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35
x24685 發表於 2019-8-14 12:02
第一百二十八章 給我也搞一個!

  這一瞬間,槐詩聽見骰子的聲音不斷地響起。

  不止是槐詩,艾晴甚至親眼看到了,KP手中那一枚彷彿足以掌控世界的骰子自行跳出了他的手掌,開始在桌面上瘋狂翻滾跳動起來。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細碎而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

  可這一次,她卻沒有從KP的臉上窺見那種常見的惡劣笑容,反而……帶著一絲疑惑和愕然。

  就好像故事脫離了掌控一樣。

  每一次骰子的跳躍,都代表著某個事件的判定,也就是說,在一瞬間有不知道多少事情被重新安排和修改。

  彷彿敲在心口上的鼓聲,令人頭暈目眩,忍不住汗流浹背。

  不,實際上,槐詩真的開始頭暈目眩,汗流浹背。

  他踉蹌後退了兩步,劇烈地嘔吐起來,感覺到肺腑之間纏繞的那一股痛苦的感覺越發強烈,魂魄好像被火灼燒著一樣。

  瞬息間,就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只有冷汗不斷自臉頰落在了地上。

  在劇烈地喘息之中,他眼前陣陣發黑,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快要暈厥倒地。就連艾晴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起來。

  自己中毒了?

  他旋即有所反應,拋下地上的屍首不管,轉身走向底倉的出口,想要回到房間裡找解毒劑。可他心中更恐懼的是,岳俊屍體裡究竟藏著什麼毒素,讓自己一個三階吸血鬼在瞬間失去所有的戰鬥力?

  就在踉蹌和搖晃之中,他奮進了所有的力氣,一點點地爬上了梯子,走出了底倉的入口。

  還沒有來得及鬆口,就感覺到後腦勺猛然一震。

  好像被人猛敲了一棍。

  可是卻感覺不到痛苦,他反而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筆直地倒在了地上,臉拍在了地板,隱約聽到身後興奮地呼喊。

  「我抓到他了!」有個聲音激動地說:「這個小子一定在底倉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別在這裡,先帶回去,帶回去……不,帶到沒人的地方,看看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弄完就直接丟進海裡。」

  有另一個聲音在催促。

  槐詩感覺到自己被人扯住了,一條腿被拽著,向著他向前,槐詩就感覺到自己的臉在摩擦甲板。

  說實話,冰冰涼涼滿舒爽。

  可還是難受,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直到隱約有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

  .

  「這才對嘛。」在KP的對面,烏鴉滿意地頷首,「劇情差不多也應該加速了呢,老是在氣氛上浪費字數,可是會被觀眾說灌水的。」

  「你……」

  KP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你什麼時候……」

  「在暗網直播看到我家的仔上電視的時候啊。」烏鴉指了指他的手機:「我可是你們的忠實訂閱粉絲呢,有收到我的打賞麼?每天都有十塊哦!」

  「觀眾就應該好好坐在觀眾席上。」

  KP的神情陰沉起來:「你在對故事進行干擾。」

  「哈,我只是在對你那無聊的故事進行一些稍微的斧正。」烏鴉吹了聲口哨:「哪怕是紀實文學,也沒必要每個細節都死摳吧?還是說,你現在變成了那種特別死板的本格派?」

  「……你只會為他增加困難而已。」

  「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麼?」烏鴉反問:「作為曾經天國的管理人之一,被理想國所創造出的三大人性之一的耽知者,你不正是處於對槐詩的質疑才來到此處的麼?何必又遮遮掩掩地裝作公平的樣子?」

  「每一個玩家都是公平的。」

  「但所面對的困難不同,對不對?」烏鴉歪頭看著他:「大家都這麼熟了,就別玩文字遊戲了,說實話……你想增加難度,我不反對。」

  「嗯?」KP的神情狐疑起來,不知道她壺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倘若他沒有這一份資質的話,我就不會選擇他成為我的契約者,所以你大可放馬過來。」

  烏鴉決絕地下達了定論,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不論你準備了什麼戲碼,他都不會輸。」

  「是麼?」

  KP靜靜地看著她,許久,忽然露出愉快地笑容:「那麼,我深表期待。」

  他拋出了手中的骰子。

  撕拉一聲,有紙張破碎的聲音再次響起。

  .

  .

  一盆冷水潑在了槐詩的臉上。

  槐詩自眩暈中睜開眼睛,感覺自己總算清醒了一些,劇烈地喘息著,艱難地想要撐起身體,從地上爬起來,可總是撐不起來,好幾次都狼狽地趴在了地上。

  「渴血性暈厥。」

  一個漠然的聲音問:「你有多久沒吸過血了?」

  槐詩愣了一下,仔細回憶,好像自己自從上船以來……就沒喝過那種玩意兒,「呃,挺久了吧?」

  「哈,一個吃素的吸血鬼。」

  那個名叫海拉的少女好像被逗笑了,看著他狼狽從地上爬起來的樣子,卻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直到槐詩艱難地翻過身,看到了那個站在自己腳邊上的銀髮少女,有些不太確定:「我記得,我是被……敲了悶棍?」

  海拉冷淡地看著手裡的書:「如果你是說那兩個準備拖著你把你丟到海裡去的傢伙的話,是的。」

  「總之,多謝。」

  「只是討厭被人打擾而已。」在這個偏僻的房間中,少女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看著他:「如果你能走的話,請你也盡快離開這裡。」

  「好的,好的……」

  槐詩苦笑,艱難地扶著牆,從地上爬起來。

  在最初宛如毒癮發作一般的痛苦過去之後,剩下的眩暈就好了一些,但這只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倘若他不及時補充血漿的話,過不了多久,他的情況就會越來越嚴重。

  吸血鬼之所以被稱為吸血鬼,就是因為這一份過分凶戾的黑暗聖痕需要定期汲取生命力才能保持運作。

  倘若他置之不理,那麼反噬就會一次比一次更加嚴重,到最後,他的聖痕就會開始自我消化,先抽乾他自己,然後再自我消融。

  只剩下一具乾屍。

  他必須盡快回到自己的房間,甭管天崩地裂,先來上一管再說。想到房間裡那幾管等著自己的紅色小可愛,他的肺腑就越發地飢渴。

  可他扶著門,卻沒有飢渴地離去,在猶豫片刻之後,回頭說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

  「嗯?」

  海拉抬起眼睛瞄了他一眼:「你是說你對我的第二性徵進行襲擊的事情麼?」

  「呃,是的。」

  海拉頷首,又問道:「那麼,你現在說這些,是想做什麼?」

  「大概是……道歉吧。」槐詩苦笑:「總之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吧。」

  「原諒?」

  海拉皺眉,似是思索著什麼,低下頭忽然泛起了手中那一本厚重到稱得上辭典一樣的書來:「原諒,七百四十一頁,原諒……」

  薄如蟬翼的書頁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就好像是百科全書一樣。

  很快,就翻到了中部的部分,查看到了『原諒』的詞條和有關的釋義。

  好像是用黑色和紅色的兩支不同顏色的筆寫下的痕跡,槐詩稍微挑起腳尖看了一眼,卻發現那是兩排密密麻麻的列表。

  很快,埋首於書頁上的少女抬起頭看向他,冷淡的說:「我原諒你了。」

  就好像說我剛剛踩到你了一樣。

  普通平常。

  「嗯?」

  槐詩一愣,這種事情翻個書就能決定了麼?

  可緊接著,少女忽然皺起眉頭:「不對,對第二性徵的騷擾屬於不可原諒類,我看串行了——」

  隨著書頁的自行翻動,少女的視線在無數詞條之間跳躍,最後導入了某個分支建議之中,一瞬間,敵意自少女的眼中浮現。

  槐詩眼前一花。

  一把細長的小刀自她的袖口落下來,被五指握緊,在瞬間頂在了槐詩的脖子上,精確地抵住了動脈的位置。

  冷漠的眼眸中滿懷著戒備,海拉冷聲問:「你想要對我做什麼?」

  昨晚不小心碰了一下,你現在才有反應,我說這反射弧是不是長了點?

  「等等,別動手哇。」槐詩目瞪口呆:「我只是想……想那個啥……」

  他吭哧了半天,最後無奈嘆息:「想和你交個朋友,行吧?」

  「朋友?」

  海拉皺眉。

  右手中的辭典再次翻動,最終定格在了前面的部分。這一次的距離足夠接近了,槐詩悄悄看到了其中的『朋友』那一欄的釋義。

  ——【關鍵的時候替你去死的冤大頭,需要認真提防和警戒的對象,高度危險,確保其在必要的時候得到謹慎使用。】

  媽耶,這麼硬核的嗎!

  你這是什麼字典?

  給我也搞一個!

  槐詩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只能努力瞪大眼睛,好似尷尬之中滿懷真誠。

  「不行。」

  海拉冷漠地拒絕道,然後收回了手中的刀子:「現在,請你離開這裡。」

  好嘛好嘛,我連關鍵的時候去頂包的價值都沒有的嗎?

  帶著一種自己被小看了的挫敗感,槐詩悻悻地後退,為她關上了門,一路狼狽地扶牆而去,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坐在椅子上,才鬆了口氣。

  感覺冷汗像是開了水龍頭一樣呼啦呼啦地從後背滲出來。

  一口飲盡了試管中的血漿。

  感受到來自范海辛的甘甜爽快和來自槐詩自己的生理性厭惡雙重複雜感受,槐詩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覺得好喝還是想吐了。

  他只是覺得屬於范海辛的那一部分在自己的意識之中漸漸增長……漸漸地被那種宛如冰鐵的執念同化。

  隨著血漿那種令人作嘔的惡臭和肺腑中蔓延的飢渴一起。

  越來越難以區分你我。

  休息了良久之後,他終於緩過氣兒,去敲響了老肖的門。

  門後面沒有人回應。

  一推就開。

  惡臭自其中流溢而出。

  寂靜裡,槐詩絕望地摀住了臉。

  「草……」
x24685 發表於 2019-8-17 09:47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富婆五大件

  老肖死了。

  看不出究竟死了多長時間了,似乎在這個船上一死了就會立刻開始腐爛,臭得嚇人。

  在門開啟的瞬間,映入眼中的便是無數飛迸的血液,在床上,在地板上,在牆壁上,在天花板上,那些已經失去新鮮色彩的漿液到處都是。

  暗淡枯黃,粘稠地滴落,到最後變成乾涸的醜陋痕跡。

  而老肖就被這一場景包裹在正中央,坐在他為隊友們準備的椅子,四分五裂,好像被快刀斬成了十七八塊又沒有砍斷,就連腦袋都被砸癟了,從脖子上耷拉了下來,像是一顆掛在網兜裡的籃球。

  槐詩強忍著嘔吐的感覺,鼓起勇氣,走進門內。

  沒有看到任何搏鬥產生的破壞,也沒有掙扎留下來的痕跡。

  安安靜靜的死去。

  沉默到不正常。

  槐詩呆滯地看著這一切,腦子忽然轉不過彎來了。

  「搞什麼鬼啊。」他忍不住揉臉:「這遊戲死人怎麼跟點外賣似的,還送貨上門的嗎?」

  他疲憊地坐在地板上,看著這一切,過了很久才終於反應過來。

  老肖確實是死了。

  雖然死個隊友在這種遊戲裡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必驚奇和恐懼,可是他卻忍不住感覺到一陣濃濃的沮喪。

  唯一一個看上去靠譜一點的隊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掛了。

  要不要這樣啊?

  可以預見,這個玩家們好不容易組成的千瘡百孔的隊伍已經要散夥兒了。比起人心散了更痛苦的是,連隊伍都沒有人帶了。

  開始不到兩天的時間,幾乎以一天死一個的速度在死隊友。

  先是岳俊,然後是老肖,下一個是誰?

  更慘的是,包括變成NPC的克萊門特在內,六個人可以說已經死了一半了,可到現在屁東西都沒摸到。

  別說線索了,整個船都好像架在一個沸騰的大釜上,別說抵達新大陸和完成自己的任務,就連自保都難了。

  萌新連瑟瑟發抖的力氣都沒了。

  就在他環顧的時候,忽然一陣信息湧入了他的腦中,似乎是艾晴進行了偵查的判定。

  透過一片狼藉的現場,他竟然奇蹟一般地從那一具四分五裂的屍首中找到了不少殘留的痕跡。

  「先是潛行進入,然後快刀亂斬,喉嚨、雙腿、雙臂、心臟……」

  他幾乎可以想像——一個黑影忽然出現在了老肖的面前,一刀橫揮而過,斬斷了他的喉嚨,堵住了他即將發出的咆哮,然後又精確地挑斷了雙腿的肌腱,斷絕了他逃脫的可能。

  老肖伸手擒抱,可粗壯如大樹的雙臂卻被接連斬斷,手臂飛起,落在地上,鮮血噴出……不對,這時候武器已經換了一把,換了一把更加沉重鋒銳的東西。

  凶手上前,踩住了老肖,手中的武器斬落,勢如破竹地斬下,剖開胸膛,撕裂心臟,最後,猛然調轉武器,沉重的鋼鐵砸在了老肖的腦殼上。

  啪!

