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12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5:31
第八十章 報恩


韋無影怔怔的看了我一陣,忽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呵呵呵……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你們徐家的人雖然沒露面,可你真當我是傻子么?」

他笑著看向每一個人,身子卻在控制不住的顫抖:「他說我老婆孩子沒死,嘿嘿,你們都看到了?你們說,我老婆孩子死沒死?」

郭森和高戰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都沉默不語,就連靜海的表情也有些糾結。

韋無影還想再說,被我大聲打斷:「行了!你本來不是傻子,可你被人關了這麼多年,關傻了!」

我是真來氣了,衝上去指著他的鼻子說:「你要是不傻,那就給我解釋解釋,你為什麼要害死那輛中巴車上的人,為什麼要害死那個計程車司機!」

韋無影一愣,跟著竟也跳起來,沖我大吼:「那是因為我找不到我的孩子,我著急,我急瘋了!」

「你都說你兒子死了,你還找他幹什麼?!」

想到兩起車禍死了那麼多人,我一陣咬牙。

見韋無影發怔,想起剛才的情形,回頭問靜海:「大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兩家有什麼恩怨,可你也看到了,你們兩家有仇的嘛!」靜海斜眼看著我說:「他明知道自己老婆孩子都死了,卻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後代,要你幫他找死人骨頭,那不是擺明了居心不良嘛。佛爺我越看越不對,所以就回來想法子救你咯!」

我看看郭森和高戰,點點頭,「原來你們一直都在。」

但很快,我就發覺哪有點不對勁。

我回頭看著靜海:「你能隨意離開幻境?」

靜海眼珠轉了轉:「不能。」

「那你是怎麼回來的?」我更加疑惑。

之前我貌似看到兩個靜海,那情形似乎很不尋常啊。

靜海忽然嘆了口氣:「唉,也是合該著你命好,命不該絕。在車上的時候,我已經發覺苗頭不對,後悔這趟不該來湊熱鬧,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已經脫不了身了。沒法子,為了減少風險,佛爺只能使個法門,用降頭分出一縷魂魄,跟你們來咯。」

「分魂?」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根本沒下車?」

靜海背過臉去,含糊道:「下不下車有什麼關係,只要某人以為我下車不就行了。」

我鼻子都快氣歪了,難怪老丫下車的時候回過頭看那一眼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呢,完事還特意把車門關了。

敢情老和尚一早看出苗頭,給自己留了後手了。

靜海瞄了我一眼,說:「你也別怪我不講義氣,這傢伙的幻術有多厲害,你也見識過了?要說起來,佛爺總算對得起你,一看出不對頭,立刻就召喚本體趕來救你了。」

「我趕來的時候,他正想上你的身,奪你的舍呢!」他抬手指了指韋無影,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斜眼看著我說:「你人緣倒是不錯,居然連鬼差都幫你。要不是鬼差先我一步攔著他,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鬼差?

我驀地想起剛才拉住韋無影的那個虛影。

是波波頭!

韋無影恍惚了半晌,忽然又直勾勾的瞪著我說:「你身上帶著我們韋家的紅手絹,肩上還有鬼爪子,你是徐家的後人,是你殺了我老婆孩子!」

鬼爪子?

我不由得想起了印在那塊白布上的血手印。

韋無影是在看了那個『鬼手印』以後才跟月白長衫走的,那代表著什麼?

我的鬼爪子?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右肩,隱約有點明白過來,那個手印是用先天鬼爪印上去的?

艹,難怪之前韋無影在我肩膀上捏了好幾下呢,原來是在試探我。

這個韋無影,心機也是不淺啊,果然是憋著勁要害我。

我想了想,問他:「你還記得李鐵嘴嗎?」

見韋無影發愣,我又問:「他是不是有件翻羊皮襖?還愛抽旱煙?」

「你怎麼知道?」韋無影神情更加疑惑,「你見過李鐵嘴?」

我點點頭:「應該算是見過吧。」

「放屁!」韋無影猛地抬高聲音:「你才多大年紀?怎麼可能見過李鐵嘴?」

這次輪到我愣怔了。

通過幻象看到的,完全是出於韋無影的意識。可後來李鐵嘴出現的時候,韋無影已經死了。

韋無影的魂魄應該是被無臉人帶走了,那我又怎麼能看到李鐵嘴的?

靜海忽然問我:「我剛才就覺得奇怪,你看上去不笨啊,這回怎麼就不開竅呢?他都被人分屍了,『戲碼』都演完了,你還傻兮兮待在那兒幹什麼?」

我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照這麼說,只有我一個人看見李鐵嘴了?

那不是韋無影的意識,難道是……靈覺?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我顧不上再在這上面多糾結,直接對韋無影說:「你老婆孩子沒死,那把火不是後來的月白長衫放的。放火的,應該是李鐵嘴。」

「胡說!李鐵嘴怎麼會放火?」韋無影瞪著我大聲道。

「聽沒聽過金蟬脫殼?!」我比他聲音還大,「如果不是他及時把你老婆孩子送走,又放了那麼一把火,你老婆孩子就真正死定了!」

我是真來氣,這個老東西未必就是傻子,但絕對是腦子擰筋了。還有就是他從早就有的臭毛病,認定什麼就是什麼,幾十年都他娘的沒改過!

雖然稍微緩過來點,可我身上還是冷的厲害。

我不想再跟他耗下去,就直接把我看到的,和了解到的全部說了出來。

韋無影聽完愣了半天,才猶疑的問:「月娥和世傑真的沒死?」

高戰點點頭說:「我查過資料,韋世傑是前幾年病死的;你老婆月娥……應該是叫聶月娥吧,她死的時候已經七十三歲了。」

「月娥和世傑真的沒死……」韋無影怔怔的看著他,忽然衝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她娘倆真沒死,那……那世傑的後人呢?我在那兩輛車上感覺到了我韋家人的氣息,世傑的後人、我韋家的孩子現在在哪裡?」

見高戰看向我,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現實對於韋無影來說無疑是殘酷的,可他害了那麼多無辜,這殘酷也是他應該承受的。

我剛想說韋偉已經死了,突然,兩個人影出現在韋無影身後,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韋無影像是有所感應,猛地回過頭,看到其中一人,身子明顯一顫,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你……你是鬼差!剛才是你攔著我的!」

「嗯,就是我!」那人點了點蘑菇似的腦袋。

「波波頭……」

我忍不住笑了,原來這個逗逼鬼真做了鬼差。

韋無影愣愣的看了波波頭一會兒,神情變得疑惑不已。

他的目光漸漸轉到另一個和波波頭一起出現的人身上,突然間猛地大叫起來:「你是世傑!」

我剛才還在奇怪,為什麼波波頭現身,身邊還帶著個老頭。

這老頭,居然是波波頭的爺爺?是那個被李鐵嘴送走的嬰兒——韋世傑!

到底是骨肉相連,時隔多年,當年的嬰兒也已經變成了古稀老人,而且也已經死去化作鬼魂,韋無影卻仍是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爹!」韋世傑顫聲喊了一聲,雙膝一曲跪了下來。

「閃開!」

我和靜海同時急道,分別把郭森和高戰拉到了一邊。

「怎麼了?」高戰愕然的問。

靜海白了他一眼,「人下跪無所謂,要是活人被鬼給跪拜了,就要倒大霉了。哪怕只是不小心沾了『福蔭』,也是要折壽滴!」

見父子倆抱頭痛哭,我和靜海等人也是有些唏噓。

只能說任何人都無法阻擋時間,罹難分離時襁褓中的嬰兒,再重逢,已是垂暮之年,而且成了陰間亡魂……

「世傑,你娘她……」

「娘已經去輪迴了。」

韋無影點點頭,目光忽然轉向波波頭:「這鬼差大人是……嘖,為什麼我感覺她有些熟悉呢?」

波波頭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我是你兒子的孫女,你猜我們熟不熟?」

這次韋無影是徹底愣住了。

「是誰說他家的人『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來著?」靜海小聲吐槽道。

我哭笑不得,倒是波波頭清了清嗓子,神情肅穆的對韋無影說:「你在陽世害了那麼多人,是時候跟我去陰司受審了。」

韋無影恍然的點了點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瞪著她上下看了看,問道:「你還這麼小,怎麼會死的?」

「我怎麼死的你就不用問了。」波波頭朝我努了努嘴,「你只要知道,你剛才差點害死我的恩人就行了。」

韋無影回頭看著我又是一怔。

隨即慘然一笑:「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騙我,可我的孩子不會。她說你是她的恩人,那就是了。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到頭來,竟還是我韋家欠你們徐家的。只是這恩德,我卻是還不上了。」

