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2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都是像你一樣的壞人

    「曲書記,我長話短說,我把甄平的兒子張凱鐘帶到了白沙湖大壩上,通過電話跟她談判,目前她顧及兒子的安全還不敢引爆炸藥。剛剛已經有一波持自動步槍的歹徒炸開鐵門企圖強攻搶走張凱鐘,被我擊斃一名歹徒,張凱鐘趁亂企圖潛逃,被開槍射中雙腿。現在我跟甄平的第二輪談判的結果是,炸藥在白沙湖地下管線通道的所有承受點位置,她馬上會將白沙湖開發區地下管線通道的結構圖發給我們,所以需要一隊專家來鑒別這張圖,不過她發來結構圖的條件是必須放了張凱鐘。另外,甄平說她的工程隊在安放炸藥的時候留了後手,這一點是不是真的,我現在還無法判斷。」李雲道言簡意賅地通報完了所有情況。

    但指揮中心一下子又炸了鍋︰所有承重點都有炸藥,那豈不是一爆炸,整個白沙湖經濟開發區全完蛋了。

    有人慶幸剛剛通知了家人,有人懊惱剛剛為什麼不動作快一點,但所有人都通過李雲道的隻字片語聯想到了大壩上的危險。

    曲費清清了清嗓子,問道︰「雲道同志,你有沒有受傷?」

    電話那頭的李雲道愣了愣,的確沒想到這個時候曲費清還會關心自己的有沒有受傷,短暫地怔神後立刻答道︰「就被跳彈擦過點皮,沒事,我命大!」

    「好樣的,這纔是我黨的真正的好乾部!」曲費清說著,環視了眾人,很多人都不由得低下頭去,「雲道同志,現在的情況很危急,事發突然,責任問題今天也來不及細究了,當務之急是解除危機,你有幾成把握能拿到真的炸藥安置點的工程圖?」

    李雲道稍假猶豫道︰「估計有八成的把握。」

    曲費清當機立斷︰「好,我現在授予你全權與甄平談判的權力,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要求,我們這邊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她甄平想要我曲費清的命也不在話下!」

    周遭眾人均錯愕不已,曲書記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了。

    李雲道也沒有多推脫︰「曲書記,需要您集中協調全市所有的爆破專家,還有運輸隊,幾千公斤的炸藥,不是小數目。我這邊一收到結構圖,就轉發給您。」

    曲費清想了想,終於又問︰「需不需要疏散開發區的羣眾?」所有人的耳朵頓時又豎了起來。

    「暫時不用,我認為與其讓民眾恐慌,還不如抓緊時間集中力量拆除炸藥。這個時刻如果大規模地疏散羣眾,反而很容易被歹徒渾水摸魚。」李雲道沉聲說道,他也知道以目前的中國的政治生態,想讓所有的官員都保持緘默無異於天方夜譚,這個時候白沙湖應該已經有人開始往外疏散了。

    「好!雲道同志,我相信你,一定會完成人民和組織賦予你的艱巨任務。注意安全!」曲費清掛了電話後再次環視眾人,「同樣是黨的幹部,關鍵時刻,人家在做什麼,自己在做什麼,摸摸胸口的良心!」說完,也不理眾人,開始協調爆破專家和運輸隊。

    康與之突然湊了過來︰「軍分區的施寅虎來了。」

    果然,眾人讓開一條道,走進來的正是軍分區一所手施寅虎,曲費清簡單寒暄瞭解了情況後,施寅虎沉聲道︰「我已經讓軍分區的爆破手和運輸隊都做好了準備,隨時進駐開發區。不過,到時候可能還需要幾名熟悉白沙湖開發區的同志一起進去,這樣效率會更高一些,只是可能要承擔一些風險。」

    曲費清看了眾人一眼,這會兒幾乎沒人擡頭,特別是跟白沙湖開發區的幾個人,恨不得把腦袋縮回脖子裏去——開什麼國際玩笑?幾千公斤的炸藥,這個時候進去,萬一炸了,這不是送死嗎?

    康與之也為難道︰「白沙湖分局的人都接了命令留守了,準備隨時支援雲道同志。」

    話剛落音,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我去!」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時候誰這麼不要命?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一張眾官員都不太熟悉的面孔。

    康與之一看就為難了,出來的是刑偵支隊的白曉生。

    「曲書記,康局,施司令,我是刑偵支隊的白曉生,我警校畢業後曾在大學城派出所見習過一年,那我熟悉。」

    康與之湊到曲費清耳邊道︰「白曉生是省公安廳白主任的獨生子。」

    曲費清點了點頭,年輕人的奮不顧身讓他在一羣官油子裏看到了某種希望。

    「我也去!」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還是刑偵支隊,這回是丁唐。

    康與之又跟曲費清耳語道︰「小丁是省政府丁祕書長的佷女。」

    他剛說完,一個又一個聲音響起,都是刑偵支隊的人,多多少少都能跟白沙湖開發區扯上點關系的人,都站了出來。

    「哦,都是刑偵支隊的?」曲費清老懷大慰,「看來雲道同志兼任的這個刑偵支隊長,工作還是做得相當扎實的。這樣吧,危險性我也不多說了,大家既然主動站了出來,也不能給你們李局長丟臉對不對,接下來,你們就歸施令司指揮了,目的只有一個,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一次的危機。」曲費清的祕書此時走了過來,耳語了幾句,曲費清臉色一變,對康與之道,「京城來電話了,找個會議室。」

    就在曲費清接到京城來電的時候,李雲道也接到了甄平傳來的結構圖。

    將結構圖轉發給康與之後,李雲道便空閑了下來。將張凱鐘拖到一旁,撕下衣襟為他簡單處理了腿上的傷口。李雲道的槍法很刁鑽,兩槍都打在大腿上神經最密集的地方,卻遠離動脈,張凱鐘中槍後雖然流了不少血,但一時還傷不了性命,只是疼痛難耐哀嚎不止。李雲道知道那幫歹徒只是暫時撤下了大壩,但肯定還沒有走遠,甄平不會真的忍心扔下張凱鐘自生自滅的。

    「李雲道,我媽已經把結構圖發你了,你得放我走!」張凱鐘疼得臉都變了形,以前之看到電視電影裏別人中槍後還能冒著槍林彈雨扮英雄,今天自己中了槍才知道這玩兒殺傷力如此之大。傷口只是簡單做了些處理,但傷口處傳來的劇烈疼痛卻讓他忍不住張嘴哼唧起來。

    李雲道也不理他,靠坐在一側的牆邊,拿出手機給蔡桃夭發了條微信︰媳婦兒,你和兒子睡了沒?

    已經接近午夜,那邊居然很快回復︰睡了一覺了,剛剛起來給你兒子把尿,你在幹嘛呢?

    李雲道打字道︰在一個大壩上,押著一名毒販,剛剛打跑了一幫人,爆頭了一個,屁股下面還坐著三千公斤的炸藥。

    打完字,他想了想,又一個一個刪掉,只發了一句︰今晚西湖下雨,替我親兒子一口。

    蔡家大菩薩回復了一個笑臉,又發了張小鳳駒熟睡的照片過來,照片上半歲大的小鳳駒睡得格外香甜。

    李雲道回復道︰越長越俊俏了。

    蔡桃夭道︰我和寶寶都很惦記你。

    李雲道回復道︰爭取週末能飛回來看看你和兒子,早點睡,晚安。

    蔡桃夭道︰晚安。有些事情,別太逞能,自個兒應付不了的,別可勁兒往前沖。

    李雲道只回了句「知道」,便關了屏幕。

    想了想,又給阮鈺和齊褒姒一人發了一條微信。

    給阮家大瘋妞發了條︰再忙也要注意休息,你一個人不可能把全世界的錢都賺完。

    給齊大禍水發了條︰瑞士的雪再美,也美不過咱大東北的萬裏雪飄。

    阮鈺很快回復︰在法國談判,剛剛認識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法國帥哥,據說有可能當總統。

    齊褒姒也回復得很快,發了一張她在雪山下滑雪的照片,又附言道︰本來不想來瑞士,但答應了聯合國科教文組織拍一組宣傳照,沒辦法!好久沒見你了,這次回國到西湖來看你。

    李雲道笑了笑,安心收好手機。

    心安,下一刻哪怕面臨死亡,他也無所畏懼。

    張凱鐘看著他,咬牙道︰「姓李的,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哎喲,疼死我了!」

    李雲道並沒有太在意,只是聳聳肩︰「那你得先變成鬼才行。」

    張凱鐘突然問道︰「你殺過人?」

    李雲道想也沒想便點頭︰「幹警察的沒殺過匪徒,豈不是很可笑?」

    張凱鐘冷笑︰「張士英也殺過毒販,你剛剛的眼神跟他的很像。你殺過幾個人?」

    李雲道便開始掰手指頭︰「一個,兩個,三個……」等掰完一隻手,又掰另一隻,不夠了又用第一隻手。

    張凱鐘一開始還很談定,等到了三次回到第一隻手的時候,他無法再那般鎮定了︰「你確定你數的是你殺過的人?」

    李雲道面無表情道︰「直接被我幹掉的大概有十幾二十個吧,間接被我弄死的,我自己也數不出數目。」

    張凱鐘冷冷問道︰「都是壞人?」

    李雲道笑了起來︰「都是像你一樣的壞人。」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3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只要對得起良心

    很多人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世上很多看上去很重要的事情其實並不那麼重要,反而那些你曾經忽略了的事情,在這一刻你會覺得比名利都來得更重』Δ閣. 此時此刻,李雲道便有些後悔,當初沒花太多的時間陪陪老爺子,如今沒多陪陪蔡桃夭和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之前一直想著等忙完這陣子手頭上的事情,再好好陪陪家人,可一件事情還沒忙完又會有另一件事情,自己的人生似乎早就陷入了與這些繁瑣事務做鬥爭的漩渦。坐在幾千公斤炸藥上面的這一刻,曾經的那些喧囂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剩下的只是對親友的眷戀。

    「你不怕死?」張凱鐘咬牙看著李雲道,今天是他第二次見這位年輕的副局長,但他已經能感受到李雲道身上那股無所畏懼的氣勢——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他還會畏懼什麼呢?一個無所畏懼的警察纔是令犯罪份子最膽顫心驚的。

    「不怕死?」李雲道笑了起來,笑容有些苦澀,他很無奈——如果真爆炸了,這生命的最後一刻竟是跟張凱鐘這個變態殺人狂一起度過的,聳聳肩膀,他接著道,「說不怕死的,都是假的。只是我這種人對自己會比對別人更狠一些。」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十年如一日的泡藥澡,如果沒有與生俱來的大毅力,哪個孩子能像自己一樣在藥桶裏一坐就是十來年?李雲道彷彿有種醍醐灌頂的明悟,過往的三十餘年從眼前一晃而過,老喇嘛紛繁復雜的誦經聲中,弓角揮舞著鐵掃帚,一頭青絲的徽猷在廚房裏忙碌著,小喇嘛十力嘉措點燃了天亮後的第一根香燭……

    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追憶,康與之確認了結構圖的真實性,軍方首批拆彈專家和運輸隊已經開始進入白沙湖經濟開發區的地下管線通道。

    掛了電話,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凱鐘︰「你覺得你媽會不會炸死你?」

    張凱鐘皺眉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才認真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概率比較小,除非你把她逼急了。」