  水泡破碎的聲音響起。

  就跟殺了隻雞一樣,完事兒了。

  可在槐詩的猜想之中,那個黑影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面孔。

  ——是他自己。

  是的沒錯,先用短刀突襲佔據先機,然後用大斧破防擴散優勢,最後用斧背鈍擊重砸解決……一套流程行雲流水。

  小錘摳縫,大錘搞定……

  怎麼看怎麼眼熟。

  他看到了老肖的臉,最後的那一瞬間,那一張破碎的面孔扭曲了,竟然有些像是笑容。

  嘲弄地凝視著槐詩,令他發自內心地不適,只感覺一陣惡寒。

  「不要串台到什麼時空旅行之類的問題上去。」艾晴說:「KP故弄玄虛也不是第一次了,說不定就是那個凶手想要讓你這麼想。殺人的方式來來去去就那麼一些,大同小異有所雷同簡直再常見不過了。」

  後面有一句話她沒有說。

  ——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他在渴血失智的那段暈厥時間裡失控殺了老肖呢。

  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槐詩想要找血袋,也只會找最接近的那個叫做海拉的女人吧?

  不論從動機和時間以及理由,槐詩都沒有作案的可能。

  那麼又能是誰動的手?

  敵人?還是隊友?

  雷飛舟?

  還是陰言?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時候,槐詩回過頭,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魁梧男人。雷飛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打量著他驚慌的神色,眉頭皺起。

  槐詩先是一愣,旋即舉起雙手:「我沒有我不是!」

  「沒說你是,一個鐘頭之前我來的時候他就死了。」雷飛舟面無表情地說:「門就是我砸開的,那時候他還熱乎著呢。」

  「呃……」槐詩無言以對。

  「我找遍全船不知道你去了哪兒,陰言那個小子還在抱著芭芭雅嘎的腿做舔狗,根本沒什麼說話的空擋。」

  說到這裡,他好像心灰意懶了,只是提起了手裡黑色的巨大塑料袋:「先把老肖收拾一下吧,有什麼事情,晚上到了餐廳再說。」

  看到雷飛舟手裡的袋子,槐詩心裡一陣愧疚。

  岳俊的屍體貌似還在底倉裡丟著沒人管來著。

  兩人默默地收拾著,估摸著晚餐的時候到了,便起身去往了餐廳的方向。

  .

  對比昨晚的低氣壓,今天的餐廳裡堪稱是一片真實的愁雲慘霧。

  大部分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那一鍋不知道怎麼亂燉出來的怪味濃湯,說真的,光是聞聞就忍不住想吐了。

  奈何隨著船員一同消失的還有船上的廚師,如今掌勺的是一個據說來自於某個窮鄉僻壤的小綠精。

  就是某些童話故事裡會給人做飯然後搞點惡作劇的那種小東西,雖然不受人待見,但可以說天生的熱心腸……奈何這個看上去手藝並不太行。

  況且,也沒人吃的下飯。

  今天死的不止是老肖,還有四個人死了。有一個是死在爭鬥裡,有兩個是神秘死亡,還有一個是已經崩潰了,想要跳下海然後游回羅馬去。

  他的聖痕大概是某個水生物種吧。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了,那個落到海裡的人,就好像落進了什麼龐然大物的胃液中一樣,一點一點的溶解了。

  在慘叫聲裡。

  槐詩甚至看到某個角落裡的雨人蜷縮成一團,頭頂飄著一朵小烏雲正在電閃雷鳴,看著實在太淒涼了。

  旁邊的位置上還有人在抽菸,而另一個人則不斷神經質地問著同伴:「你看到我神奇鞋墊在哪裡了嗎?」

  神他媽神奇鞋墊……

  只是在經過中間的時候,他再一次地看到了海拉。

  出乎預料的是,竟然有人坐在了她的旁邊,是昨晚那個想要安撫士氣的女人,叫什麼來著?沒印象了。

  雖然滿臉風塵氣,但一直很努力的想要表現一下,出出風頭。可惜,總是被人當做背景板,沒什麼存在感。

  現在她正親密地對海拉說著什麼,笑容溫柔,試圖靠攏。

  可海拉的神情依舊漠然,好像根本沒有聽她在說什麼一樣,只是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濃湯。

  餐廳的氣氛實在說不上好。

  兩個人也沒有什麼食慾,外加濃湯的味道實在太過詭異,讓人無從下口,只能盯著碗發呆。

  許久,終於等到陰言的到來。

  堪稱意氣風發。

  跟在芭芭雅嘎身後拎著包,伺候老太太入座之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坐在位置上,看著他們兩個人:「啥事兒啊?」

  槐詩深吸了一口氣,不想跟這人模狗樣兒的傢伙計較,只是說:「老肖死了。」

  「我聽說了。」陰言雙手抱懷:「死就死了吧。」

  雷飛舟不快地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陰言冷聲說:「KP的提示還不夠明顯麼?就是讓我們去抱大腿,想要順利到美洲,只靠我們自己明顯不可能。

  我要是你們,就被浪費時間,趕快去刷那個智障老頭兒和抱貓小鬼的好感度了,先警告一聲啊,不要跟我搶。」

  哥們你思路挺寬啊。

  當個牛郎都有了自豪感。

  槐詩嗤笑,直接開口問道:「富婆快樂五大件,球、火、釘、鉗、錘……你拿的出幾個?屁本事都沒有還敢來當牛郎?」

  陰言愣住了。

  不知道是被這五大件震懾了,還是感覺到槐詩身上一股宗師級的威壓撲面而來,竟然訕訕不能言,很快,便嘴硬著說道:「這和你沒關係,勸你們也最好不要在外面亂晃了,小心死得早。」

  「你什麼意思?」雷飛舟冷聲問。

  「你們到現在還不明白麼?」

  陰言被逗笑了,掃著槐詩和雷飛舟的表情,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先是岳俊,然後是老肖……死的這麼快,沒有人搗鬼我都不信。」

  他說:「我們之中出現了一個叛徒!」

  死寂之中。

  幾個人彼此對視著,沉默無言。

  就好像在小孩兒開口之前,國王裸奔的事兒只是大家心裡的秘密,一旦小孩兒開口之後,大家就得想辦法處理一下國王裸奔的後果了。

  「看,就連你們也沒話可說吧?」陰言嗤笑,「我對是誰做的沒興趣,但想要打我的主意,面談,想要窩裡反的話,你們兩個自己玩去吧。」

  槐詩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雖然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隊友抱有過什麼期望,但這麼嚷嚷著要散夥兒,就很讓人火大。

  可很快,卻聽見旁邊的桌子上傳來餐盤破碎的尖銳聲音。

  還有一聲嘶啞的尖叫。

  「湯裡……有毒……」
x24685 發表於 2019-8-17 09:48
第一百三十章 信徒

  整個餐廳都在這一聲尖叫中擾動了起來。

  旋即,所有凶狠的視線都看向了餐廳最後面那個站在鍋台上攪動大勺的綠妖精。那個侏儒一樣的男人哆嗦了一下,旋即尖叫起來。

  「我不是……我沒有……」

  他驚恐地辯解道:「我發誓!我只往裡面丟了一個鞋墊!」

  好嘛……

  現在槐詩知道那一桌人的神奇鞋墊去哪兒了。所以說這濃湯裡散發的腳臭味就真特麼的是腳臭味兒麼!

  不管怎麼樣先把這孫子捆起來打一頓再說吧!

  可很快,就有人發現,那個倒在地上的人,是真的中毒了。

  毒素很輕微,像是蛇毒一類的生物毒素,但劑量並不高。黑暗生物本身毒抗就不低,只要不遇上針對性的劇毒,喝這種被稀釋過的伎倆頂多就是嘴麻的程度。

  但毋庸置疑地證明了,毒素地存在。

  馬上,那個綠精就被吊起來了。

  然後一群人拿著勺子在裡面撈來撈去,撈出半只死豬,兩隻靴子,還有一隻綠汪汪的臭鞋墊,看樣子就是那個神奇鞋墊無疑了。

  現在看來,這玩意兒確實十分神奇,丟進湯裡之後竟然吸收了不少毒素……否則這裡絕大部分人都要遭。

  可這並不能妨礙那個丟寫點的綠精和丟了鞋墊的傢伙被憤怒的旅客們吊起來打到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程度。

  緊接著,經過檢查之後,不止一個人得出了結論。

  食物中真的有毒。

  而更糟糕的是——不止是鍋裡的食物,甚至冷庫裡的糧食和肉,乃至船上的水,都被人下了毒……為了防止被發現,劑量相當的輕微,但依舊擋不住日積月累之後的爆發。

  倘若沒有那一隻臭到令人髮指的鞋墊的話,恐怕等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

  槐詩雖然經過了簡單的取樣,但沒有自己房間裡的那一套煉金設備,也暫時難以斷定這是什麼類型的毒素。

  就在他打算回房間做個分析,看看靠著范海辛記憶裡的套路能不能做出一點劣質解毒劑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了人群中傳來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是她!」

  一個臉上長滿了爛瘡的佝僂男人跳起來,指著人群中的一個身影:「絕對是那個女人下的毒!白天的時候,我和我的朋友差點被她給毒死!」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靠妖!

  這就是敲自己悶棍的王八蛋!

  當槐詩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時,便看到了愕然的海拉。

  「不是我。」

  海拉皺起眉頭,冷眼看過去,那個長著爛瘡的人縮了一下,旋即神情變得更加凶狠了:「不是你是誰!難道我臉上的瘡是自己長出來麼?」

  有人的神情變得下流了起來:「現在人都在這裡,是不是你下的毒,讓大家搜一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海拉漠然地看了過去,那人的笑容便僵硬了起來,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可很快,就再次變得強硬:「難道我說的不對麼?!我白天的時候親眼看到你對別人下毒!那個人到現在還躺在船艙裡下不了床!」

  在那幾個人的叫嚷之下,周圍人的視線被吸引過去了,在聽完那個傢伙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望向海拉的眼神就變得不善起來。

  槐詩試圖張口說話,可是卻聽見艾晴的聲音:「我建議靜觀其變。」

  「就這麼看著?」

  「難道你能替她做保證麼?」艾晴反問:「你能斷定,在你暈厥的那一段時間裡,她什麼都沒有做麼?以及,既然你都暈了那麼久了,為什麼她會在那會兒忽然潑水讓你醒來?」

  槐詩愣住,啞口無言。

  「大家先別激動。」在海拉身旁,那個堆著笑容的風塵女人開口轉圜道:「相信我,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誤會個屁!」

  好像生怕事情不夠大一樣,長瘡的男人尖叫:「她就是想要弄死我們!這兩個賤女人說不定是一夥兒的!」

  風塵女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看向了長瘡的人,神情中透露出了如有實質地凶狠和猙獰,攝人地寒意終於讓他閉上了嘴。

  終於讓他們明白,這不是什麼講道理和證據的地方。

  這裡是遠離了一切文明之地的汪洋大海,無處靠岸的游輪,旅客們要證據和線索的偵探和柔弱可憐的受害者,而是弱肉強食的黑暗生物們。

  下毒?

  太可笑了,這船上難道還有人不會用毒麼?

  有的人放個屁連都是毒氣瓦斯!

