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0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拒絕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身影從自己的辦公室門前經過,楚紅歌愣了一下︰這不是剛剛在樓下找章徐鶴的那個年輕人嗎?他來這裏幹嘛?突然,她有些頭皮發麻,不會真的是那位吧?她有些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去這趟渾水,只能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靜靜聽著那邊的動靜。

    還沒來得及說「進來」,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陶支隊長惱羞成怒,抄起桌上的一方飛馬雕塑便朝門口扔了過去︰「給老子滾出去重新敲門!」

    推門的人反應很快,見有東西扔過來,微微貓了貓身子,那陶瓷飛馬貼著發尖飛了過去,落在走廊的地面磚上,一聲脆響,摔得粉碎。

    不得主人有請便推門而入的青年微微冷笑,靠在門框上眯眼打量著陶德慶︰「陶大支隊長好大的威風!」

    怎麼是他?陶德慶和章徐鶴不約而同地一愣。

    章徐鶴心中暗道奇怪,這不就是剛剛在犬舍那邊跟自己探討警犬訓練方式的「新訓導員」嗎?他怎麼來支隊長辦公室了?而且聽口氣,怎麼一丁點尊重的意思都沒有?章徐鶴不傻,他立刻知道,眼前這個雙臂抱胸靠在門上冷笑的青年,肯定不是什麼警犬訓導員。

    陶德慶也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進來的會是這位小祖宗,不過他也是官場老油條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哎喲,是李副局長啊!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我們警犬支隊來了?領導來視察,也不事先通知一聲,抱歉抱歉,剛剛我以為是下面那些沒用的傢伙,這幾天我們正在整頓內務,傷腦筋啊,新來的九零後的警員不好管啊,所以有些上火,領導你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裏去!來來來,進來坐,楚主任,給李副局長泡杯茶!」

    李雲道心中冷笑,陶德慶將「副」字特意加了重音,似乎在提配他現在還不是市局一把手,只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代理局長。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雲道也臉色一變,笑了起來︰「陶支隊言重了,我就是來找人的,也談不上什麼視察,不過陶支隊長麾下果真是人才濟濟啊,連清潔工都是北京大學畢業的碩士研究生,唉,還真是讓人羨慕啊,市局辦公室,包括主任和副主任在內,也找不出一個這麼高的文憑。」

    陶德慶一邊引李雲道在沙發上坐下,一邊給李雲道泡茶︰「李局說笑了,還不都是你的兵嘛!小章的確很不錯,年輕人嘛,就是要多吃吃苦,多鍛煉鍛煉,玉不琢不成器嘛。你看小章進我們警犬支隊這幾年,成熟得就很快嘛,尤其是為人處事接人待物方面,很多同志都給予了高度評價!」

    這句話說得章徐鶴連翻白眼,敢情你把我一腳踢到清潔隊還是為了我著想?為了磨礪我?不過此時他也不願多去思考這個問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剛剛蹲在犬舍前跟自己一起淋著雨探討養狗技巧的青年身上。李副局長?他腦中立刻閃出了數篇報道,難道就是那位跳過長江大橋又在堆滿炸藥的大壩上跟恐怖份子你來我往的年輕副局長李雲道?他開始仔細地打量眼前的青年,短發,桃花眸,瓜子臉,長相很斯文,絲毫不像一個能跳入滾滾長江和坐在炸藥上面不改色的狠角色。此時李雲道渾身上下也被雨淋濕了,顯得有些狼狽,但是坐在沙發上跟陶德慶針鋒相對,似乎也沒有墜入下風。

    李雲道看了章徐鶴一眼,微微一笑,目光又重新落在陶德慶的身上︰「陶支隊長,李某人今天是向你要人來了!」

    「要人?」陶德慶一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我們都是局領導的兵,李局你就點將吧,想要誰,分分鐘我就辦手續!」陶德慶很聰明,他已經算到李雲道今天來警犬支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顯然是沖著章徐鶴這個北大高材生來的,公安是紀律部隊,人員變動向來是是上面說了算,李雲道來跟自己打聲招呼,還算是給足了面子,否則以李雲道幹掉婁大鵬的雷霆手段,自己估計也他手裏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李雲道笑了起來,陶德慶的精明出乎他的意料,看來這位警犬支隊的陶支隊長還不想跟自己鬧僵,一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的好態度︰「姚立姚主任請了長病假,市局辦公室那邊我缺一個得力的幫手,所以我跟局裏的幾位老同志商量研究了一下,想調你們警犬支隊的章徐鶴同志到辦公室,一來發揮他的特長,二來對他自己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機會。」

    陶德慶愣了一下,如果章徐鶴進了辦公室,看目前的架勢,也就是意味著,章徐鶴將有可能成為一人之下的局長大祕,那麼以自己這五年多對章徐鶴的打壓和折磨,萬一逮到機會,自己豈不是會被反咬一大口?他有些後悔剛剛沒瞭解清楚情況就直接表了態,但眼下的形勢,他不放人似乎也不行了︰「這嗯這個還是要聽聽章徐鶴同志本人的意見!」陶德慶也知道自己是在做無謂的掙扎,任誰在警犬支隊被自己折騰五六年,現在放著一個大好的機會離開,誰都會第一時間歡欣鼓舞地去市局報到,他已經做好了簽字放人的準備。

    章徐鶴見兩人都將目光轉向自己,先是苦笑一番,而後才道︰「李局長,謝謝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暫時還不能離開警犬支隊。」

    「什麼?」原本頹喪的陶德慶彷彿聽到了天大的喜訊一般,強忍了許久才忍住笑意,裝作詫異地問道,「小章,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而且李副局長如此看中你,你難道不要好好地考慮考慮嗎?」

    李雲道也有些詫異,從進警犬支隊大門到剛剛,他目睹了章徐鶴的境況,一個北大高材生落魄至此,應該無比渴望能夠逃離這裏才對,自己給他一個翻身的機會,卻被他毅然地拒絕了,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章徐鶴同志,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行政級別什麼的,都好說!」李雲道拿出了最大的誠意,人材嘛,就應該不拘一格地提拔上來使用。

