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50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2:23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質

  走流程很簡單。

  行動完畢,原暗小組偽裝撤退,俘虜交給天文會帶走,周邊幹員迅速入場洗地,然後在社保局過來掀桌子罵人之前準備好道歉姿勢。

  然後負責人堆出笑容去解決老大哥們的火氣:忽略了你的心情真是對不起呢,社醬,但我們之間是有著羈絆的啊,你能否領會我這一份急不可耐的心意……等等諸如此類。

  但這已經和底層幹活兒的人無關了。

  不同於其他隱秘撤退的原暗成員,柳東黎尋思著反正沒人認識自己,乾脆換了身衣服之後就抽著煙,吊兒郎當的從酒店的豪華酒廊裡下來,手裡還提著兩瓶好酒,思考著在休息時間去哪個景點好好摸個魚。

  然後,就看到一臉陰沉地坐在酒店門口維護秩序的艾晴,帶著十萬分冷漠和怒火的眼瞳看向了一臉鹹魚的柳東黎。

  於是,修長的眉毛緩緩挑起。

  柳東黎嚇得臉色本能的白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後退:「臥槽,怎麼走到哪兒都能碰到你?」

  「彼此彼此。」

  艾晴搖頭,直接問,「上面的行動順利麼?」

  「抓了個活口,但多半知道的有限,估計是白跑一趟了。」

  柳東黎搖了搖頭,這倆人一個沒把保密條例當回事兒,一個就壓根沒想起有個保密條例,隨口交換了一下情況之後,他就好奇地看向四周:「槐詩呢?沒跟你一起?」

  艾晴沒有說話,而是疑惑地看著他,很快,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去清理現場了麼?你沒看到他?」

  「沒啊。」柳東黎茫然地搖頭:「聽說他打扮最近挺見鬼的,我要見了他,肯定逮住發朋……」

  他停頓了半天,好像想到了什麼,忽然臉色有些發白。

  「你知道麼?」他低頭看著艾晴:「我忽然有一個很不妙的猜測……」

  「真巧。」

  艾晴的臉色鐵青:「我也有。」

  三分鐘後,後方指揮中心傳來了消息:幹員槐詩未響應詢問,行踪不明。

  換句話說。

  失踪了。

  同金陵各處的七位幹員一起。

  五分鐘後,在艾晴的緊急申請之下,金陵支部內外封鎖,開始第三次排查,然後在負責人事登記的辦公室櫃子裡面,找到了原本文員的屍體。

  姣好的面孔上還殘留著死時的驚恐和絕望。

  辦公室裡發現了搏鬥的痕跡,最後,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帶著微笑面孔的火柴人揮手道別。

  「再見。」

  十分鐘後,金陵某個僻靜所在的下水道口中,有一個帶著頭盔的厚重人影悄無聲息地爬出,身上滴滴答答落下了髒水。

  他伸手,好像從手腕上摘下了什麼東西一樣。

  於是,和槐詩如出一轍的頭盔和防化服無聲消散,露出了那一張帶著眼鏡的和煦面孔。

  回首凝望著遠方依稀可見的天文會大廈時,嘴角就勾起了愉快地笑容。

  三個小時前,登記結束,風評起身,熱情地於他握手恭賀:「歡迎加入天文會。」

  「啊,謝謝。」槐詩點頭,有些好奇地指了指桌子上:「對了,你盆栽裡好像長蟲子了……」

  風評看向桌子上,花盆中一隻蝗蟲從翻動的泥土中跳出來。

  他挑起了眉頭。

  在翻動的泥土中,隱約看見了幾縷枯萎的頭髮,還有隱藏在泥土下面的一塊頭皮。

  「呃……」槐詩愣了一下,錯愕地抬頭看向風評。

  風評無奈聳肩,嘆息:「我本來打算放你離開的來著……」

  死亡預感。

  槐詩下意識地拔出斧頭,照著他的腦袋剁下去,就感覺到被他握住的那一隻手上驟然傳來了恐怖的源質衝擊。

  他眼前一黑。

  在恍惚之中,他聽見了風評驚愕的聲音:「竟然沒死?算了……好歹是個人質。」

  隨著風評揮手,虛空之中驟然打開了一道縫隙,一具冰冷的屍體掉了下來,被風評隨手塞進櫃子裡,然後,他提起槐詩,將他疊了起來,塞進了縫隙中狹窄的空間裡。

  靈魂能力泡影:製造出一塊存在時間並不長久的渺小邊境碎片。 雖然保質期又長又短,但幾乎可以說像儲物戒指一樣便捷的能力。

  在花盆裝進了塑料袋裡一併塞了進去。

  風評平靜地推門而出,在身後反鎖,轉身走向了樓上。

  當槐詩等人的失踪消息擺到金陵支部負責人面前的十分鐘後,他從昏沉之中醒來,感覺到自己的源質幾乎快要潰散了。

  破滅在那恐怖的衝擊之中。

  頭疼欲裂。

  幸好,命運之書在最後的關頭拉了他一把,讓他避免成為了一個只會流口水的智障,但依舊渾身乏力。

  幾乎動不了。

  況且也沒有人在被人釘在牆上的時候還能動。

  他感覺到雙手上一陣陣地劇痛,隔著面罩,窺見了那幾根貫穿自己雙手之後深深楔入到牆壁之上的鐵釘。

  還有脖頸與雙腳之上的鐐銬。

  被關起來了。

  寂靜裡,只有水滴的聲音響起。

  槐詩閉上眼睛,嘗試著掙扎一下,卻驟然抽搐了起來頂著雙手的鐵釘上不知道究竟施加了什麼見鬼的定律,穿過血肉卻並沒有造成傷害,但一旦他試圖掙扎和動用源質,就會傳來讓人近乎暈厥的劇痛。

  靈魂能力和聖痕都被限制住了。

  換而言之,現在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階下囚。

  但問題是……究竟是誰閒著沒事兒綁架自己這一條鹹魚?

  憑藉著被kp增強的感知,槐詩隱約聽見鐵門之後的模糊聲音,旋即回憶起風評的面孔。

  那個王八蛋……

  有一個蒼老的聲音低聲問道。

  「東西呢?拿到了麼?」

  「計劃有變。」風評嘆了口氣,「本來都快要成功了,結果沒想到,那群幹員忽然開始打群架了,真得活見鬼,天文會幹員的素質什麼時候變這麼低了?

  結果我剛剛上樓,就看到內部黃色警戒,根本沒有辦法在接近p1層,沒機會下手,只來得及混在行動隊伍裡把蝗災帶出來。 」

  槐詩的囚籠之外,在昏黃的燈光之下,桌邊已經坐了不少人。

  帶著單片眼鏡的老人聽完了風評的話,並不因為準備漫長時間的計劃出現意外而憤怒,只是點了點頭:「至少救援行動成功了。」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問:「玄武湖酒店那邊,蕭祁那六個人應該犧牲了吧?」

  「本來就三心二意首鼠兩端的傢伙,跑出去做棄子也沒什麼可惜的,邊叔你用不著可惜。」風評漠然地搖頭:「真要到了絕境,他第一個出賣我們。」

  「應該給他一個機會的。」邊叔嘆了口氣,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揮手,讓身旁的那幾個人拿出了食物放在桌子上。

  風評也沒有客氣,麻利地大吃了一通之後擦了擦嘴,等待邊叔說話。

  「人質留在我這裡,你帶著蝗災走吧。」

  邊叔直接地說:「我這裡不算什麼太隱秘的地方,被天文會找到也是時間問題,首領既然將大任託付給你,那就不要猶豫和可惜。」

  「……」風評張口慾言。

  「我知道你想要勸我,沒必要。」邊叔搖了搖頭:「我這種老頭兒,腿腳又不便利,帶著我就純粹是個累贅,不如留下來發揮一點預熱……還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就直說吧。」

  「有槍麼?」風評好奇問道。

  邊叔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裡魁梧的漢子就走上來,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帶著兩個彈夾放在桌子上。

  風評接過,頓時興奮地把弄了起來:「現境的人都用這種熱武器麼?在邊境很少見到啊。」

  「也只有在現境能夠用一用。」

  邊叔問:「你準備了這麼多俘虜,是怎麼安排的?」

  「告訴天文會,打開封鎖,放我們自由離開,否則每隔一個小時我們就在暗網直播裡殺他們一個乾員。」

  「然後呢?」

  「是啊,然後呢?」風評神秘地笑起來,將槍裝進口袋裡,拿起了桌子上的花盆,頂在指尖得意地轉了一個圈:「然後的事情,然後再說。 」

  邊叔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目送著他轉身離去了。

  寂靜裡,邊叔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吩咐道:「羅德你去檢查一下,別出什麼岔子。」

  一個駝背的中年男人起身,點頭硬撐之後,便從櫃子裡拿了一把槍,挪著步推開門,走進了地下室裡。

  趁著鐵門開啟,槐詩仔細此傾聽著門外的呼吸聲。

  一個、兩個、三個……一共七個人,一個老頭兒,但不知道有幾個昇華者……

  那個駝背的男人走進了,好像在擔心什麼一樣,先是從牆角拿了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槐詩兩下之後,才放下了一點戒備,捏著牆湊到槐詩的跟前,踢了他兩腳。

  等到確認槐詩沒辦法做什麼之後,才收起了槍,然後伸手扯起了槐詩的頭盔,但是卻不得其法,拽了好半天之後才找到後面的釦子。

  等他頭盔奮力拽下來,槐詩塞在頭盔中的長髮便如水一樣從頭盔裡撒了出來,落在地上,映襯著他蒼白的臉色。

  雖然鼻尖還殘留著源質衝擊時所留下的鼻血,可粗粗一看,竟然'難掩麗色'。

  羅德錯愕地看著他,眼睛都亮起來了,露出猥瑣地笑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哎呀,竟然是個小妹妹?」

  「wdnmd,你說誰呢?」

  槐詩翻起眼睛看過去,沙啞的男聲令駝背的男人愣在原地。

  「男的?」

  好像有點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呆滯了許久,變青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沒事兒,男人也行……」

  說著,他伸手粗暴地扯著槐詩的頭髮,將他提起來,壓低聲音在槐詩耳邊低聲呢喃:「等晚上邊叔休息了,我好好陪陪你。」

  在陰影裡,槐詩輕輕地活動著手指,感覺到楔入手掌中的鐵,當他呼吸的時候,就彷佛能看到隨著自己的呼吸自防化服裡撒出來的無數病毒。

  晚上?

  槐詩垂下頭,無聲冷笑。

  讓我這人形傳染源進了你們的老巢,你們都還能活到晚上的話,我這槐字倒過來寫……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2:28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直播

  「開放權限,讓他們自由離開?」

  休息室裡,艾晴聽到柴菲透露的風聲,忍不住冷笑:「他在做什麼美夢呢?況且,就算我們同意,難道社保局會乖乖讓路麼?他們這麼乾就是純粹想要拖延時間而已吧……」

  「可上面想談,也打算拖延時間。」柴菲無奈聳肩。

  艾晴早有預料,只是點頭:「然後呢?」

  「然後就是四十五分鐘前,暗網直播天文會幹員被爆頭……嘭一下,腦漿子都迸出來了。」柴菲端起快樂水大口撮著壓驚,好像餘悸未消那樣。

  「然後呢?」艾晴再問。

  柴菲沉吟了片刻,壓低了聲音:「我看現在有好幾個人的意思都差不多這是海溝監獄的鍋,總不能讓我們來承擔。但問題是也不能太沒骨氣,被人一嚇就準備退讓……必須表現出姿態來,可是,也不能放棄那些為了維護現境平衡而被綁架的幹員,否則名聲就大大的壞了。」

  「又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這是支部高層的風格沒錯了。」

  艾晴嗤笑,旋即明白了上層的想法,直接問道:「社保局?」

  柴菲拿著吸管,低頭攪拌著杯子裡的冰塊,專注又認真,好像什麼都沒聽到。 哪怕什麼都沒有說,意思也已經表露無疑。

  如今看來,金陵支部表面上好像很努力很用功,暗地裡卻選擇了放棄主動,將消息透露給了社保局。

  你們不是有能耐麼? 你們上吧。

  這時候就開始唱天文社保一家親的調子,雖然傳出去有些丟人,但這齊碼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邊境派正式向主權派做出了妥協。

  但後果絕非如此簡單。

  等這件事兒過了之後,金陵支部的高層肯定有人要出來背鍋,但現在不是還沒過麼? 大家抓緊時間,把鍋甩在別人的身上。

  哪怕天底下的烏鴉一般黑,但總有一隻烏鴉比其他烏鴉要更黑啊。

  倘若在以前,艾晴說不定會冷笑一聲,說出點什麼尖酸刻薄的話來。 可現在,她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至少那個倒霉鬼還有被撈出來的機會。