說完,轉過頭對波波頭說:「我跟你走。」

見波波頭點頭,我脫口說:「你還不能帶他走!」

波波頭一愣:「怎麼了?」

我說:「有些事我必須向他問清楚。」

之前波波頭說,那個陰倌是因為受了韋家的救命之恩,才對紅手絹施法的,可現在看卻不是那麼簡單。

關鍵是,那個陰倌也姓徐,似乎還和我有關係。

波波頭撓撓頭,「想他多留一會兒不是不可以,可現在天已經快亮了。他現在戾氣和煞氣都沒了,見不得天光的。」

我說:「只要你同意,我有辦法讓他留下。過了今天,你再把他帶走。」

不得不說,波波頭是我見過最隨意的鬼差了。

她居然只說了個『行』,跟著就連同韋世傑一起不見了……

韋無影走到我面前,緩緩的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對我的孩子有恩,我不會瞞你任何事。」

我眼珠轉了轉,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問問題是一方面,讓你留下,主要是因為我不喜歡聽空話。我,要你現在就報恩!」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5:34
第八十一章 報仇


「好,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只要我能做到。」韋無影竟絲毫沒有猶豫。

我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了藏魂棺。

「等等!」郭森大概也猜到我想做什麼,急著問:「他不是劉元,那真正的劉元呢?還有,趙奇他們呢?」

「我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那個劉元,原來根本就沒下車!」靜海橫了韋無影一眼,「紅手絹果然名不虛傳,敢情從他上車的時候,咱們就掉溝里了,一直都沒上來!」

韋無影微微一笑,原本佝僂的身子忽然挺直起來,臉上的皺紋竟也快速的舒展開,變成一個丰神俊朗的中年人模樣。

靜海嘆了口氣:「唉,這玄妙的易容術,怕是成了絕響了。」

我留意到他這麼說的時候,一雙眼睛卻是斜向韋無影的後背,很有點不甘心的樣子。

我靈光一閃:「大師,你來,是為了神仙索?」

韋無影最後施展神仙索的絕計,那捆麻繩起碼有一兩百米,就算他手段再高,想把繩子藏在身上不被發現也不現實。

唯一能藏下那麼大捆繩子的,似乎就只有他的『羅鍋』了。

而現在,隨著他樣子的變化,那羅鍋已經不見了。

靜海一翻白眼:「到了現在,佛爺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大名鼎鼎的神仙索。不過你們也看到了,真正的神仙索早在他被殺的時候,就已經落在旁人手上了。我這趟可是勞心勞力,白忙活了!」

我問韋無影:「另外兩個人呢?」

韋無影說:「那一男一女和你們不是同一個心思,我不能把他們帶進同一個幻境。不過你放心,我最初的目標是你,他們不會有事。」

我點點頭,打開藏魂棺,念起法訣,將他收了進去。

就在韋無影被收入藏魂棺的瞬間,我們身處的石屋和屋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空留下一個快要熄滅的火盆。

「原來這裡以前是他家。」高戰看著一個方向,深吸了口氣。

順著他的目光,不遠處,正是那個連著兩次出車禍的水塘……

回到大路上,0443中巴車騎著路沿停在那裡,居然根本沒有撞擊過的痕迹,擋風玻璃也沒有破。

郭森看了看地上的泥濘,連連搖頭,「這一夜跟他娘的做夢一樣,不過好在總算找到了元兇,不會再有人死了。」

上了車,就見劉元躺在最後邊的座位上,還在呼呼大睡,直到被叫醒,也還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說:「我累了,你開車吧。」

劉元搓了把臉,點點頭,「去哪兒?回平古?」

「不,直接開去市裡,去東城看守所。」

「咦?」靜海轉眼看向我,「你說要韋無影報你的恩,我怎麼覺得,這話里透著不懷好意呢?」

我低頭看著懷裡的背包,一字一頓的說:

「報恩就不必了,祖宗替後代報仇,可是天經地義。韋前輩,我現在帶你去見害死你重孫女的兇手!」

郭森和高戰對視一眼,想說什麼,高戰卻把臉轉向窗外,吹起了口哨。

郭森對波波頭的遭遇也是早就知道了,猶豫了一下,悶聲說了一句:「別鬧出人命。」

我笑笑:「我就是覺得那樣的畜生,讓他死太便宜他了。」

高戰忽然回過頭,朝著我懷中努了努嘴:「不是說他現在沒了煞氣,不能見天光嗎?」

話音未落,背包里突然傳出一個陰測測的聲音:「我想知道,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用什麼手段,讓我韋家絕後的!」

見高戰和郭森都是一臉震驚,靜海嗤之以鼻:「切,要不說外行就是外行呢,也不想想看,煞氣是怎麼來的?要是有人害死你們的親人,你們能不憋著把仇人挫骨揚灰嗎?」

……

離開東城看守所的路上,郭森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掛了電話,看著我的背包乾咽了口唾沫:「潘國立瘋了。」

我蹙了蹙眉,對著背包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韋無影冷酷一笑:「呵呵,也沒什麼,只是讓他每天都重複經歷一些事,他卻只能是旁觀者,無能為力。」

「你要他經歷什麼?」高戰好奇的問。

「他對我孫女做過什麼,他老婆和女兒,也會有相同的經歷。這種『經歷』只是在姓潘的意識里,但是他每天只要一睜開眼,就能看到。」

高戰忍不住又問:「為什麼睜開眼才能看到?」

「因為那才更真實。」韋無影陰笑著說道:「還因為,我要他好好睡覺,讓他長命百歲!」

「你可真夠毒的啊!」靜海駭然倒吸一口冷氣。

郭森和高戰也都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樹影,忍不住笑了……

過後靜海問我,為什麼沒有問韋無影,徐家和韋家有著怎樣牽扯不清的仇怨。

我說,你也說牽扯不清了。都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了,非要問個明白,那落到心裡只能是病。

更何況我已經想通了,韋家已經沒人了,即便兩家有什麼仇恨,又能怎麼樣?

高戰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我:神仙索究竟是真的假的?真能利用一根繩子爬到天上去?

我搖頭,神仙索確實神乎其神,也是真實存在的,但絕不表示人能通過繩子爬上天,甚至說,施法人往天上扔繩子,都只是個假動作。

靜海點頭,說如果神仙索是真的,韋無影也就不會死了。那應該也是利用障眼法或者迷心術造成的幻象。

郭森抽了口煙,說他倒是聽說過神仙索的傳說,《聊齋》里的『盜仙桃』,就是講述這種神奇的繩技。另外在古埃及和印度,也有類似的傳說。

他本來以為那只是無中生有的杜撰,昨晚親眼見到后,卻更認為,那應該是一種通過催眠讓人產生幻象的手段。

聽他說到催眠,我不禁回想起,在韋無影施展神仙索前,我似乎聞到過一股奇異的味道。

由此判斷,我還是比較傾向郭森的說法。

只是也分辨不出當時到底是韋無影製造的幻境,還是通過靈覺感受到,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總之,隨著韋無影的離開,關於神仙索的奧秘,似乎已經無人能夠解答了。

夜裡十一點,安頓好徐潔,送走韋無影,我在櫃檯后坐了下來。

我對陰陽驛站和能夠看到一些東西的陰陽鏡越來越好奇。

但是,我更加急於找到令徐潔康復的方法。

從柜子里拿出守墓人給的鐵皮盒子,打開裡頭的上冊殘卷,摒棄疑問,只管翻看找尋。

可漸漸的,卻發現我只能看懂其中的一部分,還有絕大部分,是我看不懂的。

準確的說,我並不是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而是其中的許多記載,都和我現實中所學的醫學知識相背離。

這讓我從心裡就不能接受某些東西,也就更不能深入看進去了。

外面又開始下雪,是真正下起了鵝毛般的雪片。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時間,想要上樓睡覺。

可當我把破書殘卷放回柜子里的時候,卻又看到了另一個牛皮紙袋。

我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在這種莫名的感覺驅使下,把紙袋拿了出來。

紙袋是徐榮華留給我的,其中的那把鑰匙隨著驛站閣樓的開啟,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張詭異的黑白照片,我看過不知多少遍,卻還是忍不住拿了出來。

照片上依舊只有跪著的三個無頭人,背影仍是模糊一片。

可看著照片,那種古怪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徐潔的師父……我的祖父……

照片里的另外一個長衫人,究竟是誰呢?

思索間,我隨手拿起一支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第十二卷  完-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5:37
第十三卷  陰陽畫

第一章 豬鼻巷兇案


看著自己畫出的東西,我愣了好半天。

我畫畫的水平真不怎麼樣,但是在一種奇異感覺的促使下,竟然一氣呵成的畫出兩個人頭像。

畫像很潦草,連速寫都算不上,可畫中人的特點卻還是很明顯。

其中一個儼然就是徐潔的師父——老三。

另一個則是老二,他應該是我的祖父。

還有老大,老大究竟是誰呢?

