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890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5:41
第六十九章 夢見死亡


就算我膽子再大,也被嚇得汗毛都立了起來。

急著推開李麗,她卻像是煮熟的麵條一樣,癱在了地上。

再仔細看,她除了神情變得麻木不仁,脖子哪裡反轉了?

難道說,我剛才眼花了。

不對,從溫雪喬剛才的反應來看,她應該也看到了那詭異的一幕。

而且……此刻我給李麗的竹刀,和溫雪喬那把一樣,也腐朽成了黑色的粉末。

竇大寶翻著眼皮四下看了看,罵道:「娘的,這也太邪門了。」

我知道他在找什麼,但右手的感覺告訴我,剛才附身的鬼魅已經不在附近了。

李麗倒在地上,睜著的眼睛一眨不眨,要不是胸口在劇烈起伏,還以為她死了呢。

經過剛才的事,溫雪喬也不敢去扶她,就只一個勁的捂著嘴哭。

眼看李麗沒事,我心說總不能就讓她在地上歪著吧,剛要過去攙她,她卻像詐屍似的猛地坐了起來,兩眼發直的瞪著我。

我嚇了一跳,本能的後退一步,伸手去掏符紙。

哪知道李麗突然向我問道:「你說樓里出了命案,死了兩個人,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我?」

我一怔,沒等我說話,李麗接著問道:「另一個是誰?」

「是我……」溫雪喬哭著說道。

我和竇大寶面面相覷,都傻眼了。

竹刀變成了粉末,這證明兩個女人的確被鬼附身過,而且附身的邪祟,煞氣重到能夠輕易毀掉竹刀。

可在被附身後,兩個女人非但沒受到傷害,反而像是……像是想起自己已經死了……

事實是,李麗接下來的話,印證了這個看似絕對不可能的推測。

「你說命案是發生在24號凌晨?也就是說,再過不久,我和雪喬就會死?」

見我沒反應,又問:「我不是死在這棟樓里的,而是死在一個……一個老式的院子里的,對不對?」

溫雪喬哭道:「我是死在咱們家裡的……」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我拋開一切讓人頭疼的疑問,重又回到了來鴻圖大廈的目的。

溫雪喬哭的說不出話,李麗臉上也露出極度的恐怖,卻還是說道:

「我看見自己進了一條巷子,走到一戶人家的院門口。院門忽然自己開了,裡邊伸出一隻手,把我拉了進去。」

「然後呢?」我急著問道,只差一點…差一步就能知道,兇手究竟是誰了。

沒想到溫雪喬卻搖了搖頭,抹著不能自已的淚水哽咽著說:「我沒有跟進去……」

「什麼叫沒跟進去?」竇大寶也急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剛才就像做夢一樣,我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隻手粗暴的把我拖進門,我沒有跟進去,不知道裡邊發生了什麼……然後我就醒了!」

「艹!」我可以想象出她說的那種情形,卻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溫雪喬哭著說:「我和她一樣,也像是在做夢,我看到我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門鈴響了,我去開門……我沒想到來的是他。我問他怎麼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他不說話,一下就抱住了我,然後……然後我們兩個人做愛……他忽然用力咬我……然後……嗚嗚……」

「他是誰?你男朋友?」我聽出了她話里的關鍵。

溫雪喬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哭道:「他是我們公司的老闆,是他主動追我的,他說他會和他老婆離婚,會娶我……」

「我日!」竇大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和你老闆有一腿?」

我也是意外到懷疑她所說的真實性。最先見到兩個女人的時候,她們就是在八卦公司老闆的事,沒想到提起這個話題的溫雪喬,居然和兩人的老闆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

這他娘的也太狗血了。

不過,真要是她說的那樣,瞎子的嫌疑總算是洗脫一半了。

電梯還在緩緩上升,像是永無休止一樣。

我開始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想法子擺脫眼前的局面。

我不再管兩個女人,胡亂拍了兩下電梯按鈕,沒任何反應。

竇大寶抬頭看著上方說:「要不咱們從上面爬出去?」

話音剛落,電梯咯噔一下,竟然停住了。

竇大寶看向我,乾笑著調侃說:「媽的,這電梯居然還能聽懂人話,這是怕咱們給它搞破壞?」

我咧了咧嘴,剛想說什麼,忽然感覺還沒打開的電梯門背後,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對著這邊。

這並不是對鬼魅的感應,只是純粹的第六感。

然而,這種感覺,卻讓我的神經瞬間繃緊起來。

電梯門並沒有發出聲音,卻有了開啟的跡象。

我下意識的盯著前方,電梯門剛打開兩指寬一條縫,果然就見一隻冷森的眼睛在外邊。

我剛摸出一把竹刀扣在手心裡以防萬一,口袋裡的手機竟連著震動起來。

我猛一激靈,沒有去掏手機,而是想到了電梯門關上前,季雅雲在電話里說的話。

電梯門開了一半,外邊的人,竟是趙奇。

「怎麼這麼久才上來?」趙奇皺著眉頭問,眼睛里卻快速的閃過一絲莫名的詭異。

「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嘴裡說著,心裡提起了十分的戒備。

「先出去再說。」我朝竇大寶使了個眼色。

竇大寶嘴裡應著,示意李麗和溫雪喬出去。

三人出了電梯門,我剛想跟著往外走,猛然間,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電梯上方落了下來,正吊在了我面前!

與此同時,我感覺右手背上的鬼手,已經完全凸顯了出來。

「小心!」我急著邁出一步,抓住竇大寶的胳膊。

「怎麼了?」竇大寶明顯一哆嗦,拉起架勢,攥著殺豬刀警惕的左右觀望。

我心說你倒是回過頭看看啊,鬼不在外頭,在裡頭。

『活生生』一個弔死鬼,就在我身邊懸著,吐在外邊的舌頭,都他媽貼到我臉上了!

感受著冰凍般的森寒,冷汗順著額角無聲的往下流。

可我到底是沒忘了『鬼線人』和季雅雲的提醒——我看不見鬼!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5:44
第七十章 沒有四樓


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姜懷波和季雅雲讓我假裝看不見鬼是什麼目的,可季雅雲是陰陽驛站的賬房,絕不會坑自己的老闆。

要說比起今晚發生的詭事還要讓我感覺恐怖和竭力防備的,恐怕就只有忽然來到鴻圖大廈的趙奇了。

從電梯上方吊下來的自然不是人,我左眼已經看清,那居然是個光著腳,穿著白袍子,臉上像抹了一層麵粉一樣,舌頭伸出嘴外將近半尺的老吊爺!

這弔死鬼就吊在電梯中間,電梯總共就那麼大,趙奇又在門外看著,我不可能不露痕迹的繞開那死鬼。只能是暗暗咬牙,假裝看不見。

可要說一個陰倌,鬼魅貼在身邊還感覺不出來,那就演過頭了。

「我感覺這附近有髒東西,小心著點。」嘴裡這樣說,心裡都快急瘋了。

雖然沒有抬眼看,可我能感覺到,那老吊爺正眼珠子朝下翻,盯著我呢。而且,它還開始用它那條冰冷腥氣的長舌頭,一下下的舔我的臉!

「沒看到有什麼,會不會又是剛才附身在她們身上的那個傢伙?」竇大寶朝李麗和溫雪喬努了努嘴。

兩個女人又嚇得一陣尖叫,縮成一團。

竇大寶沒看到外面有狀況,終於把頭轉了過來。

可當他回過頭的一瞬間,電梯里的老吊爺竟然一下子縮了上去,不見了!

竇大寶自然沒看到什麼,又扭回臉去查看。

趙奇還看著我,眉心卻已經擰成了疙瘩,食指一下下用力的刮著鼻子,像是遇到了什麼解不開的謎團,又像是感到失望一樣。

從他的反應看來,我總算是瞞天過海成功了,可一顆心卻像是達到了冰點。

老吊爺是消失了,可我扣在手心的那把竹刀,也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粉末。

我總算是知道,剛才附身在李麗和溫雪喬身上的是什麼了,也隱約明白,兩人為什麼在被附身後,會『夢見』自己被殺了。

剛才出現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弔死鬼,而是鬼靈術中記載的白凶!

