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魔法] 天啟預報 作者:風月 (連載中)

 
mk2258 2019-3-20 21:14: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164024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6
第六十八章怪物





    首先感覺到的是心臟的跳動,宛如天上的雷霆降臨在了胸腔之中,鼓盪迴響,像是要將胸腔撕裂一樣地勃動,將一切血液化作熔岩,狂熱奔流。

    瞬間收縮的肌理爆炸一般的擴張開來,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力量和速度,令槐詩馳騁在了這暴風和驟雨之中,就像是漆黑的墨跡延伸在霧氣裡那樣。

    瞬間的死寂中,天穹上有雷鳴聲再次響起。

    伴隨著重疊迸發的槍聲。

    就在槐詩一躍而出的瞬間,封鎖周圍的僱傭兵們便毫無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交叉的火力網在瞬間將少年的影子籠罩在內。

    哪怕他行進的路線如此詭異多變。

    槐詩只來得及躲閃一瞬,就被封死了所有的生路。悍馬車頂,機槍已經開始再度地旋轉,對準了那個狂奔的少年。

    扳機即將扣動。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眼前,有一片淒白橫過。

    那是光。

    宛如液化的純銀如雨而降,迸發出無數鋼鐵碎裂的冷厲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

    那是電光。

    狂怒的雷霆從天而降,神怒之鞭敲打在了燃燒的車筐之上,輕而易舉地敲碎了焚燒的烈火,令破碎的火光升騰而起。

    無數細碎的電芒如蛇一般地遊走開來,展開了彷彿樹杈一般地分支,貪婪地舔舐著周圍地每一寸金屬,自空氣中的每一顆子彈之間跳躍,照亮了少年眼瞳。

    在那一片漆黑之中,有猩紅的光芒亮起。

    他看到了。

    擾動的暴雨、席捲的颶風,縱橫交錯的子彈、燃燒的烈火和如海潮一般湧動的霧氣,還有漸漸合圍的封鎖。

    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突如其來的電光中出現了瞬間的停滯。

    緊接著,無數水花飛迸而起。

    槐詩踐踏著腳下的大地,在這電光和金屬所交織的牢籠之中一躍而起,自近乎凝固的風中翻轉,最終擦著灼熱的彈鏈落在了地上,掙脫了交錯火力的牢籠。

    好像行走在雷電之間那樣。

    穿行在雷火的從中。

    他撞破了暴雨,撕裂了纏繞在風中的霧氣,隨著自肺腑中迸發的咆哮,藏在身後的手臂向前揮出。

    沉重的祭祀刀從他手中脫手飛出,牽引著游離在半空之中的雷光,將雨幕層層劈碎,自淒嘯迴旋中釘進了悍馬頂端機槍手的顱骨中。

    嘭!

    絕殺!

    看不見噴湧而出的血色和哀鳴,在一瞬間,那個倒霉鬼就被妖刀自內而外地吞吃成了一具乾癟的骷髏。

    而當僱傭兵們調轉槍口,重新瞄準了那個少年的影子時,他已經得償所願地回到了自己旅行包的旁邊。

    向著他們露出最後的笑容。

    “真希望你們帶了防毒面具。”

    少年的手槍對準了腳下的旅行包,扣動扳機,子彈在瞬間撕裂了其中的塑料袋,無數灰黑色的粉塵飛揚而起。

    緊接著,在他握槍的手中,有灰白色的火焰燃起。

    就好像粉塵爆炸一樣。

    劫灰所化的黑暗吞沒了一切。

    緊接著,慘烈的悲鳴和恐懼地咆哮聲響起。

    在被恐懼和絕望吞噬的最後一瞬間,他們看見了一雙紅色的眼瞳……

    .

    黑暗漸漸消散的時候,那個喊話的指揮官正蜷縮在椅子上哭泣,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男孩兒那樣。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那個依靠在車門上的少年。

    就像是具有著無形的引力一樣,拉扯著劫灰所形成的黑暗,一絲一縷地沒入了他的身體。如怪物一般地,他在吞吃著那些凝固成實質的恐懼、絕望和死亡。

    槐詩低著頭,隨手將那一把宛如藝術品的祭祀刀插進馬甲裡,專注地填裝著手槍地彈夾,一顆一顆地,如此仔細。

    “說實話,你們一點都不精銳,更算不上專業。”

    破碎的窗戶外,少年手中的彈夾沒入了手槍之中,他緩緩抬手中的武器,向最後的敵人展示漆黑的槍膛:“充其量,不過是一幫戰爭野狗而已。”

    扳機扣動。

    嘭!

    一切歸於寂靜。

    在無數從天而降的雨水之中,他回過頭,凝視著身後的方向。

    靜靜地等待。

    .

    .

    在死寂的車廂之中,何洛靜靜地凝視著那個雨中等待的少年。

    戚問的表情變化著,努力壓抑著心中的驚慌和憤怒。

    “他在幹什麼?”

    “等我。”

    何洛輕聲嘆息,“他知道我在這裡。”

    說著,他從懷中拔出了手槍,握著槍身將它遞給了戚問,“老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你可能要一個人去金陵了。”

    戚問的表情驟變,再難維持平靜:“你……你一個黃金級的昇華者,還打不過他麼?”

    “那個小鬼……”

    何洛搖了搖頭:“和其他的人不一樣。”

    他緩緩起身,可是卻又一次被戚問抓住了。

    “別去!”戚問瞪大眼睛,表情抽搐著:“我們用不著和這種神經病硬拼,這裡是現境!過不了多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

    何洛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

    “難道我要在同一個小鬼面前夾著尾巴逃兩次?”

    他凝視著雨中那個恰如惡鬼的少年,眼瞳緩緩瞇起,聲音冰冷:“不在這裡殺了他,我們往後難安。”

    隨著鱗片的覆蓋生長,酷似蛇人的面孔中閃現猙獰。

    他說,“我去去就回。”

    說著,緩緩推開了車門,他走入了暴雨之中。

    隨著他的腳步向前,兩條粗壯地臂膀自從肩胛處外套預留的缺口中延伸而出,自背後拔出了兩柄泛著銅綠的彎刀。

    修長的蛇尾自風衣下延伸而出,自水泊中輕輕拂過,留下一線慘綠的毒痕。

    在近乎燃燒的源質供應之下,第二階段·黃金階圓滿的聖痕——納迦完全啟動,將他的軀殼化作足足有三米有餘的四臂蛇人。

    隨著四手的張開,地上的流水彷彿被無形的引力拉扯著,向上凝固在他的周身,如同捲動的簾那樣。

    源自天竺的聖痕納迦原本就是毒龍與大蛇,在傳至緬國之後,被煉金術師們擷取本地的奇蹟加以糅合與熔煉,形成瞭如今四手蛇人的摸樣,更增加了水性親和的天賦。

    在海上、雨雪天氣和潮濕的地帶中自然擁有了加成。

    如今的他可以說是全盛時期。

    縱然未曾臻至第三階段,自內而外地開始向傳奇生物變化,但依舊擁有著驚人的殺傷力。

    如是,凝視著那個雨中的少年。

    他咧嘴,非人的面目上露出獰笑。

    槐詩緩緩拔出了祭祀刀。

    飽食鮮血之後,刀鋒之上煥發出了璀璨的光,宛如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死亡。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6
第六十九章古老的故事





    “還真是,好久不見啊。”

    何洛漫步在雨水之中,歪頭凝視著不遠處的少年,一隻手臂在腰間微微比劃:“上一次,我將失魂引種在你身上的時候,你才這麼一點大。”

    “稍等一下,你說什麼?”

    槐詩抬起手,把右邊耳機摘下來,疑惑地看著他。

    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不為所動。

    “沒關係,大概是忘了吧。”

    何洛悠閒地漫步,一反常態地多話,“如果記不清其實也是好事,畢竟——你的父母,其實是我親手殺的。”

    他停頓了一下,歪著頭回憶:“說出來你可能會有點尷尬,到臨死都還在求饒,實在有些不像話。”

    出乎預料,少年依舊平靜,甚至微微頷首。

    “這一點我其實有些贊同。”他說,“畢竟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沒有帶過什麼好榜樣。”

    何洛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腳步微微停滯了一瞬。

    “我知道你很努力地想惹我生氣,不巧的是,我現在最不缺的其實就是冷靜了。”

    槐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語氣輕柔:“所以,沒有再耍那些小把戲的必要了,直接告訴我就好——”

    華麗的祭祀刀與無形的斧在空中碰撞,迸射火花,照亮了那一張冷酷如鐵的面孔:

    “——你想怎麼死?”

    疾風驟雨,撲面而來!

    厚重的雨簾在祭祀刀的劈斬中被割裂了,槐詩的重量好像消失了一樣,融入了風裡,轉瞬之間,已經近在咫尺,手中的刀斧向著他的面孔斬落。

    鋼鐵碰撞,火花飛迸。

    兩人交錯而過,可槐詩的腳步卻驟然一頓,自水泊中鏟起一片水花,轉身,憑藉著迴旋的力量,將體重壓在刀鋒之上,斜劈!

    緊接著,勁風呼嘯,遍布鱗片的長尾自何洛的風衣之下穿刺而出,尖銳的尾部像是釘子一樣鑽向他的喉嚨,最終擦著他的脖頸飛過。何洛的肩甲處的右臂驟然三百六十度反轉,好像沒有關節一樣地格住了祭祀刀,緊接著,另一條手臂上的刀鋒劈斬而下。

    槐詩試圖躲閃,可眼角卻狂跳起來,惡寒擴散,猛然向後仰出。

    緊接著,他就看到何洛的風衣上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彈孔。

    倒持在前方雙手中的霰彈槍已經隔著風衣對准他原本所在地方,扣動扳機。

    鐵雨呼嘯而出。

    緊接著,何洛的長尾之上就多了一道傷痕。

    深可見骨,血肉翻捲著向著兩側敞開。

    自地上的翻滾中,槐詩張開手,飛出去的無形之斧重新在手中浮現,源質之鋒上沾染著綠色的血。

    正如從他脖頸的傷痕中滲出的血色一樣。

    是毒。

    絲絲縷縷的青黑色從脖頸血管上開始蔓延開來,隨著血液一起,緩緩延伸上了面目,留下一片猙獰的蛛網狀紋路。

    勝負已分。

    “怎麼不見你把上次的那個花招使出來?”何洛緩緩轉身,嘴角勾起冷笑:“否則也不至於輸得這麼快。”

    感覺到腦中泛起的微微眩暈,槐詩抬起刀身照了照臉,恍然頷首。

    “是毒嗎?”

    他沾著毒血舔了一下,吧嗒吧嗒嘴,點頭說:“味道還行。”

    再度合身而上!

    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甚至凌駕在剛才的極速之上!

    錯愕之中,何洛試圖後退,可刀鋒已經近在眼前。

    見識過這把刀的邪門之後,何洛再不敢讓它劃傷自己,兩隻手中的彎刀架起,試圖擋住這擊,可知道刀鋒碰撞的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離譜。

    未曾預料到的龐大力量自刀鋒上爆發,中宮直入,勢如破竹!

    這他媽究竟是刀還是斧?

    他的一隻手抬起霰彈槍試圖瞄準,另一隻手則拉扯著護身的猛毒雨簾,撲向了槐詩。但霰彈槍的槍管還沒有來得及抬起,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握緊,卡住。

    槐詩突進,將撲面而來的毒雨視若無物。

    速度,再次爆發!

    再次加快!

    鱗片破碎的哀鳴之中,何洛怒吼,長尾橫掃,終於將槐詩逼開了,可胸前卻被祭祀刀鑿出了一個深邃的裂口,連堅如鋼鐵的骨骼上出現了巨大的裂口。

    慘烈的傷痕在瞬間枯萎,乾癟成僵硬地炭狀物。

    稍微一碰,便簌簌掉粉。

    緊接著,刀鋒之上所附著的心毒猛然爆發,隨著刀鋒所帶來的痛楚一起,肉體和靈魂的雙重衝擊驟然爆發,令納迦發出慘烈的嘶鳴,胡亂揮舞著手裡的武器,意圖逼退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惡鬼。

    毒是起效了沒錯!

    對於這一點他可以萬分肯定:就算是有多麼厲害的抗性,被納迦的毒所侵染之後也必須立刻注射血清,否則難逃一死。

    不,那個死小鬼如今應該快要死了才對!

    可現在,那個宛如惡鬼一樣自血中得到莫大樂趣的少年正在步步接近,雙手中的刀鋒彼此碰撞,摩擦,自迸射的火花中發出尖銳的鳴響。

    平靜到堪稱空洞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很懷念上次霧化的劫灰麼?”

    明明應該衰弱到動彈不得的少年輕聲嘆息,“但很遺憾,剛剛存貨都被我吃掉了,一點不剩,你要來得早一點就好了。”

    說著,他舔了舔嘴角。

    緊接著,刀斧襲來!

