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46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18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教材

  「姓名?」

  「槐詩。」

  「年齡?」

  「17。」

  「職業?」

  「牛郎……啊不是,說順嘴了。」槐詩乾咳了兩聲,「職業是學生,兼任天文會駐新海機要秘書和行動幹員……我說,咱不能把那等給關了?」

  在刺眼的燈光照耀之下,他努力地抬起拷在桌子上的手,想要擋在眼睛前面,可總差一點。

  長度不夠。

  「不能!」

  桌子對面的審訊者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冷聲問:「說吧,昨天晚上七點半,你在哪裡,和誰,準備幹啥?」

  槐詩撇嘴,「花園餐廳,和你女兒,準備吃飯。」

  嘭!

  傅處長一巴掌砸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你他娘的還敢說!是我拿不動槍了還是你飄了?三番兩次跟你重申,你還敢勾搭我女兒!」

  「咳咳。」

  槐詩摀嘴咳嗽了幾聲,正色辯解道:「是這樣的,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人都是爹生娘養的對吧?但凡是人,那麼就一定是某個人的兒子女兒,是不是?

  也就是說,只要我出去聚餐,那麼就一定會和某個人的兒子女兒一起吃飯,只不過這個人的父親恰好是你而已。 你看這不巧了嘛這不是! 」

  「fnmdp!」

  傅處長恨恨地瞪著他,牙都要咬碎了,「瞧瞧你幹的好事!作姦犯科就算了!我們父女關係才剛剛好轉了那麼一點,現在又他媽見鬼了! 」

  「你忘了去校慶不能怪我吧?」

  「我……」

  「你不想見你老婆,對不對?」槐詩嘆息,「真巧,你老婆也是這麼想的。」

  「……」

  逆著光,槐詩端詳著老傅陰沉的樣子,搖頭嘖嘖感嘆:「然後你們就雙雙放了鴿子,造孽喲。」

  「那這和你跟她吃飯有什麼關係!」

  槐詩翻了個白眼,實在受不了他了:「拜託,她都老大不小了,跟自己朋友吃個飯​​,又不是去旅館,你管個屁啊。」

  嘭!

  「你他媽還想去旅館!」

  話剛說完,一個黑影就撲了上來,將他從椅子上扯起來,面容猙獰:「我就知道你這個小王八蛋不安好心!」

  「比方!比方!打個比方!」槐詩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你快鬆手!我喊人了啊!救命啊!特事處打人啦,救命啊!!!」

  「傅處,算了算了……」

  旁邊的人也目瞪口呆地趕快衝上來,掰手的掰手,順氣的順氣,說好話的說好話:,好半天才把傅處長塞回了椅子上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槐詩嘆了口氣,無奈搖頭,指頭縫裡彈出了一根鐵絲,在手銬裡面扭了幾下之後自己把鎖開了。

  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之後,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端坐,語重心長地正色說道:「吶,老傅,我為人呢,你是了解的……」

  「你叫誰老傅呢!」傅處長瞪大眼睛,「你為人?你為人有多下流你不知道麼!」

  「你可他媽夠了吧!」

  槐詩氣得都想要掀桌子了,旋即無奈,「算了,我們不糾纏這個了,我對天發誓,我對你女兒沒有一點不軌之心……」

  「嗯?」老傅的神情陰沉起來,「你的意思是你現在高貴了看不上她咯?」

  槐詩覺得自己要爆炸了,腦殼疼。

  「大哥,你真得是我親大哥……看得上是錯的看不上也錯,你他媽究竟想怎樣!」

  老傅臉都綠了,「你再佔老子便宜,老子就把你從這裡丟出去你信不信?」

  「好好好,行行行。」

  槐詩無奈低頭,拱手求饒:「傅依是我的好兄弟,我今天就是死,就是從這樓上跳下去,也不會想著和她談戀愛!這都什麼年代了,請你趕快把你滿腦子的下流思想收起來!」

  「她是好學生,你不是啊!」

  傅處長警惕地凝視著面前的小王八蛋,就好像看著一個趁自己不在家扛著鋤頭翻進自己家後院的賊。

  「傅依是什麼人,你還不了解?好吧,你確實不太了解,但你好歹對她有點信心好麼。」

  槐詩撓著頭,嘆息:「說實話,我對你家的家庭關係也沒有任何興趣,更不打算她的私事指手畫腳。

  但你起碼要明白,不是所有人滿腦子都是青春期荷爾蒙向著瞎幾把戀愛,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自己爸爸派狙擊手對著她的同學二十四小時紅外線鎖頭、需要媽媽派偵探去把每個同學的底細調查清楚……況且,就算你們這麼做,真的有用麼? 有改變過她的想法麼? 」

  傅處長無言以對,許久,煩躁地嘆息:「……叛逆期啊。」

  「我得說,這要是她叛逆期的話,你們可真太省事兒了。」

  槐詩搖頭,不想再跟自己同學的親爹掰扯教女兒的話題了,尋思著趕快把正事兒辦了,對他忽然忘記正事兒是什麼了。

  「對了,我來這兒乾什麼來著?」

  「我怎麼知道!」

  傅處長氣不打一處來:「你當特事處是你家麼,閒著沒事兒逛著玩?」

  「我剛進門話都沒說就被你拷這兒了,我也很絕望啊!」

  槐詩頓時越發悲憤,思索良久之後才想起來,一拍腦門:「對了,我的邊境獵人執照和現境行走許可。」

  「……」

  於是,老傅的神情就變得分外不情願起來。

  十分鐘之後,辦事員將一整個文件袋都交到了槐詩的手裡。

  「嘖。」

  傅處長把他送出門外,最後還提醒了一句:「別以為有了執照和許可就百無禁忌,要遵紀守法,知道麼?」

  「你這帶頭違紀的哪裡有資格說我啊!」

  槐詩背上背包,拔腿就走。

  溜了溜了,下次不來了。

  這破地方來一次就要被關一次,誰遭得住啊。

  剛出門不久,就接到了傅依的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挺嘈雜的,聽得到人來人往。

  「有空麼?」隱約聽見劈裡啪啦的鍵盤聲響,她問:「我和劉蓉、廖俊他們在網吧呢,開黑,快來,帶你上分。」

  「算了吧,上一個想和我上分兒的人已經涼了四百年了。」

  槐詩搖頭,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放心,我屁事兒都沒,難兄難弟交流了一下經驗而已。只不過吃個飯,難道他還能把我發配到邊境去?」

  「能行,那下次還吃。」

  傅依的語氣好像也輕鬆了一些。

  「吃什麼吃什麼?」廖俊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響起:「帶我一個,我請客,附近有家串烤……」

  「滾滾滾,分兒都給你掉光了,就知道吃……我e住了,你快放大,放大!蓉蓉快走,哎,我的我的……」

  廖俊就是學生會的組織部的委員,似乎一直對傅依有點校規裡不讓的想法。

  家裡條件雖然挺好,但卻不是惡少,反而頗為大哥範兒,成績不錯,性格良好,堪稱陽光俊朗。 被傅依婉拒過幾次之後好像一直都沒有死心,已經暗搓搓地打探她大學的志願方向,好像打算來個長跑。

  奈何小姐姐道心如鐵,早就在自己爹媽身上看破了紅塵,雖然平時的來往並沒有刻意冷落,但一直委婉地限定著好友的距離,一張好哥們卡恐怕是逃不掉了。

  看過她那一長串人生規劃之後,槐詩懷疑這人究竟有沒有過結婚的打算。

  不過這又和他沒什麼關係。

  畢竟人生不是小說,並不是只有戀愛這種東西。 就算不結婚,槐詩相信傅依將來也能夠憑著自己風生水起。

  聽到她們打鬧的聲音,槐詩只能由衷感慨:「青春真好啊。」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油然升起一種飽經世事的滄桑感,忽然文藝了起來。

  一波團戰打完,傅依似乎還是有些擔心:「真不吃了?」

  「真不了,我回家複習。」槐詩說,「下週我就去金陵考試了。」

  「彳亍口巴……」

  傅依並沒有再說什麼,淡定地說:「那就到了金陵在約唄。」

  你說啥?

  槐詩愕然,可還沒來記得問,電話就掛了。

  只留下槐詩一個人站在大馬路中間,看著面前的車水馬龍,一臉懵逼。

  他忽然有些害怕傅處長帶著人馬殺到金陵去。 .

  回家的時候看到房叔這兩天澆的花已經開了,原本蕭索的前庭恢復了往日溫柔的樣子。 房叔正站在門口,驗收完畢之後給快遞員簽字。

  等快遞員走了之後,槐詩把包丟下,就看到客廳裡那一個巨大的箱子。

  「啥玩意兒?哪兒買的?多少錢?」

  槐詩盯著烏鴉,劈頭一個三連。

  「你的教材啊,石釜學會官方巨鵝天狗店裡買的,一套還包郵呢,送8張大師授課dvd講解難點,不貴,一套才四百萬塊錢……」

  「多少錢!」

  槐詩嚇得差點跳起來把天花板捅一個窟窿:「四百萬?!四百萬你買這麼一堆破玩意兒?」

  「知識無價啊小鬼。」

  烏鴉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這種壟斷行業,人家說多少錢就多少錢,況且你真學會了,幾年就賺回來了。」

  「我賺個屁!全都給你花了!」

  槐詩翻了個白眼,打開箱子,發現石釜學會簡直摳門的嚇人,大鐵箱子裡包著一層一層的氣泡紙,結果就十來本書,一本根本沒什麼營養的煉金學入門,還有兩本礦物圖鑑,八本金屬學淺談……

  全都是自己已經會了的!

  槐詩大怒:「就這們幾個破玩意兒要我四百萬?」

  「你知道麼?從前有個倒霉孩子,像你,家裡窮,但天賦異禀。」烏鴉正色說道:「他沒有買昂貴的教材書,憑著自學,通過了石釜學會的煉金術考試… …你猜後來怎麼著了?」

  「成為一代大師?」槐詩試探地問。

  「後來出成績的時候,石釜學會發現自己家的數據庫裡找不到他購買的教材的編號和記錄,然後認為他盜取了不屬於自己的學識,舉報到天文會把他抓了。」

  烏鴉冷冷地說:「他因為侵犯了石釜學會的版權被判處了九十二年的有期徒刑並勞役,到現在還在牢裡種菊花呢。」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18
第一百五十九章 物理超度

  今天烏鴉的毒雞湯小故事也效果拔群。

  槐詩聽完之後打了個哆嗦,旋即怒斥石釜學會這幫王八蛋臭不要臉。

  「你以為協會是用來請客吃飯、繡花寫毛筆字的麼?」烏鴉冷笑:「最大限度的維護群體的利益才是一個組織的立身之本。有那麼龐大的利益在眼前,石釜學會當年甚至敢跟先導會分家。

  況且,奇蹟本來就是奢侈品,不付出代價就憑空得到的話,只會引來災厄……有煉金術被濫用的慘烈後果在前,有龐大的壟斷利益在後,誰都會選擇保守方案。 」

  「那另外這一張紙是什麼?」槐詩從箱子下面拿出了一張印著燙金色大字的文書,看上去,好像是……專利?