    章徐鶴微微搖了搖頭︰「我現在這樣其實挺好的,暫時沒有考慮過要變動工作。」

    陶德慶彷彿看傻子一樣看著這個北大的高材生,天天打掃狗糞,他居然覺得這樣挺好的?開什麼玩笑?除非除非這小夥子是不是喜歡上了支隊裏的哪個姑娘,這纔不願意離開?陶德慶越想越偏,但他很得意,沒想到自己平時都忘掉的一個人,在關鍵時刻居然「挺」了自己一把,他看了看李雲道的臉色,這位年輕的小局長看來也很困惑,所以陶德慶愈發得意了,在領導們眼裏,這是自己管理有方纔會讓警員們捨不得離開吧?心裏這麼想著,但嘴上還是要說︰「章徐鶴同志,我們是紀律部隊,每一個成員都要服從組織的人事安排,這是身為一名警察最起碼的覺悟!李局長,不好意思,還是因平時我太慣著這幫手下了,所以他們個個兒都個性很強,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說服章徐鶴同志的!」

    李雲道笑著擺了擺手︰「既然這樣,我還是強人所難了,在哪兒不是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都一樣!我還是尊重章徐鶴同志自己的選擇,當然,市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想調過來,隨時打我電話!」李雲道意味深長地看了章徐鶴一眼,起身道,「那陶支隊長,我就不多打攪了,你們忙!」

    陶德慶還是很客氣地將李雲道送到樓下,一直看著那輛北京吉普離開,這才轉頭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邊的章徐鶴,冷冷道︰「從明天開始,你到支隊辦公室報到,就擔任楚主任的助理。」

    章徐鶴卻飛快搖頭︰「我現在這樣挺好,我喜歡跟警犬們待在一起。」

    陶德慶原本已經向前邁出幾步,他意識到李雲道遲早有一天是要將這個小夥子調進市局的,那麼就趁著現在他還在警犬支隊的時候,稍稍修復些關系吧,否則以後「天子」身邊跟著一個處處和自己作對的近臣,估計自己連吃飯睡覺都不安心。但沒想到,自己的這個提議居然也被這個愣頭青給拒絕了,他腳步一滯,轉頭皺眉︰「你說什麼?」

    章徐鶴毫不躲避他的視線,堅定道︰「我想跟警犬們在一起。」

    陶德慶心中暗罵一聲「給臉不要臉」,但嘴上還是笑著道︰「既然這樣,那調你去當訓導員吧?」

    章徐鶴還是搖頭︰「就當清潔工吧。

    一股邪火從膽邊生邊,陶德慶很努力才壓下火氣︰「為什麼?」

    「我喜歡所有的警犬,而不是某隻特定的警犬。」章徐鶴如實道,如果當了訓導員,他便只能跟自己負責的警犬泡在一起,哪還有機會去接觸別的警犬,又拿什麼真憑實據的數據去完善自己即將完成的那本訓犬大師呢?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0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毒蜘蛛

    「前面車裏的是什麼人?他剛剛進了警犬支隊,不會是警察吧?」出租車司機是個老實的年輕小夥子,他不想因為賺錢而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警察?」苗異族漢子警惕了起來,但隨即笑道,「他怎麼會是警察?就是一個狗販子,偷了別人家的狗。」

    司機小夥一聽,頓時也同仇敵愾起來︰「我家的二哈就是被狗販子弄走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放心,兄弟,我一定給盯死了這個人。」

    苗族漢子笑了起來︰「你的任務到此就記聊點事情,記又忍不住道,「有什麼難道,一定要第一時間找範叔叔啊!」

    林桃子點了點頭,似乎也承認「範叔叔」這個稱謂,只是她的性格偏冷,並不太擅長熱情地跟別人寒暄。

    等範志宏一離開,林桃子便忙不迭地問道︰「蜘蛛呢?給我看看。」

    李雲道也知道跟林桃子不用計較什麼態度問題,這個女人向來只專注於自己的業務,於是俯身打開抽屜,抱出那個玻璃罐︰「這傢伙的毒液可不比一般的蜘蛛,一粒毒液起碼能毒死五千頭牛。」

    林桃子好奇地打量著罐子裏的彩背蜘蛛︰「很奇怪啊,紅斑寇珠也不是這樣的,這應該是人為雜交的亞種蜘蛛。你在哪兒發現的?」

    「我的車裏,就在儀表盤上,算我運氣好,如果在隱祕的地方,這會兒你看到的應該是我的屍體。」李雲道笑著說話。

    林桃子瞪了他一眼,這人也真夠神經大條的,差點兒丟了性命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她的臉色凝重了起來︰「這個……跟上次在蛋糕裏下毒的,也許是同一個人?」

    李雲道點頭︰「剛剛回來的時候,就有人在跟蹤我,我已經讓人去反跟蹤了。」

    「反跟蹤?」

    李雲道笑著走到窗邊,雨過天晴不久,天邊懸掛著一道彩虹,他在窗邊負手而立,望著天空,笑道︰「想我死的人何止一個兩個,只是不知道這個又是何方神聖。沒關系,馬上就會有答案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1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誰又願顛沛流離

    林桃子望著站在窗邊的李雲道,這個比自己大不幾歲的男人夾著煙,身子有些佝僂,頭發微亂,應該是剛剛在外面淋過雨,但是這些都不會影響他身上的那股挺拔向上的氣質。林桃子越來越覺得這位年輕的代理局長像個迷,就如同一本怎麼都翻不到盡頭的書,原本她覺得這李雲道應該和自己一樣,背景不俗,放在西湖市公安局應該都有些下放鍍金的意思在裏頭,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令她的想法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你得罪過很多人?」她很少會跟別人寒暄,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她從來都不會與人攀談工作以外的事情,在她的意識裏,所有在工作地點討論與工作無關事情的行為都是一種褻瀆的行為。話問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面頰有些發燙,這是她到公安局工作以來,頭一回說問與工作無關的問題。

    李雲道無奈地苦笑一聲︰「幹公安哪有不得罪人的。左右逢源,那是政客,我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刑偵也好,緝毒也罷,面對的都是窮兇極惡的犯罪份子。咱們的字典裏,容不下那些風花雪月。」

    林桃子突然想起西湖日報的那篇報道,想了想,還是問道︰「真的跳過江?」

    李雲道不假思索道︰「假的。」

    林桃子鬆了口氣︰「果然。」

    李雲道馬上補充道︰「跳江前要加上兩個字,被迫。誰吃飽了撐著閑得沒事去跳江?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那水面就跟水泥地面沒啥大區別,斷胳膊腿還算小事,弄不好連命都丟了。我算是命大的。」他吐出一團煙霧,看了一眼窗外的藍天,「如能得安逸享受,誰又願顛沛流離啊!」

    林桃子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他最後的兩句話,良久才問道︰「那前段時間的炸彈也是真的了?」

