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7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關於趙書記的八卦

    李雲道並沒有看著他慢慢嚥氣,只是獨自默默從別墅走了出來,也沒有急著打電話喊救護車或呼叫支援——跟夏初約好的一小時之約才過去二十分鐘。甄平抱著真正的「金環蛇」張士英同歸於盡,變態殺人狂張凱鐘畏罪割喉自殺,很多隱藏在臺面下的祕密也許將成為永遠解不開的謎團。他給自己點了根煙,連續透支精力,加上睡眠不足,讓此時渾身放鬆的他有種隨時都能倒在地上睡過去的錯覺。迎著晨風,煙霧騰起,又很快消散在帶著薄霧的清晨冷風裏。遠方的天空出現了一抹酡紅,彷彿下一個瞬間憋屈了一夜的太陽就要猛地竄入天空,照亮那些陰暗的角落和被陰影覆蓋的心靈。

    李雲道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那棟價值不菲的別墅,如果沒有算錯時間,張凱鐘應該已經咽氣了。如果按照原則,他應該立刻給張凱鐘叫救護車,救活他並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可是李雲道卻覺得似乎無論哪種死法,都彌補不了這個變態給那幾名被虐殺的姑娘還有姑娘們的家人們所帶的所有傷痛。

    手機震動著,他看一眼來電顯示,是曲費清的祕書,他稍稍猶豫了下來,還是接通了電話︰「紀處長,怎麼這麼早打電話來?」

    電話那頭的紀靈巖哭笑不得︰「我的大兄弟哎,你可把我嚇壞了,醫院說你突然失蹤了,兩名值班的護士也嚇傻了,還以為見鬼了,說是一夜都沒見你出門,怎麼人就不見呢?」

    「有緊急案情,所以從窗臺外的落水管直接下了一樓,這可比電梯要快。」李雲道開了句玩笑,心情稍稍平靜了些,「紀處,最後一名犯罪嫌疑人張凱鐘在五分鐘前割喉自殺。」

    「自殺?」紀靈巖先是一愣,而後語氣也嚴肅了起來,「既然這樣,還是要盡早跟曲書記匯報一下。」

    李雲道也不知道自己還在電話裏說了些什麼,只知道掛了電話後,腦子裏一刻空白。

    遊戲的確結束了,後面的事情李雲道不想再過多介入,三名主犯全部畏罪自殺,製毒工廠有了國安的介入,後續的調查自然有人跟進,如今似乎只剩下一個無關緊要的莊祥瑞還躲在龍井鎮西郊的那座被鎮民視作不詳之山的深山老林裏,戰風雨從昨天就帶人開地地毯式搜山,而且據上半夜發回的戰報,有住在山裏的居民回報說丟了吃食——不用說,那肯定是走投無路的莊祥瑞。

    李雲道獨自一人默默地站在別墅門口抽煙,恰好一健碩年輕人從自己向擦肩而過,在這座城市裏,能堅持早上晨跑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尤其還是如此年輕的年輕人。

    「李局長!」擦肩而過的年輕人突然停了下來,摘下耳機,有些詫異地看著獨自一人抽煙的李雲道,顯然對李雲道為何這個時間點會出現在這裏覺得很費解。

    李雲道先是一愣,隨後很快就認出了這位趙家的「從龍輔臣」向龍。李雲道跟向龍有過幾面之緣,但都沒有什麼交集,只知道這是一個默默站在趙平安身後的趙家家僕,有些類似於趙平安的私人祕書兼保鏢。但李雲道清楚,京城的紅色豪門裏都會陪養一些類似於向龍這樣的角色,除了保護主子外,更多的應該是負責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而這樣的人本身在軍隊或武警序列裏就是擁有一定的餃級和職務的,到了合適的時機,還能為主家佔據要害部門的重要位置。王家的白熊父子,蔡家的蔡玄七以及眼前這位趙家精心培養的向祕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帶有著一定的權勢功利色彩,只是根據主家的不同,白小熊更像是王小北和李雲道的兄弟,蔡玄七也如同蔡桃夭的叔伯,但向龍對於趙家來說,更多的卻是一個工具——一柄隨時隨地能傷人也能被拋棄的利刃。

    「向祕書。」李雲道沖他笑了笑,卻掩飾不住滿臉的疲乏,「這麼早就起來晨練?」

    向龍有些狐疑,事實上西湖市這兩天發生的大事算得上驚天動地,趙平安作為一方封疆大吏,自然對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瞭如指掌,更何況如今康與之坐上了趙家的大船,沒理由在這種節骨眼上在趙平安面前丟了分數。西湖的緝毒行動升格為反恐行動,在這兩天的行動裏,眼前這位市局副局長的表現相當搶眼,不說別的,只說他單槍匹馬就敢押著重犯上鋪滿炸藥的白沙湖大壩跟毒販交涉,而後又佈下天羅地網巧妙地放走誘餌張士英引主犯甄平現身,最後雖然兩名主犯都自爆身亡,但這在向龍看來,已經是了不起的成績了,就算是換成他自己,也不定能在那樣危機的環境裏生存下來。

    「嗯,習慣了,天氣好的話,每天都是這個點。」向龍點了點頭,他並不太擅於交際,因此言語顯得有些生硬,「李局長怎麼會在這兒?」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雲道面前的別墅,事實上在趙平安入住這棟別墅之前,他曾經對小區裏的第一棟別墅的入住者都做過背景調整,在他的印象裏,這棟別墅是開發商的老闆留給自己的,而且雖然裝修好了,但這些年一直空關著無人入住。

    李雲道吐出一團煙霧,稍稍振作了精神,揚了揚下巴,示意向龍看眼前的別墅︰「抓潛逃的嫌疑人張凱鐘。」

    「張凱鐘?那個變態殺人狂?」向龍微微一愣,隨即提高了警惕——趙書記就住在距離這裏不足百米的別墅裏,如果那個傳說中虐殺了好幾名女性的張凱鐘真的潛伏在這個小區裏……他幾乎不敢往下想象,連忙問道,「那人呢?」

    「死了。」李雲道平靜道,頓了頓,他又接著補充道,「割腕自殺的,在別墅二樓的衛生間裏。」

    向龍皺了皺眉,扔下李雲道,飛快沖進別墅,  三步並作兩步地竄上二樓,等看到血泊中的屍體時,他才稍稍鬆了口氣,可是一想到昨天晚上這個變態殺人狂就距離趙書記不足百米,他便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直立了起來——要知道,這可是跟恐怖份子有勾結的傢伙,萬一有個什麼好歹,他可就成了趙家的罪人。一陣後怕令他汗毛直立,他檢查了一下死者的脈搏,確認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這才鬆了口氣,不過眼前危機已經解除了,便發現了一個事實︰很明顯,張凱鐘剛斷氣不久,那麼李雲道是眼睜睜看著他斷氣的呢,還是在張凱鐘斷氣後他才趕到現場的呢?

    向龍默默走下樓梯,並同時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出現在這棟別墅裏的痕跡統統抹去,出門時卻發現李雲道身邊又多了一名女警。他本來還想跟李雲道說些什麼,但見多了一個年輕的女警,便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身繼續完成尚未完成的晨練。

    見別墅裏突然走出個人,只是跟李雲道點頭示意了一番便離開,夏初覺得十分詫異︰「頭兒,這人是誰啊,怎麼這麼囂張?」

    李雲道看著向龍的背影,小聲道︰「你剛剛不是說趙書記也住在這個小區嗎?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的私人祕書兼保鏢能不出來看看嗎?」

    夏初瞥了一眼那個背影,嘟了嘟嘴,小聲道︰「神祕兮兮的,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她也隱隱知道,省委書記趙平安似乎與自己的頭兒之間有些私人恩怨,從去年e30反恐被人摘了桃子,到康與之調任市局一把手,這裏面都有趙平安的影子,「頭兒,我聽說過這個人,好像叫向龍。」

    李雲道看了夏初一眼,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倒是小瞧了夏初的八卦能力︰「還有些什麼八卦消息,一塊兒說來聽聽。」李雲道的沉重心情正被夏初的神祕八卦一點一點地驅散,似乎在這個時候,也只有這些平時看上去有些無聊的事情,能讓他暫時忘記最近這七十二個小時內所背負的沉重壓力。

    夏初前後張望了一番,突然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頭兒,你知道趙書記為什麼放著省委大院不住,偏偏要住到這裏來嗎?」

    「為什麼?」李雲道知道趙平安的一舉一動都是有深意的,這位劍指華夏權力巔峯的封疆大吏所做的第一件事情都如同在下棋,他的每一步決策也都是為了他日能問鼎華夏而打著基礎。

    「頭兒,你真不知道?」夏初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真的假的?」

    「真的。」看著夏初略顯興奮的表情,李雲道猜到她應該是要說些風月八卦,放在平時,他一定沒興趣多聽,但今天不一樣,他需要一些信息,哪怕是一些平日裏看來是糟粕的信息,來填充自己的思維世界,這樣才能舒緩持續緊張了三天三夜的神經——此時他纔想起,自己似乎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

    「頭兒,你跟你說啊,趙書記養了一隻『金絲雀』,而且還是一隻很有名氣的『金絲雀』哦!」夏初神祕地笑著。

    「金絲雀?很有名氣的金絲雀?」李雲道也笑了起來,看來趙平安孤身一人來浙北,還是沒能耐得住寂寞。不過李雲道一樣也很好奇,到底什麼樣的女人,能讓趙平安這種權力**大於一切的官員放下矜持,敢走出省委大院到這裏來與她同居?

    「頭兒,一開始他們說是齊褒姒。」

    李雲道微微皺眉。看清爽的就到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06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8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周若水

    夏初沒太注意李雲道的臉色,接著道︰「你估計也不太關心這類明星八卦,有齊褒姒的粉絲說看到齊褒姒在浙北跟一位政府官員幽會,但沒說是誰,再加上有人傳趙書記養金絲雀,兩相一結合,大家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不過後來很快就被齊褒姒的大量粉絲給證偽了,齊褒姒的粉絲遍佈全球,據說說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並不在國內,所以關於齊褒姒的緋聞很快就平息了。但後來又有了新的女主角,你猜是誰?我提示你一下,是一位名氣直追齊褒姒的新明星。」

    「新明星?你是說周若水?」李雲道突然想起前不久看到一則關於齊褒姒與周若水爭一部大片女主角的新聞,看到新聞後李雲道給齊褒姒打了電話,齊大禍水似乎早就對這種蹭名氣的新聞不以為意,只說是對方經紀公司的炒作,電影製作公司的確找過自己,但檔期排不開,所以片方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正好周若水最近剛上了風靡全國的娛樂綜藝,人氣正旺,想借自己的名氣炒作一下也無可厚非。這件事給李雲道印象很深,他對娛樂圈不瞭解,但卻也從這件事看到了光鮮背後的血雨腥風。

    「賓果!頭兒,看來你對時尚也不是一無所知啊!」夏初很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皓齒,「頭兒,我查過了,住在這棟別墅裏的,真的是周若水。」

    「怎麼查的?」李雲道不解。

    「很簡單啊,查一下週若水的手機,趙書記的手機號在省委裏面都是公開的,兩個信號源天天晚上重合在一起,而且就在這個小區裏,還能有別的答案嗎?」

    李雲道頓時一頭冷汗,如果讓趙平安知道夏初曾經定位過自己和周若水的手機號,李雲道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但到了趙平安這個級別,小打小鬧的桃花花邊新聞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就算事實證據擺在相關部門的案頭上,也會暫時被擱置到一旁,能吏之所以會因為女人而倒下主要是因為**,但趙平安不需要,他身後有一個龐大的趙家支撐著所有的花銷,在趙家把控了華夏某幾個壟斷行業的前提下,趙平安本人對那些小打小鬧的**根本不屑一顧。

    「夏初,這事兒咱們說說就行了,以後可千萬不能再提了,尤其是你們調查過趙書記和周若水的事情,更不能對外聲張,否則」

    「我懂我懂!」夏初連忙道,「頭兒,你放心好了,這事兒都是我在電腦上操作的,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所有的操作紀錄都刪除了,我的黑客技術你還不放心嗎?我知道這事兒萬一說出去,會對你影響不好,所以我就無聊的時候自己查著玩的,我也知道禍從口出,這不是就在你跟前八卦一下嘛!」

    李雲道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別墅,他不願再踏入其中一步了︰「打電話喊局裏的人來接手吧,我先去趟市委大院。」

    夏初知道李雲道應該是要去曲費清家裏,曲書記對李局的另眼相看這是人人都看得出來的,尤其是在這一次的緝毒、反恐行動中,肯是給了足夠的支持和權限。「頭兒,你去吧,我在這兒守著,你從大院出來也就別回來了,回去補個覺吧,你好幾天沒閤眼了吧?」夏初有些心疼這位年輕的領導,別人不知道他的辛苦,她卻都是親眼見證了李雲道的不眠不休這樣的好領導,現在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幾個了吧?