  「以你的名字申請的專利憑證。」

  烏鴉說:「你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鼓搗那個麼?金屬炸藥,我查了一下,竟然沒有相關的配方,我買了這一套教材之後,立刻用你的名字注冊了一個。

  對外掛出之後,如果有煉金工坊購買了你的專利,就可以使用這個專利生產產品,買斷制,一次大概四十萬左右,協會抽成四分之一,雖然不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多多少少能賺點零花錢。 」

  這個算是槐詩在回來之後,通過提升過的金屬學造詣搞出來的副產品——主體採用鎂,錫、銫等不穩定合金,一次性熔煉成型,再以煉金之火激發,形成爆炸效果。

  雖然臨時手搓的效果並不算太好,只能當做煙霧彈或者閃光彈的非殺傷性武器,如果花費時間去專心製作的話,就可以達到小型破片手雷的威力。

  也算是彌補了他如今輸出不足的缺點。

  聽聞這玩意兒竟然還能賣錢,他頓時大喜:「那我豈不是要發了?」

  「你做什麼夢呢?」

  烏鴉好像看一個傻子一樣:「你以為有關炸藥的配方有多少份?不下幾十萬!光是涉及金屬材料的煉金炸藥就有四千份以上要比你的配方更具有性價比。

  你的優勢在於全部採用金屬材料,可以在部分場合起到不錯的效果,而且可以隨時手搓。 但你覺得是個人就有煉金之火麼? 沒有煉金之火現場激發,就必須提前製作,從普及性上就打了折扣。

  況且,市面上成熟的產品不知道有多少了,哪裡有咱們這種小作坊興風作浪的餘地? 」

  槐詩聽完,心中頓時一涼,旋即自我安慰:「投入這麼多,總算有回收成本的指望了,能賣了就行,多少賺一點嘛。」

  拋掉一夜暴富的夢想之後,烏鴉詢問起槐詩的進度:「銀血藥劑的製作如今你練習到什麼程度了?」

  槐詩撓了撓頭:「按照你的建議,兩頭下功夫,一種需要五分鐘,可以當小血瓶,一種只要四秒鐘左右,姑且能夠起到加強版創可貼的作用吧。」

  「好,這樣也算你有個技能可以奶了。」

  烏鴉並沒有強求更多。

  銀血藥劑這種東西淺嚐輒止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投入更大的心血去專精了,倘若煉金等級能夠提升,那麼效果自然水漲船高。

  況且,這個東西裡最有技術含量的其實並不是它本身,而是防止銀血藥劑在冷卻之後凝固的專利溶劑。

  否則在製造出來一個小時之後,銀血藥劑就會從液態變成固體。 到時候就是去了它本身的效果,甚至變成毒藥。

  畢竟沒有多少人的胃能夠牛逼到消化金屬的程度。

  而防凝固的溶劑各家工坊都有各家工坊不同的技術和手段,而且對外要價一個比一個黑。 如果只是自用的話,根本就用不著去購買。

  「總之,已經可以了,很多大佬都達不到你這種程度了,暫時不需要再去投入時間了。」

  烏鴉展開翅膀,示意他跟自己去地下室裡。

  在昏暗中,經過地下室的走廊時,他聽見了隱約電流的吱吱聲,頭頂懸掛的那一顆老燈泡隨之閃爍起來。

  可就在燈光的明滅之中,槐詩發現自己的身形竟然也開始隨之飄渺起來。

  當他刻意進入陰魂的狀態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隨著燈光的明滅而一同閃現和消失。 在昏暗的地方,他的輪廓就會消融為一團黯淡的灰霧,而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也難以感受到他存在的實感,就好像是投影儀所照在塵埃中的幻影一樣。

  烏鴉察覺到他身上的異常,回頭看過來,眼神略微滿意了一些:「很好,看來陰魂你已經掌控的差不多了。」

  「該準備進階了?」

  槐詩問。

  「不著急。」烏鴉搖頭,「陰魂的進階眾多,但在那之前,還需要做出選擇……說實話,我還在猶豫中。」

  「猶豫什麼?」

  「猶豫很多,比方說未來、你的人生就還有其他一些相比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烏鴉落在桌子上:「所以我決定再觀望一下,至少選一個最合適的,對不對?」

  「挑個不坑的就行了。」

  槐詩揮手,只想貓貓流淚。 他實在是被烏鴉給坑怕了。

  「放心,如果計劃不出差錯的話,你以後就不用開違章車了。」烏鴉揮了揮翅膀,指向了桌子上的那一把銀色的十字長槍:「你可以把它拿走了。」

  十字槍·悲憫。

  槐詩所覺醒的另一種源質武器變化。

  一把難得的長兵器,雖然他不怎麼會使,但勉強拿來捅人是沒錯的。 而效果……則是讓被槐詩捅傷的人感覺到槐詩心中的悲傷和憐憫。

  就好像在說:我也是沒辦法,不是故意捅你的哦,誰讓你不聽話呢。

  雖然聽上去十分邪門,但真正被捅到的時候才知道它的效果有多麼惡毒。

  就好像憤怒之斧會讓人精神受到衝擊、悲傷之索會讓人心灰意懶一樣,悲憫之槍的每一次衝擊和碰撞都會瓦解敵人心中的鬥志,讓他思考自己究竟在幹什麼,自己做的這一切是不是有意義,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算真得被捅死了,內心之中也不會有什麼恨意和不甘,反而會一片平靜和安寧。

  簡直是物理超度之槍。

  槐詩自己被捅了一下之後,足足賢者狀態了一個鐘頭,從此再也不想當烏鴉的試驗品了。

  當然,更重要其實是上面的青冠龍之血。

  彷彿流不盡的龍血一般,那一道淡淡的濕痕無時不刻地向下滴著粘稠的毒血。 賢者之石所獨有的性質賦予了它不可思議的奇蹟。

  凡是血液滴落的地方,都會長出一從純白的鳶尾花,十幾分鐘之後才會隨著消散的血滴一同凋謝。

  倘若舞動起來的話,整個練習場都會變得美不勝收,芬芳而純潔的花瓣會開滿每一個角落,交織成令人炫目的花園。

  光是這個聲光電效果,槐詩就要給kp點十萬個贊。

  而更令他滿意的,是龍血的效果。

  衰敗。

  青冠龍最恐怖的就是那足以比擬時光的衰敗吐息,龍息所過之處,萬物衰亡。 這一特質彷彿也被龍血所繼承了,如今依附在了槐詩的槍刃之上。

  這就導致了,被槍捅到的時候,一旦槍刃上的龍血進入體內,受害者的精力就會開始飛速衰敗流失,倘若劑量夠大的話,短時間內甚至會形成暫時衰老的效果。

  哪怕不沾染龍血,只是處於這一片鮮花之中,嗅著它的香味也會導致精力飛速衰減,頭暈目眩,氣力消沉。

  簡單來說,槐詩以後可以更加愉快地去享受暴打老人的快感了。

  而令人頭疼的是……這個毒素對槐詩也有效。

  他沒有辦法豁免!

  因此只能拜託烏鴉去研究一下它的性質,暫時製作出一點解毒劑出來。 而得到的成果就是桌面上那幾支注射器。

  「用之前打一支,大概能支撐半個小時左右,小心使用就好。」烏鴉輕描淡寫地說:「現在,我們需要開始進行一下身體檢查了。」

  依舊是老規矩,各種常見或者不常見的方法,外加抽血化驗和ct……對,ct,烏鴉甚至還買了一台ct機放角落裡,隔三差五叫槐詩過來照一樣。

  反正昇華者體質超長,這種程度的輻射小意思啦。

  其實這一次主要還是檢查有沒有什麼後遺症。

  在船上的時候,槐詩的源質和范海辛的源質共存的時間太多了,通常來說,這種情況一般會導致槐詩的意識被范海辛徹底覆蓋,變成行屍走肉。

  奈何有神器命運之書在,帶著他前半生所有的記憶保證他人格和靈魂的獨立。 因此,需要擔心的就是源質污染導致肉體產生微弱變化。

  好在,一切都在控制之內。

  只不過槐詩有些不習慣而已。

  當了那麼久的三階昇華者,甚至還客串了一把山寨聖光戰鬥機,回到自己的軀殼中時就分外的不適應。

  尤其范海辛還是三階之中的佼佼者。

  如今槐詩甚至需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追得上存做范海辛時的基礎,有的時候更是遠遠不及。

  而神經反射的滯後讓他足足習慣到現在,依舊還有些難受。

  「可以了。」

  烏鴉從結果數據上抬起眼睛,指了指地下室的盡頭,二十米外的鐵樁,「讓我看一看現在你的極限速度和力量。」

  「我試試。」

  槐詩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陰暗覆蓋軀殼,渾身被黑暗籠罩,胸前的裂口之中湧動著迴旋的烈光。

  感受到軀殼中磅礴的陰暗源質,他閉上了眼睛,吐出了肺腑之中的氣息。

  下一瞬間,他猙獰的血光自他雙目之中迸發。

  轟鳴奏響。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19
第一百六十章 除魔大賽

  瞬息之間,室內彷彿掀起了狂風。

  破空的巨響之中,十字長槍自槐詩的手中浮現,隨著他的踏前,再度撕裂空氣,迸發淒嘯。

  宛如鋼鐵融化的熾熱光芒一閃而逝。

  緊接著,便是破碎的輕響。

  就在地下室的盡頭,覆蓋了特種合金的鐵樁已經被槍刃所貫穿,鑽出了一道深邃的裂隙,而長槍兩側的分支則楔入了鋼鐵之中。

  裂縫蔓延的清脆聲音裡,表層合金剝落的聲音響起。

  而就在鐵樁之後的牆壁上,則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道裂縫。

  槍鋒所指之處,粉塵簌簌地從裂縫中流下來,堆在地上,形成了一撮白色的塵土。

  那一瞬間,拼盡了全力的槐詩重現了曾經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雖然代價是自己近乎力竭,雙臂發麻。

  但倘若使用解脫者之塵的話,這樣的攻擊他甚至還能在來幾次。

  甚至使用煉金之火控制爆發,可以將解脫者之塵自內而外的分成十六層,導火索一般地爆破,在一瞬間形成更誇張的殺傷力。

  「很好。」

  烏鴉好像終於有了信心:「你能夠有這樣的水平,我就可以放心的讓你去參加除魔大賽了。」

  「什麼大賽?」槐詩愕然。

  「除魔大賽。」

  烏鴉淡定地說道:「光是聽字面意義你就知道是乾什麼的了吧?」

  「還有這種比賽?」槐詩聽了只覺得神奇,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是一群比較蛋疼的大群之主聯合起來創辦的,地點在一個小型的移動邊境裡,可以說是邊境裡頗為著名的幾個賽事之一,這一次只是東夏地區的南部的選拔,你去參加的話,獲勝的機率不小。

  最重要的是提供的獎品裡有不少來自地獄的產物,其中大概率會出現有關你接下來進階的材料。 」

  聽到有關自己的進階,槐詩頓時提起了十萬分的小心。

  但很快,就察覺到她話中的詞彙。

  「大群之主?」他愕然:「哪個企鵝群的管理員麼?」

  「……你要是這麼理解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烏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所謂的大群之主,是現境的人用來稱呼一部分深度地獄的統治者的,他們往往都是在地獄中存活了幾百年的強者,怪物中的怪物,自己本身就是某個族群的領導和統治者,每一個人幾乎都可以代表一個地獄勢力的存在,你明白了吧?」

  「聽起來好強!」

  「有強有弱吧,強的可以硬撼天敵,弱的可能會被你吊打。」

  烏鴉慎重地說:「這一場比賽能夠得到天文會的默許,甚至能夠在現境散發邀請函,就證明了它們的能量絕對不低,你要小心一點,千萬別得罪舉辦者,被計入黑名單倒還是小事兒,萬一他們給你下了什麼絆子那就慘了。

  雖然他們不至於殺掉自己的參賽者,但留下個什麼詛咒讓你倒霉幾十年還是做得到的……而且他們的詛咒還特別折騰人,上一個在比賽上亂來的人被下了詛咒,到現在喝什麼都是涼水的味兒,幾十年都沒喝過一口熱的了,連屎都不溫的。 」

  槐詩聽完頓時打了個哆嗦,旋即反應過來:「不對,這群傢伙一般來說應該都是魔吧?花錢讓人搞除魔大賽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你去了就知道了。」

  烏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這一場比賽對你而言,意義重大,雖然有些超出你的極限……但希望你能贏吧。」

  「放心,只要沒有四階,我都能打一打。」

  槐詩想了半天,自己給自己打氣。

  「如果只是能打就能解決的話那就好辦了。」烏鴉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難得你這麼有信心,我就不打擊你了,稍後我會做好準備的,希望你也能靈活運用這些工具。」

  「這個比賽甚麼時候開始?」槐詩問。

  「真巧,就是今晚。」

  烏鴉露出了那種令槐詩不安地笑容:「你看這不巧了麼這不是?」

  說著,她拿起了那一張漆黑燙金,書寫著某種地獄語言的邀請函,放在了槐詩的面前。

  「就祝你,一路順風吧……」

  .

  .