  短暫的寂靜裡,即將沸騰起來的人群停止了一下,被那一道陰狠的目光凝視著。原本即將爆發的混亂好像已經胎死腹中。

  直到人群中不知道有什麼人忽然放出一道黑影,打向了海拉的方向。

  分不清那究竟是蠱蟲、降頭還是飛頭蠻一類的鬼玩意兒,帶著濃厚負能量的源質寄生蟲飛在空中,向著海拉撲了過去。

  風塵的女人終於被徹底激怒了,咆哮著,抬起尖銳的爪子,想要扯斷那個傢伙的脖子。可緊接著驚呼的聲音就從人群中響起。

  不可置信。

  就在寄生蟲落在海拉身上的瞬間,只聽見啪的一聲破碎的聲響,竟然被焚燒成了一道黑煙,瞬間消散。

  在一道光芒裡……

  那一道光芒如此的微弱,轉身即逝,可是在昏暗中卻如此顯眼,就好像是鶴立雞群一樣,掀起了近乎滔天的狂潮。

  在她身邊,那個滿面風塵的女人在光芒亮起的瞬間首當其衝,一道焦痕從她的手上浮現開來,撕裂了那一層籠罩在皮膚上的脂粉偽裝,短暫地露出了下面遍佈皺紋的鬆弛皮膚,還有一片片老年斑一樣的暗淡瘢痕。

  「信徒?」

  有人顫聲說:「她……她……她是一個信徒!」

  整個餐廳裡,所有人都錯愕的起身,先是不可置信,旋即,眼神就變得凶狠又猙獰。人群中,有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直接站起來,指著海拉,口中戾聲唸著什麼,好像是在施展什麼詛咒,可很快,無形的詛咒就被彈開了。

  被海拉頭頂升起的一道隱約光環。

  聖痕‧信徒的標誌。

  聖靈譜系的一階聖痕,同時,也是唯一的一階聖痕。不論是義人也好、天使也好乃至拉薩路,所有聖靈譜系中聖痕都是自這基礎之上延伸而出。

  和其他譜系中萬條路線歸於一不同,它是以一為基礎,延伸萬千,最後再重新歸於虛無的『一』。

  聖靈譜系之所以能夠成為如此龐大的規模,與這樣的結構不無聯繫。

  只要飲下受祝福的聖水,得到施洗,那麼受洗者就將成為信徒的潛在成員——也就是說,只要喝下了聖水、受到神甫的施洗,那麼只要昇華完成之後念上兩句《聖典》之中的緘言,就可以自行成為『信徒』。

  簡單方便無副作用,快捷又便利,而且幾乎可以說得上根本沒有什麼成本……哪怕十個昇華者之中只有一個選擇成為了信徒,那麼聖靈譜系也將得到一名忠實的成員。

  在出生時被施洗的嬰兒父母多數就是虔誠的教徒,在這樣的家庭氣氛影響之下,很少會有人做出其他的選擇。況且聖靈譜系家大業大,待遇從來不賴,『信徒』這一聖痕的應用也堪稱廣泛,論及性價比,根本沒有幾個能夠比得上。

  在此基礎之上,聖靈譜系在短短幾百年之內一舉壯大到如今近乎統攝整個西方的恐怖規模,而支撐這龐然大物的,便是無數基層的信徒。

  無數像海拉一樣的昇華者。

  甚至『聖痕』這個名字,就來自於信徒進階之後的昇華者身上所浮現的疤痕。

  倘若在其他的地方,海拉必然會受到人們的尊重和歡迎,不論從何處行走,都不會有人為難。

  除了這裡。

  除了這一條黑暗生物們匯聚的船上……

  在這裡的,除了槐詩之外,所有人都是不容與聖靈譜系的黑暗生物,被審判所追殺、鎮壓和狩獵的罪人。

  甚至吸血鬼都還有不少亞種和源頭呢,也不是聖靈譜系一家的專利。況且就算在聖靈譜系裡,這也是秘密中的秘密,知道的人根本沒有多少。哪怕不小心暴露了,槐詩也可以嘴硬說自己是斯拉夫譜系或者是海地一系的食人妖。

  而信徒卻不一樣。

  一家獨有,簡直是聖靈譜系的招牌……

  一瞬間的變化,就連槐詩自己都愣在了原地,沒想到船上竟然藏了一個友軍。可緊接著,他就聽見彷彿海潮一般的嘈雜怒吼,還有尖叫。

  整個餐廳都沸騰起來了。

  所有的乘客都在嘶吼,面目猙獰地圍了上去,顯露出自身殘忍的摸樣。如有實質的黑暗氣息擴散開來,壓制的那一道黯淡的光環搖搖欲墜。

  「奸細!」

  「背叛者!」

  「殺了她!」有人在怒吼:「將她碎屍萬段!」

  所有猩紅的眼瞳都死死地盯著海拉,可少女卻只是緊緊地抿著嘴唇,沒有說話,握著小刀的手微微顫抖著,被湧動的人潮吞沒了。

  暴戾的氣息自每一個登船者的身上浮現。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曾經遭受過來自聖靈譜系的追逐和獵殺,每一個人都是在舊世界裡活不下去的失敗者,越是痛苦,就越是對那些活在陽光下的人憎恨。

  當無數仇恨和憤怒匯聚在一起的時,場面已經徹底的失控了。

  而那個滿臉風塵的女人,在第一時間就和海拉甩開了關係,躲在了人群之外。海拉步步後退,已經被壓制到了餐廳的角落裡,被憤怒的人群們包圍。

  可就在群情激奮的圍攻和緊逼中,卻有一隻手忽然從最後面伸出,扯開了前面那些礙事兒的人,近乎粗暴地將攔路的人踹到了旁邊。

  步步向前,緊接著,掄起一張椅子,猛然砸在那個長瘡的人臉上,將那一張眉飛色舞的興奮面孔徹底砸碎。

  最後,猛然一拳,將礙事的桌子砸碎。

  在被轟鳴打斷的喧囂之中,槐詩踩在被自己砸碎的桌子上,放聲嘶吼。

  「喂!你們夠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8-17 09:48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主意

  「喂!你們夠了!」

  隨著桌子的破碎,大廳裡短暫迎來寂靜,陷入瘋狂的人群回頭看過來,皺眉看著跳出來準備主持正義的槐詩,目露凶光。

  可緊接著,無數雙嗜血的眼瞳便看到少年臉上的怒容驟然垮塌,變成了諂媚地笑意:「這也……太便宜她了!」

  「嗯?」

  那一瞬間,不止是愕然的眾人,就連模組之外的KP瞪大了眼睛:「他準備幹什麼?」

  「唔,大概是……自尋死路?」

  烏鴉沉吟片刻之後,忍不住嘆氣:「雖然很想要誇獎他一下,但感覺這孩子唯獨在作死這一條路上天賦異稟吶。」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語氣似乎還挺驕傲的。

  KP忍不住開始頭疼了。

  「喂!」

  就在餐廳裡,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冷眼看著槐詩:「你小子搞什麼鬼!」

  「不,我就是想要詢問一下。」

  槐詩跳下桌子來,帶著笑容,湊到那個凶惡大漢的面前問:「各位打算幹嘛啊?不不不,我當然不是想要敗壞大家的性質,我只是問一下……各位打算怎麼處置她呢?」

  好奇地話語令那大漢不快地皺起了眉頭:「廢話!當然是殺了啊!」

  「不,我不是問這個。」槐詩搖頭,認真地問道:「我是問,各位打算……怎麼殺呢?」

  「廢話!」大漢瞪大眼睛,抬起手裡的切肉刀:「一刀砍死算了!」

  「剝皮!」有人高喊道:「先剝皮!」

  「我可憐的孩子啊!我可憐的孩子就是被他們用馬蹄踩死的。」有個女人哭叫了起來,瞪大猩紅的眼睛:「我要把這個小賤人撕碎了……一片片的!一寸寸!」

  「血!我要血!」

  「不,蟻食!要用蟻食!」

  「吊死她!」有人咆哮:「當然是吊死!」

  一瞬間,人群喧囂起來,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黑暗生物們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殺戮的方式,一時間為了說服別人採用自己的建議,竟然開始爭吵推搡了起來。

  「嘖嘖嘖嘖……」

  槐詩似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搖頭嘆息,再度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後不耐煩地問:「行了,就這些?」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嫌棄起來。

  只有這麼點?

  就沒有什麼新玩意兒了麼?

  那種隱隱的鄙夷竟然讓剛剛那些瘋狂的人說不出話來,可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槐詩便跳到桌子上,背著手,環顧著腳下的人群,就好像打量著一群智障一樣,揚聲問道:「你們,究竟在搞什麼?」

  「你們有沒有弄清楚,她究竟是什麼!」

  就在有人張口想要說話的時候,槐詩忽然伸手,指向了人群之後愕然地海拉,震聲說道:「這是一個奸細!

  一個背叛者!

  一個混入到我們純潔的隊伍裡試圖敗壞我們風氣的二五仔!」

  說著,他提高了聲音,大聲宣告:「各位,這是一個陰謀!一個聖靈譜系針對我們這群被迫害者的陰謀!

  而現在,這個陰謀,已經被我們所識破了!事實證明,沒有人能夠在我們純潔的組織中搞鬼!沒有人!

  而我們,在這一場鬥爭之中,取得了勝利!」

  隨著槐詩慷慨激昂的話語和手臂的揮舞,人群之中那些興奮的人呼喊了起來。可緊接著,槐詩又一盆涼水潑了過來:「然後呢?你們又在這裡搞什麼東西?

  吃掉?砍死?吊死?撕碎?

  你們腦子裡究竟有沒有思考?還是說你們是非洲來的食人族麼?嘿嘿嘿,那個黑哥們,坐回去,沒說你——媽的智障,你們的腦子裡就這麼一點東西麼?

  還是說,你們就真的是聖靈譜系說的怪物,只懂得食人的野獸?」

  「那你說究竟怎麼搞?」

  湧動的人群裡,有人不快地高喊:「你就有更好的辦法麼?」

  「當然!」

  槐詩負手,昂然地回答。

  迎著所有人好奇又狐疑的視線,槐詩抬起了一根手指,做出來自某個表情包裡的經典姿勢,肅然宣告道:「當然是——」

  「——審判!」

  「沒錯!一場審判!」

  他提高了聲音,莊嚴說道:「來自黑暗世界的審判!一場向偉大的白冠王證明我們決心的偉大祭祀!」

  在桌子上,槐詩握緊雙拳,凝視著台下愕然的『同胞們』,慷慨激昂:「同過去那群狼狽逃竄的悲涼時光不同,我們已經告別了那一段流離失所的時光!

  朋友們,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們向往日的迫害發起反攻的時候了!」

  「這是一場來自我們這些受苦難者的審判!一次向聖靈譜系的反擊和復仇!」

  槐詩嘶吼,揮舞著拳頭,大聲地吶喊:

  「就在現在,就在這裡,在這一艘船上。」

  一瞬間的死寂,艾晴無奈地捂臉嘆息,揮手,通過了技能的判定。

  隱約的骰子聲響起,塵埃落定。

  『話術』判定15點,通過。

  而『唬騙』,則是……1點?

  「大成功?」KP趴在了桌子上,死死地盯著結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開他媽什麼玩笑?」

  「我早說過了。」

  烏鴉吹了聲口哨,愉快地笑起來:「他天賦異稟。」

  在餐廳中,是一片死寂。

  在落針可聞的寂靜裡,所有人愕然地面面相覷,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可很快,便有狂熱和興奮的神情自那些嗜血的眼瞳之中浮現。

  「雖然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感覺他說的很有道理誒!」一個狗頭人興奮地對身旁的人說道:「要不,試試?」

  媽耶,審判?

  多新鮮吶!

  雖然這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親戚朋友參與過審判,但那些都是站在被告席上被聖靈譜系按在地上搞啊,千夫所指,然後被拉出去之後燒死在火刑架上。

  哪裡有過這種反過來審判聖靈譜系的玄幻事件啊!

  在夢裡都不敢這麼想的好麼!

  讓往日那些威風凜凜的審判者們坐在被告席接受來自黑暗世界的判決,聽起來就帶感的要命啊!

  「審判!審判!審判!」

  有人在興奮地呼喊,狂熱地拍著手:「我們要看審判!審判!」

  「審判!」

  「審判!!」

  一瞬間,在雷鳴一般的掌聲裡,無數人咆哮的聲音響起。

  而槐詩,則悄悄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微笑著向台下的聽眾們頷首致意,終於……鬆了一口氣。

  「來人!把她捆起來丟進廚房裡。」

  他指著海拉,大聲命令道:「等候過一會兒來自正義的制裁!」

  人群轟然響應。

  自始至終,在餐廳的門口,那個抱著貓的少年嘲弄地凝視著這一切。

  就像是看著一群螻蟻的鬧劇。

  .

  .