    李雲道離開別墅小區的時候,向龍已經沿著小區內部道路跑完了一圈,按照以往,他還是要再跑幾圈,然後在小區中央景觀帶的空地上打一趟拳,回來洗個澡後,差不多趙平安起牀了。

    可是今天他總覺得心浮氣躁,氣息不勻,乾脆跑完一圈就回了別墅。他住在別墅一樓,進了別墅,他習慣輕手輕腳,因為他知道趙平安睡眠不好,任何聲響都有可能打斷了他的睡眠,懷著起牀氣起來的趙平安可不是人人都能應付得了的。

    可是今天當他輕聲掩上門,轉身卻愕然發現平日裏要一個小時後才起牀的趙平安卻已經穿著睡衣坐在了客廳裏。

    「怎麼沒多跑兩圈?」趙平安似乎也瞭解向龍的習慣,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向龍比平時早了近一個鐘頭回來,「外面下雨了?」

    向龍搖了搖頭,給趙平安倒了一杯溫開水,放在他的面前,又在趙平安對面坐了下來︰「首長,我出去跑步的時候踫到了一個人。」

    「誰啊?」趙平安喝著水,不經意地問道,在他看來,這個小區裏出沒的人,沒有一個值得他付出太多的精力。

    「李雲道。」

    向龍平靜地給出這個名字後,趙平安喝水的動作明顯停滯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他不是在反恐嗎?怎麼有閑情逸緻跑來這裏?」

    向龍面露愧色道︰「他是來追捕張凱鐘的。」

    「張凱鐘?張士英的兒子?那個變態殺人狂?」趙平安終於開始微微皺眉,「他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應該是甄平早就在這個小區安排好了安全屋,想著出事的時候便於藏匿和脫身。」

    「抓到了嗎?」趙平安畢竟是擁有紅色基因的一方大吏,首先考慮的並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犯罪份子有沒有落網。

    「張凱鐘畏罪自殺了。我剛剛上去檢查過,是割腕,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趙平安的眉頭鎖著更緊了,向龍連忙道︰「我已經擦去了所有我在現場出現過的痕跡,不會有人發現我出沒過。」

    趙平安沒有說話,向龍知道這是趙平安情緒不佳的表現,也不敢接著往下說了。

    「李雲道有沒有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裏?」趙平安問道。

    「這倒沒有,我看他看上去很累的樣子,應該是好幾天沒閤眼了。」向龍實話實說。

    「這個李雲道還是有點本事的。」趙平安略帶遺憾地說道,「可惜註定不是我們的人,不能為我所用,否則一個副廳級的公安局長,給了他這頂帽子又如何?」

    向龍沒有作任何評論,他能在趙平安身邊待這麼久,就是因為他很清楚地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應該閉嘴。「對了,上次那件事查得怎麼樣了?」趙平安問道。

    「嗯,對方應該是個電腦高手,最起碼也是國內頂類的黑客。我讓技術團隊的人實行了反向跟蹤,但對方很狡猾,用了全球四十個國家的p作掩護,最後乾脆把所有的痕跡都清除了。」向龍匯報道。

    「我要結果。」趙平安看了一眼樓梯的方向,因為那裏傳來有人下樓的腳步聲。

    向龍很識相地閉了嘴,起身回房洗澡,恰好在樓梯上的人轉過面對客廳的樓梯時,進入自己的房間,關門。

    客廳裏傳來一個很慵懶的聲音,似乎那女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你怎麼起這麼早?我一醒發生你不在了,我以為你又生氣了呢!」

    趙平安看著眼前面容精緻身材窈窕的女子,微笑道︰「怎麼會?來,喝點溫水!早上起來要先喝杯水,這樣對身體好!」

    女子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喝完了,趙爸爸!」女子在「爸爸」兩個字上加了重音,而後撒嬌一般地撲進趙平安的懷裏,「真是的,也沒陪人家多睡一會兒,待會兒人家還要去橫店拍戲呢,這回要到禮拜五才能回來,你要三天見不到我了哎!」

    趙平安笑了笑︰「這樣吧,後天本來就要去下面轉轉,待會兒我讓他們安排一下,後天的行程就是去橫店視察。」

    「真的?」女子一臉驚喜。

    「當然是真的。」

    女子開心得在趙平安臉上連親了數口︰「我就知道趙爸爸最好了!那我就在橫店等你哦!」

    趙平安笑著問道︰「你跟齊褒姒競爭的那部戲,怎麼樣了?」

    女子嘟嘴道︰「本來他們的投資人說非齊褒姒不可,後來齊褒姒說排不開檔期,把他們拒絕了,這才轉頭來找我。我本來不想答應的,才祁總他們說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也許可以趁這個機會走進好萊塢,所以就答應了。」

    趙平安輕笑著撫摸著女子的腰臀,回想昨晚臥室裏明媚春光,不由得覺得雄風一振︰「沒事,如果真要有什麼難處,我找人跟他們打個招呼,我的面子,他們還是要賣的。」

    「真的?」女子又驚又喜地在趙平安臉上親了又親,「趙爸爸,你對我真好!」女子躺在趙平安懷裏,像小孩子一般撒嬌著。

    「傻瓜,你是我趙平安的女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趙平安的思維很快又轉到了那個奇怪的黑客身上,到底是誰呢?按向龍的匯報,對方用他和周若水的手機做了定位,而且前前後後連續定位了一個禮拜。對於這件事情,他很生氣,趙家派來的技術後援團隊的人被他開掉了兩個,但還是沒能查到那名黑客到底是何方神聖。一開始他覺得可能是北京家裏那個黃臉婆,但是很快他就否認了這個推測,因為他和妻子有私下的約定,互不干涉黃臉婆在京城養了三個小白臉,所以根本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做什麼文章。剩下的就只有政治對手了,可是誰纔是最值得懷疑的那個人呢?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06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8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送給曲費清的子彈

    七點鐘,李雲道的車緩緩靠近市委大院。調到西湖來半年,他來過大院很多次了,但從來沒有在這個點進過大院。因為這兩日形勢緊張,大院門口增加了荷槍實彈的內衛武警,站崗的武警並不認識李雲道,但當他掏出證件時,年輕的武警忍不住立刻敬了一個軍禮——這就是前兩天反恐行動中以一已之力對抗恐怖分子的公安局副局長李雲道,這個名字這兩天在整個體系內可謂是如雷貫耳了。

    在年輕武警敬仰的目光下,車子緩緩滑入市委大院。曲費清原先在一號樓辦公,但一號樓年久失修,經常漏水,最近正重新裝修,所以暫時搬到了新樓九號樓內。停好車走到樓下的時候,曲費清的祕書紀靈巖居然早就已經候在了樓下,見到李雲道便熱情地迎了過來︰「沒吃早飯吧?你待會兒上去先跟領導聊,聊完了出來吃點豆漿油條,我剛剛也給你捎了一份。」

    紀靈巖是江南人,名字得意於姑甦靈巖山,據說是山上那座靈巖寺的老法師親自賜的名字。據說紀靈巖雙親皆為大學教授,又自幼聰慧,曾是姑甦城的高考文科狀元。人大畢業後便進入了公務員序列,如當年老法師所述,三十歲走正官運,果然在三十歲時被空降而來的西湖市市委書記曲費清相中,成為了西湖市真正意義上的二號首長。從某種意義上說,李雲道是從姑甦市走出來的幹部,紀靈巖是姑甦人,對李雲道有種地理上的天然親近,自從曲費清開始注意李雲道後,紀靈巖更樂得錦上添花——在官場上,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謝謝紀處,折騰一夜,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上一頓還是昨天下午臨時對付了兩口。」李雲道能感受到紀靈巖的善意,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交好市委書記的大祕,對自己在浙北開展工作有百利而無一害。

    紀靈巖一邊領著李雲道上電梯,一邊小聲道︰「昨天晚上曲書記也沒怎麼睡,北京那邊已經來過好幾個電話。你先進去跟書記匯報情況,我就在外屋,豆漿油條我放在隔壁辦公室。」

    到了三樓,兩人收斂笑容,紀靈巖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曲書記,李局長來了。」

    「進來吧。」辦公室內傳來曲費清略顯疲憊的聲音,等李雲道走進這間臨時辦公室,看到曲費清時才知道紀靈巖所述不虛,這位西湖市的當家人應該也連續幾晚沒能睡著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曲費清作為「班長」,又豈能承擔一定的責任?所幸的是,絕大多數的可見危機目前都已經解除了。

    「曲書記。」

    「坐下聊。」曲費清站在窗邊,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是政府大院的前廣場,此時剛過早晨七點,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在蔥綠鬆植間蹦跳嘰喳的麻雀。似乎他已經在窗前佇立了很久了,轉身時不由自主地捶了捶腰,見李雲道仍舊垂手站在沙發旁,笑著指了指沙發,「坐嘛,你也不是第一次到我這兒來,不要這麼拘謹。」說著,在頂端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神情稍稍放鬆一些。「幾天沒睡了?」

    李雲道笑了笑︰「快七十幾個小時沒閤眼了,但是隻是覺得有些累,不過累過頭了,睡意倒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曲費清也笑了起來︰「我能體會。」

    恰好紀靈巖泡了兩杯茶送了進來,曲費清呷了一口茶,笑著舒了口氣︰「喝點茶提提神,待會兒回去休息吧,我不是給你特批了一個月的長假嘛!」

    紀靈巖有些吃驚,他很少很到曲費清在下屬面前如此和顏悅色,更不用說這般有說有笑了,這位李局長的能量果然不一般!