  「你變了好多哦。」柴菲忽然出聲說道,似是發現了什麼,眉毛愉快地挑起:「談戀愛了?」

  艾晴眉頭皺起,疑惑地看著她,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傻叉一樣。

  「你的催產素是不是分泌的太多了點?」

  「哇,說話這麼不留情面的麼?」柴菲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好吧,我理解你不是那種人,但你真得不考慮一下?」

  艾晴冷漠。

  「算了,當我沒說。」

  柴菲端起空空的可樂杯,撮吸管搓的咕咕響:「虧我還特意偷看了一下你家幹員的檔案,不得不說,是個好男人啊。

  一想到笑起來那麼好看的少年現在被壞人這樣那樣地做著法律上不讓的事情,我就心癢難……咳咳,心痛萬分啊。 」

  一縷鼻血悄無聲息地從那一張痴笑的臉上流了下來。

  艾晴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她這副智障的樣子了。

  按照柴菲的想像,此時此刻,那個消瘦的少年應該柔弱地被吊起來,然後有一個桀桀怪笑的醜陋男人揮舞著皮鞭,在他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令人痛心的血痕……

  在越來越多的馬賽克裡,少年無助地尖叫著,神情淒涼,就連背景都長滿了白色的薔薇花。

  實際上,並沒有薔薇花,也並沒有馬賽克,也並沒有尖叫和淒涼。

  雖然槐詩確實是在被鞭子打著。

  「說話!」

  揮舞著鞭子的魁梧男人冷聲道:「你是啞巴麼?」

  在破空的尖嘯裡,混合著鋼絲的鞭子劈下來,撕裂了衣服,血肉翻捲。 槐詩在劇痛之中痙攣著,終於仰起頭,向著他咧嘴,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你可以再大力點麼?」他終於發出聲音,「還是說,綠日連飯都捨不得給你們吃?」

  魁梧男人面色驟變,旋即,獰笑:「好,小子,這是你逼我的……可惜了你這一張臉。」

  他的肌肉再度鼓脹,鞭子抬起,鞭子猛然劈下,在槐詩的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槐詩吹了聲口哨,卻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那些飛揚起來的血,血液落在地上,悄無聲息地濺射,無聲而細微地萌發了一層肉眼難以窺見的絨毛。

  就好像蒲公英那樣。

  無數菌株飛揚在了空氣裡,駕馭著如同海潮的微風,擴散向了四面八方。

  鞭打在繼續。

  直到地下室的角落裡,那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發出聲音。

  「小聲點。」

  邊叔端著茶杯,看著掛在牆上的顯示屏,「其他地方的處決要開始了。」

  閃爍的屏幕之上,驟然亮起了昏暗的畫面。

  無數彈幕從上面飄過。

  「真的假的?」

  「天文會幹員?」

  「好慘哦……」

  「給你個火箭哦弟弟,去把燈打亮堂點,臉都看不見,直播個屁啊。」

  在暗網之上,無數觀賞者們幸災樂禍地匯聚在了自己的屏幕前面,端詳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慘劇,在彈幕裡傾斜著自己毫無憐憫的惡毒。

  在無數諸多殘忍的直播之間,有相當數量的觀眾被吸引到了這裡來,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賬號登陸,直奔至此。

  隱約能夠聽見畫面外傳來的轟鳴,好像有激烈的交戰那樣。

  在屏幕的正中間,一個被捆起來的幹員正跪在地上,已經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了,可緊接著就被一個人粗暴地抓著頭髮扯起來,強迫他對準屏幕。

  最後的瞬間,他的嘴唇開闔著,好像要說什麼。

  「這是第二個。」

  一個冷漠的聲音從旁邊響起,緊接著,一把手槍頂在了他的腦袋上。

  嘭!

  腦漿飛迸。

  明明營救已經近在咫尺,依舊晚了一步。

  綠日以最粗暴的手段,對天文會的沉默做出了反擊。 .

  「噫,好噁心……」

  金陵社保局的行動指揮處裡,姚雀兒有些嫌棄地向後挪了一點,把直播關上了,回頭向著負責指揮的年輕人喊到:「大表哥,晚了一步,死了一個。」

  「那就不用留活口了。」

  被稱為大表哥的男人拿起對講機說了一句話,結束了彼處的僵持,然後命令道:「龍伯衛的兄弟搜查加緊速度,難得天文會讓步,這事兒咱們努力辦漂亮點。」

  在屏幕上,那些在邊境隔層中飛速狂奔在市內的巨人們紛紛應和,緊接著,屏幕上又擠出了一張略顯稚嫩的少年面孔,好像扛著長槍奔跑在市內一樣,對著手機屏幕好奇地問:「大表哥,我們真要去救那個給表姐表白的傢伙嗎?」

  大表哥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人家都說是誤會了,你們不要老是上綱上線好不好?我這個做哥哥的什麼都還沒說呢。」

  「可看著他就覺得不爽誒!」少年瞪大眼睛,一臉不快:「弱成這個樣子,還怎麼有臉跟表姐表白的?」

  「原照,就算他跟小白表白,這也和我們的任務無關。」

  大表哥神情嚴肅起來:「讓你參與行動就已經是例外了,所有行動都聽隊長的安排,明白麼?不要自作主張。」

  「明白。」

  原照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掛斷了通訊就撇撇嘴,看向前面領隊,領隊衝著他無奈聳了聳肩。 原照沉默片刻之後,眼睛一亮,湊上去好像準備說什麼,卻被領隊的成熟女子嚴肅地打斷了。

  「記住,不准亂來,知道嗎?」

  「好……」

  原照有氣無力地垂下頭,眼珠子卻靈活地轉動著,心中浮現出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我有一個主意。」

  地下室裡,邊叔看著鮮血淋漓的槐詩,提議道:「實際上,你不用遭受痛苦,我也不用這麼麻煩……綠日也是人,雖然我們都是你們看不上的邊境種族,但也都是肉做得,生下來也具有著和你們一樣的道德觀。

  如果有選擇的話,誰也不想做這麼殘忍的事情,所以,你幫我一個忙,解答我的問題,我保證平平安安地將你送走,怎麼樣? 」

  魁梧的大漢氣喘吁籲地後退了一步,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而被釘在牆上的槐詩,則無力地垂著頭,鮮血淋漓。

  不發一語。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可不知為何,邊老心中的不安卻越發濃鬱了。

  這是一種無從解釋的直覺,一種本能對於危險的警惕自從這個人來到他們的藏身處之後,他心中的不安就越來越濃烈。

  越來越讓他恐懼。

  縱然已經活了這麼久,他也對這一次多半會有一死的可能有所認知,但他卻不知道這種詭異的感覺究竟來自於何處。

  這個年輕的小鬼?

  這個柔弱到放到邊境只會被人恥笑的小白臉?

  為什麼,他的感覺越來越不妙?

  雖然作為精通營造的建築學者,他並不認同這種心血來潮的合理性,但此時此刻,他卻發現……倘若房間裡有一頭大象的話,自己不論如何都無法視而不見。

  但為什麼這個年輕人會給自己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威脅感?

  不論如何鞭打和折磨,這種威脅感都無法減弱,甚至……越來越強!

  「是我忽略了什麼?」

  邊叔緩緩起身,走到了槐詩的面前,低下頭看著他:「告訴我,是我忘記了什麼?」

  「嗯,我想想……」槐詩煞有其事地思索了半天,抬頭提議道:「你覺得會不會是你的良心?」

  啪!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2:53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朋友,一起走

  啪!

  邊叔面無表情地,將一支電棍戳在了槐詩的臉上,電光迸射中劈啪作響,槐詩劇烈地抽搐起來,慘叫。

  電棍收回。

  槐詩劇烈地喘息,大口地吐出了血,還有唾液。

  或許是地下室裡太過悶熱了,內心焦躁的邊叔壓抑著自己咳嗽的衝動,彎下腰,扯起了槐詩的頭髮,老臉猙獰:「說話!年輕人,告訴我,你究竟在醞釀什麼陰謀呢?你還藏著什麼詭秘?」

  「詭秘?好看誒!」

  槐詩笑了起來,劇烈地嗆咳著,好奇地問道:「大爺你一大把年紀了,怎麼看還……」

  電光迸射。

  邊叔後退了一步,緩緩地坐在椅子上,漠然地凝視著槐詩口水鼻涕狂流的狼狽樣子。 燈光照亮了他形似野獸的豎瞳,陰翳中帶著冷漠和猙獰。

  「美瞳不錯誒……」槐詩吐出了嘴裡的口水,好奇地問道:「哪兒買的?」

  「是麼?謝謝。」

  邊叔摸了摸眼角,平靜地說:「這麼多年以來看,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誇我的眼睛……不需要羨慕,只要你生在邊境,這一切都是免費奉送。」

  槐詩眉頭挑了挑,沒有說話。

  「聽著,孩子,或許你覺得你是正義的,綠日是邪惡的……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對。」

  邊叔輕聲嗤笑起來:「你看,在現境有很多人會喜歡西部電影自由的俠客們帶著自己的槍和白馬,和匪幫與不義做鬥爭……浪漫又熱血。

  在現實中,邊境就是像西部那樣的地方,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生來做俠客,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去浪漫和熱血。

  在大多數時候,我們所能扮演的,就只有被英雄們拯救的背景牆,毫無存在感的貧民,只是用來激發英雄義憤的工具……

  在很多時候,大家看著都好像有很多選擇,但實際上,我們都沒得選。 」

  他凝視著狼狽的槐詩,面無表情:「就好像我一樣,就好像現在的你。

  我們是敵人,年輕人,我們就應該不死不休誰讓我生於邊境,按照規矩,就活該死在那裡呢? 」

  「聽上去真的很有道理。」槐詩發自內心地感慨道:「感覺你們都是一群苦命人誒,就跟我一樣……那麼既然大家都是難兄難弟,何必大哥為難二哥,為什麼不放了我一起做好朋友呢?」

  電光迸射。

  電棍在槐詩的胸前留下一塊焦黑。

  「聽著,年輕人,我說了這麼多,只想告訴你綠日並不是一幫神經病,哪怕我們是被看做暴徒、被當做匪幫和恐怖分子,可我們更多的時候會講規矩,甚至比起你們天文會來更加信守承諾。」

  邊叔向前,輕聲咳嗽了一聲,端詳著槐詩的臉:「我可保證,讓你好好休息,讓你平平安安的回去,但是,你必須坦白。」

  他肅冷地凝視著槐詩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究竟在掩飾什麼?」

  「我還能掩飾什麼?這完全已經快要坦誠相對了吧?」

  槐詩被他逗笑了,展示著自己赤裸的上身,反問:「難道風評那個傢伙沒有告訴你們嗎?我叫做槐詩,男,十七歲,是學生,兼職天文會的行動幹員和機要秘書……昇華者,二階,一個只會種草的山鬼,我有什麼可隱瞞的呢?」

  他同樣凝視著邊叔的臉,認真地問:「你們已經將我釘在了這裡,我還有什麼值得被害怕的嗎?」

  「是啊,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呢?」

  邊叔怔怔地看著他的臉,許久,緩緩地起身,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摀住了嘴。 其他人想要過來,卻被他揮手趕開。

  許久,他終於鎮定了下來,垂下了眼眸。

  「對不起,年輕人,或許我是錯的吧?」

  他輕聲說,「但我在害怕你。」

  毫不掩飾著心中的軟弱。

  當他凝視著那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時,終於明白自己的不安來自於何處。

  曾幾何時,他不正親眼見到過這樣的眼神麼?