白凶黑煞都是厲鬼中的厲鬼,相比之下,狄金蓮這樣的鬼靈都要稍遜一籌。陰陽行當中談之色變的紅衣厲鬼,在白凶黑煞面前,也就是小學水平。

白凶怨念滔天,附在人身上,能夠將人的靈識引領到死亡的邊緣。

普通人單是被附身,就多半不會有好下場。李麗和溫雪喬都已經死了,雖然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會死而復生。但在被白凶附身的那一刻,我相信她們真的看到了死亡……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怎麼都不能想象,前一刻,白凶就貼在我身旁。而我,卻只能假裝看不見它。

它為什麼沒有害我呢?

之前附在李麗和溫雪喬身上的時候,也只是一閃即過,那又是為了什麼?

見趙奇皺著眉頭轉過身,我腦筋兒猛一跳。

從刮鼻子的動作可以肯定,眼前的趙奇,應該就是能夠縱神弄鬼、殺了韋無影的月白長衫。

趙奇或許看不到白凶,但月白長衫一定能看見。

從他的反應看,他應該是想試探我。可就算是這樣,面對凶名昭著的惡靈,他也太淡定了。

難不成……

一個念頭突然閃出,剛消下去的冷汗瞬間像是泉涌般涔涔而下。

月白長衫有操縱鬼魅邪祟的能力,難道白凶是他帶來的?!

我似乎有點明白,姜懷波和季雅雲為什麼要我假裝看不見鬼了。

之前我還在想,等這趟的事了結,是不是要和『趙奇』攤下牌面,把一些話說清楚。

在我看來,現在我是陰陽驛站的老闆,怎麼都有和他談判的資格。甭管怎地,總不能任憑趙奇一直作為被控制的傀儡不是?

可現在再看,我何止是想的天真,簡直就是傻子。

能把白凶當成狗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月白長衫,哪是現在的我能夠對付的……

「禍禍,你有沒有覺得哪有點不對勁?」竇大寶撓著頭說:「我是沒看見有什麼髒東西,可就是覺得哪裡不對頭。」

我回過神,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正前方,抬手指了指。

「怎麼……」竇大寶不解的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一愣,「咱這兒又不是香港台灣,怎麼會用繁體字標樓層?」

我盯著正對電梯的牆看了一陣,只能苦笑。

竇大寶說的『不對勁』,應該就是樓層的標註了。

直徑一米多的一個黑色圓圈,中間寫著一個大大的『肆』字。這並不算是繁體字,可就算是習慣用繁體字的港澳台,也沒有用漢字標註樓層的。

而且,還是用黑色的油漆標註。

李麗忽然拉著溫雪喬靠到我身邊,聲音發顫的說道:「這棟樓里沒……沒有四樓。」

「什麼叫沒有四樓?」竇大寶愕然的問。

溫雪喬小聲說:「這棟大廈就是台灣人蓋的,『四』和『死』是一個音,所以這裡沒四樓,只有3樓和3+。」

「重點不在這裡,而是怎麼才能回到八樓。」直覺告訴我,樓里的一切改變,都是從802開始的,想要脫離現在的境況,多半還是要回去的。

「可是他……我們老闆會去我們家,他會殺了我的……」溫雪喬帶著哭音說。

我又好氣又好笑,想到她和李麗的下場,又覺得可憐。

回過頭,看了一眼仍敞著的電梯,吐了口氣說:「回去吧,走樓梯。」

我是真不敢再搭電梯了,在封閉的空間里,遇到突發狀況,反應的餘地實在有限。

趙奇看了看我一眼,刮著鼻子緩緩的說:

「你以為回到八樓,就能離開這裡?」

說著,當先朝電梯間外走去。

我蹙了蹙眉,示意竇大寶跟上。

剛邁出電梯間,除了趙奇,其他所有人就都呆住了。

鴻圖大廈是高檔公寓,一梯兩戶,每一層的走廊,也就不到十米的長度。

但是現在,走廊竟變得有二三十米那麼長,而且兩邊還多出了七八扇門。

最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是,走廊上照明的不再是日光燈,變成了老式的白熾燈泡。關鍵橘黃色的燈光本應該給人溫暖的感覺,可照在走廊上,卻給人一種昏暗不清,陰慘慘的感覺。

「好小子,這是背著我想自立門戶啊。」趙奇冷冷說了一句,背著手,朝著左邊走去。

「咱們要不要跟他走?」竇大寶小聲問我。

「跟。」

看著趙奇走路的姿勢,我心裡再次湧出先前那種連著兩次出現的怪異感覺。總覺得他本身的動作有些不協調似的。

但決定跟著趙奇,並不單單是因為這種莫名的感覺。而是因為趙奇剛才說的那句話,帶著明顯的怒意。

直覺告訴我,不管他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他現在和想要害我的人,應該是對立的。

目前為止,發生的狀況沒有幾樣是我能理解的。那麼,跟著看似胸有成竹又怒氣勃發的趙奇,似乎脫困的機會更大一些……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5:53
第七十一章 腐屍軍官


趙奇背著手,就那麼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他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上方,低聲說:「進了這門樓,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

門樓?

我和竇大寶抬起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只見到一盞鐵絲網罩的白熾燈。

竇大寶對著我眨巴眼,我只能是搖頭,我是真沒看到有什麼門樓。

趙奇顯得有些不耐煩,撂下一句『不想死就按我說的做』,就繼續往前走去。

我咬咬牙,沖竇大寶點點頭,又向李麗和溫雪喬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按趙奇說的做。

倆女人這會兒像是達成了默契,雙雙用力點了點頭,寸步不離的跟在我和竇大寶身邊。

又往前走了兩步,我忽然感覺,身背後像是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猶豫了一下,還是側過臉,偷偷往後瞄去。

這一看不要緊,我脖子里的雞皮疙瘩全都炸起來了。

就在離我不到三步遠的地方,一個白色的人影,正吊在天花板上來回的晃悠。

我連忙回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那是之前在電梯里出現的老吊爺,是白凶!

白凶又出現了,而且就在我們身後。

我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凶煞離得這麼近,我怎麼沒感覺到?

恍然的抬起頭,心又是猛一蹦。

趙奇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腳步,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暗暗點頭,白凶九成九是他帶來的,連番現身,似乎就是為了試探我能不能看到鬼。

我抿了抿嘴皮子,握住竇大寶的胳膊,用力捏了捏。

在其他人看來,這像是在無聲的求助,無疑是軟弱的表現。

看到我的動作,趙奇眉頭又擰了起來,猛一甩手,轉身向前走去。

我稍稍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竇大寶跟上。

哪知道剛一邁步,右邊的一扇門,突然無聲的打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裡邊走了出來。

看清這人的穿著,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板直躥到了頂門心。

這竟然是一個穿著呢子軍裝,戴著軍帽的日本軍官!

「啊!」

李麗和溫雪喬顯然也看到了這個日本軍官,溫雪喬低呼了一聲,反應過來,趕緊捂住了嘴。

軍官本來是出了門,徑直往走廊盡頭走的,似乎是聽到了動靜,身子沒動,頭卻猛然轉了過來。

這一來,他面朝著我們,樣子全然暴露在我們眼前。

看清他的臉,別說是倆女人了,我都差點沒叫出聲。

軍官的臉上就只是骨頭包了一層黑色的皮,皮上還布滿了的腐爛的斑紋,眼眶和沒有嘴皮子的牙縫裡,甚至還有蛆蟲在蠕動!

這哪是活人,分明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屍!

乍一看到這場面,我本能的就想去掏符紙,突然間,卻被一隻手攥住了手腕。

趙奇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回來,抓著我的手,無聲的朝我搖了搖頭。

我心裡一咯噔,暴露了?