    喝了幾口茶,曲費清才接著道︰「張凱鐘也自殺了?」

    李雲道點頭︰「我進去的時候已經割腕了。」

    「張士英真是金環蛇?」

    「嗯,之前我們都以為錢強是金環蛇,但錢強只是一個公安分局的局長,手再長也伸不到別的區去,其實那會兒我就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是苦於沒有證據。」

    「後來是怎麼發現的?」

    「張士英其實纔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甄平母子是被他一手逼上絕路的,毒販郭威其實也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他在緝毒隊的時候,郭威曾是他的線人,沒有他的支持,郭威根本無法在短短幾年內一躍成為西湖三大毒頭之一。但真正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是戚洪波的兒子,戚小江。」

    聽到戚洪波的名字,曲費清的眉毛明顯跳了跳︰「據我所知,戚洪波是打算一條道走到黑的,怎麼,他兒子有不一樣的想法?」

    李雲道點了點頭︰「戚小江已經找過我很多次了,他想洗白戚家,但無論他做多少努力,戚洪波乾的那些事情,都會在一夜之間讓戚小江的努力付諸東流。」

    「戚小江的消息可靠嗎?會不會是栽贓?」曲費清似乎對戚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太信任。

    「目前看應該是可靠的,戚小江的誠意很足,而且,他想保的是戚家,而不是戚洪波。」

    曲費清微微鬆了口氣︰「有戚洪波在的西湖,可以說是為禍一方啊!」他微微嘆了口氣,起身從辦公桌裏拿出一沓厚厚的資料放在李雲道的面前,「我剛來的時候,就有人跟我說,想在西湖當好市委書記,有兩個地方一定要去拜一拜碼頭,一個是老宣傳部部長湯林陽的家,還有一個就是戚洪波的書房。我這個人啊,入黨早,不信邪,終始相信人間有正道,所以他們說的那兩個地方,我一個都沒有去,而且我一到西湖,就到朱子胥牽頭搞了一輪社會環境整治,後來這位老七頭戚老大就想著各種法子託人請我吃飯,我一概拒絕,於是我就收到了這個。」曲費清拿出一個不大的信封︰「看看,裏面是什麼!」

    李雲道打開信封看了一眼,愕然看到信封裏是三粒黃燦燦的子彈。

    曲費清冷笑︰「給市委書記送子彈,而且子彈是平空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的,你說說看,這位老七頭的膽子有多大!」

    李雲道嘆了口氣,從戚洪波送出子彈的這一刻起,基本上就宣告著戚氏團夥的覆滅——在華夏現行的政治和經濟體制下,任何一種形勢的黑惡組織都只會被掐滅在萌芽狀態,戚小江看到了這一點,但是戚洪波卻還始終沉浸在營造黑色帝國的春秋大夢中。

    「戚洪波是一定要拿下的。」李雲道頓了頓,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道,「曲書記,我鬥膽說一句,戚洪波是戚洪波,戚小江是戚小江,當然如果戚小江也有犯罪事實,我們一樣不能放過。」

    曲費清笑了起來︰「我又不是老糊塗了,是非曲直難道還分不清?戚小江最近幾年搞的特色產業很不錯,跟國外能多知名公司都建立了合作關系,我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李雲道微微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曲費清一門心思想要拿下所有姓戚的,戚小江鐵定也躲不過這場潑天的大禍。其實李雲道自己也清楚,剛剛他是冒了風險替戚小江爭取的,如果換個其它人,比如說康與之,知道戚家送了子彈給曲費清的前提下,肯定是不分青紅皁白一網打盡,想到這裏,他也不禁為命運未卜的戚小江捏把汗。

    在這個話題上曲費清並沒有停留︰「打黑的事,等你休假回來再說吧!」

    「曲書記,開發區下面的炸藥都取乾淨了嗎?」

    曲費清點了點頭︰「軍方介入了,炸藥應該都不成問題,至於炸藥當年是怎麼進去的,後續的調查和加固事宜你就不要介入了,我已經讓紀委劉雋書記負責牽頭。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回來以後等著做事跡報告吧!」

    李雲道苦笑︰「曲書記,我有個不情之請……」

    曲費清手一擺道︰「如果你想說你幹不了這個榜樣的活之類的話,你就不用說了,這是政治任務,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

    李雲道哭笑不得︰「曲書記,您這是趕鴨子上架啊。」

    曲費清卻搖頭道︰「從去年開始就發生了很多事情,浙北的公安系統是時候好好洗洗牌練練兵了,否則再這麼鬧下去,趙書記和我都要挨北京的板子了!」

    李雲道並沒有在曲費清的辦公室逗留太久,以至於他走出來的時候正埋頭修改一個文件的紀靈巖吃了一驚︰「這麼快?」

    李雲道笑道︰「我還覺得慢呢。」

    紀靈巖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走,去我隔壁的辦公室。」

    「你不進去看看?」李雲道問道。

    紀靈巖笑了笑,轉身敲門進去,不一會兒就又出來︰「書記要休息一會兒,呆會兒九點半要開常委會。」

    「這間辦公室其實是給老孫準備的,但他在車上貓慣了,所以這間辦公室被我堂而皇之地霸佔了。」進了辦公室,紀靈巖指著桌上的豆漿油條,「還熱著,趁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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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9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流水村的稀客

    四月的昆侖山好不容易迎來了春天的氣息,卻在這一次的寒潮後罕見地在入春後又飄起了鵝毛大雪。之前被春雷驚醒的山跳、 子躲在山林間瑟瑟發抖,入春後就開始進山採玉的漢子們又重新縮回了被窩,興許到了年尾又是一輪生娃崽子的新高潮。村口的平窪空地上,不怕冷的娃娃拖著鼻涕追逐打鬧,這四月天裏飄起的詭異大雪似乎只是給孩子們增添了嬉戲的道具。一個穿著單薄的小光頭突然停下正在奔跑的步伐,後面追他的小夥伴冷不丁沒能剎住,兩人齊齊撲進了齊踝的雪地裏。山裏的娃娃普通皮糙肉厚,沒有人哭鬧,也沒有人翻臉,被殃及的娃娃只是抓了把雪塞進小光頭的衣領裏︰「看什麼呢?」

    小光頭從雪地裏爬起來,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村子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上,遠遠地,他好像看到山麓的山道上有個綠花花的事物在飛奔——這幾年玉器市場很紅火,來這裏收玉的商人也越來越多了,孩子們除了沒怎麼走出過山坳外,對汽車這種事物還是不算陌生的。那是一輛噴成迷彩色的jeep牧馬人越野,換上寬大的雪地胎後,這輛原本肌肉線條就很結實的車顯得格外兇猛。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孩子們很興奮,這些年成長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有外面的人進山,村裏的大人們都會很開心,醜陋的玉石換成一沓沓紅色的鈔票後,大人們會進城搬回來他們聞所未聞的事物︰冰箱,洗衣機,彩電,去年還有一家人買了一臺電腦,羨煞了周邊的鄰居。

    原本躲在被窩裏拱媳婦的牲口們聽到孩子們的呼聲大為不解,入春後已經先後來過幾波收玉的商人了,好的坯子早就被人挑沒了,哪裏還等得到現在?外頭大雪封山,進山只有一條山道,山道旁就是千仞懸崖,這種惡劣的天氣裏,連村裏人都不輕易上山道,那些外鄉人莫不是要錢不要命了?不過隨著這幾年收玉的商人越來越多,為了搶同一塊玉坯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每到這個時候,流水村的男女老少一句話都不會插,只會拿著板凳悠閑地坐看外鄉人扯皮,最後哪方出的價格高就會把石頭賣給哪方。那些外鄉人真心下手狠辣,要麼不動手,動手都是直接往死裏幹,去年一個成都的玉商就差點兒用車上的大鈑手錘死一個從重慶來的玉商。村民們見怪不怪後,對那些把命不當回事的外鄉人也習經為常。只是冒著這麼大的風雪進山,真的只是來收玉的嗎?

    流水村的牲口們紛紛從被窩裏爬了起來,扔下光溜溜的媳婦,一窩蜂地跑到村口來探個究竟——萬一踫上一個錢多人傻的二百五,這錢也總不讓某一家都掙了去吧?早幾年村口的籬笆已經被一堵兩米高的石牆代替了,石牆的外面還塗抹了水泥,看上去異常牢固。漢子們再也沒發趴在籬笆牆上露出半個腦袋看熱鬧了,好在這幾年隨後腰包越來越鼓,大夥兒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不再像以前那般見了個生人連句囫圇的話都說不全。

    「布爾漢,那是什麼車?」一個戴著回回帽的男子問身邊的人,「這車速也太快吧?就算不下雪,我也從來沒看誰敢在這山道上開這麼快!我的真神,旁邊可是懸崖,犛牛摔下去都粉身碎骨的。」一口流水村的鄉音,夾雜著維語口音和別扭的漢音,聽上去有些怪怪的。

    被他稱為布爾漢的男子是個高大壯實的維族漢子,留著長長的曲捲的絡腮胡,脣上兩撇鬍子彷彿修剪過一般,胡尾微微上翹。此時他正撫摸著那兩撇漂亮的胡須︰「這是越野車,四驅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輪胎弄得像拖拉機一樣,我在城裏也見過這種車,但沒有這麼難看的輪胎。」

    戴回回帽的男子小聲道︰「布爾漢,你說他們是來收玉的嗎?」

    布爾漢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發現越野車的後方其實還有另外一輛車,因為是白色車身,所以隔著很遠幾乎與山裏的雪融為了一體。

    倒春寒,雪封山,兩輛改裝過的車飛馳在坑窪不平的山道上。白色車身的是一輛豐田酷路澤,粗狂的車身與那坐在駕駛位上身高超過兩米的健碩青年相得益彰。透過車窗玻璃,風雪裏那青年一臉憨笑,身邊的副駕上會著一個短發、面容精緻的姑娘。短發姑娘似乎是第一次進昆侖山,對窗外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鮮好奇,有一段路甚至輕輕啟車窗,任由幾朵調皮的雪花飄進車內。姑娘用手掌心接住雪花,神情充滿驚喜︰「這麼大的雪花,快看!」

    開車的青年身材寬厚,大冷天裏面有穿著一件貼身的軍綠色背心,外面罩著一件寬鬆的飛行員夾克,此時聽到姑娘歡欣地呼聲,他也憨憨一笑︰「昆侖山四月也不常下雪,這個時候下雪也的確很少見。」

    姑娘的眼楮不大,卻在笑的時候會眯成一道好看的月芽,看上去特別暖心︰「弓角,你說的那個廟在哪兒?」

    李弓角想了想,道︰「到了村子,我們翻過一座小山就到了。不過到了村子,就開不了車了,得步行。」

    姑娘笑道︰「咱們步行得還少嗎?你忘了給我們特戰隊訓練的時候,你和教導員可沒少讓我們負重越野,這點兒山路算什麼!」

    李弓角嘿嘿笑了笑︰「這裏的山路比集訓的那種要好走多了,不過今天下大雪,會有些滑。以前陪雲道跑山的時候,凡是踫到下大雪的時候,我們就在鞋上捆草根,防滑。」

    姑娘奇道︰「雲道從小也跟你們一起練嗎?」

    弓角搖頭︰「大師父不許雲道學武,他學的都是我和徽猷偷偷教他的。不過雲道從小做事情就特別有毅力,就拿跑山來說吧,他從小體質就偏弱,剛開始跑山的時候不到兩里路就不行了。徽猷開玩笑說他還不如山裏的山跳,三兒就急了,說一定要跑得比徽猷快才行。」「後來呢?他贏徽猷了嗎?」

    弓角笑著搖了搖頭︰「要贏徽猷哪有什麼容易,徽猷天生根骨奇特,適合練道家功法,所以大師父從小便教他打座調息的法門,後來又將這種調息的法門用到了習武裏,雲道那時候剛剛從藥澡桶裏出來,打個比方吧,就像你讓一個剛剛入伍的新兵連的菜鳥,去跟你們特戰隊的隊長單練,你說結果會怎樣?」

    姑娘聞言,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雲道倒真是你們三兄弟裏面體質最差、本事最弱的一個了。」

    弓角卻笑著搖頭︰「那是你還不瞭解他。」

    「不瞭解他?」這個叫陳苦草的姑娘好奇地看著前方那輛一個急轉後就見身影的迷彩色越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剛不是說跑山嗎?他第一天只能跑不到兩里路,第二天硬是咬牙堅持到了兩裏,第三天是三裏,第四天是十里,我們一邊跑山一趟是五十里路,你猜他花了多久才能開始每天跑完全程?」

    「兩個月?」陳苦草豎起兩根蔥玉般的手指,在李弓角面前晃了晃。

    弓解卻搖頭︰「他只用了兩個禮拜。」

    「兩個禮拜?」陳苦草的兩隻眼楮瞪得渾圓,「他不是第一天連兩里路都堅持不下來嗎?」

    弓角苦笑道︰「我和徽猷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可是那天的五十里路,真的是我陪著他完成的,我親眼看著他爬完最後一里路。」