  那麼平靜,又那麼冷漠,好像無視了死亡的重量一樣,殘忍地俯瞰著一切,毫無殘忍,但也毫無溫柔……

  「準備直播吧。」

  他忽然吩咐,「羅德,收拾東西,殺了他我們就走。」

  羅德愣了一下,錯愕地抬頭看著邊叔,看到了那一雙冷漠的眼神之後,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乖乖地收拾東西去了。

  「這就要殺人了?」槐詩在嗆咳中笑了起來:「我們不是朋友嗎?」

  邊叔憐憫地垂下眼眸,凝視著他:「哪怕是朋友,有朝一日也會道別的,不是嗎?」

  死亡漸漸迫近。

  可折磨終於戛然而止。

  隨著聚光燈的擺設,冷厲的氣息消失無踪,除了槐詩的喘息之外,好像一切都變得溫柔起來。

  在這難得的靜謐裡,那少年彷彿也從苦痛之中解脫了,垂著頭,幻想著有無形的琴弦搏動,便忍不住沙啞地哼唱起童謠的曲調。

  安寧又溫馨,彷彿與親愛的朋友道別那樣。

  啊,永遠不會改變,讓我們一生是朋友……在今日的時分,我們彼此道別,直到再會的那一天……

  「他在唱什麼?」抓著鞭子的男人皺眉:「我讓他閉嘴。」

  「不用管他了,隨他去吧。」

  邊叔冷漠地站在槐詩面前,靜靜地凝視著槐詩的摸樣,直到那歌聲在沙啞地哼唱裡終於迎來結局。

  隨著聚光燈的亮起,低垂眼眸的少年出現在了屏幕上。

  直播開始。

  那一瞬間,在市內向著目標所在狂奔的昇華者們收到了姚雀兒傳來的警訓:「速度快一點,他們提前開始直播了!」

  領隊一愣,手忙腳亂地搶過另一個人的手機,想要打開放送的軟件:「這次是誰?」

  姚雀兒停頓了一下,語氣複雜起來:「新海行動幹員槐詩……」

  話音未落,一張染血的面孔,就出現在了直播的屏幕之上。

  無數彈幕閃過。

  「666,第三個了!」

  「竟然提前了麼?也不說一聲,幸虧老子廁所上得快!」

  「哇,這次的人長得挺好看誒,這麼死了可惜了,主播可以賣給我嗎,我出兩塊源質結晶!」

  「確認了,是個弟弟!」

  「樓上基佬滾開。」

  「長這麼騷,是天文會的牛郎麼?」

  「搞快點搞快點!」

  在充滿惡意地彈幕流淌中,邊叔伸手,從羅德手裡接過了槍,拉動套筒。 而抓著鞭子的壯漢則扯起了槐詩的頭髮來,強迫他對準攝像頭的方向。

  邊叔緩緩地抬起了手槍,頂在槐詩的腦門上:

  「抱歉,年輕人。」他說,「本來我不想殺你的。」

  「我也不想。」

  那一瞬間,槐詩咧嘴,向著他露出笑容。

  然後,在邊叔錯愕的神情中,一隻手猛然捏在了他的手腕上,擰轉,捏碎了脆弱的骨骼之後,完成標準地繳械奪槍的動作。

  緊接著,對準了那一隻抓著自己頭髮的手掌,扣動扳機。

  一槍。

  再然後,對準邊叔的膝蓋,兩槍。

  最後,自地上起身,打斷了邊叔的雙手,三槍,四槍。

  隨著邊叔的落地和慘叫,槐詩緩緩起身,張嘴咬牙,將釘在手上的半根釘子從血肉中拔出,漠然地低頭俯瞰著他驚恐的面孔:

  「而且,我不會那麼做。」

  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應該覺得用鐵就能夠束縛住槐詩。

  哪怕施加如何強烈的劇痛。

  對於槐詩而言,這都是家常便飯。

  在並不算漫長的束縛之中,那兩根或許是什麼邊境遺物的鐵釘已然在圈禁之手和煉金之火的分解之下早就失去了作用。

  隨著少年的暴起,所有的束縛盡數破碎。

  碧綠的火焰自從少年的軀殼之上燃起,胸前裂隙之中彷彿有無窮盡的毒火湧動,黑暗如潮,席捲擴散,化作了噩夢一般的霧氣。

  在灰暗的霧氣之中,山中的惡鬼踏著地上的血泊,緩緩向前。

  「來」

  少年環顧著那些震驚的面孔,嘲弄地向著他們勾動手指,「讓我領教一下綠日的厲害!」

  在劇痛裡,那個持著鞭的壯漢咆哮,鞭子上亮起電光,向著槐詩的腦袋抽來。

  然後槐詩對准他的腦門扣動扳機。

  boom!

  腦漿飛迸。

  「傻逼……」

  槐詩放下了槍口,收回視線,「下一個!」

  在槍聲的轟鳴裡,鐵門被踢開了,準備撤退的昇華者們察覺到室內的情況,自箱子裡取出了長槍短炮,向著槐詩扣動扳機。

  在扳機扣動的那一瞬間,槐詩甚至聽得見隨著他們食指的勾動,槍膛之中樞紐摩擦的清脆聲音。

  近乎平移那樣的,他驟然自原地滑出三步,抬起手槍向著他們還擊。

  火焰自槍膛之中迸射而出。

  在兩聲巨響之後,空空蕩蕩的擊鎚聲從槍身裡傳來。

  沒子彈了。

  槐詩隨手拋開了淪為累贅的手槍,砸在角落裡那個佝僂男人羅德的腦門,直接將他砸在了地上。

  緊接著,迎著那三個衝上來的昇華者,他抬起右手。

  自手掌之中,輝煌之光隨著鋼鐵一同迸發,凝結為長槍的輪廓撕裂了四百年的風和月,貫穿了自羅馬至美洲的漫長距離,悲憫之槍在此湧現。

  隨著他的揮灑,龍血飛濺。

  所過之處,純白的鳶尾花悄無聲息地從地板之上生長而出。

  如此絢爛。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1:58
第一百八十章 傳奇

  「說起來,邊境有打疫苗的習慣麼?」槐詩微笑著,打了一個響指。

  於是,沉寂的病毒在瞬間暴動。

  在精純的惡意中,數之不盡的菌株自肺腑、血液、脊髓和大腦之中瞬間爆發,帶來致死的高熱和恍惚。

  三人的動作一滯。

  而籠罩在劫灰之霧中的惡鬼,已經撲面而來。

  .

  直播的彈幕中,此刻已經鬧翻天了。

  「驚了!什麼情況!」

  「被反殺了?綠日一幫垃圾……」

  「垃圾,就知道演!」

  「壞了?」

  「安排好的吧?這年頭都是演員!」

  就在亂七八糟的彈幕之中,直播的畫面驟然一滯。

  無數辱罵的彈幕在瞬間消失了,隨著所有觀眾的錯愕,便有無數火箭升起的動畫從畫面外浮現,飛向直播窗口的中央,炸開了一個個璀璨的虛擬煙花。

  轟鳴的電吉他聲憑空響起。

  好像慶賀的特效那樣。

  一行令人不可置信的暗金色大字在所有暗網觀看者的客戶端上浮現。

  【一位傳奇的調查員駕臨直播,請向暗網邊境永遠的朋友獻上你的尊崇和敬意】

  「等等?」

  「啥玩意兒?!」

  「我操,傳奇調查員?!」

  此時此刻,不止是天文會緊張觀看的監察官們還是綠日的領導者,亦或是無數通過邊境暗網進行觀看的觀眾……

  甚至就連社保局指揮處的姚雀兒都忍不住一口水噴在了鍵盤上,驚聲尖叫,再顧不上淑女形象。

  大表哥被她的尖叫聲嚇到了,目瞪口呆:「傳奇調查員是什麼?哪裡的偵探麼?」

  「大表哥你不看遊戲直播的嗎!暗網的傳奇調查員誒!傳奇!」

  姚雀兒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可看清楚屏幕上漸漸消散的大字之後,心中油然升起一種窒息感。

  這可是死亡遊戲中的優勝者,只有完美通關了暗網無數遊戲中最殘忍、最困難最不可思議的模組之後,得到邊境暗網三個至上權限之一的認證之後的最強參與者!

  如今全世界無數昇華者和虛擬遊戲玩家之中只有十六個的傳奇!

  絕不是徒有力量就能獲得的廉價殊榮,而是憑藉著智慧、決心乃至不可思議的運氣,完成了宛如堪比奧德修斯一般的艱苦的試煉之後所降下的尊榮果實。

  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被記錄在《奧德賽》的扉頁之上。

  倘若不是暗網的通知,恐怕就不會有人想到,竟然十六個傳奇中的一個就藏在天文會的一個鮮為人知的分部裡做小小的行動幹員!

  神他媽行動幹員!

  這樣的寶才,不去開拓邊境,不去探索地獄,竟然去做了一個維和片兒警? !

  綠日這次真得是綁到鬼了!

  不止是所有觀眾,就連天文會的觀察者的心中都升起濃濃的匪夷所思感。

  死寂之中,姚雀兒吞了口吐沫。

  「我覺得吧……營救隊伍可以撤了。」她僵硬地回過頭,苦澀地笑起來:「人家那裡用得著咱去救啊,說不定自己就砍瓜切菜一樣殺光了……」

  「先看看。」

  目瞪口呆的大表哥站在屏幕前面,凝視著槐詩的側影,神情漸漸肅穆起來:「看看再說。」

  .

  隨著無數病毒的擴散,在驟然響起的激昂音樂聲裡,槐詩咆哮。

  瞬間的恍惚之中,領頭的人本能地做好了防禦,卻看到槐詩擦肩而過,直接撲向了身後,頓時心中涼了半截:「金西!!!」

  高熱和昏沉充斥了意識,金西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一張染血的面孔已經近在咫尺。

  腳下,混凝土地板崩裂。

  無窮盡的恐懼在劫灰的覆蓋之下充盈在了意識之中,令他尖叫,恐懼地想要後退,可惡鬼向前,步步緊逼。

  手中的十字長槍迸發雷鳴。

  刺出!

  金西咆哮,聖痕山君的力量浮現,無窮盡的力量令他的軀殼膨脹,化作半人半虎的猙獰摸樣,緊接著,數十條倀鬼自他死後之中撲出。

  然後,就被劫灰之霧吞沒了,再無聲息。

  就好像落盡了高強度的濃酸裡那樣,分解地就連一點波瀾都沒有掀起,只有如有實質的劇痛和恐懼隨著天花的水痘一起,從他的身上浮現。

  而銀光已然撕裂了防禦,如雷而至。

  瞬息間,軀殼貫穿。

  摧枯拉朽的那樣……

  他倒飛而出,被釘在了牆壁之上,明明是凌駕在山鬼之上的三階,聖痕已然在這全力的一刺之下分崩離析。

  死!

  短暫的空隙一閃而過。

  當金西一個回合之內被槐詩刺死之後,領頭的昇華者終於反應過來,咆哮,抬起手中的古劍一樣的邊境遺物,向著槐詩的後背斬落。

  可緊接著,卻被一把虛無中浮現的祭祀刀格擋。

  那一瞬間,背對著他的惡鬼轉身,向著他咧嘴,露出一個燦爛地笑容。

  緊接著,斧刃自左手之中浮現,隨著他的轉身,向著領頭者的脖頸斬落。

  長劍抬起,擋住了槐詩的進攻,可名為林蒲的昇華者後退了一步之後,竟然從殺意的源質衝擊之中轉醒了過來。

  哪怕臉上一顆顆水痘不斷的迸發,在高熱中漸漸神志昏沉。

  不知道已經磨練了多久,在這瞬間,他近乎本能的躲過了槐詩緊隨其後的進攻,重整架勢,劍刃高舉,斬落。

  槐詩後退一步。

  緊接著,便聽見整個建築所迸發的轟鳴。

  一時間,整個房間……好像旋轉起來了一樣。

  隨著源質波動的覆蓋,被施加了新的定律,好像洗衣機滾筒一般瘋狂地旋轉起來。

  當槐詩錯愕回頭時,就看到邊叔趴在一張設計圖上,斷臂按在了圖紙上的血污之中,專精了建築學的學者架設了新的定律,令大地反轉,天頂倒懸。

  有關建築的一切都被重新定義。

  無數翻板自水泥之中憑空彈出,鋼筋重新編制,化作囚籠,籠罩向了槐詩。

  緊接著,又在斧刃的劈斬之下分崩離析。

  邊叔的表情抽搐著,忍著劇痛,準備再度設定新的定律和變化,卻看到槐詩手中多出了一柄長槍,頭也不回地向著自己揮出。

  一線龍血破空而至。

  恐怖的衰老降臨。

  在不斷生長的鳶尾花中,邊叔眼前一片昏黑,在天花的高熱之中不省人事。

  天地瘋狂的旋轉戛然而止。

  可緊接著,當槐詩回過頭時,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林蒲。

  他好像早已經對邊叔的設定習慣了,瞬間向前,抓住了老人為自己創造出的這寶貴的時機,劍刃刺出!

