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47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6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巧

  難吃。

  太難吃了。

  難吃到用語言無法形容。

  就好像十萬個摳腳大漢踢完足球之後帶著自己的香港腳在舌尖跳舞一樣。

  當那滋味在舌尖泛起的時候,槐詩腦中已經一片空白,源質哀鳴著動盪,幾乎在瞬間失去了意志。

  但依舊失去了那一段記憶。

  就好像連命運之書都不願意記錄那一段恐怖到難以言說的回憶那樣,顯露出大片的空白。

  那真是……難以言喻的絕望。

  槐詩開始後悔,開始恐懼,緊接著,他開始思考人生、宇宙和這個世界的意義,自己究竟在哪裡,自己究竟要去何處,究竟為什麼自己還要活著……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跪倒在了地上,汗出如漿,不由自主地痙攣著,感覺到一陣陣痛苦的抽搐從胃部泛起。

  很快,他就解脫了。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胃了。

  甚至就連味蕾都在如此恐怖的衝擊之下陷入了自閉,屏蔽了那噩夢一般的感受。

  存留下來的,只有一片在靈魂中揮之不去的恐怖陰影。

  「為什麼……」

  槐詩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發自內心地質問道:「你為什麼能把這麼難吃的東西做的這麼好看?」

  羅嫻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嘆息,似是無奈。

  很快,嘴角勾起了甜美的笑容。

  「傻孩子。」

  她彎下腰,輕柔地撫摸槐詩的頭髮,溫柔地告訴他:「當然是因為愛啊。」

  是啊。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除了愛,難道還有其他的東西能夠讓一切變得這麼美麗嗎?

  愛。

  這就是廚魔大賽的結局。

  愛,戰勝了一切。

  當槐詩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領獎台上。

  宛如提線木偶一般地從評委手裡接過了半年之後主賽的邀請函,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絕對不想回憶起來的噩夢。

  「小老弟你真是不怕死誒,究竟是吃了什麼鬼東西啊?」烏鴉落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問:「你的源質剛剛險些潰散誒,竟然差點被一道菜變成了植物人?」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槐詩生無可戀地哀求:「不要讓我想起我剛剛做了多麼傻逼的事情。」

  「好吧好吧。」

  烏鴉聳肩嘆息,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都過去了不是嗎?」

  「所以我要忘記是誰把我推到這個火坑裡的嗎!」

  「講真,你作死去吃人家的菜又不能怪……」

  烏鴉還準備說什麼,在槐詩死魚眼的瞪視之下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領取了主賽的邀請函,但槐詩是打死都不會去的,據說在主賽的時候,就連牧場主那種高高在上的詭異神明都會降下一個分身前來觀賞……槐詩去什麼? 送菜上門麼!

  到時候人家一看,得,就是這個小老弟,砍死了我家好多人,還搞壞了我的事情,就拿他來給我做菜吧。

  槐詩怎麼辦。

  跑都莫得跑。

  乖乖領完獎勵就回家,否則真當自己是地獄小當家啊!

  很快,所有通過的三位選手被帶到了組委會的一個辦公室中,由侍者小心地打開了來自地獄的恩賜之匣,自其中捧出了五件東西。

  「遵照比賽的規則,諸位可以任選一件。」

  侍者擺完了所有的東西之後,就退到了一邊去,一副任君自選的樣子。

  一個盛著半碗白色灰燼的碗,一張泛黃的黑白老照片、一個調料罐子,還有一個小木頭瓶子,一個還長著兩根彎曲毛髮的小皮圈。

  看上去好像是二手商店清倉掃貨。

  可每一個物品的上面都散發著或是驚人或是內斂的源質波動,有的乾脆就是純粹由源質凝結而成。

  毫無疑問,這五件都是邊境遺物!

  只要掛上邊境遺物這個詞,就代表著不加任何掩飾的昂貴和罕見,倘若其能力能夠對人有所臂助的話,價格恐怕還會更加高昂。

  從側面就能看出廚魔大賽組委會的財大氣粗。

  這五樣東西槐詩挨個端詳著。

  盛放著慘白灰燼的碗實際上最珍貴的並不是碗,碗只是容器而已,恐怖的是碗中那十幾克蘊藏著詭異氣息的骨灰。

  那種深入骨髓的壓抑感和森冷寒意證明了這一撮骨灰的價值,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但在部分煉金創作和詛咒中恐怕都是或不可缺的珍貴材料。

  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純粹是幻覺。

  不存在任何實體。

  或者說,那是一個詛咒被地獄之中的大群之主們強行賦予了形體,能夠被人觸碰和拿起的詛咒。

  只不過拿起的瞬間就會被詛咒纏身吧?

  不過比詛咒更珍貴的,就是上面所代表的宿命,恐怕被賦予詛咒的人也會得到某種流傳在地獄之中的命運,就好像是藏寶圖一樣,最終所指向的東西誰都不知道是什麼。

  調料罐子顯而易見的就是調料罐子,裡面裝滿了各種水晶粉末一般晶瑩的作料,隔著數十步就能夠聞到上面的奇香。

  然後就能夠察覺到自身源質開始瘋狂異化……

  槐詩只能慶幸自己的解毒劑效果還沒有過期。

  木頭瓶子他就認不出來了,上面長滿了形似人臉的木紋和斑點,被一雙雙扭曲的面孔看著,槐詩整個人都不好了。

  而最後的小皮圈……

  完全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

  「臂環·獨眼巨人歐根的兄弟之衣。」烏鴉淡定地解說道:「戴上它的人就能夠得到獨眼巨人十分之一的力量,代價是終生無嗣。」

  巨人之力!

  槐詩眼睛瞬間亮起。

  好東西啊。

  純粹加屬性的神器!

  哪怕最矮的獨眼巨人也有二百米以上的身高,得到他的力量,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足夠驚人了。

  至於絕後的代價,雖然聽著恐怖,但恐怕真得會有不少人衝著這一份充滿誘惑的力量戴上它。

  「但為什麼名字這麼古怪?」槐詩問:「是有什麼背景故事麼?」

  「並沒有,幾乎每個獨眼巨人都會製作出這麼一個臂環,流傳在現境和邊境的其實也有不少。」烏鴉似是戲虐地笑了起來:「這一切,都來自於獨眼巨人們在新生兒誕生時的古老傳統。」

  「什麼傳統?」

  「你確定想知道?」烏鴉的眼神古怪起來:「這可不是我主動要說的哦。」

  「要說就說,哪裡有說到一半賣關子的!」

  「好吧,所謂的古老傳統就是……」

  她停頓了一下,咳嗽了兩聲:「……割包皮。」

  ……我他媽怎麼就這麼嘴賤呢!

  槐詩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悔不當初今晚的噩夢已經夠多了,幹嘛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啊!

  率先做出選擇的是狂獵。

  他徑直走上去,拿起了調料罐子,放進了口袋裡,轉身就走了,沒有任何留下來聊天的慾望。

  「我們拿哪個?」槐詩問。

  「木頭瓶子,那個是樹血之甕,有關你進階的重要材料速度快點,光顧著扯淡了,雖然並不珍貴,可這是深度20以上的地獄裡才會出現的罕見素材。」烏鴉催促道:「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槐詩果斷上前,伸手拿向了那個奶瓶大小的木頭瓶子。

  然後和另外一隻手碰在了一處。

  「哎呀,真巧。」

  羅嫻挑起眉頭,似是驚奇:「我也想要誒。」

  「……」

  槐詩困惑地皺起眉,看著面前的大姐姐。

  她是故意的吧?

  不,怎麼想都應該是故意的。

  早不選,晚不選,非要在槐詩選擇的時候過來截胡。

  「是啊,好巧。」槐詩點頭,卻沒有收回手,而是透過面具直勾勾地看著她:「不能讓給我麼?」

  「可以考慮。」

  羅嫻神秘地笑起來:「不如打個賭怎麼樣?」

  什麼賭?

  槐詩還沒有張口問,就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將自己吞沒了,死亡預感!

  瞬息間,他倒退出四步之外,嚴陣以待。

  而羅嫻卻也沒有趁機將瓶子拿走,而是也和他一樣,後退了幾步,環顧著四周,最終,視線落在房間角落中的拖把上。

  「至於賭什麼的話……」

  她慢悠悠地走過去,將那一根拖把拎起來,一腳踹斷了礙事兒的拖把頭,留下了一根長長的木棍在手裡。

  鋒銳地斷茬筆直地指向了槐詩的喉嚨。

  「按照昇華者之間最喜歡的規矩,比一場咯。」羅嫻隨意地將拖把棍扛在了肩膀上,微笑著歪頭看他:「輸了的人就得讓出這一件東西,怎麼樣?」

  「贏了的呢?」槐詩的神情變得漠然。

  「很簡單啊。」

  羅嫻微笑:「贏了的人可以活著,難道還不夠麼?」

  那一瞬間,槐詩爆退。

  再度後退。

  一退十步之遠。

  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自身後握住無形之斧的把柄。

  而那一根拖把棍,已經刺在原本他喉嚨所在的地方了。

  羅嫻的速度並不算快,說實話,沒有聖痕的昇華者能夠抵達這樣的程度實屬不易,幾乎已經快要觸及三階的邊緣。

  也就是說,純粹憑藉著她自身的肌力,便抵達瞭如此的極速。

  非天賦異禀不能形容。

  可更令槐詩忌憚的是,那簡簡單單的一刺竟然給槐詩除了後退之外無路可逃的感覺。

  被盯住了,被什麼陰森恐怖的東西,被什麼嗜血的野獸。

  羅嫻微笑。

  那絕非正常的恐怖殺意從她苗條的軀殼之中迸發,隨著她猩紅的雙眼,筆直地刺向了槐詩。

  「那麼」

  她興奮地舔著嘴唇,像是鬣狗那樣地狂熱起來,獵見心喜:「正大光明的……開始對決吧!」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7
第一百六十九章 禮物

  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漆黑的火焰就從槐詩的胸前升騰而起,腳下青磚崩裂哀鳴,槐詩破空而出。

  無形之斧斬下。

  就好像能夠窺見那看不見的斧頭一樣,羅嫻驟然詭異地滑步,自間不容髮的關頭貼著斧刃閃過,耳朵微微動了一下,神色恍然。

  「是斧頭麼?」

  「這可難說啊。」

  槐詩吹了聲口哨,「是斧?是劍?不,說不定還會是長槍呢……要來試試看麼?」

  在他的手裡,斧刃之上的源質不斷地變化,不斷地調整著斧頭的重心和長短,隨意劈斬,欺騙著羅嫻的感知。

  羅嫻愣了一下。

  機會!

  槐詩瞪大眼睛,再度衝前,可他橫掃而出的斧頭,竟然被那一根拖把棍頂住了。

  就好像看得見斧刃的形狀那樣,從羅嫻手中抬起的拖把棍頂在斧柄之上,堪堪將槐詩的攻擊化解。

  似是發現了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兄弟你好溫柔啊,竟然用斧背的嗎?」

  「這叫禮貌。」

  槐詩驟然欺進,斧刃再斬,可當拖把棍再度頂過去的時候,化作鋼鐵的源質卻驟然消散,自從槐詩抬起的左手之中寸寸增長,形成了祭祀刀的輪廓,向著羅嫻的脖頸刺出。

  緊接著,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趴在地上。

  「步法稀鬆!」

  尾端挑起的拖把抽在了槐詩的小腿肚子上,竟然讓他半身一麻,而就在他踉蹌的瞬間,拖把棍陡然一震,破空劈下,帶著彎曲的弧度抽向了槐詩的面孔。

  槐詩倒地的動作卻驟然一頓,隨著十字長槍末端的刺出,整個人好像撐桿跳一樣在地上劃出一個詭異的弧形,瞬間接近了羅嫻三步之內。

  手掌抬起,五指握緊。

  砸!

  嘭!

  羅嫻錯愕地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又和槐詩拉開了距離。

  似是驚奇。

  「我差點以為你是羅馬人呢。」羅嫻抬起手,緩緩地擦掉了鼻孔裡流出來的血,輕聲問:「剛剛那幾下的步法,帶著點宗教裁判所的味道啊,是從哪兒學的嗎?」

  「難道我就不能是羅馬人嗎?」

  槐詩用拉丁語反問。

  「應該不是吧?」

  羅嫻好像被他的掩飾逗笑了,「這麼有特色的面具……記得你叫做槐詩對吧?是新海的那個嗎?」

  槐詩愣住了。

  「小白回來之後,可跟我說過不少事情哦。」

  羅嫻歪著頭看著他:「說實話,既然遇到了,我也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俊傑竟然瘋狂到跟白帝子告白呢?」

  槐詩愣了半天,無奈地嘆息:「我得說,這是個誤會。」

  「沒關係,我不在意。」

  沾著鼻血的臉上重新露出興奮的笑容,羅嫻輕聲問:「對決本來就是純粹的東西,只有輸贏而已,對不對?」

  在她的手中,拖把棍一掰兩截,雙臂緩緩展開。

  微笑的大姐姐在瞬間化作染血的惡鬼。

  「我要認真一點咯……」

  如是微笑著,她驟然出現在了槐詩面前。

  緊接著,槐詩倒飛而出。

  自半空中,眼瞳驚愕地收縮,胸前的衣服上出現了一道慘烈的破口,兩條交錯的血痕自胸前木棍劃過的地方擴散開來。

  只是皮肉傷。

  可她的速度……卻快得嚇人,瞬間暴增了近乎一倍。

  步法?