    何洛嘶吼,竭力擺脫了心毒所帶來的劇痛,重振旗鼓,龐大的軀殼向著槐詩撞出,四隻手臂中的彎刀劈斬,幾乎將地上的隔離墩都剁成了粉碎。

    但是卻斬不中那個飄忽的陰魂。

    不止是速度,當槐詩揮刀的時候,力量再度爆發,幾乎讓他抓不穩手中的彎刀,五指發麻。

    凌駕於槐詩兩個等級之上的聖痕並沒有帶來力量碾壓,反而好像勢均力敵,甚至被少年手中攝人心魄的刀術所壓制了。

    不論是爐火純青的格鬥術還是臻至常人想像巔峰的匕首搏擊。

    乃至那一把神出鬼沒的斧頭!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本槐詩用來充當煙霧彈的劫灰究竟是去哪兒了。

    就在他的眼前——無數霧化的劫灰自槐詩的軀殼中升騰而起,宛如火焰一般地舞動,將那個少年吞沒在其中。

    就好像連他一同都用絕望之火點燃了一般。

    那些曾經被轉化為物質結晶的源質此刻再度歸還為源質,融入他的魂魄之中。

    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死亡一起!

    在那一瞬間,何洛終於明白:並不是所有人在快死的時候都會手無縛雞之力。

    有的人……離死越近,就越強!

    就在他瞬間的恍惚中,有雷鳴咆哮自少年的軀殼中迸發,槐詩向前,硬撼著納迦的龐大力量,哪怕手臂上的皮膚寸寸龜裂。

    可是在破碎的皮膚之後,那纏繞在肌理之中的劫灰之火卻燃燒地越發狂亂。

    千萬人的痛苦匯聚在一處的時候,也帶來了千萬人的憤怒。

    超越了尋常昇華者極限的源質波動在他的軀殼中迸發出潮汐一般洶湧的迴響,槐詩踏步向前,刀斧斬落。

    何洛的左手一空,那一把遍布裂痕的彎刀徹底得分崩離析。

    緊接著,他失去了眼前少年的踪影,劇痛從後背襲來。附著了無形之斧的祭祀刀已經將抓著霰彈槍的那一支手臂徹底斬斷。

    毒血飛迸,卻無法掩蓋少年赤紅的雙瞳。

    像是熔爐中臻至極限的火,縱然傾盡這世上的暴雨也無從熄滅。

    光芒狂熱。

    “火候已成了啊。”

    在層層暴雨之後,佇立在高樓之上的烏鴉輕聲呢喃:“飽受傷害才能不懼痛苦,知曉死亡方能駕馭絕望。

    依此鑄就深淵奇蹟,你的聖痕並非來自於熔爐與火,而是由你的軀殼和魂魄所鍛造。

    只差最後的鑰匙了,槐詩……”

    伴隨著納迦的尖銳嘶吼,長尾飛上了天空,迴旋著,落在了地上,扭動抽搐。可這一次,心毒的痛楚被抵抗了。

    納迦猛然轉身,那龐然大物帶起了一片雨水,再度展露了自己的靈魂能力,空海降臨,將整個周身包裹在內。

    空氣變得粘稠如海水,難以掙脫。

    而納迦卻靈巧而自由地翱翔在這一片空氣之海中,猛然向著槐詩伸出了自己的手。

    距離太近了。

    簡直近在咫尺。

    槐詩躲閃不及,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鐵鉗所卡死。

    緊接著,殘存的三條手臂像是鐵箍一樣地合圍而來,在不管槐詩劈斬在自己身上的刀鋒和斧,封鎖了他所有的躲閃範圍之後,將他徹底擒抱。

    屬於異獸級的恐怖筋力爆發,寸寸收縮。

    他要將槐詩徹底碾碎在懷中。

    幾乎能夠聽見槐詩骨骼破碎的哀鳴。

    可緊接著,他卻感覺到肋骨上被祭祀刀所斬出的傷痕驟然劇痛,被一隻手掌所貫穿,五指翻動內臟,猛然收縮。

    緊接著,在那五指之間,無形之斧重新匯聚,自內而外地爆發了心毒的洪流。

    劇痛重疊在一處,和死亡一起,千百倍地爆發,形成靈魂難以承受的轟鳴。

    他的手臂鬆開了一線,被槐詩所掙脫。

    何洛咬牙,嘶吼,隨意地扯下風衣,包裹在自己胸前的傷痕上,三隻手臂展開,翱翔在空海之中。

    重振旗鼓!

    對於到達第二階段的聖痕來說,已經具有了部分傳奇生物的可怕生命力。就好像曾經的鵺在狙擊槍和自動步槍的集火掃射之下依舊可以逃脫一樣。

    斷了一條手臂,失去了尾巴。

    對於他雖然是重創,可是卻沒有到無法動彈的程度。

    而槐詩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在加一把力,便能夠摧枯拉朽地碾碎。

    然後,他就看到了,槐詩迅速地後退。

    帶著臉上的笑容。

    就這樣,向著他抬起了自己沾滿血污地左手。

    還有迴旋在食指上的那個小小圓環。

    圓環上還帶著細長的插銷,就好像從哪裡拔出來的一樣。

    最後的那一瞬,何洛愕然地低下頭,看向傷口,透過劇痛,終於感覺到了被塞進那裡的鐵塊,還有它即將爆發而出的恐怖溫度。

    轟!

    毒血隨著火焰和內臟一同爆發,擴散向四周,就像是在空中所開放的墨綠色火花那樣。轉瞬間,又消融在了雨水之中。

    只剩下殘肢斷骸自空中墜落。

    哪怕整個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已經被炸斷了,可是納迦堪比鋼鐵的骨骼依舊未曾分崩離析……何洛的身體從空中落下,砸在了燃燒殆盡的車筐上。

    儘管已經失去了大半截身體和所有的手臂,內臟被焚燒為焦炭,但不可思議地是他竟然還活著。

    奄奄一息。

    在暴雨地洗刷之下,那一隻殘存地獨眼艱難轉動著,難以阻擋流逝地生機。

    直到現在,槐詩終於鬆了口氣,旋即跪倒在地上,幾乎陷入暈厥。

    源質之火徹底熄滅,他疲憊地喘息著,感覺到四肢和軀殼中傳來的劇烈痛楚,眼前陣陣地泛起昏黑,雙耳好像有蜜蜂不斷地鳴叫。

    但他卻未曾失去意識。

    縱然疲憊欲死。

    在暴雨中,他踉蹌向前,踏碎了地上動盪地水泊,最終,來到了何洛地面前,低頭俯瞰著那一張猙獰地面孔。

    不知道為何,忽然笑起來了。

    因為想起了一個笑話,想要講給他聽。

    “從前,有個樵夫去山里砍柴。”

    少年突兀地說:“在過橋的時候,他的斧頭,一不小心掉進河裡了。可這是他唯一的斧頭,他很難過,就哭啊,哭啊,就像你一樣。

    這時候,河神從河裡出現了,慈祥地問他……”

    槐詩抬起雙手的祭祀刀和無形之斧,放在他的肩頭,隨著河神一同問道:

    “——請問你掉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銀斧頭呢?

    納迦瞪大了眼睛,嘴唇奮力地開闔著,卻發不出聲音。

    “對,樵夫跟你說的一樣。”

    在寂靜裡,槐詩讚許地頷首:“然後,河神說:你真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這兩把斧頭都給你吧!”

    於是,刀斧在納迦的脖頸上交錯。

    在近乎咆哮的鋼鐵鳴叫中,最後的毒血向著兩側揮灑而出。

    一顆遍布鱗片的頭顱滾落在地,再無聲息。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去他媽的河神,去他媽的金斧頭,去他媽的銀斧頭,去他媽的樵夫……去他媽的一切!

    那些古老的故事太長了。

    該結束了。

    在今天。

    槐詩轉過身,穿過了死寂的高架橋,在暴雨中走向這個故事的結局。

    走向最後一個倖存者。

    然後,他拉開了車門,向著車裡的老人露出微笑。

    “戚先生,讓你久等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第七十章墓誌銘





    寂靜的高架橋上只有雨水轟鳴的聲音。

    無窮盡的暴雨彷彿將這裡從塵世剝離,隔絕了一切,將整個世界都吞沒了。

    “原來你長這樣啊。”

    槐詩拉開車門,凝視著車裡的老人,略過那一隻指著自己面孔的手槍,鄭重端詳——斑駁的白髮一絲不苟,神情威嚴,西裝筆挺,端莊地像是剛剛從演講台上走下來一樣。

    “真是……長著一張正派的臉呀。”

    槐詩撥開了那一隻微微抖動的手槍,濕漉漉地坐進了車裡,坐在戚問的對面,衣服上的雨水和血水在真皮沙發上留下一道道污垢。

    有錢人真好。

    環視著寬敞車廂內的精緻裝飾,他低頭看著腳下柔軟的地毯,還有自己留下的黑色腳印,嘴巴吧嗒了一下,抬頭問:“有煙麼?”

    戚問沒有說話,握著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麼用力。

    可是卻沒有勇氣扣動扳機。許久,無力地落在了膝蓋上。

    而槐詩終於從隨意地翻找中,從扶手的暗格里找到了好幾根封在銅管裡的雪茄,看上去高級得不像話,聞起來也感覺到充滿錢的味道。

    “謝謝。”

    禮貌地道謝之後,槐詩掏出刀撬開了銅管,學著電影裡那樣把雪茄頭部和屁股都削了,但好像削的口子有點大,整個雪茄都要散開了,嚇得他趕快捏緊了。

    畢竟散了一根就要浪費好多錢。

    他想了想,又多拿了兩根,回頭帶給老柳也嚐嚐。

    在沉默中,戚問靜靜地看著他在車廂裡翻找的窮酸樣子,終於發出了沙啞地聲音。

    “何洛呢?”

    “死了。”

    槐詩摸著口袋翻著打火機,隨意地告訴他:“你回頭看,隔離墩那裡,掉在地上的那個就是。”

    戚問愣住了。

    嘴唇僵硬地張開,卻沒有說話,到最後,無力地依靠在椅子上,垂下了斑駁的白髮。

    就好像在一瞬間垮掉了。

    終於自憤恨之中顯露出一絲疲憊地老態。

    而槐詩,終於找到了打火機。

    抓在濕漉漉地手裡,噴出火苗,點燃了雪茄的尾巴,他深吸了一口,緊接著,理所當然地劇烈嗆咳起來。

    吸進肺裡去了。

    很快,雪茄就被他嫌棄地丟到了窗外去,抽起來這麼麻煩,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些有錢人,肯定是錢多了燒的。

    “不好意思,先等一下。”

    他終於想起來了,擺了擺手,又開始翻口袋:“解毒劑,解毒劑,解毒劑在哪裡……啊,在這兒。”

    從內袋裡找到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蕩漾著無色的粘稠液體,看上去像是膠水。

    烏鴉跟他保證過效果拔群,可總覺得有什麼問題。

    槐詩疑惑地聞了聞,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仰頭,一飲而盡,緊接著便感覺到一陣深重地苦味從嘴裡爆炸了,一路向下延伸,刺激著喉嚨和食道,最後在胃裡翻騰起來。

    像是一隻不斷掏動的大手。

    擷取著一切毒霧,拉扯成一團,然後,槐詩的面色驟變,下意識地摀住嘴,很快,便彎下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一堆綠色的血塊,中午的午飯,還有來的路上順道買的奶茶。

    都吐出來了。

    沾染在戚問的手工皮鞋上,如此礙眼。

    “紙巾紙巾……”

    槐詩手忙腳亂地摸索著紙巾,直接把盒子扯過來,胡亂地擦了一下臉,然後又拽了兩張擤鼻涕。

    最後,紙團丟出了窗外,落入寂靜的淒風冷雨裡。

    他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放鬆了下來,臉上被染成墨綠的毛細血管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色彩,顯露出那一張略顯稚嫩的平靜面孔。

    看著面前的戚問。

    仔細端詳。

    忽然問:“吃了嗎?”

    “……”

    戚問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卻沒有說話。

    “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你會跑的。”

    槐詩咧嘴笑了笑:“就像是捉迷藏遊戲一樣,你扮人,我扮鬼,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何況天上還下著雨,你看,多浪漫!”

    “你贏了,槐詩,恭喜你,你成功地毀掉了我的事業和我的人生。”

    在他的對面,那個老人冷眼看著他嬉笑的樣子,緩緩抬起了手裡的槍:“你可以盡情得意,這是贏家贏得的權利,但不要想著我會向你搖尾乞憐。”

    如是,傲慢地瞥了他最後一眼。

    他將手槍頂在自己的下頜。

    扣動扳機。

    寂靜裡,只有下雨的聲音。

    車窗外的雨聲和車窗內的雨聲混合在一起,聽不出分別。

    只有嘶啞地尖叫驟然響起,飽蘸苦痛,像是要刺傷槐詩的耳膜那樣。

    戚問的手掉在了地上,連帶著他的手槍一起。

    血液自肘部平滑的切口中噴湧而出,順著考究地西裝流淌,最終,如蜿蜒地溪水一般,匯入了柔軟地地毯中,渲染出一片漸漸擴散的暗紅。

    “冷靜點,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也不太想這麼粗暴。”槐詩誠懇地糾正道:“其實,我只是想要看到你笑的樣子而已。”

    說著,他伸手,扯起戚問的頭髮,將他拉起來,端詳著那一張扭曲又猙獰的面孔,輕聲問:

    “——告訴我,當我的家被毀掉的時候,你是笑著的嗎?”