  火光自劍刃之上浮現,貫穿空氣,掀起赫赫風雷。

  隨著一條條斑紋自他身上浮現,他的速度竟然再快三分。

  近乎同歸於盡那樣的,必殺之劍筆直地向著槐詩的面孔刺出,不給他任何躲閃的餘地。

  可惜,只不過是他這麼以為而已……

  就在他憤怒的眼神之中,無處可逃的槐詩好像滑行一樣,腳下憑空挪出了三寸,擦著劍刃躲過了這必殺的一劍。

  這是偷師自羅嫻的技藝,在數十次記錄的重播和再演之中,為了能仔細的觀察,槐詩在死了無數次之後才終於粗略地掌握了這一技藝的皮毛。

  饒是如此,雙腳卻感覺到一陣麻木,不堪重負。

  林蒲愕然。

  可屏幕前的大表哥比他更震驚,不可思議地湊到屏幕前面,目瞪口呆:「這是羅老師的寸步?」

  沒有錯了,這哪怕只有瞬間窺見了一個邊角,他也能認出來,這種節奏和肌肉運用的方法,就算有些生澀,但完全和那個老人如出一轍……

  寶貴的時機,就在這詭異的滑步之前落空。

  恐怖的溫度自劍刃之上迸發,卻刺在了空出,筆直的火線跨越了數十米,終於觸碰到了牆壁的實體,緊接著,轟然爆發,在牆上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

  「威力不錯,可惜,太慢……」

  槐詩已然和林蒲交錯而過,手中的祭祀刀深深地沒入了他的胸膛,自背後穿出。

  林蒲本能地想要轉身,抓著那個該死的傢伙同歸於盡,可是卻看到槐詩頭也不回地抬起手,斧型的輪廓自手中浮現,架在自己的肩上,最後勾住自己的脖子。

  下一瞬,隨著槐詩踏前,手臂拉扯,一顆頭顱隨著血泉飛上了天空。

  了賬。

  很快,那個圓滾滾的東西落地,翻滾著,停在了最後一人的腳邊。

  「就這?」

  槐詩迷茫地看著那個滿臉水痘、驚慌失措的昇華者,好像比他還不可置信一樣:「沒別的了?」

  最後存留的昇華者僵硬在原地,嘴唇嗡動著,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忽然之間怒吼了一聲,向著地下室出口那裡喊道:

  「還等什麼,開槍啊!」

  在門口,幾個殘存的綠日成員踉蹌地爬起,舉起武器。

  不知為何,槐詩卻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失望。

  他垂下眼睛,失落地嘆息了一聲。

  「算我高看你們了……」

  被血勾勒出殘忍輪廓的斧刃緩緩抬起。

  就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這一場慘烈的殺戮,在槍聲的轟鳴和骨肉拆分的清脆聲響裡,迎來最後平淡無奇的尾聲。

  很快,一切都恢復了靜寂。

  死寂之中,只有椅子拖曳在混凝土地面上發出的尖銳聲音緩緩接近,最後,沒入血泊之中,再不見刺耳。

  只是低沉。

  好像大提琴殘留的弦音。

  於是,就在傾倒的攝像頭映照之下,那個消瘦的人影扯過來一張椅子,坐在了無數屏幕和觀眾的面前。

  低下頭。

  隔著攝像頭,靜靜地凝視著另一頭的觀看者們。

  眼神就變得專注又好奇。

  「綠日的那個傢伙,我記得是叫做……風聲還是風評來著?記不清了……」槐詩平靜地問:「你應該在看著我的,對吧?」

  彷彿收到了無聲的回答那樣的,陰柔的山鬼露出了冰冷地笑容。

  「這個,送給你。」

  在無數噪點閃爍的模糊影像之中所浮現的最後畫面。

  是一根染血的中指。

  就這樣,在突如其來的黑暗中,直播結束了。

  風月說

  吶,別說我不愛你們,熬夜到現在碼完一章。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1:59
第一百八十一章 慘敗

  傍晚的時候,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在無數雨水的映照之中,彷彿有無形的幻影覆蓋在塵世之上,透過那瞬間無數稍縱即逝的雨滴,便能窺見數十個巨人一般的幻影。

  來自地獄·龍伯之國的巨人們手持吊桿,自另一個深度之中,向著現境甩出了自己的鉤鎖,於是,足足有起重機吊鉤大小的魚鉤穿越了邊境之間漫長的距離,降臨在現境之上,勾住一棟聳立在市郊的孤獨大樓。

  就好像釣取巨魚一樣,拉扯。

  隨著無聲的怒吼和咆哮,整個大樓連同周邊地區,都被垂釣的巨人們扯入了獨立的邊境之中,殘存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幻影。

  緊接著,隨著領隊女子的輕描淡寫的響指,恐怖的颶光自指尖迸發,火焰憑空浮現,化作浩蕩的龍捲,衝天而起,恐怖的力量在瞬間將大樓的表層撕裂,露出其中無數的陷阱。

  「通路打開了,快快快!!!」

  隨著領隊的命令,社保局的昇華者們扛起了大盾,迎著無數爆炸衝進了大樓之中,只聽見不斷地轟鳴聲響起。

  不知道有多少陰毒的陷阱被觸發了,不斷坍塌的聲音響起。 忽略了所有阻擋的牆壁和陷阱,突入的隊伍向前狂奔,直衝核心。

  爭分奪秒。

  進入邊境之前,後方的指揮部已經傳來消息,直播提前開始了,沒有時間再給他們去磨蹭。

  身披明光鎧的昇華者騎乘著巨馬,一馬當先,橫衝直撞。

  可令他們詫異的是,等待他們的只有這數不清的陷阱,雖然危險,可是卻絲毫沒有人阻攔。 所有救援的人頓時心涼了半截,綠日的人早已經撤退,這裡說不定已經人去樓空……

  「快點快點!」

  身披甲胄的昇華者怒喝,扯起韁繩,那半透明的巨馬就是一件邊境遺物,隨著馬身的抬起,鐵蹄踐踏而下,雷光和轟鳴迸發,氣浪席捲,筆直向前,將擠壓而來的迷宮牆壁盡數撕碎。

  「我來我來!」

  一片混亂之中,原照興奮地跳起,一馬當先地踩著牆壁上的凸起,近乎逆反重力一般地順著牆壁向前,隊友竟然阻之不及。

  然後在炸藥爆發的氣浪裡被掀起。

  灰頭土臉地落在了地上,劇烈嗆咳,帥不過三秒,不知道哪個理髮店的tony老師給染的頭髮變成了爆炸頭,臉上也一片漆黑。

  狼狽無比。

  「小孩子搗什麼亂呢?」

  領隊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讓他到後面乖乖待著去,向前揮手,一道焚風將最後閘門燒成鐵汁。

  恐怖的溫度隨著刺鼻的血腥味一同擴散開來。

  又興衝衝跑到前面去的原照幾乎被嗆了一個跟頭,旋即那幾乎覆蓋了每一寸牆壁的粘稠血色。

  「完了。」他愣了一下,回頭問:「末姐,那個娘娘腔不會已經涼了吧?」

  「會說話就多說點。」

  末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又甩手拍在他的後腦勺,指尖挑起,燃起一道火光,率先走進了洋溢著刺鼻血腥味的黑暗裡。

  觸目所及,是宛如地獄一般的慘狀。

  就好像走進了屠宰場那樣。

  「媽耶……」

  跟在後面探頭探腦的原照愣了半天,旋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涼了涼了!

  慘成這屌樣,這得真涼透了……

  想到自己壯志勃發雄心勃勃參與的第一次行動就以失敗收尾,他頓時就有些無奈了起來,心裡一陣萎靡。

  怎麼搞的?

  按照規律不是應該先大戰個三百回合,然後虎軀一震,那個娘娘腔納頭便拜麼? 怎麼三百回合還沒戰就死了?

  沒辦法,誰叫那個小白臉這麼弱的,救不到他也怪不了原大少來得晚啊,這麼弱雞,哪兒來的勇氣跟表姐表白的?

  他拖著自己的槍,有氣無力地向下,尋思著至少給那個討嫌的傢伙收個屍——雖然有些不自量力,但至少說明他還算挺有眼光的嘛!

  吶,看在你跟少爺我同病相憐的份兒,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出個火化套餐的錢……

  「讓我看看,在哪兒呢?」

  藉著末三的火光,他探頭進了地下室裡,在流溢的血和屍骸之間,傾聽到了隱約迴盪的痛苦呻吟。

  緊接著,窺見了黑暗中那一雙緩緩抬起的碧綠眼眸。

  「我操,鬼啊!!!」

  他平地一崩一米多高,下意識地挺起槍就想往前捅一下,緊接著,被莫三沒好氣地踹到一邊:「鬼個屁啊!別一驚一乍的好麼?社保局的人都被你丟光了!」

  原照的臉都嚇白了,整個人縮在末三的後面,手指顫抖地指著地下室的盡頭,「他、他、他……鬼!」

  呲!

  隨著摩擦的聲音,在黑暗中,那幾根被血浸濕的火柴終於燃起了一縷火光,照亮了地下室裡慘烈的模樣。

  如同被颶風蹂躪而過那樣的,滿地狼藉。

  在粘稠的血色緩緩地自牆壁之上滴落,匯聚地上蔓延的血泊之中,蒼白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上,彼此重疊在一處,就成了臃餘的塔。

  自稍縱即逝的火光中,展露出模糊又猙獰的輪廓。

  可令人震驚的是,在這慘烈的血色之中竟然生長著一叢叢純白的鳶尾花和野草,就好像自逝去的生命中所萌發出的奇蹟一樣,如此的美麗。

  就好像闖進了惡鬼在山中的巢穴那樣的。

  原照被那種刺骨的寒意所震懾,僵硬在原地。

  可緊接著,他看到那個肅殺的人影好像鬆了口氣一樣,忽然癱在了椅子上。

  「媽耶,嚇死我了!」

  槐詩慶幸地擦著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我還以為綠日又殺過來了呢……」

  「我可想死你們了啊,同志們!」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槐詩就帶著得救的神情撲了上來,好像終於盼到了救星那樣的,和他們一個個熱情地握手,幾乎感動地熱淚盈眶。

  「你們是不知道哇,這鬼地方連個門都沒有,出沒辦法出去,吃沒吃的東西,別說廁所,想抽個煙都找不到打火機……感謝天文會,感謝社保局,同志們辛苦了!」

  末三被他握著手,常年冷酷地面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忽然感覺到一陣奇幻。

  這是什麼鬼! 這是你被綁票了,還是你孤膽英雄一個人殺進綠日的老巢滅了他們滿門啊! 這還要救援隊幹嘛啊?

  什麼時候天文會的幹員都這麼能打了!

  她第一時間的反應是,那個來求援的死胖子怕不是在耍我們!

  「達瓦裡希,請坐!」

  「達瓦裡希,抽煙!」

  「來,達瓦裡希,嚯闊落!」

  等他們反應過來,手裡已經人均被塞上了一瓶冰鎮快樂水,然後就看到槐詩屁顛屁顛地跑到了角落裡,拖著兩個還在喘氣兒地傢伙跑過來,送到他們面前。

  彷彿老農一般,憨厚又豪放地微笑。

  ——看啊,達瓦裡希,這是送給你們的禮物!

  俘虜,活的!

  「……」

  所以說,這裡究竟有我們什麼事兒嗎?

  綁匪都被你殺光了,我們來接受一下勝利成果嗎?

  末三的嘴角抽搐著,看著那一張充滿沙雕力的笑容,忽然感覺到一陣茫然:這究竟是什麼鬼啊?

  一片其樂融融、社保天文一家親、警民魚水情的見鬼氣氛裡,末三察覺到了角落裡發呆的原照。

  「原照?」她有些擔心少年的狀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原照如夢初醒地抬頭,呆滯的表情上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我……出去冷靜一下。」

  說著,少年有氣無力地拖著自己的長槍,轉身離去了。

  好像行屍走肉一樣,穿過了一路上的殘垣斷壁,最後,呆滯地坐在了大樓外面的台階上,蒼白的表情嚇壞了趕來的大表哥。

  「這是怎麼了?」大表哥錯愕地看著他,「你沒事兒吧,原照?」

  「我、我沒事……」

  原照僵硬地笑了一下,表情卻好像是已經忍不住快要哭出來了一樣。

  不能哭,原照,不能哭,一旦哭了,就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永遠失去了。

  可是……

  屈辱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從臉上流下來。

  不論如何,都難以驅散銘刻在腦中的那一幕場景。

  在黑暗裡,隨著火柴的抬起,被點燃的煙卷。

  那一雙在明滅的火光中被照亮了的漆黑眼瞳,還有那一張哪怕染著血痕也依舊堪稱驚豔的俊美面孔。

  漆黑的長髮自他破碎的襯衫上垂下,落在血和白色的花叢之間,便彷彿消融在那一片在黑暗中漸漸模糊的色彩中去了,難以分辨。

  那是縱然再如何慘烈的背景和再如何猙獰的血色都無法掩蓋的莊重和肅冷。

  就好像看到在天堂的光芒中回頭向惡魔比出中指的驅魔人,為了一條狗殺光一整個黑幫然後又殺了一整個黑幫的殺手,頭戴墨鏡身穿黑色風衣行走在子彈時間裡的神秘黑客……

  此時此刻,年僅十四歲的原照忽然有了一種深刻的領悟——有些比賽可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而自己……已經敗了。

  輸在了起跑線上。

  毫無還手之力。

  「為什麼!」

  原照悲憤地仰天長嘯,終於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明明都是昇華者,為什麼他會那麼時髦啊!」

  「……」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1:59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有人要害我!