  是那種詭異的步法!

  類似於傳說之中的縮地,可是卻不是悄悄用腳趾前進和身位交換所形成的障眼法,而是近乎真正地通過那種詭異的節奏和踩踏方式,將距離縮短了!

  槐詩落地,斧頭斬落,試圖將羅嫻逼開,可是羅嫻腳下卻再度一個詭異的滑步,憑空向右前方滑出三尺,奪過了槐詩的攻擊之後,步步緊逼!

  自從成為昇華者以來,第一次的,槐詩遇到了憑藉自己的技巧無法壓制的敵人。

  不,他無數次死亡和從記錄之中得來的技巧,竟然被她的技巧所壓制了!

  哪怕沒有聖痕在身!

  數次交錯,羅嫻手中的兩截木棍竟然沒有和槐詩的武器有任何碰撞,反而數次險些戳中槐詩的要害。

  倘若她手中的是刀劍的話,槐詩恐怕早已經受創。

  崩!

  咫尺之間刀斧變化,終於給槐詩機會斬斷了羅嫻手中的一截木棍。

  她的速度變慢了。

  雖然是度過了發育期的昇華者,可是沒有聖痕在身,體力終究不足。

  羅嫻開始流汗了。

  他趁機後退了一步,死死地盯著她:「你究竟是誰?」

  「是陌生的大姐姐哦。」

  羅嫻歪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難道你現在才有興趣認識一下麼?」

  槐詩沒有說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前。

  那兩道淺淺的皮肉傷。

  可令他不解的是,血流不止,甚至越流越多,儼然有大出血的趨勢。

  「瀝泉。」

  羅嫻忽然說道。

  「嗯?」

  「你都已經展示自己的靈魂能力了,我怎麼也得解釋一下我自己的對不對?」羅嫻平靜地說道:「你也親身體會到了,效果就是讓人血流不止來著……所以,要打持久戰的話,是我這邊佔優勢的來著。」

  「是麼?」

  槐詩伸手,自胸前抹過。

  水銀一般的液態金屬流淌在傷口上,瞬間將傷口封死了。

  羅嫻愣住了。

  「這是什麼招數?」她愕然地感慨:「好卑鄙啊。」

  「卑鄙的還在後面呢。」

  槐詩搖頭,羅嫻的腳下,被槐詩踩碎的青磚驟然破裂,一條灰黑色的鐵絲繩自其中驟然射出,死死地纏繞在了羅嫻的腳腕上。

  攔住了她一瞬。

  緊接著,她看到了槐詩俯下身,以一個及其不標準的姿勢擺出了突刺的架勢,猛然踏前,璀璨的輝光自手中迸發。

  「吃我鹹魚突刺!」

  陰魂燃燒。

  胸臆之間湧動的火光驟然迸發,隨著槐詩的動作,瞬息之間,揮灑著龍血的十字長槍破空而至。

  羅嫻的眼瞳在瞬間擴散開來。

  自絕不可能的瞬間,她的腰肢柔弱無骨地向後仰出,避開了槐詩的突刺,臉頰幾乎擦著槍鋒上的橫枝奪過鋒芒,雙腳卻驟然分開,自石板之上站定。

  手中最後一支木棍向著槐詩的面孔戳出。

  就好像早已經測算出了槐詩的最快速度和反應距離,在最後來不及的瞬間,堪堪向前遞出這妙到巔毫的一擊。

  無可躲閃,無可阻擋,無可退讓。

  絕殺!

  而槐詩,只是手中一抖。

  槍鋒一震。

  絲絲縷縷的龍血飛出,飄在空氣中,有那麼纖細的一線落在了她的臉頰之上。

  尖銳的木茬在空中驟然一滯。

  氣力衰竭。

  青冠龍的毒在接觸皮膚的瞬間變自源質之中爆發,不可抵擋的疲憊和困倦自羅嫻的意識之中泛起。

  她踉蹌倒地。

  「勝負已分。」

  槐詩收起了長槍,低頭看著地上無力的羅嫻,她的頭髮已經出現了一絲一縷的灰白。

  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之後,槐詩嘆氣,從口袋裡掏出注射槍,頂在她的脖子上,扣動扳機。

  毒素緩解。

  「我控制了劑量,回去之後找個好醫生,買點解毒藥吃就沒什麼問題了。」槐詩緩緩地起身囑咐道:「放心,這種輕微劑量帶來的老化只是暫時的,不會損傷到你的身體。」

  「這麼好心的嗎?」羅嫻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是要殺了你誒……難道說你是特別心慈手軟的那種?看到好看的姑娘就不忍心殺掉?啊,你一定沒有女朋友……」

  「雖然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兒,但你和……白帝子是朋友對吧?」

  槐詩嘆息,「我欠她一個很大的人情,很大很大,我一直在想下次見面的時候該怎麼感謝她,總不能第一句話就是我殺了你的朋友很抱歉吧? 」

  「哈哈哈。」羅嫻似是被這個笑話逗笑了,瞇起眼睛:「那我們金陵再見咯,今年的亞洲新秀賽,你會參加的對吧?」

  「不一定。」槐詩搖頭:「說實話,沒有太大興趣。」

  「撒謊。」羅嫻說。

  「嗯?」

  「你其實有興趣的不得了,對不對?」

  好像洞徹了少年的內心那樣,狡猾地大姐姐輕聲哼笑了起來:「哪怕現在說什麼打死也不去從樓上跳下去之類的話,可遇到對手,你一樣會手癢,遇到更多的對手,你就會心癢難耐,遇到那種骨子裡都好像是鐵一樣的敵人時,就會興奮地不能自已……就像是我一樣。

  要不然,你也不會有那麼冷淡的表情了,對不對? 「

  羅嫻凝視著他的眼瞳,咧嘴笑起來:「這一副樣子,就好像完全是在說對手全都是一群土雞瓦狗的話就提不起興趣一樣嘛!」

  「……隨你怎麼說吧。」

  槐詩嘆息,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了台前,拿起了烏鴉所說的樹血之甕,轉身推門離去。

  在他走出會場大門的時候,看到等待在那裡很久的使者。

  「這位參賽者請留步。」

  在賽場上曾經見過一面的六眼使者走上前來,充滿禮儀地撫胸旨意:「有一位評委送了一份禮物給您。」

  說著,他提起了手中的那個盒子,捧到槐詩的眼前。

  「評委?」

  槐詩一愣,旋即戒備地後退了兩步,生怕裡面裝得是讓人一輩子吃屎的詛咒,「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請放心,這裡面並不是什麼詛咒或者有害物品,而是額外贈送給您的一件獎品,由那位尊貴的大人所賜下的贈禮。」

  說著,他六隻眼睛向著遠處的方向看了看,槐詩順著他的視線,窺見了莊嚴而龐大的馬車,數十頭高大的黑色駿馬噴吐著鼻息,蹄子不耐煩地踐踏著腳下的大地。

  在馬車之中,隱約可以分辨出輪廓,正是那個坐在評委席最後放的龐大暗影。 察覺到槐詩的視線,它便緩緩抬起手,向著槐詩壓了壓頭上的帽簷,姑且算作致意。

  「來自深層地獄的大群之主、末日之刃、死亡工場的統治者、廚魔大賽的尊貴贊助者,無人能及的天堂屠夫奧因克大人,是這麼說的。」

  侍者一板一眼地複述道:「雖然除了創意之外,做飯的本事完全不值得一提,但至少……你的面具很有趣。」

  說著,他將禮物放進了槐詩的手裡,俯身道別之後,隨著馬車一同離去,消失在了夜色裡。

  「這也可以?」

  槐詩摸了摸掛在臉上的面具,呆滯良久。

  有些不可思議。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7
第一百七十章 進階之前

  三天之後,石髓館

  寂靜的地下室。 手機端hps:

  不,應該說地下室之下的地下室裡。

  這個破地窖雖然只有十來平米,但以槐詩的體力輔以各種工具,也挖了足足三天以上,直到昨天才徹底完成。

  劣質空氣淨化器嗡嗡作響,緩慢地將新鮮空氣一絲一縷地輸送下來,但依舊不能驅散這裡的逼仄憋悶,反而越發地令人心煩。

  搖曳閃爍的昏黃色燈光之下,槐詩帶著口罩,面無表情地抬起手中翠綠色的針管,一步步走進牆角。

  就在角落裡,被捆綁住的烏鴉瘋狂地掙扎著,瑟瑟發抖,眼神驚慌。

  「說實話,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幫助,但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屬難料……」

  槐詩捏住它的脖子,注射器刺落,翠綠色的毒液緩緩地推入了它的胸腔之中,「一路走好吧,我親愛的朋友。」

  轉瞬間,烏鴉迅速地乾癟了下去。

  就好像風化了幾十年那樣,瞬息間,脫水乾癟,只有毒化的源質如霧氣那樣從乾枯的屍首中升騰而起,迅速消散在空氣之中。

  槐詩憐憫地凝視著它,許久,毫無憐惜地將烏鴉的屍體丟進了角落裡的垃圾桶裡。

  「看起來是成功了啊。」

  他轉過身,看向桌子上站著的烏鴉:「你覺得怎麼樣?」

  「我說你就試個藥,能不能別整這些花裡胡哨的?」

  真正的烏鴉瞪著他,不,說實話槐詩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個烏鴉,但看上去像就對了。

  「試藥就算了,你還特意買這麼多只烏鴉回來,故意的吧!」

  「反正左右都要試藥,不如找個能讓我開心一點的動物過來呢,對不對?」槐詩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坑貨:「至於試驗品為什麼有些像你,只能說你想太多了,只是巧合而已。」

  「哇,這個渣男一樣的語氣,你已經不是那個清純可愛的小槐詩了。」

  「……所以你覺得這都是誰的錯啊!」

  兩個人一邊鬥著嘴一邊順著梯子爬上了地下室,關好了下面的門之後,槐詩又經過了消毒室和好幾套殺菌設備之後,終於回到了石髓館的地下室之中。

  通向地窖的入口已經被一層一層物理隔離方式給嚴格的劃分了開來。

  儼然生化級的的防護。

  而回到了地下室之後,槐詩第一反應就是走向角落,看向了那個被鄭重擺在恆溫櫃正中央的木頭瓶子。

  或者說,樹血之甕。

  如今上面的木紋和瘢痕已經和剛剛帶回來的時候截然不同,那一張張面孔已經游移重疊在一起,到最後,形成了一張酷似槐詩的立體面孔,就好像從上面雕刻出來的一樣。

  已經有八分像了。

  倘若槐詩不是親眼看著它一天天變成這個樣子的話,他自己都不可能相信這是天然生成。

  「已經快要熟成了。」

  烏鴉大概地掃了一眼瓶子,微微頷首:「保持六小時一次的澆灌,大概今晚就可以進入最後的階段了。」

  槐詩聳了聳肩,掏出刀子,割破自己的手腕。

  帶著濃鬱負能量的鮮血便緩緩地從傷口中流出,順著手指一滴滴地落在樹血之甕,裝滿了酷似杯子的凹槽之後,便緩慢地滲入到了木質的肌理之中。

  在細碎的生長聲中,槐詩甚至可以看到瓶子上面自己的面孔在一點點的變化。

  越來越像自己。

  這就是烏鴉所說的,對於槐詩進階至關重要的道具。

  「與其說是進階,不如說進階之前的調整。」

  烏鴉神神秘秘地說:「你看,有的時候想要從非洲偷渡,就得多想點辦法……」

  「偷渡?什麼偷渡?」

  槐詩下意識地警覺:「該不會是轉換譜系吧?」

  「要說轉換譜系倒是不至於,e,怎麼說呢……讓我想想。」

  烏鴉沉吟片刻之後解釋道:「你現在已經知道所謂的深淵譜系,其實就是原本天文會所奠定的天國譜係了……但實際上,天文會自身只是加工者,並非創造者,你能明白吧?