    戚問當然沒有笑。

    他怒視著槐詩,劇烈地喘息著,向著他吐出了沾著血色的口水,落在了他的臉上。可槐詩依舊平靜。

    平靜地好像感覺不到憤怒那樣。

    “說起來,我應該先跟你道喜的。”他說,“記得你說:等明天開標之後,你就可以掌控蓬壺的航線,從此翻身做主人,不用再做任何人的狗。”

    槐詩鄭重地說:“恭喜你,戚先生,你的夢想要實現了。”

    “你他媽的……當年就應該殺了你這個死剩種!”

    戚問怒視著他,嘶啞地詛咒:“不論是你,還是你的父母,都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真應該把你和他們埋在一起!把你們碎屍萬段!”

    “為什麼不笑呢,戚問先生。 ”

    槐詩疑惑地問,“難道實現夢想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戚問再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瞪著他。

    遍布血絲地眼瞳中滿是惡毒。

    槐詩失望地鬆開手,扯了兩張紙巾,擦拭著臉上的口水。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目標。”

    他沉吟著,輕聲說,“我要過健全的人生,我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成為一名音樂家,贍養對我並不好的父母,遇到一個愛我的女人和她結婚,認真地教導我們的孩子,受人尊敬地度過我的一生,在家人地環繞中平靜地死去。

    如果要說有什麼夢想的話,這大概就是我的夢想了吧。”

    說著,他聳了聳肩,無奈地攤開手:“你看,一把便宜的二手舊琴,兩個不愛我的家人,一個老房子……這就是我所擁有的全部。”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不斷地,有雨水從他濕漉漉地頭髮上落下來,混合著血水,就變作了濁紅的色彩,擦之不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

    “戚問先生——”

    槐詩說,“我失去了我的夢想。”

    “——我很悲傷。”

    戚問咧嘴,惡意地獰笑著,張口想要說話,可緊接著,轟鳴聲從車裡響起。

    硝煙從槐詩的手槍上緩緩升起,子彈穿過了戚問的嘴唇,又從他的臉上傳出,釘進了駕駛席的儀錶盤。

    鮮血噴湧。

    “請別說話。”

    槐詩抬起眼睛看著他,誠懇地道謝:“多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麼久,我心裡舒服多了。現在,我們應該把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了。”

    戚問的表情抽搐起來。

    在少年手中,槍膛緩緩抬起,對準了他的臉,在那一雙顫動的眼瞳中映照出地獄的通路。

    槐詩扣動了扳機。

    啪!

    令人尷尬地輕響從槍膛裡響起,沒子彈了。

    “抱歉,第一次報仇,不是很有經驗,請稍等我一下。”

    槐詩從口袋摸索出一把子彈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取出彈夾,可是裡面好像卡死了,怎麼按按鈕都抽不出來。

    死亡彷彿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卻徘徊在不遠處,靜靜地欣賞著這一出難得的幽默劇。

    在細碎的聲音中,有大提琴的聲音響起,槐詩的電話震動了起來。槐詩沒有接,它就一直響,好像鍥而不捨地要響到地老天荒。

    直到槐詩有些煩躁地按下了電話

    “餵?哪位?”他問,“有話快說,我這裡正忙著呢……”

    “我是艾晴。”電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嗯?有事兒麼?”槐詩的肩膀夾著電話,專注地對付著卡死地彈夾,“順帶諮詢一下,話說,這把配給我的槍究竟是怎麼換子彈的啊?我這邊研究了半天,在線等,挺急的。”

    艾晴沉默了一瞬,開口問:“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家啊,雨聲好大啊,我很害怕,又很孤獨,只能抱著一把手槍取暖,啊,這麼說總感覺GAYGAY的,但這彈倉真的完全掰不開啊。”

    嘆息聲從電話中響起。

    “別費勁兒了,槍上裝了安全鎖定。”她的聲音變冷了,“以及,監控攝像頭告訴我,你不在家,槐詩,你在金海高速的立交橋上,坐在一個快死的人面前,想要用子彈打爆他的頭。”

    “嗯?”

    槐詩一愣,下意識地探出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攝像頭:“不好意思,信號不太好。你說什麼? ”

    “聽我說,槐詩——如果你在這裡殺了他,只會招致懲戒,不論是天文會還是特事處都不能容許,放下槍,相信我,總有一天,這件事會得到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

    “那他們會殺了他麼?”槐詩反問,“槍斃還是絞死?坐電椅也行,或者人道一點,藥物注射?”

    “……”艾晴沒有說話。

    “我才十七歲啊,大姐,不要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槐詩咧嘴,無奈嘆息:“要說的話,其實被懲戒也沒什麼關係,關進牢裡也無所謂。

    但有些事情該做,天打雷劈都得做,對不對?”

    良久的沉默中,艾晴輕聲問:“非要這麼做麼?”

    “非這麼做不可。”

    少年抬起眼睛,看著面色劇變的戚問,平靜地宣告:“他非死不行。”

    最後聽見的是一聲嘆息。

    電話掛斷了。

    緊接著,槐詩聽見槍身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彈夾順暢地劃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槐詩愣住了,許久,無奈搖頭:

    “不要做這種會變成共犯的事情好麼?”

    漫長的呆滯之後,他終究還是嘆息了一聲,不快地放下了槍。

    “恭喜你,你走狗屎運了……”

    戚問愣了一下,旋即狂喜,可那笑容還來不及綻放,便看見了槐詩送上的驚喜:“有一個你沒有玩過的船新的死法在等待著你。”

    那一瞬間,自少年抬起的右手中,蒼白地火焰緩緩燃起。

    在源質之火中,有一絲一縷物質升騰而起,展露出鐵灰色的質感,彼此糾纏鉚合,繁複地編制在一起,形成了一捆尾指粗細的繩索。

    他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推開車門,逃離這裡,逃的越遠越好,竭盡全力地在雨中狂奔,幾乎跌倒在地上,手足並用地向前。

    可是繩索像是蛇一樣蜿蜒而來,悄無聲息地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後,猛然收緊!

    在最後的一瞬間,他聽見了身後少年的低語。

    “那麼,就請你在死之前……感同身受地體會一下我的'悲傷'吧。”

    .

    .

    “快點快點!再快點!”

    在副駕駛席上,傅處長怒吼著,向司機咆哮:“我們他媽的是特事處,管個屁的紅綠燈啊!給我加快!”

    在他的催促下,那橫衝直撞地車隊呼嘯地穿行在城市中,趕往高架的方向。隔著老遠,他們就听見遠方傳來的坍塌轟鳴,還有爆炸的巨響和槍聲。

    “去他媽的天文會!我他媽當初就應該斃了那個小王八蛋!”

    傅處長地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是什麼?這哪裡是特麼的爆炸,這是寫不完的報告和做不完的檢討啊!完犢子了,別說升職沒指望了,不上內部通報就已經要全家燒高香了。

    他現在都忍不住想打電話給傅依,好好問一問,她究竟是從哪兒找來的這麼一個戰鬥同學的!

    如今什麼都晚了。

    他只能祈求戚問的手下能夠堅挺一點,別被槐詩一個突突就掃死,到時候就全完了。

    捂著心口那點熱乎勁兒,他一路緊趕慢趕。

    等到他終於趕到高架的時候,心裡已經徹底涼透了。

    “他媽的,為什麼……”

    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到那個坐在高架斷口上的少年,他靜靜地坐在雨水和風中,低頭凝視著遠方漸漸晴朗起來的天空和晚霞。

    在他的身旁懸掛著一條垂落的繩索。

    還有一具在雨水和風中不斷搖曳的蒼老屍骸。

    像是飽受折磨,他的身體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痙攣至死。斑駁地白髮已經濕透了,蓋住了那一張窒息的扭曲面孔。

    而就在禮服敞開的衣襟下面,有人用血在死者的白襯衫上寫下為他寫下了墓誌銘:

    '我以為這個世界是成王敗寇……'

    隨著微風的吹拂,那一具屍體輕巧地翻了個面,露出寫在背後的血色懺悔。

    ——【我錯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第七十一章問題與回答





    槐詩睜開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鋼鐵的欄杆,還有掛在自己身旁的點滴,以及扣在腳上的鋼鐵定位環。

    顯而易見,自己正躺在監獄裡。

    準確來說,是特事處的拘留室裡,周圍並沒有拿著什麼長槍短炮對準自己,甚至沒有禁止自己的靈魂能力。

    不,如今的傅處長應該巴不得自己悄悄越獄跑出去吧?

    這樣他就可以酣暢淋漓地把自己槍斃個五分鐘……

    他緩緩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虛弱,還有飢餓。

    “我睡了多久?”

    “兩天。”在囚籠之外,坐在輪椅上看書的少女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哦。”

    槐詩緩緩點頭,打了個哈欠,撐著身體從床上起來。久睡之後終於甦醒,他感覺到一陣難言的疲憊和困倦。

    昏昏然。

    就在他漸漸清醒的時候,卻聽見隔壁的牢房里傳來尖叫的聲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無辜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愣了一下,好奇地看向旁邊的牆:“隔壁是誰?”

    “戚問的兒子,戚元。一個知道父親死了之後嚇破膽的廢物,稍微用了一點手段,就什麼都交代了。”

    縱然戚元就在旁邊,可艾晴的話卻說得絲毫不客氣。她深深地看了槐詩一眼,補充道:“拜你所賜,對戚家進行清理的活動雖然有一些讓人不快的小插曲,但總體來說非常順利。”

    “不用謝。”槐詩憨厚地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有聽出來我哪句話在謝謝你麼?”

    艾晴漠然地反問:“如果你真得有那麼一點領情的話,也不應該是把槍放下之後換個其他的方式把戚問殺掉。

    襲擊特事處工作人員、劫掠武器庫、在公共場合施行襲擊,嚴重危害公共安全,在殺死了十六名常人和一名昇華者之後,對一名尚未定罪的嫌疑人進行了拷問和蹂躪之後,私刑至死……哪怕在這之後通過舉證證實了他所觸犯的罪行,但依舊是嚴重的越權和違例。

    不論是這裡面的哪條都足夠你被關進海溝監獄服役至死了。

    而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名義上依舊還是天文會的員工,如今金陵辦事處已經因為你的事情吵翻天了……你知道你給我究竟甩了多大的麻煩過來麼?”

    “呃……”

    槐詩無言,許久之後嘆息著低頭:“抱歉。 ”

    “這真是你所有道歉裡最真誠的那一句了。”

    艾晴由衷地'讚歎'了一聲,合起了手中的書,不無嘲弄地問道:“那麼,告訴我:不惜一切代價的複仇之後,你又得到了什麼嗎?”

    槐詩沉默了很久,尷尬地撓了撓臉。

    “我很想說復仇什麼都得不到,但……說實話我真得很快樂。”說完,他忍不住再度雙手合十告饒:“對不起,一不小心就變態起來了。”

    他都覺得自己變態。

    一般人不是複仇結束之後心裡會一片空虛麼?

    為什麼自己還覺得挺高興的?

    這不太對啊……

    “變態倒是不至於,為複仇感到欣喜不應該是理所應當的麼?”艾晴瞥了他一眼,“如果是我的話,恐怕會笑得眼淚都下來吧,說不定比你還不像話。”

    不等槐詩鬆了一口氣,她就接著說道:“只不過,一支裝備齊全的僱傭兵小隊,一個二階昇華者,真是戰績驚人,不,應該說嚇人才對啊……

    作為你如今的倒霉長官,我應該對你表現出的身手感覺到驚喜嗎?”她著重於說出了那個稱呼:“'淮海路小佩奇'先生。”

    “……”

    槐詩啞口無言,不知道這次應不應該繼續對不起,到最後,只能聳聳肩。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也無需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道歉,畢竟,我們彼此之間一直有所隱瞞,不是嗎?”

    艾晴停頓了一下,忽然說:“不過,你確實應該為此感到可惜。”

    “嗯?”

    “戚問不過是一隻用過即丟的手套而已,一條連咬誰都不能決定的狗。”

    艾晴深吸了一口氣,直白地說道:“當年真正將槐家推進火坑里的人,應該就是如今的陰氏家主,我的曾祖父,陰形。

    換而言之,我也是害你家破人亡你的仇敵之一。”

    槐詩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著她,許久,微微點頭。

    看不出憤怒,也瞧不出震驚的樣子。

    反而有些像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嗎?”

    他撓了撓頭,終於搞懂了一些事情,旋即,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等等,原來你真得不姓艾嗎?”

    “……”

    所以說重點是這個麼?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因為沒有殺死我而感覺到可惜嗎?”

    “那你現在會因為沒有斬草除根而後悔麼?”

    槐詩平靜地反問:“雖然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太懂,但現在的你和你曾祖父完全都不是一回事兒吧?

    況且,我才幹掉一個BOSS,你就跟我說還有二週目,我也沒什麼實感啊。回頭要不我們參詳一下?”