  「餵?在嗎?」

  三十分鐘之後,急救車裡,槐詩接受著緊急護理人員的包紮和傷口縫合,拿著從社保局那裡借來的手機,撥通了艾晴的電話。

  短暫的忙音之後,電話被接通了。

  在寂靜的會議室之中。

  「啊,我收到現場的消息了。」艾晴的語氣依舊平靜:「做的不錯,對比一下,真是讓不少人都丟光了臉啊。」

  隨著少女的話語,不少參會者的神情都有些掛不住了,但卻對此無可奈何。

  場面話說再多,能有人家事情辦得漂亮麼?

  被綁架了都能反殺,開著直播就把綠日的人給突突突突了,不僅給金陵支部挽回了至關重要的顏面,還在後續同社保局的交涉之中爭取到了不少的底氣……

  槐詩這一波操作實在太六,導致參會者們還在想這究竟是基本操作還是其他什麼,要不要先坐……

  沒辦法,艾晴萬年平靜的表情實在太具有迷惑性了。

  哪怕心裡憤怒到快要狂暴,臉上依舊淡定得看不到任何變化,如今接到槐詩的電話,神情之中也沒有任何得意。

  反而彷彿磨刀霍霍那樣,平靜的讓人發慌。

  「恩?」槐詩感覺有點不對,「似乎我又搞壞了什麼事情嗎?」

  「不用擔心,好好休息吧。」

  艾晴垂下眼睛,「剩下的事情我會搞定。」

  說罷,掛斷了電話。

  「我們繼續吧」

  她轉動著手機,抬起了滿是惡意的眼瞳:「關於如何篩查內部通敵的叛徒,我有一個想法……」

  磨了三個小時之後,這把刀終於亮出來了。

  於是,會議繼續。

  「真沒事兒吧?」

  槐詩愕然地看著掛斷的電話,不過很快就聳了聳肩,把事情拋在腦後。

  反正艾晴搞的定就行了。

  由她去給自己爭取賠償,總不用擔心會吃虧。

  他依靠在急救車內的牆壁上,開始休息了起來。

  其實這一場鬥爭對如今的自己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雖然弄得狼狽了一點,但意外地通過了激烈的爭鬥和傷口癒合消耗掉了原本過分充盈的生命力。

  而經歷過發洩之後,瘟疫光環總算可以操縱自如。

  甚至被他摸出來了一點使用的門道。

  總之,告別了頭盔和防化服那種見不得人的造型,簡直可喜可賀……自從進階之後,他都兩三天沒合眼了。

  跟磕了一箱子紅牛那樣,想睡都睡不著,如今終於能夠休息一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打算找地兒來一場肥宅快樂夢。

  然後,他聽見了急救車的門被敲響的聲音。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帶著和煦的笑容,'大表哥'走進了急救車裡,坐在了槐詩的對面:「現場的情況我已經從末三那裡了解過了,還有一些問題想要了解一下。」

  「請講。」

  槐詩禮貌地頷首,「請問,怎麼稱呼?」

  「啊,忘記自我介紹了……」

  大表哥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伸手說到:「我姓諸,叫做諸紅塵,是清羽的哥哥。忝任金陵社保局局長……大家都叫我大表哥。」

  清羽?

  槐詩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諸清羽,這是白帝子的名字,旋即大驚:「那豈不是……」

  對他的錯愕好像早有預料那樣,諸紅塵笑起來:「豈不是什麼?」

  槐詩吞了口吐沫,強行把'大舅哥'這三個字兒給咽了下去,艱難地笑了笑:「豈不是……很厲害咯!」

  他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他被人叫大表哥了。

  是真的大表哥啊。

  白帝子的哥哥,真·重量級角色!

  想到自己見到白帝子時候的智障舉措,他頓時又開始頭疼起來,完犢子了,大表哥上門怕不是來揍人的。

  諸紅塵被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逗笑了,搖了搖頭:「放心,清羽都跟我說了,小孩子家家甚麼都不懂,誤會而已。」

  槐詩頓時鬆了口氣。

  「年輕人以後不要那麼冒失就好。」

  他拍了拍槐詩的肩膀,笑容古怪,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樣子,看著他的神情還帶著一絲略微的滿意和審視,總讓人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如今看來,玄鳥師傅說的沒錯,你是那種有天命在身的人啊。」他輕聲感慨道,忽然問:「真得不考慮來社保局麼?當年你的曾祖父槐廣在探索邊境的時候,我們社保局可是讚助商之一呢,咱們合作關係源遠流長。」

  「呃……」

  槐詩想到社保局那一堆大神,頓時面露難色:「這個,怎麼說呢,我現在幹得挺好,短時間內沒有跳槽的打算。」

  「也對,社保局有時候情況也比較複雜,未必適合你,人各有志,這個勉強不來。」大表哥寬容地點了點頭,想了一下,直截了當地問道:「可以的話,方便告訴我你和羅老師是什麼關係?」

  「羅老師?」

  槐詩一愣,「那誰啊?」

  「你不認識麼?」大表哥困惑地皺眉:「那你的禹步是哪兒學的?」

  「……等等!」

  槐詩終於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有些不敢置信:「你說的羅老師,該不會是羅嫻吧?」

  大表哥好像見了鬼一樣,愣了好久,旋即,便彷彿明白了什麼一樣,忍不住大笑起來:「不不不,你搞錯了,小嫻是羅老師的女兒。

  哈哈哈,原來如此,我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兒了,難怪前兩天她從廚魔大賽回來就到我這裡來打聽了一堆新海的事情……你們碰面了嗎? 」

  「一言難盡啊。」槐詩搖頭嘆息。

  「被挑戰了吧?」

  「恩,差點翻車。」槐詩苦笑:「我以為我自己已經足夠厲害了,沒想到還是井底之蛙……偷學的事情真是抱歉,改天我上門解釋吧。」

  「不,沒關係,羅老師知道的話,說不定反而更開心。」

  大表哥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能夠從小嫻那裡靠著對決學到禹步,哪怕是殘缺的,這一份天資也足夠驚人了……說實話,我已經開始考慮怎麼把你從天文會那邊爭取過來了。

  話說,你覺得末三大姐怎麼樣? 」

  說著,他彎下腰,手肘撐著膝蓋,露出古怪地笑容:「你看,嚴厲一點的上司的話,我們社保局也有哦。」

  「不是一回事兒謝謝!」

  槐詩已經服了,怎麼你們社保局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挖人牆角的。

  開了個玩笑之後,大表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稍後就會有人送你回去。

  祝你新秀賽順利吧,少年,我看好你哦。 」

  臨走之前,還比劃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餵,大哥,你真得是局長嗎?

  ……不過槐詩卻越發的理解他為什麼被叫做大表哥了,一點架子都不端,還這麼年輕,根本就沒有距離感嘛!

  「驚了,怎麼是你?

  十分鐘之後,槐詩看到了裡見琥珀生無可戀的臉。

  隔著車窗。

  那一輛橫衝直撞的跑車朝著他狂奔而來,在最後一秒剎車,停在了槐詩面前,裡見琥珀探出頭,匆忙地呼喊:「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這句台詞你是不是想了很久了?」

  「都說了沒時間了,快上車!」

  裡見琥珀暴躁的讓人害怕,直接伸手把槐詩拽進了車窗裡,然後一腳油門蹬死了,汽車狂飆。

  半截身子在外面半截身子趴在琥珀小姐的身上,槐詩狼狽掙扎,好不容易爬到副駕駛,系上安全帶,才喘息著回頭:「瀛洲人都像你這麼熱情奔放麼?」

  「東夏人都像你這麼喜歡吐槽嗎?!」

  自狂飆之中,裡見琥珀回頭反唇相譏,那視線銳利地彷彿要摩擦出火花一樣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開玩笑。」

  「在美洲娛樂片裡,這種時候都要講個段子來娛樂一下,要不然氣氛太沉重了不好。」槐詩調整了一下坐姿,輕描淡寫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天文會金陵支部被綠日襲擊了。」

  「草!」槐詩差點嚇得跳起來頂穿車頂,「那還等什麼,趕緊的啊!」

  「這時候你就著急了?」裡見琥珀冷哼了一聲。

  「廢話,我家監察官還在那裡呢,要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這個月工資怎麼辦啊!」槐詩直接拔出了斧頭短刀,恨不得直接從夫子廟砍到老街口去:「綠日那幫孫子反了天了!」

  「……不過很快就被鎮壓了。」裡見琥珀瞥了槐詩一眼:「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輪不到你去搞什麼營救任務,放心吧。」

  槐詩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駕駛席上的少女繼續說道:「但是,襲擊造成一場爆炸……」

  瞬間緊張。

  槐詩瞪大眼睛。

  「不過幸好無人傷亡。」

  就好像說話習慣了大喘氣一樣,看到槐詩鬆了口氣之後,裡見琥珀緊接著說道:「但在騷亂之中,一名天文會成員被挾持……」

  槐詩徹底無力,一敗塗地:「算我求你,一次性說完好不好?」

  「放心,綁匪在第一時間被你家監察官拔槍擊斃了,恩,被挾持的副部長據說受到了驚嚇。」裡見琥珀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畢竟差一點就要被自己人爆頭了吶,想必會留下相當大的心理陰影吧?」

  「所以說究竟跟我有什麼事兒啊?」槐詩無奈,「總不會是去找我頂鍋的吧?

  「你想多了。」裡見琥珀狠踩了一腳油門,汽車加速:「綠日襲擊失敗之後就撤退了,不過,卻現場留下了一個東西……」

  她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槐詩一眼:

  「指名道姓是給你的。」

  風評那孫子要害我!

  槐詩瞬間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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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禮物

  得益於裡見琥珀神……經病一般的飆車速度,槐詩在五分鐘之內感到了金陵支部,看到外面已經拉起了警戒的黃線。

  「ok,傳奇醬,你可以下車了。」裡見琥珀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叼著棒棒糖,指了指外面:「回頭記得在社保局的回訪裡給我好評哦。」

  「你們竟然還有回訪?」槐詩愕然:「還有,傳奇醬是什麼鬼?」

  「嗯?你還不知道麼?」裡見琥珀抬起眼睛瞥著他,「這可是你現在的外號誒。」

  什麼鬼外號!

  「傳奇調查員,你該不會這個也想要裝糊塗吧?暗網已經給你金牌認證了哦。」

  「那是什麼!」

  槐詩在震驚中忽然有所恍然kp這孫子又要迫害我了!

  「你們東夏人這一副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請多誇我兩句的樣子真的好欠啊。」

  裡見琥珀無奈嘆息了一聲,「算了,畢竟我也沒想到你除了作死之外還有這種天賦吶總之很厲害就對了。

  現在全世界,除了美洲遊戲王之外,你第二個揭露了自身身份的傳奇調查員,而且長得還算好看,現在在暗網上你的人氣超高的! 」

  槐詩越發心生不妙。

  人氣超高又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暗網那種鬼地方還會有個小槐詩粉絲後援會麼!

  想到一群小姐姐拿著熒光棒給自己打call,他竟然內心還有些隱隱的期待。

  「當然就是懸賞金額啊。」

  裡見琥珀瞄了一眼槐詩的腦袋,不懷好意,讓少年的脖子根一涼:「畢竟,不少人的牆上還缺一個足夠重量的收藏品吶……【人類展覽局】已經掏出四千萬來懸賞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活了,看在我們曾經共患難的份兒上讓我幫你介錯好不好?」

  「不好,謝謝!」

  槐詩沒好氣兒地回應,而且絲毫不想知道那個什麼鬼展覽局是什麼鬼地方:「等你哪天不想活了看在我們共患難的份兒上把你那套裝備全都給了我再說。 」

  嘭,車門關上了。

  他舉著自己的身份牌,越過黃線處的警戒之後,筆直地走向了大樓裡。

  一進去,就看到無數隱隱綽綽的影子。

  就好像時光倒流一樣。

  滿地狼藉、殘垣斷壁裡,無數磚石碎片和塵埃緩慢地在空中懸浮著,正緩慢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短短的十分鐘過去之後,最外圍已經修復完畢了,只剩下標著第二層黃線的大廳中央。

  黑壓壓一片人頭,全都是嚴陣以待地幹員。

  察覺到槐詩走進來之後,不少人都錯愕地看過來,畢竟如今槐詩的打扮和不久之前比起來也沒好到哪裡去。

  穿著破破爛爛的襯衫,身上沾滿了血漬,偏偏齊腰的長髮還在腦後胡亂扎了一個馬尾……再配合上進階之後越來越牛郎的面孔,真是要多見鬼有多見鬼。

  一路走近來就好像t台走秀一樣,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其中不乏幾個幾個小時之前在後面追著他砍的'老朋友'。

  看到這裡,槐詩就忍不住抬起手,搓了搓下巴上終於冒出了一點苗頭的胡茬。

  等了這麼長時間,經歷了一場姑且還算熱身的運動後,殘存的精力似乎找到了用武之地,總算長出來一點了。

  可把槐詩高興壞了。

  長鬍子多好啊!