  沒有奇蹟是憑空而來的,哪怕天文會再怎麼牛逼,再怎麼厲害,哪怕他們可以重啟世界十幾次,無止境地去顛覆物質守恆的定律、再造乾坤,但依舊不能憑空創造真正的'奇蹟'。 」

  「這難道還不算奇蹟麼?」槐詩問。

  「那麼,來讓我們再上一堂基礎課吧。」

  烏鴉停頓了一下之後,嚴肅地說道:「嚴格上來說,在學者之間,所謂的奇蹟並非是形容神祗所創造的超自然現像或者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是專指超然與塵世規律之上的變化,自世界軸心之中直接流溢而出的指令和現象雛形。

  當然,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來自於隨著世界一同而誕生的神靈們,但依舊有那麼一部分……不屬於神靈的所有,你懂吧? 」

  槐詩聽懂了一點,但總覺得她說的話題分外詭異,好像對自己有所隱瞞,但好像又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明白。

  隔著一層窗戶紙。

  「所謂的天國譜系,也就是如今墜落的深淵譜系,就是將這一部分奇蹟通過記錄轉化為源典,進行再造而成。」

  烏鴉說到這裡,看到他依舊一臉懵逼的樣子,忍不住無奈地嘆息:「好吧,我再說的直白一點深淵譜系所記載和傳承的,乃是由人而造。」

  一瞬間,槐詩陷入呆滯:「人類……所創?」

  「沒錯,倘若與神之所創的神蹟所對應的話,天國譜系所記載的,便是人跡數千年以來,由人得到、由人行駛而且由人所掌握和運用,最終由人而終結被人所記錄的力量。」

  烏鴉的語氣複雜起來:「天國譜系這個名字真正的含義,便是拋棄死去之神,以人之手創造出天國樂土。

  不過正因為這一份狂妄,所以在隕落之後,才會被稱為深淵譜系吧? 但這些已經距離你太遠了。

  說實話,一直以來我都不太想讓你知道這些東西,如今看來,一直藏著掖著也沒意思,你應該有知曉的權利。 」

  烏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知道,'天國'真正想要保存的究竟是什麼了吧?」

  呆滯之中,槐詩拿出命運之書,愕然地看著它的扉頁,許久,僵硬地抬頭:「你是說……所有天國譜系的昇華之路和進階?」

  「啊,沒錯。」

  烏鴉緩緩地頷首:「除了海量的靈魂副本之外,直到'理想國'徹底分裂之前,天國譜系所開發出的七十七種聖痕,九條完整的昇華之路,全部保存在其中。而隨著上代會長的失踪,這一切隨著天國的隕落一同消失。

  如今墮入深淵之中的'理想國'殘黨或許還掌握著一部分吧? 不過他們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比綠日還慘,基本上很難在現境露頭。

  畢竟已經被列為了'毀滅要素'了,從保護世界的人變成毀滅世界的存在,'黃金黎明'那幫傢伙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想的。 」

  槐詩的表情已經僵硬了。

  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才好。

  他現在開始考慮,自己收拾收拾東西跑路找個偏僻邊境避避風頭還來不來得及,要是被人發現自己拿著命運之書……下場肯定會慘不忍睹。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況且你現在就是一個路人,別人點會知道命運之書在你手裡?」

  烏鴉選擇性地忽略了kp他們,安慰道:「況且現在天國譜系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有這麼一兩個也正常。而且,就算你不說自己是天國譜系,也沒人能夠看得出來哇!」

  槐詩已經萬念俱灰了,不想理她,可這又和自己接下來的進階有關,只能繼續看著她,期盼著能夠聽到一個好消息。

  「想必你應該能注意到,歷史上很多時候人跡和神蹟其實往往都相輔相成,兩者彼此之間的界限其實並沒有定義之上的那麼明確,只不過是側重點在哪一邊而已。」

  烏鴉停頓了一下,露出神秘地笑容:這就導致了有的時候,兩者的區域可能會產生重疊」

  槐詩愣了半天,旋即反應過來,大怒:「這他媽說來說去,還不是二五仔麼!」

  「說得這麼難聽幹嘛?官方二五仔能叫二五仔麼?」烏鴉震聲道:「這叫FBI!」

  「……」槐詩無言以對。

  「咳咳,剛才說到哪兒了?哦,二五仔……」

  烏鴉繼續說道:「從構建之初,天國譜系所追求的就是泛用性和針對地獄的適應性,幾乎汲取了六大譜系所有的源典,集合了全人類的力量才得以山寨……咳咳,構建完成。

  因此所有的基礎聖痕其實在其他的譜系裡都有對應的原型。 九道昇華之路裡,有五條半都在如今的六大譜系裡有所映射。

  也就是說,這幾條昇華之路雖然帶著天國譜系的本質,但依舊擁有其他譜系的特性和徵兆。 」

  「為什麼只有五條半?」槐詩好奇。

  「因為有半條還沒有來得及完成,主持工作的上代會長就失踪了……」烏鴉聳肩,露出神秘地微笑:「總之,你放心,只要你進階選得好,雖然你骨子裡是二五仔,但表面上誰都看不出來的。」

  畢竟這些年的地獄開拓也沒有停止,新發掘出的聖痕屢見不鮮,各個譜係自己都在不斷地蒐集和整理。

  況且,深淵譜系只不過是隕落了而已,又不是什麼禁忌,現在還有不少人在到處晃蕩著呢,也沒見人人喊打。

  雖然命運之書的存在比較要緊,只要槐詩能夠保守秘密,就不會有人拿這個來給槐詩做文章。

  經過烏鴉的一通解釋之後,槐詩終於稍微放下心來。

  但不放心也沒辦法,車都已經上了,現在想跳車也晚了。 他只關心烏鴉究竟想把自己這輛違章車改裝成什麼型號。

  「這些日子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來著。」

  烏鴉感慨:「畢竟你將來要長期在東夏和周邊的邊境裡活動,考慮到這一點,而且陰魂所屬的幾條昇華之路正好有一條對應著東夏譜系,將來可以抱一抱社保局的大腿,我就乾脆自作主張了。

  讓你參加廚魔大賽,獲取樹血之甕就是為此做準備。

  接下來,我們只要把陰魂的結構稍微調整一下,修正為對應那一條昇華之路的原型,然後就能夠考慮進階的事情了。 」

  聽到她的描述,槐詩簡直服了。

  合著陰魂這一輛違章車,還可以隨時進行對口的改裝和加工。

  「甭管怎麼樣,先掛上東夏的車牌,是這個意思對吧?」

  槐詩無奈嘆息了一聲,最後問道:「那究竟是哪一條昇華之路,什麼樣的進階,你總該跟我透露一下了吧?」

  「唔?這麼心急嗎?我還打算給你一個驚喜呢。」

  烏鴉擬人化的挑了挑看不見的眉毛,露出微笑。

  「在東夏,'聖痕·陰魂'其實應該被稱為'禮魂',具備這一奇蹟的人被賦予了侍奉死亡的使命。

  它所對應的進階,叫做'山鬼'。

  而在天國譜系的目錄之中,而這一條源自東夏的昇華之路,被稱為'天問'。 」

  天問?

  有那麼一瞬間,槐詩被這個時髦的名字而迷惑,可緊接著,他便反應過來。

  「等一下!」

  他瞪大眼睛:「山鬼,不是女的嗎!」

  烏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微笑起來。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8
第一百七十一章 錢

  《山鬼》一篇,出自《楚辭·九歌》,本質上而言是一篇祭祀山鬼的祭歌。 倘若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的話,作為古代的傳說,山鬼這一聖痕可謂擁有著悠久的歷史。

  但問題是……

  「她不是個女的麼!」槐詩瞪大眼睛。

  「小伙汁,不要以偏概全嘛。」烏鴉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不能因為一個人寫了山鬼是女的,你就認為所有山鬼都是女的,對不對?」

  她說完,忍不住小聲嘟噥:「雖然確實佔了一大部分來著……」

  「你都說了佔了一大部分了!」

  槐詩瞪眼,掏出手機指著上面的文本:「而且怎麼看,山鬼都應該是神靈一類吧?這種聖痕不是最低都是五階的麼?」

  「城隍也是神呢,你覺得在上面那群傢伙眼裡,會把城隍當人看麼?」

  烏鴉嗤笑了一聲:「都說了,不要以偏概全雖然從源流上而言,山鬼確實被賦予了神性,但也就是擁有擁有神血的半神和天生的精魂。可前者是競爭強烈的實習生,後一個乾脆就是臨時工,雖然身份高貴是沒錯,但充其量就是一個山神的程度而已。

  而且,在更多的時候,山鬼所泛指的乃是山中的精怪和人鬼,並不局限與男女,所以你究竟在想什麼啊,當女裝大佬麼? 」

  聽完她解釋,槐詩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這個傢伙最近說鬼話的段位提升的太快,他有點跟不上,只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個女人壞起來簡直太厲害……

  眼看把槐詩唬住了之後,烏鴉得意地吹了聲口哨,展開翅膀飛上了客廳,大聲問:「老房?老房?今晚吃啥?還有前天那種大龍蝦麼?再給我來兩個……」

  「來個屁!還想吃龍蝦?!哪裡還有錢買龍蝦哦!」

  聽到她提這一茬,槐詩就想起自己空空蕩蕩的銀行餘額,頓時怒不可遏:「今晚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一碗敗家娘們花光了錢窮到只能吃泡麵給你,怎麼樣?」

  說著,他掄起袖子走進廚房,準備施展一下自己辛勤磨練出的黑暗廚藝,然後被房叔吹鬍子瞪眼地趕了出來。

  這還是頭一次。

  「少爺,廚房是帶給人幸福和愉快的地方,在外面玩亂一點無所謂,但請不要把那種歪門邪道的東西帶回家裡來!」

  老房神情嚴肅又認真,不見往日的好脾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槐詩的荒唐行為表示抗議和不快。

  槐詩頓時慫了,縮著脖子挨訓。 烏鴉在旁邊得意地點頭:「對對對,沒錯……老房你好好教教他!孩子老學壞,打一頓就好……」

  「還有,烏鴉小姐!」

  老房挑起眉頭蹬過來,「下次請不要拿我提前醃好的材料去下酒,以及,請不要再慫恿少爺去參加那麼粗鄙的活動了!不然的話,在下只能消減您的零食配額了。」

  「這都怪我的嗎!我好無辜啊……」

  烏鴉無辜地眨著眼睛,還準備說什麼,結果卻忍不住在房叔的凝視之下別開了視線,心虛地聳肩:「我下次注意,好吧?」

  眼看兩人做出了保證,房叔就滿意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太多,轉身從廚房裡端出今天的晚飯上桌。

  「今天燉了酸辣蝦湯,把昨天沒有用完的雞肉做了塔可,配了芝士烤薯皮,主菜是剛剛學得阿茲台克風香煎龍利魚……額外配了一點香檳,適量最好。」

  房叔拿出了兩個高腳杯,為他們倒上了之後感慨道:「不得不說,美洲人的飲食也頗有可取之處呀,尤其是這一道鷹嘴豆泥,真是奧妙無窮。 」

  「老房,你是天使嗎?」

  烏鴉看著滿桌的高熱量,感動地快要流下眼淚。

  「只不過是一些業餘愛好而已,兩位請慢用吧。」

  老房後退了兩步,看著兩人放量饕餮的樣子,滿意地笑了笑,轉身回到廚房裡收拾餐具了。

  在地窖裡待了一整天之後,槐詩快要餓瘋了,而烏鴉的速度更快,鳥嘴張大跟無底洞似的,風捲殘雲,吃了一大半,還指揮著槐詩幫自己把夠不到的菜端過來。

  槐詩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端起龍利魚放在他的面前:「吃吧,這是我的肉。」

  然後拿起香檳放在她的旁邊,「喝吧,這是我的血。」

  烏鴉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槐詩手邊的奶油。

  槐詩沉默了許久,忽然十分想要撞牆。

  攤上這種不靠譜的契約者,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指望了吧!

  想到自己長著翅膀飛出的一千多萬,他的心就在滴血。

  那可是一千多萬啊!

  自己兼職拉琴一千多年才能賺回來的一千多萬啊!

  結果錢剛剛到手,還沒焐熱呢,只衝了個手游月卡,都沒來得及驕奢淫逸,就沒了!

  沒了!

  變成一堆亂七八糟的儀器和幾本完全是交保護費的破書。

  他的心都要碎了。

  上次幹救主會的時候,沈悅答應自己的遊戲機才剛剛送到,他還沒有來得及買遊戲呢! 就沒了!

  「我的錢啊……」

  槐詩放下刀叉,看著桌子上那些空空蕩蕩的餐盤,恰似自己的銀行賬戶一般,就忍不住眼眶濕潤了。

  里昂呀,人生總是這麼痛苦,還是只有童年是如此?