  有道是說眾人拾柴火焰高。

  當這群黑暗生物的熱情被激發了之後,行動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議,很快桌椅就被清理出了一片,圍繞著餐廳盡頭的講話台擺出了審判席的樣式。

  然後經過大家一致投票,讓槐詩這個有想法的同胞擔任公訴人的位置,而剛剛最先喝彩的那個狗頭人,則換上了一頂白色的假髮,和好幾個人扭打在一起,爭奪起了法官的位置。

  甚至還假模假樣地給海拉配了一個律師,雖然配的是一個口吃的死胖子,連話都說不囫圇,但姑且還算是有這麼一個玩意兒。

  而槐詩則坐在審判席旁邊,跟剛剛還被吊起來的那個綠地精商量起了審判的過程,很快就敲定了大概的步驟。

  臨末了,他還問了一句:「柴火都準備好了麼?別一會兒審判完了之後火刑找不到柴火。」

  「有的有的,我把後面的燃料罐子都搬過來啦!」綠精興奮地點頭,指著審判席下面那一個個煤氣罐子,看得槐詩一陣心驚肉跳。

  媽耶,你這是要把法官連帶著陪審員一塊炸上天的節奏啊。

  稍微有點火星就要BOOM了啊。

  算了,反正這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了。

  槐詩點頭示意他幹得不錯,便甩手把爛攤子丟給了這群人,藉口回房間換衣服了。

  而就在走廊裡,艾晴終於還是無奈嘆息了一聲。

  「你究竟想做什麼?」

  「說實話,不知道。」槐詩搖頭,「其實你的建議一直都沒錯——觀其變倒是沒問題,可我不想靜靜了。」

  艾晴的聲音嚴肅起來:「你這是在弄險,而且這麼做毫無意義。」

  「她救了我,對不對?」

  槐詩輕聲問:「如果不是她的話,我可能早就被丟到海裡去了。」

  「……」艾晴沉默。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也找不到什麼可以做的事情,可是我覺得,不能在這麼下去了……」

  槐詩撓了撓頭,有些沮喪:「至少,在局勢變得糟糕起來之前,我必須要做一點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才救她?」

  「不,我只是想要相信她而已。」槐詩反問,「相信一個救過自己的人,難道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麼?」

  艾晴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提醒道:「你的時間不多了。」

  「五分鐘,我搞的定,相信我……我作姦犯科的經驗賊豐富了。」

  槐詩反手關上自己房間的門,搓了搓手,把礙事兒的外套脫下來,然後掏出刀子,迅速地把自己房間窗戶上的螺絲一個個地擰了下來,然後伸手一扯……整個厚重的鋼化玻璃窗就被他從艙板上扯了下來。

  低頭凝視著窗外靜謐到宛如死去一般的漆黑海面,槐詩戴上了面巾,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給自己鼓勁兒:

  「我能行,我可以。」

  一瞬間,他一躍而下!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9-8-17 09:51 編輯

遊睨暱 發表於 2019-8-17 10:37
第一百三十二章 潛入

一瞬間,風聲呼嘯。

漆黑的海面撲面而來。

無盡的黑暗中,槐詩展開雙臂,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風,漆黑的海面像是大理石一樣平靜地,幾乎能夠映照出他漸漸泛起猩紅的眼瞳。

他像是黑色的飛鳥,短暫地馳騁在黑色的天空和黑色的海洋之間。

黑暗中難分彼此。

就好像赤道幾內亞黑人青年深夜研究黑木耳種植技術一樣……

莫名其妙的,槐詩忽然這麼想。

然後他開始墜落,向下,向著海面,於是,他開始收縮四肢,迎接著即將到來的衝擊。

而就在墜落即將終止的瞬間,自死寂之中,迸發了咆哮的雷鳴。

憑藉著短暫墜落所帶來的重力加速度和慣性衝擊,槐詩與那異化的海面碰撞與一處,就好像是橡膠彈球砸在玻璃板上那樣。

一瞬間,吸血鬼聖痕啟動。

他的體重瞬間減輕了三分之一,而緊接著所迸發的力量卻凌駕於平時的常規出力之上,他踐踏著破碎的海面,竟然飛身而起,向前!

狂奔!

據說,倘若一個成年人想要在水上進行奔跑時,必須達到一小時一百一十公里以上的速度,以及,超出常人十五倍以上的肌力,才能夠依靠著瞬間接觸時的水面作用力將自己的身體撐起。

如今的槐詩如從測量自身的速度,也不知同常人比較的話,范海辛的力量又超出了多少,可吸血鬼異於常人的體質和速度卻令他能夠達成這一不可思議的奇蹟。

就如同一塊打水漂的石頭那樣的。

拋棄重量的吸血鬼展開雙臂,輕快又迅捷地踐踏在了海面之上,留下一道道破碎的痕跡,踐踏著迸發的漣漪,疾馳向前。

如同自浪尖起舞。

此時此刻的他,除了難言的興奮之外,內心之中竟然還有著一絲絲的慶幸——要知道,在傳說之中,除了少數的死水泥潭之外,吸血鬼是無法度過任何活水的,更不要說是大海。

倘若自己是正宗的瓦拉幾亞譜系中的吸血鬼,恐怕早就已經在如水的瞬間沉下去,然後被宛如胃液一般的海水徹底消化掉了。

而現在,他卻在狂奔,向前,瞬間追上了鋼鐵游輪的急速,甚至掠過了大部分船身,從尾部的乘客區域,衝到了前方的公共區域附近。

得益與乘客們的喧囂和游輪良好的隔音,槐詩踏水的巨響竟然沒有吸引到什麼主意,在黑暗的掩護中,恐怕也沒有什麼人能夠觀測到急行的吸血鬼。

隨著他奮力一躍,手臂便扒住了游輪外側突出的舷窗。

短短的十二秒鐘,他卻感覺好像跑了一場馬拉松一樣,忍不住劇烈地喘息起來,看到腳下鞋子被海水腐蝕的痕跡,更是忍不住後怕。

剛剛就好像是在深淵之上走鋼絲,只要一步踏錯,他恐怕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幸好,最艱難的部分已經過去。

接下來就是怎麼找到被丟進廚房裡的海拉了。

或許是槐詩碰撞的聲音吸引到了什麼人的注意,在廚房之外的員工走廊角落裡,那個趁著四下無人拉開腰帶撒尿的狗頭人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舷窗的方向。

窗外依舊是一片黑暗。

空空蕩蕩。

他好奇地看了兩眼,然後收回視線,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繼續努力地學習著慷慨激昂地語調,演練台詞:“我宣佈,以黑暗種族的名義,你被判處死刑!”

說完,他感覺不對,最後一個詞應該重度才對,他咳嗽了兩遍,然後重新開始練習。可窗外的方向不斷傳來瑣碎的敲打聲,好像鳥兒在啄著玻璃一樣,令他無法靜下心來。

他有些煩躁地撓了撓狗頭上稀疏的毛髮,走上前去,想要將那隻礙事的鳥兒趕走,可當他湊到窗前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看到。

一片黑暗裡,忽然有兩點猩紅的光亮起。

那是一張……臉?

下一瞬間,玻璃破碎,一隻手掌猛然自窗外探入,五指如鐵鉗一樣握住了他的喉嚨,緊接著,猛然扯出。

在瞬間,他便身不由己地被拉出了窗外。

“練得不錯,可惜,沒有演員天賦。”

槐詩最後誇獎道:“再見。”

然後,他鬆開了手。

在恐慌的尖叫之中,狗頭人落入了海裡,瞬間被黑暗所吞噬了。

而槐詩,則好像沒有骨頭一樣,靈巧地鑽進了狹窄的舷窗裡,落在了走廊上。

一片寂靜,好像沒有人注意到這裡。

很好。

接下來就是潛行遊戲的好朋友——通風管道的登場時間了!

憑藉著吸血鬼那出色到連槐詩都害怕的身手,他一路上沒有花費多大的功夫就已經悄悄地到了廚房的上側。

出乎預料的是,海拉竟然沒有被關進什麼籠子。

只是被綁起來之後,給兩個人監看著,萎靡地坐在椅子上,無力地垂下頭,等待著接下來的審判。

而那兩個男人也漫不經心地抽著煙,操著一口口音濃重的羅馬方言再說著什麼,是不是用一種幾乎可以說同行全世界的下流視線打量著海拉的身材。

只有兩個人。

很好,省了不少事兒……

槐詩趴在通風管道里,低頭隔著換氣的柵欄,凝視著下方兩個人的面目,不知道是偵查判定成功了還是他的視力良好,兩個人的體態和摸樣竟然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人的身材瘦高,臉上滿是木紋一樣的皺紋,特徵顯眼,應該是樹精一類的聖痕。

而另一個矮個子的耳後則有明顯的角質層,露出來的雙手和脖子隱約能夠看到鱗片的痕跡,而額頭則有隱隱的凸起,像是角一樣。

雖然不清楚蜥蜴還是牛,可以斷定是獸類聖痕,一般都是防高血厚的類型,得用毒才能速殺……很快,槐詩就察覺到不對,因為那個男人吐到地上的口水,好像帶著強烈的毒素一樣,腐蝕的鋼板嗤嗤作響。

毒性唾液,還有那個比一般人要大出兩圈的頭,以及臉上的墨鏡……

槐詩擦了一把冷汗,差點弄錯了。

雖然有著大量蜥蜴的特徵還有牛角,看上去防高血厚宛如莽夫的樣子,但這個傢伙身上恐怕多半是‘蛇怪’一系的聖痕。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源自希臘的三階聖痕·卡托布萊帕斯,傳說中美杜莎的子嗣之一,傳承了美杜莎以目光殺人的能力。

雖然傳聞肯定有所誇張,但被他瞪上一眼,恐怕立刻就會身中猛毒吧?

畢竟這種以目光為介質的能力一般都相當的棘手,必須妥當地處理……

只有兩個,還算幸運。

當觀察完畢之後,槐詩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摸出了身上的武器,以棉簽小心翼翼地膏以劍油和毒藥。

接下來,就是檢查范海辛作為黑暗殺手所具備的力量和技藝能夠達到什麼程度的時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

感覺不到胸腔之中的心臟在跳動。

體溫在迅速地降低,直到最後,化作冰冷的鐵石,在面巾之後,面孔蒼白到沒有任何的血色,只有一雙紅瞳越發的陰冷。

他融入了黑暗之中。

寂靜裡,只有細長的試管在槐詩的五指之間飛速地轉動,迅捷無聲的搖晃中,懸浮在粘稠藥劑中間那一點濃墨的色彩漸漸地擴散開來,將整個試管中的液體都變成了粘稠的墨汁,無分彼此。

那一瞬間,槐詩閉上了眼睛。

在廚房內,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尖銳的聲音。

那是通風管道的出口在刀鋒劈斬之下破碎的聲響,轉瞬即逝,緊接著,自頭頂的裂口之中,有人影電射而出。

在那兩人回頭的瞬間,只看到那個半空中的人影向著他們甩出了手中的試管,試管飛來,自腳下摔成粉碎,流淌在其中的粘稠墨色飛濺,遇到了空氣,便開始迅速地膨脹,化作濃厚的煙霧,井噴擴散,將一切吞沒。

黑暗襲來。

而槐詩已然自空中落下,憑藉著自身墜落的力量,手中的匕首勢如破竹貫入了那個瘦高樹精的頭頂之中。

開闢顱骨,直通腦髓,最後自下巴上穿出一點匕首剪短的鋒芒。

在令人嗆咳的黑暗霧氣中,那個帶著墨鏡的蛇怪下意識地想要張口尖叫,可緊接著便感覺到風聲襲來,一隻手掌自下而上地抬起,猛然推在他張開的下巴,力量迸發。

他張開的嘴巴猛然合攏,將驚慌的呼喊吞入腹中,然後吐出半截被咬碎的舌頭。

不等鮮血和舌頭落在地上,槐詩的左手已經自後腰處拔出一把飛刀,直接釘進了蛇怪的右肩處,憑藉著對人體構造的瞭解和這一份嫻熟到令人恐懼的殺戮記憶,將脆弱的飛刀直接楔進了肩胛骨的縫隙之中。

而他原本推動蛇怪下巴的右手已經順勢從後頸處拔出了一柄匕首,鋒刃自槐詩頭頂劃過了一道弧形,自蛇怪的眼眶之前橫過。

兩道破碎的聲音重疊為一聲細碎的脆響。

在被斬碎的墨鏡之後,破碎的眼球根本來不及放出致命的毒素視線,便已經流出了鮮血,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在驚慌之中,那個蛇怪試圖後退,殘存的左手奮力揮舞著,想要驅逐掉那個無形的鬼魅,可緊接著卻感覺到胸口一涼。

隨著匕首完成了使命,已經被槐詩隨手拋到空中,緊接著,自腰間拔出短刀,向著正前方刺出——隨著一聲悶響,貫穿軀殼中的心臟,鮮血噴湧。

槐詩鬆手,憑著肢體的感覺接住了自空中落下的匕首,反手釘進了蛇怪的喉嚨中,徹底斷絕他發出聲音的最後可能。

轉身,看向了另一個樹精。

這一類植物類型的聖痕通常都有著恐怖的生命力,哪怕腦子都被貫穿了,他竟然還存留著些許的意識,在艱難地思考中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茫然地掙紮著,摸索著自己的腦袋,呆滯地捏著腦袋上那個握柄。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很快,他就不需要再去思考了。

槐詩摘下了背後的斧子,抬起手,奮力掄出。

漆黑的煙霧在瞬間擴散,可緊接著又在瞬間消散。

當幕布被遮開之後,所顯露出的並非是精緻的佈景,而是慘烈的血紅。
遊睨暱 發表於 2019-8-17 10:51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長頸鹿

在寂靜裡,只有好像皮球翻滾一樣的輕響,一顆釘著匕首的頭顱自空中落下,在血泊中翻滾,最後停下來,呆滯地眼瞳凝視著天花板上的裂口。

在無數潑灑的血色痕跡之下,牆壁、地板和一切都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兩具殘缺的屍體在悶聲之中倒地,展露出他們中間那個飽蘸著血色的漆黑身影。

槐詩甩掉了斧刃上的血跡,將地上的武器重新收起,然後快步走向了海拉,為她切斷手上的繩索。

海拉愕然地看著他,不可置信:"你來救我?"

