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17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倒黴的胖民警

    清晨的薄霧緩緩在古鎮的小街上流動,鳥鳴輕快。自行車輪壓過青石板路發出咯咯  的聲響。習慣了早起的老人拎著水煙壺,緩緩堵著步子,踏過一扇又一扇被歲月洗禮的木門。寧靜的小鎮,一天便是如今從安詳中開始,又在安詳中結束,周而復使,靜養千年。

    一行五人,身著統一的深藍色制服,晨霧打濕了他們的頭發,看上去既疲憊又狼狽,惹得小鎮上早起的居民紛紛側目。這五人一看就不是鎮上的人,也不像遊客那般悠閑懶散,相比步履匆忙。進小鎮的時候,他們便將武器都收進了身後的揹包中,他們配備的日產沖鋒槍體積小巧,放進揹包裏也看不出異樣。

    「王隊,追了一夜了,連個人影都沒有,你說那幫人會不會早就離開了?」

    「是啊王隊,咱們這兩條腿追,萬一他們弄輛四輪的汽車,咱們這會兒不就是在白忙活嘛!」

    為首的王隊板著一張臉,他也很累,兩條腿此時彷彿灌了鉛一般沉重,如此大強度的急行軍雖然算不上什麼,但如今畢竟年紀放在那兒,不再像年輕時那般負重越野四十公里也不在話下。

    「先吃點東西,稍微休整一下,我跟上頭再聯絡一下,這般滿世界大海撈針也不是個事。」王隊長終於下定決心,帶著部下一起踏入那間名為「香遠居」的小鎮名店。

    「老闆,來五碗湯面……」話未落音,就被身旁的部下扯了扯袖子。

    「王隊,你瞅那邊。」

    王隊長順著部下的目光看過去,先是一愣,隨後一陣狂喜,而後又皺了皺眉頭。此時「香遠居」裏的客人越來越多,在這裏跟目標發生沖突顯然是極不明智的,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揹包掏出沖鋒槍,會給上面帶來極大的麻煩,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能走這一步。

    「稍安勿燥!」王隊長打量著目標,「把人盯緊了,先吃飯,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我就不信他們能在這小館子裏躲一輩子。om」

    此時李雲道一行五人也發現了這五人一組的追兵,玉嬈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怎……怎麼辦?」

    趙忌皺著眉不說話,李雲道看了一會兒後道︰「他們揹包裏有沖鋒槍,估計他們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亮槍。先安心吃東西,我來想辦法。」

    李雲道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碗麪和四個醬肉包,伸了個懶腰便站起身。

    他剛起身,五名深藍制服的男子不約而同地面色一緊,同時將手扔給身邊的揹包,可是見李雲道走向坐在早茶店角落裏一名制服民警時,五名藍衣男子迅速將手從揹包的拉鏈上移到一旁。只見李雲道走了過去,拿出什麼給那民警看了看,又指了指那五名藍衣男子,隨後便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趙忌皺眉道︰「你幹什麼?你不會指望一個小民警就能救我們的性命吧?」

    李雲道笑著搖頭︰「借力打力嘛,能省一點力氣就省一點。」

    李弓角跟李徽猷倒是不擔心,玩心眼能玩得過李大刁民的人並不多。

    那民警看上去大腹便便,四五十歲的樣子,跟店裏夥計說話都用的本地方言,一聽便是鎮上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此時這民警回頭打量了那五名藍衣男子一眼,又看了看李雲道,最後竟然又悶下頭吃麪條,似乎並沒有打算去找一找那五名藍衣男子的麻煩。

    「慫包!」其中一名藍衣男子暗暗罵了一句。

    王隊長皺眉道︰「難不成你還期望他來找咱們的晦氣?」

    那藍衣男子連忙搖頭陪笑︰「哪能啊,就是看傢伙這麼慫,真慶幸自己轉業後沒去公安系統,而是換了個方式繼續當兵。」

    王隊長小聲叱道︰「別節外生肢,低調點!」

    終於,那大腹便便的民警吃完麪,兩手一抹嘴,起身鬆了鬆腰帶,這才樂滋滋地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此時五名藍衣制服早就沒將那民警放在眼裏,卻不料胖民警走到他們身邊子,腳上一滑,身子一歪,正好撞在端著湯面的夥計身上,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面便倒在王隊長手邊的揹包上,頓時一片狼藉。

    幸虧王隊長反應極快,搜地一聲讓到一旁,否則那湯面非要潑他一身不可,就這樣,那揹包上仍舊湯湯水水地掛著面條蔥花。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夥計晃了,連忙道歉。

    胖民警卻一把拎起王隊長的黑色揹包,咋咋呼呼道︰「快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否則弄濕了……」

    「別!」

    「不要!」

    話未落音,胖民警已經拉開揹包,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槍管。胖民警明顯愣了一下,而後像摸了毒蛇一般將揹包甩向一旁,拔腿就跑——他可不傻,這五人五隻包便是五把沖鋒槍,此時他早就在心裏將剛剛那年輕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這不是吭人嗎?他不是說這五個人是販賣黃碟的嗎?五把沖鋒槍,這種陣仗,哪裏他一個小鎮上的小民警能應付得了的?

    王隊長見已經露了槍,一不做二不休,低喝一聲︰「動手!」

    另四人齊齊拉開揹包,掏出沖鋒槍,正欲撲向目標所在的方向,轉過身卻發現那圓桌旁的五人不知何時已經趁亂逃了出去。

    王隊長心中一急,手一揮道︰「快追!」

    五人便不在這香遠居里多停留,徑直沖向餐廳的門口,循著那胖警察的腳步聲追了出去。

    胖民警剛跑出不遠,便聽到身後密集的腳步聲,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小鎮本就不大,派出所離吃早茶的地方也就不七、八百米的距離,嚇得快要尿褲子的胖民警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吃奶的勁都使在了腿上,奈何平日裏太缺乏鍛煉,跑著跑著,兩腿邁開的頻率越來越低,上氣不接下氣。

    眼看後面持槍的五人轉眼就追了上來,胖民警心想自己混了一輩子,沒想到臨了真要成烈士了,昨晚真他孃的不該去爬鎮東劉寡婦的牀,有時間陪陪老婆孩子該有多好……

    很快,胖民警就被五人追上,而後,擦肩而過。

    胖民警氣喘吁吁,離派出所大門還有五十米的時候,實在跑不動了,停下來,雙手撐著大腿,驚魂未定地望著那風馳電掣般奔跑而去的五人︰這他孃的是悍匪還是打仗的?這五個傢伙的體能也實在是好得不像話。

    藍衣的五人剛剛消失,胖民警才鬆了口氣,冷不丁被人一掌拍在肩膀上,驚得他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等看清身後拍自己肩膀的人正是剛剛慌稱那五名藍衣人是販賣黃碟的青年,胖民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正要瞪眼發火,卻看到青年身後如巨塔一般的壯漢,頓時又腰桿子一軟︰「你……你可知道,騙警察相當於阻礙執行公務,是重罪?」

    李雲道拍了拍胖民警的肩膀道︰「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我們是同行!」李雲道拿出自己的警員證,在胖民警面前晃了晃,「剛剛那五人是過境的悍匪,剛剛搶過高速公路收費站,還殺了人。」

    胖民警頓時兩腿一緊,後怕道︰「真是悍匪?」他突然聯想起早上看新聞,說昨兒夜裏高速封路,難道就是因為剛剛那五個傢伙打劫了收費站?

    胖民警的膽小淳樸讓李雲道覺得又氣又好笑,幫他扶了扶警#帽,正色道︰「我建議你把派出所的人都動員起來,我估計這五個傢伙指不定還要捲土重來。」

    「捲土重來?」胖民警一愣,隨後連忙哆嗦道,「不行,我得向縣公安局匯報,請他們出動特警隊。我剛剛看到了,他們拿的都是沖鋒槍。」

    王隊長一行五人沿著鎮上唯一一條通往縣城的道路追了四、五公里,等東方的朝陽探出腦袋的時候,王隊長猛地腳步一滯︰「不好,上當了!」

    「王隊,怎麼了?」部下不解地問道。

    「中了那些傢伙的計,人家跟咱們玩燈下黑呢!」王隊長恨得咬牙切齒,手一揮,「走,回去!」

    往回走出幾百米,王隊長又停了下來︰「等等。」

    「又怎麼了?」部下實在被搞得暈頭轉向。

    「剛剛那個民警看到了我包裏的槍,肯定要向上頭匯報。我們現在回去,指不定就是自投羅網。」王隊長恨恨道。

    「那怎麼辦?」

    「這是出鎮的唯一一條道路,我就不信他們能插上翅膀飛出去。」王隊長咬了咬牙,實在太憋屈了,從昨晚追到現在,好不容易看到目標人物了,居然還讓他們給溜了。

    正在此時,一輛吉普帶著一輛軍用卡軍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飛揚起的塵土嗆得王隊長直捂鼻子。

    軍車過後,王隊長原本濕漉漉的額上滿是泥水,看上去愈發狼狽不堪。

    白小熊從吉普上跳下來的時候,把從派出所辦公室裏出來倒茶葉的胖民警嚇得差點兒一個踉蹌︰兩槓三星的上校,放在部隊那可是正團級或者副師級了,來不及處理手中的茶杯,他連忙向那羣如狼似虎的當兵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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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胖民警除了在縣長下來視察時遠遠看過一眼後,生活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千年古鎮裏,這輩子都沒接觸過什麼像樣的官員。眼前這位兩槓三星的上校看上去年輕得厲害,眼神卻凌厲異常。

    胖民警沖白小熊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警禮,說話時舌頭都快捋不直了︰「首長,請問……有何貴幹?」等說完,胖民警才覺得問人家「有何貴幹」似乎有些太沒禮貌,連忙又道,「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白小熊覺是胖民警頗是好笑,但此時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如果李雲道與李弓角同時出事,再加上一個趙忌,對於京城的世家大族來說,無異於吹響了戰斗的號角,這對於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國內局勢來說,也無異於平地起風波,會引起什麼樣的政治災難,白小熊自己都不敢想象。

    在省界接到李雲道發來的信息時,他便驚得一身冷汗,不假思索,便揮軍南下——哪怕擅自以演戲名義跨區域調用部下,白小熊自己要承擔極大的政治風險。

    「我在找五個人,四男一女。」白小熊對著胖民警沉聲道。

    胖民警先是一愣,而後神情激動,下意識地側身指了指身後︰「他們……他們就在我辦公室。」

    白小熊點頭,大步流星地邁入那間白牆青瓦的派出所辦公室,首先看到的是與藝術雜志上判若兩人的玉嬈,此時的玉嬈看上去頗為狼狽。玉嬈身邊的沙發上坐著閉目養神的趙忌,聽到腳步聲,趙忌雙目只是微微眯開一條小縫,看清是白小熊,冷冷地笑了笑,又再次合上雙目。

    「雲道,大哥、二哥!」白小熊看到三人安然無恙,這才稍稍定心,「我帶人送你們到浙北界,施寅虎那邊也已經安排了人接應。」

    李雲道笑著在白小熊胸口錘了一拳,道︰「有段時間沒見,你小子倒是又白了不少!」

    白小熊揉了揉胸口,心中卻萬分欣喜,上次的京城風波中他被授意而定位尷尬,李雲道不計前嫌,令他萬份感激。這一拳的意味深長,至少標志著王家這位唯一的嫡孫仍舊將他視作自家的兄弟。

    「白小熊,你擅自調動軍隊進入南部戰區,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趙忌突然睜開眼楮,冷冷瞥了白小熊一眼,道,「王鵬震不在了,你這是要上演孫悟空大鬧天宮?」

