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41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9-7-31 18:16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秘密


    金陵,深夜。

    寂靜的辦公室裏,白發的中年人沉默地喝著茶,看著外麵的落雨。

    門外傳來匆忙的敲門聲,很快,一個渾身濕透的少年就從門外走進來,怒視著他:“孟理事,賢者之石揮手任務是怎麼回事兒?不是說好我去的麼?”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小海。”孟理事回答:“已經有人接手了。”

    “就是因為這個,那個kp是什麼鬼!”

    名為內海的升華者瞪大了眼睛:“現在公海上的那一塊區域已經出現邊境化,搞不好這一次回收的幹員要全軍覆沒了。”

    孟理事的神情依舊平靜:“大概是碎片裏的記錄被激發了吧。但凡五階升華者時候,生前的記憶都會殘留在碎片裏——倘若妥善處理的話,對他們而言未必不是一場難得的試煉,興許能發現幾個可用之才。”

    “可要處理的話也是我吧?”內海瞪大了眼睛:“交給別人算怎麼回事兒?這是社保局的要求麼?”

    “這是社保局和天文化會的共同決定。”

    孟理事沉吟了片刻,指了指麵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跑到半路又被叫回來肯定火大,也明白你擔心這件事情會出什麼意外。

    但我可以跟你保證,這件事情會得到穩妥的處理。”

    “因為那個什麼kp?”

    內海皺眉:“邊境·暗網的主宰者之一忽然跑到現境裏來,這件事兒本身就有問題吧?為什麼他會對一個賢者之石的碎片感興趣?”

    “誰知道呢?”

    孟理事淡然說道:“關鍵是他拿出了價碼,上峰同意了,而且社保局也沒有意見,這就足夠了。

    況且據我所知,kp那個家夥雖然有不少惡趣味,但他可以說是目前全世界最出色的創造主之一。

    有他對記錄進行梳理,不會出現差錯,你也不需要擔心會出現新的隔離區。”

    “可那些幹員和監察官怎麼辦?”

    “kp已經有所保證,但行動難免會有所損失。”

    孟理事凝視著窗外的夜色,忍不住輕聲歎息:“雖然多半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肯定會被那個家夥的惡趣味作弄的夠嗆吧?”

    .

    .

    登船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功夫,天空中下起了淅瀝瀝地小雨,那些等待了許久的旅客們已經不停水手的呼喊,根本懶得排隊,人擠人向上走。

    一時間槐詩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踉蹌地向前,隱約聽見一聲驚叫,感覺到腳下的異常,低頭才發現自己踩在了一張白色的手帕上,將邊角上金線繡的h字母給踩髒了。

    他彎腰撿起來,看向四周,察覺到前麵那個披著鬥篷的人回頭再看自己,眼神冰冷,可透過兜帽和陰暗的燈光卻能夠窺見清秀的側臉。一縷銀色的頭發從耳邊落下來,分外惹眼。

    “還給我。”

    她伸手,猛然從槐詩的手裏拽走了自己的手帕,轉身離去。

    槐詩被後麵的人恨推了好幾把,踉蹌向前。最後終於在船員們的指引之下來到了客房區,幾個一起的朋友選好了各自的房間之後,便約定晚餐時再見麵了。

    槐詩走進房間裏,關上門,將行李放好之後,才終於打開了掌心,看向那個流浪漢塞進自己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枚硬幣。

    普通的羅馬銅幣上雕琢著精美的花紋,工於心計地刻上了天使的造像,而背麵,則是一個十字型的刻痕,精妙地在周圍雕琢出了聖父聖子聖靈的象征。

    看上去宛如一件藝術品。

    流浪者硬幣。

    一種流行於工業時期破產商人、流浪者和失業農民之間的把戲,這些流浪者期望與將硬幣製作雕琢地更加精美,用以從憐憫他們的施舍者手中換到更多的金錢。

    或者,單純出於無聊。

    這樣的解釋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他的腦中,令他分外不適。

    他彎下腰,仿佛巧合一樣,隨著其他客房中的所有人一起,打開了行李箱。

    然後愣在了原地。

    時間在此停滯。

    導入結束——

    .

    “ok,各位扮演的不錯。”kp欣喜地鼓掌:“看來大家都有成為傑出調查員的潛質,那麼,讓我們再接再厲吧。”

    艾晴沒有說話。

    那種強烈地矛盾感和不和諧感越發地強烈了,令她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又好像忽略了什麼。

    但kp沒有給她更多的思考時間。

    “啊,忘記說了。”

    kp似是恍然地拍了拍腦袋:“我們這個團,是秘密團來著……也就是說,每個人物卡的背後其實都有各自的秘密和目的,一旦暴露,可能會導致異常糟糕的情況出現呐。”

    說著,他掏出了一疊信封,分發給了所有參與遊戲的監察官們。

    “根據各位在導入模組中不同的選擇和表現,我已經為各位安排好了不同的身份和秘密。”

    kp愉快地笑起來:“希望大家保護自己秘密的同時,能夠精誠合作,完成模組目標——成功抵達新大陸。”

    .

    那一瞬間,槐詩自愕然中恍悟。

    他看到了行李箱中的東西——數十個裝滿各色物品的瓶子,一具精致且猙獰的手弩,數個裝滿猩紅液體試管,兩柄匕首,一把短刀,以及在行李箱的頂部,懸掛在掛扣之上的沉重武器。

    那是一把鋒刃鍍銀的手斧,在斧背上雕刻著華麗而精妙的咒文,隱約可以窺見已經滲入其中的暗淡血色。

    隻是看著,便知道殺傷力驚人。

    可我一個拉大提琴的,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

    那一瞬間,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硬幣,手指好像自己動起來了一樣,令硬幣在指尖不斷的反轉,於是,十字的刻痕與天使的聖像反轉浮現,好像開啟封印的鑰匙,解開了腦中的枷鎖。

    一瞬間,無數記憶自黑暗中湧現,灌入了他的腦中。

    “找到那個人,緊跟那個人,然後殺死那個人!”

    一個威嚴而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惜一切代價,範海辛,不惜一切代價,讓那個瀆神者的作品,讓那個隻會玷汙神明偉績的畸形兒粉身碎骨!”

    他終於想起來了。

    槐詩隻不過是自己的偽裝,而自己,真正的身份是一位聖靈譜係所培養的處刑人。

    審判者、獵殺者、不淨者、猶大……有諸多或是褒揚或是貶損的稱號落在自己這種人肩上,因為自己本身就是教團為了清理黑暗生物而培養出的黑暗生物,為了殺死異端而製造出的異端。

    背負著三階聖痕·吸血鬼的升華者。

    ——獵魔人·範海辛。

    一年多以來,他都在執行著來自主教所頒發的使命:追殺異教徒煉金術師帕拉塞爾蘇斯。

    為了尋找線索,他的道路幾乎貫穿了羅馬全境,尾隨著蛛絲馬跡,最終到了這一艘船上。

    而槐詩這個身份,不過是他為了上船而選擇的一個偽裝而已,那個倒黴的大提琴手,早就被他棄屍荒野。

    他必須在船隻抵達新大陸之前,殺死那個異端,然後自新大陸返回這裏……

    一瞬間回憶起了前因後果,可是他的內心卻越發地感覺到荒謬。

    不對,哪裏不對。

    “我不是槐詩?”他輕聲呢喃,“我是……範海辛?”

    我是個拉大提琴的?我是個音樂家?我是個獵魔人?我是槐詩?我是範海辛?

    我究竟是誰?

    那一瞬間,他下意識地摸索著箱子,想要找到更多有關自己的東西,終於摸到了什麼東西,摸到了一個原本不存在於行李箱,不,甚至不存在於這個故事中的東西。

    一本書?

    不,看上去更像是一本日記。

    當他翻開扉頁的瞬間,無數電光從腦中閃過,縱橫交錯,撕裂了層層迷霧和刻意製造的黑暗之,驟然照亮全局。

    無數破碎的記錄終於再度拚湊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軌跡。

    “我是槐詩……”

    他自腦中的鎮痛裏發出了恍然地呻吟,好像終於從一層層的噩夢最深處醒來,可哪怕是如此,他依舊被困在噩夢裏。

    他能夠感覺到屬於範海辛的那一部分存留在自己的軀殼之中,帶來一陣陣渴血的衝動。

    如今的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身負三階吸血鬼聖痕的獵魔人。

    不論是一陣陣難以言喻地饑渴,還有那仿佛銘刻在聖痕中不容他違背的使命都證明了這一點。

    可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忽然穿越了?

    搞什麼鬼?

    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這裏?

    一連串的問號不斷地從他的腦中浮現,令他終於察覺到了隱藏在自己意識背後的牆壁,還有一道自不知從何處俯瞰而來的困惑視線。

    “艾晴?”

    那一瞬間,貨船之上,艾晴感覺到驟然迸發的頭疼。

    仿佛受到連鎖反應,隨著槐詩的蘇醒,施加在她頭上的枷鎖也隨之鬆動,崩裂開一道縫隙。

    “哎呀?這麼快就有第二個監察官察覺到了‘認知妨礙’的效果了麼?”

    kp緩緩地回頭,露出無奈地微笑:“靈感和直覺點太高了就這點不好啊……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們兩位搭檔還真是絕配。”

    好像一瞬間被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

    明明kp還在繼續闡述著故事,向其他人解說規則,可同時眼睛卻看向自己,好像分裂出了另一個人一樣,端詳著艾晴困惑地神情。

    很快,那一線微弱的直覺化作靈光閃過,衝破了封鎖的記憶,自恍惚和沉迷中醒悟,知曉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無需再猶豫。

    那一瞬間,艾晴本能地拔槍,扣動扳機。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9-7-31 18:17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對話


    那一瞬間,艾晴本能地拔槍,扣動扳機。

    kp打了個響指。

    於是自槍口中噴出的再不是子彈,而是喜慶的彩帶和鮮花。

    “冷靜一些,女士,我相信大部分問題都可以通過談話來進行解決。”kp聳肩:“想必你也有很多問題要問,對麼?”

    艾晴皺眉,冷眼看著他,“難道你會回答麼?”

    kp無奈聳肩:“相信我,哪怕知曉再多,也隻會給自己增加難度。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可是救了你們誒。”

    “我會自行判斷局勢的,kp先生。”艾晴冷聲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我的記憶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

    “放心,隻是時間跳躍形成的暫時性失憶而已。”

    kp攤手回答道,“簡單來說,由於賢者之石被錯誤引發,形成異變,為了避免在現境形成隔離區,我隻能強行將這裏暫時邊境化,變成‘暗網’的一部分。

    而遺憾的是,各位的行動幹員在這個過程中卻被卷入了賢者之石中的記錄——1620年的曆史殘片——中去了。

    為了補救,我才不得不開始這一場遊戲——就像是我說的那樣,在必要的時候,為各位提供援助。”

    “那就結束這個遊戲!”艾晴冷聲說,“把他們拉回來!”

    “抱歉,暗網雖然是虛擬世界,但依舊自有規則所在。”

    kp搖頭拒絕,笑容令人越發地不快:“哪怕是我,也不能隨心所欲。遊戲已經開始了,艾檢查,倘若諸位不能通關的話,作為主持人,我恐怕也很難提供太多的幫助啊。”

    艾晴嗤笑,“所以,你工於心計的製造了這一切,隻是為了和我們玩一個遊戲?”

    “正是如此。”

    kp肅然頷首,理所當然地反問:“難道遊戲不比現實更溫柔麼?我隻不過是向你們提供了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而已。

    你看,我成功地將賢者之石中的記錄變成了遊戲,也就是說,通關了這個遊戲,你們就可以成功地將賢者之石重新收容。

    還是說,你寧願舍棄這種有理可循、簡單易懂的解決方式,選擇去麵對甚至一無所知的亂局麼?”

    艾晴漠然搖頭:“不,你隻是像那些無聊寫手們所說的主神那樣,喜歡這種將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受而已。”

    “雖然性質上都差不多吧。”

    kp沒有否認,隻是聳了聳肩:“但形勢比人強,對不對?”

    艾晴低頭,翻轉著手中掛著鮮花的手槍,許久忽然說:“但我至少可以拒絕。”

    “你死了的話,你的幹員怎麼辦?”kp好奇地問:“依我所見,你不像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人啊。”

    “所以,我必須進行遊戲?”

