象也談不上好。

怎麼說呢,我是屬於那種有些脾氣,性子比較急的人。而大雙的性子卻是慢吞吞的,無論做什麼,都思前想後好半天。所以我能和孫屠子、瞎子、竇大寶等人深交,和他的關係卻只能算是同事。

然而,我也知道他這種人的臭德行,就是一旦認定一件事,那就是認死理。不達到期望,絕對不會有進一步的行動。

「行,你想畫,咱就用畫的。」

我帶著氣說了一句,從包里找出了毛筆墨汁,坐在櫃檯後邊,準備滿足他的條件。

在這之前,我無意的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雅,心裡卻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煩躁。

帶著這股煩躁,想要把扉頁的畫像翻過去,卻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居然一用力,把那一頁從本子上撕了下來。

我不由一愣,可緊跟著,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神經病般的男人聲音:「這畫的是什麼玩意兒,一點都不像!狗屁不如!」

我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后脊樑一陣發寒。

這個聲音是……是那個畫師!

那個在墓園中不期而遇的『傻大鬍子』、趙奇和波波頭最初要尋找的畫師,還在我身上附著呢!

因為韋無影的事太過複雜離奇,過後我居然把這檔子事給忘了。

關鍵不知不覺間,那種迴音般的鸚鵡學舌,早已經難以察覺,而畫師本身也沒有什麼存在感,所以我才忘了他的存在。

然而,忘了,不代表他不存在……

不知怎地,我忽然感覺一陣恍惚。

等到意識恢復的時候,賬簿上竟已然多了另一幅畫像。

這畫像比起先前的那一幅,要潦草的多,看上去十分不上檯面。

可就是這草草的幾筆,卻勾出一個女人最真切的樣貌特點。

相同的秀麗面容,畫中人卻已經不再是小雅,而是一個有著成熟風韻的女子。

「季雅雲!」我脫口叫出了畫中人的名字。同時不可置信的看向還拿在手裡的毛筆。

這畫是我畫的?

我怎麼都不相信,我會在意識朦朧的狀態下畫出這樣一幅畫,而且還畫的和本人這麼像。

可事實是,這畫的線條,明明就是我一貫『粗獷』的風格啊!

「徐禍!」

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我恍然轉過頭,卻又一次驚呆了。

小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站在我身邊的女人,同樣穿著寶藍色的無袖旗袍,五官同樣秀美卻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小雅赫然變成了我熟悉的季雅雲!

季雅雲看著我的眼神同樣帶著疑惑,甚至還有點睡意惺忪的意思,就好像剛被從床上拉起來,拉到這兒來的一樣。

我和季雅雲正大眼瞪小眼的愣神,大雙忽然再次提醒說:「老闆,時間真的不怎麼寬裕了。」

我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可季雅雲的反應卻很奇特。

她像是才醒過神來似的,居然從我手中接過毛筆,挨在我身邊,在她自己的畫像邊,緩緩寫下兩個娟秀的小字——賬房。

接著,她又翻了一頁,在差不多的位置,又寫了兩個字。

這一次,寫的卻是——管家。

季雅雲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把毛筆還給我,用眼神指了指大雙:「趕緊先把正事做完吧。」

「正事……」

我只能是苦笑,捏著毛筆,看了看『管家』兩個字,再看看大雙,舔了舔嘴皮子,硬著頭皮在本子上畫了起來。

一樣簡單粗暴的畫風,一樣的潦草筆跡,這一次,我卻是意識一直在線。

然而,當大雙的畫像完成的時候,我卻再一次的意識恍惚起來……

我形容不出那是怎麼一種感覺,我似乎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但那又好像不是出自我本人的操控。迷迷糊糊中,只看到眼前不斷浮現出一張又一張的臉,有男人有女人,我卻不怎麼能看清他們的具體模樣。

「老闆,這幾個人是……」

聽到一個聲音,我一下驚醒過來,抬眼就見大雙正滿眼疑惑的看著我面前。

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我也怔住了。

賬簿又翻了一頁,而在這一頁上,居然多出了五個人的畫像!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27
第十二章 被忽略的秘密


看看這張同樣出自我手的五人畫像,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被我放在一旁的油紙傘。

大雙不認得這五個人,我卻是認得的,這五個男女,赫然是五寶傘中的五鬼!

「這五個人,我也不認識。他們來過咱們店裡嗎?」季雅雲的表情同樣疑惑。

我不由得一怔,五鬼當中至少白長生和魘婆她是見過的,她怎麼會說不認得呢?

想到五鬼各自的遭遇和進入五寶傘的目的,我略一遲疑,用毛筆在每個人的畫像邊,寫下了各自的名字。

鬼靈——狄金蓮;

山靈髦——楊倩;

羅剎——白長生;

鬼鴞……我記得三白眼的真名好像是——寇偉。

至於魘婆,我曾問過白長生,她因為受盡折磨,卻是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大雙看了一眼五寶傘,似乎明白了什麼,沒再追問五鬼的事,卻又問我:「前面為什麼還留了兩頁空白?」

空白?什麼空白?

我疑惑的往前翻,果然見前面有兩頁紙是空白的。

「你不是對陰陽驛站了解的一清二楚嗎?為什麼會空出兩張,你問我?」我沒好氣的說著,又往前翻了一頁。

同樣是一張人像,看到這人的樣子,我卻是一陣熱血上涌。

這人的臉像是被火燒過一樣,說不出的醜陋猙獰,赫然就是我所謂的父親——徐榮華!

而在徐榮華的畫像旁,也寫著三個字。

這三個字明顯是出自季雅雲的手筆,寫的是——打更人!

「時間到了,老闆,你該回去了。」樓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正是徐榮華!