    白小熊微笑搖頭︰「趙三叔,凌晨時趙二叔給我打過電話。」

    趙忌頓時眉頭一皺,趙平安是他的二哥,二哥會給不同陣營的白小熊打電話,顯然是得了老爺子的授意。兄弟二人原本就在家族資源分配的問題上意見不一,雖然不至於到禍起蕭牆的地步,但也明裏暗裏有頗多爭鬥。自己跟玉嬈的事情應該已經曝露了,老爺子那邊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有些許想法,否則也不至於到此事此刻,還不見家中有人來電。

    胖民警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他隱約有些預感,這次沒準踫上什麼大人物了。那五人裏頭,徐娘半老的女人倒是看著有些眼熟,但他也一時想不出在哪兒見過,女人一身依偎著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五十來歲,但看氣質就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剩下的三個年輕人,其一個塊頭大得可怕,算是他見過的人裏面長得最為壯實的,另一個男的倒是長得比鎮上的「賽金花」還要好看一百倍,最後一個青年乍一看看不起眼,但胖民警混了這麼久,沒一會兒就看出,這五人居然隱隱以這個不起眼的青年為首,剛剛到他的辦公室休息,也這個眼露殺氣的青年來跟自己「談判」的。

    胖民警猶豫了好一陣子,終於鼓起勇氣,正想敲門,門卻打開了。打頭出來的,果然是那個單眼皮、膚色白皙的南方面孔,他沖胖民警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

    胖民警一愣,隨口道︰「羅大海!」

    那青年往後看了一眼,對中年男子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大佷子趙息是潮州市的政法委書記吧?」

    趙忌瞥了胖民警一眼,哼了哼,徑直走出警務辦公室,走出十來步,才頭也不回地陰側側道︰「我會給趙息打電話的。」

    李雲道拍了拍胖民警的肩膀,小聲道︰「你心眼不錯,但膽子太小,不適合沖鋒陷陣,去縣公安局當個辦公室主任之類的,纔是最好的選擇。」

    胖民警羅大海目瞪口呆,趙息是誰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位從京城來潮洲掛職的混世魔王,掛了兩年職,非但沒調回京城,還擠掉了原先的政法委書記,躋身地市九常委之列。可是趙書記居然是這個中年人的大佷子?羅大海平時也跟著所長一起出入一些飯局,早就聽說趙書記是京城的紅三代,那麼眼前這位中年人豈不是紅二代?想到這裏,羅大海激動得聲音都卡在了嗓子眼裏,說不出話來。

    白小熊剛剛走出來,一位荷槍實彈的士兵小跑著上來,在他耳邊耳語一陣,白小熊面色微變。

    「出什麼事了?」

    白小熊苦笑︰「神仙打架。」

    李雲道微微皺眉︰「難道說那位老頭子醒了?」

    白小熊無奈道︰「恐怕是醒了。不過這次他們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倒是不太像老頭子的風格。」

    李雲道看著趙忌的背影,苦笑道︰「被戴了綠帽,是男人大體上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白小熊小聲道︰「老頭子老糊塗了,其他人可清醒著呢!老頭子哪天兩腿一蹬,趙若普就是他們那一脈的定海神針。要是這個節骨眼上廢了趙忌,趙老頭嘴上不說,心裏肯定記著仇呢,現在誰還會冒著得罪趙老頭的危險,去拍老頭子的馬屁?」

    李雲道搖頭道︰「這世上永遠都不缺少尋找終南捷徑的投機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頭子就算如今再如何勢弱,也曾經是說一不二的元老級人物,沒準馬屁拍準兒,老頭子臨死前掙一掙,真能掙出個名堂來。」

    白小熊點頭︰「這倒也是。不過先解決眼下的問題吧。剛剛來的情報,趙忌的人馬和老頭子派來的追兵在隔壁鎮上狹路相逢,老頭子那邊的勢單力薄,兩個重傷,三個輕傷,都是退伍軍人轉業的僱傭軍。」

    李雲道眉頭緊鎖︰「僱傭軍?」

    白小熊壓低了聲音道︰「還不能確定到底是老頭子那邊的哪路神仙出的手,不過這種事向來紙包不住火,而且沒準人家本身就沒想真的做好事不留名,否則哪裏去尋你說的終南捷徑?」

    「這個小鎮上應該還有一組五人的隊伍,荷槍實彈,清一色日產步兵沖鋒槍。」李雲道回憶著道,「老頭子身邊放是輕日派?」

    白小熊道︰「蔣家那位跟日本前首相有同門之誼。」

    李雲道暗暗驚道︰「蔣平生?」

    白小熊道︰「蔣老頭年輕時曾在東京遊學,跟宏本純次郎都曾拜在東京大學一個著名學者的門下。蔣家有一位在海軍手掌重權,在南海用潛水艇順便倒騰些軍火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東西比毒品安全,利潤率更高。」

    李雲道嘴角扯了扯︰「小鬼子的玩意兒,我不太喜歡,打不了兩槍就要卡彈,弄不好炸膛都有可能。」

    兩人還沒說完,數輛運兵卡車瞬間將派出所小院的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幾乎一個連的兵力都被運了過來,為首的年輕人一看到趙忌,頓時神情一鬆,跑步上前立正敬禮︰「趙司令!」

    趙忌一路上都佝僂的胸膛此時終於挺得異常板正,微微點了點頭,冷笑一聲︰「把這些人統統給我抓起來!」

    還沒等他的人動手,他便看到數把沖鋒槍幾乎同時對準了自己。

    他也不害怕,朝著白小熊和李雲道的方向冷笑︰「私自調用軍隊進南部戰區,你們這是想造反?」

    白小熊嘿嘿陪笑道︰「趙三叔,我是帶部隊出來拉練,迷路了而已。」

    趙忌冷哼一聲,手一揮︰「給我抓起來,誰動手,給我當場擊斃!」此時趙忌也不再擔心所謂的視頻,追殺的危機隨著自家援軍的到來迎刃而解,眼下他要做的,便是好好算一算自己跟李雲道的這筆賬。

    想起這一路的受的折磨和委屈,趙忌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今天非出了這口惡氣不可!

    李弓角和李徽猷不知何時消失在了派出所的小院裏,趙忌發現兩人失去了蹤跡,冷笑譏諷道︰「你好心好意來廣東救人,看看,出了事還有沒有人在乎你的死活!」

    李雲道笑了笑︰「我兩個哥哥原本就比我要優秀得多,早點脫險我也心安。」

    白小熊的部下就算再如何厲害,哪裏幹得過對方的百來十條自動步槍?更何況,跨區域調動軍區,本來就是大忌,以趙忌的級別和背景,此時就算是當場擊斃了白小熊,也沒人能挑出刺來。

    白小熊似乎也不想真的跟趙忌翻臉,苦笑道︰「趙三叔,咱們何必要這般刀槍相向呢?」

    趙忌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想要我放你們一馬?可以,把他交給我!」

    他伸手,食指指向搖頭苦笑的李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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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紅色家族的殘酷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紅色家族的殘酷

    太祖爺說槍桿子裏出政權,這句話放在哪兒都是歷經實踐檢驗過的真理。網om 自己的人馬一到,趙忌便突然變臉,繳了白小熊所有部下的槍械。

    「忌哥,這一路他們也算跟我們患難與共,只要他將那視頻徹底銷毀,何必為難兩個孩子呢?」玉嬈雖然比李雲道他們大不了多少,但是站在趙忌的角度,她也算是長輩。

    趙忌並沒有理睬玉嬈,而是一邊讓部隊衛生員處理著自己身上的數處傷痕,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雲道︰「你的真名是叫王望南吧?」

    面對數十個槍口,李雲道不慌不忙,迎著槍口走趙忌。

    「不許動!」趙忌的警衛員連忙喝道。

    趙忌擡手︰「讓他過來。」他對李氏三兄弟的檔案都進行過一定的研究,李雲道的武力值還不足以在荷槍實彈的軍人面前進退自如,如果這會兒換成是李弓角或者李徽猷,他一定會離得越遠越好,他再如何自信,也不信自個兒的身板能比得過山裏的犛牛和棕熊。他大半輩子在軍中當兵,自然見識過那類武藝爐火純青的高手,他也聽說過噶瑪拔希,知道那位神祕的世外高人培養出的徒弟自然不是泛泛之輩,這一點從李弓角從軍後的顯赫戰跡就能管中窺豹。

    李雲道靠在那輛車門的前門上,低著頭,無奈苦笑道︰「趙三叔,你跟我那位無比倒黴的老爹還有些交情?」

    趙忌望著李雲道,面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良久才冷笑一聲︰「你跟王抗美比,差得太遠了!」

    李雲道撓頭︰「之前聽你的意思,瘋妞兒的小姑姑阮可可事情你也清楚?」

    玉嬈聞言,有些狐疑地打量著趙忌,但趙忌卻看也沒看她一眼,沉默許久,才道︰「可可,是大院兒裏頭我們那一代幾乎所有男青年的夢中情人。」趙忌嘆了口氣,顯然他也是那眾多男青年的其中之一。

    李大刁民嘆了口氣,幽幽道︰「那姑姑定是出人意料地絕代風華。」

    趙忌點頭,又搖頭︰「越是紅顏越易早逝。」

    「那個年代,很多事情都超出了能控制的範疇。」李雲道擡頭望著天空,清晨的古鎮微風輕指,藍天白雲,如果不是這些氣勢洶洶的軍人,倒是一幅頗美的華南古鎮水墨畫。

    趙忌嘴角動了動,卻沒接著往下說。他親身輕歷過那個年代,當所有的夢想因現實的引力而砰然墜地的時候,憤怒其實已經是一種最基礎的情緒。外人一直嘲笑趙若普是政治投機者,可是身處宦海,浮浮沉沉幾十年卻不倒臺,這卻也是外人不得不佩服的能力,哪怕動亂年代,趙家也沒有因為政局的波動而受到任何地牽連,光這一點,趙家人無一不對那位定海神針感恩戴德。

    李雲道看著萬裏碧空,微微笑著壓低聲音︰「趙三叔,您拿下我準備怎麼處理?」李雲道笑得意味深長,因為他知道趙忌可以用軍事行動失敗的名義拿下李弓角,但李雲道是地方上的幹部,甚至跟南部戰區搭不上半點邊,唯一能拿來說事的就是威脅趙忌的人身安全,但這件事又牽扯到玉嬈,無法拿到檯面上來掰扯,再加上被那位派人一種追殺這種事情傳出去,趙忌起碼要半年在自己那個圈子裏擡不起頭做人。

    趙忌轉頭看了李雲道一眼︰「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李大刁民嘿嘿訕笑︰「趙三叔,您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在南部戰區的地界上,有您在,我們插翅也難飛啊!而且您老英明神武,我就是猴子,也翻不出您的五指山啊!」

    趙忌被李雲道氣笑了︰「他孃的,真他媽是王抗美生出來種,跟你老子一個德性,翻臉比翻書還快!」

    李雲道卻收斂笑容,正色道︰「我與他不一樣。」

    趙忌卻笑了起來︰「你們老王家的生出來的,都是能屈能伸的真漢子!」

    李雲道嘿嘿笑道︰「趙三叔過獎了!要不,佷兒先行告辭?」

    趙忌突然冷笑︰「就這麼就想走?」

    李雲道嘆了口氣︰「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趙忌哼了一聲道︰「你是你,你老子是你老子,我欣賞你老子王抗美,這份榮耀還他孃的沒能福澤到你小子的身上。」

    李雲道嘆氣道︰「說吧,您到底想怎麼著?」李雲道擺出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但他也清楚,趙忌還沒有膽大到真敢動他的境界,就趙忌對沒了王老爺子支撐的王家不屑一顧,但他在動李雲道之後必須要承擔蔡、阮兩家的聯手報復,而且李雲道身後還站著一位最讓他心存忐忑的一號首長,以孔、王兩家的姻親關系,李雲道如果真的出事,那位就算不站出來說話,那位身邊的蝦兵蟹將也會跳出來找他趙忌麻煩。

    「到車裏說。」趙忌跨上軍車,往裏挪了挪位置,示意李雲道坐上來。

    李雲道不動聲色地坐到趙忌的身邊︰「現在周圍沒人了,三叔你可以放心大膽地提要求。」

    趙忌仍舊小心翼翼︰「聽說你借吳書聯之手,弄戲了我二哥一回?」

    「那也是無奈之舉,趙二叔欺人太甚!」李雲道風輕雲淡道。

    「雖然你用老爺子的矛這一點讓我不太開心,但是能讓我二哥吃癟,這一點我還是很欣賞的。」趙忌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

    李雲道一愣,這句話的信息量太豐富了︰世家大族的兄弟間原本就親情味淡薄,但趙平安和趙忌是同氣連枝的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個筋的關系,就算兄弟倆因為家族資源分配的問題而禍起蕭牆,還不至於到同室操戈的程度吧?

