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58850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四十八章洗地





    一場肥宅快樂夢。

    或許是實力得到了增長之後,心裡也踏實了許多,他再沒做自己跑去維也納金色大廳拉《小寡婦上墳》的怪夢了。

    醒了之後,坐在花園裡慣例練了兩個小時的琴,槐詩接到了艾晴的電話。

    “現在出門,在門口等著,有人接你。”她說:“我們找到王海的踪跡了。”

    甚至不需要國家機器,就算只有新海特事處一個機構運作起來,幾乎就好像天羅地網一樣地將整個新海都篩了一遍。

    有艾晴通過天文會進行的昇華者監控還有特事處在普通人裡的渠道,兩邊開始合作,整個新海都變成了玻璃魚缸。

    一覽無餘。

    在他堪稱瘋狂的挑釁之下,短短的一天多的時間,所有外來流動人口幾乎都被整個曬了一遍,本地有過前科的傢伙被揪出來打了好幾頓之後,終於通過無處不在的監控以及尋訪,找到了王海的踪跡。

    市外的荒山,某座如今已經廢棄多年的莊園中。

    簡而言之,新海鬼屋排行榜第二名就是了……

    槐詩知道之後,幾乎都被氣笑了。

    媽的,你們圖什麼?是想搶老子家裡鬼屋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麼?

    在通過監控確定了王海出入的痕蹟之後,特事處就已經緊鑼密鼓地發動了起來,無數扛著長槍短炮的猛男哥哥磨刀霍霍地跳進車裡,整裝待發,看起來傅處長真得是被炸彈給氣得不輕。

    等槐詩到了之後,就被塞進艾晴車裡,向著市外進發,沒過半個小時,被塞進防彈衣裡還帶著頭盔的槐詩就稀里糊塗地來到了荒山腳下。

    “衛星已經偵查完畢了,莊園裡有人活動的踪跡。”

    現場偵查的人回來報告:“有目標和王海的體型看上去重合率很高,但不能確定,要不要上無人機?”

    “無人機就太容易讓人發現了。”

    傅處長端著望遠鏡看了半天,開始對照著莊園的地圖和手下商量起進攻的計劃來,作為天文會的成員以及唯一昇華者打手,槐詩也被塞進了第一批次進入莊園的名單之中,現在還在瑟瑟發抖。

    “這玩意兒咋用啊,保險在哪裡啊。”

    他試圖裝作不認識手裡的自動步槍,抱有微弱的僥倖想要臨陣脫逃,結果被猛男哥哥們捆上了車。

    “等等,我也是受害者啊!為啥我也要去參與進攻啊……”

    他扒著門不想上,大聲哭喊:“就算你們想找個昇華者,找老柳啊!老柳的能力多厲害啊!過去瞪一眼,一個喘氣兒的都沒有了,我就是個拉大提琴的,只能變個斧子出來丟人,你們放過我好不好……臥槽,別打人,不要打臉啊餵……我為新海立過功,我為天文會流過血,我要見艾晴!我要見艾晴!”

    “……”

    坐在車裡的艾晴面無表情地挪開了視線,忍不住想要嘆氣:“算了,讓他跟我一起行動吧。”

    傅處長也實在看不下去了,揮了揮手,示意下屬別扯了,再扯這孫子就要開始喊'特事處打人了'之類的貴話了。

    嘖……現在的年輕人究竟在想什麼?

    原來柳東黎多好啊,風裡來雨裡去,只要減刑龍潭虎穴都願意去。早知道就應該把這貨抓起來也判上幾年才對。

    他嘆了口氣,低頭看向桌子上的圖紙。

    山上廢棄的莊園也已經有些年頭了,實際上新海附近這種廢棄的建築不少,大部分都是九十多年前那一段輝煌時期,新海經濟發達時建立起來,到後來經濟越來越不景氣,有錢人便越來越少,連帶著附近的地產行業都跟著蕭條了起來。

    不知道多少在建的房屋變成爛尾樓,老城區到現在還有一座龍馬大廈沒有完工呢。

    算算時間,也算是和石髓館是同一時期。

    只不過這裡卻已經沒有和槐詩一樣的倒霉鬼留守,而是早早的在風雨中衰敗下去,只剩下了後山墓園的幾個守墓人把幾座房子稍微修正了一下,當做住宿的地方,後來因為鬧鬼的傳聞,就連墓園都已經沒有人看守了,徹底頹敗了下去。

    如今按照衛星的偵查,破舊的莊園裡有好幾個人活動的踪跡,除了王海之外,不排除有昇華者的存在。

    恐怕救主會最後的骨幹都藏在這裡面,說不定還有幕後組織派來的增員,一想到又有什麼神經病想在新海搞風搞雨,他就忍不住腦殼疼。

    “都準備好了麼?”

    在再三確認過之後,傅處長也檢查了一遍隨身的武器和防彈衣,身先士卒地坐上了第一批突擊隊的車上。

    “就這麼開始行動麼?”

    對此,艾晴似是不解,很快,抬起手示意了一下,“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

    .

    於此同時,山上廢舊的莊園中,已經幾乎快要完全坍塌的主樓四層上的廢墟里,有個影子匍匐在斷牆後面,正拿著望遠鏡向山下看。

    “你確定天文會的那個傢伙會上鉤?”

    窺探者夾著電話,有些焦躁不安:“我們都已經在這兒等了兩天了,怎麼一個毛影子都沒有?”

    “別著急,就快了。”

    王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我特意去市內晃了一圈,再注意不到的話,特事處乾脆解散了就算了。”

    “這一次上主可是把最後的機會交給你了。”窺探者不快地說道:“好好想想怎麼將功贖罪,我可看不出來抓一個小鬼有什麼用的。”

    說著,低聲吹了兩聲口哨,安撫著那些隱藏在上廢墟中的影子,那些野獸在躁動著,好像嗅到了新鮮地血腥味。

    “手裡有了人質才好談判,你懂個屁!”

    電話中王海的聲音不快起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把新海的天文會一鍋兒端了,到時候什麼計劃不能行?他們上山去了,還有特事處的軍隊,你們可別出什麼茬子。”

    “四個昇華者,十隻影獸和九十多只報應魔,就算特事處的軍隊來了也討不了好。”

    窺探者露出嗜血地笑容:“我倒要看看那個賣臉的牛郎還有那個女瘸子究竟有沒有你說的那麼玄乎。”

    啪。

    電話掛斷了。

    那個詭異的影子蜷縮在黑暗中,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氣息,就像是冬眠的蛇一樣。整個莊園在瞬間死寂下去,再無任何聲息。

    飛鳥和蟲類的鳴叫再一次響起,映襯的廢墟越發的陰森。

    疾馳的車隊在山腰上再次戛然而止,山腳下的陣地上,有人搬出了迫擊砲,遵照指揮的方位,發出了雷鳴。

    很快,砲彈從天而降,將整個廢墟莊園的東側炸成了粉碎,無數飛揚的塵埃中,巨大的彈坑裸露在地上。

    依舊沒有任何異常的動向,只能隱約聽見莊園內驚慌地叫喊聲。

    “繼續麼?”副駕駛上端著望遠鏡的傅處長問道。

    “再等一下。”

    車裡的艾晴仰望著莊園的方向,面無表情地抬起手機,對著另一頭說;“我需要一支長劍,清理用。”

    三分鐘之後,天空中有淒嘯聲響起。

    鋼鐵飛鳥的漆黑影子破雲而出,在跨越音速的轟鳴之中從大地之上掠過,自機翼之下,一支純白色的鋼鐵箭矢劃出一道弧線,向著大地落下。

    那一刻,匍匐在頂樓的人影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啥玩意兒?

    嘭的一聲。

    東西落地了。

    下一瞬,劇烈的轟鳴和火光自大地之上升騰而起,整個山都微微震蕩起來,在噴薄而出的烈火和橫掃的氣壓之中,廢墟莊園再次在狂暴的蹂躪之中哀鳴呻吟起來。

    恐怖的爆炸之中,席捲的氣壓將整個莊園都徹底的碾壓成了廢墟,而無數鋼鐵破片則盡情地向著四面八方揮灑著死亡,不斷地有尖銳的聲音從其中迸發。

    一個巨大的凹陷自莊園的正中間出現開來,化作熔岩的泥土在燒作漆黑的大地之上流淌著,惡臭的硝煙和塵埃在暴虐的風中擴散。

    導彈!

    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低沉的呼嘯聲再次從空中迸發。

    鋼鐵飛鳥的陰影去而復返。

    在空中甩下了什麼東西之後,便飛向了視線的盡頭,只有一聲沉悶地巨響從半空之中擴散開來。

    緊接著,一道道白色的煙霧伴隨著什麼東西向著大地延伸而來。

    一顆倒著生長的樹那樣。

    就彷佛殘酷的天使在雲端垂落羽翼,於是有神聖的光和純白的霧氣覆蓋在大地之上,帶來了平等的焚燒和毀滅。

    恐怖的溫度在那些鬼東西落地的瞬間迸發,青色和赤紅的火焰自其中噴薄而出。焦熱的焚風籠罩了每一個角落,就好像一層輕薄地白紗一樣,所籠罩的地方一切都被那恐怖的焚燒所籠罩了。

    火焰在泥土中、在石頭上、在廢墟上,在血肉中狂亂地舞蹈著,足以將鋼鐵焚燒成汁水的溫度帶來了破壞肺腑的毒煙和濃霧。

    只需要一瞬間,白磷燃燒彈所帶來的毀滅就徹底降臨在廢墟之中,舞動的磷蒸汽和宛如水流一般湧動的火焰無孔不入地滲透了每一個地方。

    焚燒,焚燒,焚燒。

    首先是導彈恐怖的衝擊,緊接著是白磷燃燒的恐怖溫度,最後是將一切活物都徹底毀滅的毒霧。

    整個山頭都籠罩在了毀滅之中。

    山腰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仰望著這一毀滅的場景,看著數十隻足足數米餘高的鬼東西從火焰之中尖叫著逃出,在地上掙扎著,翻滾,將青碧色的火焰從白骨上刮下來,可旋即又有惡毒的火從骨髓之中重新燃起。

    直到最後,匍匐在地上,再也不動了,只剩下在火焰中緩緩變成焦炭的殘骸,還有骨骼在焚燒中斷裂的聲音。

    “……”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廢墟,傅處長回頭看向艾晴:“你不要活口啦?白磷燃燒彈不是禁用了麼?”

    “能活下來的才是活口。”艾晴淡定地揮了揮手:“對恐怖分子還講什麼人道主義的人腦子一定有問題。”

    “……”

    “好了,現在可以上了。”

    艾晴吩咐道,最後看了一眼槐詩:“現在可以上了,你會去的,對吧?”

    “會會會!”

    槐詩點頭如搗蒜:“我是天文會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來人,把我的火麒麟AK拿上來!”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四十九章啼蛇





    很快,帶著自動步槍和防毒面具的槐詩被一腳踢下了車,跟著昇華者鎮壓部隊的猛男哥哥們走進依舊還殘留著火焰的莊園裡。

    觸目所及,一片白地。

    燒成灰燼的荒地和廢墟中,不斷地能夠看到體型巨大的怪物,不論是依舊殘留著可怕硬度的鱗片也好,還是那一具具猙獰的骨架……就好像是從地獄中來的一樣,怎麼看怎麼不像是自然進化能夠變成的詭異摸樣。

    除此之外,莊園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越是向前,槐詩心裡就越涼——這群王八蛋究竟埋伏了什麼鬼東西在這裡,哪怕到現在,也不斷地還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白灰之下緩緩升起,消散在空氣裡。

    那些帶著防毒面具的壯碩軍人們似乎也難以承受這裡的壓力,不斷地有人雙腿發軟,踉蹌倒地,被旁邊的隊友趕忙拖到了場外去,接受醫療班的急救。

    可槐詩卻好像屁事兒都沒。

    不禁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甚至意識都清醒得要命,身體的反應速度和感知都開始變得靈敏起來。

    “深淵沉澱,這裡被已經被改造成了進食場,深淵沉澱的濃度比邊境還要高。”

    對此,通訊中的艾晴如是回答:“適當的壓力會讓你的靈魂運轉速度加快,就好像潛水一樣,但對於沒有鑄就靈魂的普通人而言,這些沉澱物就是劇毒,邪教徒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把戲。”

    “呃……”

    槐詩端起步槍,小心地看著四周: “他們究竟想搞什麼?”

    “誰知道呢,大概想要玩一把大的吧?”