    “很遺憾,是的。”

    kp輕聲笑了起來,“事已至此,為何不享受一番遊戲的樂趣呢?要我說,沒必要這麼嚴肅硬核的,放鬆一些,當做一個探索類型的電腦遊戲也不錯咯……”

    短暫的沉默之後,艾晴忽然說:“我要求和槐詩對話。”

    “……”

    kp愣了一下,有些錯愕地撓了撓頭:“你確定麼?用一張脫離你控製的人物卡可不是用來遊戲的好選擇,要我說,你現在更換成克萊門特這張npc卡還來得及。”

    艾晴麵無表情,“我堅持。”

    kp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了期待地笑容:“很好,你的要求,我破例通過了!

    但同時,我要增加規則——在槐詩進行理智鑒定的時候,你也將同步進行,而在槐詩扣除生命值的時候……”

    後麵的話無需多說。

    艾晴沉默點頭。

    “妙極!”

    kp揮手,興奮地大笑起來:“那便加油吧,艾女士,我很期待和你這樣優秀的玩家和槐先生這樣優秀的角色在一起,能夠締造出什麼樣的故事!”

    那一瞬間,黑暗突如其來的降臨。

    槐詩看到了坐在自己對麵的少女。

    .

    十分鍾後。

    槐詩終於明白了具體的情況,同時越發地困惑:“也就是說,我們遇到的異常變化,為了避免事態嚴重化,那位kp直接現場手搓了一個副本,把我們拉進來了,對吧?”

    艾晴頷首。

    槐詩卻越發地感覺到不解。

    奇怪,太奇怪了。

    看了這麼多年的命運之書,槐詩作為讀者好歹有點經驗,可按照一般的劇情規律而言:這種真相難道不是要先埋一大堆伏筆進行暗示,然後在自己已經將副本探索的差不多了之後才作為一個爆點丟出來告訴自己的麼?

    為什麼一開局就給的這麼爽快?

    而且,更令槐詩不安的是……

    “你確定他提到了記錄?”

    艾晴頷首,不懂他為什麼執著於這種措辭。

    而槐詩心中一半沉重一半輕鬆。

    輕鬆是因為命運之書這種規格外的東西果然沒有被記錄在人物卡上,也就是說艾晴還不知道自己身上帶了這麼一個要命的玩意兒。

    而沉重則是因為,他感覺,kp似乎和命運之書有某種關聯。

    但目前來看,雖然kp搞了這麼一大堆幺蛾子,可是並沒有對自己進行直接迫害……反而頗為積極地想要推動這些玩家去通關這一場荒謬的遊戲。

    這些燒腦的事情想再多也想不明白,還是丟給艾晴吧,目前槐詩則開始著眼與最要緊的事情。

    “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角色目標,然後通關這個副本,對吧?”

    槐詩搓著手,點頭:“行,等會兒我就去找老肖他們,試試看能不能聯合起來……”

    “動作別那麼快行嗎?”

    艾晴在旁邊平靜地提醒道:“‘範海辛’先生。”

    槐詩愣住了。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現在槐詩變成了他的馬甲,獵魔人·範海辛反而變成了他的真實身份……一個不能言說的秘密。

    在這個副本裏,每個人都有秘密。

    也就是說每個人可能都在抵達新大陸這個大前提之下有各自不同的目標——自己的目標是殺死藏在船上的帕拉塞爾蘇斯,那麼其他人呢?

    說不定就是要保護他?

    或者幹脆一點,直接就是在船上找出範海辛,然後殺死他——甚至有可能有的人直接就變成了帕拉塞爾蘇斯!

    這就是秘密最惡心人的地方。

    你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對自己有害,但又不能完全交付信任。

    “也就是說,我們非但不能團結一體,而且團隊內部也必須互相防備。”槐詩有些煩躁地撓頭,“由於二五仔的存在,大家恐怕隻能做表麵朋友,暗地裏孤軍奮戰,對不對?”

    “不止如此。”

    艾晴敲打著輪椅的副手,告訴了他最後一個壞消息。

    ——除槐詩之外,其他的角色,都是直接受其他監察官操控的。

    也就是說,別人是人卡合一,而他們這一組反而人和遊戲賬號分開了——一人變成兩人,聽上去不錯,可實際上卻不一定優勢。

    反而可能是劣勢。

    不論對槐詩還是對艾晴而言,都是如此。

    特別是在某些兩人意見產生分歧的時候。當然,槐詩大可自行其是,但很多時候必要的點數卻必須由艾晴親手投出……

    在沉默裏,艾晴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輕聲歎息:“隻能靠信任了嗎?感覺這種東西完全不存在啊。”

    “不要說的這麼悲觀啊老鐵。”槐詩愕然:“咱們不是配合無間嗎?”

    艾晴反問,“你是說你去黑吃黑然後我去幫你收尾嗎?”

    “呃……”槐詩無言以對,“好吧,雖然這事兒做的不地道,但起碼在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讓給我一點信任好吧?”

    “我努力。”

    艾晴在沉吟片刻之後,張口欲言,可最後依舊什麼都沒有說,反而主動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的探索中我會給你指令的,但是在行動的時候……小心一下這艘船上藏著什麼東西吧。”

    她懷疑,這艘船上絕對還隱藏著什麼秘密。

    光是在所謂的導入環節時,便隱藏了不知道多少陷阱。

    先是神秘的來信,然後又是上船之後突如其來的秘密,最後再看這個遊戲最終的通關條件——抵達新大陸。

    誰的來信?

    這莫名其妙的秘密除了讓人內訌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還有,在1620年,坐著這麼一艘起碼超越時代四百年的遊輪,難道還會擔心在海上迷失方向麼?

    或者說,有無法抵達目的地的可能麼?

    若是隻要躺在房間裏就可以安然通關的話,那就太可笑了吧?

    艾晴自己設身處地的去猜測kp的思維,能夠得到的便是這一條她可以完全確信的定論——這一艘船上絕對有鬼。

    就算不會撞到冰山,也絕對會遇到什麼不可抗事件,至於暴風雪山莊之中封閉環境中會上演的經典情節,簡直更不用多說。

    在抵達新大陸之前,絕對少不了幺蛾子。

    更大的可能是,倘若調查員們不聯合起來的話,很可能不到半路就直接死光了……

    不論那種情況都讓人難以愉快。

    艾晴咬著手指。

    隨著對話的結束,黑暗散去,艾晴再一次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仿佛時間一直停在原地等她一樣,在她重新出現之後才慢悠悠地繼續向前。

    而其他人對發生了什麼,依舊毫無所覺。

    kp的笑臉重新出現在眼前:“密室時間結束,感覺如何?”

    “……”

    艾晴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這是在暗網很流行的遊戲,對吧?”

    “沒錯。”kp笑了:“簡直人人都愛玩,老少鹹宜。”

    於是,艾晴抬起頭,凝視著他的表情:“那麼,我作為玩家,想要查閱規則書不算犯規吧?”

    kp意外地挑起眉毛,並沒有說話,隻是揮手打了響指。

    嘭!

    厚厚一疊書驟然出現在艾晴的麵前,足足在桌麵上堆了四十厘米高,封麵上的字跡更是五花八門,除了通用的英文、拉丁語和東夏語之外,竟然還有瀛洲語等等小門類。

    “如你所願的那樣,艾女士。”

    他露出微笑,“全部的六版規則外加房規以及本次的所額外采用的武道擴展規則……但願您能在遊戲結束之前看完。

    不過現在,溫情時間已經結束了。”

    kp打了個響指。

    遊戲,正式開始。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9-7-31 18:18
第一百二十章 吸血鬼


    槐詩在清點家當。

    距離晚餐開始還有半個鍾頭,他起碼得搞懂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狀態,身上還帶了什麼玩意兒。

    外套一件、可更換的皮甲內襯,換洗的褲子和襯衫一條,聖靈譜係所撰寫的《聖書》一部,流浪者硬幣一枚,裏拉銅幣三百四十五枚,正好可以兌換為銀幣三十枚。

    這些都是雜物。

    然後就是一套小型煉金器材,一個承滿了綠色凝固油脂的盒子,裏麵還插著十四把可以隨時拋擲的飛刀,看上去那綠汪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

    手弩一具,能夠安裝在手臂內側,如果穿上外衣的話正好看不出來。兩柄雕刻著聖言的匕首,一把能夠綁在小腿上的短刀……這都是剛剛清點過的。

    大概十六個裝滿猩紅液體試管,槐詩嚐試著打開聞了一下,感覺到肺腑之間的饑渴感大大地降低了,甚至充滿清新。

    但對試管裏的液體卻充滿了渴望。

    煉金術濃縮血漿。

    除了作為日常的消耗品之外,也可以說是吸血鬼專用的銀血藥劑。

    隻要有足夠的血,他就可以飛快回複傷勢,在必要的時候,他還可以使用那兩管帶著銀色標記的血液——血漿摻雜了微涼硝酸銀和古殖菌等等藥劑之後所製造的強效興奮劑。

    除此之外,槐詩終於注意到那十六個小瓶子,打開之後聞了一下,發現裏麵竟然是各色不同的劍油,而且上麵還帶著不同的標簽——都是各種不同黑暗生物的徽記。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針對各種怪物所打造出的劇毒。

    隻能說範海辛的業務實在太熟練專業了。

    而槐詩檢查的重中之重,就是那一柄樣式他無比熟悉的手斧了。

    就連重量和手感都仿佛一摸一樣。

    上麵的淨化符文補足了原本短缺的源質殺傷,是一柄難得的利器,就連堅固程度都不遜色於邊境遺物。

    唯一的缺點就是拿取和攜帶起來不是很方便,不過,槐詩至少能把它藏在自己的琴箱裏。

    倘若能夠像是憤怒之斧那樣可以隨時摸出來就好了。

    進入副本之後,他的靈魂能力就消失不見了……可以理解,靈魂能力代表著每一個升華者的本質,倘若kp能夠在保留範海辛聖痕的同時還給予他靈魂能力的話,這豈不代表著他可以隨時手搓升華者了?

    而且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槐詩已經進入了二五仔思維:畢竟自己隻有一階,就算有,作用也比較有限……而自己不能用的話,別人肯定也沒辦法用啊。

    大家都在一個水平線……大概。

    隻是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是什麼,被賦予了什麼聖痕,現在的槐詩已經開始熟悉起了吸血鬼的聖痕了。

    值得慶幸的是,吸血鬼和陰魂一樣,都是走的敏捷路線,依靠速度和反射神經進行高速進攻……要是來一個輔助或者重型防禦類,槐詩可就完全抓瞎了。

    範海辛對武器以及聖痕的經驗似乎都隨著那個幾乎銘刻在靈魂之中的命令一同保留了下來,槐詩稍微活動了一下之後,就奇跡一般地掌握了這遠遠超出自己往日極限的速度和反射神經。

    如今的他已經能夠悄無聲息地在狹窄的船艙之中進行靈巧地跳躍了。

    不止是床、甲板、牆壁、桌子,甚至在椅背之上他都能夠輕巧借力,體重仿佛消失無形了一般,化作一道黑影,在房間內迅速彈射,甚至看不見具體的輪廓,隻剩下模糊的軌跡。

    更令人吃驚的是,如此高速的運動,竟然連一陣風聲都沒有掀起來。

    隨著槐詩揮手,數道寒光便從他的雙手和袖口之中飛出,悄無聲息地沒入了桌子之中,竟然連一丁點異響都沒有。

    槐詩愕然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被剛剛的表現所嚇倒了。

    徹徹底底的暗殺型……範海辛這個家夥為了磨練出這種技巧究竟下了多大的功夫?