    想到這裏,李雲道微微眯眼,笑道︰「三叔的意思是……」

    趙忌看著窗外,緩緩道︰「你在浙北,處處受趙平安掣肘,而且據我所知,我二哥到浙北履新後,屢次想拿你開刀祭旗,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李雲道愣了愣,隨即背脊處猛地竄出一股涼意︰如果趙忌說的是真的,那麼從反恐開始時,趙平安應該就已經盯上自己了,只是暫時還沒有給對方創造致命一擊的機會。

    李雲道狐疑地打量了趙忌兩眼,趙忌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你不用懷疑我的話,因為這是老爺子、趙平安還有我三人一起在書房中為二哥履新浙北定下的既定戰略,最不濟也要把你從浙北送回江南,或者乾脆調去京城。」

    李雲道苦笑︰「我怎麼有這麼大的魅力,還能引起趙老爺子的注意。」

    趙忌面無表情地哼了哼︰「你的魅力有多大,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三叔,您到底想我做什麼?」

    趙忌深吸了口氣,又緩緩籲出︰「我要你讓趙平安在浙北遭遇滑鐵盧。」

    李雲道猛然皺眉,打量著趙忌的表情。從上車後到此時此刻,趙忌彷彿換了個人一般,李雲道還是不敢相信趙忌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趙忌又緩緩道︰「我一直相信一句話︰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至少從目前某些方面來看,我們倆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李雲道蹙眉片刻,隨後道︰「您兜那麼大一個圈子,就為了把我引來談判?不至於吧?而且,趙三叔,您真覺得我這個小人物能有把趙二叔拉下馬的能力?」

    趙忌冷笑︰「兩軍對壘,必有一敗,你希望最後那個虎落平陽的人是你自己?以我對二哥的瞭解,他可不是臥榻之側能容他人酣睡的個性。」

    李雲道隨即笑了笑︰「承蒙趙三叔看得起,不過螳臂擋車、以卵擊石的後果,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李雲道也清楚趙平安執掌浙北對自己有諸多不利,但萬萬沒想到趙家居然企圖從自己這裏打開浙江的局面。李雲道心中冷笑,舍了一身剮,皇帝都敢給他拉下馬,更不用說他一個剛剛履新的省委書記。

    趙忌看了看李雲道,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但李雲道毫無表情的臉讓他找不出絲毫的破綻。趙忌有些狐疑,李雲道似乎跟傳說中的性格並不太一致,傳聞這位王家嫡長孫初入京城便攪了蔣家大少蔣青天的定婚宴,而後將朱梓校踩得一文不值,據說到現在朱小胖都躲在國外不敢回國。他也不是沒有研究過李雲道的簡歷,除了前二十五年一片空白外,他甚至知道李雲道下山時是跟販玉商高胖一直進的甦州城,更不用說入秦家當老師一類的後話。眾觀現下的局勢,左右思量,他覺得李雲道應該是自己最後奮力一搏的機會。

    趙忌沉默了許久才幽幽道︰「年底我就要調去解放軍學院了。」

    李雲道一愣,盯了趙忌老半天,才怔怔問道︰「為什麼?」

    趙忌冷笑一聲︰「你不是在世家氛圍裏長大的,加上王小北與世無爭的個性,你根本體會不到身在紅色家族的殘酷。」

    李雲道恍然︰「趙老爺子想全力支持趙平安?」

    趙忌長長地嘆了口氣,整個人立刻鬆軟了下來,目光遊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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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18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協議

    ♂

    對於娶過幾個妻子又子嗣眾多的趙若普來說,子輩的仕途就像是一場賽事,是趙平安奪魁還是趙忌最終摘得桂冠,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趙系力量雖然龐大而駁雜,但終究有限,眼看趙平安走得又穩又高,趙家的力量勢必有所傾斜,一路將趙平安送到趙若普當年想都不敢想的位置,這對趙家來說將是大於一切的事情,包括趙忌在內的嫡親子弟都要為家族利益讓步。顯然,以趙若普四平八穩的個性,既然要送趙平安在仕途登頂,那便勢必要暫時放棄樹大招風的軍權。趙忌是趙家放在軍中的一枚旗幟,趙若普應該是用趙忌這只軍中標桿換取了某些方面的承諾,以趙忌退二線的方式,換取趙平安在仕途上的康莊大道。

    趙忌在趙家嫡子中排行老三,一直以來都被趙平安穩壓一頭。在趙忌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趙平安幾乎成了他的心魔,他在軍中努力了這麼久,就在他以為終於獲得了老頭子認可的時候,居然傳來了年底調往指揮官學院任職的「噩耗」。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趙忌居然出奇地平靜,甚至沒有他自己預想當中的焦躁,只是很平靜地走出老頭子的書房,而後直接回到廣東準備應對之策。

    「趙三叔,禍起蕭牆,這對趙家可不是小事!」李雲道看著趙忌,語氣平淡道,「至少如果趙書記知道我跟你聯手,也許我豎著進浙北,就得橫著出來了。」

    趙忌冷冷一笑,瞥了李雲道一眼︰「在姑甦跟齊連坤作對,到江寧拿下龍正清,你敢說香港的傅九彪父子之死跟你沒有任何關系?還有俄國國家安全局好像還在找當年那隻『紅狐』的遺腹子,莫斯科市中心的爆炸案跟你和你那位二哥似乎也有些關聯吧。」

    李雲道瞬間倒抽一口涼氣,看來趙忌早就已經把自己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那麼之前自己出現時,趙忌也只不過是配合自己演了一出戲而已。都說豪門大族的水深不見底,踫著趙忌後,李雲道才終於有了真實的體驗。

    趙忌笑了笑,又道︰「放心,我不會把你賣給俄羅斯國家安全局的。不過話說回來,我那位二哥會不會,我就不敢保證了!」

    李雲道猛地蹙眉,趙忌聳聳肩膀道︰「你以為我跟玉嬈的事情,會是誰捅給那位老人家的?」

    李雲道再度見識了豪門世家子弟之間毫無親情的利益之爭,如果趙平安是那種對自己親兄弟都敢下死手的人,他有什麼理由還留自己一條命?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這條混水摸魚的小角色如今還入不了趙平安的法眼。

    李雲道皺眉道︰「趙二叔這招借刀殺人玩得的確不動聲色,可是他不擔心你們家那位老人家有想法?」

    趙忌笑了起來,聲音有些蒼涼︰「李雲道,看來你還是沒有理解老一輩們的心態。你覺得是一個退居二線的兒子重要,還是趙平安順利走上金字塔頂更重要?」

    李雲道長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太幼稚了些。」趙忌道︰「你不是幼稚,而是有人情味。但是你要記得,很多在官場上浸**多年的老人,他們眼裏看重的,跟你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李雲道在昆侖山讀經史子集,歷史就像一部殘酷的淘沙器,古往今來,能載入史冊的家族犧牲品寥寥無幾,人們能記得的大多是鬥爭中的勝利者,故而纔有歷史往往是贏家來譜寫的說法。

    「說了這麼多,我的建議你考慮得如何?」趙忌望著李雲道,眼神裏有股說不清的矛盾,或許對他來說,連手外人對付自己的親哥哥,也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李雲道苦笑︰「我能不答應嗎?」

    趙忌笑了起來︰「識實務者為俊傑。」

    李雲道搖頭︰「其實我也是自己著想,趙二叔是高高在上的封疆大吏,隨隨便便一根小指都能把我像螞蟻一樣碾死,背靠趙三叔這棵大樹,想來對我或者對我們老王家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壞處。」

    趙忌聽到「老王家」三個字,頓時眉角飛揚,顯然覺得自己在準備孤注一擲的時候,選對了盟友,不過,他馬上面色便陰沉了下來︰「李雲道,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膽敢背叛我們今天的結盟,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痛不欲生!」

    李雲道嘿嘿笑道︰「你們這些政客,是不是個個都這樣?給個棗兒然後再給一巴掌?」

    趙忌被李雲道的厚臉皮弄得失笑道︰「世家子弟裏,要是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厚臉皮,格局或許又不一樣了!」

    李雲道不滿道︰「趙三叔,您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呢?」

    趙忌不動聲色道︰「接下來,我二哥那邊有什麼動靜,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望著在飛塵中離開的軍車車隊,李雲道長抽了口氣,緩緩籲出。趙忌與趙平安的內鬥,只是政界世家豪門間的一個縮影,李雲道自己不禁慶幸,老王家人丁稀薄,這一輩唯一的兩個男丁裏,王小北還是沒有任何政治野望的公子哥,如果當初老爺子下令尋找自己的時候,王小北跟趙忌存著同樣心思的話,此時的自己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個回合了。

    「領導,您……」一個聲音在李雲道耳邊響起,轉過頭,才發現是那位胖民警。剛剛又是軍車又是司令的陣仗,將這個在古鎮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警察嚇得不輕。

    李雲道拍了拍胖民警肩膀上的塵土,輕聲道︰「我剛剛跟你說的,你一定要聽進去,去縣公安局當個辦公室主任什麼的,你應該能得心應手,再高一點,跌下來,就很疼了。」

    胖民警張了張嘴,他只是去香遠居吃了頓早餐而已,卻沒想到踫到這樣的事情,此時他還有些雲裏霧裏,彷彿在做夢一般。包裏的沖鋒槍,浩蕩的軍車,荷槍實彈的軍人,一幕幕都彷彿發生在電影裏的場景。