    “……”

    艾晴沒有回答,也沒有再試圖解釋什麼,只是在沉默許久之後,輕聲嘆息。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槐詩。”她緩緩搖頭:“原本有天文會為你提供的便利,你可以變得更強的,強到足以清算這一切……如今看來,從一開始我可能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吧。我以為可以把控你的命運,實際上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

    現在看來,這種荒謬的妄想是時候結束了。”

    她不再去談論剛剛的話題,而是回歸了槐詩的自身,彷彿律師那樣:“雖然具備血親復仇的大義,但你之前的作為依舊是犯罪。

    值得慶幸的是,如今金陵分部還沒有對這件事進行定性,社保局也沒有進行嚴厲追究。恐怕在歸淨之民的事情結束之後,才會開始真正地進行審理吧?

    在這期間,我會努力幫你寰轉減刑的。

    情況再不濟你可以轉投到社保局去,依照你的才能和潛力,想必他們也不會計較你犯下的過錯吧。”

    就好像急著要離開,他一口氣地將接下來 有的事情說完,“至於傅處長那裡,雖然氣得要命,但實際上也就是嘴上喊一喊。

    特事處對你同情的人不再少數,多數時候,都會適當地網開一面,讓你在這一段時間保有部分自由,希望你也能夠安心在這裡休養吧。”

    “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麼?”她問,“不過分的話,我可以幫你帶過來。”

    “嗯……”

    槐詩沉思了許久,不好意思地問:“琴可以麼?太久不練的話,我怕自己會手生。”

    “就這些?”

    “就這些。”

    於是,艾晴頷首。

    她該走了。

    只是在調轉輪椅之前,她卻忽然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麼會選擇留在天文會呢?”她看著槐詩的眼睛,鄭重問道:“你心裡多少應該清楚,就算沒有我,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吧?何必管天文會的一堆麻煩事兒呢?”

    “不知道。”

    槐詩直白地回答,可艾晴明顯不接受這個答案,依舊平靜地看著他,直到他撓頭苦思許久之後終於得出結論。

    “如果一定要一個理由的話,那應該就是你吧。”

    “我?”艾晴幾乎被這個回答逗笑了,“出生入死因為看上一個女瘸子?你的審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還是說,喜歡的玩法比較特殊?”

    “不不不……”

    槐詩慌忙擺手,“我只是……很羨慕你。”

    他看著牢籠之外的少女,認真地說,“因為你看上去很有勇氣。 ”

    在寂靜裡,艾晴沒有說話,像是愣住了一樣。

    只是用一種複雜地眼神看著她。

    許久,緩緩搖頭。

    “不,槐詩。”她轉身離去,“我從沒有過那麼奢侈的東西。”

    .

    .

    當艾晴離開拘留管制室的時候,看到了門口抽煙的傅處長。

    看起來他的戒菸之路並不好走,總有坎坷。

    “那小王八蛋還活著嗎?”他問。

    艾晴指了指身後:“他就被關在這兒,想看什麼你可以隨時去看。”

    “算了,免得我不小心拿槍把他掃死。”

    這兩天寫完幾十份報告之後,傅處長熬到眼眶都紅了:“上面現在也說暫時監管,估計等這事兒完了就會開始審理吧?天文會那邊什麼態度?”

    “在新海,我就代表天文會。 ”

    艾晴直白地回答:“他是我的僱員,這個態度怎麼樣?”

    傅處長愕然地看著她:“你瘋了嗎?難道你要跟他一起背鍋?”

    “為什麼不可以呢?”艾晴反問:“難道我在你們心裡不正是個女瘋子麼?”

    “……”

    傅處長直愣愣地看了她許久,踩滅了煙頭,嘆息一聲之後,轉身離去。

    只有艾晴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凝視著遠處映照在大地上的陽光。

    不知為何,卻想起了過去的回憶。

    那些幸福的童年、突如其來地災厄還有陰暗的病房,失去雙腿的自己,還有那個陪伴在自己身邊與自己一同遊戲的少年。

    太久遠了。

    記憶漸漸模糊,不復清晰。

    甚至已經無法區分哪些是真實,哪些又是自己逃避時所捏造的謊言……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和他就不曾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吧?

    她推著輪椅離去。

    然後樹叢中,鬼頭鬼腦地烏鴉彈出了一個腦袋。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正文第七十二章獨家情報(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與首訂)





    當艾晴離去之後,鬼鬼祟祟的烏鴉就從角落裡鑽出來。

    “哎呀,終於走了嗎?”

    烏鴉嘆息:“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真是傷透了她的心啊。”

    “有嗎?”槐詩愕然。

    “這種渣男口吻,我可不記得教過你這些啊。”

    烏鴉白了他一眼:“明明這時候只要溫柔一點,稍微說一點表示理解的話,就可以開啟了不得的線路呢。”

    她說著說著,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這個傢伙,該不會是故意不那麼說的吧?”

    “……”

    槐詩沉默,並不是因為害怕別人發現自己跟一隻烏鴉說話,反正不論怎麼看都會看到他抱著一本書在發呆而已。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他才開口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理解了一件事——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那種廉價的認同和善意了。

    這些東西和不具備任何實現效力的保證、毫無由來的親近一樣,都是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的產物。

    當你不理解一個人的苦痛和過去的時候,又如何對她所面對的問題和未來做出任何擔保呢?與其到最後平添痛苦和憤怒,倒不如一開始就保持互相尊重的距離。

    艾晴也並不需要我的憐憫和認同,她比其他人要強得多。如果我這時候說一些不值錢的話,講一講熱血友情和勝利,也只會讓她看不起我而已。”

    “也就是放長線釣大魚咯?”

    烏鴉了然地頷首,“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這個傢伙,將來說不定會因為玩弄少女心而被人砍死吶。”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麼?放長線釣大魚又是什麼鬼啊?”槐詩翻了個白眼:“你來找我就是來說爛話的麼?”

    “這不是適逢其會麼?”烏鴉攤了攤翅膀:“看著自家的BOY在友善和陌生好感度的邊緣瘋狂大鵬展翅的感覺,怎麼說呢,還真是挺複雜。”

    “那她說的你聽見了麼?”

    “恩。”

    “陰家?”槐詩問。

    “說不定有可能吶。”烏鴉頷首:“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是啊,我會怎麼做呢?”

    槐詩自言自語,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我其實是來通知你的。”烏鴉打斷了他的思路:“雖然監獄風雲的戲碼挺不錯,可遺憾地是,你的牢獄生活可能過不了太久了。”

    “他們要槍斃我?”

    槐詩大驚:“不能吧?未成年人保護法去哪兒了!”

    “昇華者不適用未成年人保護法謝謝。”烏鴉瞥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傢伙:“你慌什麼,就算要槍斃你也還早著呢。”

    “那我要被釋放了?”槐詩喜出望外。

    “不,歸淨之民要搞事兒了,搞大事兒。”烏鴉說,“過不了多久,恐怕哪怕在牢裡你都會被牽扯進去。所以做好準備吧,我也會在這之前把你的聖痕鑄造完畢。”

    “大事兒?”槐詩愕然:“多大的事兒?”

    “魔都那麼大的事兒!”

    “大概能體會到你要說什麼,但魔都究竟是個什麼鬼啊!為什麼一個個都說得跟什麼可怕的地獄一樣啊。”

    “就是地獄沒有錯啊。”

    烏鴉淡定地介紹到:“深度二十七的地獄·魔都,與深度二十九的地獄·大都會和深度三十一的地獄·聖城。

    這三個地方曾經是天文會的心腹大患,在不惜一切的封存之後,將它們流放進了地獄的最深處去。

    你可以將它們當做字面意義上的黑暗地帶,人類所難以生存的絕境和恐怖區域。”

    “這麼誇張的麼?”

    “如果我告訴你,原本新海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擁有幾千萬人口,佔據七八千萬平方千米的超巨型都市,被譽為世界經濟的中心之一,是東夏最閃耀的明珠和最重要的出海口之一,你會覺得怎麼樣?”

    “那我家豈不是牛逼壞了!”

    槐詩瞪大眼睛。

    烏鴉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在上上個紀元的時候,原本存在過這樣一座城市,就在新海這個位置,只不過發生了一些……大家都不希望的事情,你明白吧? ”

    槐詩一愣,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然後呢?”

    “然後,它就變成瞭如今的樣子,連帶著兩千萬人一起,沒了。”

    烏鴉聳肩:“甚至就連它的名字都變成了一個禁忌,你甚至無法從口中說出來,只能用魔都這個代稱去稱呼它。”

    說著,烏鴉開口說道:“它的名字,叫做【**】。”

    槐詩只能聽到一陣模糊的聲音,低頭看命運之書,上面卻只顯示了幾個星號。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它的一切情報從現境中剔除了。

    在冥冥之中,將一切有關魔都的情報湮滅。

    “但是,這……和歸淨之民有什麼關係嗎?”

    “下面就是烏鴉姐姐的獨家情報了——”烏鴉神秘地笑了起來,“他們想要做的,無非就是重新開啟通往魔都的道路吧。

    準確的說,應該是讓魔都重新上浮,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而這樣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從現境的隔離中撕開一道縫隙,打開一條小路,然後毀掉新海或者其他地方的界楔,為魔都讓出位置……最後,轟!”

    烏鴉說著,翅膀緩緩展開,比劃了一個爆炸的姿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綠日和歸淨之民的目的是相同的,曾經降臨的風災之獸差一點就將新海的界楔拔除……現在,你明白情況有多糟糕了吧?”

    “這豈不是新海要完?”槐詩大驚失色。

    “你急什麼?”

    烏鴉翻了個白眼:“豈止是新海?搞不好這事兒會徹底攪亂整個沿海地區呢,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坐不住?

    哪怕歸淨之民要和天文會以及社保局硬剛,也不會選在新海這種鬼地方。在這裡搞事兒的,充其量也就是打打敲邊鼓,吸引一下注意力而已,真正決戰的地方,遠在千里之外呢……憑你這個水平,恐怕連戰場都上不去,別瞎操心了。”

    “那你跟我說這個乾嘛?”

    “這不是怕你鬆懈麼?讓你萬一有什麼情況做好心理準備罷了。”

    說著,她還抬起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你好歹是我的契約者,有什麼事情的話,姐姐會帶著你一起跑的。”

    槐詩翻了個白眼:“總之,該吃吃,該睡睡就完事兒了,是吧?”

    “沒錯。”烏鴉市儈地說道:“等出了什麼事兒,你在稍微露頭砍幾個歸淨之民,那功勳豈不是嘩嘩的漲?減起刑那還不 單?說不定砍完之後就當場釋放了呢。”

    “你這語氣……”槐詩斜眼看著她:“真出事兒就算了,不出事兒你可別亂搞出什麼事兒來啊!”

    “放心放心,姐姐是那種人麼?”

    烏鴉毫無自覺地笑了幾聲,看向其他的地方:“哪裡用得著我搞事兒啊,這不已經就差一個導火索了麼?

    不過,看你這條件不錯,我就安心了,要不然家里人可擔心的很呢。”

    槐詩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全家都死光了,鬼才擔心我呢。”

    “哎呀,你不是還有姐姐我嗎?想哭的話,隨時可以尋求姐姐的懷抱哦~”

    烏鴉又扯起了爛話。

    在慣例檢查了一下身體之後,便研究起了槐詩靈魂能力的新變化來。

    或許是因為烏鴉的後悔藥,在前幾天的戰鬥中,除了殺意和憤怒所凝聚的無形之斧外,槐詩發現,自己在刻意剝離了悲傷這種負面情緒之後,竟然也能夠通過圈禁之手來凝結為實質了。

    形態是一條灰黑色的繩索。

    小拇指粗細,韌度驚人,更令人驚喜的是長度似乎好像是沒有極限的,能夠一直伸長到槐詩支撐不住為止。

    而平時的長度,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可以隨著他的意志自行地運動,速度大概和他本人差不多。

    和憤怒之斧一樣,悲傷所凝聚的繩子可以讓被束縛的人感同身受地體會到槐詩最極端的心情之一,從而在精神衝擊下失去反抗能力。

    看來經過七年的應激期所醞釀而出的靈魂·圈禁之手相比起其他簡單的靈魂能力來還有更多的變化,不止是只能變個斧頭這一條。

    他本來還想開發一下其他的情緒,但可惜,徒勞無功。對此,烏鴉的解釋是:沒必要刻意強求,積累到了,自然而然就成了。

    靈魂雖然超脫於物質,但依舊受限於昇華者的軀殼。

    等後續到了第二階段、第三階段,聖痕他的將肉體強化到一定程度之後,他的能力也會有新的提升空間,到時候可能就是質的變化。

    所以,並沒有必要在前面浪費太多的心力去可以追求,順其自然就好。

    同時,烏鴉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就是,他的發育期看來已經正式結束了。

    在不斷地戰鬥和心理壓力的催發之下,輔佐以她加料的濃縮藥劑,原本一個月的時間被壓縮到了一周左右,而在與納迦對決的過程中,突破了最後的關卡。

    這就是槐詩醒來之後發現身體如此虛弱的原因。

    不止是要修復內部的暗傷,還要將修復完畢的部分再度加強,不論吊多少生理鹽水和葡萄糖都不能解決這麼龐大的虧空。

    哪怕特事處拿出煉金藥劑來為他治療,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要不是烏鴉悄悄潛入進來餵了他好幾次特製地補全藥劑,槐詩可能要衰竭而死了。

    “等一下,你怎麼餵的?”