    艾晴的語氣平靜:“一旦大部隊進入這裡,就以神賜的刻印將這裡的深度提升,就好像把我們塞進什麼東西的胃一樣,你看到的這些黑氣就是相當於胃液一樣的東西,到時候慢慢消化……”

    槐詩毛骨悚然,縮了縮脖子,越發地警惕起來。

    特事處的力量雖然龐大,但畢竟在體制之內,有諸多不便,遇到這種事情頂多是上幾輪迫擊砲。就算是恐怖分子,誰又能想到決策層裡有這麼一個腦迴路不太正常的瘸子女人一言不合放導彈啊?

    這特麼還在國內誒!

    你在搞什麼?

    不止是友軍,就連那群倒霉鬼的在天之靈恐怕都會一臉黑人問號。

    所幸艾晴的天降正義和接下來的白磷燃燒彈把地洗的夠徹底,現在莊園裡根本連一隻活得蟲子都沒有。

    就算是有什麼臭魚爛蝦沒有被炸死燒死,也都被毒氣給燒爛了肺,倒在地上。

    槐詩在廢墟的最裡層就看到一具堪稱猙獰的屍體,好像在導彈爆炸的時候就身處毀滅範圍中,半身焦爛,但是卻沒有當場死去,而是掙扎地想要逃走。

    緊接著就沒從天而降的白磷燃燒彈吞沒,活活燒死在如同跗骨之蛆的火焰中,變成一團扭曲的焦炭。

    依稀能夠分辨出那種宛如獸類一般的面孔。

    一半焦爛一半破碎的臉上顯露出了猿猴一般的破碎頭骨,牙齒巨大又尖銳,只不過稍微用槍管敲了一下之後就碎成了兩截。

    雖然說你有科學,我有神功,事實證明,神功還是打不過科學。

    雖然分不清究竟是幾階的昇華者,有什麼詭異的聖痕,但在現境,都抵不過鋼鐵洪流的鎮壓。

    據說在之前舊魔法時代,一切都還未曾如此,但隨著現境三大封鎖的陸續建立,昇華者想要在現境亂搞的難度就越來越高。

    個中詳情,烏鴉說等槐詩正式植入聖痕之後會告訴他,在那之前卻沒有主動再提及過什麼,恐怕是什麼被隱藏起來的秘密吧。

    槐詩最後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隱患之後,向身後揮了揮手,便有幾個穿著防化服的軍人扛著巨大的箱子過來,利索地將那一具屍體丟進箱子裡封存帶走。

    昇華者的遺體也具有著價值,就算燒成一塊炭,說不定也還能分解出一些聖痕的殘骸,通過屍檢說不定還能直接判明身份。

    只可惜,燃燒彈的焚燒太過徹底了,屍體一碰就碎了一地。

    拼都拼不起來。

    槐詩繼續向前,走了兩步之後感覺到了不對,又後退回了原地,彎下腰在地上的白灰中抹了抹。

    透過了地上餘溫還沒有散去的灰燼,他看到了金屬的鐵光,再往下繼續挖掘的時候,就分辨出了鋼鐵的輪廓。

    是一把短劍。

    護手已經被燒化變形了,可劍柄上的手繩也炭化地差不多了,可劍身依舊完整,只不過是蒙上了一層漆黑的碳色。

    長度大概四十公分,寬五公分左右,單面開刃,樣式好像是什麼儀祭用的禮器,但槐詩嘗試著劈斬的時候卻感覺十分順手,看起來不止是樣子貨。

    他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感覺不似凡品。

    “是邊境遺物哦。”

    烏鴉的聲音神出鬼沒地從他耳邊響起:“應該是深度7到8的地獄裡挖掘成果,看樣式是特諾奇蒂特蘭帝國用來活祭的祭祀刀,好東西誒!”

    藏在影子裡的烏鴉鬼頭鬼腦地看著他,小眼睛眨巴眨巴:“能不能想辦法黑下來?”

    “……你從哪兒竄出來的?還有,你特麼腦子裡在想什麼?!”槐詩通過命運之書問,“後面還有人在看著呢,我哪裡藏得起來。”

    “開團黑裝備難道不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麼?”

    烏鴉聳肩,“還有,小心身後。”

    那一瞬間,淒風破空而之。

    寒意自從後腦勺竄起。

    槐詩不假思索,手中的祭祀刀格向身後,只聽見一聲尖銳的巨響,他整個人幾乎都被那巨大的力量擊飛了。

    幸好如今的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菜雞,在半空中一個翻滾,他轉身落地,已經面向身後。

    然後,看到了那個自空氣中緩緩浮現的人影。

    首先看到的是粘稠的血從燒焦的軀殼上滴落,隨著肌理的活動,燒做漆黑的皮膚上崩裂出了無數細小鮮紅的裂口。

    緊接著,就看到無數燒焦的皮膚緩緩地剝落下來。

    就好像蛇在蛻皮一樣。

    掙脫了舊的軀殼和死亡。

    迎來新生。

    在痛苦地痙攣之中,燒爛的死皮一點一點地從軀體上落下,可新皮好像還沒有來得及長出,只顯露出一層血肉模糊的扭曲面孔。

    還有那一雙怨毒的眼睛。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

    “哥們,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

    嘴上這麼說,可身體卻一點都不老實,他丟掉手裡的祭祀刀,端起自動步槍就向前突突突。

    十米之內精準壓槍,幾秒鐘打空了一個彈夾,然後嫻熟地從快速反應馬甲的后腰處拔出一個新的,單手換彈夾,然後繼續突突突。

    開玩笑,不開槍難道還等著對面過來再砍自己幾刀麼?

    槐詩可沒把握和這種能在燃燒彈下面倖存的強者去硬剛,剛得過麼?先開槍再說……經過了命運之書的訓練之後,如今的槐詩不敢自稱槍王,但也不是曾經那個連壓槍都不會的嫩仔了,一手今天早上補課學來的單手換彈夾差點騷掉身後鎮壓部隊的眼球。

    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

    早在槐詩扣動扳機的時候,那個詭異的人影就試圖躲閃,可能是沒想到槐詩反應如此迅速,連手裡的邊境遺物都沒有要,看到槐詩丟東西的時候,下意識地一個前撲,想要把武器搶回來。

    可子彈總比人快,一瞬間就被二十發鋼芯子彈串成了血葫蘆,滿地都是色彩詭異的綠血。

    而趁著槐詩換彈的空蕩,他已經連滾帶爬地鑽進了廢墟之後的斷牆裡。

    後面鎮壓部隊的猛男哥哥們也不是吃乾飯的,最開始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只後就是一陣槍林彈雨,幾乎把把那半截斷牆打成了篩子。

    槐詩換好彈夾,抽空從地上把邊境遺物再撿起來隨手插在馬甲,也不急著去牆後面檢查成果,伸手從友軍兜里掏了幾個鐵地瓜出來,拔掉插銷等差不多了之後,奮力拋出。

    還沒有聽見爆炸的聲音,就看到一個影子從斷牆之後電射而出,淒嘯聲尖銳,筆直地撲向槐詩。

    崩!

    槐詩下意識地拔刀格擋,就感覺到手裡的軍刀從正中斷裂,他借勢仰天倒下,便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擦著自己的面孔劃過,冰冷刺骨。

    是一把尖銳的骨刺。

    紛亂的槍聲戛然而止,那幾個包圍過來的軍人腳下一軟,好像失去力氣一樣倒在地上。

    隔著防毒面具,槐詩依舊嗅到了一陣甜膩的香氣,眼前一陣昏花。

    有毒!

    他揚手一把劫灰,逼退了那個人影,從地上爬起來時候就感覺到一陣發軟。

    直到現在,他終於看清了來者的真容。

    在經歷過導彈轟炸和燃燒彈的洗禮之後,那個人看上去好像脫了一層皮一樣,新生皮膚隱約能夠看到一層粉紅色的鱗片,額頭長著三個古怪的犄角,竟然分別是三個顏色。

    什麼鬼!

    “別慫,幹他!”

    烏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給他鼓勁兒:“啼蛇的聖痕只有二階,能活下來不過是長著靈魂能力命硬一點而已,那點毒還不如我每天給你嗑得強吶!”

    你可特麼少說兩句吧!

    槐詩大怒:而且你每天究竟給我吃得啥啊!

    來不及怒斥那一隻坑貨,啼蛇聖痕的昇華者就已經再次撲了上來,手中的骨刺筆直此向著他的喉嚨刺出,動作凌厲,速度驚人……可架勢卻彷彿在逗槐詩發笑。

    哥們你行不行啊?

    槐詩輕而易舉地閃過了突刺,猛然拔出別在胸前的祭祀刀,刀柄在空中調轉,五指倒持,向下刺出。

    人影交錯而過,槐詩還沒有站穩,就听見身後一聲淒厲的尖叫。

    從肩膀到后腰,啼蛇的軀殼被祭祀刀砍出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顯露出下面骨骼的色彩。

    那一把祭祀刀見了血,上面那一層炭灰就好像被洗掉了一樣,顯露出下面青銅的色彩。

    流動的血被刀鋒吸走了一樣,匯聚在刀鋒上,一絲一縷地游動著。而被它砍出的傷口卻沒有一絲鮮血流出,反而乾癟地像是破木頭一樣。

    看上去邪門的嚇人。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五十章歸淨之民





    “這麼厲害?”

    槐詩先是一愣,旋即大喜,信心開始膨脹,這一次不等對面再進攻,主動發起了攻擊。

    祭祀刀的長度並不誇張,也就比尋常的匕首長了一點,配合槐詩的匕首搏擊沒有任何問題。

    臻至LV8的羅馬匕首搏擊術已經不遜色於曾經的紅手套,抵達了專業級中的上乘領域,可以說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花架子,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殺人術。

    頓時,啼蛇感受到一陣日了狗的悲憤。

    好不容易能夠從轟炸中倖存,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包圍了。

    本來想要奪回上主所賜的聖物,順便找一個菜雞蹂躪一下,發洩一下心中的鬱氣。可是卻沒想到,自己一刀下去,簡直是捅了佩奇窩了。

    從哪兒跳出這麼一個變態來?

    不但反應奇怪、不怕蛇毒,而且一手刀術凌厲地嚇人,在沒有聖痕的情況下,直接跨了兩級把自己打得跟孫子似的……

    “滾開!”

    他奮力嘶吼,骨刃直接擋開了槐詩的刀,轉身想要逃走,結果卻看到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滿了一排人,看到他想要逃走,就迎面一梭子子彈,儼然是要逼著他跟槐詩正面對決,抓個活口。

    啼蛇都要被氣笑了。

    就算是兵刃格鬥被壓制,自己一個第二階段·黃金級的昇華者難道還怕一個連聖痕都沒有的萌新?

    先抓個人質再說!

    不顧槐詩的奮力強攻,他口中的牙齒驟然增長,噴出了一縷清水一般的毒液,緊接著毒液在空中迅速揮發,變作了一絲絲縷縷的白霧,所過之處,就連石塊都被腐蝕出了坑洞。

    槐詩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卻被他抓住了機會,扳回了主動,一隻手不顧危險,猛然伸手抓住了那一柄吸血的刀鋒,另一隻手伸出向著槐詩的脖子捏去。

    緊接著,他就眼前一黑,聽見了不絕於耳的轟鳴槍聲。

    一手持刀,槐詩的另一隻手已經拔出了馬甲上的手槍,頂在了他的腦門上,連連扣動扳機。

    小口徑的子彈竟然連他的顱骨都打不穿,可子彈帶來的劇烈衝擊卻不遜色於貫穿傷害,他一瞬間被徹底打懵了,不知道腦漿子有沒有震出來。

    “撒手!”

    槐詩拔出了他抓在手裡的祭祀刀,奮力斬落,刀鋒破空之際,他手中燒起了蒼白的源質之火,將斧的重量施加在鋒刃之上,一個交錯就斬下了他的一條手臂,緊接著拔出刀鋒再斬。

    乾脆利落地劈下了他的兩條胳膊。

    吸飽了鮮血之後,殘缺的祭祀刀竟然迅速修復了起來,從破破爛爛的青銅廢鐵恢復了原本光鮮亮麗的樣子,好像剛出爐一般,甚至開始不老實起來,試圖想要吸收槐詩的源質。

    “吞我的源質?你開玩笑呢?”