    「領導,您……您貴姓?」胖民警醞釀了半天,這才憋出一句話。

    「有筆嗎?」「有有有!」胖民警飛奔回辦公室,不一會兒就取了支圓珠筆和紙出來。

    李雲道刷刷地寫下一串號碼,遞給胖民警︰「我姓李,以後有事,可以打這個號碼。」

    不一會兒,李弓角跟李徽猷兩人聯袂出現在派出所門口,一人手上兩把沖鋒槍。

    白小熊哭笑不得︰「放在軍閥混戰的亂世,雲道,有這兩位哥哥,你就是能割據一方的大軍閥了!」

    李雲道聳肩道︰「當軍閥有什麼好,馬上就是煙花三月下江南的好時節,我還是回我的江南,醉生夢死去嘍!」

    白小熊讓手下士兵將李家兄弟手中的沖鋒槍接了過去,他眼尖,一眼就認出是日產的最新裝備︰「喲,日本貨?」

    李弓角撓頭憨笑,李徽猷緩緩道︰「五個人守著唯一的出鎮道路,身手還算不錯,解決他們我跟弓角也花了點心思。」

    李雲道看著憨笑的李弓角,心中終於一塊石頭落地,正欲說話,李徽猷的手機響了,接通後,那張比女子還要妖艷的臉卻緩緩陰沉了下來。

    「怎麼了?」李雲道皺眉問道,能讓李徽猷面色突變的事,大體上都不會是小事。

    李徽猷搖了搖頭︰「有任務。」

    弓角對任務兩個字極度敏感,面露憂色︰「又要出國?」

    徽猷微笑點頭︰「二部的主戰場都是國外。」

    李雲道有些傷感,兄弟三人這才相聚不到一天,剛剛的十幾個小時還都是在追殺中度過的,此時卻又要分開,黯然道︰「能回來過年嗎?」

    李徽猷笑著道︰「也許吧!」

    李弓角蒲扇大的手掌在李徽猷的腦袋上按了按,憨憨道︰「老二,你還是長頭發好看。」

    李徽猷蹙眉,眉若遠山,但卻也沒有躲開,在山上那麼些年,弓角和雲道都沒少拿他的一頭青絲開涮,他早就習以為常,只是很少看到大塊頭會如此傷感,也許是戰友們的犧牲讓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因而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更為依戀。

    李徽猷道︰「你跟苦草結婚的時候,我肯定出現。」他向來就沉默寡言,但言出必行。

    弓角憨笑點頭︰「中!」

    李徽猷看了白小熊一眼,沒有說話,目光最後落在李雲道的臉上,這才道︰「浙北的局面比你想象的要更復雜些,你自己多加小心!」

    「有種你別走啊!」李雲道不滿道。

    李徽猷早就習慣了老三的種種妖蛾子,苦笑點頭︰「跟你比,我向來是沒種的!」

    李雲道被弄得沒了脾氣,但卻眼圈眨紅︰「二哥,外頭不比國內,真有啥事也招呼一聲。不管天涯海角,自家的兄弟就是爬也要爬到你面前!」

    李徽猷笑著在李雲道胸口輕輕杵了一拳︰「成熟了!」頓了頓,又道︰「卻也娘們兒了許多!」

    李雲道怒道︰「滾你孃的蛋!」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2:52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19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傻子是把聰明的廢刀

    天下間沒有不散的宴席,就像人生沒有抹不平的波浪,波瀾壯闊過後終究還是要歸於平靜。

    浙閩兩省交界處,崇山峻嶺,地勢險峻,曲折高速離奇地穿過數座大山,蜿蜒直至天際。

    省界收費站的高速公路旁,停著數輛掩著車輛的軍綠色車輛,後方是幾輛掛著閩d車牌的民用越野,一羣精壯青年呈警戒狀,將幾名男子保護在他們的包圍圈中。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白小熊唏噓道,「鳳駒出生後,我還沒來得及回去看看。」去年的軍改,白小熊晉升至南部戰區,獨掌一支獨立勁旅,說是旅部建制,但無論是人員數量和裝備,早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正規師。

    「小北前段日子也在念叨你,春年不回去看看白叔?」李雲道和王小北都沒將白小熊當作家臣,而是當做真正的兄弟來看待。

    白小熊笑著搖頭︰「上次的事情,我爹還沒肯原諒我。」

    李雲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也是出於無奈,不過也不會當真看著我被朱梓校碾死!」

    白小熊表情輕鬆了些許︰「那是自然,朱胖子真要想玩死你,那必須得踏得我的屍體過去。」

    一隻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個高大得讓普通人只能仰視的憨厚青年緩緩道︰「小心趙忌的報復。」

    白小熊笑道︰「趙忌手再長,也伸不到我這裏來。」

    「這次跨了軍區,會不會有後患?」李雲道還是微微有些擔憂,軍隊和警察是不一樣的,隨意調用軍隊,那是極為犯忌的。

    白小熊笑了笑︰「就算有問題,也不會太大。最近全軍都在拉練,迷個路也不是搪塞不過的理由,就看上面怎麼想的。」

    李雲道嘆了口氣道︰「讓姑姑們出面?」

    白小熊搖頭︰「老爺子留下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次次都得用在刀刃上,為了我這點小事,不值當!」

    李雲道皺眉道︰「這可不是小事。」

    白小熊坦然笑道︰「大不了,我回來給你和北少跑腿唄,倒是跟在你們身邊,我心裏更舒坦。」

    遠處的一輛越野軍車摁了摁喇叭,李雲道苦笑道︰「施老哥在催了,那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看著後視鏡中緩緩揮手的白小熊,李雲道慢慢收回思緒︰「施大哥,你親自跑一趟,不會有麻煩吧?」

    施寅虎大咧咧地將手一揮︰「沒啥大不了的,再不濟也就是扒了這身皮,回了京城,老子又是四九城的一條好漢!」施寅虎在後視鏡裏打量著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李弓角,剛剛初次見面,哪怕見慣了軍中好兒郎的他也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這大塊頭簡直就是天生的軍人,從軍這幾年,幾乎每年都在刷新各項軍事技能的新紀錄。這把好刀就這麼浪費了,施寅虎也覺得頗為可惜。

    李雲道似乎察覺了施寅虎對李弓角的興趣,笑著搖了搖頭道︰「施大哥,你就別打他的主意了!他現在是去是留,又或者是去哪兒,都不是我們說了能算的。」

    施寅虎也是紅色家族出身,雖然不是一線世家大族,但對生在那些紅色豪門裏的事情,也算是耳熟能詳,此時李雲道一提醒,他纔想起,後視鏡中的青年還有一個顯赫到令普通人羨慕的身份︰陳霖的親孫子。想到這裏,施寅虎忍不住搖了搖頭道︰「我倒也沒覺得別的,就是感覺有些可惜。你這位兄長,他是天生的軍人!你要相信老哥的判斷,我從軍年數雖然沒有趙忌長,但看人的眼光卻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李弓角本就憨厚少言,經歷過最近的事情後,整個人愈發沉默,以往一個人坐在那兒,臉上時而都掛著憨笑,如今卻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後座上,如同一個能吞噬一切能量的黑洞。

    在高速服務區休整的時候,施寅虎拉著李雲道去抽了根煙,隔著煙霧,施寅虎厲聲恨恨道︰「狗狼養的趙忌,好好一個兵,居然給他媽的帶成這個樣!混賬東西!」施寅虎常年喜歡跟一線部隊摸爬滾打在一起,言語間不由自主地粗俗了幾分。

    李雲道吐出一團煙霧,眯眼笑道︰「也不是壞事。」

    「不是壞事?」施寅虎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

    李雲道擺了擺手︰「施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大哥弓角看著塊頭大,身手好,又是你們軍中的那個什麼代號軒轅的頂尖特種兵,可我告訴你,在山上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他連山跳都不忍心傷害,更不用說人了。」李雲道嘆了口氣,「弓角宅心仁厚,對人實誠,放在昆侖山上,這是件好事,可是下了山,入了這俗世,特別是他又是陳家人,這種善良和仁慈會害了他的。」

    施寅虎沒說話,眯眼抽著煙,臨了才將煙屁股在一旁的水泥檯面上狠狠摁滅︰「這樣的方式,太殘忍了!」

    李雲道正色道︰「既然敵人給我們創造了機會,就必須利用一切可能的條件,讓他盡快地成熟起來,只有這樣,他纔是堅不可摧的。我可不想他沒死在境外殺敵的戰場上,反倒倒在自己人陰謀詭計的槍口下。」

    施寅虎這才點頭道︰「早憨了點。」

    李雲道微微一笑︰「錯了。」

    「錯了?」施寅虎不解。

    「我們從小生長在昆侖山,山腳有個村子叫流水村,你猜這個村子裏最不缺什麼?」李雲道望著藍天,緩緩說道。

    施寅虎疑惑道︰「我聽你說過之前採玉的事情,難不成是玉石?」

    李雲道搖頭︰「最不缺的其實不是東西,而是一種人,一種自認為很聰明的人。」

    「自認為很聰明的人?」施寅虎愈發迷糊了。

    「流水村裏的男人大多好吃懶做,當然這也不怪他們,一到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你的確啥也幹不了。所以就算到了能上山採玉的時節,他們大多也不會太賣力。採玉這種事情,要麼憑運氣,要麼憑眼光,我運氣好,經常能挖到一些好坯子,但石頭太重,運不上山,我就會藏在山上的山洞裏。村裏的男人以為弓角傻,每次都拿家裏的剩飯剩菜騙弓角說出我藏玉石的地方,還屢屢得手。」李雲道說著說著,眉角便飛揚了起來。

    「你大哥不會真傻吧?」施寅虎的確想不通,一個真傻的人,怎麼可能成為軍中之王?

    李雲道笑著搖頭︰「誰要是覺得弓角真傻,那纔是真的傻。」

    「哦?怎麼說?」

    「弓角偶爾會給他們指對一兩次路,極偶爾還會他們踫上品相當真還不錯的料子。我一開始也很火大,但很快我就發現,凡是找對路子的,都是吃不飽穿不暖、家裏還有幾個孩子的,我大哥是可憐那些冰天雪地裏還要光屁股的孩子,才給他們指了條明路。不過,這些好吃懶做的傢伙經常把偷來的石頭賣給胚料販子,一來二去,他們沒賺多少錢,倒是把我的名氣打了出去。你別看他每次吃人家剩飯剩菜挺樂呵,其實他是真餓,否則以昆侖山的物質條件,哪能供他這麼大一個身坯子的發育,吃百家飯纔是最簡單和快捷的方式。」

    施寅虎琢磨了一番,接著道︰「你覺得陳家會如何安排他?」

    李雲道搖頭道︰「我對陳家老爺子不太瞭解,這點可不敢妄自揣度,不過我看弓角的意思,應該是不想再替軍方賣命了。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就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哥哥,二哥主意正,我攔不住,大哥不一樣,他願意聽我的。子彈這玩意兒又不長眼楮,塊頭大目標也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施寅虎面色躊躇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李雲道斬釘截鐵道︰「真不行!」被施寅虎幽怨的眼神瞅著頭皮發麻,李雲道只好舉手投降,「得得得,我答應你,如果老大還想當兵,我會第一時間推薦他到你這裏來!」

    「哎,這就對了嘛!這纔是好兄弟!」施寅虎眉開眼笑,常年在軍中待著,他早就養成了喜形於色的直脾氣,此時心情好,又扔給李雲道一枝特供的黃金葉,「再抽一根,咱們出發,離西湖也就兩三百公里了!」

    「是啊,還有兩、三百公里!」李雲道嘆了口氣。浙北局勢的復雜,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魚龍混雜的省會西湖,更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點燃的火藥桶。

    「給我一支煙!」渾厚而沉悶的聲音出現在李雲道的身後。

    施寅虎愣了愣,從煙盒彈出一根,正欲遞過去,卻被李雲道搶先接了過去。

    李雲道皺眉︰「你啥時候開始抽煙的?」

    大塊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撓著腦袋︰「最近,剛剛。」

    李雲道哼了一聲︰「戒了!」

    李弓角憨憨撓頭笑了笑︰「成,你們聊,我去喝口水!」

    施寅虎看得目瞪口呆︰「這就完了?」

    「完了。」李雲道看著李弓角的背影,嘆了口氣,「他原本是說什麼都不肯抽煙的,說是如果有狙擊任務,煙味會暴露位置……如今……唉!」

    施寅虎也面色一暗︰「好好的一把刀,就被他趙忌給用廢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19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三名死者