    但仔細回憶的話,卻又不難理解這個家夥對於這一份使命的狂熱感究竟來自何處……就好像曾經的紅手套那樣,這個家夥完全就是教團所製造出的工具人。

    為了清除黑暗生物而製造出黑暗生物,為了殺人而培養出劊子手……偏偏卻又冠以冠冕堂皇的名義。

    從範海辛自聖堂中學習讀寫開始,他的老師就開始告訴他:人人皆有原罪,而有的人卻罪孽深重,譬如你我。

    唯有虔誠才是救贖之路。

    隻有為這一份虔誠付諸行動,這個世界才會變得越來越好。

    隻有做出更大的犧牲,這一份原罪才能夠得到赦免。

    在聖靈教團的譜係之中,便有著屬於這一份原罪的暗麵。

    哪怕第一階段彼此皆為‘信徒’,到了第二階段就會開始分道揚鑣,通過吞下樂園所賜的金蘋果,跳轉到另一條升華路徑,轉化為不淨者,進而被專門地培養為劊子手·吸血鬼。

    直到教團認為你罪孽贖清為止,才會賜下進階的聖物,得到救贖。

    而在範海辛的記憶中,吸血鬼的上位聖痕,竟然是權天使……

    看來聖靈譜係的水深得很啊。

    不愧是曾經占據了整個西方的龐然大物,倘若不分裂的話,恐怕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譜係。

    就在胡思亂想和整理物品中,時間飛速流逝。

    當鍾聲終於響起的時候,重新打扮成大提琴手摸樣的槐詩再度走出了房間外,正好和老肖、雷飛舟、嶽俊他們幾個人碰到了一塊。

    可是卻不見倪恒和克萊門特。

    沒有直屬監察官進行控製之後,克萊門特已經變成了npc,稱不上友軍了,見不到不奇怪。可是倪恒不見了就讓人驚詫了。

    那個家夥提前出門了麼?

    敲了幾下門之後沒有反應,這時候走廊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幾個人很默契地對視了一眼,老肖領頭走在前麵:“先去餐廳吧,現在看來,餐廳多半是人物登場的地方,恐怕會有什麼重要劇情。”

    槐詩依舊裝作被艾晴控製著的樣子,聽從腦中艾晴傳來的指示,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並沒有什麼說騷話或者搞事兒的機會。

    怎麼感覺悵然若失的樣子……

    就在前進之中,其他的旅客們也越來越多了,可彼此之間卻帶著沉重的低氣壓,雖然看上去大多平靜,但是卻隱約能夠窺見一絲愁苦或者驚弓之鳥一般的慌亂。

    一直到餐廳的時候,這種異常感就越來越明顯。

    槐詩忍不住皺起眉。

    觸目所見,每一張麵孔上都看不見什麼笑容,或者隻是覆蓋了一層禮儀性的虛假微笑,更多的則是憂心忡忡、滿懷顧慮的樣子,還有的人更多則是一臉焦躁和凶狠,讓人不願靠近。

    整個餐廳都沉浸在一片陰鬱的氣氛之中。

    好像山雨欲來那樣的。

    哪怕是偶然有所談話,所有人也在努力地壓低聲音,好像生怕別人偷聽一樣的。

    “怎麼會這麼喪?”

    槐詩愕然,險些沒有收住自己一貫地傻吊笑容……破壞了氣氛到還在其次,可大家都心事重重的時候,就你一個人肥宅快樂,怕不是要吸引一圈仇恨過來。

    “難道你沒有注意你的人物卡背景麼?”他聽見了艾晴的提醒:“還有老肖他們的身份……”

    失去讚助人窮困潦倒的大提琴手,失去工作的工人,業內風評不良找不到雇主的保鏢……

    好像每一個人明麵上的身份都不像是那種意氣風發的類型,反而一個賽一個的倒黴和慘烈,就算得到了一個新大陸的機會,但誰又說得清在那個未知的世界裏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呢?

    因此,端起一副愁苦的麵孔,倒也理所應當。

    可這些人……

    “這就說明了一件事情。”艾晴漠然說:“收到神秘信件的不止是我們,甚至可能……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是被各種各樣的神秘信件所邀請來的。”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在他左顧右盼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個尖銳又蒼老的聲音。

    “究竟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會聽,是被偷走了!我的小寶貝,是被偷走了!”一個傷心欲絕的蒼老婦人拽著船員,聲音尖銳地呐喊:“偷走我的甜心的人肯定就藏在這一群鄉巴佬中間!肯定是!”

    那個老人明顯不同於其他的旅客,衣著華貴,雙手十指和脖子上都帶著堪稱名貴的首飾,說話的時候便透露出一股頤氣指使的味道,明顯身份不一般。

    “放鬆點,我的妹妹。”

    旁邊一個老人沙啞地勸道,他坐在輪椅上,好像已經老到不能動了,說話的語氣也有氣無力地:“可能波比隻是暫時出去玩了,這裏沒有人會偷你的寵物。”

    “閉嘴,你這個老廢物,要不是你腦子有病要出門,波比怎麼會走丟……”

    被自己的妹妹當眾如此羞辱,老者卻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隻是疲憊地歎了口氣,張口想要說什麼,又劇烈地嗆咳了起來,幾乎肺都要咳出來的那樣。

    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藥盒,吞了幾粒,艱難地喘息了起來。

    “病癆鬼,一點用場都派不上!整天就知道吃!要不是你,我的波比……嗚嗚嗚……”

    臉上滿是老年斑的婦人說到激動的地方,嗚嗚地哭了起來,捂著臉倒在身旁年輕人的肩膀上:“這可怎麼辦啊,親愛的,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的波比……我的波比……”

    在她身旁,那個看著摸樣俊秀的年輕人溫柔地拍打著他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心碎的老人,看得槐詩一眾人目瞪口呆。

    倪恒?!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9-7-31 18:19
第一百二十一章 信任與謊言


   臥槽,這麼快就勾搭上富婆了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槐詩絕對不敢相信。

    這儼然是那位沒有和他們在走廊會合的隊友。

    看著那一副你儂我儂若無旁人,眼中隻有真愛的樣子,槐詩一眾人已經被他的操作閃瞎了眼睛。

    不對啊。

    究竟你是牛郎還是我是牛郎啊?

    等等,自己也不是來著……

    “看來他多半是陰言的卡。”

    艾晴的聲音冷漠:“倘若我這位堂弟真得有那麼一丁點的可取之處的話,那就是看人臉色了吧?

    尤其是在討取這種老東西歡心的時候,簡直是天才……”

    “先點菜吧。”

    老肖歎息了一聲,收回視線,想必看到自己的同僚這麼快就牛郎出道,那位監察官的心情也很複雜。

    沒過多久,和‘女友’依依惜別的倪恒就得意洋洋地回來了,似乎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溝通能力,結果看到隊友們複雜的神情之後,頓時撇了撇嘴,沒說什麼。

    值得稱道的是,雖然時間是1620年,但菜單的菜品竟然全麵對接現代,以槐詩瞎幾把亂點的水平竟然也點到了水準相當不錯的菜品。

    這時候,kp的聲音忽然響起:“現在人差不多已經到齊了,你們可以進行一次‘偵查’了。”

    緊接著,槐詩就聽見骰子的聲音不絕於耳,仿佛是kp在對每個人的偵查技能進行判定。

    很快,他就聽見kp錯愕的聲音。

    “86?驚了!偵查點到85都沒過,你是有多非啊?”

    艾晴沒有說話。

    槐詩眼前一花,然後發現餐廳裏人潮湧動,實在太雞兒亂了,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心中默哀,一百點的骰子,投出85以內自己都能成功,結果偏偏差一點……這狗運氣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幸好,老肖幾個人不至於連這點情報都隱瞞,在他們的提示之下,槐詩很快就注意到幾個在眾多旅客中幾乎相當顯眼的人。

    好吧,在其他人眼中顯眼,在槐詩看來倒也稀鬆平常。

    在餐廳的正中央,擺滿各色菜品的桌子上隻坐著一個古銅膚色的少年,臉上畫著淡金色的圖紋,仿佛來自埃及。

    明明坐在桌前可是卻對菜品沒有動過刀叉,反而將自己的肥貓放在桌子上,任由它大快朵頤。

    在整個餐廳之中,仿佛隻有那個少年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輕鬆又愉快。

    緊接著就是那一對爭吵……不,應該說是單方麵哥哥被訓斥的老年兄妹。看樣子出身不俗,在用餐時兩位的姿態都頗為優雅,儀態雍容。老到牙都掉光的哥哥已經吃不動東西了,隻能小口抿著粥和濃湯,而妹妹則不忌油膩,胃口驚人。

    剩下的就是一桌看上去貌合神離的‘夫妻’,妻子濃妝豔抹一股蓋不住的風塵氣息,丈夫卻醜得像是一隻大眼泡的金魚,臉色蒼白的不正常。

    最後就是沉默地坐在角落中的克萊門特,呆滯地看著窗外的海浪,一言不發,也沒有吃東西。

    “恐怕這幾個就是重要的劇情人物了。”

    老肖沉吟片刻之後說道:“不知道各位對kp說的秘密怎麼看?”

    “別說話。”艾晴的聲音忽然在槐詩耳邊響起:“其他人的臉色。”

    骰子的聲音響起,艾晴使用了偵查技能。

    一瞬間,槐詩將所有人神情變化盡收眼底:老肖的神情平靜好像早已經有所計劃,雷飛舟的的神情變得警戒起來,嶽俊則眼神好奇,唯有倪恒也就是陰言的人物卡露出一絲抵觸和不快……

    毫無疑問,老肖也在端詳著眾人的神情,不過槐詩卻端出泥塑木偶的樣子,一臉平靜,毫無反應。

    看上去高深莫測的樣子。

    “嘖,被老肖的監察官搶先了。”

    艾晴瞥了一眼那個一臉平靜的老監察官,她懷疑kp所說的第一個察覺到‘認知妨礙’的人就是他。

    她本來打算先提出這個問題來占據主動的,沒想到慢了一步就被搶先了。

    “有什麼用麼?”

    “能夠做出基礎的判斷。”艾晴解釋道:“老肖放在一邊不論,雷飛舟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可以判斷為他的秘密比較關鍵。嶽俊的監察官的秘密就相對而言無關緊要一些,倒是陰言的反應挺有趣……你別說話就行了,看接下來老肖要說什麼。”

    “我並沒有打聽各位秘密的意思,相反,我認為在確定彼此可以信賴之前,有所保留反而是對的。”

    老肖繼續說道:“不過,這個模組畢竟是需要我們聯合起來一同通關的,我覺得在這之前,大家不妨透露一些相對而言無關緊要的信息,用來建立進一步的信任,如何?”

    陰言皺眉:“你想問什麼?”

    “聖痕。”老肖慢悠悠地說道:“大家的聖痕總不至於會透露什麼秘密吧?況且,倘若要聯手的話,這也是基本情報,對不對?想要保密的話,隻要不說出固有技能和天賦就好。”

    一陣沉默。

    “要說麼?”槐詩問。

    艾晴的語氣平靜:“永遠別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別人先,你隻需要看著老肖就可以了想要空手套白狼,沒那麼簡單。”

    沉默中,老肖依舊平靜,看到沒有人開口,便隻能率先說道:“我的是一個沒落譜係中的三階聖痕·縫合人。”

    縫合人,統稱為‘弗蘭肯斯坦’,結合了煉金術和墓碑譜係之後所誕生的新型聖痕,存在時間不過五百年,屬於較為偏門的類型。

    不過主要強化的應該是肉體的基礎屬性,簡而言之,防高血厚,至於其他的,老肖沒有透露。

    在說話的時候,老肖挽起袖口,露出自己的手臂上縫合的痕跡,還有兩塊膚色完全不同的皮膚,證明了自己所說的真假。

    老肖先開誠布公。

    緊接著,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嶽俊最先響應,說出了自己的聖痕:“三階·無頭騎士。”

    這是相當著名的聖痕了,也無需再解釋太多。說著,嶽俊拉下領口,露出脖頸上的那一道宛如斬首的環形疤痕。

    緊接著雷飛舟,他直接彈出了五根細長尖銳宛如刀鋒的利爪,又迅速收起:“三階·狼人。”

    最後就隻剩下了陰言和槐詩。

    察覺到槐詩看過來的視線,陰言頓時惱怒起來:“看我幹什麼啊,你先說啊!”

    “你都開口了,幹嘛不先說呢?”槐詩反問:“你還害怕我聽完不講?”

    陰言一時語塞,吭哧了半天,分塊不快地說道:“二階·紅帽子。”

    說著,他的身影一陣模糊,在瞬間變得半透明了起來。

    紅帽子,也就是傳說之中的哥布林、地精等等怪物的原型……最擅長的是偷襲、盜竊和躲藏,當他隱身的時候,甚至連絕大多數裝備和三階升華者都難以看穿,可以說相當有生存能力的一個聖痕。

    可所有人都是三階,隻有他一個人是二階,令他感覺麵子上分外掛不住。說完之後,便怒視著槐詩:“你呢?可別聽完就跑啊。”

    那神情惱怒中帶著一絲期待,仿佛盼望著槐詩是一個一階,比自己還要低。

    槐詩微微一笑,正準備說話,卻聽見艾晴的聲音:“別說實話,跟他們講,你是北歐譜係三階的惡魂。”

    雖然心中疑惑,但槐詩卻沒有違背,並聽從艾晴的指揮,伸手抓向了陰言的手腕。

    冰冷的五指似乎嚇了他一跳,他迅速掙脫了,戒備地看著槐詩:“你想做什麼?”