  成長快樂!

  簡直比老柳長了頭髮還開心!

  「嘿,槐詩,這裡!」

  人群裡,老肖回頭看到他,又咧嘴笑了起來,指了指圍在最中間的東西:「綠日給你留了一個包裹,就等你過來簽收了!」

  媽的,怎麼又是你!

  你是故意的吧!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忽然有些想要砍他。

  緊接著,就看到一地的眼珠子掉下來,數十張面孔齊齊呆滯的樣子不得不說真是賞心悅目。 「啥玩意兒!」洛銘被驚得跳起來,指著少年的面孔,錯愕回頭看向老肖:「他、他、他是槐詩?」

  「對啊。」老肖頷首,一臉感慨地說道:「不過一個月不見,確實長得比過去要騷氣一點了,但年輕人嘛,發育速度快一點也正常……」

  正常個屁啊!

  洛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愕然地看著那一張從顏值上來說彷彿壓路機一樣從自己身上碾過去的面孔,還有周圍支部文員小姐姐們眼睛裡亮起的​​小星星……

  簡單來說,就是神情抽搐,內心拔涼,十分想要衝上去將槐詩的雞兒打斷。 但想到直播中人家爆表的武力值,多半之後自己雞兒被打斷的份兒,內心就更加的悲傷了。

  在諸多古怪的眼神之中,槐詩看著淡定,內心其實也虛得不行,生怕這群王八蛋忽然跟不久之前一樣,跳起來一人一刀砍死自己這個全天文會最佳丟人乾員。

  可很快,莫西乾頭的陳硯就排眾而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老肖跟我們解釋過了……總之,抱歉,還有,幹得不錯。」

  「幹得不錯。」洛銘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嘆息,「反正比我強多了……下次我請酒賠罪吧。」

  「算我一個,我蹬了一腳,抱歉抱歉……」

  「我也蹬了一……等一下,未成年人可以喝酒麼?」

  「那泡吧也不行了?」

  「去酒吧妹子會看誰你心裡沒有逼數嗎?」

  「吃飯總可以吧?我知道一家上等的烤肉,分量紮實,醬汁一絕。」

  ……

  並沒有記恨槐詩害自己背上了處分,也沒有想著要找回場面。 幹員們都相當爽朗,沒有人跳出來給槐詩難堪,反而主動道歉之後改日約飯,然後給他讓開了位置。

  歡迎程度之熱烈,實屬槐詩預料之外。

  很快,槐詩就看到了綠日留給自己的'包裹'一個黑色的行李箱,上面掛著一把簡單的源質鎖,掛著槐詩的姓名標牌,儼然是留給槐詩的禮物。

  走到前面,自然有等待許久的幹員給他穿上了一層層厚厚地防爆服,掛上了陶瓷防彈衣和頭盔,周圍還有一層防化的塑膠隔離室,儼然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真要我開的嗎?」槐詩心虛的不行:「要不咱先x光掃一掃?」

  「放心,我跟你一起。」

  一個頭戴著麻將面具的,代號叫九蓮寶燈的幹員拍了拍槐詩的肩膀,提起了一扇大盾,用羅馬語告訴他:「就算裡面全都是煉金炸藥,都不會傷到你一根毛。」

  「你這麼說我就更心虛了啊。」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我牙都還沒刷呢,可不可以讓我先洗個澡?」

  「放心,我給你買了人身保險的,小伙子,不要慫,就是乾!」

  一個頭戴麻雀面具的幹員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直接整個將他推到了前面去,槐詩狐疑地回過頭看著他,直到他好像心虛一樣地移開了視線。

  奇怪,這個傢伙怎麼看上去這麼欠呢?

  有點想要打他一頓……

  槐詩緩緩收回視線,最後看向面前的行李箱,猶豫了許久,在麻雀的催促和嘲諷之下,最終還是下定決心。

  一咬牙一跺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天文會金陵支部裡綠日還能把自己怎麼地了麼?

  渾然忘記自己就是在支部裡被綁架的前提,槐詩伸手,摘下了源質鎖。

  針對他的源質而打造的鎖頭,應手而開。

  下一瞬間,好像爆炸一樣,大量慘白的氣體從縫隙中噴湧而出,瞬間覆蓋了整個塑膠昇華隔離室。

  「小心毒氣!」有人扯起嗓子大喊了起來。

  周圍的幹員瞬間拔槍,刀劍出匣,四座機槍開始預熱。

  槐詩第一瞬間被九蓮寶燈護在身後,只看到無數隱隱綽綽的影子從濃厚的白色霧氣中浮現。

  瞬息間,封鎖四周,將他們團團包圍了。

  寒意刺骨。

  恩,那是冷氣。

  槐詩狐疑地伸手摸了一把,這手感分明是特麼的幹冰氣化的水霧!

  緊接著,一個首當其衝的黑影蹦了起來,凌空一越,舉起了手中那一具詭異的武器,隨著五指的撥動……一陣柔和的吉他聲就擴散開來。

  五光十色的色彩從迷霧中迸發,將一切照破,形成了好似迪廳的詭異光污染,向著四周胡亂散射。

  眾目睽睽之下,有好幾十個小孩子身量的侏儒從霧氣裡跳出來。

  這群侏儒滿面皺紋和褶子、頭戴著詭異的花環,身著純潔的白衣,好似幼兒園小朋友一般排排站定。

  緊接著,在溫暖祥和的吉他聲裡,圍著槐詩,一臉鄭重又認真地張口齊聲唱將了起來。

  「いつまでも,絕えることなく,友だちでいよう……」

  永遠不會改變,直到天長地久,讓我們一生是朋友……

  「什麼鬼?」

  不止是槐詩,所有人都齊齊傻眼。

  只不過槐詩心裡隱約卻有了一些猜測,只因為那曲調他如此熟悉,分明是他在被綁架後唱的那首兒歌。

  只不過……恩,比他唱的版本好聽了大概有那麼十萬倍左右。

  那群侏儒看上去樣子古怪又醜陋,可唱起歌來彷彿都好像天籟一樣,不論天文會的束縛裝置還是其他的攻擊,都好像清風拂面一樣,在他們面前化作了幻影。

  他們本身就是幻影。

  存在於匣中之夢裡的蜉蝣。

  就在這前所未有的尷尬氣氛之中,悠揚的旋律擴散,幾十個侏儒站在一起將這一首兒歌合唱完畢之後,高舉著吉他的那個矮個子跑到槐詩前面來,從吉他的箱子裡抽出一張紙遞給他:

  「您好,槐詩先生,這一首由風評先生為您點播已經演唱完畢,請您在這裡打個勾,啊,請放心,費用他已經提前付過了,對,就是這兒,謝謝。 」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2:00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告一段落?

  在槐詩在紙上畫了個對號之後,他就感激地彎腰,雙手接過。

  而一群侏儒已經技藝嫻熟地四散開來,給各位觀賞者散發著他們的傳單——【重要時刻,怎能無歌】深淵黎明合唱團,您最專業的伴奏者,屬於您的私人演奏團(現招手弦樂樂師若幹,請有意者與'無歸者墓地'4號碑聯絡)

  「……行吧。」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強行遏制著自己去應聘的衝動,從侏儒團長的手裡接過最後的賀卡。

  「深淵黎明合唱團竭誠期待為您提供下一次服務。再見了,朋友們,再見!」

  隨著侏儒們的依依不捨的揮手,這群來自地獄的奇怪生物們駕馭著乾冰凝結成的霧氣和五光十色的奇怪迪斯科光芒,消失在了空中。

  一片死寂裡,所有人面面相覷。

  「就這?」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謹慎小心地打開了手中的的賀卡,恩,粉紅色、裝幀精美,打開之後就看到裡面一行燙金大字:友誼地久天長。

  地久天長個屁咧!

  你們綠日都是神經病吧!

  跑來搞自殺襲擊就是為了給我開個單人演唱會嗎?

  圖什麼啊!

  槐詩發自內心地陷入了疑惑,而且,好像哪裡不太對,可是究竟哪裡不對,他也說不出來,直到在漫長的寂靜中,麻雀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兄歹,關於你的'好朋友'風評所留下的麻煩……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

  槐詩低頭看著不知何時把自己圍起來的面具幹員們,表情人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如果我說我沒有我不是的話,你會相信嗎?」

  「行吧。」

  麻雀端詳著他的面孔,神情古怪,語氣變得玩味起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當場逮捕就對了……是吧?」

  一雙手銬落在槐詩的手腕上,他戲虐地吹了聲口哨:

  「跟我們走一趟吧。」

  黑色頭套蒙在了他的臉上。

  一樁鬧劇,就此告一段落。

  才怪。

  .

  據說後續鬧出了好大一場亂子來,短短幾天之內,有一幫帶著麻將面具的傢伙在內部橫衝直撞的肅反,抓到了好幾個內奸。

  甭管是不是內奸,反正被帶走了之後就沒回來的。

  不少幹員都先後接到了動向古怪的調令,而中層的頻繁變動則暗示著高層一片死水的表面之下已經白熱化的鬥爭……

  但這和槐詩這一條鹹魚而言有什麼關係呢?

  他第一時間就被丟進支部的拘留室裡去了。

  由艾晴親手簽發的拘捕書。

  明面上是調查他被綁架之後的經歷,實際上裡面有床有網還有遊戲機,偶爾老肖他們還來請吃飯,大家熱熱鬧鬧地去食堂搓一頓,然後吃完槐詩再一個人慢悠悠地溜達回去。

  簡直賽過度假。

  說實話,艾晴對槐詩已經沒有其他的期待了。

  像這種命硬如野狗、滑溜不沾手的傢伙,就算支部爆炸了他恐怕都不會掉一根毛,她對自己唯一手下的要求如今就只剩下了一點——別搞事。

  這種關鍵的時刻,只要別搞事兒,你搞什麼都行。

  每天槐詩需要做的,就是漫長又漫長的審查和報告,完全是走形式,反正審查的人沒用心,寫得報告也多半沒人看,可惜了槐詩的妙筆生花。

  甚至沒有人來問他的姓名和年齡!

  搞得他白期待了一場。

  但不論如何,他都樂得輕鬆。

  在如今充滿低氣壓的狂風暴雨中,這個小小的監獄儼然變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避風港,大家每天一起摸魚打牌聯機打遊戲,不亦樂乎。

  直到五天後,槐詩終於迎來釋放——不止是釋放,而且還有一個看上去相當高層的大叔來抓著自己的手噓寒問暖,關切地詢問槐詩在拘留中苦不苦累不累,天文會絕對不會遺忘任何一個有功之人bulabulabula……

  看那意思,似乎是打算對前些日子動亂中槐詩在本部被綁架的事情做出一些補償。 可以想像,除了他驚人的表現之外,恐怕多半得益於艾晴這些日子以來的強硬爭取和威逼勒索。

  看他那肉疼的樣子,似乎大出血了的樣子。

  當然,在明面上這是對他勇於和綠日這種邊境恐怖分子進行鬥爭的事蹟表示肯定和鼓勵,並且盛讚他簡直是綠日剋星,以後請再接再厲。

  再接再厲個屁!

  槐詩心裡翻著白眼,一陣應付之後,領導總算滿意地走了,然後他就被兩個人送到後門,上到一輛沒有掛著特殊牌照的車裡。

  然後,看到駕駛席上似曾相識的少女。

  ——裡見琥珀。

  帶著墨鏡,咀嚼著口香糖,搖下來的車窗外面已經堆了一地的煙頭,依舊是一臉鹹魚到無可救藥的樣子。

  簡直生無可戀。

  「走吧,傳奇醬。」

  她一腳踩下油門:「我帶你去領你的補償。」

  「……怎麼又是你?」

  「不然呢?」裡見琥珀反問:「除了融入不了集體的、可憐的外國臨時工之外,你還打算讓誰來給你開車?白帝子麼?不怕折了你的福報麼?」

  「呃,感覺你生活很艱辛的樣子……」

  「是啊——」

  裡見琥珀沒好氣地說:「生活輕鬆愉快又幸福看上去還胖了一斤的槐詩先生,能不能發一發你的慈悲,將你的首級送給我這個可憐的女孩兒?」

  「你在想屁吃。」

  「嘖……」

  裡見琥珀發出不快的聲音。

  「還有,為什麼是你來?」槐詩問:「你不是社保局的麼……老往我們天文會跑不合適吧?」

  「你以為我想來啊?」

  裡見琥珀冷哼,「天文會金陵支部將那個名額給你,但這不代表所有東西都是他們的對不對?