    李雲道看著窗邊,不置可否︰「不管是真是假,現在沒危險了纔是最重要的。」說完,他回頭看了林桃子一眼,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打量了她一陣子,才接著道︰「林處長,我猜你應該出生在一個高知家庭,父親性格溫和,母親嚴厲苛刻,雖然你對母親的教育方式很反感,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你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偶像。」

    林桃子微微一愣,隨即臉色鐵青,目光微冷,如利劍刺向窗邊的青年︰「你調查我?」

    李雲道搖頭︰「在需要調查嗎?都寫在你的臉上和行為裏,我是分析出的。放心,關於你的家庭,老範沒提過半句,剛剛我都是猜的。」

    林桃子不太相信,李雲道似乎也猜到她不會相信,接著道︰「你的性格是外冷內熱型的,這跟你的家庭環境有很大的關系。父親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孩子的性格塑造,但你的母親因為事業等各個方面的因素,在你懂事後的成長過程中,母我親扮演了一個施加性格影響者,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父親的作用,所以你的內心火熱是受父親溫文爾雅的性格影響,而表面看上去這麼冷傲卻是因為青春期受到了性格強勢的母親的影響。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真的沒有調查過你,就連你的檔案我都沒瞥過一眼。我只是依據客觀事實加以分析而已。」

    林桃子沒有說話,看了一眼玻璃罐中的彩背蜘蛛,她並不害怕這類節肢動物,但是蛛背上的五彩斑斕還是令她心生寒意。此時她倒不擔心李雲道要如何處置這只劇毒蜘蛛,她知道,這個敢徒手抓毒蜘蛛的年輕局長應該早有打算了。

    林桃子離開的時候沒有說一句話,就如同她出現時那般,靜悄悄地來,又靜悄悄地離開,只是在轉身離開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窗畔藍天白雲背景下的佝僂身影。

    手機震了震,木蘭花發來的微信,人居然跟丟了。木蘭花雖然看上去吊兒郎當,但做起事情還是相當靠譜的,而且他是那種放進人羣,誰都不願意從看一眼的形象,在追蹤嫌犯上頗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果連木蘭花也將嫌犯跟丟了,說明對方不是一個人,除了那個下毒高手外,很有反追蹤的高手從旁協助。到底是誰在打自己的主意呢?殺了康與之不夠,還反反復復地挑戰自己的底線。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這一而再再而三挑戰自己的傢伙,李雲道還是決定要給他點苦頭嘗嘗。目光落在桌上那隻裝彩背蜘蛛的玻璃罐上,他微微一笑︰「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我就不信你連自己的本命毒蠱也捨得扔在我這兒。」

    返回住處的路上,苗族漢子接了個電話,隨後便緊張了起來,從後視鏡裏果然看到一輛隔了三四個車身卻緊追不捨的白色家用轎車,他告訴司機小夥,自己之前捉過奸,被奸的是個大老闆,現在人家僱人來報復了,就開車跟在後面,今天說什麼也要甩掉追兵,否則自己遭殃,出租車司機小夥沒準也要跟著遭殃。司機小夥哪裏見過這種陣勢,被他三兩句就哄住了,三岔路口時原本向著最左側的路開去,就在快要開進入口時候,徒然加速猛加方向盤,車子飛快躥進了最右側的小路,一招就甩掉了白色轎色。

    司機的薪水是日結的,但都是那位僱主直接打給司機的,今兒司機表現不錯,苗族漢子摳索索地從口袋裏翻出十塊錢遞司機︰「這是今天你甩掉追兵獎勵。」

    司機小夥又氣又好笑,這外地人實在太不把人當回事了,不過看他那模樣,估計也不是什麼金主,小夥就是有些好奇,能當幾千塊把自己的車包下來的那位,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矮胖的苗族漢子下了車便罵罵咧咧往那間住了許久的經濟型酒店走,他很惱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今天連自己的本命毒蠱都搭上了,這要是被爹知道了,非打斷他的三條腿不可。他有些懊惱,早知道就扔幾條毒蛇進去拉倒,毒不死那人還能找下次機會,現在沒了本命毒蠱,自己從苗疆寨子裏帶出來的那些毒物馬上就要不受自己控制了,沒了那些毒物,自已就像沒有牙的老虎,那說好的一百萬……想到那一百萬,他又興奮了起來,但轉瞬便情緒低落了下去,本命毒蠱沒了的話,那一百萬估計也要泡湯了。

    他站在酒店門口徘徊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為了那一百萬,說什麼也要將本命毒蠱取回來。公安局?不就是個面積大一些的派出所嗎?他心一橫,也沒有回酒店,直接繞進了後巷的一條小街,小街上有各類商鋪,其中一家是賣各類五金刀具的。在五金店買了裝備,又在旁邊的拉麪店裏吃了一碗八塊錢的拉麪。八塊錢一碗拉麪,他還是覺得有些肉疼,在寨子裏,八塊錢都夠一家人兩個月的口糧了。想到寨子,又想到嚴厲的寨主,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襠部,隨機表情猙獰起來︰「夷玲瓏你個臭婊子,千萬別讓熊爺我踫到你,讓小爺逮住你,剮下你的**給下酒!」他似乎想到了那般場景,笑容裏也帶著些殘忍和惡毒。扔下八塊錢,他用手抹了抹嘴,大搖大擺地拎著一整袋工具往回走。

    天色越來越暗,熊康欽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十點,他將剛剛買的工具一一插進腰間,尤其是那把長約四十公分的西瓜刀,在酒店房間的昏黃燈光下,閃著寒光,他用手蹭了蹭刀刃,有些不太滿意,但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他挑三揀四。

    罩上一件夾克,他出門便打了輛車,在距離公安局不足百米的地方下了車,緩緩向目的地靠近。公安局是一座圍合式的大院,周邊高牆上都布了電網,東南西北門各有警衛保安,熊康欽圍著大院走了一圈,發現這地方還真像個刺蝟,哪兒都設防,根本無從下口。

    正好他躊躇之際,公安局北大門口突然發生一起自行車和汽車的踫擦事故,事故雙方的嚷嚷聲驚動了路人,也把大門警衛室裏的保安給吸引了出來。

    熊康欽一看機不可失,一個閃身便竄入公安局大院,幾個起落都隱入了黑暗——別看他身材肥碩,但行動起來,卻身手敏捷,這得益於他從小生長的環境,如果沒兩下子,在苗疆那種生存壞境惡劣之處,估計連活下來的機率都很小。