    風雨漸弱,李雲道看了一眼外面如同巨獸血盆大口一般的壩頂,在所有炸藥被拆除之前,他和張凱鐘誰也不能離開大壩一步。

    過了二十分鐘,康與之的電話又打了進來,這一次跟李雲道通話的竟是曲費清。

    「雲道同志,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前方拆彈小組轉回來的消息很不利啊,炸藥安放的位置很尷尬。」指揮大廳內,曲費清的聲音有些低沉,他也承載著巨大的壓力,六十萬百姓外加一個國家級的經濟開發區,真要出了事情,他這個市委書記也算是當到頭了。

    「曲書記,剛剛甄平在跟我電話談判的時候提及當時工程隊安放炸藥的時候,她留了拆彈的後門,條件是我們必須釋放她兒子張凱鐘。在這裏有個情況我要先跟您匯報一下,剛剛張凱鐘已經親口承認自己親手虐殺了龍井山莊的多名女性,從法律意義上講,張凱鐘是個極度危險的犯罪嫌疑人。」李雲道看了沖自己獰笑的張凱鐘一眼,接著道,「而且我初步判斷,張凱鐘應該患有很嚴重的反社#會人格障礙癥,釋放他會給社會留下很大的隱患。」

    曲費清深吸了口氣,一邊是六十萬人和一個開發區,一邊是將犯罪份子繩之以法,孰輕孰重,一目瞭然︰「雲道同志,我授權給你,適當的條件下,可以同意釋放張凱鐘。」

    李雲道也明白曲費清的顧慮所在︰「好的曲書記,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盡快解除這一次的危機。」

    曲費清道︰「剛剛我也說過了,授予你全權處談判事宜,有什麼需要後方指揮中心支持的嗎?」

    李雲道笑了笑︰「等這次危機過了,想休個長假,大過年的也都在辦案,想回去陪陪老婆和兒子。」

    曲費清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整個人似乎也被李雲道一句話帶動得放鬆了下來︰「好,這個長假我代表與之同志批準了。」

    掛了電話,曲費清長嘆了口氣,環視一週,語重心長道︰「為了辦案,過年也沒能回去陪親人,聽說雲道同志的孩子才幾個月大吧?同志們啊,如果我黨的每一個幹部都有雲道同志這種精神,還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嗎?當務之急是解決今天的事情,危機一旦解除,必須馬上啟動追責調查,當年這麼大的一個工程,怎麼會讓一家公司全吃了進去,這裏面有沒有不為人知的貓膩?有沒有貪污*現象,都必須給我一查到底!劉書記,你是紀委書記,這件事我看就由你來牽頭,與之同志全力配合,違章違紀的,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如果涉及到違法犯罪的,交由市公安局調查取證,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害羣之馬!」

    此話一說,人羣中頓時有人開始心中打鼓了,杭城建設在西湖發展這麼多年,甄平的老公又是省公安廳副廳長,跟不少官員私下都有交集,真要一查到底,在場的很多人都脫不了干係。

    大壩小屋裏的李雲道卻開始盤算怎麼跟甄平談判交易了,目前來看,甄平交出拆彈後門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更讓李雲道忌憚的是,甄平既然會在拆彈上留後手,會不會在安置炸藥的時候,在結構圖上標注的承重柱下方以外的其他位置還安置了炸藥,這一點李雲道根本不敢去賭。

    正在李雲道躊躇之際,手機響了,陌生號碼,他知道,應該是甄平打算跟自己最後一次談判了。

    「李雲道,我給你的結構圖相信他們已經驗證了,這會兒軍隊應該也介入拆彈了吧?不過沒有我的特殊方法,他們拆彈成功的可能性極小。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有些爆破點是相互串聯的,如果他們一不小心弄爆了其中一個,嗯,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說完,甄平就掛了電話。

    李雲道連忙打給指揮中心︰「馬上暫停所有拆彈行動!」

    曲費清對李雲道很信任,立刻下達了命令,但他也知道,必須給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一個交待︰「雲道同志,出什麼事了?」

    「曲書記,剛剛甄平打電話進來,說有些爆破點之間是隨機串聯的,如果弄爆了一個,很可能炸一串。」

    曲費清的臉色更難看了,再度深吸了口氣,沉聲問道︰「你的意見是……」

    李雲道咬了咬牙道︰「曲書記,您相信我嗎?」

    曲費清重重一點頭道︰「那是自然的。」

    「那行,有您這句我就放心了。」說完,李雲道便掛了電話,起身走到張凱鐘的面前,緩緩蹲下身子,微笑如春天般溫暖。

    「我決定放你走。」

    張凱鐘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決定,而是你不得不放我走。」

    李雲道點頭笑道︰「對,是我不得不放你走。」

    李雲道將手機扔給他︰「你媽要帶你走,我只有一個條件,她必須親自來大壩上接你。」

    張凱鐘微微皺眉,一時間猜不透李雲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後門口述給我,把我的手機拿走,到時候你們可以把我拷在窗臺上,你們先撤離,我相信等指揮中心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們母子倆應該早就已經遠走高飛了。相比之下,我承擔的風險似乎更大一些,你說對嗎?」李雲道微笑著說道。

    張凱鐘想了想,母親應該早就準備好了水上飛機,從這裏飛出中國領空只需要一個半小時,公海上早就有船隻在等著自己母子二人,只要老媽和自己一起進了公海,還管他什麼爆炸不爆炸呢?

    甄平的電話終於又打了進來,張凱鐘將李雲道的要求轉述給甄平,電話裏甄平似乎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為了兒子答應了李雲道的要求︰親自上壩帶走張凱鐘。

    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人似乎只有在等待的時候,才會覺得時間那般的不值錢,每一秒似乎都過得很慢。

    張凱鐘看著李雲道,試探道︰「你真的願意放我們走?」

    李雲道苦笑道︰「除了放你們走,我還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命門在你母親的手裏呢?」

    張凱鐘卻皺眉道︰「我總覺得是像一隻隨時隨地都要咬人一口的野狗。」

    李雲道搖頭道︰「不是野狗,是看家犬,西湖人民羣眾的看家犬。」

    張凱鐘聽不得這種套話,譏諷道︰「其實就是有錢有權人的看門狗嘛,別給自己戴什麼代表人民羣眾的高帽子。」

    李雲道卻笑道︰「你覺得是高帽子,我覺得是拴在脖子裏的繩子,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人民公僕的身份。」

    「太他媽假了!」張凱鐘恨恨道,「張士英你們怎麼不抓?」

    李雲道聳聳肩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這句話放在體制內也是行得通的,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嘛!」

    張凱鐘譏笑道︰「這會兒肯定很多人在等著你被炸死,或者被我們開槍打死。」

    李雲道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3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條件

    甄平是獨自一人走上白沙湖大壩的。

    她穿著平日裏常穿的那套訂制西服,踩著一雙平底鞋。西服出自意大利名家之手,是特地飛去意大利在那家只看心情定製衣服的西服店裏訂制的。平底鞋的款式看上去有些老土,但只有識貨的人才認得出這是香奈兒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出的經典款高鞋,只是如今迎合女權主義改成了平底。忠心耿耿的司機想護送她上來,她卻搖著頭拒絕了,踩著積水,迎著細雨與夜風,一步一步地踩著臺階走了上去。

    走到大壩上,她還特意停了一會兒。大壩很高,一側是波濤滾滾的白沙湖,另一側則是她生活大半輩子的西湖城,她想趁著這個機會,多看一眼這個自己奮鬥了幾十年的城市。遠處高架路的路燈彷彿一條桔色的絲帶,讓這個有些傷感的雨夜多了一份妖嬈。她突然想起,那條高架她的公司也參與了建設,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標段應該就是最接近白沙湖開發區的這一段高架。高架旁的新建樓盤剛剛交房,建築立面上的燈帶勾勒著屬於這個城市的獨特風韻,這是她的公司去年剛剛開發的項目,去年是整個西湖市的樓盤銷售冠軍。她突然覺得,似乎為了報復一個男人而走到這一步,有些得不償失——在這個過程中,她失去了活潑可愛的兒子,失去了家庭,甚至迷失了自我。

    百米外的壩頂小屋,燈光柔和,沒有門,隔得太遠,她看不見兒子,也沒看到那個膽子大到令她心悸的公安局副局長。早在這個年輕副局長剛剛空降到西湖時,她就有所耳聞,為了這個人組織還特意給她發了一封加密電郵,破譯後的大體意思就是要她小心這位年輕的公安局副局長,此人已經被組織列為一級警戒目標。要知道,在組織內部的序列中,像歐盟國家的國防部長才能列入一級目標序列,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公安局長居然會被組織如此看重,這倒也令她一時間非常費解。進至今日,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李雲道會列入其中了︰這傢伙簡直太難纏了,而且死死抓著自己的軟肋不放,這令她大為惱火——如果不是這傢伙從中搗亂,自己哪會這麼快就暴露?沒有這傢伙,就算暴露了,自己和兒子應該早就踏上了飛往美國的航班了。

    她輕輕理了理衣襟,一步一步地向那處小屋靠近。終於,她看到了屍體,剛剛派來的手下說犧牲了一人,應該就是這個倒黴的傢伙吧。她也不心疼,組織裏有太多這樣的角色,時時刻刻準備為了組織犧牲自己,這樣的人死了,似乎還不足以能賺到她的眼淚。那人就這麼趴在被炸得變形的鐵門上,面目全非,看樣子的確是被一槍爆頭的,她開始對李雲道的槍法有了新的認識。槍這種東西,她也不是沒有玩過,但玩槍是要天賦的,這玩意兒殺傷力大,但後座力也大,根本不像電影裏寫的,誰撿把槍都能砰砰開上幾槍,隔了老遠還能槍槍命中,現實生活裏,沒玩過槍的人就算隔了十米也不定能射中對方的要害部位。李雲道只開了一槍便能將自己派去的殺手暴頭,槍法之準可窺一斑。

    終於她踏進了那間空無一物的小屋,兒子雙腿中槍,斜靠在角落裏,模樣狼狽,她沒去多管,只要還活著問題就不大,目光最終還是落在將槍口對著兒子太陽穴的年輕警察的身上。警#服她見很多人穿過,那個折磨了自己半輩子的男人也穿警#服,卻不知為何,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卻有股子與張士英完全不同的英氣。他微笑著,手裏拿著槍,槍口對著張凱鐘的太陽穴︰「甄總,歡迎!別介意我這個動作,我這個人安全感比較少,這樣能讓我覺得安全些。」

    甄平打量著李雲道,李雲道也打量著她,眼前的甄平比資料裏的看上去要蒼老,明明五十歲的人,卻滿臉皺紋,長得也很普通,國字臉,看上去很威嚴,應該是當慣了地產公司的一把手燻陶出來的咄咄逼人。

    「李局長,這就是你的誠意?」甄平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雲道,攤開雙手,「我一沒有帶武器,二沒有帶援兵。剛剛的人,我已經讓他們都撤下大壩了,接到凱鐘後,我會帶著他們馬上離開。」

    李雲道卻笑道︰「甄總,誠意不是看表面,而是看心,可惜我沒有法給您掏心掏肺,否則你一定能看到我的一片赤誠!」

    甄平笑了起來,她突然覺得這個年輕的副局長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至少他的同齡人,沒有這麼厚臉皮的,更沒有爬到這麼高的位置,還這麼厚臉皮的。

    「李局長,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你的上級應該還在等著你的好消息。你把凱鐘放了,只要離開中國國境,我立刻把預留的拆彈後門告訴你。」

    李雲道笑道︰「甄總,剛剛我就說了,我這個人比較沒有安全感。你說你走都走了,萬一我啥也沒撈著,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時候你帶著兒子在國外吃香的喝辣的,我還得收拾一堆爛攤子,指不定還要被連降三級。甄總,咱們還是爽快點吧,你把後門告訴我,我把你兒子放了,然後我們一拍兩散。剛剛我也跟張公子商量過了,你們可以把我拷在窗臺上,等指揮中心發現時,估計你們早就已經離開中國國境了。當然,還有一種選擇,風險比較大,你可以讓人強攻,但你兒子的安全我就沒法子保證了。」