轉念一想,溫雪喬和李麗沒有陰陽眼,也能看見這日本軍官,那我能看見也在情理之中。

關鍵面對這腐屍軍官,我的右手並沒有反應。

軍官好像並不能看到我們,只是聽到聲音才轉過來。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他緩緩的把頭轉了回去,邁著軍人的正步,向前走去。

趙奇鬆開我,皺著眉搖了搖頭,眉宇間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

他把食指擋在嘴邊,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往軍官的背影指了指,示意我們跟上。

我點點頭,卻因為莫名的害怕,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這可不是裝的,我也沒那麼好的演技。

剛才走出電梯間,看到這裡格局改變的時候,我不由得想起了一段經歷。

那次在看守所的老樓里,我和沈晴就曾通過一扇不存在的門,進入了一間絕不可能存在的日軍俱樂部。

同樣詭秘的環境,同樣是面對二戰時的日本兵,我下意識的把兩次經歷聯繫到了一起。

可通過和腐屍軍官的直面相對,我發現這次的狀況和在看守所老樓里根本不一樣。

老樓里的那些日本兵,包括鬼歌女白夢蝶和被困囚的蕭靜在內,都只是虛無的鬼魅。然而這一次,無論一樓被竇大寶捅死的大頭兵,還是突然出現的腐屍軍官,除了樣子醜惡外,都像是和活人沒什麼分別。

趙奇像是生怕我們幾個再有過激的反應,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遍,沒再當先往前,而是打手勢讓我們跟他一起。

頭頂雖然有白熾燈照明,但越往前,越顯得昏暗,看什麼都感覺模模糊糊的,像是隔著一層霧氣一樣。

透過霧氣,眼看著那個日本軍官走到盡頭,推門走了進去。

這時,趙奇卻把手按在我背上,示意我走在前頭。

我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還是咬著牙,一言不發的向前走。

事後回想起來,從這個時候起,我和趙奇,或者說和某人的明爭暗鬥,已經正式拉開了帷幕……

來到走廊盡頭,才發現這道門竟然是硃紅色的,而且是對開門,就像是古代大戶人家又或是寺廟正殿的大門一樣。

更奇怪的是,兩扇門上分別有一個形象怪異的獸形圖案。

門是硃紅色,圖案是猩紅色,稍微離遠點,是發現不了的。

仔細看,兩個圖案對稱,像是蹲踞在門前的狗,嘴卻是尖的,耳朵豎在頭頂,體型卻比狼狗要小一些。

李麗忽然拉住我的胳膊,我扭過頭,她嘴唇翕動了兩下,像是想說什麼。

趙奇卻是不耐煩的一揮手,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跟著指了指門,無聲的比口型:「開門。」

見他一幅『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樣子,我心裡來氣。

他卻沖我露齒一笑,用食指輕輕刮著鼻子,眼神中滿是戲謔和挑釁。

我不是輕易就會受激的人,但也知道,事到如今,我和竇大寶再沒頭沒腦的亂來,情況可能只會越來越糟。

人在面對自己不理解的情形時,就應該順勢而為,而不是一味的鬥氣逞強。

我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著,略微沉了沉氣,抬手按在了門板上。

剎那間,我愕然的看到,兩扇門上那兩隻似狗非狗的圖案,竟同時睜開了眼睛!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5:55
第七十二章 遠東日枝神社


兩隻似狗非狗的獸形圖案眼中同時射出四束幽光,只是左邊的是紅光,右邊的是綠光。

紅綠交錯,正照在我的雙眼上。

這讓我有種錯覺——兩幅圖案活了,就像是寺廟神殿前守護的靈獸一樣,在分辨來人的身份是否會對它們所守護的對象造成傷害。

幽光只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跟著就驟然消失。

「唉……」

嘆氣的,居然是一直不讓我們出聲的趙奇。

「噓!」

不等我詢問,他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

「我能做的,你不能。你總算是有些造化,可終究是差了一點。行了,什麼都別問,別出聲,開門吧。」

他話里雖然透著惋惜,但更多的是嘲諷,甚至還有自嘲的成分。

但這時我已經把所有疑惑都撇開,重新明確了目標。

既然明知道有些問題對方不會給你答案,一味的糾結追問,那不是打自己的臉嘛。

我抿了抿嘴,沖趙奇笑笑,指尖用力。

硃紅色的大門應手開啟。

然而,當我看清門后的情形,剛平定下來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

屋裡同樣懸著一盞白熾燈,同樣昏暗繚繞著煙霧的燈光下,竟跪著十幾個穿著二戰日本軍官服飾的人!

這些人像是沒發覺我們的到來,沒有人回頭,只是背對著門,跪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正當我愕然不知所措的時候,這些日本軍官像是聽到了統一的號令,同時舉起雙手,跟著以五體投地的姿態拜伏在地。

一個身影貼著我走進來,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食指彎曲,一下下刮著鼻子,同時微微仰頭看著正前方。

直到這時,我才回過神來。

順著趙奇的目光一看,頓時又是一愣。

這間屋子,居然像是寺廟的大殿。

這些日軍軍官跪拜的對象,卻不是印象中常見的神佛,而是一個站立在高台上,和真人一樣大小,穿著日本軍服的人!

我最初被嚇了一跳,因為被跪拜的這人,正面朝著門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正看著我們。

然而仔細再看,我就差沒罵娘了。

那個一手把著腰間佩刀,趾高氣昂的傢伙,竟然是一個面上塗了油彩的泥人!

適應了房間里的光線后,一句髒話硬是卡在了嗓子眼。

我突然發現,這個被跪拜的泥人,看上去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傢伙的臉算不上濃墨重彩,乍一看除了臉稍微白了些,就和普通人也沒多大不同。

可他下撇的嘴角和凸出三分之一的眼珠子,再加上兩腮的橫肉,讓人看了有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感覺。

一時間,我只覺得這人的樣子有些熟悉,卻想不出他到底是誰。

或許是特殊的光線讓我的眼睛感覺疲憊,本能的閉了閉眼睛,就在眼睛將睜未睜開的剎那間,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張人臉!

這讓我渾身猛一激靈。

眯起眼睛,再次仔細看那泥人。

這一次,我潛意識的忽視了泥人的軍裝和軍帽,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那張半人不鬼的臉上。

「是他!」我猛然瞪大了雙眼,終究是忘了趙奇的告誡,脫口而出:「老陰!」

這泥人的樣貌和野郎中有五分相似,眉眼間卻帶著一股子戾氣……它是老陰!

錯愕間,我想收回目光,無意間卻看到泥人的上方懸著一面牌匾。

「遠東日枝神社!」

看到牌匾上的字,我大腦一陣眩暈。

神社……那不是小日本參拜神明的廟堂嗎?

鴻圖大廈里怎麼會有這麼一間神社?

而且,這些日本鬼子供奉的並不是什麼天照大神,而是……老陰的塑像!

「禍禍……禍禍!」

竇大寶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我往前看。

我回過神來,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或許是聽到了聲音,那些原本跪趴在地上的日軍軍官,竟全都直起了身子,回過頭看向了這邊!