    他已經幹掉了一個公安局一把手,據說現在的這個目標是代理局長,從僱主給他的資料來看,之前姓李的傢伙在刑偵樓辦公,現在搬到了一號行政樓。市局的一號行政樓很好辨認,正對馬路、樓層最高的,就是一號行政樓,加上僱主之前已經做了不少工作,他很快就摸到了頂樓李雲道辦公室的門口。那是他自己的本命毒蠱,是從小伴隨著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和玩伴,他怎麼會感覺不到?他的心跳在加快,他知道,彩背蜘蛛就在這間辦公室內。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甕中捉鱉

  此時已經接近湊晨,夜深人靜,整棟行政樓內都靜悄悄的,他剛剛一路來,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熊康欽環顧四周,心竊喜,只要打開這扇門,取了彩背蜘蛛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從身取了開鎖工具,剛稍稍用地,門輕輕吱嘎一聲,居然自己打開了。熊康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想跑,但幸好辦公室內黑漆漆的,只能藉著窗外投進來的微弱月光分辨其的事物。

  辦公室裡沒人!他微微鬆了口氣,輕拍了拍胸口:「嚇死老子了……」他躡手躡腳地走進這間辦公室,又順手關門,也不敢開燈,只能藉著月光在辦公室內仔細尋找著,很快,他便定位到了辦公室的抽屜——蜘蛛在抽屜裡,他從小跟這只彩背蜘蛛一起長大,蜘蛛身的味道他隔著百米都能聞得出。這會兒他從五金店買的工具終於派了用場,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決定先撬開抽屜再說!

  可是,他剛把手摁到抽屜櫃的側面,突然便意識到不好——抽屜面塗滿了強力膠,左手已經無法移開。他心咒罵著,他娘的哪個缺德玩意兒在這兒塗強力膠?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小刀將膠一點一點割開,手好幾處都割破了口子。忍著疼痛,他只想早點兒把本命毒蠱取出來,抓緊離開這個地方。也來不及給左手包紮,他將身後的轉椅拉了過來,想換個姿勢打開櫃子,可剛一屁股坐下來,頓時意識到不好,塗膠水的缺德玩意兒居然在椅子倒插了幾根針,而且椅也塗抹了強力膠。坐下去的那一刻,劇烈的疼痛令他差點喊出聲。此時恐懼已經掩蓋了疼痛,他意識到,無論是強力膠還是椅子的針,都是人家給他準備好的,目的只有一個:甕捉鱉!

  辦公桌的燈如他所想的那般突然亮了,他下意識地閉眼躲避著強光,當睜開眼時,幾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腦袋。他不傻,這可不是寨子裡用的獵槍,可是真正的警#槍,一槍下去他的小命要報銷這裡了。

  「別別別……別開槍,我投降!」他舉起了雙手,雙眼慢慢開始適應屋內的強光,除了幾個持槍警察外,還有一個桃花眸單鳳眼的年輕警察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他立刻低下頭去,不敢與對方對視。

  李雲道哭笑不得地打量著坐在自己辦公桌後面的肥碩苗人,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只是不知道這個苗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又胖又黑的傢伙,否則憑這胖苗人醜到獨一無二境界的長相,自己也一定能一眼分辨出來。這傢伙到底是誰引來西湖對付康與之和自己的呢?

  「舉著手,站起來,慢一點!」刑偵支隊的幾名刑警舉著槍,戰風雨前衝胖苗人喝道,「站起來!」

  熊康欽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今晚不來了,人家擺明了是關門打狗,自己還恬著臉送門來,怪不得在寨子裡的時候,老頭子總罵自己又蠢又笨。

  李雲道知道這苗人手段詭異,怕戰風雨吃虧,笑著走去道:「風雨,別強人所難了,先幫這位先生把褲子脫了吧,另外,找值班法醫來幫他的傷口消消毒,天氣熱,別感染了。」

  戰風雨越聽越糊塗,那胖苗人哭喪著臉道:「椅子有針,還有強力膠,我自己沒法……」

  幾名刑警是強忍著笑意幫胖苗人從椅子脫身的,等值班法醫提著醫藥箱出現在審訊室的時候,一看這傷口,也忍不住噴薄而出的笑意。

  「頭兒,你真是太牛了……」戰風雨望著李雲道辦公桌的彩背蜘蛛,笑著問道,「你咋知道他晚一定要來偷蜘蛛的?」

  李雲道搖了搖頭:「猜的。」

  戰風雨逗弄著罐子裡的彩背蜘蛛:「這玩意兒是那個苗人的本命毒蠱,真有傳說的那麼神嗎?劇毒?」

  李雲道笑著道:「要不你讓它咬一口試試?」

  戰風雨立刻像觸電一般地縮回手去,嘻皮笑臉道:「我可不想當小白鼠。」

  「據古書記載,這東西,一滴毒液能毒死五千頭牛。」李雲道彈了彈玻璃罐,罐的彩背蜘蛛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詭異。

  戰風雨目瞪口呆,再也不敢碰那罐子:「頭兒,你的意思是,之前下毒害死康局長的,還是這個胖苗人?」

  李雲道點頭:「不出意外,應該是他,只是我暫時還不清楚到底是誰站在這件事的背後。想殺我的人很多,想要康與之性命的也不在少數,但是跟我們倆同時有交集的,我幾乎把所有的人都排除了。」

  戰風雨想了想道:「會不會不是跟案子有關的人員?」

  李雲道起身,抱起罐子,歎了口氣道:「到底是誰,那個苗人應該可以給我們答案。走吧,去審訊室看看他有沒有開口。」

  審訊室內,處理過傷口的熊康欽一聲不吭地低著腦袋,任憑對面的刑警怎麼盤問是死不開口。

  李雲道見狀,讓兩名值班刑警先去休息,自己抱著玻璃罐在苗人的對面坐了下來,他特意將罐子往對面的方面挪了挪,肥碩的胖子雖然沒有說話,但聽到罐子在桌挪動的聲音,還是用餘光瞥了一眼,這一眼後,他的目光再無法離開。

  「姓名。」

  苗人不說話,只盯著罐子裡的彩背蜘蛛。

  李雲道彈了彈玻璃罐:「這是你的本命毒蠱吧?」

  苗人吃驚地抬頭望向這個年輕的公安局長,顯然沒料到對方居然還知道「本命毒蠱」這回事。

  李雲道靠在座位,點了根煙,邊抽煙邊瞇眼道:「苗疆自古有不傳外人的毒蠱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只彩背蜘蛛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對不對?你要靠它來驅動其它的毒蛇、蜈蚣一類的毒物,對不對?」

  苗人的雙眼瞪得渾圓,他顯然低估計了外面世界對於毒蠱術的瞭解,但他還是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完蛋了,不僅警察饒不了他,外面的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