  半夜,十二點。

  石髓館後面的草坪上,槐詩背著一個巨大的鐵箱子,好像送外賣的一樣,臉上還帶著一張廉價的塑料佩奇面具,低頭看著手裡的邀請函,百思不得其解。

  總覺得這個除魔大賽有哪裡不太對。

  但又說不出來。

  背著烏鴉給自己準備的一箱子秘密武器,他都沒時間打開看,就被烏鴉催促著上路了。 結果臨走之前,又被房叔給叫住。

  「少爺,那個……」

  他看著槐詩臉上那個兩塊錢賣十八個的塑料面具,猶豫了好久,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布包:「帶那種東西未免有些不成體統,若是不嫌棄的話,我這裡……」

  槐詩疑惑地接過,打開布包一看,面具之後的表情就抽搐起來。

  「行吧……」

  他拿起布包裡的面具,鐵的,敲上去邦邦響——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房叔拿後院雜物間裡的吹風機對半劈了之後自己焊的。

  為了迎合自己家少爺的詭異審美,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罐噴漆,噴成了粉紅色之後,焊了兩個螺絲上去充當眼珠子。

  鋼鐵佩奇。

  「這不還是佩奇麼!」

  槐詩欲哭無淚,看到房叔期待的眼神,只能擠出笑容,待在臉上。

  房叔專注端詳了一下,拿起了手中的油漆筆,往上面點了兩個紅暈之後,後退了一步,欣慰地笑了起來。

  好像在看著方圓幾百里內最靚的仔。

  「那我做好早飯,等您歸來。」

  他頷首行禮之後,轉身離去。

  「你看看,你看看,連房叔都在給你加油鼓氣!」槐詩的肩膀上,烏鴉感慨:「你要加油啊!」

  「我感覺自己更無力了怎麼辦?」

  「那就想點好的,比方說自己的存款怎麼樣?」烏鴉說:「那一千多萬都被我花得還剩下八百多了,你得努力一點養家糊口啊!」

  「求求你別說了行麼?」

  槐詩越發地無力起來了,整個人彷彿都變成了慘白色。

  不想理這破玩意兒,他拿起邀請函,走上草坪去。

  按照邀請函上烏鴉給的翻譯,想要參加大賽很簡單,只要在手持邀請函在預定的時間在三岔路口晃幾圈,舉辦方就會收到他的信號,將他拉進邊境裡去。

  聽上去方便的不可思議。

  但問題是……去哪兒找三岔路口啊!

  十字路口好找,但忽然之間讓槐詩去找個三岔路就有點蛋疼了,無奈之下,只能按照烏鴉說的,反正是路都行,自己家的路也是路,讓房叔白天的時候在草坪上用除草機給推出了一條小路來。

  「怎麼看都覺得不靠譜誒?」

  靜謐的月光之下,槐詩凝視著面前草坪上的簡陋三岔路,手持著邀請函,踏出一步,然後愣在原地。

  起霧了。

  當他越是向前的時候,霧氣就越濃。

  直到他按照邀請函上的儀式,在三岔路口站定,三個方向分別走了十步回來之後,濃霧已經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了。

  在短暫的恍惚之中,槐詩好像聽見了隱約的鐘聲。

  大霧驟然消散。

  他重新回到了三岔路口。

  可這一次已經不是在他家的草坪上了,而是一條寬闊到足以讓好幾輛馬車奔馳來往的繁華路口。

  實際上,真的有各種老式的馬車在三岔路口來來往往。

  藉著馬車上懸掛的燈光,槐詩能夠窺見車廂裡一個個似人非人的存在,就連車夫的臉上都長著鱗片或者腮。

  拉扯的除了馬之外,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甚至還有一輛早期的簡陋汽車突突突地從他身旁開過去,留下一道嗆人的濃煙,而就在汽車上,趾高氣揚的綠皮地精還在大聲怒斥:「走開走開走開,不要擋路!」

  槐詩聽話,乖乖讓到路邊,去看路牌的時候,發現上面的文字已經完全是自己不認識的樣子了。

  隨著他的視線,路牌上的文字活物一般地扭動了一震,然後變成了東夏文。

  向左,白城;向右,綠島美食匯;向後,灰岸。

  「去綠島,記得不要走錯方向。」烏鴉提醒道:「這裡是一個中介邊境,萬一走失的話很麻煩的。」

  「美食匯?」槐詩愕然:「你確定?」

  「走就是了!問那麼多幹嘛!」

  「行行行……」

  就在向前走動之中,槐詩感覺,路邊的同行者越來越多了起來,好像突兀地從霧氣中的岔路中走出來一樣。

  大部分看上去都是人類的樣子,其中有不少都是昇華者,身上帶著隱隱的輝光,隨身都帶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看上去都身手不凡,其中隱隱有幾個,讓槐詩感覺充滿了威脅感。

  那些傢伙低頭看人的時候,眼神就像是看食物一樣!

  不知何時,腳下的大地已經變成了水泥馬路,遠方亮起了宛如游樂場一般的燈光,人聲鼎沸。

  可當槐詩抬起頭的時候,就感覺到一陣惡寒,愣在了原地。

  烏鴉看著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嘆息:「「怎麼了? 一驚一乍的……別讓人覺得你是從鄉下來的好伐? 」

  「可、可……天、天上!」

  槐詩呆滯地仰望著天穹,或者說,本應該是天穹的東西……

  在天穹之上,觸目所見,璀璨的星空已經消失不見,而取而代之的是波濤洶湧的海洋!

  無數暗流湧動著,掀起一層一層的浪花,波瀾飛迸著,可是卻未曾向著地面墜落。 寬闊到沒有邊際的黑暗海洋籠罩了一切。

  隱約可以窺見在風口浪尖跳躍和航行的點點白帆,隔著數万米的距離,槐詩甚至能夠聽見無數水流碰撞時迸發的隱約轟鳴。

  大海在湧動著,無時不刻地暴虐動盪,彷彿隨時要從整個天空上傾瀉下來一樣。

  淹沒一切。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0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魔大賽

  只是想到這一點,槐詩就忍不住哆嗦。

  「現境不也是一樣麼?珊瑚雲你能接受,為什麼就不能接受天空變個樣子呢?」烏鴉平靜地反問道,「安心一些吧,大不了就當換了個材質包唄。」

  「可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整個東夏的邊境地區都是這個樣子,確切的來說,整個亞洲地區的邊境,都被這無盡的海洋所籠罩,隔三差五會有洪流席捲,從天而降,將一切淹沒……然後開始重建,等待下一次洪流的降臨。

  羅馬那邊更慘,據說整個都陷入了地殼之中了,中東的火到現在還沒有澆滅,鋼鐵的城市就架設在烈火和熔岩之上……」

  烏鴉嘆息:「這就是脫離了現境的證明,槐詩,在邊境這種尚且穩固的地方不用擔心其他的危險,但不要想著能夠回到搖籃裡了。

  硬派點,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來,不就是個海呢? 當做不存在就是了。 」

  話雖然這麼說,但這麼大一個玩意兒,你不可能當做看不見。

  槐詩近乎強迫地低下頭,讓自己忘掉這件事兒,別擔心上面的海洋會驟然砸下來,硬著頭皮往前走。

  就在他旁邊,一個同行的胖子看到他僵硬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撓了撓自己的咯吱窩,在狐臭裡呵呵笑了起來。

  「生面孔啊年輕人,看上去挺能幹的樣子,你也是這一屆除魔大賽的參賽者麼?」

  「恩?啊,是的。」

  槐詩小心翼翼地放慢了一點速度,想要避開那令人窒息的狐臭,可旋即發現後面更臭,只能咬牙加快了速度。

  「哈,到時候就放馬過來吧!」那胖子咧嘴笑了起來,神情頗為熱血:「我可是不會輸給你的!」

  只可惜,那身材,不像是能夠斬妖除魔的樣子,甚至還背著一口鐵鍋,好像一個廚子。

  值得慶幸的是,很快,那胖子就放慢了速度,和後面那幾個一臉油光的同行者們談笑起來,眼看著他們隨身攜帶的龐大箱子,沉重的腳步,還有健壯的體型,無一不在提醒著槐詩,這些都是強敵。

  沒過多久,槐詩就已經走到了那個遊樂場一般燈光附近,看見了敞開的鐵門內洶湧的人潮。

  不止是東夏人、瀛洲人、緬國人等等,甚至還能看到不少白人和黑人行走在其中,眼神凶悍,神情肅冷,警戒地看著身旁的參賽者。

  可他們的打扮卻總有些怪異,讓槐詩感覺到哪裡不太對。

  更見鬼的是,就在門外,人聲鼎沸的廣場上竟然擺滿了地攤,各種奇形怪狀的人在放聲叫賣著各種奇怪的東西。

  「瞧一瞧,看一看啊!珍藏三十年鯡魚罐頭,聞起來噁心,吃起來也噁心,數量有限,欲購從速啊!」

  「正宗豆汁儿、精品折耳根,大家來看看啊,應有盡有,不要錯過!」

  「新鮮的腐爛榴蓮……」

  「正宗綠毛毒酒,精選哥布林腿毛釀造,已入選地獄非文化物質遺產!今天爸爸喝一口,明天你就有遺產!」

  「現煮深淵螺螄粉拌咖哩!」

  「……」

  「我的媽耶!」

  槐詩被迎面而來的臭氣熏了一跟頭,踉蹌後退,幾乎吐了出來,臉色慘白。 烏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愣著幹啥?快去買啊!」

  槐詩傻眼:「買什麼?」

  「你材料啊!」烏鴉問,「不買新鮮的材料,怎麼參加除魔大賽啊。」

  「難道靠這些破玩意兒來除魔嗎?」槐詩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是不是還要念個經啊。」

  「……」

  烏鴉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著他,許久,猶豫地說:「我知道哪裡不對了。」

  「嗯?」槐詩疑惑。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誤會了?」烏鴉嘆息,「我說的除魔大賽,不是掃除的除……」

  「嗯?」槐詩警覺。

  「……是廚師的廚。」

  「啥玩意兒?」

  槐詩呆滯地回頭,看著大門的方向,那一扇招牌。

  就在招牌上,一行詭異的大字不斷地變化,到最後,固定成東夏語的摸樣。

  【第107屆廚魔大賽東亞地區海選會·東夏賽場】

  「請選手們做好準備。」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喇叭裡響起,帶著好像兩根舌頭一般地顫音:「十分鐘後,將正式入場準備比賽,請大家保持有序的隊列,請勿在賽場內隨意地違反安全條例,違者將會招致大群之主們所降下的詛咒。」

  「……」

  在呆滯之中,槐詩僵硬地回過頭,看著烏鴉無辜的樣子,吞了口吐沫:「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麼?」

  「——以及,由於本屆選手退場人數過多,組委會決定,持有邀請函卻沒有參賽的選手,將會統一受到懲處。」

  喇叭裡那個奇怪的嗓音高聲喊道:「這些懦夫將被評委們詛咒,一輩子只能吃狗屎味的咖哩和咖哩味兒的狗屎!」

  尷尬地寂靜中,烏鴉憐憫地看著槐詩:

  「……我覺得吧,不能。」

  「草!」

  槐詩,徹底絕望。

  .

  .

  應該說這比賽太他媽神經病了呢,還是說不愧是大群之主們所舉辦的競賽,一如既往地充滿著地獄的瘋狂特色。

  就連追求的結果都如此與眾不同。

  倘若廚神大賽是比誰做得好吃的話,那麼廚魔大賽就……

  對,就是比誰做的飯更難吃!

  按照組委會那群每天閒著沒事兒吃喝玩樂到最後快要看破紅塵的傢伙的說法,所謂的美食,再怎麼努力,都是有極限的。

  ——但是,難吃沒有!

  難吃是沒有極限的!

  不會有最難吃,只會有更難吃!

  而所謂的廚魔大賽,就是大家比誰做得東西更難吃的比賽!

  從一百年以前誕生以來,吸引了全現境、邊境乃至地獄的諸多強者踴躍參賽,創下了諸多奇蹟和噩夢一般的結果。

  到現在觀看比賽的標配裡都帶著防毒面具,還是那種連腦袋都一起罩在裡面的。

  原本其實是沒有的,只要一個口罩就行了,但自從九屆之前的冠軍在決賽的時候端出一鍋'魔跳牆',有三分之一的觀眾在聞了那恐怖的味道之後陷入了重度抑鬱和絕望之中,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在往後的幾個月裡紛紛自殺,餘波蔓延至今不熄。

  後來,大家為了珍惜自己的生命就不得不多花一點錢了。

  哪怕只是東亞地區東夏東部賽區的海選,都藏龍臥虎,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潛伏在其中。

  而槐詩混跡在裡面,只能瑟瑟發抖。

  感覺自己要死了。

  這他媽怎麼打!

  打不過啊!

  輸都輸定了好麼!

  「別喪氣,相信自己,你一定會創造奇蹟!」烏鴉不知道什麼時候給自己也戴上了一個烏鴉嘴防毒面具,聲音渾厚地拍著他的肩膀:「我會在觀眾席上為你加油的。」

  「啥玩意兒!」槐詩懵了:「你不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幹啥?那多臭啊!呃,不是……」烏鴉乾咳了兩聲:「比賽規定比較嚴,人家也不讓帶寵物啊,況且姐姐只是一只可憐無助的小烏鴉,幫不了你啊!總之,工具都給你了,材料你也買了,之後的事情……你自己發揮創意吧!」

  說罷,拋下了槐詩一個人,烏鴉振翅逃走了。

  留下槐詩一個人站在原地,在保安惡狠狠地瞪視中含淚走進了選手休息室。

  然後,僵硬在原地。

  此刻在選手休息室裡,槐詩感覺到了四方傳來強者的氣息,還有狐臭。 數十條白花花的胳膊中間,槐詩才想起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曾經是光著膀子在廚房裡揮汗如雨的強者!