「你不覺得,你應該和我說點什麼嗎?」我終於忍不住大聲問道。

隨著一陣腳步聲,徐榮華居然走了下來。

他仍是一身黑衣,被燒毀的臉卻也依舊沒什麼表情。

面對這個和我有著不可分割關係的『打更人』,我再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榮華似乎也有些猶豫,片刻,抬手指了指大雙:「有些事,他會告訴你。」

我忍不住冷笑:「呵,怎麼?你的嘴是擺設?還是你很忙啊?」

徐榮華嘆了口氣,「唉,該說的,我總會說的,但不是現在。對了,有些關乎陰陽的東西,又或者你認為重要的東西,你可以拿到這裡來,放在賬房。」

「拿給你?」

徐榮華苦笑:「傻孩子,在這家驛站里,你有著絕對的權力,東西放在這裡,沒有人敢動,也沒有鬼敢動。」

我本來還有一肚子挖苦的話,可一聲『孩子』,令我將所有難聽的話都咽了回去。

「快走吧,過了時間再待在這裡,對你不好。還有,我再說一次,下次來,記得換衣服。或者,回去以後,就把來這裡時穿的衣服燒了,別再穿了。」

徐榮華最後看了我一眼,緩緩走到角落,在桌旁坐了下來。

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壺酒,和一個杯子,他就那麼背對著大門,面朝著牆,默默的自斟自飲起來。

我和大雙離開驛站的同時,季雅雲不出意外的『消失』了。

我看向大雙:「去你那兒聊聊?」

見他點頭,兩人剛要去14號,卻見一輛紅色的計程車停在街口。

我走過去的時候,駕駛座的窗戶已經放了下來。

「郭哥,你怎麼還沒走?」

我眼珠轉了轉:「你還想抓瞎子?」

郭森搖搖頭,「不是,他都那樣了……就算要抓他,也得等他活穩當了再說不是?」

我點點頭。

熬了一晚上,郭森竟像是一點困意也沒有,沖我眨巴眨巴眼,不自覺的壓著嗓子問:「你和邊耀雙……你們……你們這大半個晚上,去哪兒了?」

見他看向那片空地,我舔了舔嘴皮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他聳了聳肩。

郭森點點頭,「明白,隔行如隔山,不該問的,我不問。」

他忽然看著我說:「其實我在這兒等你,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郭森從身上摸出一張紙遞給我,展開一看,居然是上次在0443中巴上的時候,我給他的那張記載著韋無影資料的紙。

「噢,車禍的事了結了,這東西沒什麼用了。」

「你不覺得這張紙奇怪嗎?」郭森又看著我眨了眨眼。

我怔了怔,又借著他車裡的燈光看了看那張紙,卻沒看出有什麼特別。

「你看這兒!」郭森點了點紙的一角。

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更摸不著頭腦。

紙上的字是用毛筆寫的,而在那個角落,有一個用毛筆打的『×』。

當時看的時候,我就看見這個叉了,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跟我說這個。

我想了想,說:「用毛筆寫字需要把筆尖舔順,這可能就是舔筆的時候留下的。」

「這要不是舔筆呢?」

郭森示意我退後,竟打開車門下了車,從我手裡拿過紙,在車頭上展平了,依舊還是點著那個叉說:

「你看,這像不像一個字?」

「什麼字?」我越來越納悶。

這大黑臉是工作壓力太大,神經了?還是因為馬麗懷孕,他得了抑鬱症?

「十!」郭森更加用力的點著那個叉,「你說,這像不像個『十』字,就是寫的有點歪!」

「其實當時你把這東西給我的時候,我就想說來著,可那時候……你也知道那時候有多亂了。過後局裡又那麼多事,你麗姐她……反正我是把這事給忘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我開始覺得他想表達的意思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

「頁碼!」

郭森又一次點著那個叉,「這要是個漢寫的『十』,還在這個位置,你不覺得,這像是標註的頁碼嗎?」

雖然還有點懵,可聽他這麼一說,我腦子還是『嗡』的一下。

「你沒發現這張紙邊上不齊、像是從本子上撕下來的嗎?這個叉要真是個『十』字,真是頁碼,你不得想想,這東西是從哪個本兒上撕下來的嗎?」郭森瞪著我,不自覺的又顯露出大隊長訓斥下屬的樣子。

見我發怔,他似乎也反應過來點什麼,一隻手攬住我肩膀,壓低了聲音說:

「這上面要是記得是尋常通緝犯的資料,我都沒這麼慌。可這個韋無影,是個鬼……就他一個人……一個鬼,就搞翻了一輛中巴和一輛計程車,十幾條人命呢!」

他抽出根煙叼在嘴上,拿著打火機的手都有點哆嗦了。

點著后狠吸了一口,接著對我說:「要是沒今天這檔子事,我都想不到這事有多嚴重。你就想吧,看這張紙上的格式,這擺明就是個名冊之類的東西。韋無影是鬼,那這上面其它頁記得能是什麼『人』的資料?一個韋無影就害死了十好幾個人,要是……要是……」

郭森連說兩個『要是』,卻還是沒能繼續說下去。

然而,跟隨他的推測,我腳底板已經開始向上躥起了一股涼氣……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32
第十三章 鬼門關


看著郭森開車離開,再看看手裡的那張紙,我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這張記錄著韋無影資料的紙是趙奇給我的,紙明顯是從某個本子上撕下來的。

真要像郭森猜測的那樣,角上的叉是個『十』字,是標註的頁碼……

這張是第十頁,那這張紙所屬的那個本子,其餘頁面上又記錄了什麼?

最讓我想不通的仍是那個老問題,這紙上記錄的筆跡,為什麼和姥爺留下的破書上的筆跡相同?又為什麼和陰陽驛站中賬簿封皮的字跡相同?