    陳家老爺子早已經派人等候在西湖,剛到西湖市,李弓角還沒來得及跟李雲道吃上一口囫圇飯,便由陳家派來的保鏢護送北上京城。作為陳家老爺子給予厚望的嫡孫,李弓角肩負非同尋常的使命,接下來何去何從,當不當兵,去哪兒當兵,顯然已經不是李弓角自己一人便能決定的。李雲道慶幸王鵬震老爺子在世時,幾乎所有的決定都是充分尊重了他自己的意願。目送護送弓角的黑色轎車離開,李雲道嘆了口氣,不禁感慨,如今三兄弟想要相聚一次,非得到之前那般生死攸關的時節,平時想要一聚,比登青天都難,怪不得甦軾要在《水調歌頭》裏說「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般的心酸言詞。

    幾乎兩日不眠不休,李雲道躺到牀上的時候渾身發酸,很累,卻怎麼也睡不著。離開那個粵北小鎮後,趙忌的話一直在他腦中徘徊。豪門兄弟相爭,禍起蕭牆,史冊中比比皆是,趙忌幾乎就是當年那些皇子皇孫的現代翻版。

    如果真如趙忌所說,蔣平生一手導演了當年王、秦兩家反目,如今又屢次暗中教唆挑撥,引起改革派與保守派之間的爭鬥,蔣家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李雲道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李雲道沒有拉窗簾的習慣,玫瑰園小區裏的柔和燈光映入房間,他索性從牀上下來,站到窗邊,望著被霧霾籠罩的夜空——如果真如他所想,蔣平生跟那個神祕組織有千絲萬屢的關聯,那麼,神祕組織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從江寧到香港,再到西湖,李雲道每次都覺得只是觸及了那組織的冰山一角,自己在那個組織的面前,估計也只被當作蚍蜉撼樹一類的小丑。

    接近年關,「106專案組」卻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就在昨天,臨時關押在看守所的古鵬用藏在牙縫裏的別針割腕自殺,技偵和法醫都仔細勘察過現場,確認了自殺事實。禍不單行,被監控對象朱晨輝在為數不多的一次外出技術學習路途中,土方車撞上,連同出租車司機一起兩人同時命喪當場。而另一名被監控對象張宏則在深夜加班時意外猝死,法醫解剖結論要到年後才能出來,但法醫初步判斷張宏是因為勞累過度而引起的心源性猝死。唯一還活著的被監控對象盧天海原本準備春節期間陪同父母去日本過節,簽證被專案組設計扣下後,沒能成行。

    「根據專案組的監控信息顯示,朱晨輝和張宏的意外死亡並沒有對盧天海造成影響,日本之行未能成行後,盧天海在西湖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定了一間套房,並邀請父母來西湖過年。」李雲道拿著平板,反復閱讀著戰風雨發來的郵件,「三劍客」並沒有在廣東多作停留,而是在拿下趙忌後,便被李雲道趕回了西湖。

    朱晨輝和張宏的死都沒有太多的疑點,但這兩個人都死得太突然,而且是專案組剛剛盯上他們不久,兩人便相繼離奇死亡。越是這樣,李雲道心中的疑問就越大,看來雲里科技這個藏雲臥虎的地方還是得好好花些功夫。

    次日上午,李雲道前腳剛到辦公桌,戰風雨後腳便跟了進來︰「頭兒,郵件你收到了吧?」

    「坐下聊!」李雲道示意他坐下,「報告我看過了,對朱晨輝和張宏的意外死亡,你怎麼看?」

    戰風雨稍稍組織一下措辭道︰「朱晨輝是用網約車軟件叫的出租車,現在年輕人出門都用這個打車,不過他叫的是網約出租車,我們推斷應該是出租車能夠提供發票報銷,同時我們也已經調取了網約車軟件公司的數據,朱晨輝的確是在昨天上午的九點二十八分叫的出租車,車子才開出不久,就踫到了違章行駛的土方車,出租車司機和朱晨輝當場死亡。」

    「木蘭花去現場看過沒?」李雲道對木蘭花的專業程度相當信賴。

    話剛落音,敲門響起,門被推開,一個頭發從早到晚都油膩膩的腦袋伸了進來︰「頭兒!」

    李雲道笑著扔了支煙過去,推門進來的傢伙順手一把抄住香煙,夾在耳朵上面︰「現場我去看了。土方車開得相當快,而且是滿載,我估計就算朱晨輝他爹媽來,也不定能分辨得出屍體是不是他們的兒子。」

    「哦?」李雲道皺眉,「肇事司機抓到沒?」

    戰風雨道︰「怪就怪在這兒,肇事司機當場逃逸,但駕駛室內留下了一些血跡。」

    「監控呢?」

    「我們調過監控,出事地點整個一條路上的監控攝像頭昨夜都被一個熊孩子用彈弓打壞了。」戰風雨苦笑。

    「熊孩子?」李雲道疑惑地摸索著下巴,而後又問道,「張宏呢?真的是猝死?」

    木蘭花搖頭道︰「現場勘察的法醫說是猝死,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戰風雨問道,「現場你咋不說?」

    「嘿嘿!」木蘭花奸笑,「現場人多嘴雜,我也是回來以後查了點資料。」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a4紙遞了過去,接著道,「美國中情局每年都能研究出一些新玩意兒,這種從蓖麻毒素裏提取出來的毒劑無色無味,也不需要注射,只要滴在皮膚上,就可以通過皮膚吸收,死亡速度可以用劑量來控制。」

    李雲道看著那張a4紙,是木蘭花從國外的一個論壇上下載打印出來的資料,清一色的英文,戰風雨只瞥了一眼便扭過頭不願再看。

    李雲道大致瀏覽了一遍,擡頭道︰「你確定張宏中的是這種無色無味的毒?」

    木蘭花搖頭︰「目前其實還不敢確定,國內的技術,根本測不出這種毒。我估計年後法醫給出的報告,最多也就是一個勞累過度的猝死。」

    「古鵬呢?」李雲道又翻看著古鵬自殺事件的報告,「他用來自殺的那根回形針,來源很重要!」

    木蘭花道︰「看守所實際上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有錢有關系,你可以頓頓吃香的喝辣的。一根回形針,根本查不出什麼。」

    李雲道想了想,點頭道︰「古鵬有俄狄浦斯情結,生性膽小懦弱,不像是會下死手自殺的人,除非……」說著,李雲道又停了下來,琢磨著什麼。

    戰風雨疑惑地看著李雲道︰「頭兒,您就別吊我們胃口了,除非什麼呀?」

    「除非有人用他的母親來要挾他!」李雲道斬釘截鐵道。

    「用他母親要挾他?」戰風雨點著頭,思考著這當中的可能性。

    戰風雨突然擡頭道︰「好像還真有可能,古鵬出事到現在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他母親一直沒有現身。」

    「先不要多說了,找到他母親杜採芝再說!」李雲道起身,「走,我跟你們一起去!」

    古鵬的母親杜採芝聽說兒子出事,一週前就已經隻身一人來到西湖。之前古鵬一口咬定自己對攜裹新型毒品的事情並不知情,但在母親杜採芝現身後,立刻改了口供,如實交待了取貨、送貨的種種細節。但從古鵬割腕自殺宣佈死亡後,一直勸慰兒子坦白從寬的母親杜採芝卻一直未現身。

    李雲道走了不到三天,一名嫌疑人和兩名重要監控對象均死於非命,如此蹊蹺的事件怎能令人不生疑?

    三人驅車趕往看守所附近的一處小旅店,旅店還是上世紀90年代的裝修風格,處處散發著一股黴味,三人一趟進房間,頓時皺眉︰杜採芝的行李不多,就一個布包,牀上還散落地放著幾張百元的現金和一些零錢。

    「老闆,住在這裏的大媽什麼時候離開的,你有印象嗎?」李雲道環視著這間不過四十塊錢一晚的地下室,屋裏的味道令人作嘔。

    禿頭的旅店老闆穿著羽絨背心,肩頭位置露出幾根灰白色的羽毛,聽李雲道問自己,連忙哈了哈腰︰「警官,我真不記得了!這位大娘住來的時候,嫌樓上一百塊一間的房間太貴,死磨硬泡地要便宜,最後沒辦法,我讓我老婆把儲藏間給收拾出來了,算她四十塊一個晚上。」

    戰風雨瞪了他一眼︰「四十塊一晚,一個月就是一千二,一千二在這周邊起碼能租個大間!」

    禿頭的老闆陪笑道︰「警官,那是長租的價格,短租您試試看,起碼得一百一晚上!現在物價這麼貴……」

    李雲道打斷禿頭的老闆︰「店裏有監控沒?」

    老闆尷尬笑了笑︰「原先倒是裝了,去年壞了以後就一直沒修……」

    李雲道翻了翻杜採芝的行李,又問道︰「這幾天店裏有沒有住進什麼可疑的人?嗯,尤其是沒帶身份證的。」李雲道知道,像這樣的小店,應該會經常收留一些沒有身份證的黑戶或者逃犯,反正對於老闆來說,誰的人民幣不是錢啊?

    老闆搓著手,尷尬地笑了笑,想了想,猛地一拍腦袋︰「您別說,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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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20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有人變節

    小旅店老闆回憶道︰「我們這種小店,您也看出來了,小本生意,平日裏光顧的都是低層次的外來民工,大前天來了一對年輕人,二十郎當的,言談舉止穿著打扮都不像是會住我們家的。因為反差特別大,所以我才留了心。」

    此時恰好老闆娘探了頭進來,以為老闆帶人看房,不耐煩道︰「這儲藏室不能再住人了,一堆雜物都堆在樓梯口,剛剛差點兒把老孃一腳絆死!」

    老闆連忙拉住老闆娘︰「秀兒她媽,這是三位警官,來我們這兒瞭解點情況。」

    老闆娘一愣,頓時警惕地打量著李雲道等人,肥胖的身子也擠了進來,頓時這間原本用來儲物的地下室就顯得擁擠了起來。老闆娘明顯比老闆會來事,連忙陪笑道︰「三位警官,我們可是做正經生意的,黃賭毒我們一概不沾的!」

    老闆瞪了老闆娘一眼,沒好氣道︰「說這些幹嘛,警官是來找住在地下室的那位杜大嬸的。」

    老闆娘回瞪了老闆一眼,一臉驚恐的表情︰「哦?杜大嬸難道是你們通緝的要犯?」

    戰風雨顯然對這對夫妻頗不感冒,木蘭花倒是頗有經驗地湊了上去︰「別誤會,只是因為杜大嬸的兒子涉及到我們正在調查一件案子,有些事情我們想跟杜大嬸確認一下,但我們的人一直沒能找到她,不過幸好她之前跟我們的一位同事提過,住在這一帶的一家旅館裏,所以我們就來看看。」

    「哦!原來是這樣!」老闆娘鬆了口氣,「我當是通緝犯呢!」

    老闆沒好氣道︰「盡幫倒忙!」

    老闆娘看著就要發作,被李雲道及時打岔道︰「剛剛你說有一對年輕人入住過,還沒說完,接著往下說。」

    老闆娘瞪了老闆一眼,搶先道︰「對對對,是有一對年輕人,他們也跟我打聽杜大嬸來著。」

    「哦?」李雲道心中一個咯 ,看來真找對方向了,「他們打聽了些什麼?」

    老闆娘吱吱唔唔了半天才道︰「他們……他們給我塞了一百塊錢,給了我一個手機號,說只要杜大嬸出門,就讓我們立刻通知他們。」

    戰風雨厲聲道︰「手機號呢?」

    老闆娘被嚇了一跳,但看戰風雨凶神惡煞的樣子,也不敢發作,只好小聲道︰「我當時哪知道他們都有問題……」

    李雲道示意戰風雨稍安勿躁,問道︰「接著說,後來呢?」

    老闆娘道︰「後來杜大嬸出門,我打了那個號碼,但是沒人接。再後來,杜大嬸就沒有回來過。我到地下室來檢查過,她的行李還在,不過她的房錢只付到昨天,我今天正準備把東西都清理出來。雜物放在樓梯口,太礙事了!這幾十塊一晚上的,不賺這錢也罷!」