    槐詩聽到這裡,狐疑地看著她,也看不出她哪裡有手的樣子。

    “哎呀,你這個問題真是太粗暴了。”烏鴉反而羞澀起來,扭捏了半天之後,輕聲說:“當然是嘴對嘴啦,這樣不是最快麼?”

    槐詩要信她就才有鬼了!

    等她走了之後,槐詩重新躺回了床上,準備再去來個肥宅快樂夢。

    但想到她剛剛的提醒,還是不敢再鬆懈,悄悄從被子下面拿出命運之書來,進入了其中的記錄裡。

    然後沒過多久,他出現在了那個曾經飽受蹂躪的訓練場上。

    和那個魁梧的鋼鐵教官面對面。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把這個副本刷多了,教官看到他之後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擺出了警戒的姿勢。

    “老哥別怕,今天咱們不練軍體拳。”

    槐詩揮手安撫道,然後直接通過命運之書地權限,製造出了兩把墨綠色的彎刀在手上,向著他晃了晃,親切微笑:

    “來試試我新學的這一套刀法怎麼樣?”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第七十三章要有光





    不得不說,何洛,也就是二階昇華者納迦的刀術是真的有夠弱雞。

    雖然經過了系統性的訓練,但出去砍人的時候,依舊靠得是自己超出常人的力量和防禦能力,偶爾借助靈魂能力陰個人,但真正的技術……只能說湊合吧。

    有模有樣。

    在經過了烏鴉的黑暗訓練營之後的槐詩看來,簡直稀爛。

    他殘存的記錄中,有用的也乏善可陳。

    支零破碎的記錄裡有一大堆都是在殺人,還有一堆在收錢。

    對於很多兵擊技巧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和生疏,出現了殘缺,反而是把自己美洲聯合銀行的不記名賬戶記得倒是很牢。

    可惜的是,昇華者賺得多,花得也多。

    光那四隻由煉金工坊所打造的彎刀就花耗費了上千萬。

    這種能夠在現境和邊境通用的冷兵器真得是一分價錢一分貨,能夠和祭祀刀這種削鐵如泥的邊境遺物硬拼了那麼多次之後,在槐詩以靈魂能力作弊的情況下才碎掉,只能說質量優秀得不行了。

    而煉金藥劑這種支出更是誇張的嚇人:一管相當於小紅瓶的銀血藥劑,市價九十萬元。哪怕單價相對而言並不算太貴,但時間長了堆積起來就是一筆格外嚇人的龐大支出。

    而且這玩意兒是剛需,出門不帶紅瓶,你拿頭去打麼?

    更何況還有壟斷了毒龍一系聖痕的緬國宗教——'上座部密宗'存在。想要買特殊的訂製藥劑和得到進階的材料,簡直就相當於送錢去被搶。

    就算是作姦犯科搞走私賺得再多,轉眼也花了個精光。只留下了七百萬左右的資金,被烏鴉嗤之以鼻。

    窮鬼。

    槐詩只能細思恐極。

    算一算,自己在烏鴉那裡吃的喝的拿的加起來,怎麼也幾百上千萬不止了吧?他打聽過,市面上的補全藥劑雖然相對便宜,但只是指那些普通的營養品。

    如果附帶了特殊強化的訂製品的話,呵呵,一支一百萬,而且是一百萬起。誰不想要一個健全的身體?又有誰不希望在發育階段就把未來的基礎打好?

    如今看來,她給自己的價格已經不是友情價了,簡直是親爹價,幾乎相當於白送了。

    不得不說,偶爾有這麼一根粗得誇張的金大腿給自己抱一抱,還真是蠻爽的。至於她偶爾的不靠譜和爛話,哎,人總是優缺點的嘛,何況烏鴉……

    總之,在捋過一遍何洛的記錄之後,除了知曉了納迦聖痕配方所需要的幾個材料之外,最大的收穫,竟然就是這一套上座部密宗嫡傳的雙刀術了。

    那群禿子收錢雖然收的兇,但起碼東西還是給的爽快,在教授何洛的時候沒有任何藏著掖著的地方。

    奈何何洛對於雙刀這麼技巧的兵擊技巧根本沒有天賦,更何況納迦是四刀,越顯繁瑣,到最後,竟然只剩下基本功看得過去。

    上座部密宗也沒貼心到你沒興趣他還追著你教,反正關隘都說了,能不能學得會就是你的事兒了。四條胳膊你都嫌麻煩,更上級的納迦聖痕還是六臂呢!學不會只能說明咱們緣分盡了,不必再強求了,直接充值吧……

    結果最後便宜了槐詩。

    雙刀術好啊,多酷炫啊!就是應用起來有些麻煩……

    在第六次被教官吊打之後,槐詩氣急敗壞,揮手叫出了繩子,直接把教官捆起來當人肉樁子用了。

    反正砍死了還能重啟。

    您老就先吃點虧唄。

    在逐步的嘗試和練習中,槐詩手中的雙刀也在不斷地變化,雖然依舊是彎刀的形制,但重心和弧度已經漸漸同何洛手中那兩把彎刀一樣了。

    直到漸漸領悟到其中的奧妙之後,槐詩才相信上面四刀流和六刀流的存在。

    歸根結底,這一套上座部密宗的雙刀術的核心就在於因勢而動。不論是雙臂也好,四臂也好,乃至八條胳膊都無所謂。

    重點就是'查缺補漏'。

    它其實是一套水下戰鬥的方法,戰斗方式也彷彿要在水下一樣,這就是納迦的主場。

    而既然是發源自水中的技巧,自然不可能動不動就來個力劈華山,否則在水的阻力之下只會事倍功半。

    它所追求的,就是綿密不斷的攻擊,連消帶打的陰柔發勁技巧和欺騙性極強的假動作。

    一旦完全施展開來,在敵人死亡之前都不會有任何空隙和喘息的餘地,一旦防守的話,可以說密不透風。

    而它進攻時發力的重點並不在於斬的這個動作,而在於將刀鋒貼近了敵人的肉體之後,將刀鋒扯回來的過程。

    就好像鋸一樣。

    刀鋒上的銳齒會在敵人的身上扯出一個巨大的豁口,而納迦的毒素就會侵入其中,一點一點地將敵人蹂躪致死。

    而通過特殊的拋投技巧,還可以通過彎刀的重心迴旋實現飛行道具的效果。在真正地高手使用時,它們就會如海蛇一樣靈動。

    屆時彎刀越多,殺傷力就越可怕。

    這一套雙刀術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直接殺傷力,而是通過密不透風的防守和無孔不入的攻擊帶給敵人巨大的心理壓力,然後一點點地將敵人從內部掏空。

    陰毒的要命。

    至於何洛那種一開始就走錯路子的大開大闔,授課的上師們只能表示:沒有慧根,下一個!

    在砍死了幾十個教官練手之後,槐詩終於初窺門徑了。

    在命運之書上的'上座部雙刀術'的等級也到了LV4。

    有了羅馬匕首搏擊的基礎之後,學什麼都快。

    不同於簡單直接追求最大殺傷力的軍用搏擊,這一套雙刀術上手之後,竟然出乎預料的好玩,能玩出不少騷操作來。

    可惜何洛的刀被他丟在了現場,如今多半已經姓特了。他一個戴罪之身,還是別想太多,老老實實在命運之書裡過一把手癮就行了。

    哎,砍教官真好玩啊。

    他完全已經沉迷進去了。

    哪怕第不知道多少次結束了記錄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啟了命運之書。

    我再砍一把,就一把……

    .

    而在另一頭的石髓館之中,烏鴉的聖痕鍛造也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陰森的燈光之下,坩堝之中融化的金屬沒有放出絲毫的光芒,反而如同黑洞一般不斷地拉扯著周圍的光線,宛如一個通往深淵的裂口。

    隨著虹燼、緘默者之證、陰鐵霜銀等等材料的加入之後,竟然開始往外冒出陣陣陰冷的風,捲著黑色的霧氣,將整個地下室籠罩在愁雲慘霧中。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烏鴉站在坩堝前面,回頭看著桌子上哀鳴地祭祀刀,溫柔地催促道:“時候到了,是你自己跳進去,還是我幫你呀?”

    祭祀刀劇烈震動,尖叫了起來。

    似乎誓死不從一樣。

    在烏鴉再三催促之後,它竟然直接從鞘中跳出,試圖斬向烏鴉。

    在汲取了眾多鮮血和生命之後,此刻的祭祀刀通體金光流溢,華麗無比,刀身上更是以各種細碎的寶石鑲嵌著詭異的符文,如今一旦出鞘,銳利的殺意將整個室內的淒風冷雨都驅散了。

    凝聚成實質的死氣隨著刀鋒一起,向著烏鴉斬落。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烏鴉抬頭看了它一眼,然後它就瞬間掉在了桌子上,威能全失,哀鳴不已。

    “你倒是膽子肥啊。”

    烏鴉冷笑,“當年西佩托堤克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一個'剝皮者'的劣質山寨品,哪裡來的勇氣?”

    絲毫不以為意地將當年阿茲台克人所崇敬的暴虐神明掛在嘴邊,不屑一顧地給予了傲慢地評價。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來,讓姐姐好好康一康你發育的正不正常?”

    她抬起了細長的爪子,一顆一顆地將那些由源質凝結而成的寶石摳下來,丟進了坩堝裡沸騰的金屬之中。

    就在刀鋒的淒厲鳴叫之中,所有的寶石都被徹底扒光了,就連金色的貼片都被撕了下來,一點不剩。

    到最後,她直接連刀柄都解體了,只剩下了灰濛蒙的刀身發出哭泣一般的聲音。

    “現在同意了?晚了!”烏鴉嗤笑,“像你這種垃圾心機婊,還想做我家小槐詩的聖痕?做夢吧!姐姐今天不拆了你我就不姓烏!”

    罔顧了自己真得不姓烏這一事實之後,她的鳥喙輕輕一啄,自刀身上扯出了一道尖叫的影子,張口,吞進了肚子裡。

    然後,愉快地打了個飽嗝。

    在羽毛之下,她如今的本體——事象分支之上,也浮現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金色。

    十全大補。

    可惜,分量還是少了點。

    她可惜地吧嗒了一下嘴,翅膀揮了揮,無形的力量直接將刀鋒甩進了坩堝之中去。

    相較刀鋒的長度,坩堝的深度淺得出奇,可竟然一下子將它吞進去了。

    難以想像在那一瞬間究竟是刀鋒如黃油一般地融化了,還是真得墜入了通向什麼地方的黑暗裂口中去了。

    緊接著,沸騰的聲音響起。

    黑暗在湧動。

    自湧動的黑暗中,好像有物質在緩緩地匯聚,它們依託在金屬的液體中,緩緩凝結,浮現出了光潔的外表。

    以祭祀刀的殘骸為主體,統和了諸多材料之後,深淵的奇蹟終於從烏鴉的釜中湧現。

    展露出自身的摸樣。

    實在難以說得清那究竟是一把華麗的匕首,還是哪一扇寶庫之門的鑰匙。

    參差不齊的鋸齒匯聚在刀脊之上,自一個個伸出的齒上浮現出黃金的燦爛輝光。

    就在它的握柄之上,還有一顆近乎純黑的六角形寶石。

    烏鴉抬起頭撇了一眼,說:“要有光。”

    然後,在那六角形的寶石中便有火焰燃起。

    於是,事就這樣成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第七十四章琴聲





    今日五更完畢!

    嚶嚶嚶,感覺自己要虛脫了,脖子疼的要命……請問大家可以再來個訂閱嗎?

    如果明天二十四小時首訂能破三千的話,我再試試爆更吼不吼哇?

    .

    .

    監獄生活十分愜意。

    並沒有想像中的監獄風雲之類的劇情,諾大的羈押室裡其實也就兩三個人,平時就算放風也碰不到一起去,大家想要交流一下越獄心得也無從說起。

    而特事處的朋友們也相當照顧他。

    似乎是聽說他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奇怪故事之後對他產生了奇怪的敬仰和欽佩,況且平日里大家見面時槐詩也從來沒有架子,大部分人都混了個臉熟。

    如今進了監獄,雖然有礙職責不能放他跑路,但一般有什麼不過分的事情大家都睜一隻眼閉隻眼當做沒看見。

    況且槐詩也挺配合的,沒有給大家惹什麼麻煩。

    等他拿到了自己的大提琴之後,又找人從證物處要回了自己的音樂播放器,從此過上了每天閒著沒事兒聽歌,早起練琴、睡前練刀的充實生活。

    這麼一看,似乎和統考之前封閉集訓完全沒有任何區別嘛!

    明明已經離開了學校,沒想到集訓生活竟然追著攆上來,只能說人生真是跌宕起伏,實難預料。

    結果,就在第三天他慣例練琴的時候,聽見了預料之外的聲音。

    “嘿,哥們。”隔離的犯人問:“會拉巴赫麼?”

    “嗯?”槐詩挑起眼睛,“你還知道巴赫?”

    “多稀罕啊。”隔壁的人被逗笑了,“我多少都是美洲常青藤聯盟中正兒八經的畢業生,哪裡不知道巴赫?”