這些軍官十有八九都和之前在走廊上見到的一樣,容貌腐爛,臉上不斷流出腐液,口鼻中蠕動著蛆蟲。

更有幾個完全沒有皮肉,根本是一具具的骷髏。

「現在怎麼辦?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相比嚇傻了的溫雪喬,李麗倒真算是『膽兒大』了。

我手心出汗,正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忽然,正中的泥人,猛一低頭,原本油墨描畫的黑眼珠子里,驟然射出兩道綠光。

與此同時,那些原本眼窩空洞的日本軍官,像是受到了感染,每個『人』的眼窩裡都爆射出了幽綠的光芒。

「嘿……嘿嘿,這下子,他們好像真看見我們了。」竇大寶勉強笑道。

突然,他一甩手,將一把黃紙沒頭沒腦的朝著一眾日軍軍官甩了過去。

一張黃紙從我面前飄落,一把抄過來,才看出那是之前我給他的符籙。

我本來想再把符紙甩出去,可手揮出一半,卻猛然覺得不對。

再將符紙湊到眼前,仔細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這符文怎麼是反的?」

「八嘎亞路!」

只一愣神的工夫,那些眼冒綠光的軍官已經都站了起來,齊刷刷抽出了東洋刀。

竇大寶拋出的符紙,竟似完全不起作用。

「還愣什麼,跑啊!」竇大寶一撥拉我,扭身就往外跑。

趙奇突然抬起左右,指著老陰的塑像用力頓了頓,轉過身,背著手大步走了出去。

見他都撤了,我哪還敢耽擱。一邊掏出竹刀,一邊掩護著李麗和溫雪喬往外撤。

一行人一直跑到電梯間門口,趙奇猛然停下來,轉身指著追殺過來的日本軍官,厲聲道:「再敢上前一步,殺無赦!」

對方無人回應,像是全然被操控的傀儡一樣,只管舉著明晃晃的東洋刀衝殺上來。

趙奇一咬牙,「殺!這些沒腦子的東西,留著也沒用!把它們全殺光!」

一聲令下,那些前赴後繼的日本軍官,竟都先後像是被繩套勒住脖子一樣,猛然吊到了天花板上。

僅僅只是掙扎了兩下,就都迅速腐化成了黑水,如暴雨般灑落在地。

「毀了這狗屁神社!」趙奇越發暴怒不已。

隨著他一聲令下,白凶驟然現身,貼著天花板,閃電般的朝著我們逃來的方向撲了過去!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5:57
第七十三章 小佛爺之死


眼看白凶瞬間秒殺那些凶神惡煞般的日本軍官,我一陣心驚膽寒。

竇大寶用肩膀扛了我一下,斜眼看了看趙奇,小聲對我說:「是個穿白衣服的老吊爺。」

他倒是機靈,這個時候還沒忘了替我遮掩。

我看向趙奇,就見他仍然滿臉怒氣,卻是擰眉瞪著和神社相反方向的另一側走廊,像是沒留意我的反應。

我剛暗鬆了口氣,趙奇突然轉眼看向我,說:

「我現在要走了,剩下的事,你來辦。」

「什麼事?」我被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弄愣了。

趙奇皺了皺眉,神情間既有鄙夷,還顯露出一種莫名的失望。

他像是有些猶豫,抬手用力颳了刮鼻樑,便很快做出了決定,對我說道:「你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乾脆就去找你的主子,讓他另外挑選陰陽驛站的老闆好了……」

說著話,他的身子猛地一僵,整個人像是瞬間定格了。

下一秒鐘,眼珠子緩緩轉動了兩下,轉動脖子看了看四周,目光最後又落在我身上,有些茫然的看了我一陣,忽地挑起一邊的眉毛,問:「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竇大寶盯著他看了看,朝我攤了攤手:「得!他這是變回本尊了。」

我點點頭,朝趙奇勉強一笑:「你現在的老闆可真夠嚇人的,一句話就把小日本的神社給毀了。」

趙奇怔了怔,也是一笑,眉宇間卻顯得有些凄然。

竇大寶問我:「那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咱們可怎麼辦?」

我轉過身,看向『神社』的方向,原本霧氣昭昭的走廊,已經完全被一股黑霧籠罩,就像是半座樓被黑洞吞噬了一樣。

我抬起右手,用食指輕輕颳了刮鼻子,反問竇大寶:「白色的老吊爺?」

「嗯。」竇大寶眼睛都沒眨一下,說:「就一晃,把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小日本兒全給滅了。貌似還把那什麼狗屁神社給連鍋端了。」

我點點頭,斜睨了李麗和溫雪喬一眼,含混的說:「她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夢見』自己被殺,應該也是你說的老吊爺在作祟。那不是普通的老吊爺,而是白凶。」

我轉頭問李麗:「剛才在那兩扇門口,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李麗疑惑的看了一眼趙奇,心有餘悸的小聲回答道:

「我是想跟你說,那門上的兩個圖案,很像是我去日本旅遊的時候,在神社見到的守護獸,那是狐狸。傳說守護神社的狐狸,能夠分辨人鬼妖邪。神社的大殿,只能允許純粹的人或者有資格入輪迴的鬼進入。惡人和惡鬼……都會被阻擋在神社大殿外面。」

「噢,照你這麼說,那些日本鬼子都挺純粹的。」竇大寶撇了撇嘴。

李麗咬了咬嘴唇,抬起頭像是想說什麼,趙奇忽然道:「那邊是怎麼回事?」

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我也是一愣神。

和神社相對的一側走廊,此刻竟然也被煙霧籠罩,五步之外不能視物。

只不過,神社一邊是無盡般的黑暗,而另一邊,則像是夜色中大霧瀰漫。

「我是不是就快死了?」溫雪喬忽然哭道,「已經是24號了吧?那個變態快要來找我了?」

我掃了一眼趙奇,剛想開口,猛然間,迷霧中竟伸出一隻碩大枯乾的手,朝著這邊抓了過來!

「小心!」竇大寶和趙奇同時大叫。

我本來想掏符籙竹刀,心念電轉間,改變主意,拽著李麗閃向一邊。

只一眨眼,那巨大的鬼爪子就抓住溫雪喬的頭髮,哭喊聲中,將她拉進了迷霧裡,不見了蹤影。

「雪喬!」李麗哭喊著,卻不敢上前,抱著我的胳膊哭道:「你不是陰倌嘛……你不是警察嗎?救她……救她!」

「我是法醫,也是陰倌,可我也他媽是人生父母養的!」

我拖著她快步走進電梯間,絲毫沒猶豫的按下了其中一部電梯。

「叮!」

電梯門開,我把她甩進去,猛地回過身,按住趙奇的肩膀:「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

「什麼?」趙奇愣怔的問。

「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也怕死!」

我猛然揮起拳頭,正中他的鼻樑,跟著狠狠一腳將他踹了出去。隨即拉著竇大寶進了電梯,快速的按下一個按鈕。

眼看電梯門合攏,竇大寶連著長吁氣,看著我嘴皮子動了動,明顯是有話想說卻不敢輕易開口。

我說:「你回頭看看電梯按鈕。」

竇大寶看了一眼,轉過頭:「這電梯和平常的一樣……為什麼會這樣?」

「和剛才不是同一部,這部電梯,是剛才趙奇乘的那部。」

「同一棟樓里,兩部電梯怎麼會出現那種狀況?」

「呵……」

我乾笑一聲,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剛摸出打火機,猛然間,一個白色的影子像是從天而降般悄無聲息的落在我身側。

不等我反應,雙手掐住我的脖子,快速的向上升去。

我雙腳離地,煙和打火機同時脫手掉落。感覺脖子都快斷了,只能硬咬著牙,梗著脖頸子,左手掐訣法印,胡亂的往頭頂和脖子里拍。

「去你媽的!」竇大寶突然破口大罵了一聲。

我以為他要發飆,沒想到他竟忽然反轉殺豬刀,用刀尖向著眉心間那一小片像是疤痕又像胎記的『第三隻眼』上刺了下去。

「佛眼開!佛光普照!」

「啊……」

隨著一蓬鮮血從他刺破的傷口中飛濺出來,掐著我脖子的白影發出凄厲的哀嚎。

我只覺得脖子里一鬆,整個人下墜,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竇大寶收起殺豬刀,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呲牙咧嘴的說:「真他媽疼!」

我定下神,見他一隻手捂著眉心,想想剛才的情形,不禁疑竇叢生:

「你幹什麼?自殘?」

「既然是演戲,那就演到底。」竇大寶把另一隻手也壓在捂著傷口的手背上,呼哧呼哧的大喘氣:「禍禍,有件事我騙了你。其實……其實那次被靜海老丫騙去東北的廢礦坑……回來以後,我去找過我師父……」

他面朝著我,突然凄然一笑:

「嘿嘿,其實……那時候,我已經死了。我根本沒從礦坑裡出來!」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6:02
第七十四章 鏡中世界


「你胡說八道什麼!」反應過來,我惱火不已。

竇大寶的那個寡婦師父,我一直沒見到過。可竇大寶能吃能喝,明明就是個大活人,怎麼就說他死了呢?