再次拿起筆,卻只畫出個人頭的輪廓,就再也畫不下去了……

接到季雅雲出院的消息,我很有點激動。

本來想去看她,可一想到桑嵐對我的態度,還是只給季雅雲發了條簡訊,讓她好好靜養。

發完簡訊,正要放下電話,卻突然收到一條簡訊。

「這麼快就回信息了?」我有些驚訝,可是看到發信人的標註,立刻坐直了身子。

『有人要害劉炳!』

發信人——鬼線人。

劉炳?

我怔了怔才反應過來,劉瞎子!

我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鬼線人雖然神秘,可每次發來的簡訊,卻都是和我經歷的事相關。

他這次說,有人要害瞎子?

我顧不上多想,立刻翻出瞎子的號碼打了過去,對方卻提示關機。

我越想越心神不寧,起身對孫祿說,我要去一趟市裡,讓他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剛要出門,高戰迎面走了進來,「徐禍,還有屠子,你們倆馬上趕去市局。」

「出什麼事了?」孫祿問。

「是兇殺案,郭森讓這邊抽人過去幫忙,指明要徐禍過去。」高戰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靠近我,低聲說:「現在市局的同僚懷疑,兇手可能是劉炳。」

我心一沉,趕忙催孫祿快走。

心急火燎的趕到市局,直接被郭森叫進了辦公室。

郭森給我和孫祿遞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深吸了一口,看著我說:「高戰一定把我們懷疑的對象告訴你了,對不對?」

雖然知道郭森不會處分高胖子,我還是謹慎的沒有說話。

「沒事兒,我叫你來,就是相信你。現在馬麗懷孕,暫時不適合繼續工作,局裡的其他法醫資質還不夠,與其捨近求遠抽調別的人,不如找你來。」

郭森又抽了口煙,垂眼把煙摁滅,「我相信你能做到公私分明。」

他拿起桌上一個文件夾遞給我:「這是現場驗屍報告,你們看一下。然後就去實驗室,進行深入化驗吧。」

我點點頭,接過報告,帶著孫祿走了出去。

「你不問問郭老大,這案子到底怎麼回事啊?劉瞎子怎麼會殺人?」孫祿邊走邊問。

我停下腳步,把正翻看的驗屍報告遞到他眼前。

孫祿看了兩眼,愕然瞪大了眼睛:「案發現場在豬鼻巷,瞎子家裡!」

來到實驗室,和我們接洽的兩個值班法醫里,其中一個姓張的見過兩次面,另一個女法醫卻是生面孔。

「您好,徐主任,我叫齊珊,去年才從省醫科大畢業,上個月剛調過來的。」女法醫自我介紹道。

我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叫我徐禍。」

我又仔細看了一遍現場驗屍報告,才朝孫祿點點頭:「幹活。」

孫祿問那個叫張輝的法醫:「張哥,屍體呢?」

「在一樓的冷藏櫃里。」

「什麼?」我和孫祿雙雙皺了皺眉。

「案發到現在還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屍體怎麼能冷藏?」孫祿問。

張輝撓了撓頭,說:「死者的情況比較特殊,要我說……本來都應該隔離消毒的。是郭隊批准,先放進冷藏櫃的。」

孫祿還想說話,我攔了他一把,問:「各項切片都做了嗎?」

張輝點點頭:「都做了,就差解剖化驗了。」

「那就解剖,走,我和你一起去把屍體搬上來。」

張輝和齊珊對視了一眼,似乎都有些猶豫。

齊珊說:「徐主任,就現場來看,死者可能感染了傳染性疾病。要不,我們先化驗完切片標本在……」

「你怎麼畢業的?!」我終於忍不住發火道:「從確定死亡時間開始算,二十四小時不能冷藏,四十八小時內要完成所有採集化驗。你導師沒教過你?」

見她一臉漲紅,張輝低頭不語,我皺著眉搖了搖頭。

換了平常,我沒這麼大火氣,法醫畢竟也只是一份工作。如果懷疑死者有惡劣性傳染疾病,我多半比他們還要謹慎。

可關心則亂,案子和瞎子有關,我就沒那麼淡定了。

我向張輝要了鑰匙,和孫祿一起來到一樓冷藏室。

張輝和齊珊到底也還是跟了過來。

厚重的鐵門一打開,一股說不上來的惡臭味迎面而來。

「嘔……」孫祿被熏得轉過身去,捂著胸口連連乾嘔,「怎麼這麼臭?」

我緊皺著眉頭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才戴上口罩走了進去。

「2號冷藏櫃。」齊珊雖然戴了口罩,卻還是捂著口鼻。

我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猶豫的張輝,沖齊珊點點頭:「剛才我不該發脾氣,我向你道歉。」

「你用不著向我道歉,的確是我們沒遵守程序。」齊珊看著我,眼睛裡帶著幾分倔強,「不過法證科已經證明,兇手就是現場那戶人家的房主。死者的死因也已經確定,是……」

我打斷她:「法證是法證,法醫是法醫。」

拉開冷藏櫃,惡臭更加濃烈。

我被熏得腦仁發疼,心裡也更加疑惑。

孫祿總算緩了過來,走進來說:「這不是屍臭味。」

我點點頭,「把屍體搬去實驗室。」

通過貨梯把屍體運到二樓,我讓孫祿把屍體先推進去,回過頭對張輝和齊珊說:

「如果死者的死亡時間真是在判定的凌晨四點到四點半之間的話,那這種情況確實比較特殊。為了避免可能性的細菌傳播,你們兩個就不要參與化驗了。」

張輝遲疑了一下,眼珠轉了轉,小聲問我:「徐主任,你不是說氣話吧?」

我搖頭:「工作的時候我有什麼說什麼。你們放心,這是正常決定,我不會向上頭打小報告的。」

張輝訕訕的點點頭,「那……那我先走了。」

見齊珊沒動地方,我不禁皺了皺眉。

不等我開口,齊珊卻說道:「這也是我的工作,我不走。」

「好,那就先消毒。」

我剛說完,實驗室里就傳來孫祿驚慌的聲音:「禍禍!你快來看看,這女的……好像是段四毛!」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5:39
第二章 極度兇殘


我神經猛一繃緊,趕忙走進實驗室,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解剖台前。

一股濃重的惡臭味撲鼻而來,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熏暈過去。

「你小心點兒!」孫祿扶了我一把。

我推開他,擺了擺手,沒說話。

裹屍袋已經被孫祿拉開了一半,一種像是腐爛的臭魚般的味道充斥了整間實驗室,比之前在冷藏室的時候,濃烈了不止十倍。

孫祿聲音發乾的說:「你看她的樣子……」

我看了他一眼,摒了摒呼吸,才去看屍體。

看清屍體的臉,我的心跳不由的加劇了跳動,同時也知道一向膽大的孫屠子,臉色為什麼會那麼難看了。

死者是一個女子,面部已經做過清理,但仍是難以分辨具體的樣子。

因為,屍體的臉部粗一看,明顯的傷口至少有四處。

傷處並不是利器割傷,而像是被啃噬撕咬一樣。

因為本身的受創面積和傷口的張裂,每一處傷口看上去,都有嬰兒的巴掌大小。變形的傷口使得整個面部扭曲,所以沒法分辨臉部原來的模樣。

儘管如此,通過屍體齊耳的短髮,以及眉眼的輪廓、下顎的弧度,還是能看出,她像極了一個人。

一個我和孫屠子都認識的人……

「禍禍,她是……」

「幹活!」我打斷孫祿,「先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同時重新採集屍體表面傷口樣本,直接送去實驗中心化驗!」

齊珊說:「之前我們已經提取過樣本,包括從死者生殖器官內提取到的男性分泌物……」

「立刻讓人送去實驗中心,精確對比DNA;等屍體解剖完畢后再遞交一次!」

整個解剖過程,持續了超過四個小時,可以說是我入行以來,最艱難的一次。

但是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將屍體移交實驗中心進行更深入的化驗。

晚上七點,我和孫祿、齊珊,分別在局裡的休息室沖了個澡,然後一起來到郭森的辦公室。

郭森顯然已經看過我遞交的驗屍報告,緊蹙著眉頭問我:「按照你的專業判斷,是死者本身患有疾病,還是被兇手感染的?」

我深吸了口煙,搖了搖頭:「除了死者身上十七處撕裂傷口和一處明顯摩擦傷有惡性病變的跡象外,其它身體組織經過化驗,沒有感染跡象。這很可能說明,死者是在受傷的同時或者受傷后,傷口處才受到感染。」