    槐詩被逗笑了,連我這一台負能量製造機你都敢吸?小老弟你有沒有搞錯啊。

    他直接將劫灰重新源質化之後又混合著大量的心毒灌了過去,讓這破玩意兒吸了個夠。

    一開始它還大口吞吸,感覺到不對的時候試圖住口,可是卻被圈禁之手抓住刀柄一陣猛灌。好像灌辣椒水一樣,喝了個痛快。

    到最後,刀刃劇烈地震顫,發出了哀鳴的聲音,好像求饒一般。

    精純的負能量和比那更純粹的死亡之毒儼然將它折騰了個夠嗆,重新變成了灰撲撲的樣子,被抓在槐詩手裡就像是孫子似的,老實得不行。

    內安完了,就得攘外。

    槐詩提起祭祀刀,調轉刀鋒,上去對著啼蛇就一陣猛剁。圈禁之手賦予的恐怖重量不遜色於斧頭,很快,倒在地上的啼蛇一陣痙攣,再不動彈了。

    只能說虎落平陽,原本正面對決足夠吊打槐詩的黃金階高手被導彈和燃燒彈輪番伺候之後,竟然被槐詩一頓暴打,甚至在烏鴉暗搓搓地慫恿之下,把他頭上三個犄角都給他鏟下來了。

    這玩意兒值錢啊。

    啼蛇聖痕的毒素精華都在裡面呢,稍微提煉一下就能夠製作成針對大部分神經毒素的解毒藥劑。

    “大概能賣個幾萬吧。”烏鴉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了個單位:“一克。”

    聽完,原本還有點猶豫地槐詩果斷鋌而走險了。

    好東西啊!

    這種高階昇華者果然渾身都是寶!

    等槐詩完事兒之後,周圍等待許久的鎮壓部隊就衝上來給地上奄奄一息的啼蛇戴上了一層層的枷鎖。

    先是束縛肉體的鐐銬,然後是阻斷聖痕的爆炸項圈,緊接著好幾管紅的綠的花的藥劑直接通過注射槍打進頸動脈裡,到最後,直接一根七八厘米的釘子從脖子根上釘了進去,看得槐詩眼角一陣狂跳。

    要不要這麼狠?

    鎮壓部隊的猛男哥哥們都一臉淡定,揮手錶示這只是基本操作,也不知道傅處長是不是想要殺雞儆猴,小小地警告自己一下不要在現境亂搞。

    似乎漏網之魚就這麼一條,槐詩又在廢墟里翻了一圈,這一次再沒有什麼東西跳出來想要背刺自己了。

    可惜的是,也沒有找到王海的踪跡,甚至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按道理來說,他那種連昇華者都不是的弱雞早應該在導彈爆炸的時候就死透了,可槐詩心裡還是一陣懷疑:那傢伙命這麼硬,連紅手套都沒弄死他,現在看不到屍體,難保他還藏在什麼地方想要搞事情。

    遠處的樹林子裡,烏鴉吹了聲口哨,看向另一座山包的方向。

    早在導彈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開始,那一道匍匐在那裡的暗中窺伺的人影就已經掉頭就走,就好像偷了個西瓜卻被炮打的老農一樣,拋下同伴,瘋狂逃竄,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只能說,王海這一手風緊扯呼的本事,倒是比約等於沒有的陰謀算計要強出許多。

    自始至終,旁觀的烏鴉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抖了抖翅膀,落下一片羽毛。

    羽毛飄飄蕩盪,落在他裸露出的後頸上,就好像稀釋的墨水一樣,消融不見,變作一片日曬痕。

    一隻餌拋出去,能在這一片泥潭里釣出什麼魚呢?

    它很好奇。

    .

    .

    “做的不錯。”

    艾晴淡定地看了一眼被關進籠子裡的啼蛇,“不,應該說,逮了一條大魚呢。”

    傅處長看著燒成白底的廢墟,無奈嘆息,天文會呼叫空襲倒是炸爽了,可接下來負責收拾現場的人可是特事處來著。

    只能感嘆這群傢伙裡確實是有命硬的,否則的話,連個錄口供的都找不出來了。

    實在想不通艾晴這種俄聯風格的硬核邏輯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不過,也要感謝她這一堪稱冒失和過激的決策,成功地避免了一場慘烈的埋伏戰,光是看現場那些鬼東西的遺骸就足以讓人牙疼了。

    比起這更令他頭疼的是:這麼多邊境異種究竟是怎麼出現在現境的?

    這些鬼東西,都已經足夠和現代軍隊打一場正面遭遇戰了……

    他煩躁地點了根煙,“海關的人究竟在搞毛線啊?”

    “雖然很想給那群廢物一點顏色看,不過可惜,這些東西和海關無關。”

    艾晴遺憾地嘆息了一聲,提出了一個新的猜想:“如果它們不是從邊境偷渡,而是在現境養大的呢?”

    “嗯?”傅處長先是一愣,旋即皺起眉頭。

    倘若如此的話,就解釋的通了,一直以來救主會所搜刮的錢財和物資究竟去了哪裡,他們費盡心思想要攀附上層所獲得的特權究竟用在了什麼地方。

    可這同樣代表著,事件的嚴重性再次提升。

    諷刺的是,這麼多年以來,救主會的陰影一直悄無聲息地在沿海地區發展,特事處竟然一無所知,到最後,竟然是被綠日這種邊境恐怖組織給捅出來的… …

    可以預想,在暗中一定有人不斷地在捂蓋子,為他們打掩護,讓它們能夠茁壯成長……

    更令人頭疼的是,邊境異種這種東西不是雞鴨和豬羊這種隨便餵點草根就能夠茁壯成長的生物,它們對環境的要求甚至比部分保護動物要更加的苛刻。不論是空氣還是食物,甚至是所處的深度都會影響到它們的發育和生長。

    除了天文會如今已經封閉了的巨型生物試驗機關'存續院'之外,能夠有這種能力的機構簡直寥寥可數。

    而恰巧在其中,就有一個組織以豢養邊境異種的能力而出名……

    “——歸淨之民。”

    近乎呻吟一樣,傅處長揉著腦袋,吐出了這個名字:“媽的,這一次可攤上大事兒了。能確定麼?”

    “不是有個現成的試驗品麼?”

    艾晴抬了抬下巴,看向籠子裡的啼蛇昇華者,眼神變得意味深長:“如果真的是那幫瘋子的話,你肯定什麼都問不出來,還不如廢物利用一下。

    所有歸淨之民在藉用外力完成昇華的瞬間,靈魂中就會被打上他們上主的烙印。從此所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和肉體在內,一滴血、一片肉都歸於最終之主。

    在地獄的至福樂土之中,不論是信徒還是使者,一切活物都不過是儲備糧而已,一旦被判定喪失價值,便是上位者在夜宴之上大快朵頤之時…… ”

    說著,她看向傅處長,傅處長的表情變化,許久,無奈嘆息了一聲,揮了揮手:“隨你吧,稍後我會簽字的。”

    於是,艾晴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向槐詩招了招手。

    在旁邊摸魚正爽的槐詩嚇了一跳,看了看自己周圍,確定艾晴在叫自己之後,就本能地有些不安。

    “那個老鐵啊……”他在原地磨磨蹭蹭地不想過去,“就算我是天文會的一塊磚,但每天搬來搬去的也不合適吧?”

    “放心,不叫你赴湯蹈火。”

    艾晴指了指他口袋裡的祭祀刀:“把那個東西給我。”

    槐詩猶豫了一下,最終把刀拿出來,調轉刀柄遞給她:“小心點,這玩意兒很邪門。”

    “D級的邊境遺物而已,有所風險也在承受範圍內。”

    艾晴滿不在意地拿出一張手帕,裹住刀柄之後拿在了手中。離開槐詩手之後,那東西又開始不老實起來,不斷地震顫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低鳴。

    艾晴一手撐起拐杖,自輪椅上起身,另一隻手握著刀,面無表情地上前,隔著牢籠,刀鋒釘進了啼蛇昇華者的喉嚨。

    啪!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五十一章牧場主





    啪!

    就好像摔碎了一個裝滿水的氣球。

    鮮血噴湧。

    可血色落在刀鋒上,又迅速地消失不見,被刀鋒徹底地吸入其中。隨著血液的沃灌,刀鋒上的缺口迅速地增長,復原,就好像時光逆轉,到最後,青銅的刀身上竟然浮現出了金黃色的華麗紋路。

    從路邊攤上的假冒古董,變成了貨真價實的藝術品。

    看上去精緻地好像用生命所鑄造一樣。

    艾晴後退了一步,不顧刀鋒上傳來的暴戾飢渴鳴叫,冷漠地將刀從啼蛇地喉嚨上拔出來,甩了甩刀鋒上的血,還給了槐詩。

    “姑且還算好用,雖然胃口大了點,但應對有血氣的活物還算湊合——這種違禁物流通到市面上會有不小的麻煩,你小心保管吧。”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地傅處長,“畢竟……針對危險物品進行收存也是天文會的職責。”

    如是公然地將這一把威脅程度絕對在C級以上的邊境遺物強行定為了D級,然後又以收存的名義歸為天文會所有。

    一倒手,這玩意兒就姓槐了……是不是過分了點?

    來不及反對,傅處長就听見了令自己毛骨悚然的聲音。

    在那一具漸漸失去生氣的屍體上,溫度還未曾散去,可是卻再沒有鮮血從傷口中噴出了,取而代之地是一縷縷自四肢百骸中竄起的黑煙。

    黑色的煙霧像是粘稠的液體一樣,一寸寸地覆蓋了啼蛇昇華者的屍體,就好像將它吞入了腹中。

    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聲響起。

    每一次咀嚼聲響起,屍體上就會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就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不斷地啃食一樣,到最後,黑霧無聲消散。

    在層層枷鎖之中,只剩下了一具慘白的骸骨。

    不論是靈魂還好,血肉也好,乃至骨髓,都已經徹底地消失無踪。哪怕是丟進鍋裡熬湯熬在長時間,恐怕只會得到一盆沸騰的開水而已。

    就連鈣質都稀少到沒有再吸收的餘地。

    一陣微風吹來,它就悄無聲息地消逝為一團粉塵。

    短暫的'宴會'就這樣在所有人呆滯地神情中結束了。

    “那麼,接下來現場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

    艾晴平靜地向著傅處長頷首:“我會向上層提交請援報告的,屆時還請社保局和特事處多多配合。”

    傅處長沉默許久,乾澀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收拾現場就是特事處的事兒了,得益與艾晴有始有終地風格,槐詩再一次享受到了專車接送地待遇。

    好像當領導去外地考察一樣,到了地方開個會,然後帶著土特產,給他怎麼來的再怎麼送回去。

    “對了,明天下午來一趟。”

    在走之前,艾晴跟他說,“有快遞給你。”

    什麼快遞?

    東風嗎?

    槐詩瞄著剛剛才用導彈洗地的輪椅小姐姐,沒有敢多問。

    總之,好像就好像叮的一聲,一個任務就做完了。裝備+1、素材+3、經驗+5……好像還順帶埋了接下來主線的伏筆什麼的。

    他的心中依舊有諸多疑惑,不過好在,很快他就有辦法了。

    槐詩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通訊錄。

    那麼,究竟是哪個幸運的小伙伴會得到請自己吃午飯並回答自己問題的機會呢?

    .

    .

    “啥玩意兒?”

    半個小時後,新海最近最火的全雀宴館子裡,柳東黎噴出了剛剛倒進嘴裡的茶,劇烈地嗆咳了起來。

    “歸淨之民啊,怎麼了?”

    槐詩一臉懵逼。

    柳東黎喘了半天才回過氣兒來,壓低聲音問:“你能確定是至福樂土,歸淨之民?”

    槐詩才點頭,就看到他向自己拱手,張口慾言。他趕忙把老柳的手壓下來,“別急著華佗三連啊老鐵,歸淨之民究竟是個什麼鬼玩意兒?”

    “非法宗教團體,簡單來說,就是邪教。”

    柳東黎的解釋言簡意賅,如今他正擦著冷汗後怕呢:“朋友,你簍子捅得怎麼這麼大的?那都是一群神經病可都是一群邪教徒裡的戰鬥邪教徒,恐怖分子裡的超級恐怖分子… …就好比那個ISIS你知道吧?”

    “桂正和,是吧?”槐詩了然地點頭:“我看過啊……”

    “桂個屁啊!”

    柳東黎怒得又給他後腦勺一下:“你正經點好麼兄弟,這一次處理不好,不止是你要玩完,搞不好整個新海都沒了!”

    “但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概念啊。”槐詩想了半天,問:“和綠日哪個厲害?”