    “好嘞。”槐詩欣然點頭,“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你喜歡哪首?”

    “哪首都無所謂。”

    那個頹廢地年輕人依靠在牆上,輕聲呢喃:“我就是想听點聲音,什麼都行。”

    槐詩想了想,把如今漸漸張長之後有些礙事兒的頭髮捋到腦後,執起琴弓,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後,拉動了琴弦。

    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序曲。

    當槐詩將練琴和冥想結合之後,他的技巧和琴聲彷彿也有了質的突變,不僅僅是自身的演奏能力,樂曲的感染力也強到了嚇人的程度。

    很快,堪稱溫柔的旋律自琴弦之上流淌而出,無形的聲音擴散在空氣中,將這冷漠牢籠的每一寸都填充滿了。

    於是一切都彷彿變得柔和起來。

    沒有傷害。

    在清晨的陽光下,塵埃飛揚在了空氣中,一切都美好地像是夢境一樣。

    就連巡邏的守衛們都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傾聽著不遠處囚籠之後的琴聲,沉浸在柔和地旋律中,嘴角勾起微笑。

    短短的兩分鐘一晃而過。

    隨之而來的就是漫長的寂靜。

    許久之後,槐詩聽見隔壁傳來的沙啞嘆息。

    “真好啊。”好像得到了滿足一樣,那個年輕人誠懇地說:“謝謝你。”

    槐詩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問道:“那個……你知道我殺了你父親麼?”

    然後,他聽到了戚元的嗆咳的笑聲。

    “你不用擔心。”他說,“那種事情我第一天就知道了。”

    “不恨麼?”

    “要說不恨你信麼?”戚元說,“放心,比起恨你,我更恨他……”

    “嗯?”

    戚元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從小活在一個透明的籠子裡被人當做模範展示品是什麼樣的感受麼?”

    槐詩想了一下,忍不住點頭:“聽起來很讓人羨慕。”

    “是啊,衣食無憂,萬事不愁,除了你在閃光燈下面找不到藏身處之外,簡直完美的要命。從小到大,哪怕我犯一點點小錯,戚問都會用那種早知道就把你丟到街上當野狗的眼神看著我。 ”

    戚元冷笑著,“他根本沒把我當他的兒子,在他眼中,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錯誤。”

    “呃,不至於吧?”

    “一開始,我只是以為他對我要求嚴格,用盡一切的去努力,想要向他證明我的能力。直到後來他告訴我,我是我媽偷人生的孽種那一天為止。”

    就好像是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戚元的語氣近乎冷淡:“他害怕別人笑話他被戴 了綠帽子,處理掉我母親之後,就當做沒事發生一樣把我養大,就像是養狗一樣。”

    “……”

    槐詩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了,可戚元彷彿來了興致一樣,滿是嘲弄地問道:“你應該見過他在外面生的那個私生子吧?那個叫何洛的,應該也被你殺了對不對?那就是他真正的繼承人……哈哈哈,那個老傢伙當時的表情怎麼樣?是不是很精彩?”

    “呃,你們家情況真複雜。”

    “誰說不是呢?”戚元好像自言自語一樣,“誰家都一樣,對不對?總會有什麼讓人不樂意的事情發生。”

    “……”

    槐詩沒有回答。

    “其實我應該謝謝你的,要不是你的話,我現在一定瘋了吧?”戚元的聲音沙啞:“我想要殺了他,我試過了任何辦法,任何我能想到的辦法。可我就連刀都不會拿。到最後,完全被當成一個笑話。”

    槐詩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不用回答,我只是……只是想找人說說話,抱歉,打擾了你,請繼續拉琴吧。”戚元依靠在牆上,彷彿祈求一樣輕聲呢喃:“讓我聽聽琴聲。”

    “好。”

    琴聲再一次響起。

    接下來戚元再沒有說過什麼。

    就在這些日子糾纏不去的恐懼、驚慌和絕望之中,他終於安穩地睡著了。

    鼾聲響起。

    .

    在監獄裡,槐詩優哉游哉地拉著肥宅快樂琴,完全不知道監獄外的世界可以說已經天翻地覆。

    就在艾晴的推動之下,原本穩了十幾年的傅處長不知道是不是被槐詩刺激過頭了,竟然拍著桌子去找上級硬是通過了新海臨時管制方案,然後近乎不留餘地的全城拉網篩查,從內到外要把歸淨之民這群神經病一個一個挖出來。

    短短的幾天就已經成果不菲,鎮壓部隊的猛男哥哥們一口氣端掉了好幾個窩點,雖然有所折損,但也順利地將好幾個牧場主的昇華者當場擊斃。

    這一場浩浩蕩蕩的打黑除惡行動到如今,已經終於進入了最高潮。

    在艾晴的指揮之下,通過不惜代價的追繳和搜查,長達三日的爭鬥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

    浩浩蕩蕩的昇華者部隊帶著各式武器,已經將舊城區那一座漸漸破敗的爛尾樓——龍馬大廈徹底包圍。

    救主會昔日在新海所經營的最後大本營。

    冷漠地無視了對方提出的一切談判需求之後,傅處長已經鐵了心的要畢其功於一役了。這幾天搜查出的結果可是讓他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這群王八蛋在暗地裡除了騙老頭兒老太太們的養老金和搞上不了檯面的邪教班子之外,其觸手竟然藉著家長的影響,暗搓搓地伸向市內的學校中。

    有兩個學校乾脆連領導和老師們都變成了信徒,惹得傅處長幾乎當場爆炸。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平時光顧著吃拿卡要了,錢沒少拿,結果光會壞事兒了!”

    想到自己寶貝女兒不知不覺地在這群神經病的手裡遛了個彎,他就恨不得把那群領導們一個一個地吊死在校門前面。

    “談判?談個屁啊!”

    傅處長拿著電話,被對面的口吻氣笑了,“談一談你們是全部無期去邊境勞動改造去,還是集體槍斃十分鐘?死到臨頭還想的這麼好,你們做什麼美夢吶!”

    粗暴地掛斷了電話,他一屁股坐在前線臨時指揮部的椅子上,一個個地指著自己的下屬:“給我狠狠搞!聽到麼?哪怕弄不死,也要往死裡弄!把那些倉庫裡的玩意兒一個個地都給我架起來,今年預算老子不要了都要把這群禍害按死在這裡!懂了沒!”

    於是,什麼火箭彈、什麼榴彈砲什麼機槍,甚至還有好幾輛坦克都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音中開始進行部署。

    若是槐詩知道特事處的重火力都是存放在城外的軍區裡,定然悔不當初,當時若是能順個什麼火箭炮出來,哪裡會有那麼辛苦哦。

    艾晴平靜地旁觀著一切。

    如今傅處長在場,現場指揮根本用不著她指手畫腳,她也懶得里管這些東西。作為天文會的本地成員,她所要負責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全程監看整個行動,並保證這一份力量被正確地使用在包圍現境這一目的中。

    順帶簽個字。

    不需她等多久,車廂的車門就被拉開了,遠道而來的支援者們終於趕上了最後的鬥爭。

    一個是鬍子拉碴地魁梧中年人,穿著寬鬆的軍裝,挽起地袖子下面,雙臂甩動時筋肉鼓起,隱約可以見到一片一片燒傷的疤痕。

    另一個卻帶著無框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白襯衫上一塵不染,手裡領著西裝。

    在向傅處長敬禮打過招呼之後,兩人向艾晴出示了自己社保局的證件,寡言的魁梧漢子沒有說話,而無框眼鏡的精瘦男人則開口介紹道:

    “艾晴女士你好,遵照上級指示,我們前來支援。這位是三階昇華者金沐,我是三階昇華者沈悅,攜帶有一件邊境遺物,如果方便行動的話,請您在這這裡簽個字。”

    似乎早已經和監察官打慣了交道,為了避免事後的麻煩和爭執,沈悅直接從文件夾裡抽出了兩人的調令和行動命令遞給了艾晴。

    “自無不可。”她掏出筆在兩人的行動許可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證實了兩人接下來的行動的正當性。

    然後,她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而兩位支援者也對視了一眼,感覺遇到了一個好說話的監察官。

    似是輕鬆了一些。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第七十五章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這種事情上不嚴肅一點不行。

    保護現境畢竟不是請客吃飯,不可能文質彬彬,既然是武力行動,自然有波及無辜的可能,包括歸淨之民挾持平民的可能或者其他的意外事項。

    有的時候,就會出現一些很難搞的情況。

    因此,在這之前,就需要有人來對行動的正當性進行擔保。

    就算出了什麼意外,引起失誤或者造成了範圍外的破壞和無關者的死傷,只要不太過分或者沒有被監察官抓住什麼胡作非為的證據,那麼兩人自然可以免除一切刑事責任以及其餘的麻煩事情。

    為了避免意外或者不可挽回的損失,同時授予前線昇華者一定便宜行事的權利,避免後方無聊的指揮官想要去微操壞事兒,這種略顯官僚主義的程序也必須走一走。

    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但有的監察官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威,或者為了避免承擔責任,往往會在這裡進行刁難。強硬一點的,乾脆拒絕簽字,或者等行動結束之後看情況再給個面子隨便簽一個。

    在艾晴簽完字之後,兩人也安心了許多,將文件交給了傅處長保管之後,就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開始了解情況。

    龍馬大廈高四十多米,和尋常商場的佔地面積差不多。

    原定建造計劃為十層,下面五層用來做商場,上面五層則作為當時市內最豪華的酒店進行運營。

    奈何下面五層才蓋了四層,資方沒錢了。

    從此爛尾。

    而如今在救主會的暗中經營之下,這裡已經變成了歸淨之民的巢穴,有超過四十名成員藏身其中,根據推測,其中不乏他們這些年來所豢養的邊境異種。

    是一塊實打實的難啃骨頭。

    不過如今既然金陵來了支援,情況就稍微輕鬆了一點,至少不至於在他們打開齋戒圈污染現境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況且還有軍隊級火力存在。

    哪怕受限於市內,不能像是上次動不動叫一髮長劍來洗地那麼誇張,但殺傷力依舊驚人。

    如今他們已經將人團團圍住,之所以沒有行動,就是為了最大程度地減少損失,如今金陵的支援已到,那麼接下來的行動就方便多了。

    在確認不論是地上還是地下他們都沒有逃跑可能了之後,兩位剛剛到來還沒歇兩口氣的昇華者表示不必再多休息,事不宜遲,行動越快越好。

    金沐是骨子裡的軍隊作風,而沈悅則是處於對效率和時間的執著。

    “越快越好,省得夜長夢多。”沈悅看了看表之後說,“如果來得及的話,我們還可以去支援其他的地方。”

    “也好。”

    在通過兩人遞交上來的報告了解了他們的聖痕和靈魂能力之後,傅處長思忖了片刻,拿起對講機:“行動開始。”

    然後,轟鳴聲響起。

    .

    .

    十分鐘之前,龍馬大廈的最深處,如今業已化作了陰暗的齋戒圈。

    就在中央,豎立著一座龐大的銅鏡,光滑無比的銅鏡卻沒有映照出外界一絲一毫地場景,反而一片黑暗。

    在無數繚繞地陰暗氣息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扭曲而龐大的影子端坐在最深處,龐大的羽翼彷彿遮天蔽日一般覆蓋了一切,懾服一切陰影。

    而就在那似人似獸的軀殼之上,竟然多達九顆猙獰地頭顱,哪怕隔著層層黑暗難以窺見它們的面貌,但是卻足以感受到黑暗中那一雙雙猩紅地眼瞳。

    俯瞰著塵世一切。

    就在龐大的銅鏡之前,七位遠道而來者恭謹地匍匐在了地上。

    “遵循上主召喚,同樂會前來覲見。”

    “靈醫會前來覲見。”

    “天寶修會前來覲見。”

    “洪溪仁濟會前來覲見……”

    此刻在新海周邊的城市中,所有的歸淨之民所延伸出去的下屬組織的頭腦已經盡數匯聚在了這裡。

    帶著所有的儲備和珍藏。

    令銅鏡中的龐大陰影發出尖銳地笑聲,將鏡子前的鋼鐵都扭曲成了碎片。

    “那便準備吧,諸位,我將賜下來自深淵的佳餚。”

    黑暗中的龐大陰影肅聲宣告,“過不了多久,遵照聖神的啟示,地獄大釜的蓋子就將被再度揭開!”

    一瞬間,黑暗吞沒了一切。

    .

    .