  「啊,關於錢的事情,少爺不用擔心。」

  廚房裡洗碗盤子的老房忽然冒出頭來,摘下手套安慰道。

  「嗯?」槐氏錯愕回頭。

  「這個說來話長。」

  房叔沉吟片刻之後解釋道:「除了槐氏航運之外,老爺當年臨終之前,還將自己所有的開拓裝備和成果全部抵押了之後,委託了魔金銀行的侏儒代為運營和投資。

  雖然如今槐氏航運已經不在了,但前些天我通電諮詢之後,已經重新確認了這一部分邊境資產。 」

  說到這裡,房叔頓時有些遺憾:「雖然由於通貨膨脹等等原因,價值萎縮了不少,但除了未到期無法取出的本金之外,這些年的固定分紅累計下來也有四千萬美金左右。」

  「啥!」

  槐詩幾乎跳起來:「四千?萬?」

  「我已經以少爺的名字進行申領,不過根據老爺的遺囑,在正式繼承人未成年之前,每年只能動用百分之六的流動資金。」

  說著,他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放在槐詩的面前:「拋除了固定的日常生活費用以及石髓館本身的維護和運營等等必要支出以外,一共一百四十萬美金。」

  「一百四十?萬?美金?」

  槐詩低頭,呆滯地看著面前那一張帶著陌生銀行標誌的卡片,嘴巴合不上了。 再想到等到明年自己滿了十八歲,還有四千萬美金等著自己。

  而且,等合同到期,還有一筆數量更恐怖的本金……

  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奇幻起來。

  不可置信。

  「這是……」

  槐詩抬起頭,握住房叔的手,忍不住貓貓流淚:「給我的嗎?」

  「正是。」

  房叔微笑著頷首,然後伸手在旁邊悄悄伸過來的烏鴉翅膀上拍了一下,把覬覦自家少爺財產的黑手推到了一邊。

  「我……我……」

  槐詩呆滯地看著那一張卡,只感覺頭暈目眩。

  忽然之間變成了窮光蛋之後又光速地成為了有錢人。

  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他有點暈車。

  儘管內心之中湧動著無窮的吶喊,但最後,槐詩還是忍不住吞了口吐沫,伸手,把卡片還給了房叔:「你先……替我收著吧。」

  他怕啊。

  不是怕自己亂花,是怕自己還沒有來得及亂花就被某個無恥的女人全部花完……他得好好計劃一下,這一百四十萬美金究竟要怎麼花。

  房叔並沒有再推讓,只是慎重地收起了這一張黑卡之後,頷首說道:「如果您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吩咐。」

  「我先去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帶著癡呆一樣地笑容,槐詩艱難地起身,好像飄行一樣地搖搖晃晃走向自己的房間。

  「傻孩子,窮慣了啊。」

  烏鴉落在房叔的肩膀上,無奈嘆息:「我打賭他現在肯定在想自己要不要再衝一張月卡。」

  「節儉是美德。」

  老房淡定地維護著自家少爺,一如既往。

  「世界上的美德那麼多,真正能夠讓人幸福的又有幾個呢?」

  烏鴉搖頭感慨著,抬起翅膀耷拉在老房的肩膀,好像勾肩搭背地那樣,掏出手機給他展示:「我說老房啊,你看這一台卡文迪許工坊出品的專業型超淨工作台……」

  「這個不在預算中哦,烏鴉女士。」

  老房輕描淡寫地按住了她悄悄伸進自己口袋的翅膀,嚴肅地說道:「況且,這都是少爺的資產,我建議您最好跟少爺商量一下。」

  烏鴉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老房,老房神情平靜,不為所動。

  直到她沮喪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回頭努力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每次花點錢都好像在要他的命一樣,我打賭他現在一定滿腦子都是怎麼衝月卡……」

  「很遺憾不能幫到女士的忙,不過在下另外準備了禮物送給您。」

  說著,房叔彎下腰,拉開了抽屜,從毛衣針和幾團毛線之間取出了一件小小的毛線馬甲,雙手小心地拎起,遞到了烏鴉的眼前。

  一件純白色的小馬甲,內包羊絨,背後還惟妙惟肖地繡了一個烏鴉的頭像。

  「讓您見笑了。」房叔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天開始涼了,市面上買不到您能穿的衣服,在下就自己動手……」

  「老房……」

  烏鴉舉著小馬甲愣了半天,感動的眼淚汪汪:「你果然是天使的,對吧?」

  「只不過是小小的業餘愛好而已。」

  蒼老地管家一如既往地微笑著,目送著烏鴉離去。

  許久,他回過頭,好奇端詳著客廳裡放著的那一台遊戲機,神情就嚴肅起來。

  如臨大敵。

  「遊戲嗎?搞不懂啊……很好玩麼?」

  有些頭疼地撓了撓斑駁的白髮,他乾脆掏出了手機,有些生澀地搜索起相關的產品來,結果在滿目玲瑯裡挑花了眼睛。

  「這些……都是現貨麼?」

  「都是現貨哦親。」店家的回復相當迅速。

  房叔苦惱地皺起眉,最後,從裡面挑出所有封面上有裸露女人的遊戲:「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除了這幾個。」他說,「其他的全要,都給我豪華版。」

  「……」

  屏幕另一頭,呆滯的賣家腦袋上升起了自己數不完的黑人問號。 。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8
第一百七十二章 準備進階

  晚上十一點四十分的時候,槐詩好像定了鬧鐘一樣,從夢中睜開眼睛,穿著睡衣洗了把臉之後推開了地下室的門,順著滑索筆直地下到了地窖。

  熟悉的悶熱裡,只有劣質空氣淨化器在嗡嗡作響。

  「到時間了麼?」

  槐詩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凝視著面前層層鋼鐵之中無聲運轉的大釜——或者說,應該叫做符文密封煉成爐。

  這個看上去像是農村宴席時候支開的巨大熱水桶的東西貌不驚人,花了槐詩三百多萬,買來的還是從正規煉金工房裡淘汰下來的二手貨。

  用烏鴉的話來說,全新的三千萬都買不到,乾脆買個湊合能用的二手,反正用一次之後也要丟了。

  一次性煉成爐。

  奢侈到這種程度,槐詩只盼望它能夠物有所值。

  無需鐘錶,烏鴉傾聽著煉成爐中的低沉的回音,「還差五分鐘。」

  寂靜裡沒有人再說話了。

  除了嗡嗡作響的淨化器之外,只剩下爐中傳來的隱約水滴聲。

  區別於其他的煉金釜,這種爐所採用的是水培低溫冷煉的方式,使用特殊的溶液將材料充分霧化之後進行分子級的耦合與萃取,犧牲了時間和效率,追求絕對的穩妥和溫和。

  用開發者的話來說,哪怕你拿著它過載運行煉多麼易燃易爆的炸藥,都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爆炸出現。

  絕對的無洩漏,絕對的安全。

  槐詩只能希望他們說的是真的。

  否則這裡面的玩意兒一旦洩漏的話,別說石髓館,後面整個青秀山都有被污染的風險。

  昇華者們所研究的事情大部分都是這種情況,必須十萬分的小心或者十萬分的冒險,稍有錯漏,便會創造出人間地獄。

  如今在裡面所精粹和提純的,乃是不折不扣的猛毒。

  按照的烏鴉的配方,以槐詩一半的血作為基材,彷彿調酒一樣,在長達三天的時間之內經歷了數百道工序,摻入了種種材料之後,將充斥著精純負能量的陰魂之血徹底改造為了蘊藏著種種原始惡意和黑暗精髓的毒素。

  不論是最原始的鼠疫配方還是狼毒的精髓都被包藏在其中,緊接著,是天花、登革熱、埃博拉等等必須被妥善保存在各個生化實驗室裡的恐怖瘟疫,甚至還有種種流傳在邊境的病毒和細菌……

  整個過程之中,烏鴉所展現出的是哪怕在廚魔大賽世界總決賽中也足以奪得魁首的恐怖技藝。

  哪怕回憶起幾天之前自己小心謹慎地操作這些東西的場景,槐詩自己都會做惡夢。

  他這兩天打下手時做出來殺烏鴉玩的東西,在它的面前完全是小兒科,連提鞋都不配。

  而在烏鴉的工作中,有三分之一是造出這種異變速度快到用秒來計算的猛毒,而剩下的三分之二,卻是在使用各種方法讓它退化、返祖,保存著最基本的機構之後,再強行令它進入最穩定的沉睡狀態。

  就好像造出了一個惡魔之後,再強行將它變成一個嬰兒一樣。

  倘若在前面三分之一槐詩還能稍微看懂一點點的話,那麼到了後面的部分,他就完全不知道烏鴉是怎麼完成這麼匪夷所思的奇蹟了。

  而且……

  「究竟圖什麼?」槐詩問:「費盡心思造好一座大廈,然後再推平了,只剩下地基,未免有些白費功夫吧?」

  「這不正證明了這一片地基足以撐起萬丈高樓麼?」

  烏鴉平靜地說:「只要證明這一點就足夠了。」

  槐詩還想再問,卻聽見了爐中傳來的清脆迴聲。

  漫長的冶煉已經走到了盡頭。

  「先去把空氣淨化器和換氣扇都關掉吧。」烏鴉慎重地說:「以防萬一。」

  很快,所有的電器盡數關閉。

  槐詩拉上了一層層蓋板,然後徹底封死了最後的合金閘門,斷絕內外的聯繫,狹窄的地窖越發憋悶。

  所幸烏鴉並不是活物,只是一團墨水,而他可以進入陰魂狀態,最大限度地降低對於氧氣的需求,避免窒息而死的下場。

  而隨著一層層爐門的打開,在驟然散逸而出的霧化液氨和種種溶液蒸汽的裡,有一支帶著晶瑩水珠的試管自最核心處緩緩升起。

  就在試管裡,大概二十毫升左右的血液已然被提煉至無色,看上去好像是某種新型的生理鹽水一樣,平平無奇。

  在液氨的寒冷中,它保持著液體的狀態,一旦回到常溫,那麼它就會迅速氣化,屆時,帶著無窮變數的惡魔將佔據整個地窖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沒有人主動催化的話,大概幾天之後,就會有幾萬種病毒好像是趕集一樣從其中爆發而出,將這裡徹底變成禁區。

  「準備好了麼?」

  烏鴉回頭看著他。

  槐詩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然後緩緩地點頭。 小心翼翼地抄起了鑷子,然後打開了身旁的盒子。

  盒子裡裝得是他曾經在休息室裡見到過的幾個獎品之一,那一隻盛著一捧灰燼,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破碗。

  那就是他得自廚魔大賽某位評委的贈禮。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但自己挑選面具的品位很不錯就是了。

  用烏鴉的話來說,是沒什麼太大用處的東西——雖然不在計劃之中,但既然遇到了,能夠用上也算是意外之喜。

  雖然看上去是碗,但好像被施加了什麼定律,拿在手裡不論怎麼搖晃,碗中的灰燼如何翻滾,都不會落出碗外。 就算是顛倒過來,也會懸停在碗內的空氣裡。

  就好像被束縛在內一樣。

  可這束縛卻是無比脆弱的,甚至只需要一個鑷子就能夠戳破。

  當槐詩的鑷子伸入其中的時候,無數灰燼便隨著鑷子的合攏驟然坍縮向內,到最後,變成被鑷子夾在中間的一粒塵埃。

  那近乎無窮盡的怨毒和憤怒凝結為一點。

  那是遠超於劫灰之上的黑暗精粹,足以將槐詩的負能量甩出幾十萬條街的災厄結晶。

  槐詩難以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命運和遭遇會讓人被燒成灰之後,依舊殘留著規模如此龐大的怨念和絕望。

  而如今,隨著鑷子的擺動和鬆開,那一粒灰燼悄無聲息地落入了試管內。

  和後患無窮的病毒融為一處。

  沒有絲毫的抵觸和異狀,也沒有任何的排斥和抵抗,兩者合二為一,就彷佛生來如此。

  於是,毫無意識的病毒便彷彿被賦予了黑暗的靈魂,掀起了一陣陣灰色的漣漪,無數色彩迅速地變換,到最後,化作了無數烈日也難以照破的漆黑。

  「於是,事兒就這樣成了。」

  烏鴉迅速地合上了試管的蓋子,長處了一口氣,好像如釋重負那樣:「雖然這種東西沒什麼技術含量,但在這種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防護的環境裡做起來就刺激的要命啊,稍有差池,你家就炸了……」

  「下次咱能找個其他的地兒麼?」槐詩擦了一把冷汗:「青秀山上那麼多沒人的地方,就偏偏要在我家。」

  「別忘了,石髓館相當於一個半成品靈棺,有老房在這裡,就好像有一座靈棺鎮壓地脈和浮游靈一樣,至少源質的純淨能夠保證。你以為煉金是請客吃飯,隨便找個地方鋪開一張桌子就能乾了麼?就算是請客吃飯也不至於這麼不講究的吧?」

  烏鴉小心地將試管放進了鋪滿乾冰的保存箱裡,滿意地頷首:「這樣,我們就可以開始對陰魂的進階了。」

  說著,她指了指擺在地窖最中間的那張地舖,語氣就變得嫵媚起來,好似一個深夜女主播:「好了,麻利點躺上去吧,時間寶貴,我們不要浪費。」

  槐詩翻了個白眼。

  果然,期望這個女人能夠正經一些的自己才是在浪費時間吧。

  槐詩仰天躺下,靠在枕頭,挽起了睡衣的袖管,嫻熟地自己給自己紮好了橡膠帶,然後彈了彈蒼白的小臂,端詳著上面凸起的血管。

  「來吧。」他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烏鴉愣了半天,許久,訕訕地說:「抱歉,這個梗好老了,我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你就動作快點,ok?」