    “……”

    柳東黎被他這奇葩問題堵了半天,不知道是在醞釀什麼思緒還是想著怎麼把這玩意兒的思路給矯正過來。

    “這不是……一個範疇,你知道吧?”

    他吭哧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麼跟槐詩言簡意賅地解釋,只能攤開了說:“這麼講吧,綠日是一幫反社會神經病,但主要就是針對天文會搞一搞恐怖襲擊,你懂吧?”

    槐詩想了半天,一拍膝蓋:“你是說梁山好漢,對吧?”

    “……大概從性質上差不多吧。雖然梁山好漢和綠日都不是什麼好鳥,不過他們的主要目標還是殺上東京,奪了鳥位,然後哥哥做大皇帝,二哥做二皇帝,我做大將軍什麼的,所以歸根結底,其實是內部鬥爭。”

    柳東黎嘆了口氣,放下茶杯:“我們再說歸淨之民吧,非法組織不僅反社會還反人類,但性質要比綠日更複雜。”

    “恩恩,繼續。”槐詩點頭悄悄記小本本。

    “他們的根據地在邊境之外的地獄中,一個叫做至福樂土的地方。就算是天文會抓不到坐標,也沒有辦法一鍋端,這些年他們搞風搞雨,攪出了不少事兒,據說曼徹斯特就是這麼沒的……但歸根結底,他們最大的威脅不是他們自己,是他們背後的東西。”

    聽到曼徹斯特這個好像在哪裡見過的地名,槐詩還愣了一下,很快,又被柳東黎接下來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他們所崇拜的,是天文會根據先代會長的預言所測算出的【二十四個毀滅要素】之一,稱之為神也不為過的東西——【牧場主】。”

    “毀滅要素?”槐詩愕然:“為什麼聽起來這麼牛逼的東西要叫做牧場主?他養牛麼?”

    “……差不多吧。”

    柳東黎麻木地說:“之所以被稱為毀滅要素,就是在天文會的評定之中,有概率、有能力或者有資質能夠毀滅現境的東西。

    不是核彈那麼溫柔的東西,是更加扭曲的質變和顛覆,簡而言之,將現境徹底變成地獄的力量……

    你當做滅世大魔王就沒錯了。

    像祂這麼吊的,據說還有二十三個,目前所公佈出的只有寥寥幾個,其中之一的殘骸你可能已經司空見慣了。”

    說著,他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槐詩好奇地探出頭,看向午後蒼藍的天穹,白雲朵朵,其中混雜著魚群的踪跡,它們出沒在雲間的珊瑚之中,向著大地投下了一縷蕩漾的水波。

    他先是茫然,然後困惑,緊接著,陷入了驚愕。

    “等等,珊瑚雲?”

    “沒錯。”

    柳東黎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確切的說,應該稱之為舊蓋亞,代表著被毀滅的舊世界……那些事情對你來說太過遙遠,你知道知道,目前天上飄來飄去的那些珊瑚雲是它的屍體就對了。

    牧場主、天國、吹笛者、舊蓋亞、灰衣人、黃金黎明……在目前公佈的九個毀滅要素之中,牧場主排名第一。

    根據目前暗地裡流傳的消息,它甚至牽涉到一六五零年舊神靈們集體隕落的秘密,背後的水深不可測,足夠淹掉十萬個你。

    怎麼樣,現在怕了吧?”

    “……”

    槐詩沉默許久,抬起手,“請問,我剛剛好像聽到了……天國?”

    柳東黎困惑地看了他半天, “啊,是天國沒錯,字面意義上的那種意思,是天堂沒有錯,具體詳細情報就不是我能知道的範圍了。你問這個乾什麼?”

    “沒什麼,就問問,就問問。 ”

    槐詩尬然一笑,總覺 這個詞兒自己好像也在哪裡聽到過,但又說不上來,只能撓撓頭:“你還沒說,為什麼牧場主要叫這個鬼名字?”

    “簡單來說,大概就是食物鏈吧。”

    柳東黎撓了撓頭,拿起筷子向著槐詩所見的一切畫了一個圈,最終扎在剛剛端上來的麻雀干鍋裡,挑起一隻雀腿:

    “你看,在歸淨之民那群神經病看來,這個世界就是一條巨大的食物鏈,貫穿了現境、邊境和地獄。

    就好像羊吃草,人吃羊一樣,倘若聖職者將信徒視為羊群而自詡為牧羊人的話,那麼在這一條畸形的地獄食物鏈的頂層,統帥著所有牧羊人的人,不就是牧場主麼?

    在神靈的本質被地獄所扭曲之後,牧場主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邪神了。

    整個世界對它而言都不過是一個巨大的牧場,一切生靈都不過是祂的食糧。

    而歸淨之民所追求的,就是在這個食物鏈最終的收縮和循環中和他們的神明融為一體,成為牧場主的化身……實際上,所謂的至福樂土,對於牧場主而言,不過是一個餐盤,而他們不過是為牧場主清洗餐具的工具而已,甚至這些工具本身也是可食用的環保材料……就像這樣。”

    他停頓了一下,將醬燒麻雀腿塞進嘴裡,嚼得嘎嘣響:

    “現在,你懂了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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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如何成為昇華者:從入門到入土》





    十分鐘後,槐詩終於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被什麼不得了的黑暗勢力盯上了?

    “憑什麼啊!”槐詩悲憤拍桌:“我特麼就踢了他兩腳,他至於這樣麼?”

    “可不止呢!我看得清清楚楚。”柳東黎抬起手指糾正: “你不但掰了他的小指頭,扯了他的頭髮,搶了他的盒子,還踢了他的褲襠,而且踢了兩腳!我要是王海,我肯定不放過你。”

    “你還打了他一悶棍的事兒怎麼就忘得這麼快了?”

    “放過我吧,我只不過是一個牛郎而已。”柳東黎得意地眨巴著眼睛:“你看,弱小無助又可憐。”

    “還禿。”

    槐詩補充了一句。

    “你可夠了啊!我頭髮已經長出來了!”柳東黎氣得把假髮都摘了,湊過來指著自己慘烈的髮際線,“看到沒有,看到了嗎?已經長出來了!”

    “沒事兒,長得快,掉得也快。”

    槐詩甚至懶得看一眼,悶頭吃飯。

    別說,這鴿子燒得還蠻好吃的。反正是柳東黎請客,他也不客氣,又叫了一隻來燉湯。

    似是察覺到槐詩低迷的心情,柳東黎把煙掐了,把端上來的菜推到槐詩旁邊。

    “用不著害怕,只不過是幾個小嘍囉而已,又不用你去正面剛牧場主。別小看天文會啊小鬼,你的靠山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粗大腿,就算是牧場主降臨現境,也會被重新打回祂的至福樂土去。真要你上場,肯定也是對付幾個小嘍囉而已。”

    他建議道:“你要覺得不行的話,乾脆就辭職咯。”

    槐詩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繼續低頭啃著鴿子腿,直到干乾淨淨地骨頭被丟進了碟子裡,他扯了一張紙巾擦手。

    “不,其實我不是害怕。“他說,“只是……有些火大。”

    “嗯?”

    “牧場主再厲害,也用不著我去操心,對吧?”槐詩抬起頭,認真地說:“可為什麼,只是想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會這麼難呢?”

    柳東黎愣住了,沉默無言,許久,搖頭嘆息。

    “因為生活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槐詩。”他說,“有的時候,昇華者看似會有比常人更多的選擇,但有時候,大家其實都沒得選。

    總會發生一些你始料不及的事情,讓你痛苦和不安,但你得去試著接受。不論是你想要的還是不想要的,這都是你生活。”

    “當你成為昇華者的時候,或許你已經告別過去的生活了,槐詩,只不過你還停留在過去而已。”

    他看著少年,神情複雜:“倘若你只是想要過平靜的生活的話,其實很簡單,連我都能幫你做到——換個名字和身份,你可以抽身而退,在另一個城市裡重新開始。”

    槐詩不假思索地搖頭,“我的家就在這裡,我哪兒也不去。”

    “你的家只有一棟空屋子而已。”

    “那也是我的家。”少年平靜地回答,“有它在,不論我在外面混得有多狼狽多像一條狗,至少還能做一條家犬。

    如果沒有它的話,麼我就只能做一條野狗了。

    柳東黎沉默。

    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

    .

    一頓飯吃完之後,柳東黎又在廁所裡磨蹭了鬼長的時間,不知道究竟塗了多少生髮膏之後才出來。

    結完賬之後,他問槐詩去哪兒,可以捎他一程。

    “你又買車了?”槐詩震驚。

    “租的。”

    柳東黎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席,發動了引擎,車開到了路上。他看著外面的路,忽然開口說:“我要走了。”

    “恩?”

    “不是早就說過了麼?我打算出去玩兩年,這兩天終於把東西收拾好了。”他按下車窗,又點了煙,“今晚凌晨的飛機,金陵出發。”

    “打算去哪裡?”

    “先去美洲,據說那些聯合體的自由城市裡有不少可以玩的地方。”柳東黎說起了自己漫長地旅行計劃:“接下來大概會去羅馬或者埃及,等錢花完之後再回來吧。”

    “哦。”

    槐詩撓了撓頭:“一路順風。”

    柳東黎搖頭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伸手從旁邊拿起一個紙袋子,丟進了槐詩懷裡。

    “這個給你。”

    槐詩接過了紙袋,打開,裡面是一個扁平的方盒子,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上面的標誌,頓時不可置信起來。

    “你哪兒搞到的?”

    “以前一個羅馬朋友送的,忘在箱子裡,一直沒開,收拾行李的時候才翻出來,可現在大家聽歌都用手機了,不知道怎麼處理才好。 ”柳東黎說,“你要喜歡就拿著聽吧。”

    “那我就收下了。”

    槐詩愉快地挑著眉頭,拆開盒子上的塑封和cowon的商標,展露出其中巴掌大小的音樂播放器。

    黃銅色機身,和上側手動調節的雙控制旋鈕……愛不釋手。

    甚至比得到那一把邊境遺物更令他覺得愉快。

    在這個大家都開始習慣手機的年代裡,已經很少有人會想起過去這種叫MP3的東西。就好像和CD機一起被時代拋棄了一樣,除了少部分發燒友之外,很少有人會再留意這種過去的東西。

    而存留下來的價格也越發地高昂。

    只是這麼一個播放器,已經頂的上一把不錯的手工琴了。

    倘若是其他等值的禮物,槐詩還未必會接受,但柳東黎選的東西讓他沒有什麼猶豫的餘地。

    再說了,幾百萬的車都給他搞壞了,再收個一萬多的播放器,良心上的負擔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就當霸王洗髮露的回禮吧。

    回頭看著副駕駛上眉開眼笑的少年,柳東黎渾然不知這貨的內心究竟在活動個什麼鬼,只能搖頭感嘆:

    “還是年輕好啊……”

    最後,汽車停在了石髓館的門口,槐詩下車,心滿意足地將播放器裝好,揮手道別:“一路順風,等你回來請你吃飯。”

    “再說吧。”

    柳東黎颯然一笑,揮手道別:“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汽車離去了。

    槐詩目送著老柳的影子消失不見,心裡忽然有些空落落地,在原地站了許久,努力搖頭驅散了那一絲離愁。

    不能再愁了,再愁可就GAY了……

    只能祝老柳一路走好吧。

    實際上,一回到家,他就又開始愁了起來。

    烏鴉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套了一層口罩當白大褂,脖子上還纏著一個微型聽診器,翅膀還捲著一管墨綠色的藥劑。

    “來,身體檢查!”

    她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副眼鏡,戴在了鳥喙上,聲音溫柔又嫵媚:“讓姐姐康康你發育得正常不正常……”

    如果不是一隻烏鴉的話就好了。

    難道是我的顯卡有問題麼?