  黑暗料理界的精英!

  不是在學校食堂裡做飯超過十年的大媽,就是在綠皮火車上工作了五年以上的廚師,亦或者是以地溝油和人造香精勾兌出噩夢味道的魔術師……

  察覺到槐詩走進來,便有好幾道惡狠狠地目光看過來,發現進來的是個雙股顫顫臉色蒼白的弱雞之後,便冷哼一聲,不屑地收回了視線。

  幾道宛如實質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迸射電光。

  「哼,老王,你死心吧,黑暗料理的正統在高校界!」

  房間正中央,負手而立的中年婦人回過頭,冷聲道:「為了煉成秘傳食譜,我在科大打工十四年!如今你們的雕蟲小技,是贏不了我的手中這一道爛西紅柿炒月餅的!」

  整天就迫害無辜大學生,你他媽驕傲個屁啊!

  「嗤!」老王雙手抱懷,冷笑一聲:「那種糊弄小孩子的東西,哪裡比得上我們餐車地獄料理!那種在無處可逃的封閉感中懷著恐懼將食物吞入腹中時的表情和內心中所浮現的喜悅感……師妹你永遠都體會不到的!」

  明明就是做得難吃你們哪兒來那麼得意啊!

  而且師妹是鬧哪樣啊! 究竟是哪門子師門內鬥嗎!

  求求你們不要迫害我這種無辜的少年,回去自己私下裡找個廚房比一比不好麼?

  槐詩一口老血還沒噴出來,就聽見房間陰暗的角落裡,那個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傳來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笑聲。

  「科科科,兩位來陪跑的小年輕著什麼急啊。「那個陰森佝僂的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眸,迸射寒光:」這一場比賽,我們峨眉山金頂派贏定了!今天就要讓你們領教一下我們名勝料理的厲害!每一口都會是你們心痛的感覺!

  金頂派是什麼鬼啊!

  景點宰客很驕傲的哈?

  你們這是在開武林大會嗎! 麻煩你們收了神通好不好!

  槐詩已經被撲面而來的強者氣息壓迫到源質不穩,快要瘋了。 而就在那另外兩師兄妹正準備反唇相譏的時候,卻聽見大門轟然洞開。

  低沉的腳步聲裡,一個渾厚的聲音在門外高聲唱名:「地津正宗貓不理包子百年老店參賽主廚劉師傅到!」

  瞬息間,房間陡然一滯,槐詩窺見無數充滿鬥志的源質波動衝天而起,無數破鍋爛鏟子齊齊鳴動,就連簍子裡的臭魚都奮力蹦躂了起來。

  宛如萬劍齊鳴!

  朝拜宗師!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0
第一百六十二章 比賽開始

  那一瞬間,在場眾人齊齊抬頭,磅礴的壓力如海潮一般席捲向門口,可旋即,便在一道輕蔑的眸光之前輕描淡寫的消散。

  一個身影昂然挺立,走入了休息室中,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主位之上,氣勢巍峨宛如鎮壓諸天。

  可旋即,又有一道氣勢針鋒相對地從門外襲來。

  「夏熙路美食街鐘水餃參賽選手趙師傅到!」

  「呵,劉師傅,今年也要較量較量咯。」一個蒼老而渾厚的笑聲從門外響起:「可要小心咯,老頭子我今年可是準備了殺手鐧。」

  「嗬,奇技淫巧。」劉師傅冷笑:「把戲再多,打得過我們百年的黑暗老滷麼?」

  未等來人站定,一道又一道的強者氣息從門外浮現。

  「長安隔夜羊肉泡李師傅到!」

  「瓊州爛蝦大排檔陳師傅……」

  「……」

  一時間,休息室內群英匯聚,彷彿連空氣都在這恐怖氣勢的碰撞之下凝固了,宗師們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彼此凝視著對方,條條氣息垂落,壓塌萬古。

  聽到一半的時候,槐詩就已經面色灰敗,鬥志全無。

  怎麼打!

  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人家做的難吃啊!

  這根本不是技巧能夠彌補的差距,而是由無數無辜的旅客的哀鳴和痛苦所鑄就的恐怖夢魘。

  只是看著他們,槐詩就能夠從他們背後的虛空中看到海量的黑暗源質。

  那是無數人吃屎一般痛苦的怨念,還有來都來了的自我欺騙時所產生的悲傷。

  在他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張紙巾,微笑著:「別怕,照常發揮就好。」

  說話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姐姐,頭髮挽著馬尾辮,看上去幹練十足,笑容和藹可親,槐詩接過紙巾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苦笑著搖頭:

  「怎麼照常啊?我都沒有常可照,我就會煮個掛麵而已。」

  「哼,又是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

  旁邊,一個渾身散發著陰暗氣息的男人冷笑:「總以為只要胡亂做就可以很難吃,殊不知想要做得特別難吃究竟要花費多少苦工和心血!」

  我他媽閒著沒屁事兒琢磨這麼把飯做得更難吃是乾蛋啊!

  槐詩根本不想搭腔了。

  只盼著這一場比賽趕快結束,自己上去隨便湊個數就趕快落選回家。

  就在此時,整個選手休息室陡然一震,所有參賽者都陷入沉默,抬頭。

  天花板被掀開了。

  就好像拆開一個盒子那樣。

  一個巨大的陰影蹲在盒子外面,低頭凝視著他們,很快,微微點頭:「尊貴的評委們已經入場了,你們做好準備,很快就會有上場的機會。」

  「那些濫竽充數的人,最好盡快退出。」那個龐大的陰影睜開血紅的獨目,冷聲宣布:「這一次來了一位尊貴的大人,萬一因拙劣的技藝而震怒的話,可不是吃一輩子的屎就能平復的後果!」

  轟!

  盒子蓋上了。

  寂靜裡,休息室裡所有人面面相覷。

  神情再無輕慢,反而鄭重起來。

  槐詩吞了口吐沫,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出口,猶豫了一下,斷然地搖頭。

  與其吃一輩子狗屎味兒的咖哩,還不如死了算了。

  只能拿出真本事了!

  槐詩鬥志燃燒起來,然後立馬就燒沒了——真本事個屁啊,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搞好麼。

  大門轟然開啟。

  一個穿著皮褲的魁梧男人掃了一眼室內,拿起手裡的號碼牌:「109號選手、89號選手、44號選手、88號選手,準備上場。」

  第一批選手離開之後,第二批選手很快也被喊走了,緊接著是第三批,第四批……

  室內越來越空曠。

  槐詩卻越來越不安。

  直到最後,就連他旁邊一直安慰她的小姐姐也不再說話了,閉目養神,等待著比賽的開始。

  不知道結果如何,也不知道選拔有沒有通過。

  唯一知道的就是,被叫走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

  槐詩越發的緊張。

  直到最後,有人走進來,掃視著房間裡最後的幾個人,點了點頭:「好了,你們一起來吧,評委們已經等不及了。」

  所有人連忙端起工具跟在了身後。

  「這一次評委們的口味很叼,如果你們是來湊數的話,最好提前認輸退賽,相信我,這是為你們好。」

  那個綠皮獸人一樣憨厚的漢子拿著名單走在前面,迎面有一個長滿眼睛的觸手怪蠕動而來,手裡還拽著一個慘叫的人。

  「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啊!」那個人哭喊著:「我的臭豆腐還可以更臭!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把我丟進那裡去……」

  「又是一個自作聰明的可憐鬼。」

  獸人搖頭嗤笑了一聲:「據說他被抓住的時候,真得想要在臭豆腐裡放屎……呵,這種玷污廚藝的人根本不配做廚師,你們看好了,再有這種來搗亂的,可沒有什麼好下場。」

  說著,他們就看到那個觸手怪拉開了一扇門,隨手,將那個人丟了進去。

  一陣惡臭中,槐詩隱約看到了一片應該打滿馬賽克的化糞池。

  遠遠地聽見一聲悶響,慘叫聲就不見了。

  槐詩哆嗦了一下,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壓力山大。

  走廊的盡頭,就是龐大的賽場,09號海選分區。

  數千名參賽者已經被分到了數十個不同的分區裡,經受考驗。

  所有灶台在宛如羅馬鬥獸場一般的梯形廣場中央一字排開,而在觀眾席上早已經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一層薄薄的灰霧籠罩了這群地獄和邊境來客的面目,藏起了那些駭人聽聞的面目和身份,此時此刻,他們只是純粹的觀賞者。

  欣賞著地獄奇蹟的誕生。

  而就在正對著的裁判席上,挺立著數個威嚴的身影,面目隱藏在黑暗裡,只有冷厲而苛刻的目光凝視著顫顫巍巍的參賽者們。

  很快,有一位評委偏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從,侍從頷首,走上前來,昂首挺胸地宣佈道:「比賽題目——甜點。」

  「不拘類型和風格。」

  八隻眼睛的侍從冷聲說道:「十五分鐘之內,向評委大人們呈上你們的作品,否則,就準備迎接失敗者的下場吧!」

  槐詩吞了口吐沫,看向四周的參賽者們,有的人已經雙股戰戰顫顫巍巍,有的人則已經鬥志昂然,撲向了灶台,取出自己的工具和比賽方提供的材料,開始火熱的製作。

  只有槐詩一臉茫然的灶台前面,看著四周,無所適從。

  評委們察覺到他試圖划水的樣子,不快地皺眉,投下森冷的壓力,觀眾們則發出了煩躁的倒彩:「滾蛋!滾蛋!滾蛋!」

  槐詩甚至看到在其中,喊得最起勁兒的是一隻烏鴉。

  「靠妖,你就想看我倒霉對吧?」

  槐詩無語地收回視線,強行平定心神,再怎麼樣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不能被這種小陣仗嚇到。

  但究竟要做什麼甜品啊。

  他翻檢著比賽方提供的材料,可以說應有盡有,各色水果、牛奶、巧克力……只不過每一個都散發著詭異的色彩和味道,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能夠做好吃的樣子……這也在預料之中,畢竟都廚魔大賽了,點可能讓選手做什麼北斗鎮魂面一類的鬼東西啊。

  胡亂地拿了一堆東西丟在案板上。

  接下來槐詩傻眼了,不知道怎麼做。

  值得慶幸的是,這裡竟然還有手機信號,槐詩如蒙大赦,慌不迭地現場搜起做法來,有眼尖的觀眾看到了他的屏幕,倒彩的聲音更加響亮了。

  而就在槐詩手忙腳亂的時候,已經有人提交了作品!

  短短的三分鐘!

  那個昂頭挺胸的哥布林已經大笑著,端起餐盤,得意地瞥著其他錯愕的參賽者們:「遺、遺產你們知道麼!這、這一場比賽,我、我們綠毛毒、毒酒贏定了!」

  說罷,他揭開盤子,向著評委們介紹:

  「——請品嚐,酒、酒釀銀耳!」

  在盤子上,四個小碗中,晶瑩剔透的銀耳漂浮在色澤誘人的水果之間,看上去毫無腐敗,聞著有淡淡的香氣,簡直令人食指大動。

  有購買了豪華套票的觀眾甚至能夠和評委們同步嗅覺和味覺,更感受到了其中的甜香,如此誘人。

  當小勺舀入口中時,一抹香甜便從口中迸發,瞬間佔據了舌尖,當這一抹誘人的甜香尚未消散的時候,隱藏在糖衣之後的惡魔便露出獰笑。

  緊接著,恐怖的辛辣、苦澀和難以言喻的惡臭從口腔中的每一個角落裡如炸彈一般爆發。

  評委們動作一頓,紛紛仰頭,噴出一道惡臭的毒氣,可神情卻沒有絲毫地不快,反而充滿了驚奇和爽朗。

  「奇妙!」

  在最前面,一個看起來像是穿著西裝的河馬評委開口拿起小勺,舀起了碗中的甜品,嘖嘖稱奇:「太難得了,都是自帶的材料麼?這種用硫磺熏過的銀耳口感簡直絕妙,搭配上這幾顆用激素催熟的草莓,還有色素染成綠茶樣子的草埂……而作為主宰的,則是經過精妙釀造的地獄遺產·綠毛毒酒,這種酸澀的口感如同舔舐凜冬時期的鐵欄杆一樣,令人入口難忘!」

  「不,還有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河馬旁邊,一個枯瘦的男人抬起頭,眼窩深陷宛如骷髏一樣,語氣沙啞:「你還用了另外的一種材料,它被隱藏起來了,但實際上才是這一道甜品最重要的基礎… …」

  評委們回味著,眉頭皺起。

  「是油。」

  哥布林微笑著,繼續口吃說道:「我用、用了潲水油,用綠毛毒酒勾、勾兌的潲水油!」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1
第一百六十三章 廚師王,我當定了!