  反正記得放尊重一些,師匠可是很嚴厲的。 」

  「師匠?」

  「總要尊師重道是吧?我剛剛來東夏的時候,有幸在師匠那裡進修過半個月的時間……」

  提到過去,裡見琥珀的神情就分外的複雜起來:「畢竟我當時是外籍成員,太稀罕了,當時連分給我的帶魚都要比別人寬一些,真好啊,拋去進修的那一段噩夢不論,那段日子,簡直如夢似幻一般……」

  「不,我是說,給我的補償……是個培訓班麼?」

  槐詩終於反應過來了,頓時有些傻眼,神他媽培訓班,還是社保局的培訓班,有什麼用嘛?

  而且裡見琥珀的那樣子還十足的可惜和嫌棄,好像槐詩從他們手裡佔了大便宜了一樣,「半個月的時間,能學到多少都看你,但社保局可以保證,過了這個村,就絕對沒有這個店了。」

  「……」

  槐詩愣了好久問:「是不是我上完了這個班,我回去就能進步了?」

  等一下,雖然對外職務是連武官都夠不上的臨時工·行動幹員,但他內部職稱卻依然是新海市天文會駐地的機要秘書,直接對艾晴負責,再要往上升級的話,豈不是……

  「你在想屁吃。」

  裡見琥珀原話奉還,「社保局的進修回去升你天文會的官,你怎麼想得這麼美?」

  槐詩的眼角抽了一下。

  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小心眼啊!

  不就是搶了她一個人頭麼? 記恨到現在!

  嗤,瀛洲人,就是小肚雞腸……

  他伸手,從駕駛席旁邊的格子裡翻出了一包拆封了的七星,拿起裡見琥珀的打火機,隨口問了一句:「你一個瀛洲人,幹嘛跑到社保局來啊? 」

  「工作啊,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有遺產可以拿麼?」裡見琥珀瞄了一眼自己的煙,腳下油門加速,「我家裡的老頭兒們還沒死光呢,錢哪裡輪得到我啊,希望他們能夠早點入土,我好回去繼承家業啊。

  「不,我是說……你一個瀛洲人,為什麼要來東夏的社保局?去鹿鳴館不是更好麼?」

  槐詩低頭,點燃了煙卷。

  琥珀沒有回答,只是神情變得越發不快。

  「你是社保局還是我是社保局的啊?問這麼詳細,查戶口嗎?」她忽然問:「對了,你係安全帶了麼?」

  槐詩一愣。

  忽然之間,他只看見裡見琥珀猛打方向盤,過了一個拐角之後,然後剎車踩到底。 瞬息間的動作眼花繚亂,在輪胎摩擦的尖銳的聲音裡,整個車在原地飛速旋轉了起來,好像陀螺那樣的。

  短暫的騰空。

  在車裡的,槐詩看到儀錶盤上那些細碎的東西隨著自己一同飛起。

  意識彷彿電光一般,在神經之間流轉。

  一切都戛然而止。

  閃電反射。

  在這短暫的瞬間中,他近乎停滯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和自煙卷上飛起的火花一起,看到了一縷凝固在空中的煙霧,

  緊接著,那一縷便煙霧破碎了。

  隨著打火機的焰苗一起,被沉重的風聲撕裂。

  劇烈的力量自慣性之中驟然降臨,粗暴地籠罩了一切,卷滅了煙霧和火光,拉扯著一切,粗暴地拋向了四面八方。

  除了槐詩。

  自這漫長到彷彿看不見盡頭的瞬間中,槐詩一動不動,無視了車身的劇烈迴旋和震顫。

  就好像釘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那樣,整個人甚至沒有離開椅子哪怕一寸。

  只是任由頭髮飄飛在空中,然後,伸手,重新摘下了那一根飄在空中的煙卷,塞回了嘴角,優哉游哉地深吸了一口氣。

  隨著迴旋的停滯,一切都戛然而止,在輪胎的哀鳴和車身的震顫裡,抱枕、水瓶、煙盒和打火機,一切都重新落在了地板上。

  槐詩緩緩地吐出了肺腑之中的煙霧,將燃至末尾的煙卷掐滅在扶手箱上,回頭,端詳著準備看他出醜的少女,那眼神就好像看著隔壁拿著鐵叉子捅電門玩的熊孩子一樣。

  如此的慈祥,如此的無奈。

  「姑娘,車開成這樣,我給你個差評不過分吧?」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2:01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姑娘,車開成這樣,我給你個差評不過分吧?」

  「……切。」

  眼看自己的惡作劇沒有奏效,裡見琥珀撇了撇嘴,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

  「到了。」她看向前方。

  隨著剛剛劇烈的迴旋,整個轎車竟然滑進了路邊最後一個停車的空隙裡,在間不容髮的距離中完美入渠,甚至沒有在前後的車上劃出一道縫隙。

  只在地上留下了四道交錯繁複的車轍,驚掉了一地路人的眼球。

  估計還會燒掉不少修車的費用。

  而車,已經停在了一棟繁茂商廈的前面。

  數十米外人流如織。

  此刻驚叫聲才姍姍來遲。

  一個夾著各種憑證和卡片的本子丟進了槐詩的懷裡,裡見琥珀指了指前面的入口:「拿著這個,進門右拐,給保安看這個,上專用電梯到六樓就行了,我在這裡等你。」

  槐詩拿起證件,感覺到有些不妙:「你不陪我一起?」

  「算了吧,今天可是授課日啊。」

  裡見琥珀的臉色隱約地白了一下,看向槐詩的眼神就分外地憐憫起來:「那個傢伙一旦高興起來,簡直要出事情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槐詩狐疑地看了她半天,冷笑一聲,拿起手裡的東西,「我就不信了,你們這個培訓班還能吃了我不成。」

  他下車,徑直走向了琥珀所說的方向……看上去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商場,而且還有著貴賓專用的電梯。

  只不過一路上保安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端詳著某個壯士犧牲之前的遺容一樣,帶著一絲震驚和哀婉。

  你們以為這麼就能嚇退我?

  槐詩冷哼,面不改色地上了電梯,刷卡之後按下了按鈕,等待電梯上升。

  他倒要看看,這培訓班究竟是什麼龍潭虎穴。

  坑?

  呵呵,再坑能有烏鴉坑麼?

  簡直開玩笑!

  我淮海路小佩奇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能在這陰溝裡翻……

  隨著電梯緩緩開啟,槐詩眼前驟然一黑。

  轟!

  如有實質的聲浪隨著鐵門的開啟捲入了逼仄狹窄的空間之中,帶著某種可以說令人的靈魂都顫動起來的曲調。

  轟鳴巨響。

  幾十台低音炮從四面八方劇烈地震動,傳來了令人肝膽俱裂的震撼旋律。

  槐詩,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

  「young man!」

  「theres no need to feel down!」

  「i sAId,young man,pik youelf off the ground……」

  那歌聲是如此的熱情洋溢,導致與槐詩竟然產生了一種被拋入熔爐一般的恐懼和茫然。

  緊接著,他便看到了,龐大的大廳裡,那一條條近乎赤裸的魁梧大漢。

  「媽耶……」

  槐詩窒息了。

  這是什麼鬼!

  就在翻著微黃的燈光之下,只穿著短褲甚至連背心都不屑與披掛的壯漢們正在熱火朝天的鍛煉中。

  臥推、掄繩、負重深蹲乃至搏擊、摔跤和相撲……

  在這裡,沒有給娘娘腔們自拍用的跑步機和橢圓儀,只有純爺們最愛的史密斯架、拳套和無數大大小小的槓鈴。

  鍛煉! 鍛煉! 鍛煉!

  無數肌肉在跳動著,嘶吼,隨著狂放的歌聲一同咆哮。

  就在槐詩錯愕地凝視裡,那些油光鋥亮的健壯身軀碰撞在一處,灑下激情四射的汗水。

  在一塊塊塗抹著橄欖油的肌肉之上,熾熱的汗水化作蒸汽裊裊升起,幾乎形成了令人窒息的霧氣,將渺小孤單又無助的槐詩淹沒了。

  好像地獄一樣。

  恐懼化作一隻大手,捏住了槐詩的心臟,緩緩收緊。

  會死的。

  再待在這裡的話,自己一定會死……

  毫無道理的,內心浮現瞭如此的想法,槐詩不敢再看地上正熱火朝天地摔跤,連口吐沫都不敢咽,僵硬地後退了一步,然後瘋狂地按動了電梯的按鈕。

  快開,快開,快開,快開!

  強者的世界恐怖如斯,自己還是趕快回車裡瑟瑟發抖比較好。

  就在槐詩發自內心地祈禱中,電梯門終於緩緩再度開啟,可緊接著,他就感覺到一隻佈滿老繭的手掌猛然拍在自己的肩頭。

  「小伙子。」一個沙啞地聲音問:「你準備去哪兒呀?」

  「對、對不起。」槐詩僵硬地回頭,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我走錯地方了……」

  「不對啊,我們健身房有卡才能上來的。」

  那老頭兒抬起手,撓了撓自己光禿禿的腦勺,展露出比槐詩大腿還粗的胳膊,以及上身那堪稱恐怖的肌肉。

  媽耶,肌肉成精了。

  這是槐詩的第一反應。

  就好像重慶的交通一樣,可以說誇張到亂七八糟的肌肉毫無規律地覆蓋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具看著就讓人眼睛疼的健壯身軀。

  和其他健身的人一樣,老頭兒渾身就穿著一條根本快要什麼都遮不住的短褲,要不是臉上的皺紋和下巴上的白鬍子,槐詩根本分不清他的年齡了。

  「奇怪,看著眼熟啊。」

  端詳著槐詩瑟瑟發抖的樣子,老頭沉吟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黃牙:「來都來了,乾脆做幾組無氧再走嘛!來,我教你……」

  「不用了!我不需要健身,謝謝!」

  在他伸手拉住自己前,槐詩一個猛跳,擠入了電梯裡,瘋狂地按動關閉:「我這就走,不打擾了,您可千萬別送,再見啊大爺……」

  「等等!」

  合攏的電梯門猛然被大爺雙手分開了,一個鋥亮的光頭探了進來,端詳著槐詩的面孔,眉毛挑起: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今天來報導的小鬼……對吧?」

  說罷,不容槐詩反抗,老頭兒伸手,捏著槐詩的肩膀,幾乎將他提了起來一樣,如若無誤地轉身走進了健身房中去。

  一路上穿過了那些在地上纏鬥的摔跤者和在歌聲裡舉著槓鈴扭著屁股蛋子熱舞的肌肉大漢,他直接將槐詩丟進了角落裡的凳子。

  不知道是這強者的氣息太過恐怖還是其他,槐詩一時間竟然沒有來得及反抗。

  然後,老頭兒坐在了桌子後面,戴上了一隻老花鏡,泛起抽屜裡的本子來,這裡似乎就是辦公室、會客室外加休息區了。

  「槐詩,對吧?」

  老頭兒翻起眼睛看著他,一隻手抓著筆,另一隻手還忙裡偷閒抓著一隻啞鈴練臂肌。

  「對對對,大爺嚯闊落。」萌新槐詩瑟瑟發抖地遞上了一罐冰可樂:「大爺怎麼稱呼?」

  「我姓羅,叫我羅教練就行了。」

  羅老面無表情地接過了槐詩遞過來的可樂,然後舉到他的面前:「這是什麼?」

  「呃,可樂。」

  嘭!

  可樂被捏爆了,巨響。

  「錯!這是熱量!這是垃圾你知道麼?」

  羅老瞪大了眼睛,和煦的面孔瞬間變得肅冷如鬼神:「在我的健身房裡,在純爺們的世界裡,這就是垃圾!

  純爺們,只喝蛋白粉,不需要這種垃圾! 」

  隨著他說話,渾身的肌肉都彷彿跳動了起來,好似隨著老人一起咆哮。

  無數汗水震動著飛出來,幾乎落在槐詩臉上。

  槐詩縮著脖子瑟瑟發抖。

  行行行,您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他只想趕快求個解脫。

  「算了,你是新人,不懂這些,注意不要再犯就是了。」

  羅老隨手把捏爆的可樂丟到了一邊,然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記下了槐詩到來的時間,然後伸手:「拿來吧。」

  槐詩小心翼翼地把琥珀給自己的證件遞過去,羅老低頭撇了一眼,拍開:「誰要你這個啊。」

  就在槐詩錯愕之中,他抬起手,指了指背後寫在一塊破木板上掛上牆壁的價目表:「我們這是健身房,你來學習,得先辦卡啊!」

  學個屁啊!