來到14號,我第一時間走到那個柜子旁。

大雙從柜子里出來的時候,明顯是把突然暴走的瞎子給關到柜子里去了。

瞎子傷得那麼重,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應該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大雙被一杯熱水遞到我手裡。

我把水杯放到桌上,問他:「你知道瞎子是怎麼回事?」

大雙搖頭:「我也不清楚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前讓你防備他,只是因為覺得他身上有一種不屬於人類的東西。」

「不屬於人類?」

「嗯。」大雙點點頭,「我不是陰倌,所知有限,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能說,他只要人還在柜子里,就不會死。」

「這柜子是怎麼回事?」我有點後悔,上次沒能聽瞎子解釋完。

「這柜子是用三屍木打造的,可以用來養屍;如果是活人被鬼魅迫害,魂魄離體前進入柜子,就能將魂魄封存在靈台內,也就可以保住命。」

大雙不像瞎子那麼故弄玄虛,而是很直接的說出了重點。

「你來14號,就是因為這柜子?」我頭皮筋兒忽然一跳,「你現在是……」

「我現在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不可能輕易去到陰陽驛站。」大雙舔了舔嘴唇,「我,現在是殭屍。」

「殭屍?」我頭皮一緊,腦子裡飛快的閃過那次在石料廠,甲蟲從老陳嘴裡飛出,消失在他面前的情形,以及我和他共同在陳皮溝的經歷。

大雙雖然性子慢,但絕對不笨,微微一笑,點點頭,「我接了陳伯的班。」

「接陳伯的班?你是說……陳伯是殭屍?」

雖然在聽靜海說起屍僵祖的時候,我就隱約想到了這點,可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畢竟我們現在所談論的殭屍,絕不是單純的僵硬的死屍,而是一種超脫了普通人認知的存在。

「陳伯住在這裡,是因為他是陰陽驛站上一任的管家。他的職責是守護驛站,替老闆做事。」

大雙又是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現在陳伯功成身退,我接了他的班,我現在是驛站的新管家。」

看著他明亮的眼眸,我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是怎麼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的?」我有些替大雙惋惜。

一個大活人變成了殭屍,哪怕有著超乎常人的能力,可那也絕不是什麼讓人慶幸的事。

大雙苦笑著咧了咧嘴:「是我自找的,也是註定的。我,不後悔。」

他說:『活人住店,陽壽付賬』,一直都是陰陽驛站的規矩,無人能夠更改。

那一次,他因為用心口血喂蕭雨,陽氣衰竭,臨近垂死邊緣,可不知道怎麼,竟迷迷糊糊的來到了陰陽驛站。

「按照規矩,我一個普通人在驛站住了一晚,是要以全部的陽壽為代價的。是徐哥你救了我的命,讓我能繼續留在人世間,報答養育我的父母。」

大雙吐了口氣,接著說道:「那次在石料廠,我起先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陳伯來夢裡找我,他告訴了我驛站的規矩,讓我做出選擇。要麼,按照規矩,將陽壽償還店資;要麼,接他的班,傳承他刻碑匠的手藝,和做陰陽驛站的管家。」

我忍不住皺眉:「哪有的選?這不是擺明逼你去死?」

大雙搖了搖頭,反倒比我要平靜的多:

「離開驛站,我還是叫你徐哥。徐哥,話不是這麼說的。我不過是個普通人,用心血餵蕭雨,是我心甘情願,因為我愛她。可是這本來就違反自然規律和陰陽定律,沒人有義務為我個人的行為買單。我跟你、跟屠子說過,我家境不怎麼好。可是從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無論一個人做任何事,有回報,就一定會有代價。我們不能只索取,不付出,對不對?」

他聳了聳肩,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悲戚,「徐哥,我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死了,在陽世應盡的義務就再也無法完成;也再也不能夠見到自己的所愛了。所以,我選擇接陳伯的班,一是報答你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二是出於自私,無論用怎樣的方式,我總算還活著。活著,我就能對父母盡孝,也能……也可能有機會,再見到她。」

我只能是點點頭,因為他說的每句話,都沒有錯。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徐榮華說,作為老闆,我在陰陽驛站有絕對的權力。

可是,我自以為抹掉了大雙欠的『店錢』,他卻仍然沒能夠逃脫所謂的『店規』。

這絕對和徐榮華說的相悖,我的權力不是絕對的,至少,我不能改變規矩。

我問大雙:陰陽驛站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大雙沒有食言,把他對驛站的了解,全部告訴了我。

然而,這並沒有解開我對驛站的全部疑惑。

大雙也說不清,驛站究竟是什麼人,又或者乾脆是何方的神工鬼斧打造。

他只知道,陰陽驛站,存在於陰間和陽世的邊緣。某些個特別的人或者鬼魂,都有可能去到驛站。

在那裡,人可以得到一些求之不得的東西。

而能夠進入驛站的鬼,通常都是犯下惡行的惡鬼,又或者有過慘痛的經歷和冤屈。他們只有在驛站中『暫住』一段時間,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夠進入陰司輪迴。

關於驛站,大雙的總結和我先前所想的一樣。

陰陽驛站,就是陽世和陰間的中轉站。

然而,這時我卻又鬼使神差的想到一個更符合驛站存在的解釋。

我還沒死,所以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到過陰司。

但是,作為一個陰倌,對於陰間某些特殊的存在,卻並不陌生。

在聽大雙詳細解釋過驛站的職能后,我腦子裡一下冒出了三個字——鬼門關!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34
第十四章 急診室的女病人


見對於陰陽驛站,大雙也說不出更多,我的心思重又回到了瞎子身上。

相比其它,這貨的死活更重要。

我問大雙:「你知不知道劉瞎子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大雙搖頭:「我只能感覺到,他是被鬼迫害的,見他受重傷,才第一時間把他關進柜子里。三屍木僅僅只能保住他一線生機,想保住他的命,還得從根上查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受的傷,被什麼人傷的。」

「抱歉,徐哥,除了咱們的本職,我就只是個刻碑的,而且還不怎麼熟練。我能幫你的,就是照看好你的朋友。其它的,我真幫不上忙。」大雙誠懇的說道。

我點點頭,最後看了柜子一眼,起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回過頭看著他問:「我應該相信你嗎?」

大雙怔了怔,突然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耳根部位:「我和電影里那些殭屍不一樣,我一輩子,只能喝一次人血。而且,終身會對被我吸了血的人盡忠。無論這人生前或是死後,我都不能夠背叛他。」

我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根,觸摸到一小點硬咖,才猛然想起,大雙在柜子里醒來的前一刻,那隻僵祖甲蟲在我臉上咬過一口,這點硬咖,就是被甲蟲咬下的疤。

靜海說過,僵祖等同是殭屍的內丹,僵祖是綠色,代表這個殭屍是恩僵,是為了報恩而存在的。

我不過是『利用權力』,免了他的店錢,有那麼大的恩德讓他終身回報嗎?