莫不是他那個所謂的師父也欺負他憨直,故弄玄虛為的是騙他的錢?

竇大寶捂著腦袋說:「我相信師父說的,本來的我留在了廢礦坑下邊,現在我就是個死鬼。」

「行了!」我越聽越氣,擺手說:「等這趟的事了結,我跟你一起去見那女的。」

我已經決定,過後無論如何都要去見見那個寡婦,看看她到底安的什麼心思,居然愣是把一個大活人給說『死了』!

竇大寶知道我的脾氣,也不和我爭辯,鬆開手,指了指眉心說:

「我剛才開了佛眼,現在可以確定,咱們身邊再沒妖魔邪祟了。」

見他滿臉是血,我又好氣又好笑,又覺匪夷所思。

靜海一直都管他叫小佛爺,事實是,就連白凶被他的血濺到,都要落荒而逃。他眉心那塊被鐵觀音硌出的疤,看來真有些門道。

「嘿嘿,剛才的趙奇,還是那個傢伙裝的吧?他要真是趙奇本人,不管是不是『無間道』,你都不會把他扔下的。小樣兒,丫還挺能裝。」竇大寶笑著說道。

「對了,你是怎麼看出來他是裝的?還有,這裡到底是咋回事啊?」

「要不是他,我還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看著竇大寶說:「你看沒看出來,他的動作都是反的!」

「反的?」竇大寶眼珠轉了轉,抬起雙手看了看,把左手晃了晃,「我只看見,他好像是左撇子。」

「趙奇不是左撇子,月白長衫也不是。」

我拿出一道符籙,給竇大寶看,「這符紙是剛才你撒出去的,看看有什麼不一樣?」

竇大寶看了看,愕然瞪圓了眼睛:「符文怎麼是反的?」

我點頭:「何止是符文,咱們自己都是反的!」

「什麼意思?」竇大寶茫然的問。

「是鏡子。」我指了指不怎麼通透,但勉強能照出人影的金屬電梯牆,「你記不記得,802的浴室里有一面牆都是鏡子。」

「當然記得,我當時還在想,有錢人真特麼會享受,要是一男一女一塊兒洗澡,那可就是……」

我連忙讓他打住,這『小佛爺』看來也沒少看『動作片』。

竇大寶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不解的說:

「你是說,咱們從進去浴室的時候就中招了?咱們現在經歷的,都是鏡面照出來的,是反的?可為什麼我的右手還是右手,左手還是左手啊?」

「呵呵,要是單純照鏡子,映像和本人當然是反的,可如果我們是在鏡子里,那就是正的,鏡子外邊的事物,在我們眼裡才是反的。」

「在鏡子里?」竇大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對,我們都在鏡子里。」

竇大寶撓了撓頭,「我還是想不明白,要按你這麼說,趙奇可是和咱一塊兒中招的,不是應該咱們什麼樣,他也什麼樣嗎?」

「本來是,可趙奇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後,動作就全都反過來了。」

我給竇大寶解釋說:

我們和趙奇都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也就是進到了鏡子里。

雖然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這應該是事實。因為在現實當中,是不可能出現死人復活這種事的。

在浴室的時候,趙奇兩次開關水龍頭,那時我就覺得不怎麼對勁,現在想來,那應該是他中招前後動作不『一致』所造成的。

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的變化,是不能夠被察覺的,但因為趙奇身份特殊,又來的突兀,我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在他身上,所以才會感覺他的動作有古怪。

本來要是一直沒什麼改變,我可能還看不出端倪。可是後來趙奇『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的左右手,甚至眉眼動作,和先前對比,就明顯不一樣了。簡言之,就是忽然變成了左撇子。無論做什麼,平常人習慣用右手的,他都是用的左手,包括刮鼻樑這個小動作。

當時我還只是模模糊糊的覺得奇怪,還找不出原因,直到他又一次『變身』。

他說他要先走,身子僵了一下,像是變回了本人。但在那時候,他沖我挑眉毛,卻不是習慣性的一邊,而是另一邊的眉毛。

事實是,操控趙奇的人,也就是月白長衫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假裝離開,假扮真正的趙奇,想要達到某個目的。或許,他還是想證實我是不是真的看不到鬼。

只是他沒想到,恰恰是因為這樣,我才會不自覺的把真正的趙奇和他進行一個全面的對比。

這樣一來,我一直感覺奇怪的原因終於被放大,顯露無遺。而真假趙奇也被區分了出來。

竇大寶聽得直晃腦袋:「我還是不明白,要按你說的,趙奇不是應該和咱們一樣嘛,怎麼咱們是『正常』的,他就變成左撇子了?」

「因為他雖然是趙奇,卻被另一個魂魄附了身。」

我肯定的說道:「他在被月白長衫控制前,動作和我們沒什麼不同。被控制后,就變成了左撇子。那應該是月白長衫利用特殊的方法,直接尋定目標,附在了他身上。月白長衫多半知道我們眼下經歷的原因,但因為是直接附身,並沒有經過鏡子的映射。也就是說,他本人並沒有中招。所以還保留了原來的習慣。這樣一來,他本人用的是右手,在我們眼裡,卻變成了左撇子。」

事實上,不光竇大寶聽得一臉雲里霧裡,我到現在也只是嘗試性分析,大膽認定。否則一切都無法解釋,到頭來,我們永遠也不能擺脫眼下的困局。

「叮!」

電梯停在8樓,我長吁了口氣,「我們在鏡子裡面,還只是個假想。但即便是這麼回事,鏡子也不可能完全映照出整棟大廈。或者說,利用鏡子作妖的人,沒能力改變整棟大廈,而只是改變了局部。所以兩部電梯其中一部被改變,另一部還是正常的。」

我沖竇大寶點點頭,剛要走出去,李麗忽然像是從夢裡醒過來似的,一把拽住我,哭著說:

「我們走了,那雪喬怎麼辦?不帶她走……她會死的!求你們了,幫幫她,救救她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6:27
第七十五章 鏡靈


我對李麗說:「不好意思,我是陰倌,可我們同樣是人,這件事我們解決不了。」

李麗猛一怔,我咬了咬牙,不再管她,招呼竇大寶走了出去。

竇大寶小聲問我:「你真不打算管她了?」

「管,但管不了這個。」

我低聲對竇大寶說:「死人不可能復活。如果『鏡子里的世界』說的通,她和溫雪喬可能根本不是我們同一個世界的人。」

「不是同一個世界?」

「你忘了那些日本鬼子?」

我下意識的加快腳步,像是生怕李麗會追上來,「那幫傢伙明明是鬼,卻和活人一樣,知道疼,還能被白凶弔死……要是沒猜錯,這都和鏡子有關係!」

「你是想說,她們和日本鬼子都不是真人,是鏡子照出來的?」竇大寶不可置信的問。

我只能是點點頭,「別多說了,越說越亂,趕緊想法子回去。」

我急著回去,不光是因為自身處境感到恐懼,還因為剛才的經歷讓我隱約想到一種可能,只是那種連自己都難以說明的想法,更難一時半會兒跟人說清楚。

802的門開著,門外仍不見郭森和沈晴的影子。

我和竇大寶跑進去,直接衝進浴室。

浴缸里還在往外冒著水蒸氣,整個浴室都被水氣繚繞。然而這並不能讓我感覺到絲毫熱度,反而覺得詭異莫名。

竇大寶喃喃的說:「這裡怎麼有點像四樓左邊的感覺?」

我心一動,點了點頭。

的確,現在想來,四樓左邊的走廊上瀰漫的白色霧氣,倒和漫布水汽的浴室有七分相似。

正對浴缸,是一整面牆的鏡子。

這點我之前不是沒留意,只是當時心神都分散在尋找受害者的魂魄和趙奇身上,也絕沒想到,鏡子會有問題。

現在再看,鏡子已經被水汽蒙住,白茫茫的,並不能照出人影。

「怎麼才能回去?」竇大寶問了一句,走到跟前,在鏡面上抹了一把。

下一秒鐘,我就見他後背猛地一聳,整個人僵直在那裡不動了。

「大寶……」

「禍禍!你快過來看!」竇大寶忽然像詐屍似的渾身一震。

我趕忙走過去,順手在鏡面上抹了一把,看清鏡子里的狀況,也一下呆立當場。

鏡子被抹出一塊扇形,透過鏡面,能夠看到我們身背後浴室里所有的東西,可唯獨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我和竇大寶!