    “證明啊,不抽你一點源質怎麼證明?”

    槐詩反問:“當眾顯形麼?”

    實際上在傳說中,作為惡魔死去之後附著在人身上的靈魂,惡魂和吸血鬼的外形相當類似,臉色蒼白宛如死屍,毫無體溫,身體冰冷,而且氣質陰森眼瞳血紅。

    就連戰鬥風格也是以迅捷詭異而見長。唯一不同的是,一個吸血一個抽魂,食物種類不宜太一樣而已。

    隻要槐詩不當眾吸血,應該相當長時間裏不會露餡。

    而桌子上也沒有人敢放心大膽到被一個惡魂抽取源質,萬一槐詩是個二五仔吸嗨了把自己抽空找誰說理去?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

    眼看兩個人快要打起來了,老肖在中間調停道,等兩個人終於安靜下來之後,才做出最後的結論:“看來大家的聖痕都是黑暗生物麼?”

    不論從特征還是表象上來說,唯獨這一個分類無從遮掩。

    所有人在傳說之中都屬於邪惡的那一撥……

    “為什麼說謊?”槐詩悄悄地問:“這個露餡的可能程度相當大的吧?”

    “你傻了麼?沒聽見剛才老肖的話麼?所有人都是黑暗生物,黑暗生物……你別忘了,你是聖靈譜係!”

    經過了艾晴提醒,槐詩才反應過來,自己他媽的是範海辛,是個獵魔人!

    等等……也就是說我就是那個二五仔麼?

    一時間他忽然有些害怕,端詳著這幾個人的時候,怎麼看怎麼像是帕拉蘇斯塞爾找來的打手和盟友。

    “況且,老肖未必沒有對你們隱瞞什麼。”艾晴提示道:“一截縫合線,兩塊顏色不一樣的皮膚,說明不了什麼,甚至縫合人這個聖痕可能都是誤導你們的偽裝。除了嶽俊的特征無從偽裝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有可能在撒謊。”

    槐詩心中剛剛湧現的隊友深情瞬間涼了一大半。

    這就是秘密最惡心人的地方。

    一旦開始猜忌,那麼一切都變得令人懷疑。

    就在他飽含心事看向其他地方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陣骰子聲,kp好像擲骰進行了什麼判定,然後槐詩便忽然看到了在餐廳角落之中的那個人影。

    那個登船時有過一麵之緣的銀發少女。

    還有她隨身攜帶的那一隻手帕。

    他依稀記得,上麵的字母……

    h
mk2258 發表於 2019-8-3 10:18
第一百二十二章我要魅惑她!




    作為一個煉金術學徒,雖然槐詩偏科偏的要命,但對於煉金術歷史上的名人好歹還是知道一二的。

    往近的說,最傑出的創造主之一的牛頓,往老了說,最古老的學者蘇格拉底……而在稍微靠前的時間裡,最有名的毫無疑問,就是如今自己的任務目標——帕拉塞爾蘇斯。

    ——以人造賢者之石而聞名於世的煉金宗師!

    帕拉塞爾蘇斯這個名字實際上是他的自稱,而他真正的名字則又臭又長。

    槐詩只依稀記得開頭叫做'菲利普斯',結尾是'霍恩海姆'。

    Hohenheim。

    開頭的字母,正好是H!

    這不是霍恩海姆是什麼!

    難道是愛馬仕麼!

    “艾晴,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請收起你大膽的想法。”艾晴漠然地說:“這不是手游,也不是什麼架空世界,歷史上的帕拉塞爾蘇斯也從沒有變過性。

    直到他因為玷污神創論而被聖靈教團殺死之前,他都是一個男人,而且遺像上看,雖然蒼老但長相相當俊美。”

    槐詩愣了一下,旋即反駁: “說不定是個女裝大佬呢!你看她還是個白頭髮……”

    “……”

    艾晴好像也被他神奇的思路震驚到了,許久,無奈嘆息:“餐廳門口,迎賓台那裡有乘客名單,你直接看桌號就能看到她的名字。”

    “是麼?”

    槐詩起身,示意自己上個廁所,便走向了門口,隨口和那裡的服務員扯了兩句之後,低頭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名單。

    骰子聲響過之後,他看到了一個名字。

    “Hel?”槐詩疑惑:“赫爾?”

    艾晴沉默片刻之後,糾正道:“不,應該說……是海拉(Hela)。”

    這兩個其實都是一個名字,只不過代表的意味都分外地不吉。

    北歐的死亡女神——海拉。

    “說不定是假名呢?”槐詩依舊不死心,畢竟這個名字怎麼看怎麼都有點煉金術師的風格。

    艾晴越發地無奈:“那你想幹什麼?”

    “試探一下?”

    槐詩猶豫了片刻,然後徑直走上前去,禮貌地站在桌前,向正在用餐的女孩兒打個招呼,然後伸手微笑:“嘿,你好啊。”

    KP,我要魅惑她!

    “等等!”艾晴愕然,可KP卻沒有給槐詩返回的機會,頗為期待地為他投出了骰子。而槐詩的這一切行為也並沒有對其他玩家隱瞞,一瞬間,所有監察官的視線都落在桌面上旋轉不休的兩顆十面骰子上。

    第一個先停下來——0.

    oK,這把穩了!

    槐詩還來不及大喜,就看到第二顆停下來的骰子……還是0。

    00?

    總感覺這個數字不太妙的樣子。

    況且,兩個0怎麼判定啊?

    “哎呀,兩個0就是一百點啊。”

    KP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露出了幸災樂禍地神情,下達判決:“恭喜你,這已經不是技能失敗的程度了,而是大失敗!”

    直到現在,艾晴終於翻到了規則書中有關'大失敗'的描述。

    不論技能點多高,都不可能絕對成功。而在判定時,只要投出100點,就必然會面臨大失敗的懲罰。

    也就是說,玩家不但技能不會成功,而且還會因為自己蹩腳的失敗而遭到預想不到的負面效果。比方說開鎖時鑷子斷了扎進肉裡,攀爬時墜落後腦勺磕到石頭……

    簡單來講,畫虎不成反類犬。

    遇到玩家大失敗,KP彷彿興奮起來,帶著絲絲惡意說道:“就在槐詩對這位陌生女士搭訕的時候,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了她的餐盤……”

    就在那一瞬間,槐詩看到了。

    在那完美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正圓型器皿中,有無數密集堆積的細長物體以一種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糾纏在一處,構成了非歐幾里空間的詭異陰影

    而就在它們在間隙的黑暗中,有粘稠的血漿色液體緩緩滲透出來,瘋狂而又緩慢地淹沒了那些墨綠色的殘骸……

    那種彷彿合乎道理,但又超乎想像的組成方式,令槐詩產生了詭異的錯覺:彷彿深淵的裂口在自己面前打開,擇人而噬。

    在恍惚之中,耳邊一陣嗡鳴,無數瘋狂的吟誦聲雜亂地想起,到最後,匯聚成令人顫栗的尖叫。

    “RAmem!RAmen!RAmen!”

    最終,KP下達了冷酷地宣判:“目睹了這一不可思議的殘忍場景,槐詩理智減一。”

    一瞬間,槐詩眼前一黑,感覺到惡寒將自己浸透了,令他幾乎站不穩,被眼前的景象驚駭地幾乎叫出聲。

    而艾晴也感同身受地摀住了額頭,痛苦呻吟:“KP,她究竟吃的是什麼?”

    “呃……”

    KP露出了愉快地微笑:“一盤意大利面。”

    神他媽意大利面!

    槐詩第一次被一碗麵嚇出了心裡陰影,就在恍惚中,他腳下發軟,下意識地扶住了面前的東西,終於站穩了,鬆了口氣。

    然後才發現,周圍好像忽然寂靜下來。

    所有人都錯愕地回頭,看著槐詩的手……按在少女胸前的手。

    下意識地,槐詩五指收縮了一下。

    手感綿軟。

    “好了。”槐詩對艾晴說:“至少,我現在可以斷定她不是女裝大佬了。”

    啪!

    槐詩眼前一黑,被一巴掌打在了地上。

    那個名為海拉的女孩兒力量打的不可思議,一擊下來硬生生打掉了槐詩3點生命值,槐詩生命值只有24點,相當於後腦勺被猛戳一棍。

    可以理解,要是槐詩,說不定直接飛起一腳,直接把這王八蛋給踹海裡了。

    緊接著,少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憤然離席,走了。

    正好與走進來的蒼老船長擦肩而過。

    等槐詩終於爬起來的時候,聽見餐廳正前方的講台上,船長拿著話筒發出了聲音。

    “按照我的雇主的預先指令,我需要在各位登船的第一天為各位帶來他的問候。”

    喝了一口酒之後,大鬍子船長將眼睛湊近了手裡的紙,然後一字一頓地念出了上面的字跡:

    “首先,感謝各位在接到我的邀請之後啟程光臨新大陸,我將在新大陸準備好熱情的招待,歡迎各位的到來。”

    敷衍地念完了上面的話語之後,船長收起了紙張,吧嗒了一下嘴之後,神情就變得嚴肅起來:“下面,我將宣布一條禁令,今晚九點之後,請各位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有任何需求的話可以按鈴傳喚我們,但在明天早上六點之前不准出門,不准進入底倉,也不准挑起爭鬥……

    這是我的那位雇主所定下的規矩,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他媽的為什麼要載著你們這群窮鬼到新大陸去,不願意遵從的話,可以隨時從這條船上離開,遊回羅馬去,我不勉強!”

    似是對這群看上去就沒什麼油水可榨的貧窮乘客充滿了不滿,他收起紙張就轉身離去了,留下了幾個魁梧的船員,帶著武器,準備跟那些提出不同意見的旅客們講一講道理。

    可預想之中的騷亂和抱怨乃至抗議並沒有出現。

    大多數人都很順從地吃完了自己的晚飯之後走向了自己的船艙,槐詩他們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神情滿是疑惑。

    “不對啊。”陰言都察覺到問題了:“既然不准出門了,為什麼要規定不准去底倉和不准爭鬥?”

    幾個人思索了一下,同樣不得其解。

    這已經不是禁令了,近乎好像誘導一樣,引誘著乘客半夜前往底倉進行查探。

    而且現在看來,這艘船上所有的乘客都是被那個神秘的雇主寫信邀請過來的?他究竟想幹嘛?

    就在低聲的討論中,餐廳裡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察覺到水手們看過來的眼神,幾個人只能不情願地起身,回到船艙裡去。

    從八點鐘開始,船艙外就一片寂靜,什麼聲音都聽不到。透過貓眼向外看,更是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好像所有人都睡著了一樣。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十二點。

    直到KP發問:“好了,該睡覺了,有人還有什麼行動麼?如果休息時間不足的話,第二天的進行判定就會有減值哦。”

    幾個監察官沉默了,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只有岳俊比較頭鐵,壓抑不住好奇心:“我要出去潛行出去看看。”

    KP頷首,“其他人呢?”

    其他人猶豫了,沒有人說話。

    “睡吧。”槐詩嘆息:“夢裡什麼都有。”

    “好吧。”KP遺憾地聳肩,片刻之後,忽然說:“那麼,除了岳俊之外,其他人願意的話,可以投一個成功率減半的極難聆聽。”

    而槐詩早已經在說睡覺的瞬間,躺在床上睡著了,只依稀聽見了一聲骰子聲。

    緊接著,他聽見KP的話語。

    “你在睡夢中,聽見了隱約的慘叫,這令你睡眠的分外地不踏實,因此,你的生命值恢復減少了一點。”

    這什麼?

    槐詩傻眼,飛來橫禍?