    「爬完最後一里?」苦草覺得像是天方夜譚,「真的是四腳著地的這種爬?」

    弓角笑了笑,並沒有真的去描述那日的場景,只是略顯自豪地說道︰「進了廟,也還不讓我背,自己爬進大殿見大師父。我知道,他那天就是在跟大師父賭氣。」

    「賭氣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五十里路,還是山路,他一個體質孱弱的人怎麼可能受得了?」苦草還是不敢相信。

    「後來我把他送上牀,我也問過他,你猜他說什麼?」

    「他說,『哥,自己選的路,就是跪著爬也要爬到終點』。」弓角說完,不由得嘴角上揚,他似乎很為有這樣一個弟弟而感到很自豪,「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大師父說,我們三兄弟裏,真正有大智慧的,只有雲道一個。現在看來,也的確如此。」

    陳苦草見他神情落寞,勸慰道︰「不要再想部隊的那些事情了,有些事情,並不能怪你。」

    弓角笑了笑,沒有說話,輕踩油門,穩穩地邁過了前方的土坡。

    過了一會兒,他才嘆氣道︰「我現在終於明白,大師父說的大智慧,其實就是毅力,用佛家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忍字。這一點上,我和徽猷遠不如雲道。」話鋒一轉,他笑著望向已經目力可及的村落,「離開許久了,也不知道大師父和老末有沒有回來……」看深夜福利電影,請關注微信公眾號︰ok電影天堂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3:59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山道上的牧馬人

    一羣流水村的閑漢冒著大雪靠在村口的牆根,大多雙手插袖,懶洋洋地任由大片大片地雪花落在肩頭。大人們來了,孩子們便安靜了下來,流水村的漢子們又不像城裏的男人那般有耐心,看不順眼二話不說揚起胳膊就賞兩巴掌的情況村裏的孩子都遇到過,誰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家暴,爺爺打老子,老子打兒子,在流水村的村民看來這就是天道真理。

    「阿欠……」手裏拿著幾根油果子的維族漢子打了個噴嚏,疑惑地看著天空,「奇怪,是誰在念叨我?」他咬了一口流水村特有的零食油果子,在嘴裏嚼得咯吱咯吱作響,饞壞了幾個圍在他身邊的孩子,尤其是一個看上去才四、五歲光景的小傢伙,更是仰頭死死盯著他手裏的油果子,哈喇子都已經拖到了地上。維族漢子扶了扶回回帽,笑著往小傢伙嘴裏塞了一個油果子,說道︰「這可是阿米爾大叔家祖傳的祕方,比你們家的要好吃吧?」油果子是流水村裏很流行的一種日常零食,用青稞粉摻和上面粉,放點糖精,拉很小細條用油鍋一炸,出鍋後再沾點糖霜,吃起來甜而不膩。

    吃到油果子的小家們抽了抽淡黃色的鼻涕,趕緊往遠離孩子羣的方向跑動,但似乎已經晚了,幾個大一點的孩子已經圍了上去。小傢伙似乎很懂規矩,為了不捱揍,苦著臉把油果子奉給身材最為高大的少年。村裏的漢子們也不去阻攔,他們生活在靠山吃山的大雪山裏,孩子們越早懂得什麼是物競天擇,什麼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對於孩子們的成長就越有利。這種事情,對村民們來說早就習以為常,就連孩子們也覺得小傢伙把可口的食物讓為最厲害的小夥伴也是理所應當的。

    所有人又將目光落在那兩輛冒著大雪疾馳而來的兩輛越野車上。山道看似很近,實則很遠,又是盤山路,路途比看上去的遠一倍還不止。

    迷彩色的jeep牧馬人裏,白衣青年操控著方向盤,剎車、油門、方向配合得恰到好處,每一踩每一踏,都彷彿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韻律。轉過一個急彎後,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笑著問道︰「咱倆幾年沒回來了?」

    少年一身藏紅喇嘛袍,膚色卻極為白淨,睫毛頗長,大眼楮撲閃著望著車窗外一望無際的雪山︰「許久了。」小喇嘛答非所問,「雲道哥,你說大師父和老末會在山上嗎?」

    開車的青年微微搖頭︰「這幾年大師父的足跡遍佈大江南北,他好像是想把全中國所有的寺廟都要跑一遍吧。」他的腦中開始浮現那個撥弄著雕經手串的老喇嘛,佝僂著身子騎在那頭名叫老末的毛驢身上。他有點兒想不明白,在姑甦時大師父明明到了,卻不現身,只讓老末來陪了兩個徒弟一段日子,就在李雲道將老末安置到北京的四合院裏不久,一個多霧的清晨,老末又消失了,那天據說京城白雲寺的方丈圓寂,當夜燒出七顆舍利。舍利是不是真的李雲道不知道,但老末那頭比人還精、比豬還懶的老驢肯定是被大師父帶走了。這一點讓李雲道覺得既難過又慶幸,難過的是老喇嘛不願意見他這個不肖徒弟,慶幸的是老喇嘛沒有如自己料想的那般找個深山老林的懸崖頂上涅�天葬。

    「三兒,稍微開慢一些,瘋妞兒好像不太舒服。」後座上竟然還有三人,一側安全椅裏的孩子兩隻眼楮瞪得渾圓,似乎對一切充滿了好奇,身邊的兩名女子,一天仙般的女子作少婦裝扮,另一位素面朝天卻仍舊美得如同畫裏走出來的女子穿著一件背心式的防輻射孕婦裝。

    李雲道連忙降低車速,歉意笑道︰「原本想讓你們早些擺脫這盤山公路,倒是忘了咱們的孕婦!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後排的孕婦卻一丁點都看不出肚子隆起的跡象,除了因為妊娠反應而臉色有些差外,仍舊是那副瘋妞兒出馬天王老子也要退避三尺的彪悍模樣。「沒事,跟暈車沒關系,就是胃裏惡心。夭夭,你懷鳳駒的時候也這樣嗎?」她抓著蔡桃夭的手,之前千方百計地想懷孕,卻從來沒料到懷了孕以後生理上會承受如此大的折磨。

    「懷鳳駒的時候妊娠反應我還好,就是後期我的腿腫得特別厲害,不過沒關系,把這小東西生下來後就沒事了。」生完孩子後的蔡桃夭身材恢復得相當快,此時將長款羽絨服脫下放在一旁,身上穿著緊身的健身服,依舊如少女一樣苗條。

    阮家大瘋妞羨慕地看了一眼寶寶安全座椅裏的王鳳駒︰「我肚子裏這個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說著,她拍了拍前座的座椅,「小十力,給算算,是男還是女!」

    被殃及池魚的小喇嘛哭喪著臉,看了李雲道一眼,而後苦著臉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不可泄露!」

    「好你個小十力,瘋妞兒姐都白疼你了,是吧?」阮家大瘋妞伸手作勢去揪小喇嘛的耳朵,可憐的孩子生怕弄傷了阮鈺,非但不敢躲,相反還要乖乖地把耳朵送上去。

    「瘋妞兒姐,不是我不願意說,是我真看不出。」小喇嘛看了李雲道一眼,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連忙低下頭去。

    「看不出?怎麼可能?你那神通廣大……」阮鈺情商很高,立刻發現小喇嘛情緒不太對,轉而問這段日子一直跟蔡桃夭朝夕相處的蔡桃夭,「夭夭,這小傢伙怎麼了?」

    蔡桃夭抿嘴想憋住笑,但最後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了,小喇嘛的表情卻愈發幽怨。

    「到底怎麼回事?」阮鈺知道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趣聞,眼珠子一轉,笑問道,「是不是跟小道姑張小蠻有關?」

    蔡桃夭笑意更盛,小喇嘛恨不得打個地縫鑽進去。

    「還真是?哈哈哈……」阮鈺笑了起來,「屁大的兩個孩子,鬼心眼兒還真不少,小十力,來,跟姐說說,人家小道姑把你怎麼著了,怎麼連掐指一算的本事都沒了呢?」

    十力扭過頭不說話,李大刁民卻笑著補刀︰「他跟張曉蠻打賭,輸的一方三年不得用天眼看世間萬物。於是,我們的十力嘉措同志光榮而壯烈地犧牲了。」

    「打什麼賭?」

    十力苦著臉道︰「我讓她出的題。」

    「那她出的什麼題?」阮鈺知道,十力嘉措師承噶瑪拔希,在藏傳佛教裏,像十力這樣的孩子被認為是生而知之皆擁有大智慧的聖人,事實上,十力也的確天資聰穎,過目不忘,這樣的孩子如果放在世俗在,也一定是個天才少年。

    小喇嘛一臉委屈︰「她賭我不知道龍虎山主殿有多少根屋樑。」

    阮鈺微微一愣︰「賭這個?那你知道嗎?」

    小喇嘛卻點了點頭︰「雲道哥在給我講道藏時提到過,現世龍虎山主殿是民國時期修建的,主殿屋樑總計一百零八根。」

    阮鈺又是一愣,問正在開車的李雲道︰「老公,真的假的?」

    李雲道苦笑搖頭︰「真的確是真的,可是卻害他輸了這場賭。」

    「難道說道藏裏的記載出了錯?」阮鈺相信以李雲道能將倒背如流的記憶力,應該不會記錯,除非是書本身出了錯。

    李雲道笑著不說話,十力也一臉鬱悶,最終還是蔡家大菩薩給出了答案︰「你忘了張小蠻這回被接回龍虎山幹啥去了?」

    「回去主持新殿的開殿大禮啊……哦,我明白了,張小蠻騙了十力,她明明知道她們山上的主殿剛剛重修了。」阮鈺恍然,看著可憐兮兮的十力,笑道,「你不是輸在了本事上,你輸在了心眼上!小蠻那丫頭,年紀不大,心眼兒可真不是一般地多。」

    蔡桃夭卻笑了笑道︰「就是個孩子,有什麼心眼多不多的!倒是被張無極派來的人帶走時,你沒看到她那張依依不捨的小臉蛋,說實話,當時我真想把那四個小道士踹出去,咱們家的女娃娃,哪能讓人這麼媳婦,可轉念一想,人家小道士也沒錯,小丫頭是龍虎山的掌門,遲早是要回去繼承道家大統的,咱們站出來不讓她回去,豈不是跟全天下道門中人為敵?」

    阮鈺撇了撇嘴︰「如果按我脾氣,就把她留下來,摁在家裏養大了給十力當媳婦兒也好啊!」

    聞言,小喇嘛雙頰通紅,卻又拿後面這位以行事古怪著稱的嫂子沒有任何辦法。他望向車窗外的連綿羣山,遠處的高山巔上是常年不化的白雪,他想起自己答應過那個總喜歡托腮嘆氣的小道姑,一定要帶她來看看昆侖雪山裏的蓮花,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法一起跟過來。江西龍虎山,那應該是一個距離這裏很遠很遠的地方吧!小蠻說那裏山清水秀,卻比京城的山更磅礡,比江南的水更透徹。

    可是,龍虎山再好,餓了沒有十力給你做飯,渴了沒有十力給你倒水,累了沒有一個叫十力的小喇嘛給你捶背。

    沒有十力的那座龍虎山,你回去了還會像以前那樣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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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第三卷天書

    江西龍虎山,因張天師當年「丹成而龍虎現」得名。請大家搜索(書迷樓)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一座高聳入雲的主峯直面一汪如鏡般倒映出藍天白雲的湖泊,山為天門山,湖為清湖。山體徒直,幾乎與地平垂直,一條如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般的石階從山底綿延至山頂,從湖畔仰首望去,如同一條飄入雲際的玉帶,此梯故名為登天梯。道一、道二、道三、道四是四胞胎,生得一模一樣,連肥胖程度也相差無幾,原本寬鬆的道袍穿在他們身緊被勒出道道肉乎乎的印子,哪裏還有半點天師觀弟子的道骨仙風的模樣。道一很憂愁,所以三個弟弟也跟著發愁,四兄弟坐在臺階望著三四個臺階下托腮看湖微微出神的掌門祖師。掌門祖師下山的時候還被無極老祖宗攙在手裏,精靈古怪得忍人喜歡,沒想到下山兩三年的工夫,出落得少女胚子。呸呸呸,道一連忙在心裏呸了數聲,什麼少女胚子,再漂亮的少女那也是他們的掌門祖師。從輩份來說,他們跟張無極已經隔了六代,眼前的小掌門那可不得是祖師了?