    槐詩嘆息了一聲,靠在椅子上攤平了,任由她如法施為。

    實際上和醫院裡簡單的物理檢查沒什麼區別,幾乎變成了每天的慣例。體重和身高的測算,以及抽血倒進了什麼奇怪的試劑裡進行檢驗。

    以槐詩接近於無的煉金術知識來看,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也不需要去看。對於自己的身體,他有比其他任何測試更直觀的感受。

    他的發育已經開始提速了。

    如果原來的過程是緩慢加速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奔上了高速公路,開始橫衝直撞,野蠻生長。

    每天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增強,骨骼生長的麻癢和陣痛已經好幾次將他從夢中驚醒了。

    這兩天肌肉生長的酸痛過去之後,他又開始感覺自己心跳時不時有些紊亂,總是感覺到內臟和四肢傳來的幻痛。

    才過去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就已經長高了四厘米,以前衣服的尺碼已經快要被淘汰了。

    而且如今,他的細胳膊細腿兒竟然竟然也看得見肌肉輪廓。

    尤其是雙手,指甲生長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現在平均每天剪一次指甲,每一次指甲被刀切碎的時候,他就能夠嗅到幻覺一樣的硫磺味兒。

    根據烏鴉所說:這是特化增強的副作用。

    因為他的提升方向似乎是感知型,所以就算生長結束,肌力恐怕也不會提升到太過誇張的程度。

    而作為補償,部分關節肌腱和骨骼獲得增強,神經的反應速度和內臟的負荷能力會進一步的提升,而最重要的是眼、耳、嗅覺和触覺上的增強。

    在烏鴉的評價中,這種感知型是最適合生存的類型,看得遠,聞得多,聽得廣,而且爆發力強,跑得快……簡直好似一條老狗,滑不留手,如果不配合特殊的道具的話,根本抓不住。

    再配合上自己不斷死來死去死出來的'死亡預感',槐詩感覺到時候自己簡直能苟到天荒地老。

    只是有一個缺點。

    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的臉色越來越白,看上去越來越像小白臉,還是撲了粉的那種。原本曬黑的手臂如今竟然瑩白如玉,連皮膚下的血管都變得清晰起來。

    這就令憧憬硬漢風格的槐詩分外不適。

    “太娘炮了一點吧?”

    他對鏡自攬:“就不能正常一些麼?”

    “看上去藥劑的效果不錯啊。”

    烏鴉似乎對自己的成果頗為滿意,摘下了眼鏡,“按照這麼發展下去,再過一周左右就可以入土了。”

    “啥玩意兒?”槐詩警覺。

    “嗯?我有不小心說了什麼嗎?”烏鴉無辜地眨著眼睛。

    “我好像聽見了有人在說'入土'?”

    “你大概是幻聽了吧?”

    烏鴉移開視線,似是無奈地嘆息:“這是發育期常有的症狀,和青春期一樣,總有一些讓人羞愧的事情發生……你要習慣它。”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五十三章浮士德(上)





    寂靜的書房裡,艾晴沉默地凝視著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上升起的光在空氣中交織成無形的屏幕,顯露出一個端坐在工位上神情呆板的男人。

    她說,“我想要查詢我遞交的報告進度。”

    片刻的沉默之後,呆板地辦事員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回答道:“你的增援申請已經批准,遵照所在國昇華者管理法,已向東亞社保局進行了傳達,一個工作日之內會得到批复。

    剷除現境威脅是每一個監察官的義務,請繼續保持對時局的關注,並在事件得到解決之前保證情況不至於惡化。”

    轉達……

    艾晴嘆息。

    近幾年,隨著邊境之外的壓力漸漸變弱,聯合國對天文會的權利開始進一步地進行了限制。如今在主權強勢的國家境內,她這樣的一線監察官已經連武力部門都沒有資格保留,人員編制也越發地稀少,從原來的行動機構漸漸向觀察機構演變。

    對於五常越發的強勢,統轄局選擇了讓步,將日常的武力行動將交予所在國進行代理,以避免產生主權糾紛。

    不,應該說,是統轄局內部的主權派和邊境派之間的鬥爭已經白熱化了麼?

    隨著五常的代理人開始要求更多的權利和資源,矛盾就不可避免的產生了。照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要去特事處上班了吧?

    但對這種涉及毀滅要素的事件,依舊持有這種保守態度,已經可以說是放縱了吧?還是說,想要放任事態惡化,到最後出來收拾局面呢?

    可能性太多了,難以猜測。

    她揉了揉眉心,不再繼續思考這種見鬼的問題,開口問道:

    “那另一份申請呢?”

    辦事員對電腦進行了操作之後,抬頭回答:“你所遞交的《遺物申請書》已得到批准——”

    說著,他從旁邊的真空管道裡抽出了一份表格,檢視上面的內容和批复:“所申請邊境遺物為編號1752,威脅度S級的侵蝕物·浮士德。”

    他抬頭說道:“你將被獲准對其詢問三次,請遵循相關條例並著重閱讀第六條、第七條、第十九條,完畢請確認。”

    一份文本出現在艾晴的手機上。

    按照慣例,姑且還是看了一眼,她說:“完畢。”

    辦事員頷首,手指在空中輕點了幾下,憑空拉出了一個文本框,轉向艾晴:“請讀出下列文字,並保證遵守。”

    艾晴平靜地讀出了上面的文字:“我將保證對邊境遺物·浮士德所說的一切保持警惕與懷疑,我將保證對浮士德的詢問會保留在事件範圍之內。

    我將保證遵循戒律。

    我將保持理智,並在必要時放棄人身自由,接受技術部的管制與人格矯正,以上。”

    隨著她讀完的瞬間,文本框上出現了她的簽名,緊接著,化作了一張A4紙,落入了辦事員的手中。

    “三個問題,請謹慎使用。”

    辦事員拿起旁邊的印章,蓋下。

    啪!

    紅章落在紙面上的清脆聲音好像戳破了一個水泡一樣,在室內迴盪開來,那無形的聲音卻彷彿捲動了空間,令一切如水波一般波蕩。

    授權通過,現界展開。

    轉瞬間,艾晴竟然有一種置身與滑梯或者跑車之中的失重感,可緊接著,那古怪地感覺戛然而止。

    手機投影出的屏幕已經消散。

    在寂靜的室內,無聲出現了一個幻影,緩緩凝結成了實質。

    邊境投送。

    【B·I·F·R·O·S·T】,若是將這個簡稱直譯的話,可以稱之為'彩虹橋'。

    纏繞在現境之上的三大封鎖之一,也是天文會為了防止世界被毀滅所建立的三個安全閥中情報傳播最為廣泛的一個。

    它最直接的功用之一,便是依托架設在現境之上的數十萬條通路和無數中轉站,隨時隨地將任何人投放在現境的任何角落之中。

    雖然為了防止被濫用而製定了諸多限制,但依舊不可避免地成為了緊急事件中最為常用的一種移動方式。

    鋼鐵鏗鏘的聲音響起。

    來自鐵甲。

    那是是一個分辨不出年紀的人,鬍鬚覆面,身披著沉重的甲胄,手扶炎型大劍,髨發結辮的頭顱上銘刻著一層一層重重疊疊的刺青。

    蒼涼而雄壯。

    可那他的面孔卻令人心悸,不止是被針線所縫住的雙目和灌入鐵水而後乾結成塊的雙耳,哪怕是張開的嘴唇中也沒有舌頭存在的痕跡。

    不看,不聽,不言。

    這便是邊境遺物·浮士德的看管者,同時也是在遺物失控或者違規操作時斬下使用者頭顱的保險栓。

    他一手扶著大劍,一手端著一本龐大而沉重的書籍,鋼鐵的封面和鎖扣,好像層層束縛。隨著無數鐵鍊的鬆脫,鎖扣打開了。

    一陣粘稠液體沸騰的聲音裡,無數文字從其中飛舞而出,好像蒼蠅一樣地在空中沒頭沒腦地亂撞。

    到最後,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佝僂地老人,隨一落地,便劇烈地嗆咳起來,肺腑好像一台過時的引擎一樣,竟然噴出了火星、黑煙以及絲絲縷縷的漆黑液體。

    那些東西還沒落地,就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回到了書中。

    “呼——”

    那披著羅馬式長袍的老人緩緩地直起腰,撐起拐杖,輕聲感慨:“總算舒服一點了……難得的自由啊,是誰召喚了我嗎?”

    他環顧著四周,滿是陰翳的詭異眼眸掃視著四周,最後落在艾晴的身上,露出了嘲弄地笑容:“啊,有趣的半成品,一個破碎的靈魂。

    瞧,我上次怎麼說的?小賤人,我們又見面了。”

    說著,他湊上來,近乎放肆地嗅著艾晴頭髮上的氣息。

    “處女的芬芳啊,真可惜,明明已經成熟了吶?結果卻無人採摘嗎?”他停頓了一下,咯咯怪笑起來:

    “還是說,無人問津呢?人生一世,若是無從領略兩性之間的美妙,未免太過淒涼,需要我來幫幫你嗎?”

    啪!

    電擊槍的聲音一閃而逝。

    老人痙攣倒地,跪在了輪椅的前面,劇烈地抽搐著,許久,不知是舒暢還是痛苦地僵硬抬頭:“哦哦哦……這樣地感覺,是在向我宣告主從權利嗎?向一本書?哈哈哈,太可憐了吧。”

    說著,浮士德咧嘴,露出嘲弄地笑容,展開雙手。

    “——惡魔·浮士德,應召而來,請提問吧,我的……'主人',倘若您能承受那一份抵達全知所必要的代價。”

    那一瞬間,他身後的披甲人握緊了劍柄。

    戒律一,任何問題不會得到正面回答,但仍需付出代價。

    戒律四,不得向浮士德所要任何東西。

    戒律九,不可向浮士德詢問涉及範圍太廣的問題,也不可直接尋求答案,唯一妥善地方式是進行側面印證,以減輕代價。

    艾晴閉上了眼睛,不顧惡魔放肆地笑聲,開始思考。

    許久,睜開眼睛,發問:

    “救主會如今的行動,究竟是否處於自身的意願?”

    浮士德怪笑著,伸出手,展開手掌:“這個問題的代價是一枚奧德修斯金幣,你隨身的那一枚。”

    艾晴皺起眉頭,看向披甲人,披甲人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反對。

    根據問題,浮士德會向提問者索取他們周圍的東西,甚至不局限於自身以及自身所有物之內……在大部分時候,代價的多少會根據答案的難易程度而浮動,但有的時候總有特例。

    浮士德總會向提問者索取對於他們意義重大的事物,譬如家人的生命、譬如孩童的獻祭、譬如犧牲等等。

    因此造成的嚴重後果不計其數。

    否則天文會不會讓披甲人看守這本書。

    在代價超過限度之後,他會直截了當地砍掉提問者的腦袋,避免浮士德說出答案達成交易。

    一枚奧德修斯金幣,還在範圍之內。

    艾晴沉默片刻,從脖子上摘下了那一枚鎖在銀鍊之上的金幣,遞了過去,並沒有再說什麼。

    浮士德得意地大笑起來,捧著金幣,貪婪地舔舐著,就好像渴求著上面黏著地汗水和體味那樣地,一口將它吞入了腹中。

    然後,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回答了她的問題:

    “——恰如飛鳥不能阻擋風暴那樣。”

    也就是說,王海之後,還有人在操持著這一切,醞釀著什麼計劃麼?

    艾晴皺起眉頭。

    對她而言珍貴無比的東西只換來這麼一句話,哪怕早有準備,也感覺到分外地不快。

    她沉默了許久,長出了一口氣,壓抑住憤怒。

    再次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他們的計劃,會導致深度地獄·魔都出現變化麼?”

    “啊,有趣的問題。”浮士德笑了,環顧著四周:“讓我想想這個問題的代價是什麼?我應該取走什麼東西呢,不,我應該留下什麼讓你刻骨銘心地痛楚呢?”

    很快,他的視線落在牆壁之上。

    那一副被防塵布蓋著的相框上。

    他回頭,看著艾晴鐵青的臉色,滿意地笑了:

    “我要它。”

    持劍人沒有任何反應。

    艾晴沉默著,手掌死死地抓著扶手,白曦的皮膚下面,血管在憤怒地搏動著,許久,她閉上了眼睛。

    “拿去。”

    浮士德大笑,打了個響指。

    相框開始燃燒,防塵布落在地上,舞動的火焰之中,依稀能夠窺見一個懷抱著孩子的側影。

    就好像捧著全世界的珍寶一樣。

    她向著鏡頭露出燦爛地笑容。

    笑容消逝在火焰中了。

    “……回答我。”

    艾晴輕聲說,“回答我的問題,浮士德。”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天啟預報 第五十四章 浮士德(下)

“如您所愿的那樣。”

浮士德興奮地手舞足蹈,暢享著那一份甜蜜的痛苦和憤怒,張口,大聲詠唱著宛如詩篇的話語:

“一場儀式、十次暴食,百人的骨殖、千只飛鳥的眼睛與一萬條毒蛇!