    刺啦。

    忽然有清脆的聲音從所有人耳邊響起,好像有紙被撕碎了。

    那一瞬間,艾晴忽然看到,岳俊的監察官忽然僵硬了一下,劇烈地抽搐起來。

    彷彿目睹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恐怖陰影,他的面目恐懼地扭曲在一處,然後,大口地嘔出了鮮血。

    很快,他的身影迅速黯淡,自桌子前面消失不見。

    岳俊,退場。
x24685 發表於 2019-8-12 10:33
第一百二十三章白冠王

不止是KP有意屏蔽了各自的反應還是其他,除了艾晴猛然抬頭之外,其他人依舊盯著桌子上的表格,手握骰子,沒有任何反應。

艾晴凝視著桌子,看到岳俊退場之間吐出的血跡,許久,緩緩抬頭:“他們死了?”

“不要把我想的這麼邪惡嘛,女士。”

KP微笑著看向艾晴身後,“畢竟我也沒有跟其他人定下這麼苛刻的規則。”

艾晴猛然回頭,看到房間角落裡,那一張破舊的沙發上的兩個人影,是岳俊和他的監察官,他們還活著。

可除了活著之外,什麼都沒有剩下了。

眼瞳之中再無曾經的光彩,瞳孔擴散,黯淡無神。只是呆滯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口水從嘴角緩緩地留下來。

行屍走肉。

“看,我說還活著吧?”KP微笑起來,“只不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而已……”

“這樣的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的很呢,比起失去生命的巨大代價而言,只是犧牲一些理智,失去一些尊嚴而已。甚至沒有靈魂崩潰,找個條件好一點的療養院,大概過個五六年之後就能恢復過來。

我覺得我收取的代價已經相當仁慈了吧?”

KP滿不在意地撇了一眼艾晴的人物卡:“比起別人來,你更需要擔心一下你自己。畢竟,他們死了只是失去理智而已,而你……”

“嘖。”

艾晴發出不快地聲音,卻並沒有再說什麼。

就在KP準備繼續遊戲的時候,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卻驟然震動了一下。

“嗯?”

他拿起來看了一下,眉毛挑起:“哎呀,好像不少觀眾都對這種墨蹟的遊戲方式表示不滿啊……”

“觀眾?”艾晴皺眉。

“我沒說麼?”KP好像剛剛想起來一樣,微笑著:“這一場比賽正在暗網邊境進行全程直播的來著。

現在全世界關注量已經達到三萬,付費觀眾也即將突破三千了!真是可喜可賀!啊,無須擔心,個人隱私我姑且還是為大家進行了保護的……只不過觀眾的意見也需要尊重啊。”

他沉吟了片刻,似是頗為為難地計較著什麼,許久,無奈地長出了一口氣:“好嘛好嘛,那就版本更新吧。

畢竟我的目的是讓各位能夠更好地領略到這個故事的樂趣,而不是用繁瑣的數值計算和昂長的規則書將人勸退呢。”

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那麼,順應各位觀眾的需求。從現在開始起,遊戲將省略掉所有投點和判定的繁瑣過程,交給'自律式概率判定終端'進行判定,全面模擬現實!

一切,都是為了帶給各位玩家和觀眾最逼真的遊戲感受!”

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憐憫地宣布:“各位,溫柔的教程關卡即將結束,接下來,遊戲將進入HARD難度了。

.

.

槐詩睡著了。

槐詩做了一個夢。

他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沉沒在一片黑暗中,漸漸向下墜落。

痛苦、寒冷、飢餓、孤獨、絕望與麻木。

在這彷彿永恆的黑暗裡,無數心緒自胸臆之中浮現,好像被整個世界所遺棄那樣的,甚至找不到一寸可以存留自己的土地。

可就在這絕望的冰冷之中,黑暗深淵的天穹上,彷彿裂開了一道縫隙。

自其中,有神聖的光芒照落。

宛如燈塔的一線燈光那樣,映照著那個佇立在黑暗更深處的人影。

槐詩看不清那一張的面目,因為那容貌過于俊美莊嚴,槐詩無從判斷他的年齡,因為彷彿同時存在著飽經世事的滄桑和稚子的童真,他甚至無從確定那個人的性別,因為那種純粹的美彷彿已經超脫了性別的範疇,晉入了神聖的領域。

就在那一襲莊嚴的衣袍之上,卻沾染著一絲絲分外不協的血色,玷污了這一片神聖。於是,自樂園隕落,跌入深淵。

可哪怕再幽深的黑暗,也無從玷污那一頂純白的冠冕。

宛如傾盡世上一切光明所鑄就,無窮盡的威嚴和暴虐如同寶石一般點綴其上,刺痛了每一雙膽敢端詳的眼眸。

在那一瞬間,槐詩看到了,那個人影緩緩地抬起了眼眸,自深淵之地中仰望著無窮的世界。

於是,黑暗如潮一般捲動。

無數沙啞地聲音重疊在一處,化作了震耳欲聾的雷鳴咆哮。

“且傾聽吧,此乃至上白冠王的旨意;且敬畏吧,這人間之神的威嚴!”宛如深淵在嘶吼:“無上的旨意在此宣告,爾等只需聆聽;此乃天定之運數,爾等只需遵從!”

緊接著,萬物一滯。

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馴服地聆聽著那個人影的話語。所以,便有低沉而輕柔的聲音響起,那平靜的話語迴盪在深淵裡,激起萬丈狂潮,宛如星辰運轉時掀起的餘波。

“今日,我將豎起豐碑,於一片荒蕪之地。”

至上的白冠之王賜下了旨意:“未曾屈服與逆境,仍對未來抱有一線希望的敗者們啊——倘若你們還擁有勇氣的話,就證明自己的力量與才能,前往這一片嶄新的大陸裡來吧!

屆時,我將同這叛逆的豐碑一齊,在此處恭候諸位的大駕。”

在亙古的死寂中看,至上的王者大笑著,如是宣告:

“——屬於我們的時代,即將到來!”

那一瞬間,槐詩自夢中驚醒了。

汗流浹背。

頭顱隱隱作痛,只覺得陣陣昏黑。不止是他,所有的監察官都驟然一陣,劇烈地喘息起來,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一陣隱約的骰子聲不斷響起,強行將所有玩家的理智扣除了一點。

可令人恐懼的是,在醒來的瞬間,那夢中的記憶竟然迅速地模糊起來,飛快消散,直到最後,除了恍惚中一點碎片之外,竟然難以回憶起夢境的全貌。

除了槐詩。

“白冠王?”艾晴不可置信地問:“你確定他自稱為白冠王?”

槐詩再度讀取了一遍命運之書的記錄:“沒錯,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麼?”

艾晴反問:“在數百年前,一手掀起了大移民運動,並聯合印加譜係等等一眾二流譜系,白手起家,創建瞭如今六大之一的美洲譜系……那位當之無愧的'天敵' ,你會覺得他是三流的貨色麼?”

槐詩愕然。

旋即瑟瑟發抖。

真的要瑟瑟發抖。

為什麼自己只是收容一個賢者之石的碎片都要被牽扯到這種大佬的事情裡?

等反應過來之後,他終於知道艾晴說的是哪位了。

有史以來的第一位'隕落晨星'。

聖靈譜系曾經的管理者,據說是隕落眾神中的一員,在最榮耀的時期,權位極其龐大,甚至被譽為天國的副君!

千年之前,他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千年之後,他所創造的奇蹟和變化依舊深深地影響著這個世界。

純粹以修正值而論,他一個人就能夠達到百分之三十以上!

三分之一的世界因他而動盪、變化,在他的意誌之下變成瞭如今的摸樣。

哪怕是天文會的興起,都是在他之後。

和這種高到不知道哪裡去的大佬比,他這種萌新簡直是就連塵埃都算不上!

那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如今看來,數百年前的1620年,將範海辛和帕拉蘇斯塞爾引導到同一條船上的力量,正是出自於他的手筆。

“不,所有乘客恐怕都是他的手筆。”

艾晴捂著鎮痛的額頭,近乎呻吟一樣的低語:“現在是1620年,槐詩……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想到什麼?”

她沒有再說話,陷入沉默,好像進入了更深的思索之中。

很快,槐詩聽見了門外傳來的尖銳驚叫聲。

緊接著,變成傷心欲絕的哭喊。

“我的波比……我的波比……啊啊啊啊!!!”

那蒼老的女人嘶啞地哭叫著:“是誰殺了我的波比!是誰!啊,天啊,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你的靈魂會被封印在西伯利亞永恆的寒冬裡……啊,我的波比……我可憐的孩子……究竟是誰這麼殘忍地對你……”

槐詩愕然地推門而出,看到走廊裡已經有不少人好奇地探出頭來張望,看向了那個跪在台階前面哭號的老婦人。

還有她懷裡那一團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

那是一隻……

“雞?”

槐詩不可置信地瞇起眼睛。

那確實是一隻雞。

依稀能夠分辨出那確實是一隻曾經相當神駿威武的大公雞,倘若站起來的話,恐怕會趕上火雞的大小了。

可現在它已經死了,被殘忍地開膛破腹。

槐詩甚至憑藉範海辛的經驗能夠看得出來,那一隻雞是被活活咬死的,開膛破腹,甚至內臟都被吃空了。

“好慘啊。”

他忍不住輕聲呢喃:“難道昨天半夜大家不睡覺,去全船吃雞了麼?”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啊。

很快,神情嚴肅的老肖走過來了,壓低聲音跟他說:“岳俊失踪了,等會大家到我房間集合。”

“他退場了,現在變成了一個智障。”艾晴在他腦中說:“需要我給你詳細描述一下他怎麼舔地上的口水的麼?”

槐詩愕然,然後瘋狂拒絕。

“那就別再亂搞什麼騷操作了,槐詩。”艾晴提醒道:“還有,小心老肖。”

“他怎麼了?”

“他沒怎麼。”艾晴說:“這時候任何試圖掌握主動權的人你都要小心,確切的說,是每一個人。”

一時間,他無話可說。

寂靜裡,只有那個老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聲。

可很快,甲板上就傳來尖銳地驚叫聲,混亂驟然擴散開來。

有人死了。

確切的說,是所有的船員,都死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8-12 10:34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的名字

等槐詩他們衝上甲板的時候,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所有的海員都消失不見了。

或者說,都死了。

在原地剩下的就只有一捧慘白的灰燼,還有一套套八成新的製服……等等,八成新?

似乎偵查技能的判定相當成功,槐詩竟然找到了額外的訊息,比方說制服的新舊程度,乃至於……那一捧灰燼的材質。

槐詩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撮,嗅了嗅。

得益於範海辛出色的煉金學,他幾乎立刻就分辨出裡面的成分——鈣、碳、磷、納等等……幾乎都是人體中所罕有的成分。

也就是說,這是船員們的骨灰?

槐詩難以相信,會有什麼力量在一瞬間將所有的船員自內而外地將船員燒成了灰燼,可竟然沒有在製服上留下一點焦痕。

看得出來這些傢伙基本上沒有什麼反應和掙扎,在一瞬間就被焚燒殆盡了。

而且是所有人一起,否則不會沒有發現異常。

如此眾多的數量和如此恐怖的精確程度……真的是人類能夠達到的麼?

可就在他翻動灰燼的時候,卻從其中找到了一張燒焦的紙條……當他仔細翻找其他的灰燼時,竟然也在裡面找到了同樣的紙條。

在一瞬間焚燒殆盡,那些脆弱的紙條竟然還保持著捲曲的樣子,一觸極碎。憑藉著吸血鬼那驚人的視覺,他分辨出了那些燒焦碳化的紙條上,竟然曾經寫著一個個文字,看上去像是一個名字。

每一張紙條上都是。

“人造人。”艾晴斷然下達了結論:“這些傢伙都是人造人,通過煉金術仿照人類所創造出的渺小奇蹟。”

槐詩忍不住咂舌。

人造人他當然知道,實際上這是煉金術中經常使用的工具,可以說有相當古老的歷史了。

這種直接通過各種金屬、元素和大量的水所製造出來的人偶完全沒有自我意志,幾乎可以說是行屍走肉一樣的傀儡。

在製造它們之前,製造著會將寫著名字的紙條放進容器之中,通過這個名字役使他們進行工作。

但最大的局限是,這種人造人最多只能維持一個日夜的存在時間。

不論何時誕生,一旦照到第二天的陽光就會自行潰散。

這是古往今來不論多麼傑出的煉金術師都無法避免的缺陷。

但整整一船的船員竟然都是人造人?而且看上去如此的靈動,甚至擁有著不俗的實力,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不要發呆了。”艾晴猛然轉醒過來:“去船長室,立刻!”