    甄平苦笑︰「我說了,我的人已經退下大壩了。李雲道,我現在只想早點帶凱鐘離開這裏,其餘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當初安放炸藥的就違背了我的初心,所以才會讓手下人在施工中留下了拆彈的後門。說句心裏話,我現在很後悔,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張士英,我也不會上那條賊船。西湖是我生我養我的城市,我喜歡這座城市,喜歡這兒的很多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引爆炸藥的,畢竟,我不敢也不想背負上千年的罵名。或者,換種方式,凱鐘受傷了,我讓人把凱鐘先接走,你看他受了傷,也不適合留在這兒,我自己留在這裏做你的人質。等凱鐘一走,我就把後門告訴你。」

    李雲道想了想,點頭道︰「這個方法也不是不可行。」李雲道將張凱鐘移到門外,甄平讓候在大壩下的司機將張凱鐘接走,大壩頂的小屋裏頓時陷入了靜謐。

    甄平主動開口,她似乎對李雲道這個人很好奇︰「聽說你殺過很多人?」甄平聽到過很多關於李雲道的傳聞,據說這位年紀輕輕的副局長抓過悍匪,鬥過毒販,還幹過臥底,聽說曾經在香港警隊交流過,但最讓甄平感興趣的是關於李雲道殺過很多人的傳聞,有個小圈子裏曾經道聽途說地傳李雲道殺人如麻,三句話不合便會拔槍,說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將李雲道在京城踩蔣青天搶媳婦兒的段子更是添油加醋地描述得天花亂墜,就差沒動用大型軍械轟著玩了。對於那些傳聞,甄平是不太相信的,但她這大半輩子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得出李雲道的與眾不同,尤其是那對桃花眸子,初一看似乎很平和,但這類人的爆發力是隱藏的,不動則已,動則勢如雷霆。

    「你問的問題,剛剛你兒子也問過。」李雲道笑了笑,他突然好奇起來,「外面的傳聞裏,我是不是一個不講人情、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粗漢子形象?」

    甄平搖頭︰「恰恰相反,反面盛傳你是一個攻於心計、兇殘毒辣的人。」

    「攻於心計?兇殘毒辣?」李雲道失笑,「也不完全錯,但稍稍片面了些,前面應該加個條件。」

    「什麼條件?」

    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甄平︰「記得太祖爺說過嗎,我們對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殘酷。其實剛剛我也跟你兒子說過,害怕我的,絕大多數都是犯罪份子,心裏沒有鬼的人,半夜敲門心不驚嘛!」

    「好一個半夜敲門心不驚,李局長果然好氣魄。」甄平言不由衷地贊完一句,小屋又陷入了靜謐。

    湖風輕嘯,如哀怨婦人。

    「拆彈後門在每一根承重柱的左前方,那兒有一塊澆築了水泥的鐵板,打開鐵板,下面有個通道,可以直接通到柱子下方,剩下的就看你們的拆彈專家們專業不專業了。」

    李雲道沒有任何猶豫,打起電話立刻打給指揮中心。

    掛了電話,卻發現眼前的甄平仍沒有離開。

    「你為什麼不走?」李雲道問道。

    「知道你槍法好,我比較怕死。」甄平似乎在開玩笑。

    「你可以走了。」李雲道一臉平靜道。

    「真的?」甄平似乎很詫異,她已經做好了跟李雲道同歸於盡的心理準備。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4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燈下黑

    「你可以走了。」李雲道一臉平靜道。

    「真的?」甄平似乎很詫異,她已經做好了跟李雲道同歸於盡的心理準備。只有她自己知道,貼身處綁著一個微型炸彈,體積雖但威力巨大。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李雲道翻臉,在他開槍前,她會按下安裝在手錶上的遙控器,雖然自己逃不出去了,但至少可以為凱鐘多爭取些時間。

    「我很同情你。」李雲道突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甄平一愣,隨即臉色突變︰「凱鐘都跟你說了?」

    李雲道點頭︰「走到這一步,固然是源自你自己的選擇,但外因也不可忽視。」

    甄平慘笑︰「如果不是他,凱鐘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凱鐘,我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張凱鐘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凱鐘小時候其實很乖,也特別有愛心。凱鐘四歲那年,張士英仕途受阻,所以性情大變,經常喝醉了回家,對我又打又罵,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發現凱鐘變得異常敏感,可是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為什麼不申訴?」

    「申訴?」甄平笑了起來,聲音無比淒涼,「你以為我沒試過?我只提了一次離婚,晚上回來他就打斷了我兩根肋骨。凱鐘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性格大變,我記得那年他八歲,無意中發現他在後院的樹林裏虐殺小動物」

    「為什麼不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甄平再度慘笑,「你知道張士英知道我帶兒子去看心理醫生後是什麼反應嗎?」

    李雲道微微皺眉︰「他又打了你們娘倆?」

    甄平似乎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都心有餘悸︰「他把凱鐘吊起來,用皮帶抽得遍體鱗傷。後來,凱鐘的病非但沒治好,反而變本加厲直到直到他在龍井山莊殺了第一個姑娘」

    「屍體是莊祥瑞幫著處理的?」李雲道問道。

    「姓莊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早年殺了自己的老婆,這個把柄一直被張士英握在手裏,讓他幫著處理屍體,他也不敢不從。」甄平笑了起來,彷彿之前發生的那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聽說你們去抓莊祥瑞了?被他跑了?」

    李雲道卻沒有回答,手機響了響,他看了一眼後,便冷冷望向甄平︰「你可以走了!你有半個小時可以離開,半個小時後,我會開始全力追捕你和張凱鐘。自祈多福吧!」

    甄平沒有任何猶豫,她知道這個年輕的刑偵支隊長不會跟自己開玩笑,給自己的這半個小時還是因為自己用拆彈的後門換來的。走下大壩的時候,她走得很快,頭也未回。

    李雲道如同自己承諾的那般,沒有立刻離開,只是獨自一人,走到大壩旁的鐵欄桿處,迎著湖風,凝神望著暗夜裏的洶涌黑潮。

    人性的復雜令他唏噓,張士英的暴戾造就了這場悲劇,他也萬萬沒有想到,那位見人都一臉笑意的張副廳長居然還有如此暴力不堪的一面。甄平算不上一個好人,也算不上一個好母親,但她對兒子的愛卻是真真切切的。

    李雲道想起了東北大雪山腳下的那座土墳,如今山雪融化,墳頭的石堆裏是否又長出了漫野山花呢?如果住在墳裏的女人還沒有離世,也會像甄平護著兒子這般不要命地也要護著自己吧。

    迎著湖風,他吹起了口哨。

    山歌,老李家人人會唱的山歌。

    某年某月某日,穿著碎花棉衣的李秋蘿也哼著山歌,提著竹籃,走在那溪流潺潺的山間小道上,直到她踫到了一個叫王抗美的男人。

    李雲道嘆了口氣,回到壩頂小屋裏,檢查了一遍剛剛被自己一槍爆頭的屍體。

    屍體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只是一側的口袋裏翻出一個防風打火機。從外貌看是個中年男子,約摸四十出頭,只是李雲道那一槍打在他的天靈蓋上,巨大的沖擊力幾乎掀開了他的頭蓋骨。屍體的右手虎口和食指關節處有老繭,應該個慣用槍的老手。緊接著,他突然發現屍體手指上的指紋很淺,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指紋,這下李雲道基本可以判斷,這傢伙應該是個當過僱傭軍的職業殺手,這類人一般都是常年揣著磨石,就是想通過經年累月方式磨去指紋印記,方便各種刺殺行動。看來到時候只能通過牙齒跟國際刑警組織的數據庫進行比對了,李雲道初步判定了屍體的身份後,便對他失去了興趣。

    蹲在門外抽了兩根煙,大壩上終於再度響起腳步聲,這一次來的是特警,領頭的居然是戰風雨。事隔多年,重新跟老朋友們合作,這讓戰風雨覺得無比興奮。

    「不許動,舉起雙手!」年輕特警沒認出蹲在門口沖自己笑的李雲道,惡狠狠吼著,卻被戰風雨賞了一記腦門。

    「嚷嚷啥啊,這是我們頭兒!去檢查屍體!」戰風雨湊到李雲道身邊,也蹲了下來,一臉崇拜地豎起大拇指,「頭兒,你太牛了!真的,我這人不愛拍馬屁,但今天我還真的服氣了,單槍匹馬就拉著毒販上了塞滿炸藥的大壩,牛叉!」

    李雲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幾點了?」

    戰風雨看了看手錶︰「湊晨兩點過五分。」

    「還有八分鐘。」

    「啊?」戰風雨不明所以。

    「還有八分鐘,我們就去抓人。」

    「人在哪兒?」

    「不知道。」

    戰風雨被他逗樂了︰「頭兒,你是不是剛剛太緊張了?」

    李雲道懶得跟他解釋,看了一眼正檢查屍體的年輕特警︰「別看了,死透了。風雨,讓法醫接手,這傢伙應該是個殺手,指紋磨平了,得查牙齒或者n,跟國際刑警那邊溝通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線索,我估計這傢伙是條大魚。」

    戰風雨小聲問道︰「甄平和張凱鐘兩人呢?」

    「跑了。」

    「跑了?」

    「不放人不肯給拆彈的後門。」

    戰風雨有些氣餒︰「太可惜了!頭兒,好像國安那邊也介入了,說甄平好像是個間諜,真的假的?不過張凱鐘那小子真他孃的是個變態,法醫的報告說幾具屍體都是被人虐殺的,好多刀印子都刻在了骨頭上,那小子是一丁點人性都沒了,簡直是個變態殺人狂。」

    李雲道點頭︰「由家庭暴力誘發的心理變態,在國外也有案例。對了,幾點了?」

    「剛剛不是才問過嗎?這會兒兩點十分了。」

    「車鑰匙給我。」

    「啊?」戰風雨雖不解,但還是乖乖將車鑰匙遞了過來。

    「算了,今晚折騰得太累了,你來開車。」李雲道悠悠站起身,嘆氣道,「天生勞碌命喲!」

    戰風雨跟特警隊的人打了個招呼,便隨李雲道一起下了大壩。

    上車前,李雲道回頭看了一眼如同城牆般高大無比的大壩︰「大壩裏真有炸藥?」

    下了大壩,戰風雨此時似乎也鬆了口氣︰「據說不下一千公斤,真要炸了,百米範圍內,都得成烈士。頭兒,你要去哪兒?」

    李雲道想了想道︰「西湖有幾個機場?」

    「一個大型民用,一個小型軍用,好像前不久還批了一個民用的水上飛機場。」

    「是不是杭城建設的項目?」

    「好像還真是。」

    「那就去水上飛機場,要快!」

    戰風雨一邊猛踩油門一邊問道︰「頭兒,你的意思是甄平母子想乘水上飛機離開?她就不怕被軍分區的戰鬥機打下來?」

    李雲道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風雨,如果是你,你會現在逃走嗎?」

    戰風雨道︰「能跑當然跑,跑不了的話,還不如回市裏待著,只要你們找不到,等風聲過了再離開就安全多了。」

    李雲道輕笑︰「她在誤導我。走,回市局指揮中心。」

    「好咧!」戰風雨似乎從來都不會懷疑李雲道的決定,立刻調轉車頭,飛速駛向市公安局。

    李雲道出現在指揮中心大廳內的時候,不知誰帶頭鼓起了掌,緊接著掌聲如雷。

    眾人讓出一條道路,曲費清親自迎了上來,握著李雲道的雙手︰「雲道同志,我代表省委趙書記和省委班子成員對你表示感謝,同時我也代表西湖市委市政府對你今晚的英勇表現表示贊賞和感謝,今晚多虧有你的當機立斷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李雲道卻謙虛道︰「曲書記,主要還是您領導有方,如果不是您授權給我,讓我全權處置此事,我也沒那麼大膽子,另外還有在場的所有人的配合與支持。總之,今晚能還西湖百姓一個平安的夜晚,再怎麼著,也值了!」李雲道沒有注意,現場有記者在,自己剛剛說的話已經被錄了下來。