    道四嘆氣,道三也跟著嘆,道二也嘆了一聲看向道一,道一沒法子,只好不情願地挪著肥胖的身子下了幾個臺階,湊到少女的身邊,小心翼翼哄道︰「掌門小祖宗,要不我們先回觀裏?眼看著馬要天黑了……」其實他想說的是暮鼓,因為山暮鼓後要吃晚飯了,過了點伙食房的師兄們可不會給他們留晚餐,再不回去那得又餓一夜了,想到這裏,道一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下。

    少女秀氣的小眉頭蹙成一團︰「你有喜歡的人嗎?」

    道一偷偷回頭看了一眼三個兄弟,見他們百無聊賴地仰頭看藍天裏的白雲,便又回過頭去,很小心地說︰「喜歡師父,那算嗎?」

    少女卻鼓了鼓腮幫子,吐了個口水泡泡︰「你師父是誰?」

    道一愣了愣,隨即釋然,觀裏道士何止千,這還不包括雲遊四方去的諸多前輩,怎麼可能認得自己那位濟濟無名的師父呢?道一憨笑,下巴的肥肉隨著他的笑微微顫動︰「我師父是玄乙道人。」說完,他自己很難為情地撓撓腦袋,他覺得掌門是胸懷浩瀚宇宙的大人物,怎麼可能認得自己那位癡迷於煉丹師父呢?道一想到不修邊幅的師父,心裏像被吹皺的清湖水,那叫一個愁啊!人家梅蘭和竹菊的師傅多得長老們的歡心,據說明年也許能調到伙食房當主管,唉,要是師父能當伙食房的負責人,那自己兄弟四個不愁吃不飽肚子了。

    誰知他剛說完,聽到掌門狐疑道︰「玄乙道人?你是說燕玄乙?幾年前煉丹把房子炸塌,好不容易煉出個丹,還吃得拉了一個月肚子的那個燕玄乙?」

    道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轉念一想︰原來掌門知道自己的師父!換個角度看,都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最起碼給掌門留下了個印象,哪怕這個印象不是很正面。道一是個很樂觀的胖子,所以一開始無極老祖宗派他們兄弟四人下山時,他很發愁,但轉念一想下山可以遊山玩水可以見識很多自己沒有見過的事物還能當歷練,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掌門小祖宗,卻差點兒被小祖宗那身變態道術給轟出大門,幸好踫到一個好心的小和尚。道一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那個慈眉善目的小和尚一定能修成正果,再怎麼不濟以後也一定能燒出幾個舍利子,雖然他沒弄清小和尚為什麼看去跟隔壁山廟裏的和尚不太一樣。

    哪怕小祖宗話鋒一轉,接著道︰「燕玄乙還不錯。」說完,小祖宗又將下巴埋入雙膝間,「大胖紙,你不懂什麼是喜歡。」

    道一撓頭︰「我喜歡吃素肉。」想起伙食房用豆乾做的紅燒素肉,道一的口水又下來了。

    張小蠻看著倒映著遠山和藍天的湖泊,嘆了口氣,小臉蛋愁雲不散︰「我不可以喜歡他的,我以後要嫁給那個大壞蛋的,怎麼可以喜歡他呢?而且他是個喇嘛呢!」

    道一聽不懂張小蠻的話,什麼喜歡啊,什麼嫁人啊,什麼大壞蛋啊,什麼喇嘛啊……喇嘛和道觀裏的樂手吹的喇叭是一回事嗎?

    張小蠻憂愁地看著白雲在湖面緩緩飄移,夕陽西落,白鶴掠過湖面帶出一串漣漪……愁啊愁啊……

    道一很想說些什麼,他知道掌門似乎正在為了某個人而發愁,可為什麼道術如此彪悍的掌門為什麼不用震雷轟傻那個令人惱火的傢伙呢?

    道一也很憂愁,因為肚子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似乎為了響應他肚子發出的聲音,道二道三道四的肚子也響了起來。

    道一回頭,想安慰三個弟弟,卻看到白鬍子老道從山階飄然而至,道一揉了揉眼楮,幾千個臺階啊,這是什麼道術?他覺得老人好像是從山直接跳下來的,可是這個白鬍子的老道士真的一下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終於認出這老道是誰了,一個激靈便連忙爬起來磕頭︰「道一拜見無極老祖宗!」

    道二道三道四也連忙翻身磕頭,張無極卻是手一揮︰「免了。」而後快步走到那發愁的少女面前,搓手嘿嘿陪笑︰「小師姑,外面玩膩了吧,也該收收心,回來待一陣子了。」

    張小蠻撅嘴扭過頭,賭氣不看白鬍子老道。

    老道陪笑,挪到一側,張小蠻的腦袋扭向另一側。

    老道還陪笑,又挪到另一側。

    張小蠻生氣道︰「張無極,你賠我。」

    老道笑了起來︰「好好好,我賠我賠。」

    張小蠻眯眼問道︰「怎麼賠?」

    老道笑道︰「等正殿落成大典結束了,學完祖師爺留給你的第三冊天書,下山去,如何?」

    張小蠻點點頭道︰「一言為定。」

    老道撫須笑道︰「拉鉤吊。」

    少女臉的愁雲終於消散,斜照夕陽的餘輝落在那張美人胚子般的俏臉,甜笑間露出兩排貝齒︰「張無極,可不能騙人。」

    老道連忙舉手對天發誓︰「如不遵守諾言,讓我無極老道一輩子不能羽化登仙。」

    少女雀躍拍手︰「走,回觀。」

    老道躬身作揖︰「掌門先請。」

    少女縱身輕躍,轉眼便已經過百餘臺階,道一由衷佩服︰「掌門師祖果然道法深厚。」

    白鬍子無極道人撫須輕笑︰「這算什麼,學完天書第三卷,那才叫通曉道門無窮奧義。」

    「無極老祖宗,天書第三卷是什麼?」

    無極道人笑道︰「天書嘛,是天書嘍!」無極道人望著逐漸遠去的瘦小身影,心暗暗欣慰,祖師當年讀天書三卷,花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年,卻不知道這位得祖師親點的小祖宗需要花費多漫長的歲月才能修完那第三卷天書,也不知到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早羽化散兵嘍。

    道一四兄弟敬仰地望向小祖宗漸行漸遠地的身影,直到在那天梯變成一個小黑點。

    道四問道三︰「是不是要開飯了?」

    道三說︰「早過了暮鼓了。」

    道二苦著臉︰「又要餓一夜肚子了。」

    道一漲紅了臉︰「都怪我。」

    胡須在暮色隨風而動的老道笑眯眯看著四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胖道士,二十年前,四兄弟在襁褓便被遺棄在這條登天梯的臺階,恰好踫雲游回觀的自己,光陰飛逝,轉眼便是二十年,襁褓的四胞胎兄弟都長成了眼前憨厚無的胖道人了。

    「道一。」他微笑著沖道一招招手。

    「哎!」道一憨笑著湊去︰「老祖宗,道一在呢!」

    「餓了?」他慈祥地看著年輕的胖子,微笑著打量他突起的肚子。

    道一剛想搖頭,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他難為情漲紅了臉,撓頭說不出話。身形被橘紅夕陽勾勒出一圈光暈的白鬍子老道在道一看來是那傳說的仙人,在仙人面前丟了師父的臉,讓他覺得很是沮喪。

    「都這麼大了!」老道感嘆道。

    道一更羞愧難當,低頭看著凸起得幾乎遮擋了自己整個腳面的肚子——出家人管不住自己的口欲,又何談修成大道?

    「跟著燕玄乙可學到些東西?」老道關心道。

    道一回想著每日的功課,掰著胖乎乎的手指道︰「燒火,煉丹,燒火,煉丹……」

    老道擺擺手︰「我知道玄乙癡迷於煉丹,除了煉丹呢?」

    道一不想直視老道的眼楮︰「除了煉丹,是吃飯……和……和睡覺。」

    老道笑了起來︰「想來燕玄乙也教不了你們別的,這樣吧,你們從今天開始搬到我那邊,正好我那兒還有一間空房,不過是通鋪,你們四兄弟要擠一擠了。」

    道一目瞪口呆,想再問個究竟,卻見老道瞬間已經飄然遠去,幾乎片刻的功夫,已經在登天梯剩下一個灰色的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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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歸廟

    昆侖山地處西域,日落時分偏晚,過了下午六點,大雪初霽,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連綿不絕的山脈上,雲彩都被瓖嵌上了一道華麗的金邊,仿若神跡。mslktw聚集在流水村村口圍牆下看熱鬧的漢子們紛紛匍匐在雪地裏,三月裏突如其來的鵝毛大雪,又突如其來地雪後天晴,這不是真主的神跡還能是什麼?孩子們也懵懵懂懂地跟著大人跪在雪地裏,好奇地打量著天空上掛著的漂亮雲彩。

    就在村民們對著大自然的神奇而躬身相拜時,那輛全身上下噴成迷彩色的越野緩緩駛近,雪地胎與積雪緩緩摩擦出沙沙的聲音,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車內的那頸間露出一朵妖艷牡丹紋身的女子好奇地打量著跪在雪地裏的村民,不解地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李雲道笑了笑,沒有說話。

    近鄉情怯說的就是現在吧!

    蔡桃夭透過車窗看了一眼被陽光染成桔色的雲彩,莞爾一笑︰「我當年做過一篇關於西部宗教信仰的調查論文,這裏的山民很質樸,很外界交流相對比較少,所以很大程度上保持著一些很原始的信仰,山神,天神這一類的,我想他們應該是在跪拜某種他們眼中的神吧。」快要念完哲學博士的蔡桃夭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但對于山民們的質樸信仰也不算反感,相反卻有些隱隱的好奇。

    阮鈺率先開門下車,踏出車門的那一剎那,蹲在村口牆腳圍觀的漢子們瞬間失神,自從數年前第一波驢客來過後,村口時不時會看到來這裏徒步旅行的遊客,其中不乏流水村的漢子們眼中的美女。可是眼前這個剛剛從車裏下來的女子卻跟以往他們見過的任何美女都不一樣,可是大多數流水村的漢子這輩子都沒走出過這座大山,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這女子比流水村的所有女人加起來還要漂亮一百倍。也許是在山道上顛簸了一路,阮家大瘋妞一下車便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伴隨著她懶懶地一聲嬌呼,頸間那朵牡丹紋身愈發妖艷欲滴。吃油果子的漢子都忘了咀嚼,哈喇子流了一地。

    等到蔡桃夭從另一側的後車門下來,流水村這羣牲口的眼珠子都轉不動了,這是剛剛從那金桔色雲彩裏走下來的仙女嗎?她沖蹲在牆腳的漢子們笑了笑,又揮了揮手。漢子們一陣騷動,這是什麼意思,她在沖自己招手?這樣的仙子般的女人怎麼會跑到流水村這個偏僻又沒有什麼景點的昆侖小村落裏來?