「徐主任,我有個疑問。」齊珊忽然說道。

我看向她,她卻看著郭森說:「法醫驗證是我們的專業,我覺得我們應該做的,是儘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刑偵提出明確和有用的報告,而不是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對於一些問題含糊其辭。」

孫祿眉毛一擰:「你什麼意思啊?」

齊珊沒有回應他,而是依舊對著郭森說:「死者的傷口為什麼會發出惡臭,這的確需要相關單位進行更深入的化驗,但這並不妨礙認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屍體表面的十七處傷口,全都是重度撕裂型咬傷,直接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總而言之,死者就是被兇手活活咬死的。

而且,在實施殺害的同時,被害人還被侵犯過。徐主任報告上所寫的『摩擦傷』,就是指這一點。我想徐主任決定把屍體送到實驗中心的原因,除了化驗傷口部位是否感染病毒外,還想通過技術還原,比對認定傷口處的齒痕,以及儘可能的提取到兇手的其它DNA組。」

說到這裡,她深吸了口氣,原本白皙的臉蛋因為激動,顯得有些漲紅:「總之,就現有的化驗結果,可以認定兩點。一,根據對死者陰道內提取的精斑的化驗,其DNA符合嫌疑人劉炳的血型;二,就死者生前受到的殘忍對待,我認為兇手是個具有極度變態傾向的危險人物。」

郭森看了我一眼,「所以呢?」

齊珊認真的說:「從法醫的角度判斷,我個人建議,我們現在首要的,是盡一切力量,儘快將嫌疑人抓捕歸案,避免再有其他人受害。而不是在這裡等上級部門的化驗報告,和針對一份各方面都含糊其辭的驗屍報告進行沒意義的討論。」

「你他媽說什麼呢?」聽齊珊最後的話明顯是針對我,孫祿忍不住拍案而起。

「坐下!」我拉了他一把,沖他點了點頭:「她說的沒錯。」

郭森掐了煙,點著頭說:「對,她說的沒錯。這起案件性質極其惡劣,我們的同僚,已經在全力搜捕嫌疑人……」

他看了我一眼,似有意無意的加重了語氣:「……劉炳了。」

我點點頭,「死者的身份有沒有認定?」

「還在排查當中。」郭森又點了根煙,猛吸了一口,「經過初步對比,死者應該不是本地常駐人員。」

孫祿看了我一眼,嘴皮子動了動,卻沒開口。

我把煙在煙灰缸里摁滅,起身對高戰說:「我和劉瞎子的關係就不用說了,如果需要迴避,我配合。另外關於被害人,建議聯繫X市同僚協查……受害人,有可能是一個叫段佳音的女人。」

郭森一怔,隨即點點頭:「我接受你的建議。另外,按照規矩,你的確應該適當迴避,但這不會影響你的正常工作。」

我點頭:「那我先走了。」

「等等!」郭森看了我一會兒,拿起座機,撥了幾個號碼,對著話筒說:「你進來一下。」

不大會兒,辦公室的門打開,進來的卻是沈晴。

郭森指了指沈晴,看著我,像是有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說道:「按規矩來吧。」

出了辦公樓,齊珊追了上來:「徐主任!」

孫屠子想發飆,被我攔住了。

齊珊看了他一眼,掠了掠頭髮,氣喘吁吁的對我說:「我事先不知道你和嫌疑人的關係,我當著郭隊那麼說,只是覺得有些事你處理的不合理。」

見我不說話,她咬了咬嘴唇,壓低了聲音,口氣卻十分堅定:「可如果事先知道你和嫌疑人有牽連,我會直接向上級明說,你不該參與這次的工作,這不符合規矩!」

我點點頭:「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我又點點頭:「你不用跟我多解釋,因為你做的對。沒什麼事的話,回去工作吧。」

孫祿對著齊珊離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艹,當面打完報告回過頭還想當聖母?這他媽是腦子讓驢踢了!」

我聳聳肩:「她做錯了嗎?」

「沒有!」孫祿一瞪眼:「可老子看她不爽!」

「滾蛋!」

「球!」孫祿問我:「咱現在上哪兒去?」

說完,看了看一旁的沈晴,擺擺手:「得,當我沒說。這都被人監視上了,去哪兒還不得先跟人備案嘛。」

沈晴和他不是太熟,可還是白了他一眼,轉頭對我說:「你也知道郭黑臉鐵面無私了,規矩是這樣的,他讓我跟著你,我也不能違紀。」

見我點頭,沈晴小心的說:「你看上去很焦慮啊,我開車送你回家吧,你不是還要照顧徐潔呢嘛。」

「喲,自己人啊?」孫祿挑了挑眉毛,轉眼看向我。

我搖了搖頭:「徐潔能照顧自己。我餓了,先找地方吃飯吧。」

話音剛落,拿在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

見兩人都看向我,我連猶豫都沒猶豫,拿起手機,點開了簡訊……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5:42
第三章 鴻圖公寓(修)


「我在鴻圖公寓802……」

孫祿抬眼看向我,讀出了簡訊內容,隨即看了看沈晴,不禁露出幾分懊惱。

沈晴斜了他一眼,問我:「是劉炳發的?」

我笑笑,剛想說話,一旁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轉眼一看,就只見到一個背影匆匆跑進了辦公樓。

「是齊珊!」孫祿皺眉,「這娘們兒有病吧?居然回來偷聽?」

「偷聽……在市局刑偵樓下頭玩無間道?你以為是港劇啊?」嘴上說著,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樓洞口,我還是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雖然沒看清這人的長相,可借著樓里的燈光,還是看出,這人就是齊珊。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去而復返,但是可以肯定,她未必看清了簡訊的內容,卻一定聽見孫屠子說的。

「現在怎麼辦?」孫祿問我。

我收起手機,沖他揚了揚下巴:「還愣著幹什麼?去殺人滅口啊!」

孫祿也就是和我熟透了,了解我的脾性,斜眼瞪了我一眼,指了指我的鼻子,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徐禍,我現在該怎麼做?」

問話的是沈晴。

「趕緊打電話報告狀況!」

「啊?」

「趕緊的!」我邊說邊把她塞進車裡,自己彎腰鑽進了駕駛室,邊打火邊說:「告訴郭老大,劉炳的案子有問題。除了我的消息,其它,都不可信!」

「他能聽你的嗎?」沈晴端著手機問。

我想了想,回過頭看著他:「怎麼說是我的事,聽不聽,在他。」

……

臨近12點,我還在市郊一個街口的大排檔,和孫屠子就著辛辣的小炒乾啤酒。

一陣手機震動聲響起,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桌面。

沈晴拿起手機,看了看我和孫屠子,接通了電話:「喂,郭隊……」

掛了電話,她轉向我說:「他們還是去了,不過,現在已經撤了。」

孫祿看了我一眼,問:「他們發現什麼了?」

沈晴搖頭:「房主不在家,他們是破門進去的。什麼也沒發現……」

「那就對了!」我放下酒杯,問她:「郭老大還說什麼了?」

沈晴放下手機,盯著我說:「郭老大說了,這是大事,人命關天!」

我剛點了點頭,沈晴忽然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瞪著我說:「人命關天啊!你很理智的,知道那是虛晃一槍,所以提前跟郭隊打預防針對不對?可一天不抓到兇手,就有可能有更多的人受害!」

她鬆開我,抽手要端我面前的啤酒。

我一把打開她的手:「你也喝酒的話,誰開車?」

沈晴收回手,低著眼皮沉默了一會兒,斜眼看向我說:「郭老大說了,讓我聽你指揮。並且!時刻不能忘了『紀律』兩個字!你現在跟我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說……咱們自己人……」孫祿剛說了一句,就被沈晴揮手打斷:

「人命關天!我只想聽有用的!」

我和孫祿都是一怔。

「你還真是趙奇的徒弟。」我喃喃說了一句,順勢轉了轉眼珠,看向孫祿,卻最終沒做出某個動作。

「其實你們知不知道?」

沈晴拍著我和孫祿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說:「我覺得老趙被開除,很……很有問題!他那麼精,怎麼就辦那傻事了?關鍵吧,他什麼都不肯對人說,他……他他媽壓根不把我當哥們兒!」