  學你們光屁股打架嗎!

  槐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可是在一群肌肉壯漢的逼視之下,竟然不敢反駁,只能慫逼掏出錢包,企圖先蒙混過關然後跑路。

  「行吧,多少錢?」

  羅老說,「十萬。」

  槐詩嚇得幾乎跳起來,「這麼貴?」

  羅老嗤笑了一聲,摳了摳鼻孔,補充道:「……美金。」

  「你瘋了吧!」槐詩瞪大眼睛。

  羅老不為所動,最後緩緩地說完:

  「一天.」

  一天,十萬,美金。

  槐詩被這價碼嚇得攤在地上。

  這他媽哪裡是健身房? 這是殺豬屠宰場吧!

  「大爺你是x鄉旅遊局的嗎!」

  槐詩怒了,指著後面牌子上的價目表:「你這上面明明說一年三百塊東夏幣啊!還送健身包呢!欺負我不識字嗎!」

  「你想要和他們一樣唱著歌練肌肉,就是一年三百塊啊。」

  羅老無所謂地指了指槐詩身後揮灑著汗水的赤裸大漢們:「但你真得是來學這個的嗎,小鬼?你覺得昇華者需要健身嗎?要知道貴自然有貴的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槐詩摀住錢包,一臉警惕:「你一個健身房,不教健身你教什麼啊?」

  「當然是教你怎麼打架咯。」

  羅老咧嘴笑起來:「怎麼和人打架,怎麼能打贏,怎麼把人打死……我這裡能教你的,不就只有這些麼?

  按照我們健身界的規矩,先讓你體驗一節課怎麼樣? 」

  他搓了搓手指,眉毛挑起:「十分鐘,只收你一萬,我空手和你打,你能讓我後退一步就算你贏,如何?」

  「大爺你在做夢麼?」

  槐詩冷笑,「要不我和你打,我後退一步就算你贏,然後你給我一萬好不好?我保證到時候跑的比博爾特還快!」

  任你舌燦蓮花,我自巋然不動。

  想要我的命容易。

  想要我的錢?

  你做夢!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2 02:01
第一百八十六章 雷霆霹靂

  一片寂靜。

  隨著槐詩的話語,音樂聲一滯,無數鍛煉的壯漢錯愕地回過頭來,就連羅老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

  如此清奇的思路,真的是他平生僅見。

  而槐詩則平靜了下來,神情堅決。

  這老王八蛋想要騙我的錢!

  捂著錢包,少年內心之中驟然浮現出無窮的勇氣,彷彿連那震耳欲聾的歌聲和無數肌肉大漢都不怕了一樣。

  堅守底線,絕不動搖。

  表示拒絕之後,槐詩便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子,當著他們的面拉開了一罐冰可樂喝完,以示決心的同時大家順便劃清一下界限。

  快樂水這麼好的東西,竟然還有人不喝的,簡直有毛病!

  然後轉身離去。

  如此輕鬆又瀟灑。

  直到背後的老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不屑地問:「連打架都不敢?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看你長得這麼娘娘腔,胡茬難道是貼上去的?

  恩,當牛郎的時候富婆快樂系列玩多了也說不定啊……」

  「嘖……」

  槐詩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眉頭皺起,緩緩回頭。

  「老大爺,你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話可不能亂說……」

  「恩?」

  羅老似是不接,歪頭看著他:「我亂說什麼了?不都是實話麼?」

  說著,他鼓動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渾身野蠻生長的肌肉像是潮水一般地波動起來,向著槐詩挑釁道:「來啊,小鬼,不爽的話,打我撒!」

  「你確定?」槐詩冷聲問,「上次跟我這麼說的老頭兒還欠我四十塊演出費沒給呢,別不是訛我。」

  「哈哈哈,小鬼真有想法。」

  羅老咧嘴,臉上短短的白色胡茬像是鋼針一樣一根根地舒展了起來,笑容變得漸漸猙獰,好像就連那笑意之中也長滿了肌肉一樣:「如果你能打死我,說不定還能領個幾億的賞金回去呢,哪裡需要擔心有人訛你呢?」

  「我倒是不怕,但問題是……」

  槐詩看向羅老的背後,努了努下巴。

  就在老人困惑回頭的時候,從背後的槍套裡拔出手槍撥開保險對准他光禿禿的後腦勺。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他扣動扳機。

  轟!

  在槍口噴薄而出的巨響中,槐詩錯愕。

  在那一瞬間,他開啟的閃電反射中,窺見了瞬間的動盪。

  當他扣動扳機的瞬間,自無可躲避之處,老人的腦袋詭異地從脖子上轉了三百六十度,回到了原本的方位。

  右臂的肌肉瞬間鼓脹,迸發出鐵青的顏色,瞬息間如鞭子一般向著槍口所指的方向掃下。

  那一聲破空的脆響和槍聲的轟鳴重疊在一處,竟然難以分辨。

  而一顆扭曲的子彈,已經自羅老的手中落在地上。

  嘶……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中湧現出了難以言喻的震撼:這老王八蛋,gay是gay了點,但搞不好真的是個世外高人……

  雖然早就已經斷定子彈對他造不成威脅,可老男人的反應依舊令他感覺到一陣恐懼。

  他聽得清清楚楚。

  羅老手臂抽下所迸發出的聲音不是一道,而是六道。

  就在那肉眼和凡軀難以窺見的短暫間隙裡,粗壯地手臂柔若無骨的向前甩出,迎向了灼紅的子彈。

  可真正碰撞在一處的,卻是他五根宛如撥動琴弦的指頭。

  從瞬間輕柔地彈奏,便自扭曲了膛線所賦予的離心,將它自從原本的軌蹟之中摘出,掃落在塵埃裡。

  近乎恐怖的力量,肉眼難及的速度和駭人聽聞的技巧融彙在這一擊之中……

  「怎麼樣?這一手,可還讓你滿意麼,小鬼?」

  羅老對於槐詩背後開槍的行徑並不憤怒,倒不如說,對這種卑鄙無恥的行為竟然還有幾分滿意,咧嘴微笑著,一根根細小的肌肉便在面容之下跳動起來。

  光禿禿的腦殼之上充盈著紫色的血氣。

  他自長桌之後走出,緩緩地活動著身軀,就好像熱身一樣,不斷地有鐵塊摩擦的聲音響起,恐怖的熱意自那一具軀殼中迸發。

  在擂鼓一樣的心跳聲裡,他渾身的肌肉劇烈地跳動著,可是卻沒有鼓脹,反而緩緩收縮,到最後,竟然回復到了常人一般的身量,隨著他漸漸彎下腰,青色的肌肉映襯之下,就好像一隻人立而起的鋼鐵裸猿。

  音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匆忙地閃向了兩邊,躲避著興奮起來的教練,生怕被捲入這一場殘酷的教習之中。

  「你很不錯。」

  羅老卻緩緩向前,緩緩說道:「聽說你從小嫻那裡學到了一點寸步的技巧時,我就有些遺憾,她自己學藝不精,根本只會誤人子弟。

  今天你既然來了,看在你這一份才能的那份兒上,正好給你展示一下」

  說著,他在十五米外站定,扭了扭脖子,微微俯下身,向著嚴陣以待的槐詩做出了衝刺奔跑一般地準備姿勢。

  「瞧好了,這就是……」

  槐詩眼前一黑,颶風撲面而來,緊接著,轟鳴聲的迸發裡,那一張驟然出現在面前的蒼老面孔抬起眼眸,緩緩地介紹道:

  「禹步!」

  十五米的距離,一躍而過,甚至就連閃電反射都無從窺見的極速​​!

  老人咧嘴微笑著,無數紫青色的肌肉重疊在一處,明明眼眉之間還帶著林間散步一般地喜悅和輕鬆,可面目之上所湧現的卻是莊嚴如岳、肅冷如鐵的威嚴和震怒。

  就好像……傳說中持杵的明王那樣!

  在驚愕之中,槐詩下意識地後退。

  「錯了。」

  羅老無奈地搖頭,嘆息。

  這個時候哪裡能後退呢?

  後退只有給敵人步步緊逼的機會,既然敵人已經送上門來,那麼,就應該先奮盡全力的去進攻才對吧?

  你錯過了,唯一一個可以出手的瞬間,只為了換取短短一米的躲閃空間?

  有用麼?

  你覺得有嗎?

  我來告訴你,沒有。

  老人向著槐詩伸出了手掌,可他的速度已經慢了,距離槐詩的衣角只差一線。 可槐詩卻感覺不到喜悅,反而感受到一陣濃濃的惡寒和危險從老人的手中迸發。

  「看清楚了……」

  那一瞬間,羅老伸出的手掌之上,五指緩緩地張開,隔著三十厘米的距離,猛然收緊了,向後拽出!

  此乃鼓手!

  五指摩擦迸發出火花,堪比深海的力量向掌心內施加。

  轉瞬間,巨響轟鳴。

  在那五指之間,氣浪憑空迸發,向著四面飆射而出,化作凌厲的颶風。 像有震撼彈在面前爆炸,槐詩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響。

  完了!

  他的心裡一涼,想要趁勢隨風向後退出,緊接著便感覺到此刻驟然動亂的颶風……宛如海底的暗流那樣,隨著羅老五指的拉扯,竟然推動著他飛向前方。

  向著那個三步之外的老人。

  微笑如佛。

  他正向著槐詩伸手。

  就好像他真的一掌抓住了虛空那樣。

  緊接著,就在槐詩呆滯的視線裡,羅老的另一隻手掌抬起,蓋向了自己'緊握虛空'的右拳。

  石頭剪刀布。

  啪!

  兩者在瞬間碰撞在一處,張開五指的左手已然將拳頭包住,動作輕盈又溫柔,卻迸發出了令人心悸的轟鳴和巨響。

  就好像看到天和地在自己的面前緩緩合攏。

  穹空坍塌,砸碎了無垠的大地。

  月球墜落,在大氣層中燒成了灼熱的赤紅,然後沒入了深海中,掀起宇宙尺度的滔天巨浪,自劇震中散發出如有實質的毀滅力量。

  槐詩的心臟狂跳,臉色慘白。

  那一瞬,隨著手掌和拳頭的合攏,那嵌合成錘的雙拳輕飄飄地向前一送。

  頂在了槐詩的胸前。

  一觸即收。

  瞬間的碰撞,奔行在老人軀殼和血脈之中的轟鳴和力量在瞬間灌入了槐詩的軀殼,充斥了四肢百骸,一寸寸地將霸道無匹的力量均勻地施加在了槐詩的每一張筋膜、每一條肌肉和每一節脊椎之上……

  於是,他聽見了,天雷奮發,地鼓招盪。

  此乃

  霹靂!

  槐詩陷入呆滯。

  感覺不到疼痛,他只是在那一瞬間聽見了此生從未曾聽聞的狂暴巨響。

  緊接著,他就進入了第三人稱模式了。

  一擊之下連魂魄都被打出來了一樣,感覺不到了肉體,無法操控四肢,只是待板又遲滯地透過這一具軀殼的雙眼,凝視著這世間的一切。

  就在這漫長到難以言喻的瞬間中,他看見那一張微笑又猙獰的蒼老面孔緩緩地遠離了,因為他在向後。

  向後飛翔。

  自寂靜中,平滑而順暢地脫離了大地,迴旋在了空中,帶著恍惚的神情,劃出了一道漫長的弧線。

  三十米的距離一躍而過,他自大廳的盡頭掠過了無數健身、熱舞和搏擊的壯漢,最後落在了門口平滑的瓷磚之上,彈跳,墜落,餘勢不竭地向後滑出。

  就好像一灘爛泥一樣。

  隨著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他的半截身子就順滑地倒進了電梯裡。

  直到許久之後,槐詩才從恍惚之中轉醒,可是卻依舊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感覺要命的疼和要命的難受。

  「恩?稀客上門啊。」

  當他抬起眼睛的時候,便看到面前一雙精緻的涼鞋,還有一雙白嫩纖細的腳趾,修長緊緻的小腿。

  向上看,便看到了一條灰色的長裙,胸前堪稱驚豔的尺度,和那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彎起來像是月牙的眼睛,還有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羅嫻?」

  槐詩不可置信地問,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帶著隱隱綠色的鮮血。

  「恩,好久不見啊,槐詩同學。」

  羅嫻彎下腰,凝視著臉上無數毛細血管破裂,鼻孔流出兩條鼻血的少年,眉毛微微挑起:

  「你來上門做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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