"不,你得自己跑。"

槐詩將一捆繩子塞進了海拉的手裡,拉著她走到通風管道的裂口下面,指著上面的入口:"向左走,然後下到走廊裡,拿著繩子可以從舷窗裡鑽出去,然後走甲板,如果有人的話就藏在那種等一會兒……我會鬧出一點大動靜來把他們吸引走,等你逃進乘客區了之後,就去1011號房間,這是鑰匙,你可以藏在那裡。"

那裡是岳俊的房間。

如今岳俊已經死了之後,恐怕沒有人會去那裡了,正好可以給她藏身。

海拉茫然地看著他,好像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槐詩搖頭嘆息,扯起她的手準備送她上去,可緊接著,就忍不住愣了一下……感覺到自己抓住了一灘爛泥一樣。

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融化了。

緊接著,他感覺到後背一涼,低頭,看到一截刀子從胸前串了出來。

“可惜,你救錯了人了……”

在他身後,‘海拉’嘲弄地笑了起來,面孔像是淤泥一樣地向下流淌,落在了地上,變成了惡臭的河泥。

在河泥之後,顯露出一張遍佈蒼老皺紋和斑點的醜陋面孔。

從未曾見過。

可隨著淤泥的擾動,惡臭收斂,那一張面孔緩緩地彌合,好像回覆青春一樣敷上了一層脂粉,於是變得鮮活靚麗起來,不見老態。

泉妖。

槐詩中恍然:北歐傳說之中隱藏在死水之中的女巫,放蕩而殘忍的妖怪……

“你是……”

槐詩愕然地看著那個一臉風塵氣的女人:“你是那個誰來著?”

於是,那一張得意的面孔就變得扭曲了起來,猛然扯回了手,拔出匕首,任由槐詩倒在地上,然後她抬起了腳,憤怒地踩起了槐詩的臉。

“艾琳諾!艾琳諾夫人!給我好好的記住,你這個賤種!”

她壓抑著憤怒,俏麗的虛假面孔都在憤怒之中扭曲了開來:“該死的,我本來應該是高貴的伯爵夫人……我本來應該……該死的……我怎麼會淪落到和你們這種泥腿子在一艘船上的地步!”

槐詩劇烈地嗆咳起來,被她踩著臉,嘔出血。

“我就知道不對!我就知道你這個小王八蛋在搞鬼!我就知道……”那個自稱艾琳諾夫人的女人咬著牙,往地上啐了一口惡臭的濃痰:“果然被我逮住了!你和那個小·婊·子果然勾搭在一起的,對不對?”

她伸手,扯開了冷庫的大門,從裡面扯出了瑟瑟發抖的少女,粗暴地將她丟在了地上,然後又扯著她的頭髮將她拉起來,掰著她的臉,讓她看地上的槐詩。

“看看這是誰來了?我的小寶貝。”

她尖銳地怪笑著,“我猜的沒錯,對不對?總有傻子被你這張年輕漂亮的面孔吸引過來,就像是蚊子一樣,嗡嗡嗡地圍繞著火焰轉來轉去……多麼的得意,多麼的氣派!啊,這種感覺挺不錯的,是吧?”

海拉凍的嘴唇烏青,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愕然地看著槐詩。

在地上,槐詩尷尬地向著她擠出了一個笑容。

“啊,又見面了。”

泉妖不耐煩地彎腰扇了槐詩一個耳光,扯著海拉的頭髮,用一種近乎嫉妒的目光看著那一張精緻的臉頰:“我的耐心已經到此為止了,小·婊·子,既然你不願意用和善的態度來說話的話,那我們就粗暴一點吧……”

“沒用的,你太老了。”海拉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泉妖:“就算有了我的血,也恢復不了青春了……”

“閉嘴!”

泉妖尖叫,表情就變得猙獰又扭曲,那一層敷在臉上的爛泥都露出了龜裂的痕跡:“給我!把你的血給我!不要耍花樣!

自願獻上你的血,寶貝,我就會實現你的願望,就像是童話裡那樣!”

這是全世界都曾經流傳的惡毒童話,有關女巫和無知少女之間的交易,譬如海的女兒,譬如其他一切不自量力且不自知的,以為自己得到了什麼東西就可以實現願望的故事……

結果毋庸置疑,所有無知的交易者都被女巫剝皮帶骨的吞吃殆盡,徒留悔恨。

自從亞瑟王慘死在劍欄之後,早就沒人會相信從泉水裡冒出來的女人會帶著善意了。

畢竟也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的女人塞一把鏽劍給你,你就能當國王吧?

“你能給我什麼?”

海拉反問,“自由麼?”

“哦,親愛的,我可以放你走,如果你走得掉的話……”

泉妖獰笑了起來,手中的刀子對準了槐詩的面孔:“或者,我可以饒他一命,怎麼樣?”

寂靜中,海拉沉默,只是看著槐詩的臉。

許久,垂下眼瞳。

“你發誓。”她說。

“當然,我發誓!”泉妖興奮地笑了起來,“我對著一切活水立誓,絕不殺他……現在,給我血!立刻!全部!”

她話剛說完,就感覺被拉扯了一下。

被倒在地上的槐詩。

在血泊之中,槐詩艱難地伸手,扯著她的裙襬,嘴唇開闔,在劇烈地嗆咳中吐出了血沫,努力地想要發出聲音。

“這又是怎麼了?最後的告白?真可愛。”

泉妖尖銳地笑了起來,彎下腰,端詳著他狼狽地樣子,卻隱約聽見了槐詩的聲音:“大象……”

大象?

什麼大象?

她疑惑地皺起眉,側耳聆聽,然後聽見了地上那個男人沙啞的低語,不知道是夢囈還是歌唱,曲調古怪。

“大象……大象……”

他在輕聲唱,唱著不知道合出來的兒歌,最後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你的脖子……為什麼……那麼長?”

就在那一瞬間,泉妖愕然地低頭,看到了血泊中槐詩猩紅的眼瞳,還有咧開的嘴角——四顆緩緩長出的犬齒。

於是,曲調就變得殘忍又粗暴。

就像是憤怒的大象終於受不了死小孩兒在身邊不停的叨逼叨,不耐煩地抬起一腳就把那小孩兒當場踢死,再往屍體上恨恨地啐了一口:

“——他媽的,甘裡糧,我是長頸鹿!”

惡寒襲來。

那一瞬間,地上的槐詩猛然彈起,張開的嘴死死地咬在了泉妖的脖子上,貫穿動脈,瘋狂地汲取著那代表生命的物質。

你想要血是吧?

真巧,我也想要……

那種感覺無以形容的讓人迷醉,就好像在痛飲甘露,明明是腥臭的血液,可是入口的瞬間,卻讓人覺得幸福地好像登上了天國一樣。

可泉妖卻發出了痛苦的尖叫。

尖叫聲卻被湮滅在了喉嚨中,隨著她的生命一起在迅速地流逝。

在血液的沃灌之下,吸血鬼的聖痕前所未有地活躍了起來,迅速地修復著槐詩的身體,甚至將他變得更加的強壯,更加的靈敏。

就好像是塞瞭解脫者之塵的陰魂那樣,在痛飲這鮮血的時候,吸血鬼的聖痕才能夠真正的完整,真正地甦醒!

真正地得到那一份禁忌的力量!

就在四顆犬齒之上,由純銀所鑲嵌的符文緩緩浮現,予以一切黑暗的物種以平等的淨化,不止是泉妖,還有槐詩。

這才是獵魔人范海辛最強的武器。

依靠著吸血鬼吞吃生命的特性,賦予敵人以無法拒絕的淨化,然後以啜飲而來的鮮血修補自己的身體,維持著完整。

只是瞬間,泉妖的半截身體就浮現裂痕,在無從披掛青春的偽裝,顯露出蒼老又幹癟的樣子。

她痛苦地尖叫,奮力掙扎,不顧自己的脖子被撕裂,強行將槐詩推開了。

可她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鮮血不斷地湧出。

“你這個……你這個……”

她發狂地瞪著槐詩,張口無聲咆哮,呼喚著自己的‘丈夫’,於是,大門被猛然推開,那個守在門外的呆滯男人衝了進來。

每向前一步,他的身體就膨脹一分,直到三步之後,完全變成了傳說中嗜血暴虐的獨眼巨人。

然後,才發現自己胸前的巨大空洞。

以及那一顆被人摘下來的心臟。

巨人轟然倒地。

而手握著心臟的人緩緩地將門關上,不讓門外的那些喧囂的人群察覺到廚房中所發生的一切。

槐詩抬起手向著泉妖勾動手指,綁在手臂上的弩箭迸發尖銳的呼嘯,徹底貫穿了泉妖的腦袋。

將那一團爛泥徹底的打爆。

說實話,到最後槐詩都沒記住她究竟叫啥。

可當他回過頭來,準備迎戰巨人的時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屍體,和依靠在門口的陰言。

掂量著手中的那一顆早已經腐爛了的心臟,陰言冷笑了一聲,隨手將那個東西丟在了旁邊,看向愕然地槐詩。

就在那個男人衝進門的一瞬間,隱藏許久的陰言暴起,自背後偷襲,憑藉著自己的利爪一擊致命,挖出了那一隻屍巨人的心臟。

可為什麼是他?

“你腦抽了?”槐詩愕然地問。

陰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為什麼不問問你的神奇小海螺呢?”

“咋回事兒啊?”

槐詩問藏在自己腦子裡的艾晴。

神奇小海螺·艾晴,忽然不是很想理他。
x24685 發表於 2019-8-19 10:06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盟友

  「還用得著問麼?」艾晴冷笑:「我這位堂弟恐怕是害怕了吧?急著想要找人結盟呢。」

  槐詩看向陰言,正色問道:「為什麼是我?」

  「你至少比我那位堂姐要良心一些,比其他人更不像二五仔,這個理由夠不夠?」陰言反問道。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槐詩絕對要搞事兒。

  憑藉著自己的聖痕,隱身潛藏在這裡,目睹了整個過程,知道確定槐詩的行動不似作偽之後才出現。

  「你們一個吸血鬼,一個信徒……嘿,聖靈譜系想要在船上搞什麼事情,和我無關,我的秘密也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陰言問道:「我幫你,你幫我,怎麼樣?」

  「結盟?」槐詩謹慎地問。

  「說實話,比起別人,我更信不過你家的神奇海螺。」陰言冷漠地說道:「結盟說不上,要說的話,多一個保險吧。」

  「別鬆口。」艾晴彷彿洞見了他隱藏在冷漠面孔之後的東西,「他是來求援的,逼他拿出點東西來。」

  看到槐詩面容一肅,陰言便開口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現在應該要你搬出一副談判面孔來應付我,對不對?」

  槐詩沉默無語,感覺自己怎麼就成了這姐弟倆鬥法的平台了?