槐詩頷首,遵從艾晴的指示,轉身潛入船艙中,無聲地向著最上面的船長室狂奔而去。

不論船長這時候是否還存在,倘若這艘船有什麼貓膩的話,肯定會在船長室裡有什麼痕跡。就算什麼都沒有,也至少能找到關於這艘船的情報和有關新大陸的訊息。

可他的速度已經慢了,當他一路朝著船長室疾行的時候,路上已經看到同樣沖向船長室的身影,不止是老肖他們幾個,昨晚餐廳中那一對頗為古怪的夫妻也在飛快地沖向船長室。

一邊向前跑,那個滿面風塵氣息的妻子一邊還在數落自己男人耽擱了時間。可等他們猛然推開船長室虛掩的門時,只看到一張椅子。

空空蕩盪。

這裡除了那一張椅子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東西。就在椅子上,能夠看到船長那一身鬆鬆垮垮的製服,還有殘留下來的骨灰。

地上傾斜的酒瓶子裡還殘留著酒水,地毯有被浸濕的痕跡。

彷彿在消散前的最後一瞬,他還在喝著酒,未曾預料到頃刻之後的毀滅。或者早有預料,只不過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及時行樂。

現在酒瓶子已經掉在了地上,浸透了他潰散之後的灰,在灰塵中,能夠看到一朵好像從岸邊的樹摘下來的野花。

依舊殘留著隱約的芬芳。

彷彿在暮生朝死的短暫時光裡尋求到了生命的意義,於是離去的時候也坦蕩地像是得到解脫一樣。

明明是徒有軀殼的傀儡,可是卻好像真正的人類那樣。

就在後面跟進來的人裡,有人輕聲驚叫,槐詩回頭看去的時候,卻看到一臉愕然的海拉。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灰,表情變化,似是悲憫。

很快,便轉身離去了。

一無所獲。

槐詩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去,可是腳步忽然一頓,自混亂的人聲和那些四處翻找的聲音裡,聽見了一個多出來的腳步聲。

得益於吸血鬼那優秀的聽覺和視覺,槐詩甚至看到地上的塵埃無端飛騰而起。

好像卡在了一雙鞋子的縫隙裡那樣。

他瞇起眼睛,凝視著那幾粒塵埃在混亂中悄無聲息的離去,他遠遠地吊在了那個腳步聲的後面,跟了上去。

好像閒逛。

他走到瞭如今空曠地甲板後側,看著遠方晨曦的微光,嘆了口氣,低頭從懷中摸出了一袋菸絲和一疊白紙,嫻熟地捲出一支,在嘴角點燃。

然後,自后腰拔刀,短刀淒嘯,斬向了他身後那個悄然離去的腳步。

“給我滾出來!”

轉瞬間刀鋒破空而至,虛空裡驟然浮現出一個人影,狼狽地招架住這一刀,卻赫然是陰言的身影。

紅帽子的隱身能力確實可怕,就算吸血鬼特有的熱視覺都難以尋找到任何的踪跡。但陰言的潛行技術卻菜的摳腳,甚至沒有察覺到腳下那兩粒跟著自己一路的塵埃。

“別動手!”他慌亂的擺手:“自己人……自己人……”

“砍的就是你自己人!”

刺耳的聲音迸發。

短刀擦著他的耳朵邊釘在了艙板上,將他嚇了一跳,不及反應,緊接著便被槐詩按住了,掐住脖子。

“老兄,饒命,饒命……”他瞪大眼睛,舉起雙手:“我投降,我投降怎麼樣?我們兩個沒必要因為艾晴那個臭女人打來打去對不對?”

槐詩一愣,旋即不寒而栗。

他怎麼知道自己如今是自由行動,不是艾晴操控。

“我跟她熟,哥們,比你熟多了。”陰言看到他錯愕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對了,忍不住咧嘴笑起來:“那條瘋狗一張嘴我就知道她要咬誰了……你表現的太無害了,無害到讓我都覺得純良。

別殺我,我出去給你錢怎麼樣?放心,我絕不會跟別人亂說的,真的!

況且,為那個瘸子出生入死,不值當,你不知道她究竟坑了多少人吧?只要有利可圖,她甚至把自己親爹都賣了……”

嘭!

槐詩面無表情,抬起手就是一拳,打掉他的一顆牙:“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死人!”

陰言乖乖閉嘴,舉起雙手,眼睛眨巴眨巴。

艾晴好像不准備發表意見,將這一切交給槐詩決定。

“你從船長室裡拿了什麼?”槐詩冷聲問:“不要撒謊,機會只有一次。你得明白:就算是隊友……也不是非要多你一個不可。”

陰言絕對在第一時間就衝到了船長室裡,那一扇一推即開的虛掩門扉就是證據之一。倘若什麼都沒找到,他根本沒必要隱身悄悄跑出來,站在那裡就是了。

“我……我只是害怕麻煩……”

槐詩聽了,冷漠地自袖口中拔出了一把淬毒的飛刀:“下一句再說謊,我就會問問你的堂姐,怎麼在你身上用它。”

“等等,等等!”

陰言慌忙求饒,正準備說話,眼睛忽然亮了,看向槐詩身後,神情驚喜。

槐詩冷笑,頭也不回。

這種把戲想在我淮海路小佩奇身上使,你怕不是想多了!我八歲的時候就在玩這一套了!

可緊接著,他本應該空無一人的背後,忽然有一個尖銳又陰沉的聲音響起。

“年輕人,你要對我親愛的旅伴做什麼?”

槐詩愕然回頭,卻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蒼老貴婦,她華貴的長裙上如今已經血跡斑斑,手裡還提著一隻死掉的雞,頭髮蓬亂,看上去簡直像是一個女瘋子。

可這麼一個老瘋子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背後……

陰言趁機掙脫了他的束縛,然後躲到了她的身旁,甜言蜜語不要錢的往外甩:“親愛的,你來的正好。

否則我原本打算和你一同分享的秘密就要被這個傢伙奪走了。”

說著,他自口袋中拿出了一張紙,宛如忠狗一般地遞給了那個老女人,槐詩眼尖,發現他手中的竟然是船長的遺物。

沒錯,是昨天晚上在餐廳的時候,船長拿出來念的那張紙。

那個瘋女人冷冷地看著槐詩,一道殺機鎖定了他,令他渾身直冒冷汗……難道自己今天要死在這王八蛋的姘頭手裡?

媽的,早知道你小子是個二五仔!

可很快,殺機隨著她從陰言手裡接過那一張紙而消散了,當她垂下眼睛看向紙面時,便愣了一下,旋即浮現出了無法掩飾的驚愕……和恐懼。

手掌顫抖。

槐詩踮起腳,悄悄瞄向了紙面,看到紙面上完全是昨天晚上船長當眾誦讀的那些話,只不過卻多了一個落款。

一個古怪地簽名。

好像是潦草的古老字符,可是行文卻不局限於尋常的自左向右或者自上而下,而是近乎隨心所欲地在紙面上轉折著,拐角尖銳,到最後,首尾相銜。

變作了星辰一般地紋記。

絲絲縷縷的漆黑墨跡自它的軌跡上延伸散發開來,就像是星辰的光芒一樣向著四周輻射而出。

槐詩差不多能夠分辨出那些潦草的字符,那是烏鴉在教自己煉金術起源的時候強行給自己洗腦灌進命運之書裡的記錄,西方最古老的文字之一——希伯來文。

“赫萊爾……本……沙哈爾?”

他皺起眉,磕磕巴巴地念出了上面的字符。

那一瞬間,蒼老的女人猛然抬頭,原本碧藍的眼瞳已經變成了血紅,不知道因為是恐懼還是瘋狂,扭曲的面目痙攣在一處,近乎咆哮一樣向著他嘶吼:

“——不准念出那個名字!!!”
x24685 發表於 2019-8-12 10:35
第一百二十五章全員惡人

在看到那個簽名之後,那個老女人就徹底的陷入了癲狂,嘴裡細細碎碎地不知道嘀咕著什麼,有一大堆都是來自俄聯的土語,還有更多的是髒話和辱罵。

很快,她死死地抓著那一張紙,等著血紅的眼睛,竟然不管陰言和槐詩了,筆直地沖向了船艙裡。

在她手中,那一支早已經死掉的雞已經被她捏斷了脖子,粘稠的鮮血自她的腳下滴了一路。

陰言不敢一個人留在槐詩跟前,趕忙跟了過去。而槐詩也遠遠地跟了上去,想要知道她去做什麼,為什麼那個名字會讓這個老女人有這麼大的反應。

很快,他就看到了,在餐廳裡,那個瘋女人和自己的那位可憐的哥哥糾纏在一起,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她的尖銳嗓音。

“你騙我!你一直在騙我!”

她好像瘋了一樣,死死地搖晃著自己老到隨時快要斷氣的哥哥,憤怒地尖叫:“你知道那個詛咒,你知道!你知道我們將要面對什麼,你這個騙子!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而那個可憐的老頭兒原本坐在輪椅上,正抓著勺子喝粥呢,如今被她如此拉扯搖晃著,完全喘不過氣來,劇烈地嗆咳著,臉憋成了青紫色。

就連麥片都從鼻孔裡噴了出來。

槐詩遠遠地看著,完全搞不明白:“那個名字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那是白冠王的名字,槐詩。”

在他的腦中,傳來艾晴疲憊的嘆息,“那是白冠王親自所書寫的留言,就好像你接到的那一封信一樣……自我們上船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已經落入了白冠王的計劃之中了。”

槐詩愣了一下,旋即如墜冰窟。

自己何德何能,被這種大佬算計啊?

別說算計,那種大人物看他一眼他就死了,連氣兒都不帶喘的,何必呢?

“我記得你隨身的裝備裡帶有煉金工具,對吧?”艾晴忽然問:“會製作霧化劑麼?”

這個簡單,不論時槐詩還是范海辛都會。

畢竟是煉金術要用到的基礎消耗品。

“很好,我要需要你現在立刻回去,按照我的吩咐,加工一件東西……”

槐詩聽完,忍不住傻愣在原地:“這種東西,有什麼必要么?”

“印證一個猜測,快點,槐詩,快點。”艾晴沙啞呢喃:“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一刻鐘之後,槐詩再次回到了餐廳裡。

只做霧化劑的過程相當簡單,甚至不需要點火,只需要將幾種粉末和液體簡單地混合在一起就行了。

若是不追求極限效果的話,甚至比例都不大講究。

剛進來,他就看到角落中老肖他們,正緊張地看向四周,看到槐詩,就招手讓他過去。

這時候的餐廳裡已經快要坐滿了。

人聲鼎沸。

畢竟所有旅客在最初的慌亂之後,本能地想要抱團取暖,哪怕不能互相信任,依舊會向人多的地方匯聚,然後茫然地交換著彼此的看法和不靠譜的留言。

雖然失去了所有的船員,但萬幸的是,在檢查過後,他們發現,食物的儲備相當豐富,甚至足夠他們這些人在海上過大半年,只不過飯卻要自己煮了。

而船,依舊在開動著。

就彷佛進入了無人模式一樣,在脫離了船員的掌控之後,依舊在向著目的地航行,速度反而越來越快。

他們此刻已經在茫茫地太平洋之上,再無退路。

在經過人群的時候,槐詩看到了陰言,他依舊陪在老女人的旁邊,各種甜言蜜語不要錢地往上甩,看來是鐵了心地要巴結上這一根有些年頭的金大腿了。

但他卻沒有看到那個叫做海拉的女孩兒,他不知道去哪兒了。

落座之後,槐詩看到老肖他們複雜的神情,也不做掩飾了,乾脆直接地說出情報:“所有船員都是人造人,船長的身上有一張讓他照著讀的稿子,落款是白冠王。”

信息量太過龐大,一瞬間的衝擊竟然令老肖和雷飛舟反映不過來。

就在他們愕然的時候,餐廳角落裡,驟然傳來一聲悶響,好像什麼包裡的瓶子碎了。緊接著,一縷銀色的霧氣就從其中噴湧而出,轉瞬間在窗外吹來的風裡瘋狂擴散。

那是硝酸銀。

足足耗費了槐詩庫存的二分之一,足以毒死一隻吸血鬼的含銀液體隨著霧化劑的爆發,瞬間擴散,覆蓋了整個大廳,可分量卻稀釋到了好像吃了一口芥末的程度。

槐詩不知道艾晴究竟想要做什麼,但依舊選擇了照做,現在隨著霧氣的擴散,劇烈地嗆咳聲不斷地響起。

槐詩下意識地扯起領子摀住了臉,不是為了防備毒氣,是為了防備自己在銀毒刺激之下突出的犬齒露餡。

可緊接著,他就看到了……

在那一道只會刺激黑暗生物的銀霧籠罩之下,整個餐廳裡,亮起了一雙又一雙猩紅的眼瞳……

觸目所見,盡數是那種猙獰的紅光。

隨著銀霧的侵蝕,有些脆弱的偽裝崩裂開一道縫隙,於是,洩露出一絲絲宛如血漿一般的惡臭和純粹的陰暗氣息。

那一瞬間,槐詩終於發現。

不是他們幾個是潛藏在人群之中的怪物。

而是整個船上……所有的乘客,都是黑暗生物!