「娘的,這真是邪門它媽給邪門開門——邪門到家了!」

竇大寶嘴裡叨咕著,隨手從邊上抓起一條浴巾,快速的擦掉大半拉鏡子上的水霧。

整個浴室都被映照出來,就好像以鏡面為分界點,裡外有兩個浴室一樣。

兩邊的事物一模一樣,單單沒有我和竇大寶的身影。

我倆就像是電影里的透明人,竟無法在鏡中映照出身影!

「你們不能就這樣走!」一個幽怨的聲音傳來。

我下意識的斜眼看去,通過鏡子,就見李麗出現在浴室門口,淚眼婆娑的看著我和竇大寶的背影。

竇大寶也是透過鏡子看到了李麗,嘆了口氣說:

「看來你沒猜錯,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和溫雪喬才是。所以鏡子里只能照出她們,照不出我們。」

我沒有回應他,實際上也不知道說什麼。

關於這趟的經歷,所有的解釋,都只是我的猜想。哪怕猜測再接近事實,但和真正的答案還是有相當的距離。

我想到問題可能出現在鏡子上,可到了跟前,卻根本沒有脫離困境的方法。

「要不,咱試試把這鏡子給砸了?」竇大寶試著問。

「別亂來!」我連忙阻止。

就算砸爛鏡子,鏡子也不會消失,而是會分裂成幾十上百片,每一片都不會喪失原本的作用。到時候情況多半只會變得更糟。

我擺著手,示意竇大寶別輕舉妄動,緩緩的後退到浴缸邊,在缸沿上坐了下來,用力捏著眉心。

或許是受到壓抑,竇大寶顯得有些浮躁,站在鏡子前看了一會兒,回過頭說:

「我覺得我師父說的沒錯,鏡子里沒有你,是因為你是陽世惡鬼;我也照不出來,那……那可能是我真已經死了。鏡子是照不出鬼的,對不?」

「閉嘴!」

我喝叱了一句,手指更加用力的揉捏著眉心。

同時,竭力回想著從進入802以後發生的每一個細節。

突然,一個片段像過電般的從我腦海中閃過。

「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了,我和雪喬怎麼辦?」李麗像是再次鼓足了勇氣,走到我面前,哭著說道。

「呵呵……」

我忍不住乾笑兩聲,抬起頭看著她。

我拉起她一隻手,緩緩的說:「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

竇大寶一愕:「你不是吧?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泡妞?你可別忘了,小包租婆還在家等著你呢!」

「是啊,我愛人還在家等我呢,我不能不回去。」

我點著頭,直視著李麗的眼睛,「你有辦法讓我們回去的,對不對?」

李麗眉眼間透出茫然,小聲問:「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我說:「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假如我的推測成立,溫雪喬『活著』,是因為她死在鴻圖公寓、死在這套房子里……那你呢?就像你自己說的,你是死在外邊,死在豬鼻巷裡的。就算豬鼻巷裡劉炳家的格局被破壞,你逃出來以後回到這裡,又通過鏡子進入到這個世界。嘶……那你和溫雪喬的生活軌跡又是怎麼能夠同步的?」

李麗搖著頭說:「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

「那好吧,我們換一個話題。」

我點了點頭,「我說過,我是法醫,我曾經看過你和溫雪喬的檔案。你的父母都是中學教師,家境並不算富裕。你參加工作,也不過才兩年。你說你是在去日本旅遊的時候,見到過神社裡的守護獸。可據我所知,你到死都還沒有護照。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去的日本?」

李麗臉色終於一變,想閃身後退,我卻已經緊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要是沒記錯,有一種叫做鏡靈的鬼魅,可以利用鏡子,營造出各種極度真實的幻象,或者說……能夠在鏡子里打造出不同於現實的世界。這種鬼在日本好像是叫……侍鏡姬,對不對?」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6:42
第七十六章 鬼醫懸絲


「咯咯咯……」

李麗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發出一連串的怪笑。

笑聲中,她的臉開始變了模樣,身上的衣著也變成了黑色綉著銀花的和服。除了臉不像一樓見過的兩個女人一樣煞白,完全就是一副日本女人的樣子。

「你很美。」我由衷的說道。

眼前的日本女子,容貌和李麗有三分相似,五官卻比李麗精緻。

「謝謝誇獎。」日本女子邪魅一笑,沖我微微點了點頭。

竇大寶走過來,一臉錯愕的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兒,漸漸眯起了眼睛:「樣子真不錯,有點像……」

聽他說出某個日本知名女優的名字,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問:「該怎麼稱呼你?」

「我不喜歡我原來的名字,如果一定要有個稱呼,你可以叫我侍鏡。」

日本女人垂眼看了看被我握著的手腕,「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唐突,很沒有禮貌嗎?」

我笑笑:「我說過,我是人,而且是男人。」

竇大寶用力點點頭,「對!按照劇情發展,接下來就是把你扔在小被子上,你的台詞就只剩『雅蠛蝶』了。」

我差點沒一口老血噴死他,這貨實在是受毒害太深了,話說聽他這一說,我還真想回去打開電腦『複習』一下那些來自日本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侍鏡美目流轉,看著我幽幽的說:

「你自稱是法師,我卻覺得你不像。你以為這樣抓住我,就能回到你們的世界了嗎?」

「我不那麼認為。」我搖搖頭,「另外糾正一下,我是陰倌,不是什麼法師。」

「哦,陰倌。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侍鏡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你應該也知道,你的符籙在這裡根本沒有用。你或許有別的方法殺死我,但那樣一來,你們也永遠都回不去了。」

我咧咧嘴:「你說的沒錯,要是換了以前,我還真不能對你怎麼樣。不過我最近剛經歷過一些事,我可以肯定,只要我不放手,你就哪兒都去不了。」

侍鏡臉色微微一變,身子像是電波般猛然閃動了兩下,卻沒能擺脫我的右手。

「為什麼會這樣?」她終於露出恐慌的神色。

「送我們離開這裡。」我冷冷的說。

「休想!」侍鏡咬了咬嘴唇,忽然笑道:「你能抓住我,是因為你的肉身本體還活著。或許作為陰倌,你與眾不同。可只要時間久了,你肉身還是會衰竭死亡,到時候,你不過是鏡中亡魂,你還能抓得住我嗎?」

我心猛一緊。

先前的猜測,無疑被印證了。我和竇大寶都通過鏡子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現在雖然感覺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肉身是絕不可能進入鏡子的。有自主的思考和行動能力,只能說明,我和竇大寶是魂魄離體,肉身還在外邊!

猜霸對我恨之入骨,不惜殃及無辜也要弄死我。可直到現在,他也沒出現。難道說……他是刻意把我引到鏡子里,然後在外頭對我下手?