    布爾漢終於反應過來,微微遲疑,總覺得這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等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從駕駛位上跳下來,布爾漢只是一愣,他身邊帶著回回帽的維族漢子指著那青年,顫聲道︰「那……那小子回來了!」

    布爾漢也認出了那張面孔,那個總是騎著毛驢上山採玉,為了屁大的原石能跟全村男人開戰的少年如今已經這般成熟了。不能布爾漢反應,那輛白色的越野也緩緩停在村口的平地上,不出布爾漢所料,推門下來的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魁梧青年,只是不知為何,那標志性的憨笑不見了,取而代言的是一臉的威言。

    「李老三,是你嗎?」戴回回帽的維族漢子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前天晚上還跟婆娘提起那座破廟和廟裏住著的人,婆娘說三兄弟裏就屬李老三心眼最多,李老大長得誠實為人也誠實,李老二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李老三他孃的就沒能從大喇嘛那兒學到一丁點的與人為善,當時他還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引以為豪地說,看看,這是少年的時候李家三兄弟跟村裏的孩子打羣架,他們十幾個打李家三個,自己還愣是被李老三的悶棍開了瓢,還到老遠的鄉衛生所裏縫好了幾針,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疼得慌。沒想到不說不要緊,這一說,人就真的回來了。可是這三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流水村的漢子們就是再傻也知道李家兄弟在外頭混得不錯,單看這三個女人質量,隨便拉一個出來都甩村裏的女人好幾座大山,更不用說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豪華越野車。布爾漢想上去打個招呼,可那頸間有朵牡丹紋身的女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令他不敢直視的威勢,只是沒想到自己搓著手正打算找理由湊上去的時候,有人搶先跟他打起了招呼。

    「布爾漢,你又生了個女兒?」李雲道看著望向布爾漢身邊的黃毛小丫頭,「這是第六個女兒了吧?」

    布爾漢感激似地點點頭,邁出兩步,又停了下來,看著李雲道搓手欣喜道︰「果真是你李老三。」

    李雲道又指著戴回回帽的漢子︰「闊其喀爾,額頭上的傷還疼嗎?」

    嘴裏的油果子還沒來得及嚼的漢子嗚咽不清道︰「早就不疼了!」

    一切都如同剛剛離開的一般,只是布爾漢多了不少皺眉,闊其喀爾也是三個孩子的爹了,時間對於這個曾經與世隔絕的小村莊來說,只是生命的繁殖,時間的流逝和遙不可及的天神。

    村子裏的孩子們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個跟布爾漢大叔和闊其喀爾都認識的青年,當年李家三兄弟在山林裏是何等地一騎絕塵,對於這些孩子們來說,就如同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一般遙遠。

    布爾漢突然想起,年前早就搬去城裏住的阿巴扎回過一趟村子,提起李雲道時佩服不已,據阿巴扎所說,李雲道現在已經是公安局局長。公安局局長聽去官兒就很大,應該比鄉長和鎮長都大很多吧!布爾漢默默地想著。

    李雲道笑著給蔡桃夭、阮鈺和陳苦草介紹村口的漢子們︰「這是布爾漢,他爹原來是村長,現在他也是村長,這是闊其喀爾,跟我們同齡,小時候也幹架幹得最多,他額頭的傷口就是我用 青稞面的木樁子打的,木樁子是村口王寡婦家的。這是陳老四,這是劉老五,這是朱老七……」

    流水村是個維漢混居的村落,因為之前常年與世隔絕,連宗教信仰也呈現出藏傳佛教、回教和道教的摻雜融合,到現在除了闊其喀爾家還堅持戴著回回帽外,多數人的行動和信仰都相當漢化了。

    蔡桃夭笑著和李雲道介紹的每一個村民打著招呼,很快布爾漢就認出,這不就是當年從刁小子李雲道手裏硬生生搶走那塊原石的姑娘嗎?

    見布爾漢有些困惑,李雲道摟著蔡桃夭和阮鈺得意洋洋道︰「這是我媳婦兒,這是我老婆。」最後指了指蔡桃夭懷裏的王鳳駒道,「我兒子!」

    闊其喀爾和布爾漢不約而同地聽得愣住了,一會兒媳婦兒,一會兒老婆——很快,他們便反應過來,頓時對李雲道欽佩不已,闊其喀爾甚至還偷偷對李雲道豎起了大拇指,進村的時候,還偷偷問了句,真的都是你老婆?

    那原本最搶眼的兩米漢子卻被村民們選擇性的忽略了,實際上過往的那二十五年裏,真正跟村民們打交道最多的還是李雲道,是他拿著獵物到村裏討價還價,以以物易物形式,換些廟裏的生活必需品,村民們都知道,從刁小子李老三手裏是討不到任何便宜的。但那個總是默默站在李老三身後充當打手和保鏢的高大少年,從很小時候開始就被村民們選擇性的忽視了,因為他們知道,那是李老三的哥哥,廟裏的事情,李老三一個人說了算。

    陳苦草有隨身帶糖和巧克力的習慣,在撒了一把糖果後,這個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姑娘立刻得到了孩子們的認可,進村的時候大人們簇擁著李雲道,孩子們卻簇擁著陳苦草。

    踏過積雪的山道,再轉兩個彎,掉光葉子的大槐樹下,古舊的破廟像倔強挺立在雪山之巔的圖騰。剛下了場大雪,眼力所及之處,皆是皚皚白雪,廟門就如同走的時候那般敞開著,就好像兄弟三人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般。

    李雲道和李弓角並肩站在廟門前,陳苦草想上前,卻被蔡桃夭拉住,輕輕沖她搖了搖頭,聰明如蔡桃夭這般大智若妖的女子很清楚,這個時候,時間是屬於他們兄弟倆的。

    「要是徽猷也在的話,就圓滿了。」李雲道惋惜道。

    「會回來的。」弓角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裏的鐵掃帚上,他默默走了過去,百來斤的鐵掃帚在他手中如若無物,輕飄飄地揮起,帶起無數積雪和枯葉。他揮舞著鐵掃帚,就如同生命的前二十餘載每天都要揮動的那般,就彷彿他從來都未曾離開過這座困了三兄弟二十五載的破廟。

    李雲道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來到老喇嘛噶瑪拔希的禪房。說是禪房,卻只是一張草蓆而已——無數個春秋日夜,那枯瘦的身影都在這張破草蓆上度過。李雲道默默地在那草蓆上坐了許久,直到那蔡姓女子也踏入其中,他才緩緩睜眼,嘆氣道︰「大師傅苦修一世,到底是為了什麼?」

    蔡家大菩薩微微一笑︰「佛祖以身飼鷹,度化眾生,大喇嘛做的也是同樣的事情。」

    李雲道嘆氣道︰「這麼說來,我就是那知恩不圖報的白眼兒狼啊。」

    蔡桃夭笑道︰「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李雲道看著蔡家女子,微微一笑︰「當初若不是在這裏遇上了你,現在你在哪裏,我又在哪裏?」

    蔡桃夭如打禪機一般笑道︰「我在這裏,你也在這裏啊。」

    李雲道笑著將蔡桃夭摟著來香了一大口道︰「是我的,終究都是我的。」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01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山道上的虔誠喇嘛

    廟本就不算大,除了正殿外,就是廚房和幾間廂房。廟裏的東西也是極少的,正殿一尊斑駁佛像,一方香案,一隻蒲團僅此而已。

    廚房就是一爐一鍋,幾副碗筷,廂房更為簡單,多數是石牀草蓆。面積最大的地方,應該就是那間上了銅鎖的經閣。

    走了一圈,阮鈺意興闌珊,拉著抱孩子的蔡桃夭,神祕兮兮問,哪間是咱家老公的?

    蔡桃夭抱著孩子領著二夫人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指著東南角的一處最不起眼的廂房。

    兩人也不去打擾在大殿裏整理積灰香案的李雲道,推開那間許久無人聞津的臥房。

    臥房不大,卻塞滿了各類線裝古籍,就連牀上也堆了很多書冊,書頁間時不時會露出一角筆法蒼勁的字條,大體上是人對此頁上內容的見解或與著書人意見不一之處。

    阮鈺一時間嘆為觀止,問道︰「這些他都讀過?」

    蔡桃夭微笑點頭︰「可不光這些,我估計那鎖起來的經閣裏的書,他應該大體上都翻過,你也知道的,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她隨時撿起角落裏的一冊泛黃古籍,是一冊不知年月何人所謄抄的酈道元的水經注,下方則是民國時期出版的中華民國地理志,看樣子兩冊書是對照著看的。她將兩本書都拿了起來,果然掉落下幾頁摘抄心得,紙上正是人對晉水、湛水的對比心得。

    蔡桃夭將王鳳駒放在滿是書冊的牀上,小傢伙也不害怕陌生的環境,反而似乎對這裏相當熟悉一般,朝著那些書冊爬去,不一會兒,抓起一本書握在手裏,咿咿呀呀。

    阮鈺無不嫉妒道︰「小鳳駒看來是遺傳了他的基因呢!」

    蔡桃夭笑著將小傢伙揪了過來摟在懷裏︰「才半歲的不小點,他懂什麼呀!」

    被蔡桃夭扯過來的王鳳駒不情不願,撲閃著大眼楮,憋得小臉通紅,可就是不哭老王家的孩子,沒有哪個會用哭來要挾別人,所以小傢伙直接掙脫了蔡桃夭,又向那堆書冊爬去。

    蔡桃夭笑了起來︰「本事沒多少,倒是倔脾氣跟他爹一個德性。」

    阮家大瘋妞站在牆角對著一堆半人高的宣紙,拿起一頁看得入神。這是一篇關於明朝萬歷年間的時勢分析,阮鈺不是歷史系的,除了覺得遣詞造句別俱一格外,倒也評不出好壞。可下一張宣紙卻真正地讓這位站在全球金融浪尖的女子瞠目結舌,這是一篇關於零八年美國次貸危機的分析,不僅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次貸的本質是過度供給美元造成世界儲備貨幣的供求嚴重失衡,而且預測美國接下來將會持續處於低息狀態,美國地產市場在經歷短暫的跌宕後還是會得到理性的回歸。文章的時間落款是戊子年一月,也就是次貸危機剛剛發生不久之後。阮鈺如獲至寶地將那捲宣紙卷好,像做賊一樣偷偷看了蔡桃夭一眼。

    蔡家大菩薩不以為意地笑道︰「他是一個時不時會默默帶給你驚喜的男人。你且耐心地等下去,你會發現他就像一座無窮無盡的寶藏,每一次發掘都會讓你看到新的閃光點。」

    入夜,圓月稀星。遠山深處傳來陣陣狼嚎,給這座昆侖山深處的小廟更增添了幾份寂寥。少年在山腰處便下了車,他說他要更虔誠地回到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於是他行五體投地大禮,一路上山,直至凌晨。月光下,他站在小廟的門口,負手望向那玉盤似的圓月,像極了當年意氣風發的大喇嘛。

    與那些曾經陪伴自己成長的一草一木擦肩而過,少年推開那扇古樸木門,木樞的咯吱聲也如同當年那般熟悉。他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他的牀是廟裏唯一的一張木牀,木頭是弓角哥和徽猷哥上山伐的,從設計到鋸木、組裝據說都是由雲道哥一人完成的,成功從古書上復制了一款質地上佳但手工粗糙的寧波牀。牀很結實,用的都是深山裏罕見的百年老樹。少年的手指輕輕撫過牀沿,繁密復雜的經文都是年邁的大師父一字一句地刻上去的,一卷大日經花了幾乎一整年的時間。

    「吃碗麪吧,明天我和你弓角哥進山,最好能獵到一頭 子。」李雲道端著一碗泡好的方便麪進來,見少年蹲在牀邊默不吭聲,笑著道,「別學城裏人傷春感秋的那套,沒勁,咱們山裏人就要有個山裏人樣兒!」

    少年十力嘉措揚起頭,默默看著李雲道不說話。

    李雲道徑直坐在牀邊,微微嘆了口氣︰「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你是未來的大喇嘛,你應該看得比我還通透才對。」