  「是油。」

  哥布林微笑著,繼續口吃說道:「我用、用了潲水油,用綠毛毒酒勾、勾兌的潲水油!」

  一瞬間,評委們錯愕,旋即驚嘆,鼓掌。

  「絕妙的搭配!」

  「出色的味道!」

  「可謂用心良苦!」

  很快,評委們放下空碗,擦了擦嘴,然後彼此看了一眼,河馬開口說道:「可惜,不合格!」

  枯瘦男人舉手,「三分。」

  獨眼觸手怪抬起牌子:「四分。」

  臉色慘白的半透明女妖搖頭:「兩分。」

  坐在最後面的一個巍峨黑影發出渾厚的聲音:「一分。」

  十分滿分制,竟然沒有一個裁判給出了及格分。

  「不可、可能!」

  哥布林呆滯地搖頭,踉蹌後退:「我、我、我……」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問我們為什麼剛剛會給出好評,對不對?」河馬淡然地拿著絲巾擦著門牙上的銀耳碎片,隨意地吐了一口:「很簡單,因為你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檔次,看得出,花了大價錢,廚藝勉強說……及格吧。

  反正只要材料夠好,什麼破廚藝都能做得差不多,但有一點,你完全沒有。 」河馬抬起一根手指,肅然說道:「在你的食物裡,我感受不到你的心意! 」

  他說:「你的料理中沒有心!「

  「放、放、放屁!「

  哥布林大怒,接受不了這種扯淡的藉口,竟然氣的爬上桌子指著河馬的臉大罵:「什、什麼狗屁心意!什麼狗屁的心!吃個破飯,難道廚師心情不好味道會不一樣麼!」

  「愚昧。」

  「淺薄!」

  「可憐……」

  評委們並不大怒,反而憐憫地看著哥布林,就像是看著井底之蛙那樣。

  在最後面,那個神秘的黑影發出了冷漠的聲音:「太愚蠢了,執著於表象,卻忽略了本質……我問你,所謂的食物,究竟是什麼?」

  哥布林愣住了。

  「答案,只有一個。」

  黑影抬起了一根手指:「食物,是存活的基礎,是所有活物的需求,是生命中先天的需要和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正因為如此,它才被賦予了眾多價值和寄託了眾多的期望! 」

  那黑影的聲如雷鳴:「倘若品嚐美好的食物是所有生物先天而有的渴求的話,那麼,廚魔大賽所需求的黑暗料理,便是這最原始最古老而最殘忍的惡意精髓!」

  「我們所需要的難道是幫廚一樣的加工者麼?是只知道按照菜譜來按部就班的機器麼?」

  黑影環顧著四周反問,在觀眾們沸騰的咆哮中,他肅然說道:「我們所等待的,便是這災厄和絕望所鑄造出的精髓!我們所渴望的,便是能夠讓我們在咀嚼中盡興的惡魔料理!」

  「而你,不合格!」

  就在黑影的所指之下,哥布林委頓地跪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可依舊心懷不甘:「我不服!憑什麼說我的料理沒有心!」

  他氣得連口吃都好了,「我不服!」

  黑影微微擺手,示意上場的警衛退到一旁。

  很快,便有冷漠的侍從走上前來,放下了一個盤子。

  「這是上一輪參賽者所留下的餘料,倘若你真得懷有廚師之心的話,便嚐嚐看吧!」

  哥布林愣了許久,看著面前破碎的巧克力千層,不可置信,無法理解這種東西怎麼會超越自己的作品。

  可當它伸手捏起一塊碎片,放入口中的時候,便愣住了。

  慘白的面色變作鐵青。

  不可置信。

  如遭雷擊,又彷佛得到了什麼恍然的領悟。

  自呆滯中,留下一行渾濁的血淚。

  「為什麼?」他仰天吶喊:「為什麼我的兒子不是我親生的!我究竟哪裡比不上隔壁的地精……蒼天啊,為什麼!」

  流著血淚,他嚎啕大哭,哽咽著,猛然扯下了自己的褲腰帶,纏在了圍欄上,蹬腿把自己掛了上去。

  沒過多久,就不動了。

  死了。

  槐詩呆滯地看著這一切,看到地上那一盤殘存的巧克力千層,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們黑暗料理界的廚師之心這麼厲害的嗎!

  怕不是光明一些還可以延年益壽哦!

  可瞬間,他愣了一下,又反應過來。

  等等,延年益壽?

  這不就是煉金術嗎?

  也就是說……

  瞬間,他眼睛亮了起來。

  而就在觀眾席上,烏鴉忍不住搖頭嘆息:「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孩子的神經究竟有多遲鈍啊?」

  沒錯,在這所謂的廚魔大賽之上,做得難吃的食物只不過是表象而已。

  真正本質上的競爭,乃是源自料理者本身的惡意和黑暗。

  稱之為'黑暗料理界',簡直實至名歸!

  而在這方面,你這一台負能量創造機……應該是如魚得水那樣才對! .

  隨著時間緩慢流逝,十五分鐘的時間一閃而過。

  選手們紛紛提交了自己的作品,或是成功晉升,或是一敗塗地被掃出門外,迎接失敗的惡果。

  漸漸地,到最後,場內只剩下了鐵鍋之前抱懷而立的槐詩。

  就在觀眾們不耐煩的聲音裡,槐詩掀開鍋蓋,抄起漏勺將裡面煮沸的芋圓盡數抄起,倒在冰塊,然後從冰箱裡搬出了一大塊冰塊,雙手展開,抓起兩把菜刀劈裡啪啦一陣亂剁。

  轟鳴聲竟然連觀眾的倒彩都壓制了。

  當無數碎散的冰晶飛迸之後,留在原地的,乃是四個大小均勻的冰碗。

  而被剁碎成粉末的冰粉,則堆在了案板上,形成了一座小山。

  河馬忍不住逗笑了:「小年輕還挺有儀式感。」

  「反正都是失敗的下場。」枯瘦男人毫無興趣地收回視線:「冰沙這種東西,沒什麼新意。」

  幾乎踩著倒計時的鈴聲,槐詩麻利地承裝著冰沙,放好芋圓,然後撒上了奶油、巧克力醬和抹茶粉等等作料。

  四碗散發著涼氣的冰沙就已經做好了。

  擺在了評委們的面前。

  女妖冷冷地看著他:「小鬼,如果你指望著那一手不入流的刀術想要拿名次的話,你可走錯地方了……裝模作樣這麼久,端一碗爛玩意兒上來,就別想拿分數。」

  「稍安勿躁。」

  槐詩後退了一步,露出微笑:「它還沒有注入靈魂……」

  說著,槐詩右臂在胸前豎起,拇指食指無名指輕輕搓起,宛如跳舞那樣地扭腰輕柔地搓動了指尖,一縷灰色的塵埃便從指尖簌簌落下。

  那姿態神聖地彷彿在祈禱一般。

  在評委們錯愕的目光中,劫灰劃過手肘,均勻地撒在了冰沙之上。

  瞬息間,無聲地沒入到了層層冰霜之中,彷彿消失不見。

  可轉瞬間,所有人都能夠感覺到這一碗冰沙,不一樣了!

  就好像,擁有了靈魂一樣!

  「福報冰沙,請。」

  槐詩微笑著,引手說道。

  河馬錯愕了瞬間,很快,皺起眉頭,拿起勺子,鏟起了一勺冰沙,送入口中,表情就呆滯了期待。

  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直接端起了冰沙的碗,瘋狂饕餮,到最後,甚至將碗都塞進了嘴裡,咀嚼地嘎嘣脆。

  那清脆的口感和富含衝擊性的味道瞬間隨著味覺得同步擴散在整個會場之中。

  再無喧囂和倒彩的聲音傳來。

  所有人都待在了原地。

  好像被冰封了一樣。

  臉色變得鐵青,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到最後,漸漸失去血色,好像在漫長的苦行和勞作之中失去了力氣,充滿疲憊。

  「這是……這是……」

  許久,河馬緩緩地抬起頭,眼角落下一滴感懷的淚水:「啊,這種冷酷的衝擊感以及滿滿的惡意,無法逃避的沮喪和悲傷……如同無止境的加班和苦役一般,在自我欺騙而誕生的虛假雞血裡,身體漸漸被掏空……可內心中卻忍不住湧現了一種奇妙的幸福感。」

  他拿起餐巾,緩緩地擦了擦眼角,恢復了平靜,發自內心地評判道:

  「絕妙!」

  「精純的絕望和惡意!多麼純粹的廚心!」

  枯瘦的男人吃了一口便沒有再吃了,雙眸之中卻彷彿燃起了興奮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栗:「啊,彷彿能夠看到一個996的上班族回到家之後看到陌生的男人躺在自己老婆床上一樣!從憤怒到疲憊,到最後,選擇了原諒……我竟然感受到了'這不也挺好嘛'一般的解脫感。」

  女妖湊到冰碗的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即彷彿磕了藥一樣地哆嗦起來。

  而冰碗,無聲地融化為水。

  「哦哦哦,這種由廚師的內心直接流溢出的幸福感,太令人懷念了!」她抿著嘴唇:「通過冰霜巧妙地衝淡了它的烈度,可是卻讓這一份幸福變得更加的綿長……沒錯,這樣的滿足感,無愧福報之名,雖然手法稚嫩,可這一份創意卻令人讚嘆。」

  在漫長的寂靜裡,只剩下最後面傳來的咀嚼聲。

  那個龐大的黑影不緊不慢地品嚐著槐詩的料理,一勺又一勺,慢條斯理,到最後,輕柔地放下了碗。

  在點出哥布林的缺陷之後到現在,他終於發出了聲音。

  只有一個字兒。

  「可。」

  四個分數牌舉起。

  七分、七分、八分、六分。

  初賽,通過!

  十六強的名單之上,再次出現了一個新的名字。

  槐詩,晉級!

  「招待不周!」

  槐詩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圍裙,微笑著轉身走向休息室。

  不同於十五分鐘之前的茫然和不安,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之中充滿了平靜和信心,倘若要用語言來表示的話,那麼大可一言概之!

  廚師王,我當定了!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1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怪物

  然後當他回到休息室的時候,看到血滋了一牆。

  滿地狼藉。

  諾大的休息室裡,倒著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慘得槐詩頭皮發麻。

  「媽耶……」

  他幾乎能夠復原出這幾個不人不鬼的什麼什麼東西臨死之前的景象。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從座位上起身,站到休息室的中間來,緊接著那一把刀便刺入了最中間者的心臟,然後是右邊那個,最後是左邊那個。

  行雲流水的那樣,血液甚至還未曾噴出,緊接著手足就便斷了。

  砍瓜切菜。

  雙眼、肝臟、動脈、下體、腎髒……

  瞬間的蹂躪好像漫長到永無止盡。

  到最後,那一把刀斬斷了他們的喉嚨和脖頸,從左至右,醞釀許久的悲憤之血終於噴湧而出,濺射在了天花板,染紅了一切。

  他們終於死了。

  「咋回事兒啊?」

  槐詩愕然地環顧著空空蕩蕩的休息室裡,沒有人理會他,偶爾有人抬起眼眸的時候,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冷意和凶光。

  只有角落裡,那個剛剛還安慰他的大姐姐向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你要小心些哦。」大姐姐輕聲叮囑:「休息室裡是不禁止死鬥的,你看那幾個傢伙……」

  「噫,慘死了。」

  槐詩搖頭嘆息,看著如今進階十六強……好吧,如今只剩下十三強的選手們,可是卻沒有看到之前那幾位師兄師妹師叔師侄,也不見貓不理和夏熙路的幾位高手師傅。

  他們不在也是好事。

  畢竟只是做飯難吃而已,犯不著再留下來冒著生命危險。

  「他們只是來參加一個表演賽而已,給大家炒熱一下氣氛。」大姐姐解釋道:「畢竟對於評委們而言,他們的作品實在太普通了來著。邀請他們來也只是希望能夠擴大一下影響力而已,必須要適當的鼓勵才可以嘛。」

  好了,破案了,這麼多人做飯難吃的原因找到了。

  槐詩地表情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原本你第一輪就會被淘汰來著,結果意外的很強啊!」大姐姐很是驚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來比賽遇到我可要手下留情哦。」

  槐詩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可看到他尷尬的樣子,大姐姐又愉快地笑了起來。

  「玩笑玩笑,你照常發揮就好。」她微笑著眨了眨眼睛:「畢竟要是論難吃的話,我是不會輸的。」

  「……」

  你高興就好啦。

  槐詩無言以對。

  反正接下來的比賽也就只有一輪了,畢竟只是地區海選,不可能還要過五關斬六將決出最強。

  因此之後所採用是十六進八的比賽方式。

  也就是說,只要進入前八就能夠得到通往全球大賽的門票,並且獲得組委會所提供的獎勵。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不是十六進八,而是十三進八了。

  難度稍微小了一些。

  只是槐詩有些好奇,接下來裁判們究竟會給出什麼樣的題目。

  門被推開了。

  不久之前傳達考官們意志的侍者走進了休息室,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幾具屍首,神情似是錯愕。

  可那錯愕不像是發現有人殺人。

  而彷彿是在感嘆……什麼啊,這次死的人怎麼只有這幾個嗎?