在一座靈棺中死亡,所以哭泣,自一處地獄中蛻變,因此滅亡。

重生地陰影依附雙翼,蟄伏地飛鳥將飛上天空!”

是扶手破碎的聲音,在憤怒地緊握之下。

艾晴咬著牙,沒有說話。

自己最珍貴的寶物,只換來了一首沒有屁用的預言詩?

大發詩興之后,浮士德神清氣爽地捋了一下頭發,抬起頭,俯瞰著那一雙眼瞳,就好像能夠窺見冰層之下的狂怒熔巖那樣,咧嘴微笑。

“你還剩下最后一個問題。”

艾晴沒有說話。

浮士德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直到她終于平靜,發出最后地疑問。

“……天文會,會有人因此失去生命嗎?”

浮士德挑起了眉頭。

他撐著拐杖,向前,湊近了,仔細地端詳著艾晴的臉,欣賞著她恢復平靜地神情,靜靜地看著,直到自那一雙眸子中窺見了對答案地渴求,才露出了惡劣地笑容。

“你想知道嘛?”

他咯咯大笑,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想知道嗎?你真得真得很想知道嗎?”

艾晴沒有說話。

“你本應有更好的問題才對,是什么讓你軟弱了呢,小女孩兒?”浮士德驚奇地欣賞著她的面孔,得意洋洋:“我知道你想問誰,所以無需拐彎抹角,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說出了那個近乎玩笑地代價:

“——我要你的眼淚。”

“辦不到。”

在寂靜中,艾晴冷漠地看著他:“我沒有那種東西。”

“那你注定得不到回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浮士德大笑,窺見人心地魔鬼在嘲弄著自己的主人:“為何還會關心自己以外的人呢,小姑娘,你難道不是在憎恨著這一切嗎?你憎恨升華者,又憎恨沒有力量的人,憎恨強者,又憎恨軟弱的人。

你憎恨擁有幸福者,可失去一切的人卻也無法獲得你的憐憫。

你的憎恨真得有必要么?”

“得了吧!”

他獰笑,揭開了最后的傷疤:“你最憎恨的,不正是你自己嗎?”

艾晴沒有說話。

恍若未聞。

“你會永恒痛苦,不得解脫。”

浮士德咧嘴,毒蛇一般分叉地舌頭自從嘴中攪動著惡毒地唾液:“沒人能夠拯救你,小姑娘,你的心早已經留在了地獄里,留在了甚至惡魔都無法生存的孤獨之地!”

“——你會永恒痛苦,正如你永恒孤獨!”

“如果只是孤獨和痛苦而已的話,難道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嗎?”

艾晴終于抬起了眼睛,輕聲說,“既然你開心夠了的話,下面就該輪到我了——”

那一瞬間,浮士德瞪大了眼睛。

彎下了腰。

錯愕地凝視著自己的腹部,那一把沒柄而入的匕首。

匕首拔出。

璀璨的神圣光芒自匕首的脊上浮現,將一滴滴漆黑的鮮血蒸發,嗤嗤作響。

這就是她精心準備地道別禮物。

他的身體動蕩起來,再一次崩潰,一點點地化作墨跡的蚊蠅,被拉扯回了那一本劇烈翻動地書里。

“滾回你的地獄里去吧,浮士德。”艾晴漠然地看著他,“享受你那奴隸都會憐憫地永生和全知去。”

“不,我會期待——”

在苦痛中,惡魔最后向塵世投來嘲弄地一瞥:“下一次你我相見時,你所付出的代價……”

人影消散了。

披甲人扶著劍的手掌握緊又松開,最終,沒有任何動作。

雖然涉嫌損壞邊境遺物,可艾晴未曾違背任何戒律。

于是,書頁合攏,枷鎖再臨。

他被封住地雙眼似是看向了艾晴,許久,收回了視線,轉身化作幻影離去。

寂靜中,書房重新回歸了寂靜。

許久許久。

忽然有電話的聲音響起。

來電顯示——未知。

電話執著地響著,就好像等待著她的回應一樣,直到她伸手按下接聽鍵。

“哪位?”

“小晴嗎?是我啊,戚問,戚三叔你還記得吧?”

電話里傳來和煦的笑聲,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抱歉抱歉,忽然打電話,我這個閑人沒有打擾到你吧?

聽老太爺說你在新海,我還嚇了一跳,怎么這么長時間了,不來我這里坐一坐?”

電話中的老男人感慨道:“正巧你表哥前些日子剛剛從美洲回來,你們年輕人肯定有不少共同語言,要多多來往……不如明天我讓他去接你,來我這里吃頓飯怎么樣?”

艾晴沉默地傾聽著,忍著胸臆之間的不快和陰沉,實在受夠了那個倚老賣老地家伙。

“戚先生,吃飯就不用了,我最近工作比較忙。”

“一家人,不要搞得這么生分嘛。還在生家里的氣啊?血濃于水,有什么化解不開的冤仇啊。”戚三叔惆悵地嘆息了一聲,“實在氣不過,三叔給你陪個不是好不好?

老爺子再過幾個月就是百歲大壽了,不要再跟他慪氣了。每次逢年過節的時候,老爺子總要問,小晴回來了嗎?小晴回來了沒有啊?給你打電話,你又總是不接——工作再重要,有家人重要么?

況且,當年老爺子不也是為了你們好么?你看,最后你爸爸還是升華成功了的,連你也有了源質覺醒的趨向……”

卡啪。

艾晴手中的鋼筆裂開了一道縫隙。

寂靜中,艾晴的眼眸垂下,再也難以掩飾那種滲入骨子中的陰沉和憤怒。

任由電話里的那個人喋喋不休,許久,直到他閉上嘴為止。

“戚先生,無聊的家常話說到這里就可以了,我還有工作要忙,就這樣吧。”

她說,“最后,請你記清楚,我叫艾晴。”

“——艾葉的艾,天晴的晴。”

“……既然你這么想,我也沒什么話可以說了。”

沉默中,戚問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嘆息了一聲:“老爺子有句話時常跟我們講——不回家的孩子,是要在外面吃苦的。”

忙音傳來。

電話掛斷了。

艾晴平靜地放下手機,面無表情。

如果好消息像是鴿子一樣總是遲遲不到的話,那么壞消息就像是烏鴉,總會成群結隊而來,然后不斷地拋下惡臭的糞便,留下一片讓人作嘔的殘局。

它們會在一處爆發。

在你最不希望的時候,在你最不希望的地方。

如今,不止是來自歸凈之民的工作問題和浮士德所留下的惡毒寓言,來自家族的壓力也在最不應該出現的時候堵在了她的面前。

哪怕這一份壓力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對自己作為傀儡的珍貴程度早有認知。

不論從家族的立場和她個人的判斷上都不會任由自己游離在陰氏之外。

在沒落接近百年之后,如今的陰氏好不容易重振旗鼓,可距離原本的顯赫地位已經遙不可及。想要光復昔日的榮光,更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

相較國外那些傳承長久的貴族,幾十年恐怕都可以說短暫,忍辱負重上百年之后回到權力巔峰的例子比比皆是,

當然,尸骨無存者更是眾多。

這是一場傾盡一切的漫長豪賭,每一個籌碼都是關鍵。也就是說,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每一個族人不論是正房還是旁支,都是珍貴無比的消耗品。

更何況,如今艾晴已經成為了天文會的監察官,哪怕還只是新人,背后隱藏的權力在必要的時候也能夠達到驚人的程度。

可以預見,陰氏已經準備參與到這一場天文會內部代表五常的主權派和代表邊境的邊境派之間的斗爭中。

說不定已經下了注。

而自己,又將在他們的計劃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強行驅動著自己疲憊地大腦進行著運轉,在漫長的沉默之中,艾晴竟然開始羨慕起教授那個死胖子。

至少他在需要的時候,隨時隨地可以找得到大量的熱量。

不像是自己,只能一次次地往咖啡里加進甜到讓人發膩的方糖。

令她警惕的并非是家族,至少現在還不是家族。

而是這一通電話。

它所代表的又是什么意義?

一個警告?一個挽回家人的溫情通知?還是其他?

應該不只是如此才對。

毫無道理地,她有了這樣的預感:戚問所代表的,恐怕并不只是陰家才對。

哪怕陰家這么些年對他多有扶持,但用腳后跟想一想,戚問那個一手掌握著諸多潛在能量的老鬼怎么會聽話到連這種事情上諂媚地去家的腳后跟?

他的目地真得如此簡單么?

就算言辭再怎么懇切,她依舊從戚問的身上感覺到一絲其他的意味,就好像隱藏著什么一樣。

就連那些看似誠懇地勸說,好像也在試探著什么。

哪怕她一直未曾與他們有過任何聯系,但也知道戚家在這個漸漸沒落的小城市里有多大的能量。

近乎當年的槐家那樣。

明面上戚家這些年以來一直以航運和物流為主,但在暗中,恐怕還少不了走私的勾當。

但這種事情少見么?

可以說司空見慣,說出去簡直爛大街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沿海這么多航線不走私,那還是人么?

這種事情攔不住,以戚問的老辣,肯定也不會親身下場給人留下什么把柄。

那么,他究竟在試探什么?

想要從自己這個近乎擺設一樣的監察官身上得到什么?

她沉默地思索著,許久,長出了一口氣。看來,不論如何都必須將所有的隱患進行一次排查了……

除此之外,必要的防備也要提上日程。

沉思過后,她拿起了電話。

“你好,市立圖書館檔案管理室,哪位?”

“教授么?”

艾晴問,“除了救主會的調查之外,幫我搞清楚戚家的這幾年所有動向,加急。”

電話那頭傳來書寫的沙沙聲,很快,一個低沉的聲音回答:“好的,已經記錄備案,價格還是老規矩,加急件要上浮百分之三十,沒問題吧?”

“隨你,我只要結果。”

“一天時間。”

教授如是回答,于是,電話掛斷了。

艾晴面無表情地放下電話,可內心之中的不安卻越發地濃厚。

許久,她閉上眼睛,疲憊嘆息。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9-8-23 19:0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五十五章當斷則斷





    古意盎然的辦公室裡,戚問掛斷了電話。

    他並沒有電話中語氣那樣衰朽,只是略顯蒼老而已,斑駁的白髮梳理地一絲不苟,身上的西裝筆挺,眼眉硬朗,不怒自威。

    此刻他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不快,只是揉了揉眉心,神情略微有些複雜。

    辦公桌後面,那個吃橘子的年輕人漫不經心地抬頭,隨口問道:“爸,她怎麼說?”

    戚問的神情平靜,“她還年輕,不懂事兒,將來就知道家裡有多好了。 ”

    “那就是不識抬舉咯?”

    年輕人冷笑,“當爸爸的是個廢物,當女兒的還是個瘸子,真以為她能當上監察官是靠自己麼?要我說,爸你也不用為一個早晚要嫁過來的賠錢貨身上浪費甚麼感情……嘖,要不是老太爺的意思,這種殘次品白給我我都不要。”

    嘭!

    戚問的茶杯在他面前摔碎了,熱水飛濺,幾乎將他嚇得跳起來。

    “閉嘴,廢物!你腦子裡在想什麼,老太爺的意思是你能揣摩的麼!”

    戚問睜大眼睛,怒視著他:“救主會的事情也是你能攙和的嗎!竟然和那群神經病勾搭在一起,還留下了把柄和那個禍患!你是怕我被你氣死的不夠早嗎,戚元?”

    “……”

    戚元愣了半天,嘴硬著說,“我這不是也想幫家裡的忙麼?”

    “閉嘴!何洛?何洛進來。”

    戚問猛然頓了一下手裡的拐杖,一個精悍的男人就從門外走進來。

    “送這個敗家子回家。”戚問冷聲說:“在風聲過去之前,他哪條腿敢出門,就打斷哪條腿!”

    “爸,這你就過分了吧?”