孫祿搖搖頭:「誒,你和趙奇……」

「關你他媽屁事啊?」沈晴猛地推開他:「我和趙奇怎麼了?他是我師父!我和他怎麼怎麼了?」

「你聽話,趕緊回去……」

「我聽他媽B的話,我怎麼就……」

排檔上,一番『激烈』的爭吵后,孫祿看了看我,又朝懷裡已經沉醉不醒的沈晴努努嘴:「她肯定和趙奇有一腿。」

「別胡扯!」我皺眉道,「幫忙,送她回去。就我先前那屋上頭。」

「你想幹嘛去?」孫祿問我。

「我去找瞎子!」我說。

「不用我去?」

我搖頭:「不用!這事兒大了!」

……

孫祿把爛醉如泥的沈晴拖上計程車,回過頭來朝我一揚下巴:「頂得住吧?」

我點頭:「必須的!」

眼見計程車開走,我深吁了口氣,緩了緩,抬起手擺了擺。

緊接著,一輛紅色的計程車停到面前。

我還沒醒過神,就見到駕駛座上探過來一張熟悉的面孔:「上車吧!」

我愣了愣神,最終還是上了後座。

郭森回過頭道:「沈晴年紀還小,肯定靠不住!我自己來,你有意見嗎?」

「沒有。」我搖頭。

見我上車,郭森目視前方,口裡卻道:「誰都有狐朋狗友,真要出事,怎麼見面?」

「你速度真夠快的啊!」我忍不住說。

「嗯,鴻圖公寓802……那好像和案子沒關係。」郭森扒著方向盤,回頭看著我說:「現在所有人都支開了,咱們去哪兒?」

「去鴻圖公寓!」我想也沒想的說道。

郭森愣了愣,點點頭,一言不發的開動了車子。

來到鴻圖公寓停車場,停好車,郭森問我:「要是不申請手續,再上去的話,合適嗎?」

「合適!」我果斷說。

搭電梯上了8樓,我在電梯間扒著窗戶往外看了看,回過頭說:「頭,瞎子的老窩在這裡可以一覽無餘。你自己看。」

郭森點點頭,過去查看的同時,我邁步走進屋裡。

這屋我來過。

這就是朱安斌在瞎子家附近的那套公寓。

鴻圖公寓!

我回想了一下門牌,扭過臉看了看郭森。

「怎麼了?」郭森似乎感覺到我在看他,回過頭問我。

「沒什麼……」

我剛說了一句,身後驟然傳來一陣疾風:「什麼叫沒什麼?」

我身子一哆嗦:「誰?」

我實在分不出,這突如其來的是誰。

「鴻圖公寓,由我做主!」

「你是誰?!」

對方沉寂良久,忽然響道:「來了就好,問什麼?」

「誰!」

我是真怯了。

怎麼就這麼虛幻呢?

「你是誰?」

「你來過的!」

那聲音說:「那年,你來過的,你到過我的地盤……現在,你想怎麼樣?」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11
第四章 愛人的酒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郭森口氣越來越嚴厲:「兇手的作案手法存在明顯的變態跡象,很有可能再次作案。不管你認為劉炳是不是兇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必須儘快找到他!」

「我現在再問你一遍,知不知道他在哪兒?」郭森問。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

「你還在糊弄我!」

「沒有!」我和郭森對視:「我知道應該做什麼!我也想儘快找到瞎子,如果抓到他以後,還有人被害,那就證明他不是兇手!關鍵是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我被你一個電話從平古叫來,到現在我連整件事都還不清楚,瞎子的電話也關機了,我去哪兒找他?」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我緩了口氣,說:「我和瞎子的確曾經去過鴻圖公寓802單元。不過那是年初的事,那時候那套房裡住的是朱飛鵬的兒子,朱安斌。現在房子的所有權,應該屬於朱飛鵬的遺孀林彤,也就是林教授的女兒。你可以去找她了解一下情況。」

郭森盯著我看了半晌,微微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說謊……」

「我沒有!」我打斷他。

「你好自為之。」郭森點著頭說了一句,轉過身問:「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去哪兒,我送你。」

我吁了口氣:「我腦子很亂,還想再喝幾杯。麻煩你,送我去酒吧一條街。」

到了酒吧街路口,郭森停下車,頭也不回的說:「雖然你救過我的命,可如果讓我知道你知法犯法,我一樣會抓你。」

「嗯。」我點點頭,下了車。

所謂酒吧街,顧名思義,就是酒吧聚集的街區。

現在幾乎每個稍具規模的城市,都有類似的所在。

我沒什麼泡吧經驗,在諸多酒吧當中,也只去過其中的一間。

我確信,如果瞎子對我沒有防備,那麼,我一定會在這家酒吧找到他。

原因有兩點:

一,這家酒吧我只來過一次,是瞎子帶我來的。那次因為他樣子過於猥瑣,兩人還和人打了一架。

二,我和瞎子喝酒的時候,曾討論過一個無聊的問題。

那次是在他家的客廳喝的,電視上正好在播放一個通緝犯被抓的場面。

瞎子就問我:要是你犯了大罪,你會不會跑?

我說一定會,沒人願意坐牢,沒人想死,這是人之常情。

瞎子又問我:你要是跑路,會跑去哪兒?

我按照電視劇里的套路胡侃了一陣,瞎子對我嗤之以鼻。

後來他告訴我:要換了我,哪兒都不去,就去舞廳、酒吧啊這些地方。

說完,他就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我。

我知道他臭毛病犯了,就等著我問。

我偏不問,最後他只好一臉沒勁的點著桌子說:大隱隱於市知不知道?大隱隱於市才是硬道理!

我對酒吧這種地方的喧囂真不適應,而瞎子帶我來過的這一家,恰恰是最鬧的一間。

「我去你大爺的大隱隱於市。」我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繞著酒吧中間的舞池轉了一圈,才在角落裡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在人群里找了約莫有五六分鐘,也沒看到瞎子的影子。

我忍不住苦笑,看來是我想多了。那天兩人都喝的五迷三道,瞎子都未必記得他自己說的話,我到這兒來『碰死耗子』,實在太想當然了。

酒吧這地方我真待不慣,何況這家酒吧也不是那種幽靜型的。

找不到瞎子,我就想走。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酒保朝這邊走了過來。

我以為他是見我一直坐著沒點東西,是來讓我點酒的,誰知這酒保到了跟前,用一種曖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口氣輕柔的問:「請問帥哥,你是不是姓徐?」

我一愣,眼珠微微轉動,點了點頭。

「嗯,那就對了!你等著!」

酒保說完,就轉過身朝著吧台去了。

我心開始向上提,這服務生我可不認識,多半是瞎子真在這兒,才讓他來跟我接頭的。

沒過一會兒,那酒保又走了回來,把半瓶紅酒和一個高腳杯放在我面前的桌上,轉身又要走。

我有點懵了,下意識的伸手拉了他一把。

酒保回過身,低眼看著我拉他的手,臉居然有些紅通通的。

我放開他,指了指桌上的酒:「這是……」

「是你朋友存在這兒的。」酒保眼波流轉的看著我,「是專門留給你的。」

「哪個朋友?」雖然猜到這酒多半和瞎子有關,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酒保:「你怎麼認得我?怎麼知道我姓徐?」

「誰請你喝酒,你會不知道?」酒保居然『嬌嗔』了我一眼,「不就是你愛人咯!」

「我愛人?」我更迷糊了,難道不是瞎子,是徐潔?那更不可能啊。還有這酒保的眼神,怎麼就這麼彆扭呢?

「能把你的照片放在皮夾子里的,不是你愛人,還有誰?」酒保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語氣也變得有些冰冷:「喲,聽你這口氣,好像不止一個愛人啊。呵呵,奉勸你一句,做人還是專一點好。」

說完,再次轉身,悻悻然的回吧台去了。

看著他扭動的誇張的屁股,我漸漸有點回過味來,接著就差點破口罵瞎子的祖宗十八代。

看這酒保的樣子,分明是某方面取向有問題。

酒百分百是瞎子留給我的沒錯,丫到底跟這酒保說什麼了?還把我照片放在他皮夾子里?

我強忍著慪氣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商標,又差點沒吐血。

酒是普通的乾紅,商標上面卻用紅筆畫了兩顆心,還用一根箭穿著……

我知道這是酒主人做的標記,為的是避免和別人寄存的酒弄混,可這也太特么讓人抓狂了。

一箭雙心、愛人的酒……這他媽要不是瞎子乾的事,就是哪個王八犢子想弄死我,丫是想活活噁心死我!

目光落到瓶口,我心裡就是一激靈。

酒只有半瓶,沒木塞,而是用一個紙團塞著的。

見那個酒保在吧台後時不時往這邊看,我拔開紙團,裝模作樣的把瓶口湊到鼻端聞了聞。

只聞了一下,就下意識的擰起了眉頭。

這酒絲毫沒有酒香味,而是散發著一股夾雜魚腥的惡臭味。

這味道我前不久才聞到過,居然和那具女屍傷口發出的惡臭一模一樣!