  槐詩徹底無力了。

  大字攤平了,等待接下來烏鴉的改造。

  倘若要言簡意賅地方法來解釋一下的話,那就是他準備做一個血液透析。

  沒錯,這就是烏鴉的計劃中,槐詩由陰魂進階為山鬼的快捷方式。

  作為傳說之中行走在山間的精怪和鬼魂,曾經被混淆為神靈的奇蹟,在天國譜系中的山鬼聖痕其實本質上和陰魂一脈相承。

  它們的天賦都在於能夠將自身的屬性擴散至周邊的環境之中。

  唯一不同的則是介質。

  陰魂是通過源質,而進階之後的山鬼除了原本的源質之霧以外,還可以能夠得到和植物完全契合的生命力。

  從事實上來說,這個天賦真得特別適合養花種草……

  只不過不同於德魯伊們的牧樹人,山鬼並不能憑空讓植物生長和枯萎,而是通過生命力的流轉實現賦予和抽取的效果。

  簡而言之,進階之後,除了自身劫灰之霧的效果會大大增強之外,槐詩還會獲得植物親和的屬性,以及一定程度上賦予和抽取植物生命力的能力。

  簡直是種草小能手。

  原本的進階並沒有這麼簡單,但有了樹血之甕在手,大可省略掉漫長的儀式和痛苦地轉化,以最快捷和最省力的方式得到最好的成果。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

  烏鴉突發奇想,打算給槐詩加點料。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9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成長快樂

  作為在深度20以上的地獄中才會偶爾出現的邊境遺物,樹血之甕本身就具有著突破常理的奇異效果。

  通常,它都被煉金術師作為一次性煉成釜使用,比槐詩買來的二手貨要更加的高端和便捷——在製作某些植物領域的藥劑時,它具有著近乎完美嫁接的奇效。

  在充分地保留兩種材料的特性的前提之下,賦予藥劑恐怖的生命力,雖然喝下去一般都會植物化,但倘若用在植物之上,反而有著完美的效果。

  再奢侈一些的話,在重要的珍惜物種栽培的項目中,它很可能被當作花盆。

  而倘若將它作為血液透析器來使用的話,這一份恐怖的生命力就會直接灌注在槐詩的軀殼之中,直接為他帶來植物親和的屬性。

  順帶將他變成植物人。

  不過有聖痕陰魂的基礎在,槐詩大可不用擔心這個後果,輔以進階的材料,進階山鬼簡直水到渠成。

  屆時不但收取了這一份澎湃的生命力,而且直接墊高了槐詩的起點,可謂一舉兩得。

  而烏鴉則本著大過年的、人都死了、來都來了、都不容易、還是孩子、為了你好、習慣就行等等理念,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再搞個大麼蛾子出來。

  反正毒抗都這麼高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不如乾脆放點毒進去……

  畢竟山鬼和陰魂的核心都在於分享。

  有了劫灰之霧形成的恐懼光環之後,再多一個瘟疫光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只不過這個瘟疫的種類需要仔細挑選,需要需要強而有力,但不能直接把槐詩弄死,需要有成長性,但起點又不能太低……再得到了天壇屠夫奧克因的禮物之後,烏鴉索性選擇了自己手搓。

  方便又快捷。

  恩,只不過是冒著一旦失敗就全家螺旋升天的風險而已……

  完全是蝨子多了不癢,反正這麼多死都做了,也不差這麼一遭對不對?

  等槐詩躺好之後,烏鴉揮了揮翅膀,便有無形的力量撕開了一包嶄新的輸液管,插進了槐詩手臂上的血管裡。

  而另一頭,則在烏鴉的凝視之下深深地楔入了樹血之甕中。

  木質的外殼之上,那一張和槐詩如出一轍的面目在瞬間睜開眼睛,隨著絲絲縷縷血液的灌輸,化作了猩紅,靈動地轉動著,神情錯愕,嘴唇無聲開闔。

  「媽耶,我這是在哪兒?」

  烏鴉通過讀唇複述出了槐詩的話語,無奈搖頭:「源質流動的正常現象,證明它已經通過血液為連接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好好躺好,別亂動了。」

  她揮了揮翅膀,在地舖上痙攣的槐詩就重新躺平。

  而粘稠的鮮血,則自樹血之甕的底部緩緩上升,帶著一絲碧綠。

  就在它幾乎快要滿盈而出的時候,另一根軟管插入了它的左側,連接著的透析機則在低沉的嗡嗡聲中開始運轉,抽取著甕中槐詩的血液,再度輸入了槐詩的軀殼之中。

  槐詩覺得自己又雙叒叕要炸了。

  嗯? 為什麼要用這麼多又呢?

  就在這如此磅礴的生命力如海潮一般灌入軀殼的時候,槐詩張口想要嘶吼,可是卻感覺到面孔迅速地麻木。

  當他伸手觸摸的時候,指尖傳來的觸感已經不是血肉的柔軟,而是帶著大量纖維的木質粗糙感。

  他看到了,就在自己的雙手之上,隨著血脈的凸起,迅速蔓延開來的木紋。

  「要開始了。」

  烏鴉低頭凝視著緩緩異化的槐詩:「挺住一點,可別瘋了啊。」

  槐詩忍不住想笑。

  哈? 這種程度的痛苦完全是家常便飯了,還需要忍耐麼?

  很快,他就發現,比痛苦更無法忍受的……是四肢百骸中傳來的麻癢,而比這更恐怖的……則是瘋狂生長的手指,還有手指之間延伸而出的一條條氣根。

  他愣住了,看向烏鴉,已經硬化的聲帶艱難震動,發出聲音:「我好像變成……」

  樹了。

  然後他就變成了一棵樹。

  人形的樹。

  無知無覺,保持著驚愕的神情。

  咔擦!

  隨著閃光燈亮起,快門的聲音擴散,在烏鴉的屏幕上留下了槐詩那一張呆滯驚恐的面孔。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她抬起翅膀,將乾冰箱裡的試管打開,漆黑的病毒盡數傾入了樹血之釜中。

  「祝你好夢吧,少年。」

  順著漸漸化作墨綠色的鮮血,無窮盡的惡毒和絕望灌入了槐詩的軀殼之中……然而槐詩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只是一個植物人。

  像植物一樣。

  .

  變成植物的感覺出乎料的古怪,古怪到槐詩都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用什麼器官思考的? 腦子都沒了吧?

  失去了肉體的控制之後,槐詩的靈魂躺在宛如囚籠的軀殼裡,好奇地環顧著四周的黑暗,然後翻看著自己的身體。

  靈魂也是人形的嗎? 不是球形的小光團讓人有些詫異啊。

  他好奇地擺弄著自己,時而將自己拉長,時而將自己搓扁,時而排成一個s,時而擺成……

  傻屌完畢了之後,他開始思考現實。

  那麼,現在的自己要幹什麼?

  進階?

  好像這個也不是由自己掌控的來著,都變成植物了,難道要靜觀其變麼?

  那麼,大戰殭屍?

  那也得有殭屍吧……

  在時間都彷彿失去了意義地漫長黑暗之中,他好像漂浮在宇宙中一樣,除了思考之外再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

  於是開始思考。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去哪裡?

  世界為何而存在、人生究竟有什麼價值、活著有什麼意義……還有,烏鴉這沙雕又背著自己乾了什麼破事兒?

  假如一艘船在漫長的航行裡不斷地更換部件,當最後一塊部件還完了之後,自己晚飯吃點啥?

  如果火車前面左邊軌道上綁著一群不停尖叫的死熊孩子,右邊的軌道上綁著在公共場合摳腳和大聲講電話的中年男人,自己怎麼讓火車來個漂移把兩邊全都碾死?

  倘若牧場主和綠日的人同時掉進水裡的話,自己怎麼想個辦法把烏鴉也丟下去?

  在種種注定無解的難題之中,槐詩開始了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的思考。

  一開始的憤怒和恐懼,無意義地抗拒和抵觸,帶著虛無縹緲的希望狼狽掙扎,再到最後在麻木之中徹底沉入了黑暗裡。

  絕對的黑暗之中,這一切都彷彿漫長地如同永恆。

  槐詩忘記了自己要去哪兒,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也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好像真得變成了一棵樹那樣。

  感受著根鬚緩慢又迅速地存存生長,深深地紮根在了泥土之中,無數彎曲地樹枝從他失去輪廓的雙臂之上生長而出,沾滿了地窖之中的每一寸空隙,在泥土和石塊之間穿行。

  生長。

  如是悄無聲息地生長。

  緩慢又堅決地,向著地面延伸而出,當第一縷嫩芽破土而出的時候,槐詩感覺陽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渺小溫暖。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種由衷的喜悅。

  那是當生命發現自己依舊存在時的甘甜幸福,哪怕這個世界如此殘忍,哪怕有蟲蟻啃噬著自己的肢體,可他依舊活著,頑強地生長著,擁抱陽光。

  合成葉綠素真快樂啊。

  他沐浴著陽光,發自內心地如此想到。

  至於槐詩……槐詩是誰?

  管他呢。

  成長快樂~

  只要快樂就完事兒了。

  於是,忘記了交替的晨昏和日夜,他沉浸在這成長的快樂之中,專注地將無數根鬚自九地之下擴散。

  撥開了泥土,鑽破了掩飾,沒入了暗河,探入了巢穴,紮根在混凝土和鋼筋之間的冰冷城市裡。

  不知不覺,他的根系已經如同大網一般蔓延出了數百公里,在地下蜿蜒起伏,接入了青秀山之下無數樹木鏈接為一體的根系,又融入了新海之下幽暗的下水道中無數的苔蘚之中,又以此為端點,接入了無數繁茂的花草和樹木之間。

  無數的生命在此匯聚為一體。

  合眾為一。

  無數細碎的顫動交織為澎湃的脈動,無人垂憐的草木們所掀起的細碎動搖重疊在一處時,就形成了彷彿要覆蓋整個塵世的低沉轟鳴。

  那是無人所能傾聽到的呢喃,無人知曉的低語,無人傾聽的歌謠。

  就好像是大提琴的低沉餘音那樣。

  迴盪在他的耳邊。

  有那麼一瞬間,槐詩傾聽到自己靈魂破碎的聲音。

  就好像種子萌發那樣的。

  在漫長的等待和孕育之中,屬於陰魂的奇蹟自其中流溢而出,水到渠成一樣,侍奉死亡的奇蹟擁抱著這磅礴的生命,歡快地去與它們融為了一體。

  自死亡之中所淬煉出的瑰麗之光從木質化的軀殼之中亮起,流淌在每一道歌聲裡

  在那一瞬間,槐詩終於從根系和軀殼的具現之中跳脫而出了,砸碎了枷鎖,靈魂得以自由,好像風一樣,自無數花草之間靈活的跳躍,穿梭在每一個地方。

  感受自己樹蔭之下野獸的行走和風的吹拂,感受到野貓叫春和打鬧的聲音,也感受到在星空之下無數搖擺的花草。

  窺見了洶湧的人流,下班之後行色匆匆的路人們,徘徊在街頭巷尾的孩子,澆灌著花草的老人們,還有那些迴盪在綠茵場上的笑聲。

  然後,槐詩看到了少女纖細的背影,還有緩緩蛻下的外衣。

  是傅依。

  一道電光驟然從槐詩的腦中閃過,讓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就在閨房角落中的綠植裡,槐詩愕然地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少女,看著她大聲回應著母親的話語,關上門,將外衣丟在了衣架上,然後脫下了白色的t卹,裸露出光潔的後背,還有白皙肌膚上橫過的細長的綁帶。

  粉色的蝴蝶結。

  「媽耶……好刺激……」

  槐詩愕然地張大嘴,奮力地向前,那一盆綠植掙扎著向前挪了一寸,好像要找一個最佳觀賞位置一樣。

  緊接著,他看到了,青色的長裙落在了地毯,裹著黑色絲襪的細長小腿抬起,又深深地陷入了毛絨的地毯中。

  槐詩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那一瞬間,無形的引力驟然迸發,拉扯著他的靈魂,向後!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1:49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鬼

  「別,等一下,就一下……」

  槐詩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點什麼東西,可旋即便被殘酷地拽走了,好像無形的繩索拉扯著他一樣,一瞬間掠過了繁華的街道和洶湧的人潮,自無數鋼鐵森林之間歸還。

  啪!

  一聲脆響!