  「無所謂,我有一個免費的情報送給你們。」

  陰言平靜地說,「昨天晚上,我躲在底倉的入口,親眼看到雷飛舟和別人聯手砍下了岳俊的頭——怎麼樣?這個消息份量足夠吧?」

  說著,他欣賞著槐詩臉上錯愕的神情,露出了嘲弄的笑容,「這些年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長了本事的,『姐姐』。」

  這一句稱呼聽上去總是意味深長,不知道是親切還是憤恨。

  「你想要什麼?」艾晴直接問道。

  「幫我殺了寇斯切那個老頭兒,如何?」陰言忽然說。

  「辦不到。」槐詩傳達艾晴的回答:「你要的價碼太高了。」

  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也根本搞不清這究竟是陰言的故佈疑陣還是他真正的目的,甚至包括他所說的消息,他都有些將信將疑。

  「必要的時候幫一把就可以了,怎麼樣?」陰言說:「在這之前,別礙事就好了。」

  「答不答應?」槐詩問。

  「答應啊,為什麼不?」艾晴淡定地說:「大不了到時候翻臉不認賬不就是了?」

  噫!你們玩戰術的心都髒!

  槐詩無奈頷首。

  「很好。」陰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必要的時候我會來找你的。」

  他後退了一步,身形隱沒,只看到門開了一下,又關上了。

  經過上次的事件之後他好像學乖了,根本沒有給槐詩留下追蹤的痕跡,槐詩甚至不知道他究竟還在不在這個房間裡。

  但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嘆了口氣,向著海拉伸手:「走吧,我們的趕快離開這裡。」

  海拉直勾勾地看著他,看了很久。

  直到槐詩有些等不及的時候,她才握住了槐詩的手。

  「走吧。」她說。

  槐詩揮動手臂,將她拋向了通風管道里。

  短暫的匍匐前行之中,槐詩忽然聽見前面傳來的隱約話語:「謝謝你。」

  「啊,不用謝。」

  他下意識地抬頭,卻看到一個鞋底子在眼前迅速放大,踢在他的臉上:「不准看!」

  「好的好的。」

  槐詩這才想起來她穿了裙子,趕忙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匍匐向前。很快,通風管道就走到盡頭。

  海拉跳了下去。

  寂靜裡,槐詩嘆了口氣,擦了擦臉上鞋印,跟著跳了下去。

  然後,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在破碎的舷窗前,那個依靠在牆壁上的少年,還有蔓延到他腳下的血。

  一隻橘貓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血泊之中,彎下腰,緩緩舔舐著那一具剛剛還帶著生命氣息的屍骸。

  慢條斯理地用餐。

  海拉。

  就好像被整個撕裂了一樣,她未曾落地,便已經碎成了好幾截。

  蒼白的面孔呆滯地凝視著天花板上的裂縫,直到最後一瞬間,直到死亡到來之前,嘴角還殘留著那一絲槐詩未曾得見的微笑。

  溫柔地就好像是清晨的露水那樣,輕盈地要在陽光之下蒸發掉了。

  槐詩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個來自埃及的法老王。法老王也在看著他,帶著不止是關懷還是嘲弄地微笑。

  「我看你好像被那個女人挾持了的樣子,過來幫個忙,沒關係吧?」

  漫長的沉默裡,槐詩的手掌握緊又鬆開。

  許久,他抬起頭,露出了感激地笑容。

  「沒有。」他深深地低下頭,「謝謝閣下的援手。」

  「那就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法老王欣賞著他感激的樣子,愉快地大笑起來,向著地上的貓招手:「走了,斯芬克斯。」

  貓戀戀不捨地舔舐了一下帶著餘溫的血,轉身隨著主人一同離去了。

  只有槐詩還站在原地,保持著鞠躬感謝的姿勢。

  許久,許久。

  他輕聲說:「艾晴,我一定要殺了他。」

  .

  當槐詩再次回到現場的時候,審判已經不了了之。

  因為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犯人意圖逃跑,然後被法老王親手殺死了。雖然沒有能夠以黑暗世界的名義判處海拉死刑,但也沒有人膽子大到跑到法老王面前說你這麼做太掃興了,大家還沒樂呵樂呵呢。

  欺軟怕硬,黑暗生物們絕對都是專家。

  況且,被聖靈譜系圍剿了這麼多年之後,品德高尚的恐怕早就死光了。小說裡經常會出現的教皇是個壞鬼,黑暗生物個個都是英雄豪傑們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不會出現。

  他們只是一群驚弓之鳥而已,甚至被嚇破了膽,看到了一個信徒出現在船上就尖叫著想要喊媽媽。

  新世界真得會給他們容身之處嗎?

  槐詩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空空蕩蕩的審判台,轉身離去,轉身回到了房間裡。

  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抱歉,那個房間有點髒,我就到你這裡來了。」

  在窗前的椅子上,低頭看書的少女抬起眼瞳,銀髮在汽油燈的照耀之下泛起金屬色的輝光。

  正是海拉。

  槐詩呆滯地看著她,嘴唇開闔,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你不是……」

  「『二重身』的把戲而已。」海拉歪頭看著他:「你沒遇到過麼?」

  二重身,Doppelg?nger。

  其意為外形相似的二人,可以直接理解為二重身或者二重存在——簡單來說,就是同是存在著兩個一摸一樣的人的現象。

  自記憶至面目,沒有任何差別。

  難分彼此。

  自埃及至羅馬,可以類似的傳聞無處不在,衍生出的恐怖傳說更是數不勝數。

  而對於昇華者而言,則是一種罕見的技巧,通常只有『學者』們會去試圖研習這種將靈魂鏡像寄託在傀儡之中的把戲。

  畢竟很少有人能夠一心多用,同時操控兩個身體,而且屬性符合自身靈魂的材料往往太過稀有,而且製造起來也麻煩務必。

  由於材質和先天侷限,甚至無從提供更強的戰鬥力,只不過是一個能夠方便同時進行兩件事情的馬甲而已,甚至還有更方便的替代,因此除了極少數的領域之外,很少有人會去研究這些東西。

  槐詩愕然地凝視著面前的海拉,忍不住上前,伸手小心地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真的沒死?」

  似是不適應這種親密的接觸,海拉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再踩你一腳……保證和你臉上的鞋印是同一個尺碼。」

  「免了免了!」

  槐詩忍不住伸手想要擦臉,可擦了半天卻看不到什麼污垢和灰燼,這時候才看到海拉那一絲宛如露水一般輕盈地笑意。

  他咳嗽了幾聲,坐在了床邊,小心地問:「那……我們這算是朋友了吧?」

  「不算。」

  海拉搖頭,平靜地說道:「反正離開這條船之後,我們就是陌生人了,沒必要建立起這麼親密的關係。」

  她說,「只要不做朋友,什麼都好。」

  槐詩茫然。

  「如果你變成了我的朋友,我就要開始防備和警惕你了——」她凝視著槐詩的眼睛,好像述說真理那樣告訴他:「否則你就會背叛我,在我最信任你的時候。」

  槐詩已經不知道她這種硬核邏輯是誰教的了,只能無奈點頭:「好吧,盟友,可以吧?」

  不論如何,友軍+1,這是好事兒,起碼看上去要比自己那群各個都像二五仔的隊友們要靠譜一些。

  「那麼,你的名字呢?」海拉正色問道:「作為盟友,首先要互相通報名字吧?」

  「呃……槐詩。」

  槐詩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報上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如你所見,算是一個素食主義的吸血鬼吧。」

  海拉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筆直地看著他,就好像是要分辨他所說的是否是謊言那樣,許久,滿意地點了點頭。

  「莉莉。」她說,「你叫我莉莉就好。」

  Lily。

  「不是海拉麼?」槐詩愕然。

  「HEL是我的【註冊名】。」

  海拉抬起了手中厚重的古籍:「學者們的行規——在我作為學者進行活動的時候,就必須告訴別人這個名字。

  但作為合作夥伴,你叫我莉莉就好。」
x24685 發表於 2019-8-19 10:08
第一百三十五章 註冊名

  註冊名,或者說,魔法名。

  就好像傳說中的魔法師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逸名與綽號一樣,專注研究事象的學者們都會在學徒時期入門的時候得到一個只存在於無盡學識之中的名字。

  或是由導師授予,或是自行尋覓。

  不論是生前和死後,這都將永遠作為個人的標誌而存在,因此往往被寄託了特殊的含義和力量,甚至流傳出了有關『真名』的傳說。

  甚至有些學者死後,他們的名字也依舊長存於他們的公式之中,就好像『帕拉蘇斯塞爾』一樣——只要在公式中添加上這個名字所代表的特種合金,那麼金屬的活性化就能夠上升三個百分點。

  而傳說中位於學者金字塔頂端的『創造主』們,他們本身的名字就是一種存在於物質之中的魔法。

  比方說牛頓的名字,早已經寫入了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的最底層,成為現境法則的一環——他所書寫下的三大定律已經無處不在地印刻在了現境之中。

  而比起這個來,面前的少女竟然是比昇華者要更罕見的學者就更令槐詩感覺到吃驚。

  其實煉金術師也可以歸類到學者之中,只不過在後來自行獨立分流,成立了『石釜學會』,另起爐灶,再不受學者組織『先導會』的管束。

  而嚴格一點來說,不論是學者還是煉金術師,其實地位都要比昇華者要高一點的。

  畢竟是技術行當,先天具有壟斷性,和昇華者這種體力工作者不同,勞心者先天性的要居於社會階級的上層。

  學者這一職業,對於其他人而言,本質上已經和魔法師沒有了任何區別。

  倘若在其他的地方,槐詩見到莉莉可能還要堆出笑臉喊一聲大師才能讓她看一眼——畢竟具有註冊名的學者起碼已經掌握了一條以上的定律,也就是一種以上的『魔法』。作為一個比起破壞來更擅長創造的職業,理所當然地更容易受人尊敬。

  不過,這樣也解釋了莉莉為何會選擇前往新大陸。

  畢竟在歷史上,十六世紀初期一直到十九世紀後期的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時代為止,都是聖靈譜系對學者們不斷進行壓制的黑暗時期。

  畢竟聖靈譜系所堅持的定律和學者們所堅持的定律在本質上完全不同——神創論和天演論的矛盾又不是只有一星半點——『先導會』被教團所排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今的先導會恐怕已經在羅馬呆不下去了,自我流放到那時候還是窮鄉僻壤的倫敦六島,在那裡一直堅守陣地。

  一直到1740年的聖靈譜系的分裂,還有學者們所主導的工業革命開始盛行,雙方才攻勢逆轉,由先導會佔據了主流。進而導致了後來掌控整個世界的『天文會』這一龐然大物的誕生。

  而在這之前,學者們有一個算一個的都是異端,只不過大家明面上還沒有撕破臉而已,私底下的鬥爭已經漸漸白熱化了。

  一個學者留在羅馬,就好像是阿基米德蹲在家裡等羅馬人來踹門一樣,殊為不智。有可能好好的在家裡搞研究,忽然有一天就被吊到火刑架上去了。

  想要出走並不奇怪。

  范海辛的記憶裡還有好幾次他暗殺著名學者的經歷呢。

  出於對學者的行規和對莉莉隱私的尊重,槐詩並沒有細問她所研究的學科和掌握的定律——反正除了典型的力學體系之外,其他絕大部分學者的定律在爭鬥時都派不上用場。

  在清楚了大概情況之後,他便點了點頭,提起了丟在床上的外衣,重新套在身上。

  「那麼,在到達新大陸之前,你就躲在這裡吧——就當是白天你救我的回報,無需拒絕。」槐詩說:「我會到岳俊的房間裡休息,等明天在船上找到吃的就給你送過來——你注意戒備,我這裡並不安全。」

  想到死在自己房間裡的老肖,槐詩心中不禁一沉。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去。」

  在窗外彷彿永恆的夜色的映襯之下,莉莉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入夜之後,如今的外面可是地獄哦。」

  「嗯?」

  槐詩茫然:「出什麼事情了麼?」

  「白天,餐廳裡那些食物中的毒……出於好奇,我採集了一部分樣本,用你的煉金設備進行了化驗。」

  莉莉抬起了手指,在白皙的指尖,夾著一根試管,無色的液體中飄蕩著一縷灰黑的色彩,好像是一縷黑色的棉絮一樣,緩緩地游動著。

  「出於對盟友的關係和對我人身安全的保護,我得先問一句——你有沒有吃過餐廳裡的東西?如果吃了的話,你有沒有胃潰瘍或者消化道出血的病例?」

  「沒有。」

  槐詩瘋狂搖頭。

  那一碗濃湯噁心的要命,他哪裡敢下嘴?況且他作為吸血鬼,只要有血液提供就能夠活下去,剛剛在泉妖的身上飽餐了一頓,他估計能頂個好多天呢。

  為了防備血液中有毒,他的犬齒內部自帶了淨化聖印,一旦吸血,連自己都會燒,更何況是其他的什麼鬼東西。

  至於胃潰瘍和消化道出血,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好。」莉莉鬆了口氣,緩緩地放下了另一隻手中的書。

  「這究竟是什麼?」槐詩問道。

  「從本質上而言,這是一種強效的病毒興奮劑。」

  莉莉微微地晃動了一下手中的試管:「畏光、怕熱,生命力頑強,細胞組織分裂速度異常迅速,幾乎能夠感染一切活體。

  作為一種病毒,具有著超乎想像的活性,一旦順著血液循環進入脊髓就會快速擴散,四個小時免疫系統癱瘓,六個小時之後在腦部擴散,擾亂人體激素平衡,並刺激分泌出大量的腎上腺素和多巴胺,讓人強制進入興奮狀態——同時,進入無法驅散的飢餓狀態。

  到最後,甚至連源質都會被它污染,在高熱之中崩潰,激發出宿主所有的力量,強制性地將肉體進行異化和器官增殖……」

  「你確定這玩意兒不是T病毒麼?」

  槐詩目瞪口呆:「這描述,完全就是在說喪屍啊!」

  「我不知道你說的T病毒是什麼,但如果『Zombie'的話,倒也沒錯,畢竟它確實是世界上所有『Living Dead'類型傳說的起源之一。」

  莉莉平靜地說道:「比起所謂的T病毒,我更願意用專業一點的詞彙來稱呼它為——『狼毒』。」

  那一瞬間,槐詩終於恍然大悟,忍不住咬牙:

  「雷!飛!舟!」

  那個傢伙,果然從一開始就在騙人。

  什麼狼人?