我再顧不上敷衍旁人,放下酒瓶,低頭在桌子下面展開了塞酒瓶的紙團。

紙上果然有字。

看清上面的內容,我終於忍不住小聲罵出了口:「劉炳,我艹你大爺!」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13
第五章 百鬼葬身地


我剛罵了一句,冷不丁從旁邊伸出一隻大手,把紙條搶了過去。

我猛地抬起頭,就見郭森快速的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回過眼來,神情肅穆的盯著我。

換了之前,看到郭森突然出現,我多半會驚慌失措,甚至還會感到惱火。

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存在這樣的心思了。

我起身對郭森說:「想抓瞎子那個雜碎?行,我帶你去!」

郭森明顯一愣。

我也不管他,拿起桌上的酒瓶,用拇指堵著瓶口,直接往外走。

路過吧台的時候,先前那個酒保看看我,又看看跟在後邊的郭黑臉,鄙夷的哼了一聲,把臉扭一邊去了。

走出酒吧街,上了車,郭森問我:「條子是劉炳給你的?」

我沒直接回答他,把酒瓶遞了過去:「你先聞聞這酒的味道。」

郭森看了我一眼,接過酒瓶,只聞了一下,就乾嘔了好幾下。

「嘔……這味道怎麼和屍體的味道一樣?」

我說:「除了臭味、酒味,還混雜了血腥味。酒裡頭,應該兌了死者傷口流出的血。」

郭森皺眉:「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我點了根煙,看著窗外吐了口煙圈:「我承認,這孫子是有點猥瑣,可他既然是特意給我留信兒,用得著用酒瓶子灌人血這麼變態嗎?」

「這紙上的字是什麼意思?」郭森把那張紙條在我眼前晃了晃,「百鬼葬身地,是哪兒?」

我看了一眼紙條,又忍不住罵了一句:「王八蛋,別讓我見到你,不然老子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行了!」郭森抬高了聲音,「徐禍,你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我說過,我也不相信劉炳會殺人,可現在要做的,必須得是先找到他!你也說了,只要找到他,如果再有命案發生,那起碼能從側面證明,兇手不是他!」

「你答應我不抓他,我就帶你去找他。」

「辦不到!」郭森猶豫都沒猶豫。

我說:「郭隊,你也說過,我救過你的命。放心,我不會拿這個說事。我只是求你,見到瞎子,暫時別抓他。給我點時間,如果證明人真是瞎子殺的,你要抓他,我絕不攔著。」

郭森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回過頭髮著車,問:「去哪兒?」

「董家莊,我家!」我又忍不住小聲罵了句髒話。

桑嵐配冥婚那回,上百個孤魂野鬼在我鄉下的老屋裡魂飛魄散,我也陰差陽錯的和桑嵐配了陽世陰婚。

知道這件事的人寥寥可數,瞎子就是其中之一。

媽的,用那麼噁心的法子留下訊息也就算了,這孫子居然直接藏到我的老窩去了!

這他媽就算我不插手,你要是被警察給捂住,我也涉嫌窩藏兇犯了。

瞎子、劉炳、風水劉、劉大師……你可真看得起我!

到了董家莊,已經是夜裡一點多了。

農村人本來就早睡,這會兒村裡黑燈瞎火,大冬天的連狗都不願意叫喚了。

「劉炳有你家的鑰匙?」郭森問。

「就我家那破鎖,拿根速食麵都能捅開,哪用得著鑰匙。」

說話間,來到院子外頭,我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院門。

屋裡沒開燈,屋門也上著鎖。

郭森用手機屏幕照著朝鎖眼看了看,下意識的壓著聲音對我說:「鎖被捅開過。」

見他本能的往腰裡摸,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你答應過我不抓他的。」

郭森瞪了我一眼,「我拿百合鑰匙!不開門怎麼知道他在不在裡頭?」

我愣了愣,反應過來,差點沒笑出聲:「原來你也有犯糊塗的時候,這是我家,我怎麼會沒鑰匙?」

郭森也是一愣,跟著嘴角抽搐了兩下,把臉扭過一邊:「開門。」

我點點頭,先走到一邊推上了電閘,然後用鑰匙開了門,直接摸到開關,打開了外屋的燈。

郭森豎著耳朵朝裡屋的方向聽了一會兒,「沒動靜,他不會不在這兒吧?」

我也覺得不對,快速的想了想,轉過身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著院里說:「郭隊是我帶來的,他答應我不抓你。」

院里沒動靜。

我朝另外兩間屋看了看,轉身走到裡屋門口。

「吧嗒」!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燈一開,我還是忍不住激靈了一下。

就在我從小睡到大的那張床上,赫然躺著一個人!

那人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連腦袋都捂在裡頭。

「瞎子!」我喊了一聲,沒聽到回應。

我有點慌了。

我喝多了以後沒少在瞎子家留宿,有時候對著吹牛逼不盡興,乾脆就睡一塊兒。

這貨可是和竇大寶一樣,一睡著,呼嚕都打的震天響。

這會兒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光沒半點鼾聲,就連被子也沒有起伏似的。

就算真是瞎子殺了那兩個女人,也不會把她們的血灌到紅酒瓶子里。

難道說……

我心裡發緊,幾步走過去,一把掀開了被子!

「我艹!」

我現在是真想掐死某人了。

媽的,被子下頭根本沒人,而是堆了一堆我原先放在柜子里的舊衣服!

「劉炳!你給老子出來!」

我剛大喊了一聲,突然,就覺得腳脖子一緊。

我心跟著一抽抽,感覺腳腕像是被一隻手給攥著,我火氣再次涌了上來。

「孫子哎……」

我邊罵邊退後半步,想把某人揪出來暴打一頓先,可借著燈光,看到抓著我的那東西,我差點沒扯著嗓子喊出來。

那的確是一隻手,而且手臂是光著的。

可我實在不能分辨,那到底是活人的手臂,還是腐屍的胳膊。

抓著我的手倒是光溜溜的,只是有些慘白。

但是從小臂往上,竟滿是傷口。

傷口並沒有明顯的腐爛跡象,但每道傷口都至少環繞半圈胳膊,就像是一張張小孩兒嘴似的咧著,翻呲著露出裡頭淺紅色的肉!

「小心!」

郭森一把將我拉開,到底還是把配槍掏了出來。

「別!」

我壓低槍口,呼吸越來越粗重。

「禍禍……」床下突然傳來呻吟聲,「是我……」

我一口氣猛的頂在胸口,一把將郭森撥到一旁,走過去連床帶床上的東西猛力掀到了一邊。

「我艹……」看到床底下的情形,郭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這是怎麼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15
第六章 無法癒合的傷口


看清瞎子的模樣,我頭皮都快炸開了。

他一絲不掛,渾身上下至少有百十道傷口,每道傷口都和手臂上的傷處一樣,像小孩兒的嘴一樣咧的老大。

這樣的傷口幾乎遍布了他的手臂、胸腹、大腿,乍一看,就像是被開了花刀的魚一樣。

關鍵是,傷口中並沒有血流出來,甚至沒有任何的組織液,只有帶著血絲的粉紅色的肉向外翻呲著。

我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直抽抽:「快送他去醫院!」

在我看來,傷成這樣還活著,簡直是奇迹。

普通人受了這樣的傷,就算不失血過多而死,也得活活疼死!

我和郭森彎下腰,想把瞎子抬起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畢竟是個大活人,不是案板上的魚,這一道道的傷口,看著都覺得疼。

「別碰我!」瞎子居然搖了搖頭,「就讓我這麼躺著,要是起來,我他媽立馬就得死!」

我發現他這麼說的時候,表情並不像是有多痛苦,反倒還小幅度的舒展了一下手腳,竟像是十分的舒服受用的樣子。

我沖郭森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別動。上下查看了一下瞎子身上的傷,再看他的臉色,忍不住疑惑的問:「你用了麻醉劑?」

瞎子苦笑著說:「哥們兒,你走走腦子行不行?我上哪兒弄麻醉劑去?」

「那你不疼嗎?」除了大劑量的麻醉類藥物,我實在想不出他怎麼能抗拒傷處帶來的痛苦。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還不是托你的福。」瞎子又是兩聲乾笑:「你這床底下埋過崑崙太歲,現在還殘留著一些崑崙地氣,和你這活鬼的煞氣。我只有躺在這兒,才不會覺得疼。只要一挪地方,就我現在這樣,呵呵……不活活疼死才怪。」

「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我聲音控制不住的有些發顫。眼見他傷成這樣,就差沒掉眼淚了。