    戰風雨跟老闆娘要了年輕男女留下的手機號,木蘭花則去查旅店附近的道路監控,臨離開小旅館前,膽戰心驚的老闆苦著臉問李雲道︰「警官,我老婆沒攤上事兒吧?要不……要不,我讓她把那一百塊錢上交給國家?」

    李雲道苦笑,拍了拍老闆的肩膀︰「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多留意些,如果杜採芝或者那對年輕人再回來,你立刻打這個號碼。」李雲道將自己的名片遞給老闆,轉身便離開了這家昏暗的小旅館。

    老闆娘將老闆手中的名片一把搶了過去︰「給我瞅瞅,一個小片兒警,還學人家發名片……」警察一離開,老闆娘又再度恢復了以往的耀武揚威,等看清名片上印的字,頓時愣住了,「當……當家的,剛剛那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吧?」

    站在門口的老闆望著李雲道離去的方向,點頭道︰「估摸著是個小隊長一類的,年齡肯定不超過三十歲,要是沒成家的話,倒是可以把咱家秀兒介紹給他,以後咱們這小旅館也多個依靠,省得派出所那幫孫子三天兩頭地上頭找麻煩!」

    老闆娘嚥了口吐沫,道︰「別做夢了,你不瞅瞅人家這是什麼級別!」

    「什麼級別?頂多是個中隊長吧!」老闆將名片接了過來,等看清上面的字,頓時傻了眼,看看名片,又擡頭看看剛剛那年輕警察消失的方向,「乖乖,這麼年輕的局長?不會是騙子吧?」

    早就走到櫃臺後方擺弄電腦的老闆娘突然一聲驚呼︰「當家的,快來看!」

    老闆一看屏幕,頓時也傻眼了︰屏幕上是西湖日報旗下新聞網的報道,其中一段文字內容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刑警支隊長李雲道同志在全市安全生產工作會議上指出……下面配了一張圖片,正是李雲道發言時的記者抓拍圖片。

    「還真是個副局長啊?」老闆感嘆道。

    「副局長什麼級別?」老闆娘問道。

    「咱們是副省級城市,他這個職位起碼是正處級!」老闆道。

    「正處級很大嗎?」老闆娘不解。

    「你老家縣裏的書記也就是個正處級!」老闆沒好氣道。

    傍晚,戰風雨和木蘭花都回來了,兩人不約而同地一臉沮喪。

    「頭兒,查過那個號碼了,是河南鄭州的號碼,應該是在網上買的,並沒有用實名登記,沒有任何通話記錄,用電信公司的gps定位也找不到信號,推測手機卡應該已經被處理了。」戰風雨忙活了一下午,沒有一丁點頭緒,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頭兒,我這兒也沒有好消息。附近的治安監控和交通監控我都調取了前兩天的錄相,偏偏小旅館門口的治安攝像頭被人弄壞了,一百米外的一處監控拍到過一對男女的背影,像素還極差,其餘的根本查不到那對年輕男女的記錄。」木蘭花整個身子窩在椅子裏,一邊擠著臉上的青春痘,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

    李雲道倒是面色平靜道︰「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用網購的電話卡,而且目前查不到定位,手機卡肯定被取出了手機。監控被弄壞,又查不到其它紀錄,這說明我們的對手有相當的反偵查能力。風雨,木蘭,你們並不是沒有收獲,至少證明瞭旅館裏的那對夫妻說的是真話,杜採芝的失蹤,肯定跟那對年輕人有很大的關聯。另外,朱晨輝被土方車撞死的那條路上,監控也被人用彈弓打壞了。你們不覺得這很巧合嗎?還有,既然他們能讓古鵬自殺,那麼肯定是有人將母親被綁架的消息傳給了古鵬,只要查在看守所裏有誰能跟古鵬有接觸,沒準順藤摸瓜能摸出點線索。」

    戰風雨和木蘭花立刻來了精神,戰風雨突然站起來道︰「我讓人把打壞的監控都取過來,看看破壞方式是否都一致!」

    木蘭花也笑道︰「頭兒,麻煩你跟看守所那邊的老大協調一下,我得進去一趟。」

    李雲道點頭︰「你要注意安全,看守所那邊我擔心出問題的不是犯人。」

    木蘭花微微錯愕道︰「你的意思是自己人?」

    李雲道嘆道︰「販毒能攫取的利益大得超出你們的想象。看守所裏的獄警也是人,有家庭,有父母,也許還有老婆孩子,養家誰不要錢?我建議你不要進看守所了,跟夏初一起先查看守所的獄警團隊,尤其是他們的經濟往來,這個夏初最擅長,如果查出異樣,由你親自實施跟蹤,這樣比較妥當。如果獄警都沒問題,到時候你再扮成犯人進看守所探一探也不遲。」

    戰風雨和木蘭花前腳剛走,緝毒支隊支隊長高焱敲門進來。

    「老高?」李雲道對高焱很佩服,這位在緝毒線幹了幾乎大半輩子的老警察嫉惡如仇,半小時前來過一次電話,說有情況想來當面溝通。

    「老高,什麼事情你還得親自跑一趟?」李雲道給高焱甩了一根煙,又將打火機推了過去,他知道高焱沒有別的看好,就好抽一口利羣煙。

    高焱拿著煙卻沒點上,憂心忡忡道︰「李局,我們的一位外勤人員已經失聯三十六小時了。」

    「什麼?」李雲道自己當過臥底,自然清楚緝毒線外勤人員的艱辛。

    高焱低著頭,摸著香煙的過濾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雲道意識到高焱的情緒有些反常,皺眉道︰「還有別的隱情?」

    高焱一愣,沒想到小局長觀人之術如此高明,他的確還有隱情沒有匯報︰「李局,我有些擔心……」

    李雲道蹙眉︰「你的擔心是怕外勤出事還是怕他變節?」

    高焱又愣住了,似乎小局長將自己的思緒掌握得牢牢的,一眼就能看出他所想。

    「後者……後者的概率更大一些!」

    李雲道深吸了口氣,緝毒外勤變節在公安緝毒條線上並不罕見,畢竟人是一種社會型的動物,都會受到當下所處環境的影響。一個人的意志再怎麼堅定,面對金錢的誘惑和另類價值觀常年累月地侵蝕,很難保會不會在某個特定的環境下走向歧途。

    「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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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十一年的臥底

    見高焱沉默了良久不說話,李雲道起身,幫高焱將煙點上︰「老高,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先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高焱將煙餃在嘴裏,雙手抓著頭發,神情懊惱︰「門智雷是我親手從警校裏挑出來的,我到今天都記得,臭小子行著警禮向我保證,永遠忠誠於黨和人民的那一幕,那一年他才二十一歲。」

    李雲道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聽高焱講述著過往。

    「門智雷是重慶人,高中時學習成績很普通,但體育成績很好,曾經拿下過全國高中生田徑競標賽五千米長跑的冠軍。高中畢業後直接進了警校,他在警校讀二年級的時候,我就留意上這小傢伙了。怎麼說呢,這傢伙很聰明,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情商很高,加上他為人仗義,在讀警校二年級的時候,就隱隱成了西湖市警校生裏的老大。我暗中觀察了他很久,直到他三年級快要畢業的時候,才正式找他談話,邀請他加入緝毒隊,嗯,我那時候還是東城區緝毒大隊的大隊長。」

    李雲道一愣︰「你在東城區當大隊長,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難不成你說的門智雷這傢伙,當了十年的臥底?」

    高焱搖頭︰「十一年零三個月又二十四天,一直到他前天失聯。」

    李雲道倒抽一口涼氣,十一年?人生能有多少個十一年?說起來,高焱口中的門智雷應該差不多跟自己同齡,那傢伙當了超過十一年的臥底,李雲道不敢想象,十一年不能以真實身份見人,這是怎樣的一種煎熬。

    「老高,你跟我說實話,你把他安插在哪兒?」李雲道隱隱有些擔心,一個擁有十一年臥底經驗的警察,這對緝毒支隊來說,是一筆極寶貴的財富,但又是一個不知道何時何地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高焱看了看辦公室的門,壓低聲音道︰「老七。」

    李雲道先是一愣,而後眯眼︰「你十一年前就盯上了戚洪波?」

    「準確地說,應該是十二年前。」高焱回憶道,「十二年前,東城區發生過一起吸毒人員殘忍殺害岳母一家五口人的滅門慘案,我當時順著線索摸到了戚洪波的身上。當時的戚洪波還沒有如今這般風光,但戚洪波一直跟時任市委副祕書長的王良棟走得很近,我當時沒有確切證據,不敢貿然動手,就派門智雷潛伏到戚洪波的身邊蒐集證據。只是,沒想到,這一待居然就是十一年。」

    李雲道安慰道︰「目前還能判斷這個人是否真的變節,老高,你是不是之前已經發現過一些端倪?」

    高焱點頭︰「五年前,他就跟我提出過,想我幫他恢復正常的警察身份,那年他二十六年,喜歡上了市圖書館裏的一個姑娘,想跟姑娘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我當時答應他,只要再過兩年,蒐集到我想要的證據,一定幫他恢復身份,而且給他一個滿意的職務。」高焱狠狠地扯著自己的頭發,「都怪我,怪我立功心切,總想著能把那些人一網打盡……」

    李雲道嗅出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後來呢?你沒幫他恢復身份?」

    高焱道︰「後來陰差陽錯,圖書館裏的姑娘在一次跟朋友去夜店玩的時候,誤食了新型毒品,突發心肌梗塞,送往醫院的路上就已經去世了。門智雷受了不小的刺激,他主動要求繼續留在戚洪波的身邊,不過那一年太歲爺對他倒也不薄,年底的時候,有對手派殺手想幹掉戚洪波,他一人一根雙節棍,擋下了數十名殺手,救了戚洪波一命,從此成為戚洪波身邊的紅人,這兩年更是取代之前的凡青蛇,成為戚洪波身邊真正的左膀右臂。」

    李雲道猛地擡頭︰「你是說,綽號『老貓』的毛舒就是你口中的門智雷?臥底外勤?」李雲道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高焱,似乎不想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高焱咬了咬牙,狠狠一點頭︰「毛舒就是門智雷,門智雷就是浙北黑道上赫赫有名的『老貓』。」

    李雲道也開始躊躇起來,e30會議的反恐任務結束後,他幾乎就將全部精力投入到西湖頭號黑勢力戚洪波等人的調查中,除了戚小江外,對「老貓」毛舒的調查甚至還排在日益低調的凡青蛇的前面,卻不料今天高焱居然告訴自己,「老貓」毛舒居然是他十一年前就安插在戚洪波身邊的棋子,但這顆棋子現在很可能已經由白轉黑。李雲道此時也不敢保證門智雷是不是還有守節的可能性,之前的調查資料顯示,毛舒如今是戚洪波最為依賴的手下之一,戚洪波麾下的毒品交易幾乎近九成都是毛舒在打理,除了貨源如今還控制在戚洪波自己手裏外,分銷的環節幾乎都由毛舒一人掌控。所以,高焱如今懷疑化名毛舒的門智雷變節也不是沒有依據。

    外勤變節,事情可大可小,關健是要看造成的後果有多少影響。以「老貓」目前的影響力,對外勤人員控制不力的黑鍋高焱幾乎是背定了,而且李雲道作為分管領導,肯定也要受到一定地牽連。在新舊一把手交替的節骨眼上,把這樣的王牌交到康與之的手裏,顯然對李雲道是極為不利的。