    曲費清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與之同志,雲道同志今晚的英勇事跡,一定要做成材料上報,並號召全市公安幹警向李雲道同志學習!」

    康與之此時心中石頭落地,臉上笑著答應下來,但心中隱隱還是有些不快。

    李雲道卻沒管那麼多,拉著曲費清和康與之,小聲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甄平和張凱鐘母子並沒有外逃,他們一定是回市區了。」

    曲費清眼楮一亮︰「你是說他們玩燈下黑?」

    李雲道點頭,康與之卻皺眉道︰「不太可能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還不逃?跑到市裏來自投羅網?」

    曲費清卻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可能性有多大?」

    「七成的可能。」李雲道說道。

    「這樣,與之同志,立刻組織人手,發動羣眾,對市區所有賓館、酒店和社區進行排查」

    李雲道卻打斷了曲費清,小聲道︰「曲書記,其實不用這麼興師動眾。」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4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那年桃樹下的諾言

    曲費清是個實幹派,向來喜歡結果導向,對於李雲道打斷自己說話的這種小細節並不在意︰「雲道同志,你有更好的方法?」

    李雲道點頭︰「的確有個更好的方法,雖然有些冒險,但值得一試。」

    凌晨三點,西湖市官方微博聯合西湖公安局微警務平臺發布最新通緝令︰西湖市公安局在破獲一起特大製毒、販毒案過程中,發現省公安廳副廳長張士英違紀涉案,今晚凌晨兩點半,張士英打暈看管他的市紀委偵查員後潛逃。

    張士英居然跑了!

    市區一處高檔別墅區內,甄平早就用別人的名字在這裏安置了一棟別墅,從白沙湖大壩下來後,母子倆都沒有離開,而是找人處理了張凱鐘的槍傷後,便直奔這處早就安排好的安全點。別墅燈光昏暗,張凱鐘打了麻醉昏昏欲睡,但甄平卻一絲睡意都沒有,拿著手機上網看新聞,卻看到了張士英潛逃的消息,一時間氣得將手機狠狠摔向地板。

    本就神經緊張的張凱鐘一下子就醒了,得知張士英潛逃後,張凱鐘也震怒不已︰「居然讓他跑了,肯定是那些警察耍的貓膩!」

    甄平擔心兒子又牽動了傷口,反而平息了怒氣,勸兒子道︰「官官相護,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了。不過卻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明目張膽,放走張士英的人肯定是怕受到牽連。」

    「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賬!」張凱鐘咬著牙,就想起身,卻被甄平一把摁住。

    「凱鐘,你瘋了?你別忘了,現在全市的警察都在找我們母子二人,現在出去,跟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別?而且,你現在雙腿受傷,行動不便……」

    局部麻醉的效果漸弱,兩側大腿處又傳隱隱地疼痛,他纔想起自己已經受傷了,卻仍舊怒意不消︰「那怎麼辦?看著那個王八蛋跑掉?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纔是罪該萬死的那個人。」

    甄平面色灰暗,走到窗臺,透過窗簾望著東南方的天空,雨後漸消後,夜空竟明亮了起來。年輕時她曾無數次埋怨老天爺令自己遭遇如此命運,尤其是在遭遇家暴時,她尤為怨天尤人。但很多年前,她就已經停止了這種毫無用處的幽怨——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能脫離那個男人的魔爪,可是哪怕她打造出了西湖本地最大的地產企業,哪怕她手下有再多的人手,哪怕她有刀,有槍,那個男人仍舊是自己生命中的夢魘。她覺得,這就是命,自己肯定是上輩子欠他的,所以老天爺要她這輩子來償還。

    吃了幾粒止疼藥後,張凱鐘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甄平半跪在牀邊,凝視了兒子許久,終于于外面東方露白時,她微微嘆了口氣,起身走到一樓,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幫我找一個人,昨天剛剛從市郊一處賓館逃走,正在被警方通緝,我趕在警方前面找到這個人,先付你三十萬定金,事成之後,再給你五十萬。」

    掛了電話,她默默坐在別墅一樓的沙發上,也什麼不幹,什麼也不想。人生到此境地,時間對她來說似乎也並不那麼重要了,既然都已經蹉跎了五十餘年,也不差這一兩個鐘頭了。

    七點鐘,她開始做早餐。

    八點鐘,她上二樓看了兒子一眼。

    八點半,她獨自一人吃了一份豐盛的早餐。

    九點鐘,她又坐到了牀邊,凝視著熟睡的兒子。

    十點鐘,她拿出冰箱裏的食材,開始做午飯——她已經快十年沒有親自下廚了。

    十點半,手機響了,那人告訴她,找到了目標的下落。

    十一點半,她將四菜一湯放在餐桌上,卻一筷子都沒動,而後便開始梳妝打扮。

    十二點,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盡管她已經花了很多心思,但臉上的皺紋卻怎麼也遮掩不住,看著鏡中濃妝艷抹的自己,她開始無聲哭泣。而後,她狠狠地擦去所有妝容,沖了澡,擦乾身子,小心翼翼地將炸彈安放在貼身的位置,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

    出門前,她又去二樓看了一眼兒子,毅然出門。

    那人給的地址在郊縣,距離機場很近一處村莊。她知道,張士英年輕時曾經下鄉到過那裏,她與他就相識在那個叫蔣家村的地方。

    上車後,她便面無表情對那來接自己的人道︰「三十萬已經轉到你的賬戶裏了,剩下的馬上也會到賬。」

    開車的中年男子是個專接髒活的私家偵探,猥瑣一笑︰「跟甄總做生意就是爽氣!」

    「東西呢?」她問道。

    中年男子遞了一個紙袋過來,她打開看了看,一把槍和一彈匣子彈。

    她點了點頭道︰「會多給你打二十萬,就當跑這趟的酬勞。」

    「哎喲,那真是謝了!最近手頭還真有點兒緊張。」私家偵探笑了笑,發動汽車開向郊縣。

    一路上,她都在貪婪地看著城市中的每一處景觀。她清晰地記得,這是之前還是農田,那是之前是個賓館,如今全都是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

    車開到生煎店門口的時候,她突然道︰「停一下車。」

    在私家偵探驚異的目光中,她下車買了一打生煎。上車時,私家偵探問她︰「沒吃飯?」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將生煎抱在懷裏,微笑看著遠方的藍天。

    那年她二十歲,她原本不喜歡吃生煎,但他很喜歡,於是她也愛屋及烏地喜歡上了這種食物,一吃就是幾十年——只是這些年,她已經忘記了,上一回吃到生煎是何年何月何日。

    生煎還沒有涼,車子就已經開到了蔣家村的村口。她沒有料到,這裏原來早已經變成了一處小集鎮。

    私家偵探指著路口說︰「沿著這條路往裏走,到丁字路口左轉,那兒有個廢棄的煉油作坊,他在那裏。」

    她笑了笑說︰「謝謝,要不要吃個生煎?」

    私家偵探看一眼她手中裝著手槍的紙袋,搖了搖頭︰「謝謝,不餓。」

    轉身時,她看到路中間落英繽紛的桃樹,當年,他就是在那排桃樹下用一句話打動了自己的芳心。她清晰地記得,那晚他穿著筆挺的制服,他的笑容如同有魔力一般令她著迷,他的聲音是那般富有磁性……

    她一手拎著紙袋,一手抱著生煎,慢慢走在集鎮最繁華的小路上。

    車來車往,她旁若無人地打量著道路兩旁的建築,看著街上的人,望著那些穿著開襠褲嬉戲打鬧的孩子們。

    走過丁字路口,世界彷彿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牌匾破落的煉油作坊就默默地沉寂在小鎮的角落裏,誰也沒有注意作坊的鎖被撬開了,許久無人問津的作坊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她看了看四周,確認四下無人,這才迅速推門,閃進煉油作坊。

    作坊裏到處飄著一股難聞的異味,這裏原來應該是一處地溝油的提煉黑作坊,被公安機關一舉搗毀,但幕後操盤手卻沒有抓到,現在她終於知道,應該是張士英庇護了某個人,如今張士英需要藏身之地,那人便將這處地方貢獻了出來。

    提煉作坊並不大,三間屋子,所以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躲在角落裏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確認只有她一人後,男人原本躲閃害怕的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

    她笑了笑︰「我買了生煎,你吃點。」

    男人很習以為常地接了過去,打開聞到撲鼻香氣,頓時食指大動,吃得狼吞虎嚥。

    他好像已經很長沒有吃飯,含糊不清問道︰「你怎麼還不跑路?」

    她還是笑,不說話。

    男人突然停了下來︰「你帶警察來了?」

    她搖頭,開始流淚。

    男人狠狠皺眉︰「怎麼每次都這樣?你煩不煩?」

    她擦乾眼淚,問道︰「我們在一起過了多少年了?」

    男人沒好氣道︰「無聊!快想辦法,咱們得早一點出去,最好是能離開中國。」

    她搖了搖頭,接著問道︰「那天,你在桃樹下許的誓言,你記得嗎?」

    男人微微一愣,神情先是緩和了一下,隨後又一臉不耐煩︰「都什麼時候了?還風花雪月?真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怎麼還能撞了狗屎運把公司做那麼大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緩緩道︰「那天,你說,你要保護我一輩子,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會一生一世都愛我……」

    男人很粗暴地打斷她︰「你有完沒完?你要不想跑路,早點兒滾蛋,別連累我。」

    她慘笑︰「你怎麼都沒問問凱鐘的情況,他是你兒子。」

    男人斬釘截鐵道︰「我沒有那樣的兒子,那是一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她笑了起來︰「畜生?那你是什麼?畜生他爹?老畜生?」

    男人揮起胳膊,作勢一巴掌就要下來。

    她沒有嚮往向一樣嚇得瑟瑟發抖,相反卻昂首挺胸地迎上去︰「打啊,你打啊,都打了一輩子,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男人狠狠地將她推開︰「滾!」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5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真正的金環蛇

    他一把將她推開,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怎麼不去死?早死早超生!」

    她望著他流淚許久,最後慘笑一聲︰「你還沒死,我怎麼捨得去死!」

    這時,張士英才發現她的手裏還有一個牛皮紙袋,當了那麼多年的緝毒警察,下意識地感覺到了危險,後撤兩步,警惕地看著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怎麼找過來的?」

    甄平面無表情地輕聲道︰「除了這裏,你還能去哪兒呢?」

    張士英冷笑︰「老子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管得著嗎?」

    甄平靜靜地看著他︰「我們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張士英明顯愣了一下,而後很快反應過來,一邊用小拇指的指甲剔著牙縫,一邊不屑道︰「我是緝毒出身,我老婆是個毒販,你是匪,我是兵,你說我們何至於?」

    甄平笑了起來︰「我是匪,你是兵?」她彷彿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昂頭笑了起來。午後的陽光透過天窗在地面投射下一個完整的光斑,寂靜空蕩的廢棄煉油廠房上空飄蕩著她的淒厲笑聲,餘音繞樑。