瞎子仰面看了我一會兒,神情顯得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沒有……沒有人弄傷我。」

「鬼扯!」我用力一揮手,「你跟我說實話,是什麼東西把你害成這樣的?」

作為一名法醫,就算不藉助任何工具,單憑肉眼判斷,也能看出,這些傷口全是撕裂性的,像是被利器,或者乾脆說像是被大型猛獸的爪子撓出來的一樣。

瞎子搖搖頭:「我都這德性了,還鬼扯個毛啊?我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樣的。」

我一怔,又猛地揮了揮手,這動作毫無意義,只是想讓自己壓制住情緒,能做出理智的判斷。

「你先待在這裡,我去藥店……」我也不知道藥店里能買到什麼有用的藥品,可總不能任憑瞎子一直這樣。不管他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必須儘快幫他處理傷口。

「別費勁了,這傷口根本沒法癒合。」瞎子說道。

「怎麼可能?你到底有什麼瞞著我?」

瞎子又搖了搖頭,卻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我沒再追問什麼,蹲到他身邊,仔細檢查他的傷口。

很快,就發現他頸部靠近左肩的位置,有一處傷口和其它部位的傷有些不一樣。

他的傷口實在特別的很,沒有流血,沒有分泌組織液,單靠傷處邊緣的形狀,實在沒法判斷他受傷的具體時間。

然而,左肩上方的這處傷口,邊緣處有著乾癟萎縮的跡象,並且已經開始發黑。

這表明,這處傷口至少已經超過一個星期,甚至更久。

可是,看傷口深層的組織,卻沒有絲毫癒合的跡象。

「這是最早的傷口?」我試著摸了摸傷口的邊緣。

瞎子沒有表現出疼痛的感覺,而是閉著眼點了點頭:「這裡已經傷了半個月了。」

「半個月?你從東北回來的時候就受傷了?」按照時間算起來,半個月前,正好是瞎子剛回來,我讓他把泰山石送到平古的那次。

瞎子「嗯」了一聲:「別問我怎麼受傷的,我也不知道。我發現這傷口的時候,還只是一條線,就像是被刀片劃到一樣。可是沒過兩天,就變成現在這個樣了。」

「去醫院檢查過沒?」我問。

瞎子搖了搖頭,「我自己上了白葯,可壓根沒用。傷處不會流血,也不疼。我他媽還試過自己用針縫,可它就是合不上!」

「你在東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越來越覺得,瞎子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然而瞎子卻又不吭聲了。

我恨得咬牙,卻也拿他沒辦法,想了想,問他:「你得了後期糖尿病?還是……梅毒?」

就我的常識看來,這兩種疾病是最可能導致傷口久不癒合的罪魁。

瞎子猛地睜開眼,瞪著我罵:「你丫才得梅毒呢!」

「你他媽這不說那不說,總不能就這麼在這兒挺著吧?」我是真急了。

瞎子忽然轉眼看向郭森:「你帶著郭隊來,是來抓我的?」

「滾蛋!」

嘴上罵著,我還是看了郭森一眼。見他濃眉緊鎖,心卻是稍稍放下了些。

事實是在驗屍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所有證據都指向瞎子就是兇手。

特別是女死者隱私部位提取的男性分泌物,那根本就是瞎子的!

我嘴上說的硬氣,其實心裡早已經開始含糊了。

現在看到瞎子這副樣子,起碼說明,就算是他殺的人,這當中也別有隱情。

見郭森不說話,瞎子嘿嘿一笑:「只要郭隊不是來抓人的,我這個『殺人犯』的命,總算能暫時保住了。」

他突然發狠的咬了咬牙,「不過那也得看姓劉的命夠不夠硬!禍禍,送我去平古!」

「去平古幹什麼?」

「去城河街。」瞎子深吸了口氣,「這裡的地氣維持不了多久了,只有去城河街,才能保住我的命。不過……不過那得看我能不能熬得過這段路,還得看你徐禍禍夠不夠橫。」

「真是死性不改,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呢?」我恨恨的罵道。

我對瞎子到底是了解的深,知道這貨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對我有所隱瞞,必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我問他:「是不是只要離開這裡,你就會感覺到疼?」

「是,很疼。」

我點點頭,站起身對郭森說:「你在這裡幫忙看著他,我去準備一些東西。」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16
第七章 14號的秘密


「別白費勁了,等我再養會兒神,你倆直接把我抬上車。」瞎子咬著牙說。

「別他媽逞能了,老老實實等著!」

我瞪了他一眼,跑出門,從屋檐下拿了一把鐵鍬,徑直出了村子。

再回到家的時候,郭森在院里堵住我,小聲對我說:「他傷的這麼重,這麼亂來能行嗎?還是送他去醫院吧?」

「正常的傷口能是那樣嗎?」我搖著頭說:「瞎子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就按他說的辦。」

說是這麼說,進了屋再看到瞎子,我心裡也是直發怵。

他那一身傷口,真是看著都疼。

我從包里拿出兩個氣霧罐,遞給郭森一個,對瞎子說:「我現在找不到麻醉劑,你的狀況……也不適合用麻醉藥。你……你給我咬牙撐著吧。你記住,你要是撐不住嗝屁著涼了,段四毛可就跟別人了。老實說,她身材可真不錯,要是被別的男人給那什麼了,你可就虧了……」

我一邊胡說八道,一邊和郭森一起把乾冰止疼噴霧狂噴在瞎子身上。

「拿床被子兜著他吧?」郭森作勢要去扯被子。

我忙阻止:「什麼也別墊,車上我都準備好了。」

要說我沒少經歷過嚇人的事,郭森也不是吃素的主。可就把瞎子從家裡抬到村口這段距離,倆人的衣服卻都從裡到外,被冷汗溻透了。

瞎子的傷口絕不是只在正面,而是布滿了全身。

把他抬起來的時候,我都感覺到手掌貼著他傷口裡的肉,牙根子都酸麻的快不是自己的了。

瞎子說的沒錯,一離開我床底下那塊地,他就恢復了痛覺。到了村口,人已經快疼的暈過去了。

「把他放後座!」

「車裡頭是什麼?」郭森問我。

「河泥,我剛才挖的。」

瞎子的狀況幾乎顛覆了我醫學上的認知,到頭來我能想到的,就只有用這種原始的方法,盡量幫他減輕痛苦了。

瞎子被放平在鋪滿河泥的後座上,「呃」的一聲,長吸了口氣,「我艹,這滋味兒,真他娘的酸爽。」

我哪還顧得上跟他打屁,上了車只管拚命往平古開。

路上一直跟他提段佳音,只想盡量刺激他,別讓他昏過去。

快到城河街的時候,瞎子突然含糊的問我:「禍禍,你有14號的鑰匙嗎?」

「沒有。」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

瞎子到底是疼的厲害,再也沒心思『故弄玄虛』了,咬牙說:「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三屍木嗎?」

我愣了一下,「記得!」

上次瞎子去給我送泰山石的時候,曾讓我提防大雙,說大雙可能會害我,還說城河街十四號有寶貝。

寶貝之一,就是一樓角落裡那個四不像的柜子。

瞎子說那不是普通的柜子,而是三屍木打造,專門用來養屍的。

而在當時,我發覺瞎子有事瞞我,鬱悶之下喝的大醉,只記得他解釋了三屍木中的『浮屍木』,對於三屍木的具體作用,卻沒有完全聽進去。

想到那次在他眼睛里看到的異狀,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還想瞞著我嗎?」

「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瞎子疼的又連著倒吸了兩口氣,「我快撐不住了,嘶……你記住,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要把我放到那個柜子里,只有那樣,才能保住我的命。還有,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你等會兒要是看到……」

瞎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急道:「你說什麼?大聲點!」

郭森探著身子往後看:「他暈過去了!」

「艹!」我罵了一句,把油門踩到了底,同時把手機扔給郭森,「打給大雙,邊耀雙!」

郭森找出大雙的號碼,不斷打過去,卻一直沒人接。

到了城河街,我不管不顧的直接把車開到14號門口。

狂砸了一陣門,卻都沒回應。

郭森本來還想用百合鑰匙開鎖,我哪還能等,一咬牙,一腳把門踹開了。

「去把瞎子抱進來!」我一邊說一邊去開燈,找到開關,燈卻不亮。

我只好用手機照著,幾步走到角落。

看著眼前的柜子,我不禁有些懷疑瞎子的話。

表面看,這就是個普通的柜子,而且十分陳舊。拿到二手傢具市場,能賣二十塊錢就不錯了。

這麼個東西,真能救瞎子的命嗎?

心裡想著,伸手就去拉櫃門。

柜子只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只有一扇櫃門,卻沒有拉手。

我摳住一邊往外用力拉了拉,打不開。

我以為找錯邊了,用手機照著,想看看合頁在哪邊,卻發現不但沒有合頁,整個柜子似乎連一根鐵釘都沒有,完全是用榫卯將木板拼接在一起的。

「就是這個柜子?」郭森把瞎子抱了進來,「那趕緊把柜子打開啊!」

我擺了擺手,讓他先別說話。

木質的門軸在左邊……沒錯啊,是從右邊開的。

上面也沒有鎖孔之類的,怎麼會打不開呢?