    首先發出巨響的是部屬在周邊的地帶的迫擊砲。

    在粗暴地將方圓一公里內所有的無關者全部疏散之後,這裡已經化作了貨真價實的戰場。畢竟是面對邊境威脅,倘若不拿出打一場現代戰爭的決心和底氣,恐怕結果難料。

    特事處的昇華者鎮壓部隊對此早已經習慣,此刻傅處長一旦下令,那麼龐大的戰爭機器便已經緩緩開動。

    一場浩大的市內攻堅戰就此展開了序幕。

    炮火轟鳴。

    一瞬間,足以將數十個龍馬大廈夷為平地的龐大火力從天而降,只不過在飛入了龍馬大廈周圍數十米的時候,速度卻忽然遲滯了起來。

    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半圓形的罩子籠罩在龍馬大廈之上。

    擴張開來的齋戒圈已經將現境的深度逐漸增加,越過了邊境安全深度之後,將整個大廈的空間向著至福樂土扭轉。

    連續不斷地炮火轟擊在上面紛紛遲滯,有的爆炸開來的氣浪都難以將那一層薄薄的罩子摧垮。

    可齋戒圈也開始震動了起來。

    難以抵擋,但依舊頑固。

    這就是邊境之外的領域中最麻煩的地方。

    在現境如今的三大封鎖中,如果其中之一的彩虹橋的最大共用是隨時大量轉移人力進行救急,以達到無遠弗屆的話,那麼第二道封鎖就是現境最大的地方和所有常人的依靠。

    名為'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龐大秘儀被譽為斷絕了所有秘儀的大秘儀,而起主要作用,就是圍繞著現境製造出了一個穩定的環境和物理規則,能夠一切被許可的力量行之有效地運行在每一個地方。

    經歷了數百年之後在無數學者和創造主們的添磚加瓦之下,如今它的規則已經徹底取代了以前舊世界那一套仰賴神恩且極不穩定的魔法系統,取而代之的是有史上第一個創造主牛頓與後來的學者們所一同營造的新世界。

    涵蓋瞭如今人類一切的領域,釐定了力學的基礎,敲定了熱力平衡,撐起了電磁學,乃至發展至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的深邃領域。

    而這之中,就包括了所有人習以為常的種種熱兵器。

    不論是火藥動力也好、電磁動力也罷,都足以對脆弱的人體產生毀滅性傷害。

    在查拉圖斯特拉的秘儀籠罩之下,所有想要搞事情的昇華者都要掂量一下自己在能夠被無限生產的長槍短炮面前支撐多長時間。

    而一旦到達了現境干涉稀薄的邊境,這些現代化武器的力量就會被迅速削弱,只有煉金術師們精心製造出來的靈化武器、在現境流傳了數十上半年孕育出自身源質的珍貴武裝和武器原型機以及邊境遺物能夠在地獄之中順暢使用。

    但如今這樣的砲火轟擊毋庸置疑是有效的。

    每一次爆炸和衝擊都是現境力量——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對齋戒圈的一次壓制,就好像氣泡在深海中被暗流蹂躪一樣。

    在現境它不可能無上限的承受攻擊,必然有其臨界值。

    而如今,隨著金沐的上場,這一臨界值也漸漸面臨崩潰。

    那個魁梧的男人跳下車之後,從自己的車裡取出了封裝在了龐大鐵箱之中的邊境遺物。

    難以說得清那究竟是一支長杖還是一支規模過頭的鐵鞭,僅僅是長度就誇張地達到了三米有餘接近四米的長度。

    彷彿古物一般,遍布鐵鏽和時光磨礪的痕跡。

    古銅色的巨型鐵鞭上表面呈八角棱形狀,轉折處已經被摩擦至發光,僅僅是自重就達到了上百斤。

    想像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巨人才會打造出這樣誇張的武器。

    倘若不是金沐那一身發達到不講常理的肌肉以外,不知道還有誰能夠抓得住它的握柄,將它扛起來。

    貨真價實的,丈二鐵鞭。

    逆著不斷爆發的氣浪和狂風,金沐隨手脫下了身上有些礙事兒的軍裝,露出了上身精裝的肌肉,還有一道道燒傷的疤痕。

    在後面輔助的沈悅似乎樂於解說,對傅處長和艾晴解釋道:“金沐那個傢伙,在昇華之前是消防員的來著,據說成果斐然呢,力氣也打得嚇人,讓他來用這件邊境遺物恰到好處,換成我這種精算師就完全輪不起來,不過我也沒有勇氣喊出那種莫名其妙的啟動秘語就是了……”

    而就在前進之中,金沐大吼一聲,周身肌肉一陣,身高再度拔升了二尺。

    沉睡在軀殼中的聖痕被喚醒了

    東夏譜系中的第三階金屬類聖痕——惡來,完全的肉體強化型,整個軀殼彷彿在瞬間都變成了金屬一樣,體重暴增數十倍,在破碎的柏油馬路上碾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最後走到了齋戒圈之外,雙手握緊了手中的丈二鐵鞭,緩緩地掄起至身後,深吸了一口氣,放聲咆哮:

    “絮兒今天更了嗎!”

    莫名其妙的話迴盪在空氣中,還未散去的時候,鐵鞭上就亮起了熾熱的光,彷彿燒紅了一樣,隨著金沐的橫揮,砸在了齋戒圈之上。

    轉瞬間,轟鳴聲爆發。

    齋戒圈劇震,煥發哀鳴。

    鐵鞭之上所裹挾的,不止是足以將軍事堡壘一擊搗碎的恐怖力量,還有來自現境規則對邊境力量的衝擊。

    那一把詭異的鐵鞭雖然在使用時必須喊出莫名其妙的話來,但確實是針對邊境界域的強力的武器。

    金沐後退了一步,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放聲咆哮。

    “絮兒今天給章推了嗎!”

    轟!

    齋戒圈再次劇烈震盪,龐大的裂痕浮現,隨著金沐再一次地咆哮,鐵鞭敲打而下,齋戒圈轟然破碎,無數炮火呼嘯而來,將整個龍馬大廈吞沒在內。

    .

    .

    有賴大家的幫助,取得了良好的成績,雖然沒有破三千,但也比我預計的要強出不少,十分感謝!

    恩,再推荐一下國王陛下的新書,《你真是個天才》!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第七十六章打起來!打起來!





    連續使用這樣的邊境遺物明顯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和海量的源質,哪怕是被視為戰鬥機器的三階聖痕惡來都難以支撐這樣的消耗,恐怕只有晉升到第四階段的星稊,將聖痕惡來化作飛廉的時候,他才能夠將其運用自如吧。

    金沐疲憊地喘了好半天氣才回過勁兒來。

    而現在,隨著齋戒圈的破碎,第一線的昇華者鎮壓部隊已經和歸淨之民釋放出的邊境異種開始交手了。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轟鳴,大地動盪,一隻極類猿猴,但是卻長著蜥蜴腦袋的龐大異種沖垮了龍馬大廈的大門,向著場外的軍隊撲來。

    子彈打在它身上,竟然都被那一層籠罩在軀殼上的熊熊烈火所融化了。

    轉瞬間,它奮力一躍便扯碎了一輛坦克,仰天長嘯,揮舞著殘骸到處亂砸,沖垮了包圍陣型,給身後源源不斷扑出的異種們帶來更大的發揮餘地。

    “金沐還有體力麼?”傅處長通過通訊發問。

    金沐咧嘴大笑,“這種程度的火苗,小菜一碟。”

    他將鐵鞭扛在肩膀,奮力一躍,金人騰空而起,向著龍首火猿當空砸下。

    火猿驟然轉身,睜大眼睛怒視著他,張口,噴出了一道淒白色的火焰。

    在他的周身,一切都在著突如其來的恐怖熱量之下變作焦黃,就連呼吸都會燒爛肺腑。而那一道火焰核心的溫度,足以將鋼鐵瞬間融化。

    金沐卻面色不變,笑容更勝,只是遙遙地向著火猿伸出了一隻手掌,虛空按落。轉瞬間,一切火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怖的低溫。

    曾經有多麼可怕的熱量,那麼如今的低溫就有多麼的殘忍。

    往日昇華之前作為消防員出生入死的金沐在面對火焰時覺醒了自身的靈魂,而映照著靈魂深處最大的渴求,他被白銀之海賦予了壓制一切火焰和熱量的力量。而可惜的是,在那一次奇蹟一般的救援之後,他便不得不離開了自己所熱愛的消防崗位,投身到與邊境的鬥爭之中。

    可這一份足以摧垮一切的冰鐵之意,卻從未有過任何融化。

    而這一份力量,其名曰:

    ——祓除塵世一切火毒!

    “絮兒今天戒手游了嗎!”

    如是穿行在火焰的餘溫之中,他放聲咆哮,高舉起了手中的鐵鞭,奮力掄下。而火猿卻猝不及防,整個腦袋都被霜色所覆蓋,僵硬了一瞬。

    下一秒,兩者交錯而過,火猿的頭顱分崩離析,只剩下半截殘存在了脖子上,就連肩膀都被這一鞭所劈垮了,手臂飛起,還沒有落地,便凍結成冰塊,然後碎成一地的冰晶。

    “畜生,再來!”

    他轉身,向著未曾死去的火猿咆哮。

    難得的,興志勃發!

    “我也得上場了,接下來請二位加強指揮部的防守,以免對方採用斬首戰術。”

    礙於擔心,沈悅終究還是羅嗦了兩句,對此,傅處長和艾晴並沒有當做耳旁風,畢竟當兩個昇華者全部上場之後,這裡的防禦就變得空虛了許多。

    有了沈悅的上場,前面的壓力就變得輕了許多。

    相較純粹強化自身戰鬥力的金沐,沈悅則是偏向於輔助型,他的昇華是因為在從事金融行業時在那種堪稱酷刑的高強度長期加班中好幾次腦梗猝死經歷,在覺醒時最大的願望反而是趕快把這一堆又麻煩又繁重的工作搞完然後去睡覺。

    因此靈魂名字反而搞笑,叫做'不用加班的效率工作方法'。

    簡而言之就是一整套思維明晰、速度提升、防護傷病等等的BUFF,他能夠最為普通人提供最大程度上的保護,以免深淵沉澱的侵蝕。

    雖然多少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但總比當場毒發暴斃要強得多。

    而第三階段·以太級的聖痕,來自東夏譜系的商羊則為他的靈魂能力提供了更大的展開範圍,畢竟是曾經有過雨師逸名的異獸,最大的效果就是將甘霖遍灑大地。

    有了兩人所提供的防護之後,昇華者鎮壓部隊的攻堅速度大大加快,一時間已經佔據了上風。

    可指揮部中的艾晴和傅處長卻沒有像是大多數人一樣感到輕鬆,傅處長是因為經驗豐富,直到這僅僅只是開始,而艾晴卻沒有關注外面的情況,反而看著手裡的筆記沉思。

    眉頭皺起。

    “一場儀式、十次暴食,百人的骨殖、千隻飛鳥的眼睛與一萬條毒蛇……在一座靈棺中死亡,所以哭泣,自一處地獄中蛻變,因此滅亡。

    重生地陰影依附雙翼,蟄伏地飛鳥將飛上天空……”

    她繁複地讀著這一首預言詩,試圖推敲出其中所暗示的現實事件。

    一場儀式可以清晰地指向歸淨之民,畢竟這群裝神弄鬼的傢伙動不動就會搞個儀式,獻祭有獻祭儀式,讚頌有讚頌儀式,就連吃飯都有儀式……那麼,他們究竟打算搞什麼儀式?

    十次暴食的意思很明顯,指的就是歸淨之民的大獵食獻祭。牧場主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好像大逃殺一樣,在封閉環境之中讓食物們廝殺至最後一個的惡劣把戲。

    而這一場獻祭最終的倖存者,將會被賦予'獵手'的稱號和牧場主的恩賜,成為歸淨之民中最善鬥爭的一員。

    整個過程可以理解為:你請牧場主吃了一頓好的,牧場主慷慨地送了一點好東西。

    而百人的骨殖……她這些日子也已經想明白了,有可能指的是新海最近頻頻發生的盜墓案,也就是說,他們湊齊了一百人份的骸骨?

    圖什麼?

    有什麼意義?

    而後面飛鳥和毒蛇就意味不明了。

    靈棺的意思反而簡單直白,應該說是個昇華者就能明白,這是能夠為昇華者提供復生珍貴道具,畢竟昇華者的意識寄託於靈魂之中,而非肉體。常人的肉體被破壞之後可能會遭到死亡,可昇華者除非靈魂衰竭,否則的話,大可以通過什麼東西將肉體修復完整,或者乾脆換一具身體,達到復活的效果。

    只不過這種道具如今存世稀少,昂貴到有價無市,畢竟沒有人會把自己另一條生命出來賣掉。

    在靈棺之中死亡,在地獄之中復活……也就是說,有人會進行一場復活儀式?那麼是誰呢?雖然大概率是歸淨之民,但不能排除是其他人的存在。

    至於後面重生的陰影和蟄伏的飛鳥。

    在敵人之中存在著鳥型的高階聖痕?

    有很高的這種可能,不能輕易地無視……

    如今看來,最大的可能是,歸淨之民意圖通過獻祭和儀式蒐集力量,來進行一次復生,以達到某種目的?

    那麼,這是否會給魔都帶來什麼變化?

    就算猜測已經漸漸貼近現實,但也只能略微地進行堤防,因為完全找不到細節和可堪利用的弱點。

    所謂的預言詩就是這麼討厭的東西。

    不論創作者知不知道未來發生什麼,他們寫出來的東西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絕對不讓後面的讀者猜到,以及,顯擺一下自己的聰明智慧……

    艾晴罵了一句髒話。

    而在場中,情況出現了新的變化。

    .

    .