侍鏡咯咯一笑,「看來你已經想到了。雖然你不是個合格的陰倌,但你很聰明。所以,你現在最好放開我,或許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不需要了。」

我猛地站起身,和她臉對臉。

「你想幹什麼?」侍鏡想要後退,卻被我硬拉到身前。

「忘了告訴你,我不久前剛看過一本書,不,是半本。雖然有些東西看不懂,但至少弄清了某些事物存在的根源。譬如——鏡靈。我不想對你動粗,可如果你堅持,我只能說,為了我和我的朋友,我絕不介意,甚至很樂意對你做些什麼。」

「哦,你能對我做什麼?」

我笑笑:「鏡靈在鏡中世界里,更像是一個真的人。既然你不能擺脫我隱匿起來,那我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對你做出任何事。你可能不會消亡,但你能感受到最真實的痛苦。無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

侍鏡徹底慌了,急著想要甩脫我:「你放手!放開我……」

「你閉嘴!」

我猛然抬高聲音,厲聲道:「鏡靈是冤死的人殘留的執念和魂魄融為一身,你躲在鏡子里,就和普通人不敢面對現實是一個道理。你只是躲在你自己創造的世界里逃避痛苦!但是現在你應該明白,你被人利用了。利用你的人或許是欺騙了你,又或許是用你所在乎的事物威脅你。這些,我都可以不管。

現在,我只給你兩個選擇:一,送我們離開,我答應你,竭盡所能幫你擺脫現在的局面;二,你繼續為虎作倀。那樣我會絕望,因為我想不到別的方法可以出去。絕望除了能帶給人死亡,還會帶來瘋狂。我說過,我是人,而且是男人。當一個人絕望的時候,一定會在死亡前反撲。我有多痛苦,你只會加倍!當一個絕望的男人,面對一個帶給他絕望的女人的時候,我不介意先發泄本能!」

侍鏡身子明顯一震,瞪大眼睛看著我,艷紅的嘴唇不自主的打著顫。神情中滿是驚恐,眼中卻又充斥著懷疑。

「大寶!」我從包里拿出陰陽刀咬在嘴上,跟著摘下背包遞給竇大寶。

我拿下咬著的陰陽刀,用刀尖指了指侍鏡,「單憑這把刀,我就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寶,幫我把包里的紅繩拿出來!」

「給!」竇大寶從包里翻出一小捆紅繩,抖開了遞給我。

我沒有接,而是用陰陽刀快速的繞著抓著侍鏡的右手腕劃了一圈。

鋒利的刀鋒下,手腕立刻洇出一圈鮮血。

我對竇大寶說:「幫個忙,替我把紅繩綁在傷口上。」

竇大寶猶豫了一下,還是繃著嘴照做了。

我收起陰陽刀,接過紅繩的另一頭,遞到侍鏡面前,放緩了語氣說:

「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中醫有一種診病方法,叫做懸絲診脈。可只要你把這紅繩綁在自己手上,就可以通過紅繩,不斷吸收我的血脈元陽。哪怕我到了外邊,紅繩消失,也還是一樣。這條紅繩,等於是醫生和病患之間的契約,也算是我對你的承諾。我現在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會幫你擺脫困境。否則,鬼醫懸絲,鬼患不愈,紅絲不斷,醫者必亡!」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6:46
第七十七章 侍鏡


『鬼醫懸絲』,是破書的上卷中記載的一段。

我看上卷的時候,太多的疑問讓我不能夠專註的去理解更深入的內容。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時隔不久,其中的記載就派上了用場。

更令人瞠目的是,鬼醫之術是用來醫治鬼魅的,我卻因為事態緊急,不得不隨機應變,將『鬼醫懸絲』當成契約般的存在,用來和鬼魅交換條件。

對於這點,恐怕寫下破書的主人,也是絕沒想到的……

侍鏡似乎被我一連串的舉動弄懵了,可一旁的竇大寶反應過來,剛要開口,她就一把將紅繩搶了過去,快速的纏繞在皓白的手腕上。

「我艹……禍禍,你……」

竇大寶是真被嚇到了,雖然未必明白這裡頭的含義,卻仍是第一時間想去拽斷紅繩。

我擋開他,剛要開口,侍鏡卻突然垂下眼帘,快速的說了一句日語。

緊跟著,抬起頭微微一笑說:「我還是認為,你不像法師。不,是……陰倌。你不像陰倌。不過我相信你,因為你急著想要回去,並不是為了自己。」

她看了一眼竇大寶,接著說道:「你想回去,不光是為了你的朋友,還因為,你放不下你愛的人。」

「你為什麼這麼認為?」我反倒愣了。

侍鏡咯咯一笑,掩口道:「因為很多法師都知道侍鏡姬的存在,卻不像你一樣,明白侍鏡的來歷和能力。你有能力,更有機會得到所有人想要的一切,包括你說的『男人想要的』,可是你還是放棄了。」

她忽地從我手裡抽出手,卻雙掌疊合垂在身前,深深朝我鞠了一躬,跟著,又說了一句日語。

「哎……」

竇大寶剛要說什麼,身子卻像是定格般的猛一僵。

停頓了將近兩秒,才接著說下去:「你倒是說清楚,男人想要什麼……啊?」

『啊』字吐出來,卻像是老鴰被彈弓打中一樣岔了音,愣怔的看著眼前。

我反應過來,看到面前的景象,也是一陣茫然。

我和竇大寶仍在浴室里,門外卻是站滿了人。一眼看去,最少有七八個。

除了沈晴和郭森,其餘也大多是市局刑警隊的人。就那麼站在門口,一個個抄著手,直么愣登的看著我們。

時間像是凝固了一樣,裡外就這麼對峙。

突然……

「我靠!」

旁邊傳來一個聲音,跟著就聽『噗通』一聲,像是重物摔在地上。

扭過臉,就見趙奇歪在地上,抱著一條腿呲牙咧嘴道:「怎麼回事?我腿麻了!」

……

反應過來,我第一時間看向牆上的鏡子。

鏡子里,除了照出我、竇大寶、趙奇和門外影綽的郭森等人,鏡子里的浴缸邊,竟還多出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日本女人。

「徐先生,拜託了。」

侍鏡在鏡子里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抬起頭微微一笑,轉身消失不見了。

我愣愣的盯著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轉眼再看看正被沈晴扶起來的趙奇,目光最後落在右手上。

之前割破的痕迹,竟完全不見了。

竇大寶回過神來,走到我跟前,用肩膀扛了我一下,小聲說:

「都說裡外是反的了,你看看左手!」

我一怔,順聲轉眼一看,赫然就見,左手的手腕上多出一圈胎記般艷紅的痕迹!

「你沒事吧?」郭森走過來問。

「沒事。怎麼來這麼多人?」

郭森皺起眉頭看著我說:「你在搞什麼?」

「啊?」

「不是你讓我叫人來的嗎?還說來的人越多越好,我把局裡能叫來的全叫來了,周邊分局的人也都來了。你現在問我怎麼回事?兄弟,你不是玩兒我吧?」

我一下傻眼了,我叫人來?