就算要報恩……要做驛站管家,那幹嘛喝我的血啊?

大雙像是看出了我的疑問,認真的說道:「契約對於每個人都存在約束力,因為那意味著人格的底線。血,是殭屍的契約。如果我違背這份歃血契約,就一定遭天誅地滅。」

我再也無話可說,轉身離開了14號。

我本來是要回家的,可還沒到家門口,手機就震了起來。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我眉頭皺得更深。

一個沒標註的座機,百分百又是騷擾電話。

我直接把電話掛了,哪知道不到十秒鐘,對方居然又打了過來。

我本來就上火,這下終於忍不住了,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到耳邊,就等著對方一開口,然後嗆他一句,跟著掛電話了。

「喂,小子!」

對方一開腔,我立馬就愣了。

「老何!」我終於反應過來對面是誰了。

「是我,何尚生!醫院把我的手機收走了,我只能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找電話打給你。」

「你……還在醫院呢?」話問出口,我忍不住使勁在腦門上拍了兩巴掌。

上次通電話老何就說過,他在醫院,而且,他得的是癌症。

只是當時韋無影的事太過複雜,過後沒多久,瞎子又出了事,我居然把老頭給忘了。

現在想想,老頭應該已經做過手術了吧?

「你現在怎麼樣了?」我有些歉然的問。

「我沒事,不過有人就很不好了。」

「什麼人?」我奇怪的問。

「一個女人,剛送來的,模樣還挺不錯呢。」

我愣了愣,跟著差點沒隔著電話吐他一臉血,「你都什麼樣了,還有這閑心思呢?」

怪不得人都說男人從8歲到的80歲都是一個德性,無論到哪兒,注意力都離不開女人呢。

「我這哪是有閑心啊,我打給你是為了救人!」老何抬高了聲調:「你現在馬上來市醫院,來晚了,就要出人命了!」

「怎麼回事?」我開始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尋常。

「趕緊過來!立刻!」老何急著說了一句,竟直接把電話掛了。

「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啊。」我忍不住小聲罵道。

罵歸罵,我還是沒進家門,轉身奔到大路上,攔了輛車,直接趕往市裡。

老何雖然財迷,但絕非不著調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給我打這麼一通電話,估摸著要麼是真出什麼事了,要麼,就是老頭的狀況不咋地。

到了市中心醫院,我直接跑到諮詢台,剛想向值班護士查詢老何在哪個病房,身後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徐禍。」

回過頭,我不禁一愣。

一個面容略顯憔悴的女人坐在輪椅上,居然是季雅雲。

在她身後推著輪椅的,卻是桑嵐。

「你……是來複查的?」我反應過來問。

季雅雲點點頭,「早上來的,剛檢查完。」

「結果出來沒?沒什麼事吧?」

我剛問了一句,桑嵐就冷冷的說:「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說著,就要推季雅雲走。

「嵐嵐!」季雅雲急著喊了一聲,「你先去外邊等一下,我有些話要和徐禍說。」

「你還和他說什麼?」桑嵐居然猛地把輪椅一頓。

「你幹嘛?」我忍不住抬高了聲音,趕忙扶住輪椅。

桑嵐瞪了我一眼,接著竟冷眼看著季雅雲說:「你們有話要私聊是吧?那行,我就不妨礙你們了。」

說完,竟然就此揚長而去。

這小女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礙於季雅雲在旁,我只能在心裡不忿的說了一句。

我把季雅雲推到旁邊,蹲到她面前,問:「有什麼要對我說?」

季雅雲凝神看了我一會兒,神情越發有些複雜,秋水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些以前沒有過的東西。

「你是來找老何的?」她忽然向我問道。

「嗯。」我點了點頭,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季雅雲沒回答我,而是說:「我知道他在哪兒,我帶你去吧。」

我又是一愣,想到老何在電話里說的焦急,也顧不上多想,「好,我推你。」

出了門診樓,離老遠,就見住院樓門口有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在來回走動,居然就是老何。

我推著季雅雲走過去,剛要說什麼,老何突然迎上前一步,一把搭住了我的肩膀,急著說:「先別多說,救人要緊,快跟我來!」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老頭的口氣不容我多問,只好按照他的指示,轉過身,又回到了門診樓。

「左邊!快點!」老何催促道。

我看了一眼左邊的牌子,心裡越發狐疑。

去急診幹什麼?

快要走到急診室的時候,我就愣了。

急診室門口站著的三個人,我居然全都認識,一個大黑臉赫然是早上才分別不久的郭森,另外兩個卻是隊里的大何和沈晴。

「怎麼回事?」我加快了腳步。

郭森看到我,立刻迎了上來,剛要說什麼,突然,急診室的門猛地打開了,一個白大褂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裡頭跑了出來。

緊跟著,隨著一連串的尖叫,又有兩個護士跟著倉惶的跑出了急診室。

三個人跑出來后,並沒有平靜下來,而是一邊大呼小叫,一邊不停的胡亂跳動著拍打身子,那模樣就好像是有老鼠躥進了他們衣服里一樣!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38
第十五章 見鬼


「出什麼事了?」

「病人怎麼樣了?」

大何和沈晴各自抓住醫生和一個護士問。

「有……有鬼啊!」被沈晴拉著的護士突然尖叫一聲,居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另一個護士比她調門還高,竟然扭頭跑了。

郭森皺著眉頭,上前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厲聲道:「你冷靜點!病人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了?」

興許是被郭森鎮住了,醫生勉強站定了身子,卻仍是不自然的來回扭動著,結結巴巴的說:

「病人……病人已經醒了。可……可她的情況有些不對,她……她怎麼會那樣呢?」

「哪樣?」郭森眉頭擰的更緊,「你把話說清楚!」

「我說不清楚啊……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人!」

那醫生的個頭也將近一米八了,竟都快要哭出來了。

老何忽然用力一按我肩膀說:「快進去吧,不然就出人命了!」

我心中一凜,剛要上前,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拿出來一看,居然又是鬼線人發來的簡訊!