  李雲道對苗人的表情很滿意,目光落在那只彩背蜘蛛:「毒蠱分下毒和下蠱兩種手段,下毒是入門的小兒科,下蠱才是真正苗疆毒蠱術的精髓所在。」

  「下蠱術已經失傳很久了,我只聽寨子裡的老人提過。不過我懷疑,這個世根本不存在什麼下蠱術,那些傳說都是騙人的!」熊康欽終於開口了。

  李雲道笑了起來,將煙頭掐滅,道:「你不會,不代表這個世沒有。這個世界很大,宇宙也很妙,總有些事情是現在的人類以如今的科技水準所無法理解的。說吧,姓名!」

  熊康欽又沉默了,低下頭去,不願再說話。

  李雲道嘴角微微揚起,拽起玻璃罐晃了晃:「真不說?」

  熊康欽立刻警覺道:「你想幹什麼?」

  李雲道搖了搖玻璃罐,看著那背部色彩詭異到令人目眩的蜘蛛:「你說這麼大的蜘蛛,用殺蟲劑能殺死嗎?」

  「你……」熊康欽突然覺得這個年輕的公安局長似乎外面那些人還要「邪惡」百倍,「你把它還給我!」肥碩的苗人激動了起來,渾身的肥肉隨著他的掙扎顫動起來,但他被拷著鎖定在座位,審訊室的椅子是用粗螺絲焊死固定在地面的,無論他怎麼掙扎似乎都無濟於事。

  李雲道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再給你一次機會。姓名,籍貫?」

  熊康欽像打了敗仗一般地垂下頭去,發生蚊子一般地聲音:「熊康欽,籍貫雲海省麻栗坡……」

  從審訊室走出來的時候,守在門口的戰風雨見李雲道的表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輕鬆,問道:「頭兒,交待了嗎?」

  李雲道點了點頭。

  戰風雨不解,不是交待了嗎,怎麼還眉頭緊鎖,難道跟這肥豬背後的指使者有關?

  林桃子那邊還沒有取毒液做測試,劇毒的彩背蜘蛛交給誰都不放心,李雲道只好將其鎖進櫃子,待取證後再做打算。

  凌晨四點,東方尚未吐白,李雲道又翻了一遍剛剛給熊康欽做的筆錄,只是這肥頭大耳的苗人給出的答案令他又氣又好笑。熊康欽是苗寨的接班人,但被寨子裡的一個姑娘傷了*,姑娘逃出了寨子,他為了報仇,尾隨那姑娘離開了苗寨,這幾年幹過不少小偷小摸的事情,出門在外也不敢經易動用毒蠱,直到在西湖火車站偷東西被火車站的地頭蛇給堵了,無奈之下只好用蜈蚣傷了人,雖然他給了解藥,但還是被人在巷子裡敲了悶棍,帶到了一個臨湖別墅裡,見到了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人,年輕人讓他毒死兩個人,事成之後便給他一百萬。在外面吃盡苦頭的熊康欽早想回寨子了,但是自己被傷了*,沒臉回寨子,如果有這一百萬傍身,算不回寨子,在外面也能活得逍遙自在。於是他開始跟蹤第一個目標康與之,才跟了一個月都不到,自己還沒來得及下毒,第一個目標康與之死了。但為了那一百萬,他又不敢說不是自己下的毒,只好跟那個年輕人說是自己下的劇毒毒死了康與之,於是年輕人又給了他第二個目標——李雲道。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20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1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撥雲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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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門而立的桃子顧不得管其它,奇道︰「不要做一個毒液鑒定嗎?」

    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的李雲道嘆氣道︰「鑒定是肯定要做的,你信不信,毒肯定是一樣的,但下毒的人卻不是昨晚咱們逮住的那個可憐蟲。這傢伙就是個用來頂罪的傀儡!」

    桃子咦了一聲,在李雲道一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既然人不是他殺的,下毒的也不是他,你抓他怎麼定罪?」

    桃子都坐了下來,李雲道也不好意思再躺著了,坐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我說處長,我昨晚折騰了一宿沒睡,這大清早的,您就不能稍微讓我多睡兩分鐘?充足的睡眠是健康的保證,身體健康是確保工作正常推進的基礎!」

    桃子似乎根本就沒聽李雲道在說什麼,徑自說道︰「既然下毒的人不是他,那麼這個人一定還躲在暗處。他們的手段如此毒辣,一次下毒不成,肯定還要繼續打你的主意。」

    李雲道無奈道︰「敵暗我明,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昨晚你們抓的人呢?我想見見他。」桃子突然站起身說道,「如果真是個下毒高手,我正好跟他請教些事情。」

    李雲道翻了個白眼繼續躺了下去︰「送看守所了,這種危險份子得先關著,沖他大半夜跑到市局來偷東西,都可以判幾年!」

    桃子點了點頭,招呼也不打便直接走了出去。李雲道對這個情商極低的桃子處長也無可奈何,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桃子的法醫專業技術的確如火純青,她的存在會給刑偵上破案帶來極大的幫助,就沖這一點,就算桃子天天跑來他辦公室撒潑打滾,他也能容忍——自古成大事者,無一不胸襟寬廣,史書上人品頗遭質疑的王安石尚能贈姣娘千兩白銀,更不用說一個能力和人品都出眾的部下了。

    處長離開後,李雲道也睡不著了,看看手錶,還差二十分鐘到上班時間。吃完小叮當送來的早飯,幾名昨天就預約了時間支隊長陸續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在宣佈李雲道成為代理局長後,局裏一些心思活絡的層就開始站隊了。

    上午來李雲道辦公室的有特警支隊長、水警支隊長、經偵支隊長,三人離開後,緝毒支隊的支隊長高焱居然也來了。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高焱平時不穿警#服,今天也一樣,穿了一件短袖襯衫,衣服下擺塞在西褲裏,看上去像個穿得人模狗樣的莊稼漢。緝毒支隊原本就屬於李雲道的分管範疇,再加上前段日子偵破散冰黨的案子時的通力合作,高焱和李雲道早就磨合出了革命友誼。一看到高支隊長出現,李雲道樂呵呵道︰「老高,你怎麼也來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也是來拜碼頭的!」

    高焱是個性子很爽朗的年人,哈哈笑著道︰「聽說大傢伙兒都上趕著預約代理局長的時間,我這個老部下哪能拖大家的後腿?老候這幾天一看到我在支隊出現就替我著急,昨兒還說讓我拎兩瓶五糧液過來,我說咱們李局不差錢,老候偏還不信,李局,回頭你得空了,開上你那豪車在支隊裏兜一圈,好讓那些打壞主意的魑魅魍魎都往後退一退!」