  地窖中,木質化的軀殼驟然崩裂開一道縫隙,隱約有一聲懊惱的喊聲從其中響起。

  感受到重重的束縛,槐詩下意識地掙扎。

  在那一瞬間,他終於感受到自己。

  就在同時,那蔓延在九地之下的龐大根系網路陡然一震,自從無數的草木之所匯聚而成的生命之海裡抽取了微不足道的一分。

  於是,槐詩自虛無之中歸來。

  木殼崩裂,裸露出了他蒼白的面孔,槐詩下意識地抬起手,便感覺到近乎無窮盡的生命力自根系之中輸送而來,自虛無之中重新締造出了一條新的手臂,五指張開,指甲緩緩地生長而出。

  他下意識地呼吸,瞬息間,深埋在大地之下的根系網路驟然收縮,枯萎,璀璨的生命力自其中流轉而出,締造出了嶄新的肺腑和軀殼。

  槐詩向前一步,傾聽到無數根系腐爛收縮的聲響。

  在接連不斷的破碎聲中,赤裸的少年已然自枯萎的樹木中走出,而就在他的身後,曾經覆蓋了整個城市的龐大根系,悄無聲息地失去了色澤,崩裂,潰散為朽木,最後坍塌成了塵埃。

  槐詩愕然地站在了黑暗中。

  帶著淡淡綠色的樹汁自他長至腰間的黑髮之上緩緩滴落。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赤裸的軀殼,卻發現成為陰魂之後失去色彩的蒼白肌膚竟然回復了淡淡的紅潤,而就在肌膚之下,波動的血管之中,卻透出一抹濃鬱的墨綠色。

  他好像重新擁有了生命。

  自冥府之中再度歸來。

  烏鴉就站在他面前的架子上,端詳著錯愕的少年,露出笑容:「感覺如何?」

  槐詩緩緩地抬起頭,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留下了兩行清淚。

  然後,伸出手,攥住烏鴉的脖子,憤怒地搖晃起來。

  「差一點啊!」

  槐詩痛不欲生地呼喊著,「差一點我他媽就看到了!為什麼不再晚一會兒啊!」

  「大家活著都不容易,請你不要在命運之書上記錄會導致大家404內容好麼?」

  烏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況且,靠著偷窺女同學換衣服找回自我意識,小伙汁你可真能啊!傅處長沒崩了你簡直是全人類的損失!」

  「……」

  槐詩啞口無言,但……不知道為什麼,烏鴉提到了傅處長,他就忍不住想要向那位中年人比一個大拇指:你女兒身材真棒!

  但說出去一定會死吧?

  恩,被特事處的猛男哥哥們的長槍短炮坦克導彈的鋼鐵洪流碾壓成人間渣滓什麼的……

  他有些後怕地搖了搖頭,不敢再想,然後轉而研究起現在自己的身體。

  「這就二階了麼?」

  他感受著軀殼中澎湃的生命力,嘗試著活動身體,感覺原本陰魂的上限已經消失無踪,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抵達往日所不能及的高速。

  力量也有所增強,雖然想必速度的增幅相差甚遠。

  而更令他驚奇的是,肢體協調程度有了質的提升,槐詩試著將八九個燒杯連續拋在空中,當他伸出食指的時候,自空中落下的燒杯便自指尖跌成了極其危險的一摞。

  力學的精妙拼接將它們自這浮萍一般地根基上堆成了塔。

  當槐詩微微晃動指尖,便看到這一座塔的腰部開始彎曲,隨著手指的微妙傾斜而緩慢地旋轉開來。

  到最後,隨著槐詩的撒手,落在地上。

  堆成了金字塔的形狀。

  槐詩未曾從震驚中甦醒。

  在剛剛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感覺到自己的肢體蔓延到了燒杯之上,能夠靈敏地感知到每一個支點和重心的運動,將繁複的變化輕而易舉地握在手中。

  更令人在意的是……

  「嘿,接著。」

  烏鴉的聲音打斷了槐詩的思緒,一塊鐵片已經拋向了槐詩的手裡,槐詩下意識地伸手,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鐵片的瞬間,卻看到熾熱的電光自鐵片之上迸發。

  自細細的一線之遙中刺向槐詩的指尖。

  在瞬息間,槐詩抽手,可指尖依舊感覺到了一陣針刺一般的細碎痛楚。

  但令他驚奇的是,就在剛剛極短的一瞬間,他幾乎能夠窺見鐵片上迸發的電光是如何一寸寸地增長,在空氣中緩慢游移,最後纏繞在自己指尖之上的。

  不只是如此。

  他的反應速度……倘若在原來,他恐怕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甚至沒有意識到什麼便直接中招了。

  可現在他竟然來得及做出反應。

  縱然速度相較雷霆依舊緩慢地近乎於無。

  但從無至有依舊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從第二階開始,昇華者的靈魂就會開始活性化,忽略了肉體天生的極限之後,反應速度就會大大增強,像是你這種專門增強了神經反射的昇華者甚至會直接進階到靈魂反射的程度,爽到了吧?」

  槐詩撇嘴,搖頭:「反應過來又躲不開,有什麼用啊。」

  「你傻啊,躲不開子彈,你還躲不開別人扣扳機的動作麼?」

  烏鴉用看沙雕的眼神看著他:「在對決裡,快一線就是快到沒邊兒了,你就一個進二階,又不是進五階,還想變閃電俠還是怎地?」

  「我這不是還想多進步麼?」

  槐詩緩緩活動著身體,原本他還有些害怕屬性暴漲導致自己不能適應,卻沒有想到,如今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失控的徵兆。

  很快,隨著他揮手,在他的腳下,被破碎樹幹所犁起的泥土中,一顆顆草籽便迅速萌發,瞬息間生長為一片膝蓋那麼高的青毯。

  槐詩感覺這遠遠不是自己的極限,倘若他竭盡全力的話,能把自己一整個足球場的草都變成半人高。

  只不過那樣會讓他陷入類似大失血一樣的虛弱狀態而已。

  而隨著他的心意,厚重的草叢中,無數枝葉迅速變得鋒銳起來,遠遠地看上去,好像一叢叢小刀一樣。

  雖然具體殺傷力還有待開發,但山鬼的天賦酷炫的出乎預料。

  強不強是一個補丁的事兒,帥不帥是一輩子的事兒。

  除了綠油油的讓人有些不太習慣之外,他對這一切都很滿意。

  很快,他就注意到垂到腰間的長髮,上面還沾染著粘稠的樹汁,濕噠噠的,讓人有些適應不了。

  隨手抽出祭祀刀,他抓住一把想要直接切斷,可在切割的時候卻發現頭髮的韌性竟然出乎預料的強,哪怕是以源質之刃的鋒銳也要槐詩用力摩擦才能截斷。

  斷發落在地上,就好像紮根在泥土中一樣,迅速地膨脹生長,變成了一從茂盛的荊棘。

  「這也行?」

  槐詩動作一頓,就在他感嘆的時候,卻錯愕地發現,自己斬斷的頭髮竟然又長回來了!

  恢復了原本齊腰的長度。

  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就好像被固定了一樣,執著地保持著如此的長度,任槐詩如何去切割裁剪都絕不妥協。 直到切到自己腦部供血不足開始頭暈目眩,槐詩才悻悻的放下了刀。

  「行吧,這麼長就這麼長……」

  往好處想,至少省得去理髮店了。

  「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造型?」

  烏鴉帶著令槐詩不安地笑容,揮了揮翅膀,一扇水鏡憑空浮現,頭頂原本斷絕的光源重新亮起,照亮了槐詩的面孔。

  槐詩愣在原地。

  如遭雷擊。

  得益於大量生機的補充和增益,原本槐詩營養不良的蒼白面孔也變得有了幾分血色,不復陰翳,算是告別了冷俊系哥特牛郎風。

  雖然本質依舊還是以負面能量為主,但至少不會像是原本陰魂的階段被光明一系的聖痕克的那麼死。

  而現在,在鏡子中,槐詩自垂落的黑髮之間,卻看到了噩夢一般的鏡像。

  「這、這、這……」他呆滯地指著鏡子裡那一張似曾相識但好像哪裡不一樣的面孔,幾乎尖叫:「這個娘娘腔究竟是誰啊!」

  「……」

  烏鴉憐憫地看著他。

  「……」

  槐詩呆滯地看著鏡子裡那一雙堪稱閃耀的雙眸和中性化的瓜子臉,以及柔和的五官,下意識地摸向了胯下。

  然後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東西還在……

  等反應過來之後,他便忍不住看向烏鴉,雙手掏出刀斧,琢磨著怎麼把這個女人燉一鍋烏雞湯了。

  「別啊,慢點啊……」

  烏鴉向後躲閃:「你看,我都說了山鬼大部分都是女的了嘛,提醒過你咯,而且你現在也不娘啊,只是稍微中性化了那麼一點點……你就當加了一個磨皮濾鏡咯!

  況且,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這樣子更討女孩子喜歡了麼? 說真的,從哥特風變成j係也不錯啊! 」

  「那你為什麼要躲呢?」槐詩陰測測地問:「你過來啊,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我倒是不怕你對我做什麼,反正我就是一團墨水又不怕你剁。」

  說著,烏鴉又向後縮了一點,神情謹慎:「但你現在有毒啊,相當於一個人形自走傳染源,我怎麼都得保持點距離才行啊。」

  「啥玩意兒?」

  槐詩愕然低頭,看向腳下。

  就在那一片他催生出的草叢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了一片五彩斑斕的蘑菇出來,個頭看上去煞是喜人,瞅著就覺得口味一定不錯,充滿食慾。

  壞菜了。

  瘟疫光環好像……關不上了。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2:21
一百七十四點五章 風評被害小槐詩

  翌日,艾晴的辦公室。

  辦公桌之後,少女以手托腮,端詳著桌子後面的槐詩:「所以你這個扮相是怎麼回事兒?」

  「說來……話長……」

  槐詩悶聲說。

  帶著覆蓋式頭盔他的聲音肯定清脆不起來。

  實際上不止是臉被罩住了,從頭到尾他都被裹在一層密不透風的衣服裡,除了表層的防割層以外,中間還有流淌著液態乳膠的填充層和最內部的密封層,幾乎是生化級別的防護。

  渾身上下沒有一寸皮膚露在外面。

  看上去十足見鬼。

  走在街上就被警察攔下來好幾次,要不是有特事處的標牌,否則他都走不到艾晴這裡來。

  「說來話長?」艾晴的眉頭挑起:「那就長話短說。」

  槐詩吭哧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解釋。

  「呃……我有病。」

  「嗯。」艾晴點頭,面無表情:「看出來了。」

  槐詩有苦難言。

  實際上,他真的有病。

  甚至現在他只要呼吸,從皮膚和肺腑之中就會有無數菌株擴散在空氣裡。

  由於進階之後生命力過分的旺盛,導致山鬼的天賦二十四小時開啟不止是走到哪裡草種到哪裡,就連劫灰之霧和新得到的瘟疫光環也在隨著呼吸向四周散播。

  放著不管,等他在公眾場合坐上十分鐘,就沒有幾個能喘氣兒的可以站著了,連iu都不用送,普通人遇上邊境流感,死定了。

  而且不但負責殺人奪命,順帶還提供墳頭長草一條龍服務……

  想到這裡,他就頭疼。

  但奈何這事兒沒辦法,應該說它不是一個彼端,反而是一個好處,現在他相當於全天二十四小時都掛著一個精力旺盛的buff。

  想要解決,只能用水磨工夫,等他習慣了山鬼的聖痕,消化了就好。

  但時間上就難說了。

  長則半月,短則兩天,誰都說不准。

  因此只能這個樣子出門。

  進階這事兒,老瞞著也不是個辦法,況且艾晴是自己的上司,於情於理自己也不應該遮遮掩掩。

  他乾脆坦白了。

  「我進階了。」

  「嗯?」

  艾晴愣了一下,似是震驚於他的速度和坦誠,旋即緩緩點頭:「這樣的話,你消失半個月的事兒也解釋的通了。」

  除此之外,她再沒有說什麼,甚至沒有其他的問題。

  「山鬼。」

  槐詩補充道。

  「……」

  艾晴沉默許久,錯愕,「聽名字,是東夏譜系的聖痕麼?」

  「是啊。」

  槐詩點頭。

  於是,她的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狐疑地看了槐詩半天,試探性地問:「……東南亞的天氣最近還好麼?」

  「什麼東南亞,我不知……」

  槐詩說了一半,忽然想起某個某個變性大國,頓時面罩之下的臉都綠了:「我是男的!純的!24k的!」

  「……切。」

  艾晴似是遺憾地搖了搖頭,讓槐詩頓時百臉懵逼:你遺憾個什麼勁兒啊! 我沒去變性你究竟有什麼可不爽的啊!

  辦公室裡頓時充滿了一股被迫害的氣息。

  槐詩隔著頭盔撓不著頭髮,只能無奈嘆息,努力地嘗試著把話題重新拉回正軌,乾咳了兩聲之後,正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又要出差。」

  「緊急動員。」

  艾晴說了一半,就忍不住不屑地撇了撇嘴:「實際上也不怎麼緊急,形式主義而已……但為了趕上陪太子讀書的時間,我們需要在晚上之前六點之前趕到金陵。

  到了那兒之後……你多半會另有任務吧。 」

  說著,她出示了來自金陵的通知,推著輪椅從辦公桌後面出來:「東西都帶好了麼?」

  「如果你是說防化設備的話,都在這裡了。」

  槐詩指了指自己椅子旁邊那個過分龐大的行李箱,無奈嘆息。

  「那就出發吧。」

  艾晴似是壓抑著不快,陰沉地說:「真希望這一趟能夠快去快回。」

  在窗外,直升機的轟鳴響起,自席捲的颶風之中降落在後院的花叢裡,將園中精心打理的花草碾壓成了爛泥。

  「這麼趕時間麼?」

  「當你有一家子人盼望著拖你後退的時候,就不要嫌時間過得太快。」

  艾晴沉默片刻之後,低頭看著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神情陰沉。

  她說,「我有不好的預感。」

  三個小時之後,下午四點鐘。

  金陵天文會支部的休息室裡,槐詩忽然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原本他還會以為天文會的部門會建立在某個人跡罕至的神秘地帶,或者要具備某種資格經歷某種儀式之後才能夠進入,卻沒有想到這一棟碩大的寫字樓就建立在金陵繁華的商業區。

  在寸土寸金的老街口地段裡有一整棟大廈。

  堂而皇之地掛著國際天文會的招牌,人來人往,做個電梯就能上去,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來。

  不,對槐詩來說應該是下來才對,他是直升機直達的。

  由於在支部並沒有給其他地區的部門的幹員設立工位,槐詩在正式登記走個流程之前,只能待在巨大的休息室裡。

  說是休息室,其實就和酒吧和咖啡廳差不多。

  環境優雅,氣氛和煦,更重要的是飲品免費供應!