    十力默默接過泡麪,小口小口吃著,良久才擡頭道︰「雲道哥,鳳駒三歲時會有小劫,十三歲就有場大劫,過了這兩劫,此生便平步青雲。」

    李雲道笑著在十力腦袋上敲了一記,小喇嘛捂著腦袋嘿嘿偷笑,一時間其樂融融,就如同當年他抱著小喇嘛初下山在建築工地上度過那段就著饅頭吃涼白開的歲月。

    一夜無話,清晨,蔡桃夭起得算早的,但卻發現李弓角和李雲道兄弟倆已經進了山,廟裏什麼也沒有,兄弟倆昨晚就說要進山打些野味回來。阮鈺原本說要跟著進山,可是這幾天一路顛簸,昨晚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這會兒正摟著鳳駒小朋友睡得正香。

    陳苦草也醒得很早,看到院子裏又多了不少落葉,便去拎那把大鐵掃帚,知道是鐵的,還稍稍加了把力道,卻愣是沒能挪動鐵掃帚。正不服輸時,蔡桃夭走到了身後,笑道︰「這把鐵掃帚重一百八十八斤,雲道說他拿不動,徽猷只能勉強揮幾下,只有弓角可以收放自如地使用。」

    陳苦草微微咋舌︰「乖乖,一百八十八斤?這是掃地還是練功?」

    蔡桃夭笑道︰「既是掃地,也是練功。走吧,他們哥倆進了山,我們到村裏去採購些油鹽醬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調料,否則他們要是真的獵了頭 子回來,沒有調料的話,瘋妞兒估計吃不慣。」

    「誰說我吃不慣?」阮家大瘋妞挺著並沒有凸起的肚子,手掌輕輕在小腹上輕撫著,「我雖然沒當過兵,難道還沒吃過烤肉?」

    蔡桃夭指了指她的肚子︰「也許小傢伙不喜歡呢?」

    阮家大瘋妞撇撇嘴︰「這倒也是。」她這幾天妊娠反應很嚴重,吃什麼吐什麼,尤其對油膩食物特別過敏。這次休假,李雲道原本打算讓阮鈺留在京城養胎,但知道是要回昆侖,瘋妞兒立刻拿出了胡攪蠻纏的瘋勁,原本就是一股子彪悍的瘋勁,懷了孕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阮家老祖宗出面都沒能勸住她。不過這次阮鈺有個很充分的理由她要帶著腹中的孩子去老喇嘛噶瑪拔希修行數十餘載的地方沾沾靈氣。老喇嘛在北京不少世家眼中幾乎等同於神仙一般的存在,對於阮家那位曾在金融市場叱 風雲的老祖宗而言更是如此,老祖宗都不說話了,其他人還有什麼理由再攔著他呢?何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似乎也只有李雲道才能降得住這個經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奇女子。

    於是阮鈺穿上平底布鞋一邊撫著肚子一邊在蔡桃夭和陳苦草的攙扶下一起下山進了流水村。村落其實不大,先逛一逛的餘地都沒有,僅有的一家雜貨店還是村口王寡婦開的。也許是由於生活的重壓,山裏的女人普通早衰,四十不到的年紀,王寡婦臉上便已經爬滿了皺紋,再也不復當年明明知道有人爬牆偷看自己洗澡也要故意買弄風騷的韻味,見到三個皮膚比山裏的玉石還要白潤的女子,更是自慚形穢,尤其是那個總是一臉淡然微笑的女子,她裊裊地站在那兒,卻讓人覺得就是從水墨年畫裏走出來的仙子一般動人。

    三人買了油鹽醬醋和山裏常用的調料便開始往回走,路過村口時陳苦草突然「咦」了一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昨天上冊的道路上,稀稀拉拉地人影或年輕或年邁的喇嘛們對著高山,站著雙手舉過頭頂,口唸六字真言,然後行一步;雙手繼續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雙手合十移至胸前,邁第三步時,雙手自胸前移開,與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蓋先著地,後全身俯地,額頭輕叩地面。每伏身一次,以手劃地為號,起身後前行到記號處再匍匐,如此周而復始。他們的表情是那樣的虔誠,彷彿馬上要覲見的是最神聖的佛祖。

    「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喇嘛?」阮鈺也覺得很奇怪,雖然看上去稀稀拉拉的,但是從村口一直到山麓,幾乎每隔幾米便是一位紅衣黑帽的喇嘛,一步一叩首,向著這與世隔絕的村落而來。

    蔡桃夭的面色卻突然凝重了起來︰「早吧,快回去,得早些通知雲道才行。」

    阮鈺和陳苦草不明所以,看著突然加快步伐的蔡桃夭,苦草偷偷問身邊的阮鈺︰「出什麼事了?」

    阮鈺聳聳肩︰「突然多了這麼些喇嘛,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陳苦草追上蔡桃夭的步伐,小聲問道︰「教導員,出什麼事了?」

    蔡桃夭頭也不回,加快步伐︰「他們是來接十力的。」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06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01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教宗十力嘉措

    接近中午時分,山道上出現了兩個身影,一人高大威猛,身披巨型牛角大弓,拎著幾只成年的山跳,另一人健步如飛,在山道上如履平地。

    「雲道,剛剛那隻 子……」李弓角掂了掂手裏山跳,這幾只山跳,只夠他們幾人兩天的口糧,如果換成剛剛那隻成年的 子,一個禮拜都夠了。

    「哥,那隻母袍子懷著崽子。」李雲道也不無遺憾地說道,「山裏的規矩,你懂的。」

    李弓角點點頭︰「那倒真是不能造那個孽了。」他和徽猷自幼便上山打獵,不獵懷崽子的母獸這是山裏人傳下來的規矩,就連懷著胎的母狼,只要不主動襲擊人,他們也不會輕易地出手。那年整座山的狼羣圍攻流水村,就是因為村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進山打死了一隻接近臨盆的母狼,這才引來了近百頭雪狼的圍攻。

    拐過山道,李雲道突然駐步,眉頭輕皺,目光落在遠處從山麓進村的唯一山道上。

    李弓角也停了下去,詫異地看了過去︰「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大喇嘛?」

    李雲道的表情黯然,隨即加快了步伐,李弓角知道,估計是要出大事了。

    破廟裏,少年喇嘛十力嘉措原本在六個月大的王鳳駒身邊打坐,卻不料小傢伙主動爬到自己的腿旁,他知道小傢伙認得自己,事實上回山前的這段日子,他一直住在王家四合院,跟襁褓裏的王鳳駒朝夕相處,小傢伙應該早就熟悉了自己身上的香火氣息。

    十力伸出一根蔥白的食指,任由王鳳駒將食指緊緊拽在手裏,他笑道︰「多抓一會兒吧,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仍舊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剛剛已經誦完了一卷《雜阿含經》,此時他只想在僅有的時間裏,多跟雲道哥的兒子說說話——哪怕剛剛才開始牙牙學語的孩子並不一定能聽懂他在說些什麼。

    他仔細看著王鳳駒的小臉蛋,小傢伙的體質出奇地好,進了高原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相反撲閃著一對閃亮的大眼楮,好奇地觀察著身邊的一切。他的睫毛上卷著,十力覺得這跟夭夭**子很像,他的小嘴巴輕抿著,十力覺得這應該是遺傳的雲道哥的基因。

    「鳳駒啊,你十力叔叔就要走了,會不會覺得很捨不得啊?鳳駒啊,其實十力叔叔很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只是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鳳駒啊,也不知道大師父帶著老末去了哪裏,大師父說佛祖以身飼鷹,他也會以天葬的形式回歸極樂。可是什麼是極樂?我讀了很多很多的經書,也跟著雲道哥下山到學校裏學了很多東西,但我還是不知道什麼纔是極樂。我想,小乘師父們說的舍利子,我這輩子應該是燒不出來了吧。不過我以後如果也要回歸極樂,我也會跟大師父一樣,找一處無人的懸崖,任由禿鷲和老鷹將我的皮囊餃離人道,修行嘛,最後不就是修的個輪回嘛!」

    他喃喃地說著些孩子聽不懂的話,任由孩子的口水浸染了自己的深紅色喇嘛袍,他只是憐愛地注視著他,默默在心底念著經文,想用僅剩下的一點時間,為這孩子盡可能多地加持無邊佛法。

    廟門前的大槐樹下,蔡桃夭不安地來回踱步,蹲在一旁的陳苦草不解,什麼事情能讓向來萬事淡然的指導員如此焦慮呢?

    靠在樹旁輕撫小腹的阮鈺小聲道︰「如果知道山下那些喇嘛是要來接走十力的話,雲道也許會殺人的。」

    陳苦草一愣︰「不會吧?」

    阮鈺搖頭道︰「他們三兄弟對小喇嘛的感情很特殊,既像是兄弟,又像是長輩,十力是他們看著從襁褓裏一點一點長大的,這種感情看似親人,卻更勝親人。」

    陳苦草擡頭問蔡桃夭︰「指導員,那些喇嘛為什麼要帶走十力嘉措?」

    蔡桃夭望著山道的方向,一邊焦急地等著李家兄弟的回歸,一邊耐心解釋道︰「藏區的宗教制度是比較復雜的,但簡單一點來說,以前藏區一直是政教合一的制度,達籟和班禪即是宗教領袖,又是地方政權領袖,達籟管前藏,班禪管後藏,其實我們熟知的藏傳佛教,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教派,世人稱為黃教。而雲道的大師父和十力嘉措,他們屬於另外一個不同的教派,也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噶舉派,最簡單的鑒別方法就是,黃教的喇嘛戴黃帽,而噶舉派戴黑帽,不過之前也曾有過紅帽,後來被清朝乾隆皇帝給禁絕了,所以現在只剩下大寶法王的黑帽派。山下那些都是如今噶舉派的當世大喇嘛,噶瑪拔希是上任教宗,十力應該是他欽定的接班人。」

    陳苦草似懂非懂︰「也就是說,以後十力那小屁孩會是山下那些喇嘛們的頭頭?是這個意思嗎?」

    蔡桃夭點頭狐疑道︰「是這個意思,看這些喇嘛們的舉動,都集中在村口的們停車的地方,像是在等待什麼契機。」

    陳苦草正欲開口問「等待什麼契機」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他們在等大師傅涅�。」李雲道的聲音突然響起,蔡桃夭轉身,便看到了那張凝重的臉,她微微鬆了口氣——她並沒有在李雲道的臉上看到她最擔心的煞氣。

    她默默地靠了上去,不經意地握住李雲道的手︰「知道大師傅在哪兒嗎?」

    李雲道搖頭︰「這世上唯一知道大師傅在哪兒的,或許只有老末。」

    「那頭老驢?」

    李雲道點頭︰「你信不信那驢幾乎跟大師傅同歲?」

    「一頭超過百歲的老驢?」阮鈺驚呼了一聲,「那是妖怪嗎?」

    李雲道苦笑︰「誰又知道它不是修得功德圓滿了呢?也許下一個輪回,它便再不需要墜入畜生道了。」

    蔡桃夭問︰「要不要告訴十力?」

    李雲道輕輕嘆了口氣︰「他自己又如何會不知道?」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昨晚十力會那般奇怪,早早地便將鳳駒要遭遇的劫難提前告知,看來他早就知道這次回了山,就再也沒法跟李雲道一起回去了。

    陳苦草奇道︰「弓角呢?」

    李雲道搖了搖頭︰「又進山了,他說要給十力弄點好吃的。」李雲道似乎有些犯愁,「那東西弄回來,我們一個都不會做,只有徽猷做過。」

    陳苦草問道︰「什麼東西?不行的話,我來下廚。」

    李雲道一邊走向破廟一邊頭也不回道︰「弓角說去弄幾副熊掌回來,好讓十力以後還有個念想。」

    他推門進了房間,把正在十力嘉措大腿上爬來爬去的王鳳駒拎了起來抱在懷裏,坐在小喇嘛的身邊︰「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有多責任,並不需要我們親自去承擔……」