  那個傢伙分明是人狼!

  無視了自己一開始也滿口扯謊的現實,槐詩對雷飛舟這個二五仔頓時充滿了憤恨。

  狼人和人狼,這兩個稱呼看上去好像只是順序調換了一下,但實際上的來源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單詞。

  所謂的狼人一般都是泛指起源自希臘地區的災厄奇蹟——受到神之詛咒而由人變成狼的怪物。自國王萊卡翁開始,所有阿卡迪亞的國民的血脈中都種下了狼變的因子,一旦企圖昇華,就會成為不容與光明的怪物。

  而人狼則完全不同,通常被用來形容……變成人類外表的的狼型深淵異種,可以追溯到傳說中諸多狼型魔物和聖靈的生物,通常被認為是某位狼形神靈的凡間血脈。

  就好像是狗屎味兒的咖喱和咖喱味兒的狗屎一樣,哪怕看著相似,可從一開始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而後者最顯著的特點,除了極其稀少的數量之外,便是堪稱移動感染源的體液了。

  在傳說中,人狼棲息的地方會生長出大量的狼頭草。煉金術師們採集這種絲蘿狀的植物,便能夠萃取出讓人變成狼化活屍的劇毒,堪稱禍患無窮。

  可以說,狼人的名聲這麼臭,除了他們自身的嗜血本性之外,還有一半以上要歸咎與這種外形相似的山寨貨。

  回憶起陰言口中所說的情報,還有雷飛舟一直以來的行為,不論自稱為狼人的聖痕,還是最先發現老肖的死亡現場,亦或是那個特地從『廚房』拿回來的巨大黑色塑料袋……

  倘若如果他是二五仔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不論是第一夜將岳俊殺死,還是趁著老肖沒反應的時候率先先下手為強,然後在廚房的食物裡下毒……

  這些都能夠完美地串聯在一起。

  槐詩甚至懷疑,倘若自己沒有被人敲悶棍,而是帶著虛弱的狀態歸來被他發現的話,自己如今還會不會有命在。

  除了莉莉陰差陽錯在其中施以援手之外,恐怕更多的還是要感謝那個往濃湯裡丟了神奇鞋墊和倆靴子的綠精了。

  倘若不是那味道太讓人作嘔的話,他說不定還會像其他人那樣皺著眉頭喝兩口……

  想到這裡,他忽然愣住了。

  然後,聽見了房間外的遠處傳來的模糊尖叫和嘶吼聲,混亂已經開始了。

  稍微用腳後跟想想都能知道,如今是1620年,這群被聖靈譜系圍剿清洗了這麼多年的黑暗生物怎麼可能保證精緻飲食,長期食用劣質食物必然會導致胃部潰瘍和消化道出血。一旦喝了湯,十有八九都會中招。

  那麼,如今中毒者的規模……

  槐詩開始頭皮發麻。
x24685 發表於 2019-8-19 10:09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罰

  在槐詩的門外,已經傳來混亂的尖叫和咆哮聲。

  有人像是逃命一樣地從自己的房間裡跑了出來,可緊接著,就被已經陷入瘋狂的同伴們按在了地上,然後,大快朵頤。

  「救命!救命!你們這群瘋子!」

  那個恐懼的聲音在尖叫著,想要求援,可是卻引來了越來越多的瘋狂者,直到最後,在貪婪的咀嚼聲中被淹沒。

  再沒有聲音。

  可緊接著,又有更多的聲音傳來。

  那是再無任何理智的呢喃、呢喃還有呢喃,那些彷彿夢囈一般的低語迴蕩在間歇的咆哮之中,纏繞在人的耳邊。分崩離析又毫無意義的話語令槐詩一陣心煩,忍不住心中湧起殺意,想要將這些呢喃的締造者剁成粉碎。

  ——凡是呢喃的人,都要死!

  他劇烈地喘息了起來,感覺到神志恍惚,直到一杯冷水潑在了他的臉上,他才在艾晴的冷聲警告中清醒過來。

  汗流浹背。

  「怎麼回事兒?」他茫然地看著莉莉。

  莉莉無言,伸手指著槐詩房間破碎的舷窗之外。

  黑暗的海天之間。

  天穹如鐵岩,一片漆黑,但是又分不清遠近,好像觸不可及,但是卻沉甸甸地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難以喘息。

  詭異的海洋依舊平靜,甚至沒有絲毫的漣漪。

  可就在那一道如鏡一般平整的海面上,卻映照出一輪根本不存在於天穹之上的殘月。

  殘月猩紅,無數光芒自朦朧之中散發,就好像一道道纖細的血絲向著四周延伸開來一樣。赤紅的殘月沒有登上天穹,反而沉入了海底,在無盡的深淵中冷眼凝視著這一群塵世的螻蟻。

  然後,灑落瘋狂。

  只是直視那一隻宛如破碎眼瞳的紅月,槐詩就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喉嚨之中一陣乾咳,渴求鮮血。

  「詛咒?」

  槐詩輕聲呢喃。

  隨著永夜的降臨,神祇們對這群被遺棄者的詛咒,終於來到了這一片虛無的海面之上……在那一輪猩紅的殘月映照之下,所有的精神和理智都會被一絲一縷地拔除,然後,本能和慾望再無掩飾地展露出來。

  於是,黑暗的海洋已然化作了幕布,這一艘游輪便是精心佈置的舞台,被遺棄的墮落者們將一點點的臣服與自己的原罪,為神明們上演出最後的滑稽劇。

  偏偏在這個時候……

  「不,明顯就是挑了這個時候吧。」艾晴說冷聲說:「如果真的是雷飛舟幹的話,那麼他必然和如今出手攔截的諸神有所勾結……說不定,這就是他的秘密使命。」

  倘若在其他的時候,船上的人雖然不免受到影響,但起碼還能克制。但此刻狼災掀起的時候,又有誰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影響呢?

  只要有一絲殺意,就會被成千上百倍的放大。

  換而言之,似乎只要謹守心神,做個好人,就能夠平安無事,這或許就是神祇們最後的憐憫。可惜,如今乘上這兒艘船的人有哪個能克制自身與生俱來的原罪,去選擇做個好人?

  一旦習慣了用血腥的方式解決問題,那麼在遭遇到這種情況的一瞬間,就不免被自身的暴戾和瘋狂所吞食。

  然後在點燃的火焰中自取滅亡。

  包括……范海辛在內。

  自那一輪海中紅月之上,槐詩艱難地收回視線,在恍惚中感覺到一陣眩暈和痛苦。

  就好像血液在逆行那樣地。

  他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坐倒在了地上,劇烈地喘息,冷汗從額頭上不斷滲出。明明剛剛才飽吸了鮮血,可如今他卻感覺到了一陣無以言喻的飢渴。

  口袋裡傳來一陣灼熱感。

  他掏出了那一枚發燙的硬幣,看到上面燒紅了的十字印記,還有背面那大天使像所呈現的怒容。

  手握著雷火和荊棘,來自聖靈譜系的鞭撻如今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草!」

  他不由自主地慘叫了一聲,縮起了身子,感覺到從骨子裡滲出的劇痛——那是大主教的叱令和催促,催促著他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現在!立刻!馬上!

  教團的監視從未曾遠離,槐詩長時間以來的懈怠終於招致了惡果。

  印刻在骨子裡的血罰開始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不可抵抗的飢渴和嗜血衝動。早已經印刻在靈魂之中的戒律像是燒紅的銀子一樣,要撕裂他的魂魄,將不可抵擋的命令重新書寫在他的身上。

  ——找到帕拉塞爾蘇斯,將那個該死的畸形兒和他對至高神靈的褻瀆造物一同焚燒殆盡!

  「我們在天上的父啊,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在恍惚中,他聽見了輕柔的低語,彷彿祈禱那樣的,迴蕩在自己的耳邊,一絲一縷冰涼的水滴落在了他的頭上,將那彷彿要將他焚燒殆盡的火焰澆滅了,一點一滴的浸潤著他的臉頰,就好像浸潤乾涸的土地那樣。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半跪在地上輕聲祈禱的莉莉,還有她手中的水杯。

  殘存在杯中的水滴一點一滴的落在了他的臉,帶著絲絲縷縷的聖潔光芒。

  彷彿再度施洗那樣的。

  藉由這沐浴的儀式,滌去原罪。

  由信徒的祈念所制作而成的聖水將那些痛苦稀釋了,稀釋到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讓他找到了喘息的空隙。

  而莉莉卻伸手,掰開了他的嘴,有些粗暴地翻動著他的牙齒,窺見了已經灌入了牙髓之中的銀質合金,忍不住皺起眉頭:「太殘忍了……誰在你身上刻下了這麼苛刻的戒律?」

  「啊哈,姑且算是……來自老父親的鞭撻吧。」

  槐詩喘息著,從地上爬起來,接過杯子,一口將最後一點水飲盡,終於感覺到自己活過來了一點。

  就那麼一點點……

  「艾晴,我的卡現在有什麼問題麼?」

  「多了一個叫做『背誓之懲』的狀態。」

  艾晴的聲音沙啞,或許是眩暈還沒有結束,就連聲音都有些模糊了:「提升了你的體力和強韌度,但在你將銀幣放入帕拉蘇斯塞爾的血中之前,每過六個小時就會進行一次判定,強行造成痛苦和扣除血量。

  三十六個小時之後,狀態才會結束。」

  「我就解脫了?」槐詩問。

  「不,你就會被強制殺死。」

  艾晴咬著嘴唇,死死地握著扶手,沒有告訴他後半句話:「連帶著我一起。」

  在她蒼白的手背上,紫青色的血管崩起,劇烈地痛苦依舊殘存在軀殼之中,摧殘著她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意志。

  隨著槐詩狀況的緩解,她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力氣,拭去了臉上的冷汗,看向了KP。

  「這也是你的把戲?」

  「所謂的同生共死,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兒麼。」

  KP的手掌撐著下巴,打量著她狼狽的樣子:「為什麼不告訴那個小子事情的嚴重性呢?總要讓他有點警惕感吧?倘若知曉了後果的話,他不至於像現在這麼被動和懈怠。」

  「是啊。」

  艾晴微微頷首,低頭看著紙面上那一張代表槐詩的薄紙,忍不住輕聲笑起來:「那個傢伙,只要有了壓力,不論做什麼都會速度飛快。如果稍微用這個消息誘導一下的話,不論是什麼樣的任務都能完成的很漂亮吧?

  但是,你沒有搞清楚一點——不是你的人質,他也不會是你的傀儡。」

  艾晴抬起眼睛,凝視著面前這個微笑的男人,一字一頓地告訴他:「KP,這一場我們之間的遊戲還沒有結束,在我沒有把你的棋盤和你的骰子在你臉上砸爛之前……」

  「——不論是你想要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得償所願!」

  KP的表情一滯,旋即眉頭挑起,彷彿越發地期待了。

  「我,拭目以待。」

  .