看清簡訊的內容,我摒了摒氣,上前問郭森:「誰在裡頭?隊里的?」

「是齊珊。」郭森眉心擰出了疙瘩,指著那醫生大聲說:「你是怎麼做大夫的?你要是看不了,就趕緊去找別的醫生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老何,上前攔了郭森一把,「先別叫醫生,你跟我進去看看。」

「你?」郭森疑惑的看著我。

我剛點了點頭,老何突然又在我身後說道:「他不能進去!男人都不能進去!」

我忍不住皺眉,男人都不能進?那幹嘛讓我進去?

「我和你一起進去吧。」季雅雲轉動輪椅來到跟前,輕聲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對郭森說:「你還是在外邊等著吧。」

不知道為什麼,再見到季雅雲,我感覺和她之間竟比以前多了幾分親近和信任。似乎有她在身邊,我心裡就能安穩不少。

扭臉看到沈晴,我沖她抬了抬下巴,「你也跟我進去看看。」

郭森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讓沈晴陪我一起進去。

我抬頭看了看,急救室的燈都還沒關。

難道真像剛才那個護士說的,裡頭有鬼?

急救室里怎麼會有鬼呢?

帶著疑惑,推開了急救室的門,就見中間拉著一道白色的帘子,外頭沒人,帘子裡頭也沒動靜。

「感覺出不對了吧?」老何在身後問道。

我剛想點頭,猛然想起剛發來不久的那條簡訊,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說話。

事實上,急救室的門一打開,我就有種久違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難以描述,我卻知道意味著什麼。

可因為某個特殊的原因,我不得不暫時向所有人隱瞞自身覺察到的東西。

我讓沈晴關上門,抿了抿嘴皮子,走到帘子跟前。

帘子後邊沒一點動靜,連輕微的呼吸聲都沒有。我甚至都懷疑,如果齊珊真在這裡,她或許已經死了。

我沒再猶豫,猛地一把撩起了帘子,看到的情形,令我不禁渾身一震,同時緊緊攥起了拳頭。

急救床上的確躺著一個人,正是昨天才見過的,市局的女法醫齊珊。

然而她現在絕不是急救應有的樣子,而是渾身一絲不掛躺在床上,兩條腿還是分開的,身上就連一點能遮蔽的東西都沒有。

讓我感到震怒的,是急救床的床尾,竟然站著一個男人。

這男人絕不是什麼大夫,如果是,他現在就應該被戴上手銬,直接關進局子里等判刑了。

這人身材高大,竟也是赤條條的,渾身不著寸縷。

而且,他所站的位置,正對著齊珊的身子。

只要稍有常識的人,看到這種情形,都會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即將要發生什麼。

男人似乎也發覺有人到來,猛地把臉轉了過來。

看清他的樣子,我渾身猛一激靈。

我幾乎脫口而出:怎麼會是他?

可就在這時,身後猛然傳來一聲尖叫:

「啊!怎麼會這樣的?那是什麼?」

發出叫聲的是沈晴。

我本來看到眼前的情形,已經忍不住要發作了,沈晴這一嗓子倒是讓我冷靜了不少。

見那男人還沒有動作,我急忙放下帘子,蹲到季雅雲身邊。

見她滿臉緋紅中透著惱怒,我也來不及多想,把左手攤開伸到她嘴邊:「吐口唾沫!」

本來以為還要費口舌解釋為什麼要讓她這麼做,沒想到季雅雲竟問也不問,直接「呸」的一下,朝我手掌心吐了口唾沫。

我反倒被她乾脆的舉動弄的一怔,反應過來,急忙站起身,同時將手掌在左眼上方抹了一把。

眯起右眼,再次猛地扯開帘子,看到的情形,和之前竟完全不一樣了。

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急救床上仍然躺著一個人。

但就是這個人,卻讓人從骨頭縫裡感到驚悚。

這人和剛才的齊珊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但我卻已經完全分辨不出她的樣子,甚至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人。

此時看來,那更像是一截人形的木頭,而木頭上面攀附著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淺綠色蟲子。

我對昆蟲沒什麼研究,但也認出,那根本不是什麼稀有的毒蟲之類,而是專蛀木頭的木虱!

我終於知道,剛才的醫生和護士為什麼要不停的扭動拍打身體了。

這些木虱爬滿了厚厚的一層,幾乎完全覆蓋了所攀附的東西,讓人看不清那『東西』原本的樣貌。

而且,就連整張急救床都爬滿了那綠色的小蟲,看上去讓人覺得渾身打骨頭裡都發癢。

「他過來了!」季雅雲和老何突然同時低聲道。

我猛地睜開右眼,眼前的畫面,一下分化成了兩種重合卻又截然不同的場景。

左眼看到的,是一床令人作嘔的木虱;而右眼卻看到方才那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正神情恍然的朝著我走了過來。

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我心裡直打鼓,下意識的把手伸向了背包。

這傢伙可不是普通的鬼魅,而是朱安斌、是五行邪煞之一的蔭木傀!

我怎麼都沒想到,齊珊會被這樣一個煞星纏上。

然而,此刻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和這凶名昭著的傢伙放手一搏。

因為,鬼線人發來的簡訊是——別讓人發現你能看見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48
第十六章 鬼計


在那輛出車禍的中巴車裡,我被紅手絹蒙了眼,失去了鬼眼。後來找到了韋無影,出於私憤,藉助他懲戒了潘國立那個人渣。

過後雖然我沒心思追問徐、韋兩家的恩怨,但出於感激,韋無影不光恢復了我的鬼眼,還允許我將波波頭留下的紅手絹保留了下來,並且,告訴我了一些紅手絹的特殊用途。

關於這點,我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說。

倒不是說我想刻意瞞著誰,主要是,我是真不想再接觸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或者說,我想乾脆就借這個機會,徹底告別陰倌生涯,過平淡的生活。

可這才沒多久,竟又碰上了邪乎事。

這才真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呢。

鬼線人發來的簡訊,內容依舊簡單明了——別讓人發現你能看見鬼!