    十力擡頭,小聲問道︰「那你幹嘛還自己一個人拉著毒販上白沙湖大壩?」

    李雲道一時語塞,輕輕揪了揪小喇嘛的耳朵︰「長大了,學會唱反調了?」

    十力嘟嘴,可憐兮兮道︰「本來就是事實嘛。」

    李雲道嘆了口氣︰「我還記得,大師傅把你抱回來的那天,也是下著鵝毛大雪,你一進廟裏就不哭了,還咯咯地沖我們笑。你弓角哥,徽猷哥和我,都是看著你從襁褓裏一點一點長大的,後來我帶你下了山,名義上是我在照顧你,實際上我知道,都是你在照顧我。」李雲道頓了頓,「這世上,除了轉世活佛,又有幾個生而知之的人呢?」

    十力笑了起來,聲音如佛音般浩淼︰「大師傅說,入世修行才能修成正果,下山這幾年,雖然不能說一日千里,但所視所及和所想,都離身心合一大手印不遠了。」

    李雲道見他隨意翻動著手印,短短數息的功夫,就已經在胸前結出八八六十四種大手印,變化之紛繁復雜令人眼花繚亂。

    「大師傅在哪兒?」李雲道問道。

    十力搖頭,指了指李雲道的腦袋︰「在這裏就好了。」隨著又指了指李雲道的心髒位置,「如果能到這裏,那就更好了。」

    李雲道沉默著不說話,他本就不太喜歡多說話,只是入了世俗間,有很多皮囊百相需要用言語去塑造和維持。

    「弓角說要進山給你弄幅熊掌。」李雲道說道,「我回想看看你徽猷哥是怎麼做的。」

    十力搖頭︰「不用,他也回來了。」

    四月的陽光下,雪水開始融化,在山間匯成一條清澈的潺潺溪流。一頭渾身雪白的巨大動物,緩緩在溪流旁笨拙地移動著身子。雪白的嘴角絨毛此時卻染著一抹鮮紅,對於一頭剛剛從冬眠中醒來的餓熊來說,一頭行動不便的母鹿的確是一頓豐盛無比的正餐,它伸出舌頭舔了舔沾滿鹿血的熊掌,警惕地四下張望後,確認四下沒有掠食者,這才安心地將頭埋進溪水裏。溪水清涼,甚至有些微甜,沖涮著鹿血的微腥。

    突然,倒映在溪流水裏的藍天白雲間,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02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熊掌

    從天而降的白色身影離溪水越來越近,也許是動物本身的警覺和敏感,這頭渾身毛發變異成白色的兇猛棕熊猛地立起身子,揮舞著兩只露出鋒利爪尖的前掌,似乎想將那名打擾自己喝水的不速之客撕成la潛伏在附近大樹上許久的白衣青年顯然也沒料到這頭棕熊會如此機敏,真要落在這傢伙的面前,被它那比利刃還要尖銳的熊爪挨著,不死也起碼是重傷。不過白衣青年沒有絲毫驚慌,伸手往那顆碩大的熊頭上輕輕一按,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而後在距離白色棕熊幾米開放的地方淡然而立。

    從體型來看,這應該是附近山林裏的熊王了吧,這樣一頭體重超過一噸的大傢伙,就算是老虎也不敢輕易地去招惹它。可眼前的白衣青年,看上去卻比女子還要妖艷柔媚,如果不是剛剛露了一手從樹頂落地的那身俊俏功夫,乍一看真的會讓人覺得一個穿上女人衣裳也絕對可以傾國傾城的禍害。他就那樣站在棕熊的面前,彷彿一點也不懼怕眼前這個皮脂就能擋住普通子彈的巨型猛獸。棕熊顯然也是極聰明的,它似乎也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所以並沒有急著攻擊,只是很警惕地看著那白衣青年,口間發出陣陣類似於警告一般的咆哮聲。

    山風吹起溪旁的雪沫,終於那體重超過半噸的棕熊按捺不住,如加足油門的坦克一般橫沖直撞地沖向那白衣青年,粗壯的四爪與雪地摩擦出沙沙的聲響,雙掌落地轟隆隆如地動山搖。熊與那青年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遠,可是當轉眼間奔襲出大半的間距時,那白衣青年仍舊紋絲不動。那熊越來越近,直到那壯碩身軀離他僅有一臂之距時,他才猛地向旁邊踏出一步。巨大的身形與他擦肩而過,氣浪掀起了他的衣角,棕熊卻因為慣性停不住腳步,轟地一聲撞在剛剛白衣青年身後的參天大樹。三人合抱的大樹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得葉枝搖曳,沙沙聲間,無邊落葉蕭蕭落下。

    棕熊明顯被激怒了,沒有絲毫停留,張開血盆巨口就向那青年咬去,就在那仍沾著血絲的犬牙快要踫到那青年時,卻不料被那被他視為獵物的人類居然伸出一掌,輕輕拍在棕熊的下顎上,阿嗚一聲,棕熊吃痛,合上嘴,但那對熊眸子裏的獸性卻愈發明顯。

    棕熊怒了,站了起來,用前掌狠狠地拍向那白衣青年的腦袋,它這一拍,不知道拍碎過這林間多少動物的天靈蓋,而那白衣青年卻微微欠身,堪堪躲過它這一掌,隨後他掌尖朝前,閃電般襲出,就在指間就要觸及棕熊皮毛的時候,縮掌成拳,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後腿至腰,從腰至胳膊,再從胳膊到拳頭。詠春寸頸!他一掌拍在那熊的肚皮上,棕熊吃痛,哀嚎一聲,轉頭後撤數步,不再敢主動發起進攻。白衣青年又負手而立,只是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畜生,一身白衣隨風獵獵作響。

    吃了苦頭的棕熊甩了甩腦袋,作勢想逃,白衣青年微微皺眉︰沒道理啊,這就放棄了?突然,毫無徵兆地,那原本作勢要逃的棕熊猛地掉過頭,再次沖著白衣青年怒奔而來,一時間整座山都彷彿在震動,而奔襲來的也是一座巨形的白色肉山。

    白衣青年「咦」了一聲,也不敢託大,神情凝重,雙臂張開,雙膝微屈——那肉山越來越近。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讓開」,白衣青年不敢有絲毫的遲疑,飛快一個往斜前方撲了出去,隨即,一個喘著氣、赤著上身背一張牛角巨弓的壯實青年出現在他剛剛所在的位置,就在棕熊奔襲來的奪命一刻,先是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化解去棕熊奔襲的巨大力道,而後身子微矮,輕喝一聲,竟扯住棕熊的兩條後腿,在空中如擲鐵餅一般旋轉數圈,最終將那重達半噸的肉山硬生生摔了出去。熊再次被砸在剛剛那株參天巨樹上,這一次,山林之王終於被激怒了。轉過身,發生一聲狂吼後,發瘋一般地沖那赤著上身青年沖了過去。

    白衣青年搖了搖頭,暗呼一聲可惜,拔出槍套裏的手槍瞄準了那畜生,卻不料那後來的青年卻在再次躲著棕熊的襲擊後突然喊道︰「徽猷,先不要用槍,這身皮毛,如果破個洞怪可惜的。」

    白衣青年似乎原本也存了這個念頭,笑了笑,收起槍︰「也成,那我們兄弟倆就好好地會它一會。」兩人拉開些距離,呈犄角之勢。

    棕熊這次掉在了小溪裏,再次爬起來的時候,看上去相當狼狽,但那張血盆大口,看上去也格外猙獰。這頭棕熊的智商顯然是要比這山林裏的其它畜生要高出一大截的,吃了幾次虧後,它便意識到自己可能危險了。動物都有求生的本能,既然打不過,那逃跑便是上上之策了。

    「不好,這畜生想跑!弓角小心!」白衣青年正是李徽猷,他真提醒李弓角小心時,卻不料那棕熊只是佯裝進攻弓角,真正的目標突破口是在自己這邊。「好狡猾的畜生!」李徽猷沒有絲毫驚慌,微微留長的青絲隨山風而動,他就這樣堵在棕熊逃離的路線上,遠遠看去彷彿是螳臂擋車。

    熊的速度很快,卻不料那赤著上身的李弓角速度這比畜生更快,正慶慶幸自己與那白衣人擦肩而過,終於可以逃出昇天的時候,棕熊卻感到自己的兩條後腿生生被人拽住,整個前身轟地一身砸倒在地。

    那如天神下凡一般的赤膊青年雙手拽住那棕熊的後腿,怒吼一聲,竟生生又將那棕熊拎起身,甩過頭頂,又轟地一聲摔在地上。緊接著,又拎起後腿,周而復始,摔得那棕熊七葷八素。

    白衣青年皺了皺眉︰「大哥,差不多就可以了。」

    弓角怒視著一動不動的棕熊︰「來的路上看到一頭母鹿,都懷要臨盆了,被這畜生撕爛了。」

    徽猷知道李弓角心地善良,最看不得恃強凌弱,笑著勸道︰「留它一條活命,吃不吃這兩幅熊掌,還得十力自己說了算。」

    弓角終於平息了怒火,看著奄奄一息的棕熊,長長噓了口氣︰「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徽猷道︰「只比你們早幾天,不過我沒回廟裏,我一進山就踫到這傢伙了,已經跟著它好幾天了。這身皮毛不錯,明明是頭棕熊,卻長得像頭北極熊,也正是不想糟蹋了這身皮毛,這才費了我這麼些氣力。」

    弓角點點頭,有些傷感地說道︰「雲道說,十力要被那些喇嘛接走了。」三兄弟裏,屬弓角最為淳樸善良,對十力的極不捨都寫在了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上。

    徽猷道︰「我知道。」

    弓角問道︰「你之前就知道?」

    徽猷道︰「我在西藏踫到了大師傅。」

    弓角沒有說話,似乎在想著些什麼,良久才道︰「大……大師傅還好嗎?」

    徽猷搖頭︰「你知道的,十力正式接手教宗經筒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大師傅的圓寂。」

    弓角似乎有些傷感,默默地走到那棕熊的一旁,熊眼睜開著,卻沒有氣力再反抗。他默默地到周邊割了些老藤,將那熊捆得結結實實地,最後打結時才轉頭問徽猷︰「大師傅葬在哪兒?」

    徽猷搖了搖頭,沒有開口,只是默默上前接過其中一根樹藤,兩兄弟拉著足有嬰兒臂膀粗細的老藤,默默地將那倒黴的棕熊拖出叢林。

    那處不知何時建的喇嘛廟裏,李雲道煮了些雪水,將山跳開膛破肚,清理幹清,又架起篝火和烤架,將山跳抹了調料放在火上烤。才烤到一半,蔡桃夭就發現李雲道皺著眉,不斷地嗅著鼻子,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她知道李雲道的嗅覺很靈敏,一般來說他的嗅覺判斷不會出錯。

    「好大的腥味,不對,好像是山裏的大棕熊……」李雲道警覺地站起身,顧不上洗手,直接摸向後腰上的手槍。不過,隨即他又放鬆了下來,重新坐回烤山跳的板凳上。

    「怎麼了?」阮鈺問道,很奇怪,她這段時間很反感油膩的肉類,今天卻對李雲道獵的山跳充滿了期待,一丁點要嘔吐的跡象都沒有。

    「大哥和二哥逮了頭熊回來,估計還是活的。」李雲道無可奈何地說道。

    「活的?哪兒呢?」阮鈺和陳苦草起身沖到廟門口,果然看到兩兄弟正拖著一個巨大的肉山走在山道上,距離廟門不足百米。

    蔡桃夭也很好奇,但等看到那深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腥臭味的大傢伙的時候,三位都酷愛乾淨的女性一下子便躲出去好遠。

    少年喇嘛站在廟門口,欣喜地喊著︰「弓角哥,徽猷哥,雲道哥!」

    徽猷撢了撢白衣上的灰塵,拍了拍小喇嘛的腦袋︰「都長這麼高了!今天想吃什麼口味的熊掌,二哥都給你做!」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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