    李雲道扔給高焱一根煙,又推了打火機過去︰「我那都是蹭的自家老婆的,說好聽點叫有點家產,說得難聽點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

    高焱大笑︰「這軟飯也不是人人都吃得的,我倒是想來著,可是沒這個本事啊!」

    兩人又開了幾句玩笑,這才進入正題。李雲道也知道高焱會在他的辦公室出現,絕不可能是出拜碼頭來討好自己這麼媚俗的目的。果然,高焱抽了半根煙後,終於道︰「新型毒品屢禁不止啊!」他嘆了口氣,在緝毒一線幹了大半輩子,抓過的毒販數不勝數,到如今才發現,犯罪份子不減反增。

    「又有新情況?」李雲道也吐出一團煙霧,「果然是生命不息,緝毒不止啊!」通讀典籍的他很清楚毒品這種東西在華夏由來已久,魏晉時人圈內流行的五石散就是偉哥和現代毒品的綜合體,時至今日,科技日益月異,毒品也越來越五花八門,上回散冰黨研製的就是一種一次成癮的新型毒品,卻不知道高焱在工作又踫到了什麼新貨色。

    「我讓人驗過了,是冰的一種,比之前散冰黨的那種成癮性更強,效果也更明顯,所以很『暢銷』啊!」高焱嘆了口氣,快五十歲的年人坐在李雲道的對面顯得滿臉疲憊,「上上週老候親自帶隊盯人,子彈擦著頭皮飛過去的,到現在還缺塊頭皮……」他嘆了口氣,沒有接著往下說。

    李雲道笑不出來了︰「持槍反擊?什麼來頭?」毒販都知道被抓住輕則無期,重則死刑,所以跟緝毒隊員一旦耗上就會以命相搏,身上帶器那是常有的事情。

    高焱搖了搖頭︰「根據線報是金三角那邊的人,西湖這邊接頭的是戚洪波手下的黑子。這個黑子原本是戚洪波麾下的第三號打手,凡青蛇和毛舒都排在他前面,現在凡青蛇瘸腿退出江湖,毛舒失蹤,戰鬥力最高的也就是這個黑子。此人身材一米八五,體格強壯,據說從小練鐵砂掌,一掌能劈死人。他救過戚洪波兩次,次次都是靠著一對肉掌硬抗下殺手的追擊,還生生用肉掌砍劈死了兩人。戚洪波後來找了人替他扛鍋,這才逃過了牢獄之災,不過他在戚洪波心目的地位很高,現在應該僅次於財虎和判官。」高焱也清楚李雲道一直在調查戚家,如果眼前的小局長想還西湖一個朗朗乾坤,就必須拿下戚洪波,而且高焱也從某個祕密渠道聽說過,戚洪波曾經讓人給市委書記曲費清送過幾粒黃橙橙的子彈。

    「黑子這個人我見過,手掌比一般人要大一號,身材也極為魁梧,放在古代也能算是一員猛將。聽說他不光力值驚人,而且腦子也很靈光,傳聞他接手戚洪波名下的夜場後,利潤翻了一番還不止!」

    高焱冷笑︰「他負責的場子,黃賭毒樣樣俱全,不賺錢纔怪。老貓失蹤短短個把月時間,他不光收攏了老貓的手下,還地盤一直擴大到郊區。他要的可不是什麼收保護費的地盤,他是在瘋狂散貨,現在整個西湖最大的拆家應該就是這個黑子!」

    李雲道有些吃驚,那個在戚洪波面前沉默寡言的年輕人真的有高焱說的這般厲害?還是說自己只看到了他展示在眾人面前的憨直一面,而忽視了他的真實面目?李雲道留意過財虎和判官兩人對黑子的態度,這兩人在對黑子說話時並沒有想象尊重,相反帶著些許的鄙夷,那種腦力勞動者之於體力勞動者的毫無緣由的優越感。

    「黑子這麼瘋狂地斂財,財虎和判官沒理由不知道……」李雲道喃喃自語道。

    高焱哼了一聲道︰「知道!知道又怎麼樣?沒準兒他們仨是串通在一起的,現在戚洪波江湖地位還在,對他們還有些威懾力,哪天戚洪波退下去了,最後能不能善終還是個未知數。」

    李雲道心一震,戚洪波這種老派江湖人雖然心狠手辣,但終究還是講江湖道義的,如果西湖的地下世界落在了那些喪心病狂的毒販手裏,後果將不堪設想︰「老高,馬上組織人手,對財虎、判官和黑子三人進行嚴密的監視,財虎和判官都理老滑頭,我估計從他們身上打不開局面,你要把重點放在黑子的身上。另外,看看他身邊有沒有情人一類的,如果能說服情人暗協助我們,那就事半功倍了!人手不夠的話,我從別的部門幫你協調。緝毒無小事,你還要關照大家,在辦案過程注意安全。老胡頭發本來就少,這麼一來,估計要變溜冰場了!」

    「已經是溜冰場了!」高焱哈哈大笑,面露喜色︰「那我就回去佈置了。對了,還有件事,關於康局長的死,我聽老胡吱過一句,他在跟蹤雲南來的毒販時,無意看到有一個長相跟老康很像的人跟毒販有過直接接觸。但這件事我們一直沒敢講,你也清楚的,畢竟老康是一把手,事情也不是很明確,而且又是雲南那邊的毒販,傳出去怕有問題,所以……」

    「回去讓老胡把雲南毒販的資料給我傳一份來。」李雲道微微吁了口氣,那團籠罩在毒殺事件上空的迷霧終於開始有了撥雲見日的徵兆。看清爽的就到頂點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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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不歸路

    高焱離開後,李雲道沉思了良久,還是打開辦公桌最下方的抽屜,裏面有一隻鐵盒子,盒子裏是一隻衛星電話。(((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給金三角的吳巧巧打電話顯然是一種冒行為,這個時候在自己的通訊工具裏留下任何證據,都有可能成為別人用來攻擊自己的把柄。手機號是在香港的時候吳巧巧留給自己的,香港之行,吳巧巧間接也算幫了自己的忙,雖然身處不同陣營,李雲道對於這個性格比男兒還要豪爽的黑道巾幗還是心存感激的。