一瞬間,那些原本麻木的、蒼老的或者呆滯的面目變得靈動又猙獰了起來,那些垂垂老矣或者暮氣沉沉的眼瞳也隨之迸射出獵食者的寒光。

所有的謊言在這一瞬間都被撕碎了,隨著他們身上的偽裝一起。

彷彿沒有預想到這樣的結果。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有槐詩聽見了艾晴的嘆息。

“果然是這樣……”

早在KP提到1620年,她就應該想到。

——1620年,正好是在美洲譜系建立前夕!

彼時被黜落的晨星、曾經的天國副君、往後的白冠王已經漂洋過海,在新的大陸上立起了自己的國土,一個屬於異類的樂園。

只可惜,這個樂園空空蕩盪,同地獄和天堂一樣。

槐詩聽見了艾晴沙啞地低語:“而這艘船上,所有的人,恐怕……都是他為美洲譜系所選擇的成員。”

一瞬間的死寂。

緊接著,更加嘈雜的喧嘩聲吞沒了一切。

混亂到來。

.

原本,槐詩因為這可能是帕拉塞爾蘇斯的什麼危險的圖謀。

比方說用一船的人去煉製人造的賢者之石。

卻沒想到,這已經不是地方黑老大的犯罪計劃,也不是范海辛·詩·槐這個工具人能夠干涉的範疇了,忽然之間,直接上升到國際的層面……甚至比這個還要誇張!

這令他在一瞬間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樣了。

不能這樣吧?

就算是社團招人,也不過是在大學廣場上支棱個桌子,然後發點免費禮品請學弟們給個面子改日光臨,怎麼忽然之間就強買強賣強行拉人了呢?

隨便上了一艘船就改了國籍,這誰受得了啊!

況且我還是臥底呢!

“這王八蛋就不怕招新招到二五仔,到了時候給他一刀麼?”槐詩低聲問。

“不要揣測那種程度的人會作何打算,槐詩,因為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的視角已經和我們這些凡人不同,甚至命運和時間也不過是他們的玩物。”

“那他還給范海辛這種二五仔發船票?”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艾晴漠然地說道:“當他發出這張船票的時候,就斷定,範海辛將會成為美洲譜系的一份子,發自真心地追隨在自己的左右… …”

那一瞬間,槐詩不寒而栗。

這一切,真得在白冠王的掌控之中麼?

包括範海辛和帕拉塞爾蘇斯的恩怨的話,那麼……是否又包括四五百年之後回到了這一艘船上的自己?

那些超越了時間的王者們,是否在時光的盡頭冷眼關上著這一場蹩腳的滑稽劇呢?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餐廳中的喧囂和混亂已經擴散開來了。

當所有人隱藏在外表之下的面目暴露開來的時候,所引發的混亂從一開始的驚愕質問,已經變成了推搡和鬥毆。

尤其是天生不知道什麼退讓和理解的黑暗生物,情況在越演越烈……

直到驚叫聲自窗邊傳來。

所有人愕然回頭。

看到了朝陽的光芒。

如此溫暖,如此溫柔,映照著碧藍的大海,顯現出粼粼波光,配合著輕柔的海風,簡直是完美的一天開始。

可很快,槐詩就發現了不正常的事情。

那光芒在迅速地黯淡。

自一開始的柔和迅速衰弱到宛如風中殘燭一般的程度。

可更令人恐懼的是,原本正在緩緩升起的朝陽,此刻竟然開始了墜落!

好像想起今天尾號限行,於是剛剛出門的太陽開始倒車入庫,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光輝從人間收走,直到最後,瞬間隱沒在海面之下。

時光逆轉。

黎明前的黑暗到來。

可這一次,再沒有天光亮起。

黑夜吞沒了一切。

龐大的遊輪驟然一震,迸發的轟鳴,在黑暗中航行,疾馳在無光的海洋上,就好像漸漸沉入了深淵那樣。

餐廳中,寂靜到來。

無止境的黑暗並沒有給這些在活躍在黑暗中的異類們絲毫的安全感,相反,一種深深地恐懼從所有人的心頭浮現。

隨之而來的,還有突如其來的領悟——或許,是因為救贖的太陽已經將他們拋棄了。

這個世界,正漠然地凝視著他們掙扎地摸樣。

惡笑著等待死亡降臨在他們的頭上。
x24685 發表於 2019-8-14 12:00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兄妹

  有個老笑話。

  說是有人坐船航行遇到了暴風,他突然意識到這是神的懲罰,於是趕緊跪下祈禱:請求看在其他無辜的人份上饒恕他。

  這時,只聽天空傳來了一個冷笑的質問聲:你覺得我湊齊這一船人容易麼?

  就好像你以為這是什麼好萊塢特效片,頂多邁克爾貝一流,大家轟轟轟,炸炸炸,爆米花管夠。

  結果片頭字幕一過,看到了導演的名字——北野武。

  全船惡人。

  忽然之間大家好像都要不得好死了。

  這他媽是什麼鬼?

  艾晴咬著牙,壓抑著不快的聲音。

  實際上發生什麼,她早已經有所預料了。在歷史上,由白冠王派往世界各地的黑船不計其數,但能夠回到新大陸的卻寥寥無幾。

  儘管美洲譜系絕大多數精英都是乘著這樣的船一路乘風破浪而來,但在著之前,肯定已經有超過十倍,甚至百倍的船被沉入了汪洋之中。

  甚至是否留在現境還是個問題。

  根據統轄局歷史修正會的統計,在各個邊境和地獄之中都開掘出了有關這種黑船的殘骸,也就是說,它的線路絕不是從現境的這一出大陸到另一處大陸那麼簡單。

  恐怕在離開港口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已經不在現境之中了。

  否則,也不會出現烈日消退,永夜籠罩這樣詭異的現象。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抗現境的自我修正維持如此龐大的變化。

  除非是在地獄裡。

  這樣的景象才有可能實現。

  ——眾神的詛咒。

  這種離奇的現象被這麼稱呼。

  這個世界不容許白冠王的崛起,或者說,往昔曾經還存留在這一世界,甚至還掌控著這個世界的諸神不容許這個叛徒的自立。

  哪怕暫時對於遠在新大陸的白冠王無可奈何,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剷除其羽翼的機會。

  「可這船上大部分人都沒有想著去投奔白冠王吧?」槐詩嘆息,「幾個社團搶人,哪裡有為難萌新的道理?」

  艾晴嗤笑著反問,「當你將棋盤上的棋子向前挪動一格的時候,這究竟是你的意願,還是徵得了棋子的同意呢?」

  槐詩沉默。

  他明白艾晴的意思了。

  棋子究竟在想什麼,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究竟在什麼位置上。

  倘若無足輕重的話,棄之不管也無所謂,但倘若位於險要之地的話,那便要冷酷無情地予以絞殺。

  「所謂的人智和人知都太過薄弱了,槐詩。」

  艾晴冷聲說:「在五階之上的領域中,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輕易扭曲……就好像提線傀儡那樣,不但身不由己,就連靈魂也是神明們的貨幣而已。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上面印著誰的大頭,背後究竟藏著多大的面值而已。」

  況且,就算神明們尚有仁慈可供揮霍,這船上難道會有一個無辜者麼?

  得了吧,大家都是黑暗生物,裝什麼蒜呢……包括槐詩如今的這層馬甲在內,哪個人不是血債累累?

  「原罪……之子麼?」

  艾晴終於想起了在一開始的時候KP所展示的那個故事標題,到現在才明白深藏在其中的惡意。

  更令她憤怒的是,自從KP的版本更新之後,所有玩家的輪廓都被一層黑暗覆蓋了。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反應和表情,除了彼此之間聊聊幾句聽不出起伏和語調的交流之外,簡直最大限度的削弱了玩家之間彼此聯合的可能性。

  「故事,故事才是正體,對不對?」

  KP彷彿窺見了她心中的惱怒,微笑著說道:「角色和角色之間的溝通才是故事最美妙的地方,而非凌駕在其上的玩家。

  倘若角色被高緯度肆意操控和把弄的話,那麼有何曾經眾神對人類做的事情有什麼區別呢?」

  艾晴沒有再說什麼。

  可槐詩卻壓力山大。

  在從艾晴口中知曉了那一段血腥歷史之後,他對通關這個副本已經沒有多大的信心了。整個船的黑暗生物,自己一個獵魔人,哪怕是挨個去殺,十幾天也殺不完啊。

  況且,如今在這一片漆黑的海洋中,哪怕是龐大的鋼鐵游輪也無法給他帶來多少安全感。再堅固的船,又抵得住多少黑暗生物去拆?

  可以說只要爆發一場混亂,一切都會毀於一旦。

  而帕拉蘇斯塞爾大可隱藏在黑暗中,只要不露面,槐詩就輸定了。

  更況且,范海辛的使命真的如此單純麼?

  牽扯到聖靈譜系和美洲譜系的鬥爭,槐詩不覺得這一切會如此簡單,倘若只是一個任務的話……又怎麼可能在賢者之石中存留記錄?

  「這究竟是誰的賢者之石呢?」他現在發自內心的疑惑:「總不可能是白冠王的吧?」

  「別開玩笑了,白冠王早已經凌駕於五階之上,『隕落晨星』這個聖痕也不過是後人根據他的神蹟所仿造的力量而已。」

  艾晴說:「多半是船上某個順利抵達了新大陸的幸運兒吧?不,這也就是說,這一艘船有相當大的機率能夠平安抵達新大陸才對……槐詩,目前我們仍有機會。」

  槐詩知道,但他擔心……這機會很快就沒有了。

  因為船上的人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槐詩這樣事不關己的玩家可能無法體會當時他們的處境,也無法感受到這種在一瞬間被整個世界所拋棄的恐怖絕望感。

  可毫無疑問,對於原本就絕非善類的黑暗生物們而言,騷亂和爭鬥早已經是銘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在最初的恐懼過後,這詭異的永夜所帶來的便是深入骨髓的壓力和弄到化不開的絕望,緊接著,已經瀕臨瘋狂。

  槐詩幾乎可以看得到那一根脆弱到好像風中殘燭的保險絲正在漸漸地崩斷。

  「不要攙和進去,我們先保護好自身。」老肖低聲說:「稍後到我的房間裡來,情況變了,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對此,無人反對。

  在混亂一觸即發的關頭,別說力挽狂瀾了,就連自保可能都變得相當困難。哪怕三階聖痕在這群黑暗生物裡已經算是高手了,但裡面不知道還藏著多少過江強龍呢。

  光是槐詩就能夠從好幾個人身上感覺到了強烈地壓制感,不排除有第四階段的人藏在之中。

  可出乎預料的是,這時候站出來力挽狂瀾的,竟然是昨晚餐廳裡那個看起來異常風塵的女人。

  她和他那位呆板的丈夫給槐詩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

  不止是夫妻兩個巨大的差異,還有今天早上時他們的行動——在察覺到船員死去的時候,就第一瞬間衝向了船長室的方向。

  至少,看得出來腦子還算清醒,知道這時候內鬥等於自取滅亡,那個自稱為艾琳諾夫人的女人竭力地安撫著周圍的人,似乎頗有成效。

  直到那個手提著雞脖子的老女人再次發癲。

  「你可閉嘴吧,婊子,這裡不是你賣春的地方!」她怒罵尖叫:「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只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指望就不自量力的踏上了這艘船,去自尋死路!如今死路來了難道還要害怕麼?