雖然鬼線人的身份一直是個迷,可我能感覺出,他一直都是在暗中幫我。他在簡訊中這麼說,必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真正面對鬼……而且是五行邪煞之一的蔭木傀,我是真打心裡發怵,怎麼還能裝看不見他?

以朱安斌形象示人的蔭木傀,對我絕不友好,他要是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手,我難道還要裝看不見,任憑他宰割?

我正糾結不定,老何忽然「咦」了一聲,「區區一個色胚殘魂,怎麼會把這丫頭搞成這樣?」

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蔭木傀已經來到了跟前。

我來不及多想,右手背在身後,捏起了法印。

無論鬼線人是什麼目的,我總不能坐以待斃。

沒想到就在我準備和對方硬拼的時候,蔭木傀突然做了個我絕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竟然朝我跪了下來,連著向我磕了三個頭,接著抬著頭,神情悲戚的看著我。

他像是有口難言,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我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懇求的意思。

一愣之後,我心如電轉,飛快的得出一個結論——他不是蔭木傀!

五行邪煞絕不會只有這一丁點的陰煞氣勢,他不是蔭木傀,那他是……是朱安斌本人?

我和朱安斌、蔭木傀都有過正面的接觸,察言觀色,我更加肯定,眼前向我下跪的魂魄,不是什麼蔭木傀,而是朱安斌本人。

朱安斌的六魄還收在五寶傘里,三魂之一和蔭木傀的一魂一魄被張安德和老丁聯手封印在了竹刀里。那把紅色的竹刀,已經在『剝皮降』事件中,被我以彼之矛攻子之盾,和蔭木傀火拚的時候毀掉了。

按說朱安斌還有兩魂一魄遺留在本體肉身當中,可那魂魄不是應該已經被蔭木傀糅合,甚至是毀滅了嗎?

怎麼他會單獨出現在這裡?

事實是沒等我想明白,朱安斌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驚恐,臉和身體竟也變得扭曲起來。

他瞪大眼睛,張開嘴,似乎在向我求救,同時伸出手,想要抓住我。

「你……」

我忍不住想要張口詢問,可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就卡在了嗓子眼裡。

因為,我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

房間里似乎突然多了一雙眼睛,正在暗中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一隻柔軟溫熱的手搭上了我的左手背。

低眼一看,是季雅雲。

她抬眼看著我,臉上不自禁的透露出恐懼,可一對眼珠,卻微微斜向另一側的角落,同時向我比口型說了一句話。

雖然她沒出聲,可我還是看出她說的是什麼了。

她說的是:那裡有個人!

我抿了抿嘴皮子,眼珠朝那邊斜瞄過去。

沒看到有什麼人,卻見到角落的一台急救設備後邊,地面上有著小半拉人的影子!

「徐禍!」沈晴突然詐屍似的沖了過來,一把抱住我的胳膊,跺著腳,聲音發顫的說:「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快救人啊!」

我沒被那暗藏的人影嚇到,卻被她嚇了一跳。

眼見朱安斌還在那裡扭曲的不成人樣,我心如電轉,終於猜到眼下是什麼狀況了。

面前的絕不是蔭木傀,而是朱安斌本人無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單獨出現在這兒,可就他現在的情形看,分明是有人在作法,想要拘走他的魂魄。

對於懂得拘魂的人來說,想要攝人魂魄不能算是什麼難事。

看朱安斌的狀態,擺明是已經成了網裡的魚。對方已經成功捕捉到了目標,為什麼沒把他弄走,反而留他在這裡晃啊晃的?

除非,想要拘他魂魄的人,還有別的目的。

再次想起鬼線人的簡訊,我朝角落裡暗藏的人影偷瞄了一眼,一手攬著沈晴,一手拉著季雅雲的輪椅,快速的往後退。

我扭臉對沈晴說:「別怕,床上根本沒有蟲子,這是鬼魅最低級的障眼法!」

「障眼法?」沈晴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了兩下,「那……那你還等什麼?我管它什麼法,你快破了它!這太嚇人了!」

我點點頭,乾脆無視朱安斌和那個人影,從包里拿出一張黃符,用食中二指夾著在臉前晃了兩下,快速的念道: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破!」

符紙甩出,落在急救床上。

我暗暗眯起右眼,用左眼觀望,就見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木虱在一瞬間統統消失不見,床上只剩下齊珊白的耀眼的身子,仍然保持著剛才那種不雅的姿勢。

我吐了口氣,用力在腦門上抹了一把。

我倒是沒坑沈晴,那些木虱的確只是障眼法的一種,而且上不了檯面。但凡有些道行的人,又或者天生或後天開啟了陰陽眼的人,都不會被蒙蔽。

可就是這種低級的鬼遮目,在普通人眼裡,不光是恐怖,更加讓人噁心。

也就難怪連沈晴這樣的傻大膽都嚇得回歸女人本色了。

「徐禍,我怎麼覺得,這屋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似的?」季雅雲忽然拉住我,聲音發顫的問。看著我的眼睛卻快速的眨巴了兩下,跟著問道:「你……你是不是看不到鬼了?」

「別瞎說!」

「不是…我聽潘潘說,你被那個紅手絹給蒙了眼,你的鬼眼沒了……」

「閉嘴!」我一把捂住她的嘴,眼角的餘光偷偷朝著角落裡看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52
第十七章 鏡子理論


朱安斌的身影驟然一閃,消失了蹤影。

再看角落裡地上的人影,稍許又逗留了一會兒,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我看著季雅雲發愣,見她大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同時露出詢問的意思,我才反應過來。

我去,敢情這女人表面柔弱,可一點都不傻。

非但不傻,還聰明的可以用狡猾來形容。

她剛才明明是從我的反應看出了我的用意,才故意配合我演了這麼一齣戲!