    張士英極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這個犯毒品的母親,怎麼會有那麼一個殺人成性的變態兒子。」

    甄平嘴角抽了抽︰「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張士英哼了一聲︰「知子莫若父,不過我很後悔生這麼個東西出來,恥辱,絕對的恥辱!」

    不如為何,甄平彷彿突然鬆了口氣,表情竟瞬間輕鬆了起來︰「你能這麼絕決,倒也不是壞事。」說著,她靜靜地撕開牛皮紙袋。

    看到槍的時候,張士英又愣了一下,隨後猖狂大笑︰「跟我玩槍?你會玩嗎?要不要我教你?」他竟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晃著身子,似乎想用自己的胸膛頂上那黑洞洞的槍口。

    甄平冷靜地後撤兩步,跟他保持著安全距離︰「張士英,人家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三十年的夫妻,最後卻鬧到這一步,你不覺得你自己應該反思嗎?」她停了停,而後幾乎是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這個人渣敗類。」

    張士英聞言,又逼近兩步,面目猙獰︰「我是人渣敗類,你這個賤貨又是什麼?為了賺錢,這些年你又幹了些什麼?你這個只知道賺錢的愚蠢賤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甄平望著他,沒有再後退,因為已經退無可退。

    她微微閉了閉眼,她知道,有些事情馬上就可以了結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槍口對準了他的心髒位置,緩緩扣動扳機。

    「砰!」

    一聲槍響。

    張士英沒有中槍倒地,甄平手中的手槍卻掉在了地上。

    甄平渾身顫抖,不可置信地轉頭。

    張士英也吃了一驚,但他久經沙場,知道形勢對自己不利,飛快貓下身子,想撿起地上的手槍,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觸及槍身的那一刻,又一聲槍響,子彈幾乎擦著他的耳朵飛過,擊在那槍身上,濺起火星無數。他嚇得一個翻滾,躲到了金屬油桶的後方。

    以他的經驗判斷,這兩槍來自不同的位置,要麼是兩個人,要麼是一個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可是這槍法實在是好得令人膽寒,隔著那麼遠能兩次擊中目標如此之小的手槍,槍法之精準已經選選超過了他,他甚至知道,在浙北除了軍隊裏特殊培養的狙擊手外,沒有人能有如此犀利的槍法。

    「誰?」他將腦袋縮進了油桶後方,他奮鬥在緝毒一線的那些年得罪過不少人,有些人到現在還想要他的命,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開槍的人不是什麼小混混——狙擊手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更不用說槍法如此精準的高手。

    「張副廳長,甄總,咱們就不要再玩捉迷藏的小遊戲了吧?這個村子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這座廢棄的煉油廠,嗯,不敢說一個蒼蠅也飛不出去,但至少還是能困得住你們兩個人。」一個年輕的身影出現在大門處,那對迷人的桃花眸子散發著異樣的光彩,他手中只有一把很普通的制式#手槍,還是彈匣不通用經常卡彈的那種,可是卻沒想到這種槍到了他手裏居然能發揮出這樣的威力。

    「李雲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總是追在我屁股後面苦苦相逼?」張士英縮著腦袋,色厲內荏地沖李雲道吼著,「整個浙北比我壞的大有人在,你的眼楮卻總是停在我的身上,李雲道,老子跟你八字相沖嗎?」

    李雲道站在煉油廠的入口處,光線在他的輪廓上渲染出模糊的光暈,張士英和甄平都隱隱看到他的的確確是在微笑,不夾雜任何嘲諷的微笑。

    「張副廳長,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當年的緝毒英雄,我也幹過緝毒的事情,也曾經因為形勢所迫跟毒販槍戰,只有經歷過那些槍林彈雨的人才知道,今天的一切得來不易、明明可以做個清正廉明的副廳長,奈何要與賊子為伍……我真想不通啊,販毒雖然來錢來得快一些,但是需要鋌而走險,有命掙錢卻沒命花的,大有人在,你自個緝了大半輩子的毒,會連這一點都不瞭解?」

    被李雲道一槍擊落手中槍械的甄平這時才反應過來,她似乎也不怕死,不躲也不藏,微笑看著李雲道︰「李副局長,有件事您恐怕弄錯了。雖然張士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販毒這種事情,是我乾的,跟他沒有關系。」

    李雲道笑了笑︰「甄總,你也別忙著幫他澄清,曾經你認識的張士英是一個頂天立地說一不二的大英雄,可是後來呢,後來你才發現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更重要的是他經常對你們母子實施家暴。」

    甄平臉色微變,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終於,她最後還嘆了口氣道︰「是凱鐘告訴你的吧?」

    李雲道點了點頭︰「甄平,你覺得你真的瞭解他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除了他展現在你們面前的那一面,他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對不對,金環蛇?」

    張士英臉色猛地突變,但仍舊躲在油桶後不肯露頭︰「李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也聽到她說的,販毒的事情她自己都承認了,你別打算拿這種事情往我身上潑髒水。」

    李雲道笑了笑︰「別打岔呀,金環蛇先生,你在我們西湖藏匿了這麼久,也是時候現出真身,跟我們大家見見面了。」

    「不知所謂!」張士英怒罵道,「不知道你他孃的在胡扯什麼蛋?你別以為說虎落平陽就真的可以被犬欺了,隨隨便便就想摁個罪名給我,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告訴你,你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是不會輕易屈服的!我要向上頭申訴,我要投訴你們刑訊逼供,我要去法院告你們……」

    「嘖嘖嘖!」李雲道輕笑著看向甄平,「看看,這才叫演帝級的演技,說得多麼地無辜,說得多麼地大義凜然,我差一點就相信了。不過金環蛇先生,文心到死都不願意也不敢供出的那個人,是你吧?我不知道你當時用什麼法子控制了錢強,他的死固然有可惜的成份在裏面,但是他跟著你走得太遠了,也算死有餘辜。你猜猜看,我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纔是那條『金環蛇』的?」

    甄平似乎已經不在意他的推斷,目光癡癡地落在金屬油桶上面,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躲在油桶後面連頭都不敢露一下的男人曾經是市公安系統的緝毒幹將……可是『金環蛇』這個稱謂來得太過可怕了。

    她作為組織的外圍成員,應該清楚金、銀兩蛇的組合在去年的e30反恐期間被李雲道連根拔起,之後組織在西湖的骨幹力量幾乎被國安局一網打盡,金、銀雙蛇皆死於李雲道之手,這一點是組織都公開承認的事情……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瞳孔收縮,難以置信地看向油桶後方的男子。

    「甄總果然聰明,現在想明白了吧?知道為什麼我說他纔是那條潛伏得最深的金環蛇了吧!」李雲道微笑打量著甄平,看來甄平果然只是聖教在西湖的外圍組織的成員,但張士英這條毒蛇卻是極核心的,他的手裏一定藏著諸多的祕密,「張副廳長,你猜猜看,我是怎麼知道你是金環蛇的?」

    張士英冷笑了一聲︰「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金環蛇,金環蛇是錢強,在上一次我們的反恐行動中已經被當場擊斃。」

    李雲道冷笑︰「開槍射殺錢強的命令是你下的吧?我沒記錯的話,那晚你就在樓下,現場指揮老朱讓給了你,說是因為你比他更有經驗。我事後跟老朱交流過,他也覺得你的擊斃命令下得太過於倉促了,錢強身上明明還有很多資料可以去挖掘。可是你卻迫不及待地讓人開槍殺了錢強,如果沒事的話,我也不會懷疑你,但現在所有證據的矛頭都指向你,張副廳長,不知道你做何解釋呢?」

    張士英卻道︰「我只是根據現場的情況進行指揮,誰知道他手裏有沒有炸彈一類的武器?萬一有呢?那是在居民區,我不想無辜的老百姓受傷到波及。」

    李雲道笑著道︰「你硬要這麼說也行啊,那麼現在我們來說說老戚頭和郭威吧。」

    張士英沒好氣道︰「一個老毒販,還有一個已經死掉的毒販,跟我有什麼關系?」

    李雲道卻搖頭道︰「我開始也沒想清楚,這裏頭我到底遺漏了什麼重要環節,後來,我才知道想明白,原來你玩了一招暗度陳倉,騙了所有人,連你老婆都相信你一個正直無比的警察,否則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會想著要在販毒的罪名上幫你撇清作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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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5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同歸於盡

    「先說說郭威吧!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郭威在成為西湖市有名的毒品販子之前,曾經有一段時間是你的線人。後來郭威原本就是個小混混,之後卻一夜暴富,又是販毒,又是開洗浴桑拿,短短幾年就躋身西湖五大毒品販子的行列,說他背後沒有人支持,打死我也是不會相信的。當然,後來郭威死了,你讓錢強把他幹掉了,而且錢強成功地當了你的替死鬼。」李雲道不慌不忙地說著,「再說說老戚頭,我曾聽人說,你跟戚洪波積怨頗深,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你是兵他是匪,當警察抓賊天經地義,可是後來我纔想明白,你通恨戚洪波是因為你覺得他搶佔了你的市場份額。」

    張士英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倒是在甄平呈思考狀地打量了李雲道良久。

    一個人扮演一個角色太久太投入了,很多時候會將這種南柯一夢誤認為是現實,夢境殘酷,現實往往卻更為殘酷。

    李雲道也很認真地打量著張士英,似乎想把這個浙北公安系統的緝毒勞模跟那臭名昭著的「金環蛇」這兩種形象相重疊。可到最後就連李雲道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曾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諾全力支持偵破散冰黨案件的副廳長,這個曾經負著槍傷也要追毒販三條大街的緝毒偵察員,這個在甄平和張凱鐘面前扮演著惡丈夫和壞爸爸角色的男人,卻怎麼都不像是一個企圖在e30峯會期間製造爆照事件的恐怖份子,更不像是一個安排人在白沙湖開發區的地下管線通線內埋下數千公斤炸藥的瘋子。

    李雲道已經不想去追根溯源——一個戰功顯赫的緝毒公安怎麼就搖身變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金環蛇」,經歷了昨晚大壩上的生死一幕,這些他都不想去關心了,現在他只想早點兒將他們捉拿歸案,然後休個長假,好好陪陪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

    甄平也一樣癡癡地望著張士英,過了良久才喃喃問道︰「你真的是『金環蛇』?」

    張士英面色清冷,看也沒看她一眼︰「你覺得我現在是誰這個問題,重要嗎?」

    甄平卻不知為何情緒激動了起來,沖上去一把抓住張士英的衣領︰「你說,你到底是誰?你是我老公張士英,還是那條「金環蛇』?」

    張士英冷笑︰「你覺得呢?」

    甄平卻突然冷靜了下來,鬆開他的衣領,轉頭看了李雲道一眼︰「其實他說得很對,浙北比我們壞的大有人在,你為何老是盯著我們不放?」

    「老是盯著你們不放?」李雲道失笑,「敢情你們還有理了?難不成我就應該任由你們禍害西湖的老百姓,大把大把地掙著黑心錢,任由你們手中的毒品殘害那些普通的家庭?張士英,你自己也曾經是緝毒警,每年有多少家庭因為毒品問題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張士英看著李雲道冷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李雲道也不與他繼續爭辯,解下手拷扔了過去︰「束手就擒吧,外面已經被包圍了,這會兒你就是插上翅膀,我也得用高射炮把你打下來。」

     啷一聲,手銬丟落在張士英的腳邊。他卻連低頭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李雲道,別忘了,你現在沒有任何證據。」