    戚元不忿:???“憑什麼我賺點錢就好像捅了天大的窟窿一樣最先和他們搞在一起的不是你嗎你怕什麼啊爸那賤女人早晚要給你端茶倒水,難道她還敢得罪我們嗎?“

    戚問氣得已經不想理他了,閉上眼睛。

    很快,戚元就被他的保鏢好說歹說地拽走了,只留下何洛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神情依舊平靜,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戚問揉了揉心,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恢復了原本波瀾不驚的深沉樣子。

    “是救主會那邊的事兒?”他問。

    “這兩天王海一直藏在郊區,行踪鬼祟,好像在聯繫什麼人。”

    何洛說,“少爺被他矇騙,好像還下了什麼懸賞。雖然痕跡都被我清理掉了,但救主會惹出來的麻煩恐怕會牽連到我們。“

    ”他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今天下午的時候,他找我說想要見你 - “

    何洛停頓了一下,重複了一遍王海的話“他說,他身懷受洗者 的命意。

    按照吩咐,我告訴他,老闆在養病,誰都不見。他就走了。“

    戚問垂下陰翳地眸子。

    ”很好。“他說,”很好。“

    寂靜裡,戚問的手指敲打著拐杖,似是自言自語:“幾十年以來,新海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總是為何多這麼事呢

    盼了那麼多年,槐家倒了,然後陰家來了,好不容易陰家走了,救主會又開始藏在暗中糾纏不清......“

    他瞇起眼睛,輕聲呢喃,”一個又一個地,都想讓別人去做自己的馬前卒啊。“

    何洛沒有說話。

    戚問也不需要有人來解答。

    就好像在計較著什麼艱難的抉擇,他的神情不斷變化,時而陰沉,時而猙獰。

    直到何洛靠前了一步,打斷了他的思索,不顧他惱怒的眼神,低聲說:“老闆,當斷則斷。“

    ”......“

    戚問冷冷地看著這個追隨了自己多年的副手,許久,許久,好像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閉上了眼睛。

    ”那個到處亂打聽的牛郎呢?“

    ”昨天已經處理掉了,屍體沉進了海裡。“何洛回答:”下面人問清楚了,是他自己的私人行動,和天文會無關。“

    戚問的神情稍微平靜了一些,”陰晴,知道當年的事情麼?“

    ”那件事兒處理地很乾淨,沒有留下首尾。“

    何洛回答,”事後我找人下了失魂引,所有牽涉在內的人都會逐漸源質沸騰,就算不早死也要變成傻子,什麼都不會記得了。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有任何證據。“

    寂靜裡,甚至聽不見呼吸的聲音。

    許久,戚問抬起了眼瞳。

    “那就了斷了吧。”

    他的神情陰冷,“當年和他們合作就是一個錯誤,否則不至於遺禍至今。明天,不,今晚你就走一趟,把所有關於救主會的手尾全都清掉掉,不要留下什麼把柄。

    戚家雖然小,可也不是什麼神經病都能來隨便拿捏的......“

    ”好。“

    何洛點頭,”陰晴那裡呢?“

    ”......我們不用動手。 “

    戚問瞇起眼睛,”目前當務之急是把我們從裡面拔出來,抽身退場......新海就要變天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在這個火坑上蹦躂多久。“

    。

    .

    傍晚的時候,槐詩收到了快遞。

    確切的說,是一輛沒有標牌的車停在石髓館門口,打電話叫槐詩出門之後,甩下一個箱子就走了。

    “昨日快遞的風格就是這樣,保質保量保證速度,但服務態度就別強求太多了。”

    烏鴉站在桌子上,爪子在一排手機上滑動著,各種槐詩認不得的APP上,列表不斷地更新,商品五花八門,而結算貨幣更是亂七八糟。

    不斷地有叮的一聲響起,好像外賣接單一樣。

    有了基礎的工具之後,她最近似乎一直在製作各種藥劑。

    名義上說是努力工作補貼家用,但具體賺了多少錢槐詩是不清楚,只聽見她每天喊入不敷出生活辛苦什麼的。

    鬼才信……

    槐詩提著箱子走進地下室的時候,只看到桌子上的幾個坩堝正咕嘟咕嘟地響著,不斷有各種顏色的氣體飄起,如果不是頂上一百瓦的大燈泡,他簡直懷疑自己走進了什麼瘋狂煉金術師的實驗室。

    “說實話,也就是沒條件才會這麼土,只能靠燒瓶和燒杯。”

    對此,烏鴉表示嫌棄:“目前的預算連一台好一點的離心機和溶液結晶器都買不起,更不要說無塵室的佈置和裂解爐一大堆東西了……”

    看過她的需求清單之後,槐詩只覺得這貨要在自己家下面開一個化工廠,腦殼疼:什麼時候你們煉金術都這麼與時俱進了啊!

    “別傻了,燒杯和坩堝這種只能用來糊弄初中化學課的玩意兒能和幾百萬幾千萬的專業設備比麼?”

    烏鴉回頭看了他一眼:“煉金術的本質,就是燒錢,不充錢你怎麼變強?”

    槐詩悲憤:“衝了這麼多我也沒見自己變多強啊!”

    “那就說明你沖得不夠,再充點啊,連一輛法拉利都沒充你還敢說你氪了金?”烏鴉翻了個白眼,示意槐詩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中午的時候,它把槐詩鋌而走險帶回來的贓物,那幾個啼蛇的角給賣掉了。

    據說品相都挺不錯,乾脆選擇以物易物,從對面的手裡換了不少材料回來。

    在檢查了一下之後,烏鴉滿意地頷首:“不錯,這樣的話,你接下來補全藥劑的材料和和聖痕所需要的部分主要材質就可以湊齊了。”

    “就這些?”

    槐詩低頭,看著箱子裡那些密封在瓶子裡的各種鬼東西。

    幾瓶顏色各異的粉塵,一塊結晶狀的晶體簇,幾塊黑不溜秋的鐵礦石,以及各種好像從植物中萃取出的液體……

    完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是虹燼,以前北歐人會把自然產生的空間轉移現象稱之為彩虹橋,這就是在現象結束之後殘留的天然材料,作為調合劑而使用的上等素材。

    這個是緘默者之證,看著是礦石,其實是源質聚合物。

    只有人在遵守誓言和信託將某個秘密守衛一生之後,才能夠在死後有機率出現的珍稀物,可以說是意志和忠誠的結晶。能夠有拇指這麼大,看來那個秘密確實不得了呢。

    至於礦石,就是很常見的一些邊境的陰鐵和霜銀,反而是最便宜的。

    這些都是在幫你製作聖痕時必不可缺的材料。”

    烏鴉介紹著,最後看向槐詩放在桌子上的祭祀刀:“不過,主要的材料,反而是這個玩意兒。”

    祭祀刀被它看著,好像恐懼一樣發出了顫抖的悲鳴,不斷地試圖從鞘中跳出逃走,但被她的爪子稍微一踩,就不動了。

    只是淒叫著,彷彿祈求她的憐憫。

    明明是威風無比的飲血妖刀,可現在看來,卻活像是實驗室裡待宰的小白鼠。

    烏鴉忽然問,“槐詩,你還記得聖痕是什麼嗎?”

    “嗯,我記得你說的是……凝固的奇蹟?”

    “對,沒錯,所謂的聖痕,其本質便是無形的奇蹟被賦予實體之後的稱呼。”

    烏鴉微微聳肩,“雖然這些奇蹟往往都會帶來災厄就是了——不過期盼從地獄裡找到的奇蹟能夠帶來幸福的人腦子一定不正常吧?

    而邊境遺物之所以特殊,不僅僅在於它們的功用和在地獄,更因為它們都是深淵奇蹟的產物,稱之為另類的聖痕也不為過——”

    聽到這裡,槐詩終於明白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就是說,你要拆了一輛車,搬出發動機,給我造一台小綿羊,是吧?”

    “差不多是這個道理,拆了東牆補西牆嘛。”烏鴉揮了揮翅膀,似是信心十足:“放心,其實用到的不算多。

    我把剩下的東西湊一湊,這把刀大概還是可以繼續用的……吧?”

    槐詩懶得再說什麼了。

    只能心中祈禱到時候給自己的聖痕不要太坑,要求不高,只要她別把基礎功能拆出來當DLC賣就行。

    隔三差五預售就算了,回頭再出一個黃金收藏版,誰受得了啊?

    “對了,那是什麼?”

    槐詩指向角落,那個浮現出奇怪地圖的水盆,依稀能分辨出是新海的地形,就在一處偏僻的地方,一處光點無聲地明滅著。

    “哦,那個啊。”

    烏鴉看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是王海現在藏身的位置啊。”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第五十六章所謂命運





    先是茫然,然後一愣,緊接著是震驚。

    “啥玩意兒?”

    槐詩嚇得跳起來,湊過去端詳著水盆之中宛如鳥瞰的景象,分辨出郊區之中某處頹廢廠房的樣子。

    不可置信。

    “王海就在這裡?”

    “是呀。”烏鴉反問:“通過事象分支的墨水進行標記而追踪的水印法而已,難道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槐詩瞪大眼睛:“你怎麼不早說!”

    “可你也沒問啊。”

    烏鴉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十足無辜。

    槐詩忍不住想把這破鳥兒抄起來捏死算了。

    “你這分明就是二五仔啊!”他惱怒地拍著桌子,“你看你一天吃我家的米,住我家的房,偷我家的電,用我家的網,我不跟你計較這個就算了,你明明知道這孫子想要弄死我,為什麼要瞞著我?”

    “哦?”烏鴉好奇地看著他:“如果我早些時候告訴你的話,你會怎麼樣?”

    “廢話,當然是喊人去搞定他啊!”

    “天文會?還是特事處?或者說兩者一起?”烏鴉詭異地笑了起來:“不過,你有想要怎麼解釋,他們會藏在那個地方麼?”

    槐詩張口慾言,卻被打斷了。

    “不不不,我不是指你獲取他藏身位置的方法。”

    烏鴉停頓了一下,瞄了一眼水中的倒影:“而是,你如何解釋,為何曾經屬於你家的產業會變成歸淨之民的老巢呢?”

    “……啥玩意兒?!”

    槐詩瞪大眼睛,愕然地看著水盆:“你說這地方,你這玩意兒……是我家的?”

    “你還真是忘得一干二淨啊。”

    烏鴉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為何我這個外人都會比你清楚啊?不,應該說這是稍微調查一下產權就能夠了解的事情吧。”

    “沒錯。”

    她說:“如今王海藏身的地方,就是曾經槐氏海運的貨物中轉倉庫之一。換而言之,十幾年前屬於你家的地方,如今已經變成了歸淨之民飼養邊境異種的'齋戒圈'。”

    隨著的話語,無數陳舊的紙張從地下室的空中飛過,落下,匯聚在槐詩的面前,整整齊齊地化作一疊。

    “我能夠理解你的困惑和茫然,但這確實是從你家的這些舊檔案之中所得出的結論。”

    槐詩沉默地將那些紙張翻開,一頁一頁地。

    這些確實是堆積在他家里庫房中的東西沒錯,落滿灰塵,長滿霉斑,丟棄在什麼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

    被人遺忘。

    烏鴉說得沒錯,那裡確實曾經是槐家的產業之一,一個用來中轉的貨物倉庫。

    “可是,我都不記得了。”

    槐詩茫然地坐在椅子上,仔細地回憶,可童年的記憶實在有太多的缺口,太多模糊不清的東西。

    那一場高燒之後,很多東西都在漸漸地褪色……

    但這好像又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自從他記事開始,家裡的產業似乎就開始飛速地衰敗。哪怕曾祖父那一代富有驚人,但如今所剩下的,也不過是一座老房子而已。

    槐家曾經的產業那麼多,就算是偶爾發生什麼事情也不奇怪吧?

    只不過是比較倒霉而已。

    就像是一直以來的自己一樣。

    可是,卻為何會感覺到憤怒呢?

    “他媽的……”

    他輕聲罵了一句,卻不知道應該去憤怒什麼。

    寂靜中,烏鴉佇立在刀柄上,憐憫地看著他。閃爍地燈光將她的影子拉長了,落在牆壁之上,宛如火焰一般地舞動著。

    “讓我來給你上第二課吧,槐詩。”

    她的聲音變化,不似往日的輕佻和戲虐,而是變作莊嚴,彷彿冰川和鐵的碰撞,帶著陣陣低鳴“

    “——命運無從主宰,但它的對象卻有所區別。”

    “命運?”

    “對,命運。”黑色的飛鳥說,“有的人去選擇命運,而有的人被自己看到的艱難和恐懼所懾服,止步不前。

    他們只能等待被命運所選擇。

    雖然後者也沒什麼不好,但海中的浮萍被捲入風暴的時候,又如何有資格責怪自己的運氣呢?”

    槐詩沉默許久,開口問:“前者就一定能夠幸福嗎?”

    “誰知道呢?”烏鴉平靜地回答,“奮力一搏未必能改變任何結果,但至少死得坦蕩,不是麼?”

    “……”

    槐詩沉默。

    “你無需痛恨自己,畢竟曾經的你沒有選擇的機會,但如今一切已經不同了.”