見屋裡再沒異狀,我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小聲說:「這麼會演,你怎麼不去日本發展?」

「什麼?」季雅雲一愣,「什麼去日本?」

我翻了個白眼,回頭對沈晴說:「別愣著了,快去叫醫生來。等等。」

我指了指急救床:「先替她穿上點衣服。」

身為男人,我到底還是忍不住向齊珊一絲不掛的身子多看了兩眼。

誰知這一看之下,無意間見到的一個細節,讓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季雅雲在我胳膊上拍了一下,斜瞅著我說:「徐老闆,你不是這麼沒起子吧?這也要趁人之危?」

我搖了搖頭,快步走到急救床邊,攔開了沈晴。

見我上上下下打量著齊珊的身子,沈晴忍不住蹙眉道:「你還真是個流氓陰倌啊?看夠了沒!」

我沒理她,目光停留在齊珊的脖子里,我遲疑了一下,俯下身,把鼻子湊了過去。

一股若有若無的魚腥味鑽入鼻孔,我猛地皺起了眉頭。

剛要直起身,耳邊突然響起一聲高分貝的尖叫:「啊……」

「我艹!」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我卻被這一嗓子嚇得腿肚子一哆嗦,勉強扶住床沿,才沒禿嚕到地上。

「砰!」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先別過來!」季雅雲喊了一聲,急著過去拉上了帘子。

進來的是郭森和大何,郭森急著問:「怎麼這麼久?出什麼事了?」

我回過神來,抬眼才看到,齊珊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正滿眼驚恐的看著我。

「不想死就別再鬼叫了!」我總算反應夠快,先發制人的厲聲道。

同時從旁邊扯過一條被單,抖開了蓋在她身上,回頭說:「郭隊,你進來一下。」

我正色對齊珊說:「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你所發生的狀況,只能說,咱們是同行,請你相信我的專業素養。」

齊珊先是一愣,跟著低下頭,朝身上看了看,又看看四周,蒼白的臉驟然脹成了豬肝色,歇斯底里的沖著我大叫:

「什麼叫專業?!這裡是搶救室?什麼人才應該在搶救室?醫生呢?護士呢?為什麼是你?我不過是脖子受傷了,為什麼要脫我的衣服?!」

郭森進來后就已經傻眼了,看著薄薄的被單覆蓋的身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是看向我。

見齊珊紅頭脹臉,很有些崩潰的前兆,我一咬牙,猛地伸出雙手按住她雙肩,俯下身子,近距離直視著她的眼睛,沉聲說道:

「你的老師有沒有問過你:『當你面對一具屍體,覺得這具屍體的形態、狀態挑戰到你的底線,讓你難以忍受的時候,你應該怎麼做?』」

齊珊怔了怔,居然緊接著就用超大的聲音回答:

「他們是人,我也是人,我們為什麼要怕他們?為什麼不能面對他們?無論是以前的仵作,還是現代的法醫,我們只要記住一點,在面對屍體的時候,我們自身就只是一面鏡子!我們要做的,就是照出死者身上所有的細節,向和我們不同專業領域的人提供我們的專業觀點……最終,將兇手繩之於法!」

我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對她的回答,還是有些錯愕。

不過我反應也不慢:「你解剖屍體的時候,第一個步驟是什麼?」

齊珊似乎已經進入一種教科書似的狀態,機械卻仍舊扯著嗓門回答:

「在解剖屍體前,必須反覆確認對象是否有表面遺留痕迹!必須、必須、必須徹底仔細的觀察屍體表面,因為第一刀下去不但意味著新工作進程的開始,還代表著,現場遺留最重要的痕迹,已經被我們親手破壞,永遠不可能修復還原!』」

「告訴你這些的導師是誰?方便的話把他的聯繫方式給我,有機會我一定要向前輩討教。」我點著頭,由衷的說道。

法醫實在是一個『水很深』的行業,我的導師林教授,確實是一個嚴謹的老師,但絕對和教授齊珊的老師不是一個風格。

無論各行各業,入行之初,總會遇到瓶頸。

我也一樣。

當我處於瓶頸期的時候,老教授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滾!什麼時候想好還幹不幹了,直接來跟我說一聲。」

不光是我,孫屠子,張喜,都聽過同樣的『教誨』。

我坐井觀天的以為,所有同行都差不多一個待遇,可怎麼都沒想到,還會有齊珊……或者說齊珊的導師才是奇葩!

我絕對認同她導師的『鏡子理論』,法醫的存在,就是要從最原始的物體上找出真相。

可我卻發現,齊珊的導師比起林教授,似乎缺少了一些人情味。

聽完齊珊的回應后,我突然覺得,林教授很慈祥,對我們已經相當的放寬了。

而齊珊的老師,就完全是在一種催眠性質的手法在教導自己的學生。

他對齊珊的教導,已經深入了齊珊的骨髓,所以在這樣的情形下,我一說起專業,齊珊仍會有這樣激烈而機械的反應。

這種專業的詢問和機械的回答,似乎讓齊珊恢復了冷靜。

她居然從被單下抬起一隻手,撩了撩頭髮,看了看郭森等人,轉眼看著我問:「這裡是急救室?」

我點頭。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救你。」

「我的衣服呢?」

「你是懷疑我會在郭隊和沈晴他們眼皮子底下上你?」

齊珊又看了郭森和沈晴等人一眼,漲紅的臉終於有所緩和。

半晌,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今天一早趕到實驗室……我覺得昨晚運回去的那具屍體有些不對勁,我本來是想再仔細觀察一下,結果……結果……」

「你記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問。

齊珊臉上的紅暈本已經消退,聽我問,突然再次脹了起來,卻不再是紅色,而是透著一抹恐懼的青紫:

「我……我把屍體從冷藏室拉出來……正準備和張輝把她抬到實驗室……」

見她臉色一變再變,一旁的沈晴忍不住問:「然後呢?」

「我和張輝剛想把屍體抬到架子車上,那女屍……那女屍突然從冷藏櫃里坐了起來,扭過臉……她扭過臉……沒睜眼,可她……她對著我笑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1:28
第十八章 詭異的傷口