    李雲道咧嘴笑了笑︰「證據?唉……」他嘆了口氣,好像有些可惜,又好像有些慶幸,「怎麼說呢,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的人,我想在西湖的應該不會超過一隻手,其中就包括那條『銀環蛇』,對不對?」

    張士英輕蔑地笑了笑︰「銀環蛇不是已經被你弄死了嗎?」

    李雲道笑著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是被國安局或者軍方聯參的人弄走了呢?國安局和聯參的手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尤其是聯參,文心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子,能熬得過那劊子手的挖空心思設計出來的審訊環節?」

    張士英果然臉色徒變︰「你說什麼?她居然還沒死?」

    李雲道點了點頭︰「不但沒死,而且活得很好……聽說她給聯參的人畫了一張樹狀圖,張廳長,看起來在那張樹狀圖裏,你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低啊。」

    張士英仔細觀察著李雲道的臉色,以他的經驗看,李雲道不像是在撒謊,而且他也知道,在酒店天台發生的一幕,只有當時參與圍捕的國安局特工和軍方人士知情,最後廳裏派下去的那位處長給出的結論是疑犯企圖武力反抗之際中槍身亡,至於那位處長有沒有看到屍體,還是隻根據國安局給出的報告向廳裏提交了結案陳詞,這一點卻無從考證。張士英對這個空降到西湖來的年輕副局長一直心存忌憚,他研究過李雲道的簡歷,對他在江寧長江大橋與南美毒販派來的僱傭軍交手的資料尤其敏感。一個踩著毒販屍體一步一步建功立業的警察,對於別人來說是個福將,但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禍害。

    他嘆了口氣︰「既然已經如此,那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彎下腰,做出想去撿那副手拷的模樣,卻不料甄平突然厲聲道︰「不行!」

    張士英和李雲道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甄平的身上,迎著張士英的目光,甄平的眼神尤其堅定︰「張士英,不管你的真實身分到底是什麼人,我跟凱鐘吃的這麼多年的苦,我今天要一並跟你算回來!」說完,她便義無返顧地撿起地上的手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端拷在自己的腕上,另一端都拷在了張士英的手腕上。

    「瘋女人,你這個瘋婆娘,你到底要幹什麼?」張士英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竭力想甩開甄平,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手腕與手腕相近,兩人被拷了一起。

    這是局裏新配發的手拷,比一般的手拷要輕,但合金強度卻遠超平均水平。

    而且這種新式手拷有個很大的特點,不用專用鑰匙,除非開鎖高手,否則根本無法像之前那樣用一根細金屬絲就能解開手拷。

    「你這個婊#子,你要做什麼?你想死幹嘛還要捎上我?」張士英這回真有些氣極敗壞了,掄起另一隻手,硬生生地「賞」了甄平一記耳光。

    耳光清脆而響亮,轉瞬甄平的面頰就紅腫了起來。甄平卻彷彿早就習慣了這一幕,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地看向他︰「在村口的桃樹下,你曾發誓要好好待我一輩子,如違背誓言則五雷轟頂。」她喃啁地說著,眼角的淚光中卻顯出了一絲難以查覺的喜悅,「張士英,我不是雷公雷母,不能用五雷轟你,但我有錢,所以有炸彈也一樣」

    李雲道皺眉,暗道一聲不好,幾乎不加思索地便撲向一旁的水泥隔板,他還沒有落地,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沖擊波直接將他沖了個踉蹌,緊接著便是一聲恐怖至極的巨響。

    轟!地動天搖!

    李雲道來不及思考,只能恨不得將全身都貼到地面上,好減少沖擊波和空中飛濺的各種致命物的傷害。

    耳朵裏一陣轟鳴,廠房內一片狼藉,炸彈的威力極大,張士英和甄平兩人的屍體支離破碎,李雲道強忍住喉頭的翻滾,蹣跚著退出廠房。

    周邊喬莊打扮成普通民眾的支援小組都靠了過來,看到李雲道一臉狼狽,卻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什麼。

    「頭兒,出什麼事了?裏面怎麼……」戰風雨的聲音還未落音,又是轟的一聲,原本還佇立在那裏的廠房轟然倒塌。也許是因為之前這裏是個地溝油生產基地的原因,大量的油脂助力著燃燒的火焰,火勢一時間並無法控制,更不用說進去收屍體驗dna了。

    李雲道搖了搖頭,回頭看著一眼倒塌的廠房,神情有些苦悶,他也萬萬沒有料到,甄平會如此剛烈地選擇與張士英同歸於盡,剛剛幸好自己反應快,否則自己就算不被炸死,也要葬身於火海,或許從一開始,甄平就沒打算放過自己。

    看著越燒越旺的火勢,消防隊還沒有趕來,戰風雨小心翼翼地給李雲道遞去一瓶水,又抽了張剛剛在旁邊雜貨店裏買的面巾紙遞了過去︰「頭兒,喝口水壓壓驚,臉上有血,沾點水擦擦。」

    李雲道卻搖了搖頭︰「馬上逮捕協助甄平的私家偵探,找出張凱鐘的棲身位置。張凱鐘是個變態殺人狂,不早點抓到的話,我怕夜長夢多。」

    戰風雨看著不遠處的雄雄烈火,有些想不通︰「頭兒,張廳長怎麼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你說的那個什麼『金環蛇』了呢?」

    李雲道嘆了口氣︰「這件事稍後再議吧,毒品工廠那邊也收網了嗎?」

    戰風雨點頭︰「國安那邊接手了,好像還是京城直接派人來接手的,都沒肯省國安廳和市國安局插手。」

    李雲道鬆了口氣︰「他就接手也好,省得挖到個燙手山芋,到時候往哪兒送都不知道。」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6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請求協助

    得益於這幾年西湖市花重金建設的「天眼」系統,很快那位在業界算得上是臭名昭著的私家偵探被警方挖了出來。23us.更新最快

    「劉一德,三十八歲,廣西人,早年當過兵,不過因為偷雞摸狗被部隊除名,幹過很多行當,也吃過幾次官司。我找道上的兄弟問了問,這傢伙在私家偵探的圈子裏也算是有『名』的。」木蘭花一邊匯總著剛剛打聽到的消息,一邊笑著道,「據說這傢伙自從幹了私家偵探這一行後,專接『髒活』,跟道上幾進宮的都保持著不錯的關系,估計沒少幹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這一次估計也不例外。」

    「頭兒,劉一德有個網名叫『髒活專家』,剛剛我的團隊破解了他的手機郵箱,裏面有不少齷齪的東西。」夏初將筆記本反轉了過來,放在李雲道的面前。

    離開爆炸現場,李雲道本想回指揮中心,但被趕到現場的市委書記曲費清硬逼著來了醫院。等醫生檢查時觸及身上的傷口,李雲道才發現從昨晚到現在自己身上大大小小不下二十處傷口,有子彈擦傷,有翻滾時蹭傷,還有炸彈碎片的刮傷,最要命的是醫生居然說他有輕微腦震蕩,強行要求他住院觀察三天。想出院?可以,但必須拿曲書記簽名的條#子來。這時李雲道才知道,曲書記讓祕書跟醫院打了招呼,務必以自己的健康安全為第一要務。

    無奈之下,李雲道只好將這間費用不菲的單人病房變成了刑偵支隊的臨時指揮中心,除了帶人奔波在一線的華山和戰風雨外,夏初和木蘭花都轉戰這間面積不大的病房。

    「炸彈危機解除了,兩名主犯自爆身亡,曲書記日理萬機,肯定不會再盯這件事情,老康好像對追捕張凱鐘和莊祥瑞並不太上心,之前臨時抽調的人手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連軍分區的人都回去了。本來還想趁著軍分區介入,人手充沛,把莊祥瑞躲的那座山好好搜一搜,這樣一來,那個王八蛋到底有沒有逃到別的地方去我都不知道!」華山奔波了大半天,還是沒能找到張凱鐘的蹤跡,一進病房就罵罵咧咧,看到李雲道頭上包紮著紗布,這才微微一愣,「頭兒,腦袋沒事吧?剛剛在爆炸現場不是還好好的嗎?」

    李雲道苦笑︰「其實可以不用住院的,可人家說想出院一定要拿曲書記批的條#子來。老華,這算是被軟禁嗎?」

    華山一聽就樂了︰「我還想讓曲書記親自關心一下呢,可惜沒這個機會啊。軟禁?我還真想被軟禁個幾天,也讓我休息休息,都好幾個禮拜沒能睡上囫圇覺了。」

    李雲道笑了笑,將話題重新拉回案子︰「怎麼樣?找到劉一德了嗎?」

    華山搖頭︰「戶籍地址和公司地址都去了,房子的確都是他名下的,可是都租給了租戶,租戶也是一問三不知,據說連租金都是手機微信轉賬的。小夏,我倒是從租戶那兒問到了一個手機號碼,據說也是劉一德的,這傢伙狡兔三窟,也不知道這個號碼他現在還用不用了。」

    夏初將號碼發給了自己的黑客團隊,那邊很快就發來了一個正在移動中的定位,閃著紅光的點正在江南省境內的一條高速公路上。

    「能調出高速上的監控嗎?」李雲道問夏初。

    夏初在筆記本上擺弄了片刻,很快又將屏幕轉向李雲道︰「頭兒,再過一分鐘,我們追蹤的車輛應該會通過這個監控攝像頭覆蓋的區域。」

    監控的畫面並不是很清楚,幾乎看不清司機的臉,一分鐘後,一輛深色越野從鏡頭中飛速穿過,李雲道頓時眼楮一亮︰「就是他!」

    房間內的眾人都很困惑,速度太快,他們什麼都沒能看清楚,頭兒為何一口咬定車裏的人就是劉一德呢?

    「這會兒天都快黑了,開車還戴著墨鏡和鴨舌帽,典型地心裏有鬼。」李雲道篤定道,「現在他離哪個城市最近?」

    夏初查驗了地圖後道︰「離江南省省會江寧市還有不到五十公里。」

    「這小子逃得倒是快,才幾個小時,就已經出省了,果然狡猾。」華山暗暗有些著急,現在能揪出張凱鐘藏身地點的,只剩下劉一德這條線索了,可是劉一德現在已經逃竄到了江南省,跨省追捕的話還涉及到一系列的問題。

    「江寧市?」李雲道想了想,拿起手機就打給了江南省公安廳副廳長、江寧市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韓國濤。「老領導,有件急事兒,需要您的協助,情況緊急,我長話短說……」

    李雲道掛了電話,見眾人一臉好奇,他才笑著道︰「江寧市局的一把手是我的老領導,這種事情他出手的話,比我們自己跨省拿人要方便得多。老華,你現在回去補手續,咱也不能讓老領導那邊為難吧?」

    華山的手續還沒辦完,江寧那邊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韓國濤親自打的電話︰「雲道,人已經拿住了,這傢伙很猾頭啊,有兩張完全不同的身份證,派去的人差點兒被他給糊弄了,還好劉曉明留了一個心眼,對比了一下照片!」韓國濤今天接到李雲道的電話,讓他原本懊糟無比的心情瞬間就燦爛了許多。在姑甦時原本以為升遷無望,卻沒料到能爬上秦孤鶴這條船,再加上李雲道替他搭上王家這條線,他在江寧的工作幾乎很快就打開了局面。不過好景不長,林市長年底被中央點名調去了北方大省任哈市的市委書記,新來的市長卻是從北方交流來的幹部,工作風格上跟年輕的林一一相比有極大的不同。春節後,韓國濤已經在新市長辦公室踫了兩回釘子,一時間又惱火又有些心灰意冷。但李雲道一個電話卻令他的思路呈現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勢——老王家的泰山北斗雖然去世了,但李雲道的兩位夫人,一個姓蔡,一個姓阮,都是京城裏跺跺腳就能抖三抖的紅色家庭,尤其是阮家那位老祖宗,在金融圈內可謂是說一不二,北方來的新市長曾經在證監會就過職,跟阮家很可能有香火情。

    李雲道聞言笑了笑︰「感謝都給老領導,就麻煩你們先把人控制起來,我連夜派人到江寧來跟曉明他們對接。」

    「聽說你昨晚又上演了一場孤膽英雄的好戲?」韓國濤開著玩笑,但馬上又認真道,「現在危機都接除了吧?」韓國濤從警從年,在全國警務系統內都有些熟人,更何況昨夜的西湖鬧出那麼大的陣仗,網上都傳瘋了,韓國濤又豈會不知道呢?