    李雲道微微思索片刻後道︰「門智雷是臥底的事情,還有多少人知悉?」

    高焱想了想道︰「臥底是我親手安排的,當年的老局長是見證人,不過老人家前年已經腦溢血去世了。」

    「老朱也不知道這件事?」李雲道皺眉。

    高焱苦笑︰「朱局來市局當一把手的時候,湯林陽在背後使了力。此前我懷疑湯力也參與販毒,所以不敢貿然提及門智雷的身份,所以……」

    「也就是說,這件事只有你、我以及門智雷本人知曉,對嗎?」

    高焱點頭︰「你是第四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離春節只剩下兩天,西湖市大街上的不少鋪子都關了門,到了夜晚,寒風乍起,捲起枯葉,愈發顯得蕭索。

    登雲路路口原本到了這個時候,會支起數十個紅房子,吆喝聲和炒菜聲不絕於耳,今天卻只有孤零零一間紅帳篷,客人也稀稀拉拉,大排檔的老闆兼廚師炒完了幾個菜,便縮在紅帳篷裏的火爐旁取暖。

    客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卻只剩下一個穿著皮衣的男子坐在角落裏自斟自飲,面前的四道炒菜,都是放足了辣子,酒卻不是浙北常見的黃酒,而是在川地一帶常見的劍南春。桌上放著一個空瓶,手中拿著一個半瓶,皮衣男子喝完一瓶半劍南春,面不改色。

    紅房子的布簾被人掀開,一股寒意襲入帳篷內,隨後探進一個桃花眼的青年,看了角落裏的皮衣男子一眼,而後便徑直走了過去。窩在一旁看電視的大排檔老闆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繼續雙手插袖,津津有味地看著屏幕里正在播的綜藝節目,屏幕上男男女女抱成一團,嘻嘻哈哈好不開心。

    青年自顧自地取了碗筷,用開心燙了燙,走到皮衣男子對面坐了下面,嘗了一口酸辣雞雜,頓時辣得直呵氣,舉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太辣了,來口酒唄?」

    皮衣男子左手執瓶,也不說話,只緩緩倒酒,右手從腰後抽出一個長長的布袋,輕輕放在桌上,布袋口露出篆書「盤龍」二字,正是他擅長使的盤龍雙節棍。

    桃花眼青年仰頭一口就喝了半杯劍南春,又將杯子遞了過來,皮衣男子皺了皺眉,終於開口︰「這酒,很貴的。」

    桃花眼青年微微一笑︰「很貴?」

    「嗯,很貴。」

    「貴得過忠誠二字?」桃花眼的青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握著劍春南酒瓶的手微微用力,用背青筋突起,而後卻是提起酒瓶,又斟上一滿杯。

    桃花眼的青年也是左手執杯,穩如泰山,雖是滿杯,卻不曾看到有一滴酒落下。

    他一臉微笑,望著對面男子的雙目︰「酒品見人品,你人品不錯。」說完,他又仰頭喝完了一整杯酒,一氣呵氣,毫不拖泥帶水。

    皮衣男子哼了哼︰「暴殄天物。」

    桃花眼的青年再將杯子遞來的時候,他怎麼也不肯斟酒,自己繼續剛剛一口酒一口菜的動作。

    「老闆,再來瓶劍南春。」青年沖正看電視的老闆喚道。

    「等會兒,看完這段了!」正陷入捧腹大笑狀態的老闆頭也沒回。

    桃花眼的青年撇了撇嘴︰「還真都他孃的神經病!」

    皮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時間會把正常人逼成神經病,把神經病逼成瘋子,把瘋子逼成死人。」

    青年咂咂嘴,道︰「神經有了病,可以治嘛,治好了,還是正常人,一旦變成瘋子,就很難洗脫瘋子的名頭。」

    皮衣男子道︰「瘋子不見得不好,正常人也不見得就能好到哪裏去。」

    青年點頭道︰「這話倒是有道理。」

    皮衣男子喝了口酒,面無表情︰「你以為你是正常人,可其實你只是個瘋子。」

    青年笑道︰「我是正常人裏的瘋子,瘋子裏的正常人,這樣說,或許更貼切些。」

    皮衣男子發出一聲笑聲,又不像是笑聲,道︰「嗯,正常人是不會從江寧長江二橋上跳下去的。」

    青年笑了起來︰「看來,你認得我。」

    皮衣男子道︰「如果連李局長都不認得,在西湖還怎麼混黑道?」

    青年笑道︰「看來我真的很出名。」

    皮衣男子道︰「人怕出名豬怕壯。豬肥了,就離死不遠了。人出名了,嗯,或許比豬也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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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章 棍子

    李雲道看著坐在自己正對面的門智雷,現在或許稱他為「老貓」毛舒更為貼切些。他的臉上有幾個傷痕,有刀傷,也有擦傷,因為他皮膚白,所以傷口癒合後仍舊留下了疤痕。毛舒不過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材瘦削,留著小鬍子,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很老成,最讓李雲道詫異的是那對冰冷的眸子,彷彿早就看破了紅塵。他坐在那兒,左手執著劍南春的酒瓶,右手用筷子緩緩夾菜,整個人看上去毫無朝氣,根本不像是一個與李雲道同齡的青年,更像是暮氣沉沉風燭殘年的老者。

    李雲道終於將偷懶的大排檔老闆喚了過來,想加幾個菜,一連報了幾個菜名,老闆均搖頭︰「快春節了,送菜的都回老家過年了。照這桌再給你上一次還能湊活著來,其他的還真沒有了。做完今晚,我也得收拾收拾回去過年了。」

    「成,那就照著這桌菜再上一遍!劍南春再來兩瓶。」

    「酒您要多少都管夠,實在不行,我還能去對面超市給您買去,也不收您的跑腿費了!」老闆以為李雲道是老貓的朋友,嘿嘿笑著轉身出去開火炒菜。

    紅色帆布棚內就只剩下一桌客人,李雲道環顧四周無人,這才掏出煙,扔給了毛舒一枝,又給自己點上一根,騰雲駕霧中眯眼道︰「真要一條道走到黑?」

    毛舒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拿起煙,又從李雲道手裏抽過打火機,默默抽煙。

    「一日為賊,終生為賊,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李雲道望著毛舒,想從他眼中看出些依戀與不捨,然而毛舒眼神裏更多的卻是堅韌與執著。

    「做了十多年的壞人,我已經記不得做一個好人是什麼滋味了。」毛舒淡淡道,「而且,如今的世道,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里。」

    李雲道笑著道︰「你記不得,我就來幫你回憶一下,做一個好人,問心無愧,半夜不怕鬼敲門,一覺睡到自然醒,吃嘛嘛香,受人尊重,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別說了!」毛舒粗暴地打斷了李雲道的話,雙目盯著對面桃花眼的青年,「這樣的日子是別人的,肯定不是我毛舒能過的。om我毛舒只配過刀尖舔血的日子,我這樣的人,只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我這種人,只配在死後下地獄。我這輩子,是沒有機會再做好人了。」

    李雲道微笑道︰「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更何況你原本就站在正義的一方,哪怕暫時被邪惡遮蔽了雙目,也影響不了你的本質。」

    毛舒盯著李雲道的雙目,一字一頓道︰「我生來就是壞人。」

    大排檔的老闆動作很麻利,很快便掀開簾子送了第一道菜上來,手裏拎著一瓶二鍋頭︰「二位,要不嘗嘗這個?這才叫白酒!算我請你們的,如何?」

    毛舒不說話,李雲道將二鍋頭接了過來,笑道︰「那就謝謝老闆了,大過年的,恭喜發財啊!」

    老闆欣喜地掀開塑料簾出去繼續忙活,李雲道打開二鍋頭,給毛舒斟了滿滿一杯,又給自己倒上︰「嘗嘗這個,別辜負了人家老闆的一片好意。這酒雖然便宜,但入口勁道,大冷天的,就靠這個暖暖身子了。」

    毛舒也不說話,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頓時皺眉。

    李雲道適時道︰「生活就他孃的就這酒一樣,你時候你覺得好的,不一定真好,有時候你覺得差的,試了以後才知道當中精妙。不信你再多嘗幾口,保準你以後不再樂意喝劍南春。」

    毛舒放下杯子︰「李局長,您是高高在上的局長,我毛舒一個混江湖的,人微言輕,您屈就來陪我在這兒喝二鍋頭,真不怕被人拍了照送到市紀委去?」

    李雲道笑道︰「你難道不怕有人拍了照送到戚洪波的面前,說你是臥底?」

    毛舒終於臉色微變︰「李局長,不用做到趕盡殺絕的地步吧?」

    李雲道搖頭︰「我知道這十一年你承受極大的壓力,我也做過短時間的臥底工作,也算了解處於外勤狀態的各種痛苦。只是,你現在才做這個選擇,真讓我有些困惑啊!」

    毛舒擡起頭,看了李雲道良久,沉默不語。大排檔的老闆又將桌上的菜上了一遍,兩人就著菜,相視無語,你一杯我一杯,直到二鍋頭見底。

    李雲道起身,彷彿自言自語道︰「回去過年嘍!」說著,就如同他悄無聲息地出現時一般,又悄然地掀開塑料簾,走入棚外的寒風凌冽中。

    毛舒目送這個傳說中的年輕人離開,默坐良久,直到大排檔的老闆坐到他的對面,皺眉感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毛舒搖頭道︰「當年的選擇是為了懲惡揚善,之後是為了報仇,如今混跡江湖,年輕時的夢想早就不復存在,我只想手下的兄弟能有口飯吃,嗯,還有報仇,僅此而已。」

    大排檔的老闆又開了一瓶二鍋頭,坐在毛舒的對面,仰起瓶身,對著瓶口輕啜了一口,咂嘴道︰「路是自己選的,你以後不要後悔纔好。」

    毛舒苦笑︰「以前經常夢見被人發現身份,亂刀砍死,這幾日終於下定決心,睡眠質量也提高了不少。這個選擇,至少讓我心安。」

    大排檔老闆執瓶跟毛舒踫杯道︰「心之安處便是家,罷了罷了,但願你是對的。」

    又一陣寒風襲入帳篷內,毛舒擡頭,見是一個戴著黑色框架眼鏡的青年,招了招手,外形幹練的青年快步走了過來。

    「你們聊,我去收拾收拾。」大排檔的老闆很識相,起身將帳篷徹底留給兩人。

    「貓哥,一切順利。」黑框眼鏡的青年站在毛舒的身邊。

    毛舒點了點頭︰「凡青蛇那兒有沒有動靜?」

    青年道︰「我派了三個機靈些的兄弟盯梢,目前還沒有回復,應該不會有問題。」青年頓了頓,欲言又止。

    「有什麼就說,不用遮遮掩掩,我不是那種喜歡一言堂的人。」毛舒皺眉道。

    「貓哥,凡青蛇似乎並不值得我們花費那麼多的精力,一個瘸子而已,他原先的人馬早已經四分五裂,不少人都轉投了咱們這邊,剩下幾個不死不活地在郊區混日子。就算他有心,也不會有太大的威脅……」

    毛舒笑了笑,示意青年坐下說話。青年姓周名俊,綽號棍子,十六歲就跟著毛舒學雙節棍,算起來應該是毛舒的大徒弟,如今也早就在西湖黑道上闖下了不小的名氣。

    「棍子,你說凡青蛇最厲害的是什麼?」毛舒笑著問道。

    「姓凡的以快手著稱,最厲害的應該是使刀吧!」周俊想了想道。

    「錯!」毛舒輕笑道,「如果你認為凡青蛇最厲害的只是刀子,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貓哥,他還有別的功夫?」周俊不解。