    李若飛前陣子也給李雲道來過電話,說是金三角局勢巨變,借著緬甸和泰國政局的不穩定,一股暗中崛起的勢力在短時間內就糾結了上千號人馬,並在一次裏外應合的偷襲中將吳巧巧一系人馬徹底征服,一度在金三角叱 風雲的吳氏家族就此隕落,吳巧巧也在那次小規模的戰役中失蹤。在戰火中,人命這種東西是最不值錢的,一個吳巧巧,跟一頭騾子一頭馬,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李雲道卻覺得吳巧巧那種聰明女子是沒那麼容易就死掉的,就算金三角的毒販們都死光,吳巧巧也不會死。也許此時此刻,她正如同一頭受傷的母狼,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舔*傷口,並等待著給對手致命一擊的機會。

    衛星電話裏傳來機械的英文和泰語的應答聲。關機了!想了想,他又撥了個電話出去,號碼是香港的——事實上,知道這個號碼的人絕不超過一隻手。

    「大哥!」電話裏傳來「飛機佬」李若飛的聲音,絲毫不掩飾情緒的激動,顯然李雲道打來的這個電話,讓如今身邊香港第二大幫會頭目的青年格外興奮。

    「滾犢子,別整得我也像個黑社會似的,問你個事兒,金三角的吳巧巧你這段日子跟她聯繫上過沒?」李雲道笑罵著,能聽到李若飛的聲音,他的心情也很激動。

    一句「滾犢子」讓電話那頭的青年彷彿回到了一年前在香港背靠背御敵的日子,但聽李雲道問起吳巧巧,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聽說金三角那個新崛起的頭目『金錢豹』,一夜之間就將吳巧巧的軍事要塞夷為平地,據傳聞說,當晚動用了火炮和飛機。」

    「火炮和飛機?」李雲道頗為詫異,火炮還好理解,但將能動用飛機,背後肯定是有國家機器介入。吳巧巧勢力再大,跟龐大的國家機器比起來,還是要遜色許多。「那個『金錢豹』是什麼來頭?跟金三角周邊的國家是不是有關系?」李雲道猜測應該是泰國、緬甸、老撾的軍方勢力摻雜在其中,否則單憑一個剛剛崛起的販毒武裝,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以雷霆之勢拿下吳巧巧集團。

    「說不好,各種版本的傳聞都有,有的人說『金錢豹』本人就是泰國的一位手握重權的將軍,也有人說他是緬甸的一夥反#政府武裝勢力,還有人說『金錢豹』其實就是吳巧巧,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小。眾說紛紜,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到目前為止,誰也沒有見過這個『金錢豹』,談判和出貨都是他的手下出面,但他的大多數手下據說也沒有見過『金錢豹』本人,所以我很懷疑『金錢豹』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存在。對了,大哥你怎麼突然關心金三角的事情了?」

    「沒事,我就是想確認一下吳巧巧的死活。」李雲道沒跟飛機透露太多關於西湖的事情,一來是不想給飛機帶來什麼麻煩,二來也是出於保密需要,「畢竟在香港的時候,人家也算幫過我們的大忙。」

    飛機佬嗯了一聲道︰「這樣吧,我派人打聽打聽,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來香港的話聯系我,我家樓下剛剛開了一家茶餐廳,奶茶和姑娘都一樣正點哦!」

    李雲道在笑罵中掛了電話,雖然跟李若飛一白一黑,但在生死交戰是建立起來的兄弟情誼是這輩子都無法磨滅的,就連一向原則性頗強的毛浪一提起飛機佬,言語間也甚是懷念。

    下午,胡京春將雲南毒販的資料送了過來,李雲道掃了一眼第一頁上的照片就忍不住眉頭微皺︰「確定是毒販?」

    胡京春是第一次來李雲道的這間辦公室,正東張西望,見李雲道問話,連忙回過神,說道︰「我一開始也有些質疑,但通過這些天的觀察,此人在雲南毒販中的地位還不低。」

    李雲道看著照片上的女子,分明就是在天下閣貝勒府裏有過一面之緣的甦曉曉。甦曉曉是李雲道的英文啟蒙老師,印象中這個說話就會臉紅的姑娘是江寧人,讀的是國際新聞專業,之所以那晚會出現在天下閣是因為病重的家人。只是多年未見,這姑娘搖身變成了令人聞風色變的女毒販,這讓李雲道忍不住有些質疑胡京春這份資料的可信度。

    高焱和胡京春都是老緝毒了,他們的嗅覺很靈敏,尤其是之於毒販。而且資料上將這斷時間甦曉曉的行蹤紀錄得很詳細,住在哪兒,吃過什麼,見過哪些人,說過什麼話,一應俱全。

    胡京春也觀察到李雲道的臉色有些不太對︰「頭兒,你跟這女人交過手?」

    李雲道搖了搖頭,自己跟甦曉曉的交集,無法跟胡京春說清楚,只能嘆氣道︰「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幹點啥不好,偏要去販毒,我只是有些感慨!」

    「還不是錢鬧的?」胡京春也嘆了口氣,「我在緝毒待了這麼多年,接觸過形形色色的毒販,但像這麼年輕漂亮又高學歷的,真是頭一個!但是頭兒,現在的年輕人可不像我那個年代了,現在萬事都朝錢看齊,就說這個姑娘吧,好好的名牌大學的碩士研究生,還是讀國際新聞的,據說讀碩士期間還去南美洲一個國家做過交流生。這樣的年輕人算得上出類拔萃了,可最後還是選擇了這條路,你說讓人痛心不痛心?」

    「她在雲南來的販毒團隊裏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李雲道問道。他的確很好奇,這幾年裏甦曉曉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搖身轉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毒販,這當中一定發生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甦曉曉,女,二十八歲,北外國際新聞碩士研究生,讀研究生時曾到巴西交流過半年,回國後考上公務員,進入京城團市委工作。」說起毒販的資料,胡京春如數家珍。

    「等等,你說她在京城團市委工作過?」李雲道的眉頭蹙得更深了,眉心位置呈現少有的川字。

    胡京春驚愕的點點頭,他並不清楚李雲道為何會對「京城團市委」如此敏感,但他知道,李雲道來歷不淺,而且很可能來自京城的某個紅色家族,對於普通人無法知悉的四九城祕聞應該算是洞若觀火。

    李雲道心中卻是頗為震驚,但驚訝只是在眼神中一閃而過︰「她在團市委工作了多久?」

    胡京春回憶道︰「應該不超過三個月,算起來應該是五年前的七月份到十月份,十月中旬就辭職了,之後官方記錄裏就沒了這個姑娘,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已經是金三角地區頗有些名氣的女毒販,綽號『竹葉青』。」