    隔著一整個新海市,位於郊區的石髓館,如今迎來了一位有些不情不願地來客。

    “您好,您的外賣。”

    鐵門之外,外送員用力地敲了敲面前的柵欄,滿心憂慮地看著鐵門後面那陰森破敗的房子,還有充滿了鬼片氣氛的宅院。

    他反复喊了好幾遍,沒有人回應,就在他準備打道回府時候,卻忽然聽見庭院里傳來一個沙啞尖銳的聲音。

    “放在門口。”

    他的手哆嗦一下,差點把披薩盒子掉在地上,旋即,又如夢初醒地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騎上自己的小摩托,飛一般地跑了。

    等到他走遠消失了之後,樹上的烏鴉才緩緩地飛下來,用無形的力量托起了盒子,轉身向著屋內飛去。

    “哎,這一副狹窄的身體真是不方便,連個外賣都拿不成。”

    如是感嘆著,屋子的大門無風自動地開啟,露出裡面的客廳。

    在被槐詩清理到一塵不染的客廳的正中央,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食物,包括三大瓶最大容量的肥宅快樂水,兩桶上校家的冚家桶,四盒雞塊,還有剛剛來的兩盒披薩。

    而放下披薩之後,烏鴉吹著口哨,坐在了為自己量身打造地微型沙發,享受著周末的肥宅大餐,然後欣賞起龐大水鏡中所直播的那一場戰爭大戲。

    “打起來,打起來!”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烏鴉為兩邊助威。

    但水鏡中所顯示的,卻並非是龍馬大廈的戰鬥,而是遙遠到千里之外的場景。

    宛如天眼通一般地,突破了現境的束縛,反掌觀紋一般俯瞰著像是紛繁氣泡圍繞著現境的眾多邊境,還有邊境之下的近乎無窮的地獄深淵。

    鏡頭掠過了數十個邊境中的熾熱戰火,最終定格在現境和邊境之間的狹窄地帶,而位置,則是東夏沿海的地區。

    如今已經沸騰的東海!

    相較可以說小打小鬧的新海市,這裡才是歸淨之民和社保局之間的主要戰區。

    在一層層淒厲的白色大霧籠罩之下,整個東海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殘忍的獵場,無數龐大的海獸在其中不斷地廝殺著。

    蝦米吃海藻,小魚吃蝦米,大魚吃小魚,而怪獸則吞吃大魚,然後互相吞吃。

    隨著冷酷的笛聲響起。

    殘忍的食物鏈在這裡降臨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28 15:37

天啟預報第七十七章十方山河光明遍滿





    在大霧的籠罩之下,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不知道多少海中的巨魚被催生為了各種各樣的怪獸。

    雖然在所有人的印像中,牧場主都是將萬物視作食糧的暴虐神明,可不能否認的是,牧場主這個名字同樣代表了祂掌管著大量有關生命的力量。

    畢竟食量肥壯,才能夠放心地大口饕餮。

    哪怕只是自遙遠的地獄之中的至福樂土裡灑出那麼一點點甘霖,便已經化作了籠罩整個海域的恐怖濃霧。

    在濃霧裡,不知道多少足以和哥斯拉媲美的龐然大物在不斷地廝殺著,競爭著這一場巨大掠食中的勝者。

    獵殺在每一個角落之中發生著。

    最終,上萬個獵場之中催生出了千百條上體型龐大到足以和戰艦相比的怪物,它們匯聚在一處,雙目之中帶著最原始的獸性和飢渴,不斷地吞噬著沿途上的一切食物,遵循著牧羊人的笛聲,向著東夏進發。

    而就在海上邊境的界限之上,已經有一整排鋼鐵戰艦緩緩地排開,無數士兵們奔走在加班上,進行著緊急戰備。

    各式戰鬥機開始了有條不紊的整備、預熱和升空,而就在大後方,沿海地區的各個荒涼地帶,一個個軍區基地中響起了刺耳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又一個深邃的導彈發射台緩緩地開啟了。

    代表獵食者們的無數怪物順著洋流轉瞬間呼嘯而至。

    首先響起的是一道雷鳴。

    在晴空之上,驟然有一道霹靂從天而降。

    沒有人膽敢去凝視這一道雷霆的摸樣,因為膽敢去直視它的人都在那暴虐而莊嚴的雷光之中永遠失去了光明。

    瞬剎之間,那一道雷光憑空而起,如龍運行在天空之中一樣,綿延千萬里,不斷地向著塵世灑下了毀滅的分支。

    所過之處,來自歸淨之民的濃霧被摧枯拉朽的貫穿了,那些龐大而暴虐的海獸在雷光之前像是薄紙折疊成的一樣,瞬間被撕扯成粉碎,然後在高溫中焚燒成焦爛,最後真得像是紙片一般融化在了海中,變成一灘惡臭焦爛的泥。

    宛如鐵犁翻動大地那樣的,雷光如實質,自北向西,綿延千萬里,在海面留下了一道深達數十米的殘痕,而自裂口兩側擴散的電光更是瞬間有數十里之遙。

    於此,劃下界限。

    一擊之下,死傷慘重。

    而釋放雷霆的昇華者甚至連面都沒有露。

    可隨著一隻海獸的死去,有十隻海獸在迷霧的催生之下再次膨脹生長而出。在雷光的鞭撻之下,怪物們只是停頓了一瞬間,便在笛聲裡重整旗鼓,向著國境線撲去。

    雷霆彷彿開戰的號角。

    在那一瞬間,不論是主砲還是副砲,更不用說機槍魚雷深海炸彈,所有的戰艦火力全開,而航母的加班上,戰鬥機群如飛鳥一般騰空而起,怒吼著撲向了迷霧的所在。

    在半空中,導彈帶著熾熱的尾焰飛出。

    不止是這裡,此時此刻,在沿海的所有發射基地中,宛如喜迎春節那樣,不斷地有戰爭地禮花升空,撲向了戰場。

    這已經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戰爭。

    一場在全世界的關注下,東夏社會保障局與歸淨之民間的大戰!

    沒有人會懷疑這一場戰爭的結果,作為掌握了天文會十分之一權利的龐然大物,貴為五常之一的東夏,多少年的戰爭儲備和多少昇華者,會打不過歸淨之民這群神經病麼?

    甚至不需要那些民間的巨閥,不需要太清重工、不需要巨鵝集團、也不需要形形色色的邊境獵人們。

    只靠著社會保障局,就足以徹底評定這一禍患。

    唯一不確定的是,歸淨之民能夠頂著如此恐怖的火力堅持多久?

    是否足以達到他們的目的呢?

    羅馬、埃及、美洲自由同盟、俄聯,乃至最接近戰場的瀛洲,此時此刻,無數隻眼睛緊緊地盯著戰場,推測著這一戰接下來的變化。

    當然,還有一隻幸災樂禍看熱鬧的烏鴉。

    “厲害誒,牛逼!”

    烏鴉大口吸著旁邊的肥宅快樂水,酣暢淋漓地打了個飽嗝,雞塊蘸醬丟進口中,根本看不出鳥喙是如何把那麼大的雞塊給吃下的,甚至不帶咀嚼,一個勁兒的加油助威:“打他!打他!燒他全家,打他媽媽!”

    完全不知道這個傢伙是站在哪邊的。

    但是,戰爭依舊如此突兀又順理成章地開始了。

    當以龐大的視角去俯瞰的時候,一切好像都變得遙遠起來了,看不出死傷和慘烈,就像是鋼鐵的光和海獸的色彩碰撞在一處,彼此絞殺。

    不斷地有一點點亮光從天上墜落,在海上點燃了盛大的篝火。

    往來飛去的鋼鐵飛鳥們同天空之中的異變的鳥群們彼此廝殺,然後又彼此不斷墜落,墜入了殺戮和爭鬥最激烈的海面之上。

    龐大的戰艦不斷地迸發轟鳴,在海中震盪出一層又一層的巨浪。緊接著,海中的巨獸一躍而起,血盆大口張開,將整個戰艦咬成了兩截。

    乍一看彷彿像是歸淨之民佔據了優勢。

    迷霧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地覆蓋著海域,源源不斷地催生出新的海獸……可到現在,東夏除了一開始之外,竟然沒有任何昇華者的痕跡。

    只是依靠著現境的規則,以龐大的鋼鐵洪流硬生生地將這群來自邊境的怪物給扼止在了國境線之外。

    縱然如此慘烈。

    但依舊未曾有任何一隻海獸越過那一道神聖的邊界。

    任何企圖繞過戰場正面想要偷雞的海獸,都被殺瘋了一樣的戰艦追上來,狂亂的傾斜炮火,直到這群畜生徹底變成一團殘渣。

    而就在不斷得火力覆蓋之中,迷霧終於難以為繼了,顯露出隱藏在無數海獸之後的陰影。

    沒錯,就是一片漂浮在海上的陰影。

    不論如何觀測,那一片陰影的上面和下面都找不到任何對應的實物,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之存在與海面之上,隨著波浪起伏而顯露出自身的輪廓。

    彷彿是一條巨大到宛如島嶼的魚,就在陰影的正中央,宛如鯨魚一般,有一個龐大的空洞,源源不斷地吐出來自至福樂土的甘霖。

    而在巨魚陰影的頭部卻延伸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觸手,那些黯淡的觸手不斷地舞動著,好像隔著遙遠的距離鞭撻著現境的界限,發出了一陣陣尖銳的笛聲。

    難以說得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現境從沒有過如此詭異的物質,實際上,它並非是物質,而是緊貼著現境進行游移的一處邊境。

    那一處獨立的邊境彷彿氣泡一般,黏在現境之上,無數的觸手拉扯著無數的海獸,敕令著它們向前,以無窮眾多的數量為自己拉動車駕,向著東夏的沿線緩緩靠攏。

    但同時,它好像……又是活的一樣!

    磅礴而晦暗的源質波動自那一道陰影之中散發開來,失去了迷霧的遮蔽之後,宛如烈日的存在一般清晰。

    一個活的邊境,不,應該是一個介於邊境和昇華者之間的怪物。

    這便是牧場主自至福樂土向人間所灑下的恩賜之一。

    ——來自深淵牧場主譜系的五階聖痕,足以稱之為奇蹟化身的賢者之石·大袞!

    當迷霧消散的那一瞬,陰影迅速扭動起來,瞬間稀薄,好像奮力掙扎著,脫離了現境的邊緣,意圖躲過所有人的觀測。

    可在同樣在那一刻,天穹之上想起了萬里之外的冷笑聲。

    “何必呢?”那個低沉的聲音說,“來都來了”

    萬里天穹如鼓一般驟然震動。

    彷彿鐵幕碎裂,無數裂痕自從晴朗的天空之上浮現,那是脆弱的大氣層無從寄託那一份過於龐大的力量,已經瀕臨崩潰的證明。

    而天鼓的轟鳴震盪,迴盪在塵世之間,如鐵鎚一般向著海面砸落。

    只是聲音。

    無數海獸應聲而碎。

    聲波所過之處,好像海潮將沙粒堆積成的碉堡壓垮一樣,海獸的血液飛迸,將碧藍的海水染成各種令人作嘔的顏色。

    緊接著,一道雷霆憑空浮現,像是傳說中的建木一般從天而降,灑下了遮天蔽日的電光,萬物被籠罩在那一道電光之下。

    它貫穿在了海天之間,化作勾形,向著脫離現境的大袞甩出!

    雷霆沒入了海面,就彷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未曾有絲毫的電光洩露,緊接著,雷霆瘋狂地震動起來,隨之震動地還有海中漸漸稀薄的陰影。

    雷霆如勾,而龐大的巨魚已然成為了它的獵物。

    隨著雷霆一點點的拔升,無數自從上面分裂出來的電流暴虐地擴散向四方,將一切試圖靠攏過來的海獸盡數劈成粉碎。

    一時間無數血漿不斷地從海面上爆出。

    而就在海中,那一片原本稀薄起來的巨魚影子竟然再次地清晰了起來,哪怕那掙扎地姿勢如此不情願,如此得狂怒。

    “——給,我,起,來!”

    譬如雷鳴的嘶啞咆哮自天穹之上炸響,那一瞬間,海面應聲而碎,一道宛如山岳的輪廓被雷勾拉扯著,自海中分波而起,徹底墜入了現世!

    海浪滔天。

    化作大袞的昇華者在出現的瞬間,便試圖撐開自己的神蹟刻印,將整個海域異化,可緊接著,一道道雷霆如欄一般從天而降,深深地刺入了大海的最深處,自這龐大的海面上彼此以電光向系,構成了一個足以將山巒巨魚封入其中的牢籠。

    自大袞的背後之上,一個纖細消瘦的身影緩緩浮現,向著天空揚起了姣好的面孔,原本嫵媚而慈悲的母性面孔如今滿溢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猙獰和惡毒。

    震怒嘶吼。

    於是,七海震動。

    在那一瞬間,無數雷光之間,一個佇立在虛空中的肅穆的身影緩緩浮現,揮灑著手中的雷霆所凝結成的長鞭。

    好像高踞與世界中心的寶座之上,那個略顯蒼老的中年男人向下俯瞰,雙目迸射出宛如實質地熾熱神光。

    身負五階聖痕·麒麟的受加冕者,如今東夏現境守護者中首屈一指的存在,於此終於在戰場上顯露踪影。

    【十方山河·光明遍滿】

    ——符殘光!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9-8-25 21: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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