  「看來都是懂規矩的嘛。」

  他淡定地收回視線,看向了選手:「接下來的比賽將在一個小時之後開始,不限菜系和風格和方式,題目是'海鮮',請選手們做好準備吧!」

  如此宣布了之後,他轉身離去。

  整個休息室的氣氛再次一滯。

  海鮮。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再沒有人試圖輕舉妄動了,或者說有人似乎躍躍欲試,但感覺剩下的所有參賽者都是硬茬子,沒有試圖動手。

  而大姐姐則彷彿早有預料一樣擠在槐詩旁邊,無害地微笑著,彷彿在宣告我和他是一夥兒的。

  給自己找了個保鏢。

  槐詩無奈,搖頭問:「請問怎麼稱呼?」

  「羅嫻,嫻熟的嫻。」

  大姐姐伸手過來和他輕輕地握了一下,掌心柔軟,像是水一樣,微笑甜美。 槐詩有點不適應這樣的大姐姐攻勢,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往那邊挪了一點:「槐詩,詩歌的詩。」

  「哦?少女情懷總是詩嗎?好名字。」

  羅嫻哼哼笑了兩聲,並沒有再調戲他,而是閉目養神,彷彿專注地思考起題目來。

  然後沒過多久,傳來了呼嚕的聲音。

  「嘿、嘿……」槐詩伸手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一點都不准備的嗎?」

  「反正怎麼做都可以很難吃啦,用得著準備麼?」羅嫻滿不在乎地瞇起眼睛,靠在牆上:「我再睡一會兒,到時間要叫我哦。」

  好吧,自來熟到這種程度。

  槐詩無奈搖頭,開始思忖起海鮮的做法或者說,趕快掏出手機現場搜索起菜譜來。

  要知道'福報冰沙'這樣的靈感可不常有,甜品還可以糊弄一下,但如果要做主菜的話,只靠自己的刀工可不夠格。

  萬幸的是,箱子底下烏鴉準備的東西真不少。

  槐詩翻著翻著,眼睛就亮了起來。

  好像、似乎、或許……可以?

  他捏著下巴,在羅嫻的小呼嚕聲裡陷入了沉思。

  一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

  當大門再次開啟的時候,所有選手都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整裝待發。

  只有槐詩還在無奈地推著羅嫻的肩膀。

  「醒醒,醒醒,比賽開始了……」

  「嗯?啊……哦。」

  羅嫻自熟睡中睜開眼睛,揉了揉臉,將有些紊亂地頭髮整理了一下,吧嗒了一下嘴,提起了身旁的箱子:「那我們走吧。」

  「……」

  槐詩嘆息,忽然有些無力。

  遇到一個比自己還不怕事兒的怎麼就這麼累呢。

  順著走廊向前,越是接近賽場,就越是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的肅然,還有在無數散逸源質之中湧動的黑暗和痛苦。

  就好像一步步走進地獄一樣。

  當通過初賽之後,廚魔大賽彷彿終於向他解開了面紗的一角,展露出自身隱藏在滑稽之下的隱約猙獰。

  當槐詩踏上賽場的瞬間,空氣中好像傳來了破碎的聲音。

  不由自主的,灰黑色的火焰從他的身上升騰而起,陰魂的面目與此展露,隔著鋼鐵佩奇的面具,刺骨的惡寒擴散向了四面八方,令所有的選手投來警惕的一瞥。

  不止是槐詩,所有參賽者的真正面目都與此顯露。

  一重重黑暗氣息自昇華者們的身體之上擴散開來,彼此碰撞,擾動,迸發出刺耳的聲音。

  陰魂之火中升騰的劫灰霧魘迅速收攏了起來,被壓制住了。

  直到現在,槐詩才發現,就在參賽者之中竟然隱藏著一個四階!

  身披著漆黑的甲胄,那個佝僂的影子緩緩向前,自源質之中有一匹隱約的幽靈戰馬的面目緩緩浮現。

  竟然是一位'狂獵'!

  縱橫在歐洲大陸深夜之中的死亡行軍,彷彿來自冥府之中的惡靈騎士。

  對於本來面目的暴露,狂獵不以為意,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周圍一眼之後,踏入了賽場之中。

  槐詩下意識地看向身旁,一直甜美微笑著的大姐姐羅嫻。

  卻發現她沒有絲毫的變化。

  沒有任何聖痕的氣息存在與她的軀殼之中。

  她只是一個未曾有過任何進階的昇華者而已。

  可縱然是如此,槐詩心中卻隱隱泛起一陣惡寒,那是來自死亡預感的提醒這個一直甜美微笑著的女人,隨時有致自己於死地的能力!

  「哎呀,好威風啊這個聖痕,是什麼譜系的進階嗎,沒有見過啊。」

  羅嫻察覺到他的視線,看過來,微笑著調侃了一句,但並不追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賽要加油哦。」

  她走到前面去了。

  直到她走遠了之後,槐詩的後背才緩緩地滲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冷汗,好像後怕一樣。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很快,隨著鐘聲敲響,在觀眾們興奮的咆哮之中比賽,正式開始!

  題目海鮮。

  時間一個小時。

  菜係不限,做法不限,風格不限……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點。

  傾盡選手所有的能耐,為評委們奉上自己最殘忍的作品和最惡毒的創意!

  就在評委席最後面,那個未曾露出真面目的龐大陰影俯瞰之下,屬於廚魔大賽的真正海選,終於開始了。

  每一個人都整齊劃一地打開了工具箱,開始了自己的烹飪。

  而就是在那一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齊齊一頓,僵硬在原地,回過頭,錯愕地看向角落裡……那在瞬息間撲滅了無數源質,宛如化作海潮一遍向著天空逆卷而起的恐怖殺意。

  羅嫻。

  就在握住廚刀刀柄的瞬間,那個溫柔的大姐姐好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

  倘若勉強以言語形容的話,就好像是扯開了皮囊之後暴露出了隱藏在黑暗中的猙獰本質。 獵食者摘下了溫柔的面具之後,便迸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機。

  怪物。

  明明只是未曾進階、不具備任何聖痕的昇華者,可此刻羅嫻所迸發的殺意竟然連四階的狂獵都感覺到一陣如芒在背。

  只是看著那個低頭專注刮著魚鱗的影子,就彷佛能夠感受到刀鋒在身上游走的冰冷感,幻想出那一把刀鋒之下自己的軀殼四分五裂的摸樣。

  槐詩的眼眸刺痛。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2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手滑

  有那麼一瞬間,他體會到了,究竟什麼樣的程度才可以被稱為天才。

  所謂的天成之才,正是要來形容這一份無人能夠模仿和觸及的可怕本質和天賦吧?

  只是握著刀,無需其他,就讓人體會到了待宰牛羊的恐懼。

  他終於明白,休息室裡那三具屍體究竟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了,還有那些人望向自己的古怪眼神,那種濃濃的忌憚分明是送給自己身旁的羅嫻。

  而自己,卻在沉睡的哥斯拉旁邊足足坐了一個小時。

  度過了徘徊在死亡邊緣的三千六百秒。

  槐詩吞了口吐沫,勉強自己收回了視線,專注地從自己的工具箱裡搬出了烏鴉為自己準備的所有工具。

  濾網、量杯、反應釜、漏勺、滴管、注射器。

  緊接著,便是大件。

  一個小巧的水浴鍋、一台輕型煉金離心機、一整套萃取和提純的設備,還有一個裝滿了液氨的保溫瓶。

  以及一系列零碎的原材料。

  這就是他所要依仗的廚具。

  比起廚具來說,更像是煉金設備的儀器。

  「這算個什麼廚師!」旁邊一個披著破斗篷臉上長滿了爛瘡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冷笑。

  「這麼多設備,究竟是來耍雜技還是做菜啊!」

  他冷眼撇著槐詩:「難道你以為評委沒有見過煉金術嗎!」

  一時間,就連評委席上的幾位評委都忍不住皺眉。

  槐詩隨手打開了舉辦方提供的材料箱,隨手從裡面扯出了一條三米多長渾身長滿了倒刺的魷魚砸在了桌子上。

  聽到他的話,抬起眼睛瞥了過去。

  「少見多怪。」他抬起了中指,反問:「聽說過什麼叫'分子料理'嗎?」

  「……」

  一時間,不止是他和評委,就連觀眾都目瞪口呆。

  神他媽分子料理。

  多新鮮吶!

  黑暗料理界這麼多年,什麼菜係都有,還是頭一次見有人要搞個分子料理。

  連質疑者的愕然地張大了嘴,臉上偽裝用的爛瘡險些掉了一塊下來,旋即他反應過來,把臉上的爛瘡偽裝重新貼好,只是嗤笑了一聲,收回了視線。

  比賽在繼續。

  但如今的比賽已經和不久之前的截然不同。

  不只是氣氛,還有材料和其他廚師的料理方式。

  根本不用去辨別,當槐詩刨開了那一隻魷魚之後就發現,這玩意兒渾身上下基本上沒有一個能讓正常人吃的地方。

  憑藉著自己只是入門的煉金術,他都能夠斷定,這玩意兒的每一個部位都帶著置人於死地的猛毒。

  還有其他廚師的料理方式和隨身攜帶的古怪作料,以及從鍋中升騰而起的刺鼻味道。

  升騰的火焰照亮了一張張陰冷獰笑的表情。

  與其說他們在做什麼難吃的東西,倒不如說,是在考慮怎麼在食物裡下毒才對吧!

  只有羅嫻一個人一板一眼地切著菜,燒著鍋,然後切著自帶的酸菜作料,好像真得準備做一鍋……酸菜魚?

  雖然目光打量著左右,可槐詩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雙手抓起廚刀刨去魷魚內臟之後一陣劈裡啪啦將它切成了碎末。

  緊接著,聽見了耳旁驟然傳來了風聲。

  不假思索。

  槐詩抬起了手中的刀鋒,向著前方斬下。

  等將那一根飛過來的倒刺憑空斬落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看向倒刺的來處——那個爛瘡男。

  他正抓著一條長滿倒刺的魚,似是無辜地看著槐詩:「抱歉,失誤失誤,你沒事兒吧?」

  「啊,我沒事兒。」

  槐詩咧嘴一笑:「失誤嘛。」

  他手中動作不停,直接抄起鉗子捅進了材料箱裡,扯了一隻詭異的水蛇出來,猛然砸在了砧板上,就在說話的時候,刀鋒斬落,剁下了蛇頭。

  詭異的蛇頭飛起,依舊呲呲地吐著毒信,張口慾噬。

  巧合一般地,飛向了爛瘡男的方向。

  「啊,手滑了……」

  就在槐詩歉疚的聲音裡,爛瘡男慌亂躲閃,蛇頭從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盡了他煮沸的湯鍋裡。

  惡臭旋即在從泛著奶香的骨湯裡泛起。

  前功盡棄。

  爛瘡男的表情驟然扭曲了一下,似是想要發作,但卻沒有撲上來,只是表情抽搐了一下,恨恨地收回了目光。

  很明顯,在評委的目光之下,選手之間的互相干擾被視為允許的行為,倒不如說觀眾們反而樂意看參賽者之間暗中爭鬥的你死我活。

  可直接攻擊選手就會犯規。

  槐詩的眉毛挑了一下,感覺自己get到了一點什麼,卻沒有說話,繼續專心地準備著自己的作品。

  魷魚處理完畢之後,接下來的就是辣椒。

  直接從舉辦方提供的材料裡選擇了來自美洲的魔鬼椒,據說在邊境,真得邊境異種會種植這種真得會辣死人的辣椒。

  而舉辦方所提供的無疑是其中的上品。

  槐詩一刀剁下去,就已經淚流滿面了。

  嗆人的恐怖味道在瞬間擴散開來,幾乎覆蓋了這個賽場,令所有人都籠罩在這種宛如焚燒一般的恐怖味道裡。

  一陣亂剁之後,槐詩趕快把這玩意兒裝進了袋子的封好。

  接下來是生薑、胡椒……一堆一堆重口的東西倒進了盆裡,整個盆裡瞬間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地獄,翻湧著各種令人不適的顏色。

  旁邊的參賽者都已經傻眼了。

  神他媽分子料理……你這是分子川菜吧!