    「別的功夫倒不至於,不過如今什麼年代了?練了功夫就能天下無敵?」毛舒失笑。剛剛李雲道的出現讓他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此時看到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心情不由自主地開始變好。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徹底地融入了黑暗的地下世界,並置身當中自得其樂。

    周俊道︰「這倒也是,功夫練得再好,也擋不住子彈。貓哥,最近有筆越南的軍火,我們想從中扣一箱下來,你看……」

    毛舒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道︰「越南人的貨你們不要輕易動,回頭你跟泰國的查猛將軍聯系一下,下一批貨讓他們多發一箱,那時候你們再留下。最近風聲很緊,不要節外生肢地好。」

    「行,明兒一早就給查猛打電話,正好給他老人家拜個早年。不過貓哥,查猛胃口越來越大了,再這麼下去,咱們的利潤眼看就要被他都吃完了。」周俊埋怨道,「這批貨,他要了三成的回扣,我們攏共加起來纔不過四成的利潤,剩下的一成要分那麼多人……」

    「越南那邊要開戰了,你們把價格往上提百分之五十,不怕他們不要貨。」毛舒冷冷笑道,「查猛的事,等我緩過這陣子了再說,他以為咱們只有他這一家貨源,這世上產毒品和軍火的,並不只他查猛一人!」

    「對了,貓哥,又有兩個外賣小哥被警察抓了,不過都是外圍人員,估計也查不出什麼。這幾天好像警察查得越來越頻繁,你看是不是緩一緩再說?」周俊隱隱有些擔心。

    「不,一切照常。」毛舒笑了笑,「我讓你送去給五小姐的東西,送了沒?」

    「送了送了,五小姐很開心,讓我替她謝謝你呢!」周俊一想起戴著厚厚眼鏡的五小姐,就有些想入非非,他有一次無意中看到過五小姐摘下眼鏡的樣子,簡直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明星都要漂亮。

    「棍子。」毛舒突然認真了起來,「你喜歡五小姐?」

    周俊頓時面紅耳赤︰「貓哥……我……我……」情竇初開的青年雖然吃喝嫖賭,但真正的戀愛卻是一次都不有談過。

    毛舒笑了起來︰「你是我老貓的兄弟,喜歡個女人,怕什麼?喜歡就要說出來!又不是喜歡男人,你害什麼羞啊!」

    毛舒大笑,只是笑聲似乎有些異樣。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21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天亮前的踫頭會

    次日已是臘月二十九,政府不少機關單位都已經提前進入了休眠狀態,但西湖市106專案組卻忙得如火如荼。

    戰風雨連夜將損壞的監控攝像頭全部領了回來,拉著技術鑒證分析了一整晚,最後確定監控是以同一種方式被破壞的。而後連夜突擊查詢附近的監控,果然查到一輛掛著浙b車牌的小型麪包車在出事前後均在作案現場附近出現過。浙b車牌的小型麪包車的資料很快就被調取了出來,是鄰市一家裝修公司的工程車,車輛在出事兩天前報失。涉及到鄰市,具體經辦民警兩天前請了年假回了湖南老家,線索暫時中斷。

    木蘭花帶著夏初也連夜將看守所所有工作人員的資料調了出來,並由夏初領餃其黑客團隊,將名單中所有涉及人員以及直系親屬的銀行賬戶都梳理了一遍,最後果然發現看守所信息管理科科員周正揚以其母親名義開設的賬戶中近期突然多出了四十萬人民幣,而且資金來源是國外的一家離岸公司,連夏初的的黑客團隊也沒能查到那家公司的背景。

    消息匯總到李雲道的辦公室,李雲道當機立斷,對周正揚實施祕密監視。一羣專案組成員匯集到一起開踫頭會時,才猛然發現夜色消散,東方天空已經露出一抹橙紅。

    「諸位都辛苦了!」李雲道由衷道,「明天就是大年夜,各位還要跟著我加班加點,從我個人內心角度出發,實在不忍心。只是如果我們都休息了,我們的目標,那些窮兇極惡的犯罪份子卻要禍害更多的百姓,這是我們絕對不能容忍的。我相信大家應該也已經聽說了,市面上的新型毒品又更新換代了,這一代新型毒品名為『莫利』,黑市裏都稱其為『茉莉』。我想諸位一定很惱火,我們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卻始終被毒販搶先一步,先前抓的嫌疑人古鵬自殺了,他的母親杜採芝目前也下落不明,我們的監控對象祝晨輝和張宏都死於非命。所有的調查線索似乎都在一夜之間中斷了。但我卻恰恰認為,卻是這樣,就越證明犯罪份子開始慌亂了,他們犯的罪越多,露出的破綻也就落多。這一點,我相信老高、老候,你們這些常年在緝毒一線的老資歷應該比我更清楚。越是到這個時候,我們離他們就越近。

    高焱與候京春也打心眼裏佩服,他們完全沒料到眼前的小局長跟以往的那些局領導完全風格迥異,不僅身先士卒,而且就連加班加點都陪他們奮戰在一線。

    高焱清了清嗓子道︰「李局,我談談我的想法。目前保護盧天海的人已經就位,年後還有兩人會以其它的方式進入雲里科技。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祝晨輝、張宏,包括還活著的盧天海,這三個人似乎並不清楚他們所開發的程序被毒販當成了散貨的渠道。雲里科技裏面,或許層次更高的涉案人員。」

    胡京春也點頭道︰「前幾天監控下來,我們都發現很奇怪的一點。一般販毒集團的成員,對於金錢都有著很偏執的渴望,否則也不需要冒著殺頭的危險,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祝晨輝這三名程序員,首先家庭出身都還不錯,沒有一個是從偏遠山村裏走出來的苦孩子,甚至像盧天海這樣的,他的父母雙親都是國家公務員,生活水平也遠遠超過了小康家庭。其次,他們本身各自收入在同齡人中已經屬於高收入,我們也查過他們三人的消息帳單,幾乎幾一例外地都是收入遠遠大於支出,除非他們要買豪宅,否則以雲里科技針對員工的住房貸款政策,他們在西湖市買個中小戶型,從實力上來講來也是綽綽有餘的。所以我很贊同高支隊的觀點,雲里科技裏應該還有些我們沒有發現的問題。」

    木蘭花搓了搓手,嘿嘿笑著道︰「幾位領導,我能插句話嗎?」

    高焱和候京春都是慧眼識英雄的好漢,尤其是木蘭花身兼多項技能,既當得了法醫,又能當心理學專家,還能當外勤臥底用,這樣的人簡直生來就是為緝毒準備的。此時聽木蘭花開口,也都微笑點頭,李雲道笑道︰「行,聽聽木蘭咋說。」

    木蘭花理了理油膩膩的頭發,笑得像個樑上君子,惹得戰風雨和夏初直翻白眼。

    「各位領導,我是這麼琢磨的,既然他們事事都想搶在我們的前頭,咱們也沒必要真的跟他們搶先機,光抓那些小魚小蝦的,意義也不大,還不如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木蘭花笑得異常奸猾,目光落在李雲道的臉上,又很快挪了開來我。

    「釜底抽薪?」高焱來了興趣,問道,「具體怎麼個抽法?」

    木蘭花神祕一笑︰「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我跟夏初統計了一下,在外賣點單系統裏,點單超過兩百塊的少之又少,但是溜冰的那些傢伙,一買起碼都大幾百,或者上千。夏初可以在雲里科技開發的服務器裏植入一個木馬程序,只要有超過兩百塊的單子,立刻就會把所有的信息回饋到我們這邊。到時候,誰點了外賣,誰送的外賣,花了多少錢,地址在哪兒,一清二楚。」

    高焱皺眉道︰「這樣好是好,但是抓進來的都是溜冰黨和散冰的小魚小蝦,對破案沒啥用處啊!」

    木蘭花清了清嗓子,羞赧道︰「不抓他們。」

    「不抓人?」候京春聲調一下了就拔高了八度,「不抓人我們調查個屁啊!」

    高焱瞪了胡京春一眼︰「你讓人家把話說完!」

    候京春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緊張破案。」

    李雲道笑道︰「沒事,大家頭腦風暴嘛,有適當的言語辯論也是正常的。」隨後,他看了木蘭花一眼,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木蘭花擠眉弄眼,似乎很猶豫,最後被眾人催得受不了,才開口道︰「我想網羅一些社會力量,嗯,社會『正義』人士,對這些散冰人員進行『騷擾』,嗯,總之讓他們沒那麼容易就把『冰』給散出去。原本他們用外賣的方式散冰,主要還是為了自身的安全,將禍事轉嫁到外賣小哥的身上。但是如果散冰黨網羅的外賣人員發現這些貨沒那麼容易送出去了,接單的時候也會更加謹慎,咱們再利用新聞媒體特別是社會自媒體的力量進行一些宣傳,把外賣小哥的遭遇渲染成黑道糾紛,時間一長,錢不好掙了,這條散貨線慢慢地就會出現裂縫。我們也可以爭取更多的時間來破案,同時也能讓毒品擴散的速度放緩。」

    木蘭花說完,會議室內的眾人都沉默了下來。不得不說,木蘭花的「計策」如果真的實施起來,一定會產生效果,但是用官方的力量行劍走偏鋒之道,不出問題還好,一旦出了問題,到時候就不是背黑鍋這麼簡單了。

    胡京春摸著下巴,一邊思索一邊道︰「木蘭這小子的方法,也並不是不可行,但是咱們警察,用這種方式……」

    高焱思索了片刻,眯眼道︰「毒販的殘忍是我們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我倒是覺得木蘭同志的提議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不過,就是在操作手法上,我們要稍微變通一下。」

    李雲道點頭︰「嗯,木蘭的提議很好,只是我想應該換個思路來操作。」

    高焱一愣,看向李雲道,後者沖他微笑點頭,高焱會意,他知道這位小局長應該是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李雲道接著道︰「西湖市的販毒團夥如今以『老七頭』戚洪波一家獨大,之前的郭威,還有我們一直懷疑的湯力集團其實都盯著這塊肥肉。郭威死了,他的地盤立刻被瓜分了,而湯力到底是不是毒販,我們現在還不好確定。不過,有一點我們可以確認,散冰黨的出現,肯定動了大部分的蛋糕,此時此刻,想對散冰黨動手的,除了我們公安,我想應該還有很多錢包癟下去的人。」

    會議室內的眾人眼前一亮,胡京春第一個反應過來︰「李局,您的意思是……讓他們黑吃黑?」

    李雲道搖頭道︰「不是要他們黑吃黑,而是要把這個所謂的『市場』徹底攪亂,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混亂中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

    高焱欲言又止,散會後,李雲道將這位在緝毒一線奮戰了大半輩子的支隊長留了下來。

    「老高,我看剛剛你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這會兒沒人了,你可以盡情闡述。」李雲道扔了根煙過去,說道。

    高焱點了煙,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李局,我有些擔心啊!」

    「什麼擔心?」

    「老朱剛退,康廳長馬上下來兼局長,聽說康廳長走了趙書記的路線,趙書記剛剛走馬上任,穩定大過一切,如果省會城市亂成一片,我擔心……」

    李雲道點了點頭︰「老高,你的擔心有道理。」

    高焱苦笑︰「我這把年紀了,估計也就是在這個位置上退二線的命,你不一樣!」

    李雲道搖頭︰「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不過你說得對,政治藝術還是要講的!康廳長已經迫不及待要走馬上任了,所以有些事情,咱們還是要充分尊重一把手局長的意見嘛!」

    高焱笑了起來︰「李局,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不是吃了返老還童的仙丹,你這肚子裏的手腕,比老官油子還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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