  奶茶、冰沙、酒品……

  全! 部! 免! 費!

  恨得槐詩想要把頭盔摘了把便宜佔完,戴著這破玩意兒連個奶茶都喝不了,只能看著其他人爽。

  好氣啊!

  這一次金陵的緊急動員看起來相當的緊要,可以說大部分東南地區的幹員幾乎已經陸陸續續的趕到了。

  粗粗一看,差不多有七八十個昇華者,好像彼此之間都已經很熟了,成群地坐在一處閒聊著,等待上方的會議結束之後傳達調令。

  老肖和岳俊他們似乎還沒來,槐詩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裡,連杯喝的都沒有點,看著面前桌子上的綠植怔怔發呆。

  奇特的造型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畢竟在這種地方還全副武裝的幹員確實少見。

  不少人在看過槐詩的造型之後,都在猜測槐詩究竟是哪個部門的幹員,看上去好像生化防衛部隊的人一樣,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厲氣勢。

  而槐詩心裡苦啊。

  隔著黑色的面罩,他裝作沒有發現其他人好奇的神情,悄悄嚥下苦水繼續裝逼。

  值得慶幸的是,很快就有人走上前來,主動搭話。

  「哥們你好啊,認識一下,我是支部的幹員陳硯。」

  上來的是個年輕人,雖然梳著一個略顯朋克的莫西乾頭,可微笑的時候卻滿是不令人厭煩地爽朗。

  他指了指槐詩對面的位置:「我可以坐在這裡麼?」

  「請隨意。」

  沙發上,棱角鋒銳的覆蓋式頭盔微微頷首,沉悶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聽上去就肅冷冷漠。

  實際上槐詩已經快要悶壞了。

  熱死了!

  他想吹空調啊!

  撲面而來的逼格讓陳硯愣了一下,可槐詩身上如假包換的隱隱威懾感令他絲毫沒有懷疑這一份逼格的真實度,只當做是不習慣和人接觸的怪癖。

  可以理解。

  陳硯也知道這些特殊部門的人常年需要應對各種可怕威脅,而為了保密,也往往很少與人交流,並不是有意冷漠。

  當下和煦一笑之後,他就坐下來和槐詩攀談起來,並沒有貿然詢問槐詩的名字和工作,只是閒聊。 很快,槐詩的反應就讓他確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斷。

  很快,兩人就熟稔了起來,看得出陳硯是一副熱心腸,還介紹了幾個朋友一起坐過來閒聊,將槐詩成功地從尷尬之中解脫出來。

  熱鬧一點好啊。

  雖然造型依舊見鬼,但至少沒有剛剛那麼扎眼了。

  「哎呀,第一次來金陵的話那可就要好好逛逛,支部這邊也有不少好地方,待會兒等我換班之後可以帶你看一看。」

  就在談話之間,陳硯對槐詩熱情地說道:「不少工坊在我們這裡都開了分店,好貨不少!哪怕不買,看看也賺的!」

  「好啊。」槐詩對此也頗為感興趣:「那就一起。」

  就在談話之中,槐詩的動作卻忽然一滯,聽見坐在旁邊的那幾個人的聲音。

  「誒,你們聽說沒?」

  叫做洛銘的幹員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最近的幹員裡出了一個槐詩的變態,專門喜歡找那種剛剛過十四歲的小女孩兒表白。」

  啥玩意兒?

  槐詩愣住了。

  「豈止!」陳硯冷哼了一聲,「我聽說那個傢伙簡直膽大包天,當著玄鳥的面還敢騷擾未成年人,現在好像已經上了社保局的黑名單了,好多社保局的人說見了他一定打斷他的腿!」

  「真的假的?」其他人不可置信。

  「打斷腿都是輕了的!」有人的神情陰沉起來,「要讓我抓住誰給我們天文會的幹員這麼丟人,我肯定打死他。」

  「是啊是啊。」其餘的人義憤填膺,「算我一個。」

  「也算上我!」

  「雞兒給他打斷!」

  不至於吧!

  槐詩在面具後面瑟瑟發抖,貓貓流淚。

  只是口誤而已啊大哥,為什麼我風評已經變成強姦犯一樣了啊!

  「那個……我覺得吧……」

  槐詩鼓起勇氣張口說話,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過來,鄭重又仔細,想要傾聽一下這位蒙面大佬的高論。

  可看著那一張張殺氣騰騰的面孔,槐詩忍不住吞了口吐沫,吭哧了很久,只能狼狽地感慨:「是啊,真下流啊。」

  一看冷淡如斯的蒙面大佬都怒了,其他人頓時贊同地點頭,紛紛罵道:「簡直是畜生!」

  「人渣!」

  「敗類!」

  「衣冠禽獸!」

  「豬狗不如!」

  我沒有我不是……

  在面具後面,槐詩已經看到自己社會性死亡的結局,只想要捂臉淚奔。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第一次來到金陵,第一次認識了這麼多友善的同事,兩件快樂事情重合在一起……

  就在他默默流淚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了身後一個聲音。

  明明如此輕柔禮貌,可陰森地卻彷彿來自陰曹地府一樣。

  「請問槐詩先生在這裡麼?」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2:21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得罪了天文會還想走?

  「請問槐詩先生在這裡麼?」

  一個抱著文件袋的工作人員輕聲問道。

  「你說什麼?」

  瞬息間,桌子周圍七八個乾員齊齊扭頭看向她,森冷的目光看的那位女文員的臉都白了,尤其是一個帶著詭異頭盔,連面都沒有露的怪人。

  哪怕感覺不到他的視線,可女文員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如芒在背的深沉怨念,令她幾乎站不穩了。

  「請、請問槐詩先生在麼?」她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問:「上面說有一位槐詩先生今天要來進行登記的啊。我問過其他的地方了,只剩下這裡……」

  一瞬間,所有人面面相覷。

  「槐詩?」

  寂靜裡,卻驟然有憤怒拍桌的聲音響起。

  嘭!

  槐詩昂然抬頭,肅聲說道:「我們這裡沒有那種人間敗類!」

  「說得好!」洛銘接話道,「放心,他今天不會來了,他來了我肯定打死他。」

  眾人紛紛點頭,以示贊同。

  只有陳硯疑惑地看了槐詩一眼,似是不解。

  很快,被嚇到的女文員就含著一包眼淚轉身逃走了,槐詩心中越發的內疚,同時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對不起啊小姐姐。

  等會兒我一定跟你賠禮道歉。

  他鬆了口氣,感覺到冷汗從後背上刷刷地滲出來。 還沒等他把七上八下的心放穩,就聽見老肖豪邁的笑聲。

  「誒,槐詩,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從門口走進,筆直地向著槐詩走來,好奇地問道:「剛剛我怎麼看到來找你登記的文員哭著走了啊?」

  說著,他大力地拍打了一下槐詩的肩膀。

  啪!

  好像剪斷了斷頭台上的繩子那樣。

  「……」

  瞬間的死寂中,在所有人錯愕地眼神中,槐詩艱難地吞了口吐沫,壓著嗓子低聲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哈哈哈,你逗我!」

  老肖咧嘴,一臉得意地指了指槐詩的頭盔,「要不是艾監察已經跟我說了你現在的樣子,我都要被你糊弄過去了。」

  那一瞬間,在諸多古怪的眼神中,槐詩絕望抬起手,捂在了自己的面罩上。

  喜迎社會性死亡。

  「我有事兒……先走了。」

  就在一眾幹員目瞪口呆的神情裡,他緩緩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向著休息室外狂奔而去。

  當他跑出門外的瞬間,聽見背後響起了憤怒的咆哮:「孫子別跑!」

  「得罪了天文會還想走?!」

  「戴著頭盔的就是槐詩,打死他!」

  槐詩深吸一口氣,加快了速度,亡命奔跑。

  於是,自從天文會金陵支部有史以來,規模最大、性質最惡劣、反響最糟糕、破壞最嚴重的一次幹員鬥毆事件,就這樣地在槐詩的哭叫中開始了。

  第十七層,內務辦公室裡。

  「越獄?」

  艾晴皺起眉頭。

  「對。」

  桌子對面的肥胖女人起身,走到門外看了一眼之後,轉身關上了門,「上面下了保密條例,你懂的,起碼裝個樣子。」

  「啊,我理解。」艾晴頷首,「不過,上班時間吃得這麼豐盛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當薪水小偷的時候難道你就一點愧疚都沒有麼?」

  就在艾晴說話的時候,辦公室的主人已經從抽屜和櫃子裡取出了一桶新鮮熱辣的炸雞和各種作料擺在了桌子上。

  柴菲淡定地給自己圍上了餐巾,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之後,抱起了炸雞桶,抬頭看了她一眼:

  「下次磕磣我之前能把錄音筆給關了麼?」

  「嘖。」

  艾晴不快地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錄音筆,丟在了桌子上。

  「另一根,也關了。」柴菲依舊不放鬆警惕。

  「沒了。」艾晴嘆息,「出門出得急,沒來得及。」

  「哇,你這個女人真是壞透了!」柴菲嫌棄地瞪著她:「我好心透你風,你竟然想要抓把柄勒索我?」

  「呵,打網游會拿我的照片去騙別人給自己氪金的女人有資格說我麼?」

  艾晴冷漠地看了回去。

  兩人彼此瞪視,然後緩緩地收回視線。

  作為同期的總部進修生,艾晴和柴菲可以說是聞名了整屆的奇葩,一個步步為營恨不得把所有權限抓在手裡,一個卻划水摸魚恨不得把所有的活兒全都推給旁人。

  兩個奇葩。

  奇怪的是,這兩個傢伙卻總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有一些共同語言,再經過幾次接觸之後,雙方就在一定的默契之中結成了無需言語的同盟。

  作為最後考察成績最前列的兩個人,同時拒絕了留任總部的邀請,艾晴是為了從地方上做起得到更多的權利,而這個女人……是為了能夠在地方上找一個清閒不費事兒而且每年十三薪的工作好摸魚。

  只能說某種程度上,兩個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這一次艾晴提前回來,也是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一點風聲。

  久違的交鋒以柴菲的退讓告一段落,她搖頭嘆氣:「好了,我說不過你,剛剛講到哪兒了?」

  「越獄。」

  「對,海溝監獄,有人越獄了。」柴菲吞掉了一塊無骨雞,舔了舔手套上的醬汁,含糊地說道:「上層調查之後發現,那貨是從金陵的入口逃出來的」

  「哪個入口?」

  「就這個大廈裡的那個,虛構樓層p2。」

  說話的時候,柴菲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頭頂,就好像試圖去窺見那一層根本不存在常規物理結構之中的隱藏區域一樣。

  肉眼看不見的虛空裡,數不清多少層戒備森嚴的防禦。

  從內到外。

  「有內鬼?」艾晴皺眉。

  「肯定,現在大家都在排查是誰。」柴菲頷首,「本部的成員已經很難信任了,所以緊急徵調你們外地的成員過來。」

  「人呢?抓住了麼?」

  「誰知道,天文會沒有秘密,只不過大家各個部門之間都有一點小隱私而已。誰知道他現在藏在哪個人的隱私裡?」

  柴菲聳肩,「現在整個金陵跟個大學生似的,外鬆內緊,不知道多少封鎖。所有昇華者許進不許出。但大家都知道,這樣的狀況維持不了多久。尤其是這個當口,昇華者的亞洲新秀賽要開始了,萬一被那個傢伙溜進了賽場裡,惹出亂子來怎麼辦?