  就在此時,槐詩的眼前驟然一黑,感覺到呼吸不暢了起來,劇烈地嗆咳起來。

  空氣中驟然湧出一陣陣酸苦的味道,向著四周擴散,所過之處,所有參賽者的動作頓時一滯,感覺到意識中漸漸泛起的昏沉和恍惚。

  有毒!

  當槐詩猛然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對著他冷笑的爛瘡男,還有他面前沸騰的鐵鍋裡那一鍋色澤詭異的濃湯。

  堪比毒氣的恐怖味道就是從其中擴散開來,姑且不說其中的濃湯有多麼的恐怖,哪怕只是餘毒,就有好幾個參賽者迅速倒下了,口吐白沫。

  很快,便因為失去比賽能力而被人拖了下去了。

  一瞬間,人數就少了一多半。

  只剩下了六個。

  「抱歉,味兒好像有點重。」爛瘡男用湯勺舀起一勺濃湯,在鼻尖細細地聞了聞,抬頭向著他露出嘲弄地笑容:「沒有對你造成干擾吧?」

  「沒有,沒有。」

  槐詩依舊微笑著,雖然被面具蓋住看不到,可眼神之中倏無任何責怪和不滿:「等會兒我這裡的味道可能也比較衝……多多包涵嘛。」

  說著,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注射槍。

  對準自己的脖子,扣動扳機。

  瞬息間,強效解毒劑注入了動脈之中,瞬間流轉全身。

  看著他死鴨子嘴硬的樣子,爛瘡男冷哼一聲收回視線,他倒要看槐詩究竟能夠在自己的毒霧中撐多久。

  轟!

  就在前面,狂獵面前的爐子中驟然噴出一陣烈火,無數蒼蠅從其中飛出,化作黑雲一般,烏壓壓地散開了開來。

  緊接著,又有一個參賽者掀開了自己的鍋蓋,無數慘叫的幽靈從其中怕了出來,瘋狂地撲向了四面八方……

  有了爛瘡男帶頭,整個賽場瞬間陷入了混亂。

  而觀眾們卻興奮地呼喊了起來,高聲給自己看好的選手鼓勁兒加油,恨不得立馬有人拔出刀來把其他人砍死兩個。

  就在混亂的鬥爭之中,槐詩彷彿置身事外一樣,劫灰之火從廚刀上一閃而過,把飛過來的蒼蠅和幽靈幻影等等鬼東西斬滅之後,將廚刀丟到了一旁,反而專注地攪拌起自己剁好的香料來。

  很快,他就將攪拌均勻的香料放在了灶台之上。

  一絲煉金之火自他的指尖流出,悄無聲息地混入了青色的火焰之中,緊接著,槐詩拋下了廚刀,伸手虛引。

  當十字長槍浮現的瞬間,羅嫻似是有所察覺,抬起頭看了槐詩一眼,眼角微微挑起。

  槍刃的虛影隱藏在槐詩的手掌之下。

  只是部分具現化的槍刃上,一絲一縷粘稠的龍血落下,沒入香料之中,悄無聲息綻放開了一朵朵純白的鳶尾花。

  可緊接著,鳶尾花也被切碎了。

  融入了上香料裡,隨著槐詩的攪拌,漸漸地消失不見。

  只有芬芳地香氣在煉金之火的激發之下,一絲一縷地擴散開來,悄無聲息地滲入了此刻賽場上嘈雜的味道之中,向著四周擴散。

  aoe放得爽吧?

  槐詩微笑著,現在,輪到他了。

  他手中加大了火力,催發出更多龍血中的花香,甜美的花香在無數惡臭和刺鼻的味道中如此地顯眼,那一絲絲甜蜜的芬芳綻放在鼻尖的時候,所有參賽者都愣了一下。

  旋即,便感覺到無可抵禦的疲憊和困倦從身上湧現。

  尤其是被槐詩重點照顧的爛瘡男。

  有百分之八十的香氣都在他暗中的鼓動之下飄向了他的地方,他一個踉蹌,整個人都趴在了灶台之上,艱難地抽搐起來,半張臉都被爐火燒焦了,猙獰無比。

  當他艱難地回過頭的時候,便看到那一張向著他微笑的粉紅色豬頭面具。

  「身體不舒服嗎?」

  槐詩關切地望著他:「要記得看醫生啊。」

  燒焦的爛瘡剝落之後,所顯露的竟然是白皙的肌膚,還有堪稱靚麗的側臉……察覺到自己的偽裝破碎,她狼狽地從灶台上爬起來,拉起了破斗篷蓋住面孔。

  看向槐詩的目光就充滿了陰冷和憤怒。

  「長得不錯啊阿姨。」

  槐詩吹了聲口哨:「皮膚保養的真好,一點都看不出四十多了……」

  崩!

  分不出牙齒咬碎的聲音,還是菜刀被捏碎的聲響。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2
第一百六十六章 糞海狂蛆

  '爛瘡男'最後恨恨地瞪了槐詩一眼,收回視線,艱難地調配起了解毒藥在這裡參賽的選手,似乎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毒藥大師,哪怕不能根除,可依舊勉強抵禦了被削弱之後的花香。

  畢竟不能直接過去捅一槍。

  經過了鳶尾花和花香兩層的稀釋之後,龍血的效果著實有限。

  很快,槐詩也停止了釋放。

  龍血雖然流不盡,但消耗的都是自己的源質,哪怕是以槐詩相較同階的超量儲備,在釋放了十多分鐘之後也有些夠嗆。

  在陸續由有兩人退場之後,此刻場上只剩下了四個人。

  狂獵、爛瘡男,槐詩……和羅嫻。

  羅嫻從頭到尾都很淡定。

  就好像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一樣,如今正搬著小板凳看著自己鍋裡的酸菜魚……說實話,槐詩一點都看不出這個東西究竟毒在哪裡。

  完全沒有任何痕跡和徵兆啊。

  就是很普通的一鍋酸菜魚而已!

  按道理來說,十六進八的比賽只剩下了四個人,這時候已經不用在比下去了,可評委們卻沒有叫停,目光反而越發地鄭重和審視。

  時間在飛快的流逝。

  在四十五分鐘的時候,狂獵率先呈上了自己的作品。

  鹽烤多春魚。

  當刷子掃去上面的鹽粒之後,一陣奇香就隨著魚皮的破裂擴散開來了開來,所有嗅到那味道的人瞬間陷入了恍惚之中。

  緊接著,不可抑制地興奮了起來。

  靠妖……

  槐詩踉蹌後退了一步,摀住嘴,汗流浹背。

  那味道,哪怕飄了這麼遠,也依舊有著不遜色於任何禁藥的恐怖致幻效果。 只是短短的瞬間,槐詩眼前就幻象叢生,無數光斑憑空浮現,整個賽場都變得絢麗起來,宛如昇上天堂那樣。

  天旋地轉。

  倘若不是烏鴉培養出來的毒抗,他可能早就像是嗑嗨了之後癮君子一樣倒地口吐白沫了。

  這還是他提前注射了抗毒劑的前提。

  「媽耶,黑暗料理恐怖如斯!」

  槐詩摀住鼻子,差點習慣性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評委們卻好像屁事兒都沒有一樣,一人抓起了一串放到嘴邊,大口咀嚼了起來,嘎嘣嘎嘣的酥脆聲音泛起,誘人的香氣旋即越發地濃密起來,勾引的人幾乎想要撲上去搶一串下來放口饕餮。

  沒過幾分鐘,烤魚就消失在了評委們的口中,餘香經久不散,令所有剩下的參賽者都陷入了一陣陣恍惚。

  「我知道你,十年前上​​一屆的羅馬賽區亞軍,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枯瘦的評委抬起眼睛:「我還以為你會回羅馬參加那裡的海選。」

  「尋找材料而已。」狂獵淡淡地說道,「結果呢?我的作品合格了麼,先生。」

  「完美的味道,將這致命的幻象濃縮在魚肉之中,隨著魚籽的爆裂,給人帶來了目眩神迷的墮落感,絕妙的作品。」

  枯瘦的男子頷首讚歎:「看來你的造詣已經有了新的提升,可喜可賀,希望您在半年之後的全球比賽能夠得到新的成績。」

  狂獵平靜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向了休息室裡。

  第二個端上菜品的是'爛瘡男'。

  可他剛剛走到了評委席前面,就有人斜插一腳過來的,擋在她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先。」

  隔著面具,槐詩向著她露出了愉快地笑容。

  她還正準備說什麼,槐詩已經將手裡的盤子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表情抽搐了幾下,後退了兩步,不跟槐詩爭搶順序。

  然後,看到了槐詩悄咪咪從背後抬起的中指……眼睛瞬間彷彿要噴出火來一樣。

  恨不得把這個王八蛋亂刀砍死。

  而槐詩,已經麻利地將罩在餐蓋裡的四份料理擺在了桌子上,後退了一步,向著評委們露出微笑。

  「請用」

  幾位評委互相看了一眼,伸手,揭開了蓋子。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諾大的賽場在瞬間鴉雀無聲。

  因為有璀璨的金光從餐蓋之下噴薄而出,照亮了一雙雙不可思議的眼瞳。

  「光?」

  「放光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會發光的菜麼?」

  就連河馬都愣在當場。

  「這是什麼?」

  「啊,我做完之後看時間還有的剩,就隨手用銅片、鋅片還有其他電解質捏了一個土電池。」

  槐詩淡定地伸手幫他把蓋子拿起來,給他看自己焊在餐蓋內部的那一組土電池和鎢絲,「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

  河馬愣在原地,許久,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第一次,竟然有選手給自己開玩笑。

  「令人愉快。」

  他仰頭笑了兩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嚴肅起來:「這位選手,倘若你的菜品讓我失望的話,我會親自給你降下詛咒。」

  說著,他看向了餐盤之中端上的視頻。

  那好像是一塊……正方形的黃油?

  還是什麼其他的。

  隱約能夠嗅到細微的花香,可是卻好像一塊大肥皂一樣,讓人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在燈光的照耀之下,隱約能夠分辨出最外層的膠質只不過是一個殼子。

  一個餐盤。

  將真正的食物和美味封存在內部。

  「還真是分子料理?」

  河馬信手拿起了餐刀和勺子,在上層微微一敲。

  啪的一聲脆響。

  緊接著,宛如洪流一般的辛辣自其中噴薄而出,瞬息間彷彿要令人窒息而死那樣,濃鬱的難以形容。 可就在無法忍受這劇烈的刺激,準備嗆咳的時候,那辛辣卻驟然搖身一變,化作了沁人心脾的花香,撫慰了痙攣的肺腑和痛苦,溫柔地拉扯著人墮入昏沉而匱乏的夢想裡去。

  「咖哩?」

  評委們愣住了:「竟然是咖哩?」

  隨著勺子從油殼之中收回,上面的竟然是水晶一般的凍裝物體。

  當那泛著淡淡黃色的肉凍被剖開,黃褐色的粘稠液體便從其中緩緩流淌而出,正是但但的咖哩和悶燒到如今的魷魚片,一旦接觸空氣,便散發出宛如爆炸一般的鮮香味道。

  「請享用創意分子料理鴿子咖哩。」

  槐詩後退了一步,摘下了身上的圍裙,微笑著報出了菜名。

  「鴿子?」評委一愣。

  哪裡有鴿子!

  而且這哪裡是鴿子,這他媽分明是糞海狂蛆!

  姑且不說這個黃褐色粘稠咖哩的賣相還有一根根在裡面蠕動著的魷魚須,光是這個充滿刺激的味道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

  這已經不是純粹難吃的程度了,而是怎麼都不想吃的級別!

  不,倘若以黑暗料理而論,這一點反而是加分項才對。

  但外表終究只是表象,最終的應該是本質……

  既然端上了桌,那麼評委們就不會拒絕。

  況且會願意擔任廚魔大賽評委的人,基本上都是驕奢淫逸嚐遍世間一切美好之後徹底厭倦的神經病,亦或是正能量反饋再也不能令他們滿足從而走向深淵尋求禁忌體驗的瘋子。

  在這個世界上不論是禁藥、愛或者是戰爭再或者是其他有意義沒有意義的一切都不能給他們任何觸動之後,在貪婪的渴求之下,他們投入了黑暗之中,擁抱了非人的禁忌,沐浴著罪孽而尋求快感。

  槐詩端上來的這一道料理,反而更合他們的心意。

  前提是

  這一道菜的味道能夠給他們驚喜!