  你在指望什麼?哈!指望這一群失敗者團結起來嗎?是指望這一群被聖靈譜系追殺了幾十年連頭都不敢露的廢物?廢物到了哪裡都是廢物!難道諸神對你們殘忍,白冠王就會給你們庇佑麼?」

  有人怒目而視,可老女人的神情卻越發猙獰:「難道我說的不對麼?你們能指望誰?這個賣身的婊·子?那邊那個只會抱著貓裝腔作勢的樣子貨?還是這個坐在輪椅上話都說不清楚的糟老頭子?!得了吧,你們誰都指望不上!」

  「好了,閉嘴,雅嘎。」

  在輪椅上,他的哥哥終於發出聲音,嘶啞又渾濁:「不要再說了。」

  「我說了什麼?」雅嘎嗤笑:「真相麼?」

  「我說了,閉嘴。」

  他的哥哥抬起渾濁的眸子,凝視著她,眼瞳裡迸射出某種可怕的光:「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在救你麼?」

  「哈哈,我的好哥哥,你只想救你自己!」雅嘎怒吼:「你只想要讓白冠王給你延續壽命!不惜把我也騙到這一艘船上!」

  「我說了,閉嘴。」

  哥哥再次發出聲音,好像兄長的威嚴終於起作用了,雅嘎蒼老的面目抽搐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尖叫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餐廳。

  手裡的那隻雞依舊向下滴著血,隱約能夠聽見走廊裡傳來了她歇斯底里的咒罵和咆哮。

  「我為自己的妹妹的話抱歉。」

  寂靜裡,輪椅上的老人首先看向了那個角落中的少年,「她並非有意,只是我兩個侄女都去世之後,她的行事就有些……過激。」

  「我知道,我知道。」

  那個抱著貓的埃及少年傲慢地笑了起來,包含著嘲弄:「一個瘋女孩兒而已,我不至於因為她去計較什麼。」

  老者頷首:「我們的盟約依舊有效麼,法老王?」

  「當然,寇斯切。」

  抱著貓的『法老王』漠然地瞥著周圍那些人,好像看著塵埃一樣,眼神輕蔑:「在抵達新大陸之前,我和斯芬克斯不會對你出手。」

  「感謝你的大度。」

  老者緩緩調轉輪椅,環顧著四周:「聽到了嗎?都冷靜一點,除了這徒勞的黑夜之外,諸神那我們無可奈何。

  白冠王會賜予我們庇佑,爾等只需等待就好。」

  他說:「黎明終將到來。」

  就像是個冷笑話。

  但沒人能笑得出來。

  槐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一個乖寶寶一樣,神情純良,眼神無害……然後內心瘋狂波動,絲毫沒有任何笑出來的力氣了。

  雅嘎、寇斯切、法老王、斯芬克斯……

  媽耶,這什麼神仙打架?
x24685 發表於 2019-8-14 12:01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內鬼,終止交易!

  芭芭雅嘎,Baba Yaga。

  或者稱之為雅嘎婆婆。

  倘若女巫這一名詞有人能夠代言的話,那就非她莫屬。自從誕生以來,不知道有多少恐怖傳說流傳在那些斯拉夫人的恐懼低語之中。

  居住在雞腳屋中的女魔、黑魔藥的煉成者……永凍荒原和森林之中永遠的夢魘。

  寇斯切,Koshchey。

  不死之人、巫師、變形者……乃至足以寫入斯拉夫神話源典之中的惡之代言人,同樣傳承著神血,在數百年之前便已經成名,可以說是『魔王』這種角色中的典範。到現在,俄聯還有一個地方叫做寇斯切科沃。

  可比他的惡名所更可怕的是,他生命力的強大——

  據說,將自己的靈魂藏在一根針中,又將那一根針藏在了鴨蛋裡、將鴨蛋藏在野兔的肚子中等等等等,最後又將一切封印無盡海洋之中一顆橡樹上……這樣找不到他的靈魂的人就無法真正將他殺死。

  或許傳言有所誇張,要知道,他在七百年前就已經成名了!

  七百年!

  超過二十代人的時光,不知道多少王朝興替,塵世滄桑。

  如今,無數同時期的人早已經衰朽,可他卻依舊活得好好的,甚至還能喝麥片粥能坐船,閒著沒事兒還能出門轉轉。

  至於那位法老王和斯芬克斯更不用多說,倘若是真的話,一個就是真正傳承著高貴之血的真神後裔,而另一個,則是凶名赫赫的魔物……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法老,是否有被捋奪了封號,力量還殘存幾成……而斯芬克斯究竟是幾代種?

  但哪怕再弱的法老,都不是槐詩能夠招惹的。

  原本以為是泥塘的地方忽然變成毒譚就算了,如今又炸出了四條大鱷,頓時令槐詩這個萌新不知所措,其他人也完全處於震撼之中,目瞪口呆。

  只有等到大佬們都離去了之後,所有人才齊刷刷地鬆了口氣。

  小小的一艘船上,怎麼就大佬扎堆兒了呢……大家頓時都覺得壓力山大。

  而槐詩的壓力更大,因為他知道船上還藏著一個能夠手搓賢者之石的隱藏BOSS帕拉塞爾蘇斯,而自己還要想辦法去幹掉他。

  媽耶,這遊戲真的是人玩得麼?

  運氣好的話,帕拉蘇斯塞爾手頭可能還沒有賢者之石,但運氣不好一點的話……恐怕在他的計畫裡,所有人都要變成賢者之石了。

  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這麼高級的玩意兒倘若能夠人造的話,所需要的材料必然價值不菲。而賢者之石本身就是奇蹟的人間具現體,有什麼比這些由無數奇蹟組成的聖痕還要更加合適的呢?

  「看起來,暫時船上的秩序可以保證了。」

  老肖擦著額頭上的汗,看向雷飛舟和槐詩:「當務之急,我們需要先將整個船探索一次。」

  雷飛舟問,「陰言呢?」

  「陰言不是已經搭上芭芭雅嘎的線了麼?就讓他去刷好感度……」老肖建議道:「有可能的話,大家儘量去寇斯切和法老王那邊晃蕩晃蕩,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算了吧……

  槐詩臉都綠了。

  寇斯切那個傢伙雖然坐著輪椅看著傻乎乎的,但究竟是不是老年痴呆還兩說,至於那個抱貓的……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好說話的。

  那種視人若無物的眼神,完全就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裡過,冒冒失失去搭訕,碰個一鼻子灰還好,要是惹他一個不高興放個貓,誰頂得住啊!

  誰愛去誰去,反正他不去!

  全然將自己似乎全團最高的魅力值和魅惑技能拋在了腦後,今天的槐詩也在絕贊划水中……

  看到槐詩又不肯去魅惑又不肯去死,雷飛舟似乎冷哼了一聲,不太高興。

  「但你其實可以去試試勾引一下那個老女人。」

  艾晴發自真心地建議道:「我覺得肯定會手到擒來!」

  你可算了吧!

  槐詩回憶了一下芭芭雅嘎臉上那一層層肉褶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總之最後大家的商談不了了之,只能暫時決定先分頭探索一番,然後等快晚餐的時候到老肖的房間裡回合,再看看能有什麼頭緒。

  目前的亂局之中,實在找不到什麼能下手的地方。

  只是在槐詩行走在走廊中的時候,卻察覺到了……那些船員殘存在地上的東西似乎被人動過了。

  除了制服依舊留在原地之外,那些骨灰都已經消失不見。

  被人拿走了。

  「這不正證明了帕拉蘇斯塞爾有所行動麼?」

  槐詩頓時越發地頭疼了。

  失算了。

  人造人雖然在製造的時候需要消耗一定的源質,但材料實際上完全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也就是說,一茬死了之後再把灰燼收起來倒進培養皿裡去,煮一煮,泡一泡,很快又可以長出一茬新的來。

  比韭菜都方便。

  況且如今黑夜突如其來,籠罩了整個海域,什麼時候會重新亮起來都還兩說呢——也就是說,人造人的續航時間被大大加強了。

  「總覺得局勢不妙啊。」

  槐詩嘆息,腳步驟然一頓。

  他嗅到了血腥味。

  就在底倉入口的方向。

  吸血鬼對於血的味道先天敏感,甚至比狗鼻子還靈光……尤其是這種帶著異種氣息的珍貴血漿。

  就在樓梯下面。

  所以說,岳俊那個傢伙一次性把昨晚船上的三條禁令違反了兩條麼?不,說不定三條都違反了才對。

  「三條禁令只針對昨晚到今天六點之前,也就是太陽落下黑夜重新到來的那一瞬間。」艾晴說道:「現在下面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了才對,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大可以幫你潛行。」

  槐詩站在陰影中,瞬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變得透明了起來。

  好像重新成為了陰魂一樣。

  看來是艾晴的潛行判定起效了。

  重新檢查了一遍裝備之後,他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底倉的黑暗之中。

  出乎預料的是,下面並不是什麼猙獰的惡魔巢穴。

  就連通常游輪底部經常會聽見的水流聲都沒有,一片靜寂裡,只有機房裡傳來的低沉轟鳴。就在入口處,槐詩還看到了幾行髒兮兮的腳印,好像已經有人已經有人進去過,而且還有出來的痕跡,並沒有看到血,大概也沒有少了幾個部件。

  槐詩心裡安心了許多。

  經過機室、司爐房和電控室的時候,槐詩還不放心地進去看了兩眼,但似乎船員們的消失並沒有對游輪的運行帶來影響和阻礙。

  一切如常。

  就好像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掌維持著一樣。

  漫步在其中就好像從無數看不見的魂靈中穿過,感覺寒意逼人。

  槐詩關上門之後鬆了口氣,甭管啥原理,這船能動起來就好……他對這種鬼宅靈異現象簡直天生免疫,開玩笑,從小在石髓館里長大什麼陣仗沒見過啊,你們這些,毛毛雨啦……

  沒過多久,他就循著血腥味,找到了一具屍體。

  或者說岳俊的屍體。

  根本沒有什麼隱藏或者遮掩,就好像沙灘曬太陽一樣地趴在走廊盡頭的地上,漆黑的血流了一地,惡臭撲鼻。

  明明才死了一夜,就已經好像被丟棄了很多天一樣,腐爛的骨頭都快要露出來了。

  膨脹的屍體上到處都是蛆蟲。

  毋庸置疑,被殺了。

  代表死亡的無頭騎士陷入死亡,沒有頭的騎士在死去的時候也失去了自己的頭顱。

  那一具無頭的屍首在惡臭中裸露出白骨,依稀還能看出被翻檢過的痕跡。槐詩捏著鼻子湊過去,蹲下來,忍著發自內心的噁心和眩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然後理所當然地屁都沒看出來。

  他自己又不是法醫,也沒學過什麼驗屍的技能,范海辛更不可能懂得屍體取證,萬一能看出來的,就是岳俊真得已經死了。

  都快爛透了。

  「能看出來什麼嗎?」槐詩問。

  「稍等,你看一下周圍的情況。」艾晴指揮道,然後一陣隱約的骰子聲,昏暗的底倉裡彷彿瞬間亮了起來,所有的景象歷歷在目。

  包括飛舞起來的蚊蟲。

  「他是被人殺死的。」

  短暫地思考之後,艾晴簡單明了地下達了沒有什麼意義的判斷,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被不同的人殺死了兩次。」

  「嗯?」

  「你看身後就知道了。」

  艾晴引導著槐詩,看向走廊中央血跡剛剛出現過的地方,一路一直延伸到如今岳俊屍首的位置。

  「無頭騎士的聖痕並不是說昇華者沒有了頭,只不過是經過了改造和修正之後,提前將自身的生命系統經過了改造,將思考的功能轉入了靈魂,保存在軀殼之內。令大腦和頭顱的重要性下降了,哪怕丟失也不至於死亡。」

  「也就是說,哪怕是腦袋掉了,也能夠存活相當長的時間,大不了再隨便接一個上去就是了。」艾晴說道:「他走到走廊中央的時候,遭到了襲擊,有人藏在拐角的地方,砍下了他的腦袋,乾脆利落……然後岳俊害怕了,想要向前跑,沒有想到前面還有一個人,這一次乾脆利落地把他徹底殺死了。」

  兩個人,兩次。

  甚至連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槐詩感覺到有些腦殼疼,可旋即,艾晴又再度提供了一個更糟糕的猜想:「或者說,他被襲擊之後,向前跑,因為前面有一個他認識的人。」

  然後,死在了友軍的手中。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

  ——有內鬼,終止交易!

  這一瞬間,槐詩聽見骰子的聲音不斷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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