  .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必須行動起來了,是吧?」

  槐詩終於回過氣兒來,自行李箱中摸出了自己的裝備,一件一件地穿戴到自己的身上。

  「在這種動盪的時候,其他居心叵測的人恐怕也會趁機行動起來,不論如何,這都是完成使命和陰謀的好時候……只能說,雷飛舟那個傢伙的監察官做得真不錯。」

  艾晴冷聲說:「想要獨善其身的話,只會得不償失,我們已經被牽涉到裡面,等到對面來砸門的話,就晚了。」

  「好的。」

  槐詩頷首,最後將斧頭別在了後腰的卡扣上,扭了扭僵硬地脖子:「讓我來看看,雷飛舟那個二五仔,究竟想要搞什麼鬼。」

  莉莉看著他整裝待發的樣子,不快地搖頭:「你還是準備出去麼?」

  「畢竟,老父親們已經等不及了啊。」

  槐詩低頭看著手背上浮現的烙印痕跡,無奈搖頭:「等會我走了,你就把門封上吧,不要讓人闖進來。」

  「我還以為你會要求我協助。」莉莉低頭看了一眼書上的詞條,瞭然地點頭:「你打算留著這個人情以後用麼?」

  「哪裡有什麼人情啊?」槐詩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就算沒有我,你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比起她輕鬆寫意的二重身,費了半天勁兒連一個人都沒有救到的自己才是真得遜,哪裡有臉討要人情啊。

  「倘若不索要回報的話,你又為什麼要費力去救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她不解地皺起眉:「難道說,你是書上說的那種幫了別人就會很愉快的傢伙麼?」

  「就當是吧。」

  槐詩無所謂地揮了揮手:「雖然不確定是為了逞英雄還是虛榮心作祟,不過,有件事我能確定——」

  他最後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輕聲笑起來,「發現你還活著的時候,我真得挺高興的。」

  欣賞著她錯愕的神情,槐詩推門而出,將門在身後合攏,連同那個安全的狹窄空間一同封鎖。

  然後順手,用短刀將那個撲上來的鬼東西釘在了對面的牆上。

  鮮血噴湧而出。

  獸化的活屍奮力掙扎著,可是很快,神經被被劍油中的毒素瓦解,再不動彈。

  嘈雜的尖叫和咆哮聲從不遠的地方響起,刺鼻的血腥味氤氳在空氣中,簡直沁人心脾。

  感受著胸臆中湧動的凶戾和殺意。

  「來——」

  迎著那些向著自己疾馳而來的黑影,槐詩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勾起猙獰地弧度:「讓我看看你們發育正不正常!」

  他向前一步。

  踏入了狼災所掀起的災難之中。
x24685 發表於 2019-8-21 08:34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友軍背刺

  混亂所蔓延的速度比預想之中要更快。

  在這個每個人都如同驚弓之鳥的環節,哪怕一點點火花都會釀成大爆炸的慘劇,更何況十幾隻究極狂犬病人到處亂竄,傳播病毒呢?

  以那些倒霉鬼作為溫床醞釀,狼毒已經從一開始的潛伏期進入到了擴散期,堪稱根強枝壯,徹底的將宿主改造成滿腦子吃吃吃的神經病之後,開始在受害者的身上擴散開來。

  二次感染。

  哪怕接下來的『再種植』的狼毒已經失去了感染力,可其凶暴性和本質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失控者的數量在一瞬間暴漲十倍。

  人人自危。

  哪怕是未曾被感染的人也陷入了瘋狂之中,不惜一切手段地攻擊著膽敢接近自己的東西。此刻,到處都是失控者的呢喃和那些瘋狂的咆哮。

  整艘船滿盈著混亂,在深淵中航行,好像墜落一樣,速度越來越快……

  就在狹窄的走廊中,此刻已經遍灑鮮血和殘骸,遊走的感染者們嘶啞的呢喃著沒有人聽懂的話語,徘徊巡梭著,被充斥靈魂的飢渴感催動,尋找著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就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個人影驟然從通風管道中倒懸而下,雙手中的斧頭橫掃,瞬間斬掉了一個感染者的頭顱。

  槐詩落地,一腳踩住那個還想要張嘴咬自己的腦袋,倒轉斧柄,乾脆利落地將那個腦袋砸成一團爛醬。

  而失去了頭顱的屍體依舊在蹣跚地前行著,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

  槐詩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人的影子,鬆了口氣。

  這可不是電影裡那些沒腦子的喪屍,雖然同樣沒腦子,但這玩意兒簡直是超級喪屍。要知道被感染之前,這些傢伙可都是不折不扣的黑暗生物,不是生來具有非人的血就是墮落的昇華者,簡直一個比一個難搞。

  如今變成了悍不畏死的神經病狀態之後,腦子裡更是空空蕩蕩,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有吃的就敢往上衝。

  如果被這種傢伙扎堆圍起來,槐詩都不敢說自己能跑的出去,一路能跑到這裡來,一半是靠莽,一半是靠慫。

  全靠自己跑得快,技術好,解決了擋路的傢伙之後就不再戀戰筆直前衝,抓準時機躲藏。饒是如此,依舊好幾次被那些嗅覺靈敏到過分的傢伙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一路行來,他不知道目睹了多少慘狀,就連躲在自己船艙裡不敢出頭的人都被這群傢伙衝進房間裡咬死了不知道多少個,簡直沒有一處是安全的地方。

  槐詩倒是不擔心海拉,她好歹是個昇華者學者雙職業,哪怕不能打,但不論是信徒對黑暗力量的淨化光環還是學者本身諸多手段都不愁她保全自己。

  他更擔心自己。

  他快要失控了。

  仰頭飲盡一管血漿,槐詩擦了擦嘴,壓抑著噁心欲嘔的感覺,同時也忍受著那種如飲甘露一般的舒暢。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快要將他逼瘋了。

  太多的血了,太多的死亡……不論是哪一個,都足以勾起吸血鬼的渴望。

  屬於亞伯拉罕‧范‧赫爾辛的獵食本能還有瘋狂飢渴已經漸漸快要無法壓制了。哪怕這一份殺戮的力量如此的強大,可槐詩卻不敢放任自己投入到其中。

  天知道沉迷之後自己究竟是槐詩還是會變成范海辛。

  那種銘刻在骨子裡的信條和冰冷意志無時不刻地不在影響著他。命運之書可以將他拉回來一次,但當他被范海辛的源質徹底改變之後,他究竟又會變成誰呢?

  捏著鼻子,槐詩手持著斧頭,猛然將門一腳踹開。

  不出所料,門之後的房間,空空蕩蕩……

  這是雷飛舟的住處。

  那個傢伙特地挑選了距離隊友們最遠的地方,將房間放在了最接近底倉的方向,也就是混亂爆發的源頭……

  如今恐怕早已經逃走了,不會給槐詩任何可趁之機。

  而留在房間裡的,只有一本已經被拆散了的《聖經》,還有無數覆蓋在牆壁、地板乃至天花板上的書頁。

  那些書頁密密麻麻地被填滿了每一寸的空間,彼此重疊,可是卻有一道血紅的色彩自那些重疊的紙頁之間縱橫交錯。

  看上去像是印刷錯誤的紅痕在交錯的重疊之後,就變成了繁複而神秘的圖紋,到最後,無數錯綜複雜的紅色印記重疊在一處,交織為一個莊嚴的徽記。

  代表著聖靈譜系的徽記。

  「移動聖所?」

  槐詩目瞪口呆的看著雷飛舟房間裡的景象,感覺自己後腦勺被斧子劈了,產生了幻覺。

  咋回事兒?

  啥玩意兒啊?

  為啥雷飛舟一個人狼竟然隨身帶著相當於微型教堂的移動聖所?

  「這不很簡單麼?」

  艾晴平靜地說:「人狼本身就和神靈有一些不清不楚的瓜葛,算作那群鬥爭失敗的黑暗生物本來就有些勉強……不,應該說,人狼這個東西,一開始就是神明們的造物才對。

  和聖靈譜系有所聯絡,再正常不過了,否則也不可能將血月出現的時機把握的如此精準。

  如今只不過是得到了直接的實錘證據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吧?」

  「不,既然他是聖靈譜系的人……那不就是友軍麼?」槐詩狂怒:「幹嘛背刺我?」

  「憑什麼不背刺你呢?就因為你是友軍?」

  艾晴冷然問道:「況且,你真的算是他的友軍麼?」

  槐詩愕然。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盲點。

  ——究竟聖靈譜系在想什麼?

  既然已經派了一個自己上船,可是又將雷飛舟送上來做什麼?

  既然雷飛舟和眾神有所關聯,那麼天然就應該和站在同一陣線上,就各有使命,但也應該能夠進行相當程度的聯手才對……

  如今看來,這一場混亂多半和雷飛舟的任務有關,挑起混亂,最大程度的削弱投靠白冠王的有生力量。

  那麼,為什麼聖靈譜系不告訴他們彼此的存在?導致他們互相隱瞞,進而使兩個明明應該是同一陣營的二五仔互相背刺……好吧,只有槐詩自己單方面被雷飛舟背刺了。

  「不,他們故意的。」

  艾晴斷然地下達了結論:「聖靈譜系故意在不告知你和他具體情況之下,將你們送上了這一艘船。」

  「圖什麼?!」

  槐詩問。

  「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帕拉蘇斯塞爾的威脅性太高,哪怕是雷飛舟在船上,聖靈譜系也必須派出自己的劊子手去特地翦除。

  但由於這個任務涉及到了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導致聖靈譜系故意選擇了這麼做。哪怕有自相殘殺的風險,也不可將這個秘密流入第二個人的耳朵裡。」

  「第二個呢?」

  「第二個那就更簡單了,簡直是最簡單的職場套路。」艾晴冷聲說:「他們希望完成任務之後的范海辛,死在這一艘船上。」

  槐詩愣住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就是范海辛這輩子最後一次任務了,槐詩。」

  艾晴平靜地說:「工具這種消耗品,一旦達成使命,就沒必要繼續存在了,換新的就好——范海辛知道的太多了,做得太多了,或許成績也太好了,好到讓上面的操控者擔心他失控的後果了。

  可是為了能夠達成目標,又不得不繼續使用——那麼,最好的結果,就是在使用完畢之後,徹底銷毀。」

  必須把帕拉蘇斯塞爾殺死,不能給他渾水摸魚的機會,可那個秘密又太過恐怖,必須將范海辛殺死,不可以讓他活著踏上美洲的土地……

  這就是聖靈譜系的目的——將一切都完結在一這艘船上。

  讓一切都沉沒在深淵的海洋裡。

  為了神,為了正義,為了一切……

  只不過,他們沒有料到,明明特地拖了這麼長時間才讓雷飛舟發動計畫,可范海辛卻遲遲沒有能夠完成自己的任務。

  槐詩一直在摸。

  大摸特摸狂摸,摸到聖靈譜系失去了耐心,帕拉塞爾蘇斯依舊一個影子都沒有。

  甚至,他們沒有料到,船上會有一個信徒。

  一個能夠暫時為范海辛壓制戒律的『信徒』。

  「到底是一群整天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的大人物,動腦子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

  艾晴嗤笑:「計畫越是周密,遇到問題之後所暴露出的問題就越是慘烈。拍拍腦子唱兩句聖歌就覺得替神計畫好了一切,結果一旦被動搖,就顯露出千瘡百孔的本質。

  根本就沒有想過,不論多麼複雜的機心,從這一艘船脫離海岸開始,一切就派不上用場了。這大概就是自作聰明吧。」

  「那麼,雷飛舟這個王八蛋就是我們的對手了?」

  「沒錯。」艾晴頷首,「不是主要的那個,但一定是最麻煩的那個。」

  「媽的,這是逼我做二五仔啊。」

  槐詩不快地低吟著,低頭看著那一枚在指尖轉動的硬幣:二五仔?二五仔是不可能二五仔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二五仔的。

  哪怕是當年的范海辛知道了聖靈譜系要致自己與死地,他也一定會去將自己的任務完成,一方面是處於使命感和信仰,不惜犧牲自己。另一方面,則是自從成為吸血鬼那天就深入骨髓中的戒律。

  如今,那種無法磨滅的源質和刻入肉體中的戒律依舊殘存在槐詩的身上,逼迫著他去進行屬於自己的主線。

  如今只不過是多了一個分支而已,並沒有什麼值得慶幸的地方。

  轟!

  就在他的沉吟之中,驟然傳來一聲地動天搖的巨響。

  連槐詩腳下的鋼鐵巨輪都陡然一震,好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可隨之而來的還有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咆哮。

  來自餐廳的方向。

  那是芭芭雅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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