「是我假借你的名義,讓他叫人來的。」靜海忽然出現在我身旁,有氣無力的說道,看神態竟似乎很疲憊。

見郭森等人都沒什麼特別反應,我稍許鬆了口氣。老和尚倒是不算太離譜,他要真當著這麼多人來一出『大變活人』,恐怕這事沒誰能摟的住了。

靜海低聲問:「你剛才魂魄離體是怎麼回事?和這鏡子有關?」

魂魄離體……鏡子……

我有點明白過來,正如我先前猜測的一樣,我和竇大寶、趙奇進了這間浴室后,在不知不覺中魂魄離體,進入了鏡中世界。

讓我感到后怕的,不只是我的肉身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屬於『空窗期』,猜霸可能會藉機對我下手。更恐怖的是,靜海老丫竟沒有跟著進去,而是留在了我的身體里。

雖然現在看來,情況沒有想的那麼糟,可想到老和尚曾想要奪我的舍,我還是后脖頸子一陣陣發涼。

靜海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嘆了口氣說:

「你沒想錯,發現你魂魄離體的時候,我的確想要喧賓奪主,佔據你的身子。是我想錯了,先天的九陰煞體,根本不是普通的鬼魅能夠佔據的。你在還好,你不在,這陽世鬼身竟反過來吸收我的陰元。再多待在這臭皮囊里待一陣子,我怕是就要魂飛魄散了!本來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立刻就想離開你的肉身。可你的仇家來了,他想趁你病要你命。你應該也猜到了,這根本就是個局。官殺斷頭只是前菜,等你進來以後,魂魄離體,那就只能是任人魚肉了。

來的,應該就是猜霸。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變成死鬼以後,居然變得比以前更厲害。我剛死不久,根本就對付不了他。只能是用盡一切辦法,保住你的臭皮囊。我讓『黑炭頭』叫人來,是怕再有別的鬼魅來湊熱鬧。一大幫官府衙差聚集在這裡,紫微罡氣多少能抵擋一陣。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你總算回來了。」

見靜海說到最後,一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樣子,我一時間心緒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丫能對我坦白,說明他真的有過奪舍的心思,也真的沒辦法得逞。反過來,我這條命,倒是他救的。

旁的不管,單是救命大恩,已經讓我無以為報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郭森低聲問我:「大寶和趙奇剛才怎麼會一動不動?你又為什麼讓我叫這麼多人來?」

我快速的把在鏡中世界的經歷回想了一遍,最後朝那面鏡子看了一眼,沉聲說:

「瞎子不是兇手,我想,我應該知道真兇現在在哪兒。」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6:50
第七十八章 401的秘密


郭森眼睛一亮:「兇手是誰?」

「跟我來!」走出802,我才發現,外頭還聚集了十幾個警方的人。

只能說,靜海是真能想招,郭森也真是不怕事大。

和竇大寶、郭森等人乘電梯來到四樓。

我徑直走到401門口,郭森疑惑的看向我。

我低聲說:「兇手應該就在裡邊。」

郭森眼珠轉了轉,「我馬上讓人查查這房子的業主。」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搖頭:「沒時間了,我趕著救人。」

郭森猶豫了一下,用手指頭點了點我,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隨即沖身後打了個手勢。

最先下來的一批,都是市局刑警隊的人,見狀立刻領會意思,各自隱蔽到了貓眼窺視的盲區,只留下沈晴跟在郭森身邊。

見一切就緒,我也閃到一邊,示意郭森按門鈴。

約莫過了兩分鐘,門后才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郭森和沈晴拿出證件,正面朝向貓眼。

裡邊的人像是猶豫了一下,跟著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門縫后,透出半張陰鶩的男人臉,聲音低沉的問:「什麼事?」

「警察。」郭森再次出示了證件,「我是市局刑警大隊郭森,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那人怔了怔,「這都幾點了,我都睡了。警察找我幹什麼……」

「開門!」沈晴抬高了聲音。

門后那人又猶豫了一下,隨即傳來滑動卡扣的聲音。

防盜門打開,我和竇大寶也從一旁走了出來。

開門的人年紀約莫在四十歲左右,除了眼神有些陰沉,樣貌倒是很周正。

見到我和竇大寶,他又是一愣,皺著眉頭問:「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啊?」

郭森經驗老到,不答反問:「你是401的業主?」

「是啊。」男人點點頭。

「姓名?」

「鮑嵐山,警官,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鮑嵐山……」

我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朝他身後看了一眼,本來還有些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些,點了點頭:

「你是嵐山商貿公司的老闆?」

鮑嵐山點點頭:「是啊。」

沈晴看向我:「嵐山商貿不就是李麗和王雪喬任職的那家公司?」

聽到沈晴的話,鮑嵐山臉色陡然一變,竟搶著想要關門。

郭森哪是吃乾飯的,猛地向前一步,用肩膀頂住大門,同時粗暴的抓住鮑嵐山的頭髮,用力向後一甩:「銬起來!」

隱蔽的警員立刻衝上前,沒怎麼費力,就把鮑嵐山給摁住了。

「跑!曲琳!快跑!」鮑嵐山被按在地上,兀自扯著嗓子大叫。

「把他嘴堵上!大何,你帶人到樓下去,防止嫌疑人跳樓逃走!」

郭森嘴裡說著,人已經衝進了屋。

接下來場面有些混亂,等到我和竇大寶跟進去的時候,郭森等人已經拔出了配槍,守住了各個房間門口。

「廁所沒人。」

「浴室沒人。」

「這邊也沒有!」

……

竇大寶抬頭看著說:

「這種裝修風格可真有特點,怎麼還在門口立個門樓啊?」

他說的門樓,我剛才在外頭就已經看到了。

就在玄關的位置,貼著過道牆和房頂,有著一個造型怪異的木結構布設。

要說現代家居裝潢千奇百怪,有些人特立獨行也不算稀奇,可怪就怪在,這東西就像竇大寶說的一樣,像是一座門樓,又像是古代的牌坊。

而且,這『門樓』刷著黑紅兩色的油漆,怎麼看都覺得突兀。

郭森示意其他人待在原地,走回到門口對我說:

「所有房間都沒人,鮑嵐山讓人跑……他是不是有同夥在對面或者別的樓層單元?」

我往房間里掃了一眼,搖了搖頭:「他是有同夥,而且就在這套房子里。」

我摘下背包,拿出一張空白黃紙,用硃砂筆快速的畫了一道符籙,再次抬眼看向門樓上方。

郭森跟著抬頭看了看,目光落在正中一塊巴掌大小,也是唯一原木色的匾額樣的木塊,「日本字?這兩個字什麼意思?」

我說:「應該是『鳥居』。鳥居多數是建造在日本神社的邊緣,意思是神域的入口。」

「神社?」郭森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再次抬頭向上看去。

「管他是神是鬼,一個也別想離開這裡!」

我往後退了退,助跑兩步,猛地跳起來,把剛畫的符紙貼在牌匾上。

這會兒郭森也反應過來,目光四下搜尋著,說:「所有房間都沒人,難道這裡還有暗室?」

我向竇大寶使個眼色,緩步走到客廳當中,左右看看,走到正對電視的沙發旁,回頭對郭森說:

「這麼高檔的公寓,怎麼會用這麼一張底下帶腳輪的廉價沙發?」

郭森眼皮一跳,揮揮手,和其他人一起圍攏到沙發旁。

我把沙發挪開,上下看了看,邊摘掉右手的手套,邊對竇大寶說:

「我們是陰倌,只負責份內的,其他的,交給郭隊他們。」

話音一落,將雙手按在背景牆的正中,猛地往兩邊用力。

看似整體的背景牆,立刻朝兩邊滑動分開了。

兩扇對開的朱紅大門,赫然出現在眼前。

竇大寶看了一眼門上兩副似狗非狗的圖案,小聲說:

「是守護獸,這他媽和咱在鏡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樣,這後邊也是……」

「在咱們地盤上,沒他日本神仙待的地方!」我打斷竇大寶,狠狠一腳踹在門上。

大門應聲敞開,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門后的情形,我還是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門后就和先前我和竇大寶在四樓另一頭見過的情形幾乎一樣,同樣供奉著神台,地上跪了兩排十多個男女。

不同的是,這些男女都穿著日本和服,而不是什麼日本軍官。而神台上,並沒有泥人塑像,而是供奉著十多個蒙著黑布像是牌位一樣的東西!

神台上方,赫然是一面牌匾,上面寫著六個字——遠東日枝神社!

郭森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大聲道:

「全都不許動,待在原地,把雙手放在腦後!」

然而,那些男女像是根本沒發現有人進來,背對著門口,同時舉起雙手,卻是五體投地的姿態跪趴在了地上。

「把他們全銬起來!」郭森下令道。

「等等!」

我盯著神台,忽然有種極度不安的感覺。

讓我心神不寧的不只是那些黑布蒙著的牌位,而是神台前,那三個模樣古怪森然的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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