  否則,槐詩要面臨的就是十倍的憤怒和詛咒,百倍的不快和懲罰。

  「希望你能夠帶來一些驚喜吧。」

  河馬深深地看了一眼槐詩,端起了勺子,將那一勺裹著濃漿咖哩的魚凍放入了口中,仔細咀嚼。

  然後,所有評委都愣在原地。

  所有同步味覺得觀眾都愕然地呼出了聲。

  因為……

  沒有味道。

  明明香氣如此的刺激和霸道,看上去是如此的辛辣和恐怖,可是一旦放進嘴裡之後,卻沒有任何一絲的味道的浮現。

  就好像是喝了一口白水一樣。

  空空蕩盪。

  不論他們怎麼咀嚼和品嚐,都吃不到一絲的味道,好像在吃塑料那樣。

  嚼之無味。

  愣了一下,又吃了一勺。

  還是沒有味道。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可越是去探索,就越是找不到踪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濃的失落和久覓而不得的惱火。

  隨著不斷的咀嚼,耳邊彷彿就傳來了輕佻的低語。

  「說好了哦!我一定來!我已經出門了!五分鐘就到!不來是小狗……」

  那些輕描淡寫的話語迴盪在散逸的源質中,隨著不斷的咀嚼,一遍遍地迴盪在品嚐者們的耳邊,直到最後,徹底點燃了怒火。

  「夠了!」

  河馬奮力地拋下了湯勺,怒視著槐詩:「你的傲慢到此為止了!」

  那一瞬間,他嗆咳出聲。

  隨著怒火的爆發,蘊藏在咖哩之中恐怖的辛辣和無數香料錯綜複雜的味道一同隨著他無法遏制的怒意從舌尖席捲了整個口腔,宛如海潮一般地將他吞沒,令他愣在原地。

  在恍惚之中,他彷彿被無數鴿子撲打翅膀的聲音包圍了,千萬聲咕咕咕從異變的源質之中擴散開來,令他頭暈目眩。

  從一開始抗拒的無味,到憤怒的辛辣,當他在錯愕中試圖仔細辨別那味道的時候,辛辣又迅速地蛻變成了濃濃的酸味,令他的牙齦一陣陣抽搐。

  在如此的戲弄之中,他只感覺到一陣深重的疲憊,就連那口中魚凍的味道都變得苦澀了起來。

  直到最後,他在無數紛繁的錯覺和味道之中終於得到了一絲領悟。

  「我大概……」

  河馬呆滯地呢喃:「被鴿了?」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23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敗塗地

  「我大概……」

  河馬呆滯地呢喃:「被鴿了?」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低頭看向自己吃了三口的咖哩魚凍,猛然抬起盤子,張口,將整個魚凍都倒入了口中,瘋狂咀嚼。

  恐怖的辛辣和憤怒再度從他的面孔之上爆發,將那一張灰色的面孔都燒成了通紅。

  無數血絲從雙眼之中浮現。

  「原來是劫灰!」他興奮地辨別著其中的材料:「是劫灰讓我有了這種不安的感覺……如此精純的劫灰,簡直前所未見!竟然是為這一道菜特製的麼?」

  瘋狂哈氣的枯瘦男子含糊地開口說道:「還有憤怒,這種人為添加上去的憤怒,相當純粹的怒火和殺意……」

  「血,有血的味道。」

  女妖不斷地深吸著咖哩的辛辣氣息,雙眼發光:「毒血,罕見的毒血,是龍屬……哦哦,其中隱藏著深深的悲傷和無力,還有難以逃避的衰亡……多麼熟悉的感覺,簡直是媽媽的味道。」

  「太精妙了,讓人無法抗拒的感覺。」

  枯瘦男子咧嘴,貪婪地咀嚼著口中的魚凍:「每吃一口,都能夠感覺到濃濃的期待和無法逃避的失落,就好像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徘徊一般……這就是鴿子咖哩的真諦嗎?」

  瘋狂的饕餮很快便戛然而止。

  寂靜裡,只剩下最後面的黑影漫不經心地吃著盤子裡的咖哩,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

  直到最後,他放下了勺子。

  「技藝上而言,還有所欠缺,不,應該說……根本就沒有想過做廚師的樣子吧?」

  黑影緩緩地擦了擦嘴,點評道:「創意和材料補足了你的缺陷,看得出來,你有著一顆優秀的廚心和黑暗的智慧,在廚藝一道上有著充分的潛力。 」

  他停頓了一下,不見傲慢,而是慎重地下達了評價:「這一道菜,雖然沒有資格擺上深淵的正宴,但作為一道自得其樂的小吃倒也合格,我會給你七分。 」

  「八分。」女妖緊隨其後說道。

  「七分半。」河馬評判。

  「七分。」枯瘦的男子說。

  於是,初選通過,槐詩進階,完美地完成了這一場比賽,並得到了半年之後全球大賽的邀請函。

  於是,在寂靜中,少年愉快地後退了一步,轉身離去。

  就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聽見來自'爛瘡男'的嗤笑聲:「什麼鴿子咖哩,嘩寵取寵的垃圾。」

  傲慢地從槐詩身上收回視線,她捧著自己的大鍋,緩緩地走向了評審席。

  「請品嚐我的作品——女巫亂炖!」

  大釜的鍋蓋緩緩解開,於是,在墨綠色的濃湯之中,無數魚頭和雜亂的觸手便緩緩地浮現,展露出噩夢一般猙獰地狀態。

  惡毒的源質氣息從其中源源不斷地擴散開來,帶來了恐怖的侵害和慘叫,這是彷彿來自地獄最深處的詛咒和尖叫。

  只是凝視,便在有無數細碎的呢喃在耳邊響起。

  「不虐的!不虐的!先看五十章……」

  「風鴿鴿難道會騙你嗎?」

  「雖然他死了,但他得到了成長啊!」

  只是看著,便能夠感覺到滲入其中的怨毒和詛咒。

  彷彿會帶來不幸一般,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槐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好奇地回頭,彷彿期待著結果一樣,帶著令人厭惡的笑容,令她越發的惱怒,咬著牙。

  很快,你就會發現相比真正的黑暗料理,你的作品有多麼軟弱和多麼的可笑!

  懷著這樣的憤怒和恨意,她伸手盛湯,優雅地奉至評委的面前。

  如此絕佳的賣相比槐詩剛剛煞有其事的噱頭要強出了許多。

  評委們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竟然食指大動,可當他們拿起勺子仔細地品了一勺的時候,又愣在了原地。

  皺起眉頭。

  因為沒有味道……

  還是沒有味道!

  難道和剛剛一樣?

  不,應該說,更像是沒有放鹽和雞精的感覺…雖然口感不錯,但是不論怎麼品嚐都找不到想像之中那種豐富的衝擊感。

  評委們皺起眉頭,再度舀起一勺,仔細地吧嗒著嘴。

  眉頭慢慢地皺起。

  「沒放鹽?」河馬不快地抬起頭問。

  「作料也好像不太新鮮啊。」枯瘦男人搖頭:「寡淡無味。」

  「好像一鍋煮了好久的湯一樣,一點新鮮的感覺都沒有。」女妖漠然地搖頭:「一般貨色。」

  她愣在原地,呆滯地看著評委們。

  嘴唇愕然地嗡動著,偽裝之下的臉色漸漸蒼白,許久,她好像抱著最後的期望那樣看向了最後面的龐大黑影。

  黑影沒有說話。

  確切的說,湯端上來之後他聞了一下就沒有動。

  察覺到選手的視線,黑影冷漠地抬起眼睛撇了她一眼:「你輸了。」

  「不對……這……這怎麼可能!」

  她發瘋一樣地衝上去,奪過了河馬手中的碗,自己喝了一口,感受到那種富有衝擊感的怨毒源質在口中爆發開來的痛苦和口感,不可置信。

  「我明明沒有任何錯誤啊!沒有任何步驟出了問題……」

  「不,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女妖嘲弄地看著她,說出了真相:「你慢了,慢了一步。」

  「一步之遙,就注定了現在的結局。」

  河馬憐憫地搖頭:「你輸了,很遺憾,我們不能讓你晉級,不過看在你這一番心血的份兒上……我們就不對你施加詛咒了,請你退場吧。」

  「不對!」

  那個女人咆哮,怒不可遏:「這裡面有問題!一定要問題!」

  枯瘦男人毫無興趣地打了個響指,便有侍者走上前來,伸手,猛然扯住了她的脖子,將她一步步地粗暴拽向了場外。

  那個女人在發瘋的尖叫,掙扎,斗篷落下來,露出肩膀上大片青黑色的詭異刺青。

  當她看到槐詩的時候,變愣住了。

  槐詩在微笑。

  彷彿早有預料。

  「抱歉吶。」他憐憫地搖頭,「吃過我那一道糞海狂蛆咳咳……我那一道鴿子咖哩之後,再吃任何的東西都不會有味道了。」

  這才是他搶在對手之前提前上菜的目的!

  青冠龍之血中析出的衰退毒素和劫灰混合,能夠雙重麻痺評委的味覺和感知,令他們肉體和靈魂雙方面在強烈地刺激之後進入短暫的賢者時間。

  在這一段時間裡,吃什麼都會寡淡無味。

  當槐詩站在她的前面的時候,她就輸定了。

  「是你!是你!」

  女人瘋狂地尖叫起來,伸手想要抓撓他,可是卻夠不著,侍者的速度加快了。 就好像在刻意等待他解說完畢一樣,扯起她就丟出了面前浮現的大門。

  大門關閉。

  那個女人消失不見。

  槐詩抬起頭,看到了詭異微笑著的評委們。

  他們似乎對自己中招並不生氣,看向槐詩的目光反而多有讚許和鼓勵,大概是他成功地弘揚了廚魔大賽撕逼第一、成績第二的主旨吧。

  選手之間你死我活的鬥爭,不正是最好的下飯節目麼?

  而就在此時就看到最後的羅嫻端起了自己的鍋,走向了評審席。

  槐詩愣在原地。

  剛剛那句話不止是說給那個落敗的女人聽,也是要給羅嫻一個提醒,讓她再等一會兒再端上自己的作品。

  可是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自信。

  竟然直接上菜了!

  就連評委們都有些愕然。

  「勇氣可嘉。」

  河馬點頭讚歎,低頭看向面前的酸菜魚,眉頭皺起,然後用筷子撥了一下,皺的更深了。

  好像哪裡不對。

  沒有一陣金光驟然亮起。

  沒有衝天的怨氣。

  更沒有奇香擴散……

  這盤玩意兒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很普通的酸菜魚啊!

  他狐疑地張嘴,吃了一口。

  然後再一次地愣在原地,表情驟然扭曲起來,好像活見了鬼一樣,或者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鬼見了他。

  總之就是一副很見鬼的樣子。

  呆滯地看著羅嫻。

  手指抽搐著。

  「你……你……」

  河馬艱難地發出聲音,驟然抬起手摀住了嘴,然後就在無數觀眾的慘叫裡,彎下腰,吐了。

  吐了!

  竟然吐了!

  見慣了無數的風浪之後,評委竟然倒在了這一條酸菜魚的前面。

  不只是河馬,枯瘦的男人也嘴裡吐出了白沫,強行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好在他的嘴比較小。

  捂得住。

  但女妖已經摀住了臉,放聲尖叫

  竟然難吃到這種程度了麼!

  就連黑影都愣了半天之後,發出了錯愕的聲音:「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此子以後必非池中之物……」

  「這麼厲害?」

  槐詩目瞪口呆地看著評委們,拿出放大鏡專注地觀察著鍋裡剩下的魚,可不論怎麼看都像是一盆普通的酸菜魚。

  氣味和色相沒有任何異常。

  甚至還讓他有些食慾。

  「要不要來一點?」羅嫻拿著筷子夾起了一塊魚肉,放在盤子裡遞過來,無奈微笑著:「說實話,我感覺一般般而已啦。」

  槐詩低頭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盤子。

  吞了口吐沫。

  說實話,他知道自己似乎在作死,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味道。

  反正整個料理過程他都看著的,根本沒有下任何的毒或者有什麼異常的烹飪手段。

  就是普普通通的魚而已。

  在難吃也難吃不到哪裡去吧……

  懷著這樣的心情,槐詩做出了一個讓自己後悔終生的決定——他拿起了筷子。

  吃了一口。

  三秒鐘之後,他跪在了地上,狼狽地嘔出了惡臭地膽汁,淚流滿面。

  「怎麼會……」

  他悲憤地吶喊:「怎麼會這麼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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