  所以就要加緊排查搜捕,然後問題就來了……」

  「主權問題對不對?」

  艾晴忍不住嗤笑,「社保局現在肯定不願意了吧?」

  「世界警察不好當啊。」柴菲含糊地嘆息了一聲,滋滋地吸著可樂:「這件事兒上,主權派和邊境派已經鬧得很僵了,社保局不​​願意放任我們的行動,但天文會又不能無所作為……總之,真正的搜查力量應該還是總部調集來的原暗精銳。叫你們來也就走個形勢,必要的時候有一支能夠查缺補漏的力量,有備無患。」

  正如艾晴所料的那樣,又是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

  「別這麼不高興嘛,就當公費旅遊咯,夫子廟雨花台去沒去過?我請你吃大排檔哦。」柴菲安慰道:「大家男的當擺設,女的做花瓶,站完台之後領了獎章繼續回家過日子。」

  「社保局呢?社保局不會放棄這種顯示自己能力的機會吧?」

  柴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嘆息:

  「龍伯衛。」

  「……」

  在沉默中,兩人都沒有說話。

  好了,這下神仙打架,大家都在下面乘涼吧。

  等艾晴面前那一杯可樂的冰塊全化了的時候,她已經將這些日子以來金陵湧動的暗流消化完畢。

  不用柴菲再端茶,她便準備告辭了。

  臨走之前,她最後問道:「越獄出來的究竟是誰?」

  「不知道。」

  柴菲搖頭,把吃空的雞盒丟進垃圾桶裡,抹了抹嘴,最後噴了一點空氣清新劑,隨口說道:「我的權限只能在通知裡看到編號為b。」

  有的時候做關鍵部門的秘書就這點好,總能看到一點雞零狗碎的細節。

  而對於艾晴而言,這已經和明說沒有什麼兩樣了。

  在海溝監獄,被歸類到b的囚犯幾乎都是綠日的成員。 而能夠越過重重阻礙跑出來的,無外乎十災等級的角色。

  目前被天文會關押在馬裡亞納下面的只有一共也只有兩個,血水災和蝗災……

  一個半死不活,一個已經死了。

  哪個都不好搞。

  艾晴頷首,轉身告辭,卻聽見了身後柴菲的聲音。

  「哦,還有。」她忽然說,「'你'要小心一些哦。」

  她在'你'字上加重了讀音。

  陰家。

  艾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群傢伙還真是陰魂不散……恐怕會從內部向自己施壓吧?

  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太過關鍵了,幾乎坐實了不安預感的來源。

  她忍不住嘆息,「難為你划水劃成這樣,消息還這麼靈通……」

  柴菲淡定地聳了聳肩,似是嘲弄:「你懂的,只要人胖一點,就會忽然之間多出很多閨蜜來。」

  「謝謝。」艾晴鄭重道謝。

  「不客氣。」柴菲說,「閨蜜那麼多,可真正把我當朋友的,不是只有你一個麼?」

  「……」

  漫長的沉默之後,艾晴似是沮喪地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錄音筆丟在桌子上,「如果你瘦一點,再精明一點,我可能很難當你是朋友了。」

  她調轉輪椅,離去了。

  門再度關上。

  這個女人啊……

  柴菲低頭看著桌子上那第二根錄音筆,眉頭挑起,旋即,原本誠懇地神情勾起了一絲得意地笑容。

  「哼哼,果然在騙我啊。」

  她拿起了錄音筆,愉悅微笑:「可惜,這次是姐的道行更勝一籌。」

  可錄音筆那在手裡的時候,卻感覺輕飄飄的,好像一個空殼。

  當柴菲轉過錄音筆,看向背面時,便看到了一個潦草的塗鴉,似是舉起的中指那樣的。

  柴菲愣了許久,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隨手將兩根錄音筆都丟進了垃圾簍裡。

  相比那麼多腦子裡灌了水的閨蜜們,她就是這麼喜歡艾晴。

  不論是輸是贏,都讓人感覺愉快。
eric60320 發表於 2019-9-1 22:22
第一百七十六章 瞧瞧你們幹的好事

  「姓名?」

  「槐詩。」

  「性別?」

  「咳咳,男。」

  辦公室裡的椅子上,槐詩有些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舉手發問:「等一下,我們這是又開了新的一卷麼?」

  「嗯?」桌子後面的登記者疑惑地抬頭,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沒什麼。」

  察看過命運之書之後發現沒有忽然分卷,槐詩鬆了口氣,沒開一卷就好,劇情還在自己的控制之內。

  他可受夠了突如其來的超展開了。

  在桌子後面,帶著眼鏡的年輕人疑惑地端詳著他的樣子,沉默片刻之後,指了指槐詩的頭盔:「我覺得你把那個摘掉比較好」

  「呃,算了吧……」

  槐詩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吭哧半天之後說:「我怕生。」

  「……」

  登記者的表情抽搐了一下,「行吧。」

  「對了,剛才那個小姐呢?」槐詩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哭著回來之後又跑掉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年輕男人撓了撓頭:「我也是過來頂班的,有什麼錯漏的地方還請你見諒。」

  「沒事兒,沒事兒,大家都是第一次。」槐詩揮了揮手,攤在椅子上,聽著外面喧囂的聲音,鬆了口氣。

  幸好自己跑得快,誰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外面是怎麼了?」年輕人皺眉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在打架吧?」槐詩無辜地吹了聲口哨,反正隔著面罩沒人看得清他心虛的樣子:「金陵支部是真的亂啊。」

  「是啊……」記錄員感慨了幾聲,「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摘頭盔。」

  「不是,更前面。」

  「性別。」

  「哦,哦,對,性別,男……」登記者趕忙低頭記錄著,然後抬頭問道:「為了方便統一管理和在分配任務時所有考量,能否展示一下自己的靈魂能力和位階呢?」

  似乎體會到槐詩猶豫的心情,他趕忙說道:「請放心,這些都會記錄到保密檔案中,絕對保密。」

  保密個屁咧。

  老柳的前車之鑑就在前面,他血淚斑斑的提醒猶在耳邊:要是不想被調到什麼隱秘部門加班加到死的話,就千萬別顯得自己的能力有多麼有用和奇特。

  所以,槐詩抬起頭,誠懇地說道:「二階·黃金級昇華者,聖痕是一個小譜系,叫做山鬼,能力是種草,至於靈魂……是變出一把刀,你看。 」

  說著,槐詩伸手,一把祭祀刀出現在手中,隨著他向前一戳,就戳進了桌子上的盆栽裡,頓時一顆仙人球就長了出來……

  「呃……好的。」

  記錄員運筆如飛,迅速記錄完畢,抬頭看到槐詩還在戳自己的盆栽,一個勁兒地長著仙人球,好像生怕他不信一樣,眼角頓時抽搐了一下:「可以了,請別再戳了。」

  「哦哦,好的。」槐詩收回手。

  手機的聲音忽然響起。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記錄員尷尬地笑了笑。

  就在他將電話的時候,槐詩環顧著這個精緻的辦公室,雖然小,但是卻裝扮的挺精緻,不少地方都花了心思,好像是個女孩兒一樣。

  桌子上還放著盆栽,有生活情趣啊。

  「好,我這邊都安排好了,工作很快就結束了。」記錄員又看了看時間:「這樣,等我有空,八點十分吧。」

  電話掛斷了。

  「對了,怎麼稱呼?」槐詩問。

  「風評。」

  年輕的記錄員微笑著扶了一下眼鏡:「風聲的風,評價的評……啊,不用自我介紹了,我已經知道你叫槐詩了。」

  「OK,我已經將你的資料正式錄入後台了。」他起身向槐詩伸出手:「稍後你就可以在手機上查詢到自己的記錄了,很快保密部門就會激活你的權限和梅塔特隆立方上的賬號以及內部功績點數,祝你以後的行動順利。」

  「謝謝。」

  槐詩禮貌地握了握他的手。

  登記就這麼結束了。

  他心中落下了一塊大石。

  .

  .

  等艾晴找到槐詩的時候,已經是會議結束兩個小時之後了。

  晚上八點的時候。

  好像迷路了一樣,槐詩已經瞎幾把逛到了廚房裡了。

  「你究竟跑到哪兒去了?」艾晴皺眉問道:「不是說好我在休息室等著麼?」

  「這個……」面罩怪人的語氣奇怪起來:「說來話長。」

  「算了,你沒在休息室也好。」艾晴不快地搖了搖頭:「現在這群周邊幹員的素質太差了,竟然在支部裡打群架,有一個算一個的被掛在牆上呢……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麼?」

  「……」面罩怪人沉默了起來。

  艾晴眉頭一皺,好像感覺到哪裡不對,可旋即聽到手機劇烈震動的聲音。

  緊急動員命令。

  全員集合出發,進行周邊布防。

  ——綠日的踪跡已經被找到了。

  .

  .

  地點就在玄武湖旁邊的一座巨大的酒店裡,

  十分鐘之前,確認了有綠日成員行動的踪跡,然後十分鐘後,行動準備完畢,所有人已經就位。

  在陰影的籠罩之下,自海溝監獄而來的特殊行動小隊,名為'原暗'的昇華者部隊已經提著巨大的行李包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酒店,除了地板上一條暗淡陰影遊曳而過。

  「一條就位。」

  「白板就位,這他媽什麼傻逼代號?」

  「二餅就位,麻雀說,這叫入鄉隨俗,東夏民俗好深奧啊。」

  「大四喜就位,話說,我為什麼要叫大四喜?」

  「清一色就位,監控已經共享,我想吃小籠包。」

  「等會兒就吃,工作的時候你們別扯什麼吃的了好吧?」一個無奈的聲音從頻道中響起:「麻雀就位。」

  「人到齊了,目標呢?」

  「一共七個,都在九樓的套房裡,結構如圖所示,檢查到走廊有報警機構,但沒有看到越獄者的踪跡……還有,他們好像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事不宜遲,那就趕快行動,一條和白板負責火力支援,大四喜和清一色負責邊境隔斷,其他人……其他人隨意吧。」

  麻雀丟下了手裡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從裡面掏出長槍短炮來拋給旁邊的同伴:「我和九寶蓮燈負責突入,上面說抓活的還是全部清理?」

  「沒說。」

  「沒說就一半下死手,一半看運氣吧。」

  麻雀穿好了防彈馬甲,拉動手裡泵動式霰彈槍的槍栓:「當社畜真不容易啊,你好好的休著假唱著歌吃著芝士火鍋,說讓你來上班就要來上班,一點緩衝時間都不給的……嘿,你們平日有調休麼?」

  「經常加班。」

  「調休是什麼?」

  「什麼是芝士火鍋?」

  「不,什麼是休假?」

  隊友們的回應令麻雀的面具之下的神情越發無奈:「算了,當我沒問……大家活著是天文會的社畜,死了還要做天文會的鬼畜,獻完青春獻子孫,真是不容易啊。」

  「信號切斷準備,倒計時,五、四……」

  麻雀在房間裡站定,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身旁的九寶蓮燈——宛如巨人一樣魁梧的九寶蓮燈戴上了頭盔,提起了身旁掛滿裝甲片的大盾和沉重的突進式高週波斧,扭了扭脖子。

  嘎嘣的聲音響起。

  空空蕩蕩的房間裡,燈光閃爍起來。

  在倒計時中明滅。

  照亮了面具的空洞之後,麻雀漸漸冰冷的眼瞳。

  「三。」

  「二。」

  「一。」

  瞬息間,寂靜到來。

  所有人都驟然傾聽到了彷彿要刺穿耳膜的尖銳聲響,自轟鳴中,整個大樓一震,龐大的第九層轉瞬間被陰影覆蓋。

  深度指數迅速攀升。

  在外界的操作之下,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被小心翼翼地分開了一道裂隙,瞬間,這裡的物理規則就在深度指數的急速攀升之下籠罩在黑暗中。

  最後的那一瞬間,麻雀在黑暗中發出了沙啞地笑容。

  「Let's Patty!」

  轟!

  在他們腳下,堅實的樓層瞬息間分崩離析。

  無數破碎的磚石和混凝土結構之中迅速地分裂,化作濃厚的塵埃,如暴雨一般隨著兩個身影向著下方灑落。

  自無數舞動的塵埃之間,麻雀窺見了一張張錯愕的面孔。

  緊接著,槍聲的轟鳴響起。

  煉金火藥迸發出熾熱的毒火,推動著無數細小的鐵球飛射而出,在黑暗中劃出放射狀的銀色烈光。

  在那密集如暴雨的放射銀光之前,一切血肉都被撕碎貫穿,像是攪拌機裡的爛番茄一樣打爛,血漿飛迸。

  而麻雀已然落地,隔著面具向著那些震驚的空空展露笑容,手中的槍膛抬起,再度扣動扳機。

  更深沉的黑暗襲來了。

  自嘶啞的尖叫和咆哮中,不斷傳來沉悶的巨響和槍聲的轟鳴,有刀斧斬碎血肉的恐怖聲音,還有霰彈迸發的銀色烈光此起彼伏。

  可很快,槍聲和巨響已經盡數消散。

  不到五秒鐘,黑暗漸漸稀薄。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無數殘肢斷骸將整個狼藉的房間化作了噩夢一般的地獄。

  而麻雀就站在地獄裡,踩在血泊之上,灼熱的槍管頂在最後一個活口的額頭之上。

  嗤嗤作響。

  「別弄麼蛾子,也別瞎幾把亂跑,你省事兒,我省心,懂?」

  麻雀蹲下身,看著他的臉,好像要說什麼投降不殺,但很快就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看我的眼睛——」

  於是,搞定。

  在打火機的清脆聲音裡,麻雀掀開的面具之下,叼在嘴邊的煙卷被點燃了,明滅的火光照亮了那一張堪稱噁心帥的面孔,還有那看不穿的深深憂傷。

  「按照原定的休假計劃,這時候我應該在羅馬接受生髮療養…結果又要跑回來收拾垃圾。」

  想到這些,柳東黎氣得眼眶都紅了:

  「——瞧瞧你們幹他媽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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