    「炸藥都拆除了,不過軍區的專家還在反復查驗,畢竟涉及六十萬百姓,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不說這個了,老領導,這回您可幫了我一個大忙,回頭忙完這陣子,我一定專程到江寧來感謝您和兄弟們。」

    「哈哈,起碼請喝一頓酒啊!」韓國濤笑著道。

    「行行,我自掏腰包,請你喝茅臺!」果然,一說到請吃飯,許久不見的兩人關系又拉近了不少。

    掛了電話,李雲道對木蘭花道︰「你帶兩名兄弟連夜跑一趟江寧,就在江寧提審劉一德,務必讓他開口!」他頓了頓,沉聲道,「張凱鐘有極嚴重的反社#會人格障礙癥,而且有虐殺獵物的變態心理傾向,所以我們必須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捉拿歸案。那小子雙腿中槍,短時間內還翻不出什麼浪花,但現在張士英和甄平自爆身亡的消息被我們封鎖了,一旦他知道這個消息,很可能會發生一些我們難以預料的事件。」

    華山和木蘭花先後離開後,病房內只剩下夏初,看大家都離開了,夏初才問道︰「頭兒,昨兒晚上你孤身一人揪著張凱鐘就上了白沙湖大壩,想想心裏都發怵,一千多公斤的炸藥,我在指揮中心聽他們說,這一千多公斤的炸藥炸掉大壩綽綽有餘,而且方圓兩三百米都要遭殃。頭兒,你咋想的?萬一炸藥真炸了,咋辦啊?」

    李雲道失笑︰「真炸了,那就活該我倒黴啊!不過說實話,那會兒還真沒考慮那麼多……」

    就在這時,有人敲病房的門,得到允許後,探進一個年輕女子的腦袋,長發,模樣清秀,戴一幅黑框眼鏡,穿著牛仔褲和短款小棉衣,一看到李雲道,那女子嘿嘿一笑︰「李局長你好,我是西湖日報的記者,我叫戴紀菲。」

    「記者?」李雲道微愣,一時間沒弄清對方的來意。

    戴紀菲是個看上去很有親和力的姑娘,約摸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正是作為女記者精力最充沛的時間段,而且她是時政條線的記者,專門跟市領導,一支好筆桿子又寫得一手好文章,深得市委書記曲費清的青睞,這一次也是曲費清親點她,要將李雲道樹立為西湖乃至整個浙北的政法體系的模範先鋒。

    「李局,市委曲書記親自下了命令,要求我將這次解決炸藥危機和破散冰黨案的事跡寫成紀實文章在日報上發表。嘻嘻,李局,這可是難能可貴的好機會啊!」在戴紀菲看來,對於任何一個副局長級別的官員來說,都都是一個加官進爵的好機會,尤其是李雲道還是一個如此年輕的正處級幹部。事實上,戴紀菲也存了些小心思,三十歲的正處級幹部,而還是公安條線,將來的前途鐵定不可限量。保持好與這樣一支潛力股的關系,對於自己的事業來說,只有百利而無一害。

    聞言,李雲道卻一個頭兩個大——人怕出名豬怕壯,尤其是在目前這個敏感時期,現在跟康與之的關系很尷尬,這個時候再在媒體上出風頭,康與之沒想法纔怪。

    「戴記者,你看現在案子還沒有完全告破,還有兩名嫌疑人在逃,這裏可能還涉及到國家機密,你看能不能等案子破了以後,咱們再做採訪?」李雲道沒辦法,媒體的關系還是要維持的,只能用一個拖字決,只要拖過了今天,等案子真破了,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天了,沒準到時候這位戴美女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6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記者戴紀菲

    戴紀菲在時政條線口也工作了六、七年了,一聽李雲道這口氣,就知道這位全市最年輕的正處級幹部在玩太極,她哪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李雲道,市委曲書記親自批註的文件就壓在她辦公桌的鍵盤下面,上面曲書記可是親筆寫了「請日報戴紀菲同志出馬,就李雲道同志先進事跡撰寫系統報道文章,力求塑造我市政法系統的正面模範典型」。對於在日報工作的她來說,市委書記的親筆批註無異於「聖旨」,她要是完成不了,不光在曲書記那兒會失了印象分,而且報社的領導也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李局,既然為難,那咱不聊案子,就聊聊你平時的工作。」戴紀菲嘿嘿笑著,自來熟地搶了病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李雲道卻是哭笑不得,他也知道曲費清是好心,但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真的不想節外生肢,只好苦笑著對戴紀菲道︰「戴記者,我就是一人民警察,平時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抓賊,也沒啥好說的呀。」

    夏初在一旁看著忙李雲道幹著急,咱們頭兒平時不是口才挺好嘛,怎麼到了這個關鍵時刻,面對人家日報美女記者就磕巴了呢?一著急,夏初便脫口而出︰「戴記者,我們李局可敬業了,為了破案,今年過年都沒能回家陪老婆孩子!」

    戴紀菲眼前一亮,這是個好題材,笑著望向這位漂亮又單純的年輕女警︰「你是……」

    夏初自我介紹道︰「我是市刑警隊的,我叫夏初!」

    李雲道沖夏初使眼色,夏初卻裝沒看到,而後便開始倒豆子一般地訴說著李雲道工作的艱辛與不易,尤其是繪聲繪色地說到李雲道智取恐怖份子時,驚得戴紀菲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在說到獨自一人帶著嫌疑人到白沙湖大壩上的時候,夏初眼角都濕潤了,擡頭時看到戴記者的眼圈也紅了。

    「你是說,李局長的孩子現在纔不足半歲?」戴紀菲輕輕抹了抹眼角,看一眼表情很奇怪的李雲道,「李局長,你真不是一個好老公,也不是一個老爸爸。」停了停,這位西湖時政要聞界數一數二的大才女卻笑道,「但你絕對是西湖老百姓的守護神。」

    李雲道苦笑了一聲︰「什麼守護神啊,其實我挺我算一條看家犬。」

    戴紀菲眼前一亮,她覺得看家犬這個詞用得非常貼切,心中對這位年輕幹部的敬仰又到一個新的層次。

    直到戴紀菲離開,李雲道也沒能插上幾句話,都聽夏初一個人在那裏滔滔不絕地說著。

    等戴紀菲離開,夏初拿起病房牀頭櫃上的礦泉水連灌了好幾口︰「渴死我了,說得口乾舌燥的。」

    李雲道哭笑不得︰「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

    夏初得意洋洋道︰「頭兒,我們都知道你喜歡低調,但是沒理由回回都讓別人摘桃子,對吧?咱們累死累活地破案,您大半夜地冒著生命危險坐在一千公斤的炸藥包上,為了破這個案子,大過年的也沒能回去陪嫂子和孩子,這回可不能再讓那些心機貨搶了你的功勞。不然憑什麼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活,他們坐享其成?」上一次反恐案後,夏初就一直為李雲道憤憤不平,這回終於能讓頭兒在市級媒體上露露臉,她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說著,她又嘻嘻一笑,「頭兒,你一人得道,我、老戰還有死癟三不也都能雞犬昇天嘛!」

    看著夏初,李雲道歉意地笑了笑︰「其實有時候我也挺內疚的,因為我的緣故,你們的功勞也都被埋沒了!」

    夏初一愣,而後連連擺手,一邊又灌了口水一邊道︰「頭兒,別人我不知道,我、老戰和死癟三都是你一手挑出來的,我覺得老戰有句話戳到我心窩子了,他說,好像老天爺突然睡醒了一般,把老大你送到了我們三個人的面前,一下子就改變了我們的命運,否則我和老戰鐵定是離開警隊了,死癟三又不知道會被人踢到哪個角落裏去發呆了,哪能像現在這樣,帶著人沖鋒陷陣?反正不管功勞簿上有沒有我們仨的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跟著誰幹活,幹得得不得勁兒!」

    一個決定就能改變幾個人的一生,李雲道終於覺得當初冒著風險做的嘗試並非沒有成效,這三個人,一個是過著半警察半流氓的日子,一個在出入境櫃臺度日如年,一個被人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流連賭場,三個遊走在警隊邊緣區域的特殊人才,被自己冒險起用,終於在這兩次的破案過程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尤其是以夏初為首的黑客團隊,為破案提供了強而有力的技術基礎。

    木蘭花帶著兩名辦案人員在凌晨兩點的時候到了江寧市公安局,出乎他的意料,那位跟自己聯系的劉大隊長居然一直候到了這個時候,木蘭花覺得很過意不去,一見面就一個勁地感謝和抱歉︰「不好意思,劉隊,耽誤你休息了,主要案子還有一名危害極大的重要嫌疑人沒有抓到,所以領導才讓連夜來突擊審訊。」這種跨省警力聯動,一般來說對方只是配合,木蘭花早就做好了江寧這邊隨時都會有人甩臉色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這位看上去很年輕實際上很的確很年輕的大隊長笑著跟木蘭花握了手,寒暄了一陣子後,拉著他小聲問道︰「你們李局是我的老領導,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放心好了,你這邊需要什麼協助,盡管開口,要人有人,要槍有槍,我滿足不了的,我會跟韓局申請,我們韓局也是雲道的老領導,他們倆的關系也很鐵。」

    這番話倒是令木蘭花眼前一亮,看來李局長在江寧公安體系裏的人緣的確好得出乎他的想象︰「那就太好了,這一次案子的涉及面很廣,跟之前的反恐案也有關系,所以李局特別重視。」

    劉曉明點頭道︰「反恐案我聽說了,這次的案子韓局也跟我說了個大概,你們李局天生就是毒販的剋星,你都不知道,那回在我們江寧長江大橋上,南美的毒販派了一整支僱傭軍來報復你們頭兒,逼得他都跳江了,那回我們都以為他殉職了,都準備辦追悼會了,沒想到他居然活了下來,而且還活了下來。不過之後他就去香港交流了,說起來還蠻可惜的,江寧這邊很多事情都是他當初布好的局,還沒來得及收網,否則現在也不會……」劉曉明嘆了口氣,如今江寧的格局令他相當頭疼,原本一個白頭就已經很難對付了,沒料到老狗這混賬東西居然沒死,出去轉了一圈後居然又體面地殺了回來,現在白頭老狗兩派人馬鬥得不可開交,江寧的地下勢力一團烏煙瘴氣,弄得警察們也很頭疼。「不說了,審訊室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看是先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就開始?」

    木蘭花搖頭道︰「直接開始吧,有個連續虐殺多名女性的精神病還在外頭晃悠,我們想睡估計也睡不著。」

    劉一德是在高速公路出口處被江寧刑警直接抓回來的,看到亮槍的刑警,這傢伙連反抗都放棄了,他隱隱意識到,應該是甄平落網了。他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應該貪那筆錢,可是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沒準不是因為西湖的事情,自己也許就能像之前一樣矇混過關。可是當他看到木蘭花進來的時候,臉色頓時唰地一下,一片慘白︰「你……你什麼時候變刑警了……」