「然後呢?」我問。

齊珊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卻說:「那應該只是因為溫度變化,屍體自然的神經反射……」

「我問你然後呢?」我打斷她,抬高了聲音:「然後發生了什麼?」

齊珊怔了怔,跟著蹙緊了眉頭,「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你這麼大聲幹什麼?」

我忍不住咬牙,這女人怎麼就這麼隔路呢。

我壓著脾氣說:「你把後來發生的狀況,一五一十的跟我說清楚,每個細節都不要漏掉。」

齊珊肩膀動了動,似乎想要坐起來,但很快就又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狀況,居然又沖我瞪起了眼睛:

「徐主任,我很佩服你繞圈子的本事。可我需要一個解釋,是誰、又是為了什麼脫我的衣服?」

「你他媽要不想死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老實說,我是真不怎麼喜歡這個女人,就照她現在這個墨跡勁,我都不會管她的死活。可現在我不得不需要她說清楚一些事,因為那很可能關乎到瞎子的生死!

齊珊看上去有些柔弱,卻也不是什麼好脾氣,一愣之後,竟捂著被單挺身坐了起來,像鬥雞似的瞪著我,同樣大聲說: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徐主任,不是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的!何況你也不是我的上級!」

「我艹……」

我是真服了這娘們兒了,我倒是想跟你解釋清楚,可我特麼又沒親眼看見是誰脫你衣服的,我怎麼說?

何況就算我說,可能是鬼脫了她的衣服,而且那個色鬼還特麼想上她,她能信嗎?

見兩人對上眼,郭森不得不上前打圓場:「徐禍,齊珊,都壓著點脾氣。小齊……」

不等他說完,我伸手按住齊珊的肩膀,另一隻手就去扯她的被單。

齊珊大驚失色:「你幹什麼?」

「別動!」我死死按住她,將她肩上的被單硬扯下來一截,右手挪動,在她脖子靠近左肩的一個位置用力按了按。

見齊珊只顧掙扎,沒有其它反應,我放開手,直起腰深吸了口氣,扭臉看向郭森。

齊珊面紅耳赤的對郭森大聲說:

「郭隊,你看見了?我不認為他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我做什麼,可我肯定他的品德有問題,甚至還知法犯法,包庇罪犯!昨天的情況我已經跟您彙報過了,他這擺明就是報復我,想讓我難堪!」

「你先冷靜點。」

郭森和我對視了一眼,向她頸間看了看,問:「你剛才沒感覺到疼嗎?」

「什麼?」齊珊一愣。

郭森朝她脖子里指了指:「你受了傷,剛才徐禍那麼用勁按你的傷口,你不疼?」

「受傷?」齊珊又是一怔,低頭朝肩上看去,同時抬手去摸。

那個位置她本人根本看不到,但是當手指碰觸到那片地方的時候,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我剛才無意間發現,在她身體的那個位置,有一道黑線。湊近才看清,那居然是十公分左右的一道傷口。

傷口很細,乍一看,像是用刀片之類鋒利的東西割傷的,但仔細看,傷口卻很深,掰開傷口,幾乎都能看到鎖骨了。

這樣的傷口,稍一用力按壓,就會疼痛難忍,然而她卻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傷似的。

「怎麼會這樣……」齊珊臉色煞白,聲音也顫抖的厲害。

因為,她的手指已經伸進了傷口裡。就算不是醫科生,也該知道這處傷痕的嚴重程度。

關鍵是當手指深入傷口半個指甲的深度時,這種疼痛絕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然而她的恐懼卻明顯不是因為生理上的疼痛,而完全是心理上的。

我扳著她的手挪開,把她放平在急救床上,替她攏了攏被單,只露出傷口的部位。

「你先別怕,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在醫院輕易就找到了處理傷口的用品,我拿了把鑷子,盡量輕的挑進傷口,同時抬眼觀察齊珊的表情。

她似乎嚇傻了,卻仍然沒有感覺痛苦的樣子。就連傷口被鑷子撐開,酒精棉伸進去的時候,她都沒有什麼反應。

我和郭森對了個眼色,又把鼻端湊到傷口上聞了聞,經過酒精擦拭,傷口卻仍然散發著魚腥臭味。

最怪異的是,傷口明明像是才造成的,卻連一滴血都沒往外流。

我沒有猶豫,反覆消毒后,還是先把傷口縫合了起來,雖然,我不認為那有什麼用。

「現在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弄傷的?怎麼弄傷的?」我盡量緩和的問。

齊珊搖了搖頭,眼裡包著淚說:「我不知道……不知道……」

「郭隊長,她為什麼會被送來醫院搶救?」季雅雲忽然問。

「她……她暈倒了。」回答的是沈晴,但說了一句以後,卻又搖了搖頭,「我和大何正在前頭值班,張輝忽然跑了過來,說齊珊死了!張輝很不正常,像是很害怕,又說了一句『這不是人幹的活,我他媽不幹了』,然後就跑了。我和大何是在冷藏室發現齊珊的,冷藏櫃拉出一大半,她就躺在地上。當時……當時她好像已經沒有心跳了。我和大何就趕緊把她送到醫院來了,之後又聯繫了郭隊。」

沈晴的話雖然有點語無倫次,但總算是和齊珊之前說的狀況接上了茬。

應該是她和張輝想要搬運屍體的時候,死屍突然出現了異狀。

張輝被嚇得直接撂挑子不幹了,而齊珊就被發現昏迷在了冷藏室里。

我很快想到了當中的關鍵,齊珊說那女屍突然坐了起來,還扭過頭對著她笑,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問齊珊,她這會兒卻已經完全陷入了害怕,腦子都懵了,連話都說不成個。

我想了想,只能讓郭森打給張輝。

電話接通,郭森對著話筒厲聲說了幾句,然後把手機交給了我。

本來以為還要費些口舌,沒想到剛把手機湊到耳邊,就聽張輝在那頭急著說:

「徐主任,我知道你除了是法醫,還是陰陽先生,你相信我,那具女屍有問題!她詐屍了!她……她還殺了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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