    烏鴉說:“倘若你對過往的一切並不在意,你大可以視而不見,讓這一切繼續沉沒在黑暗裡。

    我保證,你會有光明的未來。

    可倘若你真得想要知道曾經在你、不,在你的家裡發生了什麼的話,你必須親自去面對這一切。”

    漫長的寂靜之後,槐詩忍不住想笑:“就算知道了,又能改變什麼嗎?”

    什麼都改變不了,什麼也都不會回來。

    就好像命運不會改變一樣。

    就好像那本命運之書。

    塵埃已經落定,記錄在其中的東西,永遠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烏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告訴他:“可至少你可以知道你為什麼會失去,不是嗎?”

    死寂之中,槐詩閉上眼睛,疲憊地嘆息。

    許久,許久,他睜開眼睛,起身,從椅子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之後,將天文會配發的手槍,檢查扳機、槍身和彈夾,將手槍塞進腰部的隱蔽攜行槍套裡。

    最後,拿起了桌子上的祭祀刀,掛在腰帶的鎖扣上。

    “先給我用一下。”

    槐詩拉上了夾克的拉鍊,“我去去就回。”

    “恩。”

    烏鴉揮了揮翅膀,“一路順風。”

    在出門的時候,槐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看到桌子上的信封。

    “那是什麼?”

    “那個啊。”烏鴉看了一眼,“中午的時候有人來過了,不過沒進來,只在外面的信箱裡放了這個東西,我想應該是給你的吧。”

    槐詩拿起信封,晃了晃,裡面好像裝著什麼鐵片,有些分量。

    打開信封之後,從裡面就劃出了一把鑰匙,落在了槐詩的掌心。

    一把黃銅色鑰匙,有些年頭了,看上去並不像是開啟防盜門或者是什麼保險箱的珍貴物品,就是隨處可見的廉價鎖頭配備的類型而已。

    那一份微弱的地重量卻如此熟悉,槐詩幾乎記得上面每一個齒的位置。

    那是他琴房的鑰匙。

    “傅依?”

    會送這把鑰匙過來的人,恐怕只有她了吧?畢竟濫用學生會的權力查學生的家庭住址什麼的,還挺有她風格的。

    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槐詩端詳著那一把鑰匙,忽然有些想笑,“又逃課了啊,那個傢伙……”

    他想了想,將它重新掛在了口袋裡的鑰匙串上。

    從未曾有這麼一瞬間,他能夠如此確定,這一段突兀地假期是會結束的。

    他的生活會再一次開啟,再一次回到那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子裡,再一次地開始練琴、摸魚和想像未來的幸福時光。

    回到屬於自己的病友俱樂部去。

    “謝謝。”

    他給傅依發了一個微信,沒過一會,那邊就發過來一個表情,赫然是槐詩站在牛郎會所前面猶豫的那張照片,上面還P了兩個閃爍地七彩大字。

    ——加油!

    “所以說,發我表情的帶頭大哥果然是你麼?”

    他不知道應該生氣還是該笑。

    關掉了手機屏幕,推開了大門。

    槐詩,出發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0:24
天啟預報 第五十七章 就是你了,小火龍

黑暗中,一片靜寂。

只有咀嚼的聲音不斷地響起。

微弱的光照亮了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好像在沉思一樣,眼眸低垂著,傾聽遠方的聲音。

許久,發出了嘆息的聲音。

“戚家出賣了我們。”

他輕聲呢喃,“但這無所謂……像是戚家這樣的墻頭草,本來就不值得信重,背叛,也在預料之中。”

“比起這種不值得去在意的盟友,反而是一個無能地下屬更讓人頭疼。”

咀嚼的聲音戛然而止。

黑暗如同一張大口,緩緩開啟,吐出一個赤裸的消瘦軀殼,在地上劇烈地嗆咳,發出了慘烈的哀鳴和哭叫。

許久,他終于從噩夢中醒來了,像是狗一樣地匍匐在地上,撲到了那個人影的前面,奮力地磕著頭。

“上主垂憐,上主垂憐,上主垂憐……”

他哭喊著哀求,“是我太膨脹了,是我,都是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寂靜里,沒有人說話。

上主似是沉思。

許久,緩緩搖頭。

“不,王海。”

他說,“倘若獵犬的豐收得益于獵人的指示,那么走狗的失敗同樣也要歸結與上司的疏忽,這是我的錯誤。”

“錯估了你的輕慢和狂妄,畢竟,你對真正的世界一無所知。”

王海僵硬在原地,好像受不了陰暗中的寒意,劇烈地顫抖起來,只有喉嚨里發出嗚咽地聲音。

“上主垂憐,上主垂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我一定不會再失敗了……”

“不,你并沒有失敗。”

上主緩緩搖頭,平靜地說:“實際上,你圓滿地吸引了天文會和特事處的注意力,縱然沒有攪動風波,但也已經達成了最低限度的目標。

之所以招至絕罰,乃是源自你心中對圣神的輕慢。”

他伸出手,撫摸著王海的頭顱,“你被凡人的通貨所迷惑,對真正的力量毫無尊重,你對真正的神明也未曾給予信仰和忠誠。

你,不可早就。”

王海的身體顫抖著,感覺到那一只手掌上傳來的寒意和恐怖,甚至難以尖叫出聲,只是在寂靜中,滴淚橫流。

喉嚨里,奮盡全力地發出哀鳴。

“上主……垂憐……垂憐……”

“圣神從不殘酷,王海,信者也要心懷悲憫。”上主俯瞰著他,“倘若你懇請我的憐憫,那我就將憐憫給你,還有力量。”

說著,那個影子緩緩自椅子上起身,蹲下,與驚喜地王海對視著,自懷中取出了一柄匕首,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王海的笑容僵硬住了。

“你費盡周章所祈求的,不正是向那些天文會的活尸復仇么?”上主在他耳邊輕聲呢喃,“不過如今看來,假手他人,怎么也比不上自己親自動手更好吧?”

上主緩緩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

“在毀滅到來之前,你還有漫長的時間來做選擇。選擇馴服地死亡也好,選擇順從神明的恩賜也罷,這都是圣神對你的最后慷慨。”

他說,“要是之后能夠吸引一點注意力的話,就盡情地蹦跶吧。反正,秋后的螞蚱,也就這點用處了。”

“倘若在死亡之前能夠得償所愿,也不負圣神對你的仁慈。”

他轉身離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死一般的寂靜中,只有癱在地上汗如雨下的王海。

那一柄漆黑的匕首,無聲地倒映著寒光。

遠遠地,槐詩看到一輛漆黑的車從高墻之后開了出來,走遠了。車里好像坐了什么人,但是貼著反光貼紙,他看不清楚。

他蹲在樹蔭里,悄悄地望著遠處寂靜的倉庫,看了很久看不出什么來。

畢竟中轉倉庫占地龐大,從外面看也就能看到一座高墻和一座一座地貨倉,隱約能夠分辨出員工宿舍、一座二層的辦公樓以及各種雜亂堆積已經開始褪色的集裝箱。

郊區這附近,連什么高層建筑都沒有,也談不上居高望遠,真想看到什么恐怕必須得進去才行。

偷雞不能。

發現了這一點之后,槐詩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一管烏鴉給的噴霧劑,均勻地往身上噴了一層。

邊境異種的嗅覺通常要遠超犬科生物,有得甚至還有紅外視覺,真要避過這種東西的鼻子和眼睛就必須要煉金藥劑的輔助了。

當然,這只不過是經過了烏鴉提煉和配方修改的去味噴霧而以,屏蔽紅外線的功能是沒有的,但只要不被看到就行了。

確認渾身每一個角落撒勻了之后,槐詩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扒拉著墻上轉頭的縫隙,翻過了高墻。

幸虧走之前在儲物室里找到了防割手套,否則就要在墻上的鐵絲網和玻璃渣上狠狠地喝上一壺。

落地之后看到左右無人,他松了口氣,趁著晚上九點多鐘的夜色,鉆進了那個酷似辦公樓的地方。

只有兩層的辦公樓并不大,零碎有幾個科室,但都沒有人,門都沒怎么鎖。

這個中轉倉庫不知道多久沒有業務了,哪里還用得著這些東西。

槐詩在灰塵之中搞了一個灰頭土臉,卻什么都沒找著。

從窗口悄悄往外看,能夠看到燈火通明的倉庫和旁邊的員工宿舍,恐怕真要找的話,就要去那里才能找得到吧?

只不過進進出出的人都穿著分外奇怪的白色制服,想混進去就很麻煩。

按道理來說,這種體力工種是會避免支付上任何白色或者不耐臟的色彩,可這里看起來卻好像完全不同。

白色的外套過分寬大,甚至還帶著一個兜帽,只有胸前一個沒見過的噬身蛇標志。

槐詩看了半天,錘了一下手掌心:

好,想辦法搞他娘的一套!

那么,目標就很關鍵了……

他在窗戶后面的樓里藏了好久,才看到有一個人走到附近的墻根處,撩起了下擺解開褲帶,就開始隨地大小便。

“哇,這么不講公德心?”

槐詩目瞪口呆,借著微光看到對方不可描述的部分,忍不住憐憫嘆息:“就是你了,小火龍……”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悄悄地從房子另一頭翻過去,可剛跳出窗戶,就感覺到迎面有一束光正面打在臉上。

槐詩愕然抬頭,就看到另一個同樣靠在墻角撒尿的保安。

藏得怎么這么隱蔽的!

那一瞬間,兩人對視在一處。

“誰?!”巡邏地保安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從腰上摸警棍:“哪兒來的賊?”

“別誤會!”

槐詩心思電轉,不等他喊人,便抬起手阻止道:“我是福音班的!”

“啥玩意兒?”保安一愣,好像聽過這玩意兒,旋即狐疑:“真的假的?不是明天才來么?”

“當然是真的啊,不信你看!咚恰恰,咚恰恰……”

說著說著,槐詩一言不合就扭了起來,走三步退兩步然后開腔唱道:“進了神的家,坐在主身旁,甜蜜滋味兒比咱親娘強,哈利路亞上天堂”

兩步上前,走進了,槐詩驟然飛起一腳,把保安踹到墻上,不等他從墻上落下來,就張手一把劫灰捂過去,全部給他塞嘴里。

保安翻了個白眼,頓時暈厥了過去。

“這一把的分量起碼四五千,你可賺大了。”

槐詩拍了拍手上的碎末,無奈搖頭,扯著他干脆重新跳回了房間里去,等他再翻窗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套上了他們那一套見鬼的白色制服,腰間掛著警棍,手提著手電筒。

倘若帶著兜帽的話,儼然便是另一個保安了。

不湊近看誰都看不出來。

只能慶幸歸凈之民的企業文化搞得好啊,福音班子輪流轉,連贊主秧歌兒都是同一套不帶換的。

幸虧自己還記得福音二人轉的調子,否則今天不就白瞎了么?

槐詩吹了聲口哨,提起手電,晃晃悠悠地向著中轉倉庫的中心晃去。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沒什么異常的情景發生,看不到什么血肉模糊的場面,只有那些穿著白袍的家伙進進出出,有的還躺在宿舍里摳腳打手機游戲。

正常地過頭了。

倘若不是忽略掉這一身見鬼的衣服,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什么工廠一樣。

整個中轉倉庫太大了,他漫無目的的瞎逛著,根本找不到任何目標和收獲,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神經過敏,王海究竟是不是藏在這里。

直到他的腳步在西南角的那一座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倉庫外戛然而止。

他低下頭。

看到了手中漸漸匯聚的劫灰。

那是游離在空氣之中的散逸源質,充斥著絕望和死亡的殘渣。

有人死在這里。

一瞬間,他汗毛倒豎,甚至不止一個!

在圈禁之手的吸引之下,它們不斷地匯聚而來,在槐詩地手中,很快就攢了小小的一撮。槐詩愣了一下,繞著倉庫走了一圈,發現那些散逸地源質確實是從倉庫中而來。

隨手把攢下來的劫灰踹進兜里,他開始尋找到進入的入口。

整個倉庫都被從內部封死了,好像除了外面的那一扇大門之外,難以進入。可是槐詩卻在倉庫地背面找到了一扇離地大概四米左右的換氣窗。

就在他思索著找點什么東西墊腳爬進去的時候,忽然嗅到了一絲異常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

當他回頭,掀開那一扇蓋在垃圾上的門板時,便看到了被藏在下面的尸體……

他愣住了。

那是另一個保安?

風月說

各位來個推薦呀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9-8-23 19: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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