    木蘭花形象猥瑣,又經常跟社會最底層的混混們混在一起賭博,劉一德也認得這個曾經當過法醫的警察,看到木蘭花,他便意識到,還是西湖那邊事發了。

    「劉一德,你知道我們國家的法律是怎麼對待恐怖份子的嗎?」木蘭花上來就跟他玩心理戰。

    「啥?恐怖份子?」劉一德一下子就被說愣住了,「什……什麼恐怖份子?」

    「什麼恐怖份子?你難道不知道甄平母子一直在販毒?你難道不知道甄平一直跟境外恐怖勢力有勾結?或者說,你跟也是販毒組織的一員?還是你也參與了企圖在西湖開展恐怖活動的一系列策劃?」木蘭花連續給劉一德扣了兩頂大帽子,一下子就將劉一德扣懵住了。

    「你……你可不能這樣血口噴人啊!我可是一個正經的商人,我打開門做生意,提供各類服務,我哪知道甄平販毒,還跟恐怖份子有勾結?你不要誣陷我,我……我會向你的上級投訴你的!」劉一德有些色厲內荏。

    「投訴我?你覺得現在還有人會相信你嗎?為恐怖份子提供逃跑的交通工具,還給他們提供槍械,嘖嘖嘖,劉一德,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有幾個腦袋夠槍斃的?」

    「我……我……我就是平日裏幫甄總找找人,這個是我的長項。這次她提出要我親自去接她,再弄把防身的武器,我想著這也沒多少錢,跑一趟而已,所以就……我真的沒參與販毒,我也沒跟恐怖份子勾結,我太冤枉了。警官,您可一定要調查清楚啊,這可是人命關天啊!」

    「接她?防身武器?說說看?」木蘭花沒料到這小子很快就繳了械,順著他的話茬問了下去。

    「她說她懷疑她老公有問題,讓我幫忙定位,我就找人找關系,把張副廳長給找了出來。」

    「別避重就輕,說說那把防身武器!」

    「我……我找人用車牀防了幾把五四式,她要我就給她拿了一把,我真的不知道她販毒,是個恐怖份子啊……」劉一德真的有些慌了,他沒想到自己會被捲入一場涉及國外恐怖勢力的大案子裏去,為了盡快脫身,他只得實話實說。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7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遊戲結束

    「頭兒,問到了!」一拿到劉一德接甄平地址,木蘭花立刻打給李雲道,「是世紀花苑別墅的正門口。」

    李雲道微微皺眉︰「知道了,把人囫圇的帶回來,注意安全。」

    見李雲道掛了電話還皺著眉,夏初不解地問道︰「頭兒,木蘭那邊怎麼說?」

    「是世紀花苑別墅。」

    夏初也微微愣了愣︰「那兒可是住著很多達官貴人啊,聽說咱們省委趙書記有座別苑就在這個小區。」

    「嗯?你聽誰說的?」李雲道微愣,「省委書記不是住大院嗎?」

    「那是別人,聽說咱們趙書記很早就在那兒買了一棟別墅,據說一期開盤的時候就買了,那會兒西湖的房價均價還不到八千,現在後面加個零還不止。」

    李雲道咬了咬牙︰「不管裏面住著誰,只要張凱鐘在裏面,對誰來說都不安全,我想趙書記也不想天天跟一個變態殺人狂住在一個小區吧?」

    「頭兒,你得小心點,是不是跟康局或者曲書記報備一下?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你要有事兒,那些人又要來爭搶功勞了。」

    李雲道搖了搖頭︰「除了你們,我現在誰也不敢相信。張士英為什麼能跑得掉?沒人接應他,他能跑得那麼遠?而且張士英在廳裏這麼久,我不知道現在隊伍裏還有沒有他的人。只不過現在風雨在龍井鎮,木蘭在江寧,老華也在忙,而你是個姑娘……」

    「頭兒,我沒問題,除了電腦外,我的身手也不差,打不過老戰,至少我的身手比木蘭死癟三要好不少,我跟你一起去!不過頭兒,你出得去嗎,醫院這邊沒有曲書記的批準,鐵定不會讓你出院。」

    李雲道咬牙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張凱鐘這個人太危險了,如果他一旦知道甄平和張士英都死了,我不知道他會瘋狂到什麼程度。一個有暴力虐殺女性癖好的瘋子,放在一個滿是達官貴人的小區,想想我都覺得毛骨悚然。」

    「頭兒,光我們兩個人怎麼行?連後援都沒有,要不叫上白曉生?」

    李雲道想了想,還是搖頭︰「算了,別打草驚蛇了。好不容易纔查到這小子的蹤跡,可千萬不能讓他再跑了。」

    「可是頭兒,現在我們咋出去?要下樓肯定要經過護士的值班臺。這層本來就都是高幹病區,病人很少,小護士一個比一個機靈,咱們走過去肯定會被發現。」

    「這是幾樓?」李雲道走到窗邊,窗口正對著醫院的後花園,此時已經是深夜,花園裏黑洞洞的,一個人都沒有。打開窗,他往外牆上看了看,「有一根排水管。」

    夏初也探頭看了一眼,光是五樓的高度就看得她陡然色變︰「頭兒,你不會是想沿著排水管爬下去吧?太高了,太危險了!」

    李雲道卻笑道︰「沒事,我小時候在昆侖山裏長大,經常纏著繩子下懸崖採玉,這點兒高度不算什麼。」

    「可是頭兒,真的太危險了,這水管又太細了,萬一它承受不了你的重量,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那可怎麼辦……」

    李雲道卻打斷她,走回牀邊,檢查了一下自己配槍,回頭安慰夏初道︰「好了,別就這兒磨嘰了,趕緊行動,我們醫院門口見。」說著,李雲道將枕頭塞進被子裏,造出一個人在睡覺的假象,沖夏初笑了笑,「放心,沒事的!」

    夏初想拉住他,卻不料李雲道已經翻身出了窗臺,她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驚擾了正如壁虎一般貼著醫院大樓外牆的李雲道。

    排水管離窗臺還有一小段距離,唯一能過去的通道就是牆上突出的不足半個巴掌厚的突起。李雲道此時雙腳分開呈一線狀,手指緊緊按著牆縫的上方,用僅有的一丁點摩擦力保持著身子的平衡。

    突然,李雲道腳下的一打滑,整個人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夏初一聲驚呼︰「頭兒小心!」

    李雲道急中生智,飛快向窗臺處邁出一步,一把抓住鋁合金窗臺,這才保持住了身體的平衡,這一踉蹌,將李雲道自己也嚇出一身冷汗——這可是五樓,真摔下去的話,不死也殘。

    「頭兒,咱們別試了,萬一……」夏初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李雲道卻笑了笑︰「沒事,正常的,你別在這兒等我了,你先下樓!」

    夏初卻倔強地要在這兒看著李雲道滑下去才安心,李雲道深吸了口氣,下午的爆炸令他身上多處受傷,進了醫院包紮處理過後,剛剛大多都結了血痂,但此時在窗外陡然發力,肩膀處兩處傷口便首行崩裂了開來。強忍著肩處傳來的疼痛,李雲道穩了穩心神,調整了呼吸後,還沒等站在窗邊的夏初反應過來,他已經迅速挪移到了落水管道旁,便順著管道滑至一樓。夏初這回算是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看到李雲道在樓下沖自己招手,她才反應過來,轉身走到病房門口處,調節一下情況便拉門微笑走出去。

    世紀花苑別墅小區離醫院並不算太遠,兩人打車也不過用了半個小時,此時已經是黎明破曉時分,天空的星光逐漸暗淡下去,李雲道知道開快亮了。

    「頭兒,我查過了,這個別墅小區總共八十八棟別墅,我們剛剛翻過了住建局的房產登記檔案,沒有一棟跟甄平能扯上關系。」從醫院出來的路上,夏初一路都沒有閑著,抽絲剝繭地分析了很多數據。

    「如果我是甄平,想把這裏作為最後的安全屋的話,我一定不會讓這棟別墅跟自己扯上任何關系。」李雲道按著肩膀上的傷口,此時傷口正穩穩作痛,「有沒有還沒有在住建登記的房子?」

    「還沒有登記的?」夏初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有一棟別墅還沒有登記,不過這種事情很正常,開發商的老闆不都喜歡在自己開發的小區裏給自己留上一兩套嗎?」

    李雲道搖頭︰「甄平自己就是做地產開發的,這裏的老闆她肯定認識,以物易物的方式最不留痕跡,而且誰也查不到她頭上去。」

    夏初點點頭,看上去有些緊張︰「頭兒,那現在怎麼辦?」

    李雲道想了想道︰「待會兒你吸引門口保安的注意力,我先進去看看。你在門口等著,如果過一個小時我還沒有出來,你就打電話給老華,讓他們帶人來。」說著,李雲道拔腿就想走,卻被夏初一把拉住。

    「頭兒,你確定真的要進去嗎?」夏初一直在出入境坐窗口服務百姓,現在就算調到了刑偵支隊,但從事的大多數也只是技術工作,像這樣需要她冒險上場的機會,難得一見。

    夏初清瘦高挑,站在女孩子堆裏也算是鶴立雞羣,這樣的姑娘走到哪兒,都能吸引大把的眼球,更不用說兩個年輕的小區保安了。夏初說她姨父姓趙,就住在小區裏編號三十六的別墅裏,趁著保安跟夏初「友好」攀談的機會,李雲道從小區機動車閘道下鑽了進去。

    找到那棟別墅並沒有耗費李雲道太多的時候,進別墅前,他看一眼東方如魚肚般微微泛白的天空。天快亮了!

    是的,天快亮了,坐在衛生間一夜未眠的張凱鐘也意識到孤獨的黑夜終於過去了,但母親仍舊還沒有跟自己聯系,他雙腿中槍,行動不便,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無依無靠,連上個廁所都無比費力,所以他乾脆就沒有離開衛生間。他隱隱覺得有些頭暈,摸了摸額頭,好像有些發燒,他看了一眼仍在不斷滲血的雙腿,他知道可能是中槍的傷口發炎了。可是現在他管不了這麼多了,母親甄平不知所蹤,如果再這樣下去,他要麼發燒病死,要麼就是在這座豪華無比的房子裏被活活餓死。

    第十三次嘗試站起來的時候,他再度失敗了,他正欲放棄時,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他頓時精神一震︰「媽,是你嗎?」

    李雲道用萬能#鑰匙打開門鎖的時候,也聽到了樓上的呼聲,此時他心中的石頭才穩穩落地。

    沒有應答,張凱鐘臉上的笑意慢慢凝結,他非但不傻,相反很聰明,如果不是母親,那麼樓下那位不肯開口應答的不速之客只會是那個鍥而不捨的警察。

    李雲道推開門,聞到空氣中微微的血腥味時,嘴角微微輕揚。餐廳的桌上放著四菜一湯,看樣子還沒有動過,路過餐廳,拔出槍,緩緩走上樓梯。

    他站在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張凱鐘正沖他微笑,一把修眉用小刀掉落在他的腳旁,刀旁是星星點點的鮮血。

    鮮血,真的很新鮮。

    因為那用眉刀割開的喉管動脈正噗噗地往外冒著鮮血。

    張凱鐘臉色慘白,看向李雲道的時候居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姓李的,我贏了,你永遠也別想抓到我。」他獰笑著望向李雲道,任由鮮血不斷從捂著喉嚨的指縫間噴涌而出。

    李雲道卻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說了四個字。

    遊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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