我把手機咬在嘴上,用雙手再次摳住右邊。因為心急,這次我一下就用了大力氣。

櫃門終於被拉開一條縫,我卻感覺像是被火舌舔了一下手指,本能的縮回了手。

「怎麼回事?」郭森問,「上鎖了?」

我搖了搖頭,從嘴裡拿下手機,再次仔細打量這不起眼的柜子。

木質的柜子里當然不會有火,我之所以感覺手指像被火燒了似的,是因為當櫃門被拉開的時候,縫隙中透出一股極度的寒意。

驟遇極寒,是會讓人產生火灼般的錯覺的。

我現在還不知道三屍木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可事實證明,瞎子說的沒錯,這絕不是普通的柜子。

「你快點,他呼吸越來越弱了!」郭森急著催道。

我點點頭,把手機放到一邊,拉下夾克的袖子包住手,再次去拉櫃門。

我本來用了更大的力氣,哪知道這一次,竟然沒有遇到什麼阻力。只一下,櫃門就打開了!

我被閃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踉蹌著往後退。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陰煞之氣從柜子里沖了出來。

儘管我陰差陽錯的避開了這股陰氣的正面侵襲,可還是被凍得連打了幾個冷顫。

「把他放進去?」郭森問我。

「等等!」我急忙阻止他。

手機被我放在一旁的桌上,借著閃光燈的光亮,我隱約看到,柜子並不是空的,裡邊似乎有什麼東西。

手機閃光燈雖然沒有直接對著柜子里,可發出的亮光絕不至於讓我看不清柜子里的狀況。

可不知為什麼,空間有限的柜子,就好像能吸收光線一樣,明明離得這麼近,我卻偏偏看不清裡邊有什麼。

我示意郭森靠邊,拿過手機,上前一步,將閃光燈正對著柜子里照了過去。

只一眼,渾身就猛一哆嗦。

閃光燈照到的,竟然是一張青噓噓的人臉!
吟雙 發表於 2019-3-8 16:18
第八章 屍僵蟲


我現在可以肯定,這邪門的柜子內部,的確有吸聚光線的能力。

這麼近距離的閃光燈直射,也只能看清一張臉,其餘部位只隱約照出個大致的輪廓。

因為柜子的高度大約只有一米五左右,從俯視的角度看去,就好像柜子中間有隔板,上面放著一顆單獨的人頭一樣!

因為自上而下的角度,我一時間分辨不出柜子里的人是誰,只看這人的臉色,心已經開始下沉。

綠慘慘的臉上沒半分血色不說,燈光一照,還透著微微的藍光。

這哪是活人該有的臉色,分明是死人的臉!而且根據我所學的專業判斷,這人應該僵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14號租給了大雙,難道……

我摒了摒氣,蹲下身,打著閃光燈想要確認這人的身份。

哪知道剛一湊近,人臉的雙眼突然張開了!

即便我膽子足夠大,也還是嚇得全身的汗毛猛然戧起,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狼狽的穩住身子,沒見柜子里的人有進一步的動作,我再次壯著膽子看過去。

這一次,心卻是直沉到了谷底。

「大雙!」

「是邊耀雙?」郭森問。

我恍然的點了點頭,「他死了。」

柜子里的人確實是大雙。

他人已經死了。

這次讓我做出判斷的,不光是他的臉色,而是眼睛。

渾濁的眼底、死灰色的眼仁……瞳孔不只是擴散,而是有著明顯的萎縮跡象,眼球表皮都起皺了……

別說我是專門跟屍體打交道的了,就算是稍微有點常識的普通人,都能看出,這樣一雙眼睛,絕對不屬於活人!

「現在怎麼辦?」變故來的突然,就連一向穩健的郭森也有些亂了陣腳。

我回頭看了他懷抱的瞎子一眼,一咬牙:「先把瞎子放進去!」

說著,就想把大雙從柜子里搬出來。

可是,手一碰到大雙的身子,就知道情況比我想的要複雜的多。

大雙是以雙手抱膝的姿勢坐在柜子里的。

他人不胖,但個子高,骨架大,蜷縮在一米五高的柜子里,頭頂著柜子頂,人幾乎把柜子都撐滿了。

不容易下手不說,最主要的是,我發現大雙的身子不光透著陰冷,而且硬的像是石頭一樣。

我勉強試著把他往外搬,可幾次都沒成功。

一是不好下手,再就是他的重量已經超出了正常人應有的體重。

「瞎子怎麼樣了?」我起身摘掉背包,扒掉夾克,準備再次嘗試。

「他好像……好像沒氣了。」

郭森的話像是錐子一樣在我心尖上狠扎了一下。

我再也不管不顧,捋起袖子,心想就算損傷到大雙的身子,也得先把他弄出來。

就在我再一次彎下腰,把手伸進柜子里的時候,郭森突然大叫一聲:「小心!」

「什麼?」我只想不顧一切把大雙弄出來,並沒有第一時間對他的示警做出反應。

「蟲子!」郭森的聲音竟有些發顫:「你臉上……你臉上有隻蟲子!」

他的提醒不可謂不及時,可這種情況下,我哪能立刻反應過來?

等意識到『蟲子』兩個字代表怎樣一種存在的時候,似乎已經晚了。

不等我把手縮回來,就感覺左耳朵下方猛然傳來一陣麻酥酥的痛感,像是被毒蟲的顎齒咬了一口。

下一刻,身體傳導來的感覺,才真正讓我感受到了極度的恐怖。

我清晰的覺察到,一個冰涼的活物,在咬完我以後,順著領口爬進了我的衣服裡頭!

多數人對比自己小的蟲類,都有著本能的恐懼。

我也不例外。

聽到郭森的提醒,再感覺到那冰冷的小東西在我衣服裡頭快速的游躥,我魂兒都快嚇出來了。

這種情況下,第一反應本該是拍打蟲子,可因為我還保持著兩腿彎曲的姿勢,大驚之下腿一麻,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郭森所說的蟲子,已經順著我的胸口疾速的爬下來,爬到了我的左臂上。

此刻我再想去拍打,手抬起來,卻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驚呆了。

隨著蟲子的攀爬,我看到毛衣的袖子下面,竟然透出一抹熒綠色的光!

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小東西已經爬出了我的袖管。

那居然是一隻嬰兒拳頭大小,渾身散發著綠色熒光的甲蟲!

我腦子裡猛然閃出一個念頭——屍僵蟲!

相似的甲蟲,我並不是頭一次見到。

第一次是在石料廠,替老陳驗屍的時候,有一隻類似的綠色甲蟲從他嘴裡飛了出來。

當時我並沒有完全看清甲蟲的樣子,那甲蟲就已經飛向大雙,然後消失不見了。

第二次見到甲蟲,是在陳皮溝。

那甲蟲是從想要謀害我的『老八嘎』嘴裡飛出來的,是黑色的。

不對!

關於屍僵蟲的一切,都是靜海說給我聽的。

屍僵蟲只會滋生在沒有靈智的殭屍身上,這種靈動無比的甲蟲……僵祖?

心念電轉間,那隻甲蟲已經振動翅膀,飛了起來。

蟲翅展開,蟲背上竟閃現一抹幽藍,宛如藍綠相間的火苗般,朝著柜子里飛去。

它飛行的速度絕不如爬行的那麼快,而是顯得十分笨拙。就像是本應該輕巧的蟲身上,附加了額外的重量,加大了蟲翅的負擔似的。

郭森急著上前一步:「你發什麼愣啊?還不拍死他?」

「別!」

我一把擋住他伸過來的腳,眼見甲蟲搖搖擺擺的飛向柜子,我跟著抬眼看向柜子里。

我錯愕的發現,柜子里的大雙,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張開了嘴!

光線照到柜子里,本就所剩無幾。

此刻他嘴巴張開,就像是在青綠的人臉浮雕上打開了一個黑洞洞的門戶,像是在迎接著某樣東西,又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就像我依稀預料的一樣,甲蟲的目標就是大雙。

當甲蟲停在大雙鼻子上,繼而加快速度,掉頭爬進他嘴裡的時候,我清楚的聽到郭森吞唾沫的『咕嘟』聲。

我也是胸口發堵,喉嚨發癢。

想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卻忽然聞到一股夾雜著死魚腥味般的惡臭。

我本能的一皺眉,轉頭順著臭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被郭森抱著的瞎子,後仰著頭,臉正偏向這邊。

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頭雖然還斜向下仰著,卻是直勾勾的看著我,嘴角上揚,浮現出一抹詭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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