    「竹葉青?」李雲道在口中喃喃琢磨著這個聽上去頗為怪異的綽號,他很難將記憶中那個理想當一個外交官或優秀大學教師姑娘跟窮兇極惡的毒販混為一談。在天下閣的那晚,是那個溫婉賢淑的姑娘帶他走入英語的世界,直到現在,每當他看英文原著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隨便開個玩笑都會臉紅的姑娘。那樣一個連說錯話都擔心受怕得像只小兔的姑娘,他無論如論都無法將她跟兇殘的毒販形象劃上等號。

    「根據國際刑警那邊傳來的資料,據說這個竹葉青是『金錢豹』的左膀右臂之一,在金三角三個國家的軍方將領間左右逢源,大受歡迎。但此女手段毒辣,自從她出現在金三角後,親手做掉了大大小小十多個販毒集團的首腦,就連曾經輝煌一時的吳氏販毒集團也在她的運作下土崩瓦解。」胡京春不無感慨道,「都說最毒女人心,這條竹葉青纔是這個世上最深不可測的海底針啊!」

    資料裏還有一個地位與甦曉曉幾乎相當的男人,沒有照片,據說是緬甸人,叫吳丁武,關於這個人的資料只有寥寥幾筆。

    「這個吳丁武是什麼情況?」李雲道知道,胡京春他們在調查這個叫吳丁武的人時,應該踫到了難題。

    果然,胡京春面露難色︰「這個吳丁武也是『金錢豹』的得力助手,地位還在『竹葉青』甦曉曉之上。這個人跟『金錢豹』一樣,神出鬼沒,除了重大的生意他會露面外,其餘的生意幾乎都不出現,大多數時候都是『竹葉青』在出面打理生意,包括跟政府、反政#府武裝的合作、談判,也都是甦小小在操作。說實話,我倒覺得,很可能都不存在『金錢豹』和『吳丁武』這兩個人,這個『竹葉青』就是真正的**oss」

    後面的話李雲道已經沒在聽了,甦小小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這個原本淳樸而善良的姑娘選擇走上販毒這樣一條不歸路呢?

    金錢?李雲道覺得肯定有這個因素,但絕對不是全部。在華夏販毒是要掉腦袋,若能平平安安賺錢養家,像甦曉曉那樣的姑娘會走上這條路嗎?

    胡京春也察覺到小局長有些走神,以為他是在思考關於京城團市委的事情,也沒有多想,匯報完了以後便去刑警隊找華山要資料去了,李雲道獨自一人在辦公室愣神了許久,纔回過神,啞然失笑。

    他起身走到靠牆位置的一塊小白板前,用馬克筆在白板上寫下「金錢豹」「吳丁武」和「甦小小」三個名字,在金錢豹和吳丁武的名字旁都打了一個問號,最後在甦小小的名字旁停了許久,畫了一個更大的問號。

    在這三個名字一旁,他又寫下了戚洪波、盧真、宋乾潮、黑子的名字,最後他想了想,還又加了一個名字。

    戚小江。

    這個世上應該沒有人比戚小江更渴望戚家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由黑洗白,戚小江本人對戚家也一直懷著一種責任感與使命感,放在任何一個熱愛自己親人的青年身上,這都是一種值得稱贊的品質。但正是因為戚小江自認為肩負著守護戚家的重任,這也使得他成為了戚家這局棋當中最不穩定的一個因素。戚家如要完成由黑轉白,必然要承受陣痛,這種陣痛或許來得會比之前小不點和戚小五的被綁架還要來得慘烈,到那個時候,對於身負「使命」的戚小江來說,將會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桌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李雲道的思路,接起電話卻聽到華山焦急無比的聲音︰「頭兒,剛剛看守所那邊來電話,說我們昨晚抓的那個雲南人,畏罪自殺了。」

    「什麼?畏罪自殺?」李雲道大驚,聲音陡然提高,「那傢伙那麼怕死,怎麼可能畏罪自殺?」

    看守所內,幾名的犯人面朝牆蹲著,看守所所長、獄警和值班醫生圍著一具屍體,孫所長面色鐵青,獄警們面面相覷,值班醫生一邊收拾整理著心髒除顫器一邊不停地搖頭︰「沒救了,目測是蛇毒。」

    孫所長怒目瞪向幾名獄警︰「什麼蛇,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把這條蛇給我找出來,否則你們就脫了這層皮,明兒不用來上班了!」孫所長口不擇言,看守所出了人命,自己這個所長是要負全部責任的。

    其中一名獄警沖到面牆而蹲的犯人身後,一人給了一腳,吼道︰「說!給我交代,到底是怎麼回事!人早上送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跟你們待一會兒後就被蛇給咬死了?你們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蛇給我挖出來!」

    孫所長沖到那獄警面前,擡腿就是一腳踹過去,那獄警疼得直流眼淚,卻不敢說一個不字。

    「老子讓你去找!」

    「是是是!」

    醫生仔細觀察著仍舊溫熱的屍體,皺眉狐疑道︰「奇怪,全身上下都沒有看到蛇咬的傷口,可這癥狀跟蛇毒卻很像」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2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一本老相冊

    熊康欽是七竅流血而死的,死狀極其恐怖。(((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同一個號子裏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嫌疑犯,哪裏見過這等架勢,再加上凶神惡煞的管教員,一個個面壁蹲著,腦袋塞在雙膝間,不敢去看那具屍體,更不敢回頭看暴跳如雷的孫所長。

    走廊裏響起了腳步聲,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管教湊到孫所長耳邊耳語了幾句,孫所長臉色陡然一變︰「李局長親自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中毒暴斃的嫌犯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管教小聲道︰「孫所,您有所不知,我剛剛跟市局刑偵的哥們通了電話,那邊說死掉的這個嫌犯,很可能就是殺害康局長的兇手,而且前段時間,還企圖毒害李局長」管教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看到孫所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孫季勇的越想越覺得自己被人坑了,這麼一個燙手山芋扔到看守所來,居然也沒人跟自己打個招呼。殺害前任局長和企圖謀殺現任局長的嫌疑人,這純粹是個超大的馬蜂窩,送到誰家誰倒黴,早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孫季勇說什麼都要將他放在單獨的小號子裏去。

    孫季勇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這位傳說中的小局長,之前局裏開大會,局領導都坐在主席臺上,小局長也不是主角,大小會議都是一把手在發揮,如今小局長以剛剛三十出頭的年紀出任代理局長,而且據傳聞拿掉「代理」兩個字的機率極大,這就由不得孫季勇一個四十多的人站在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年輕局長面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李局長,我承認錯誤,嫌疑人在我這裏莫名死亡,我首當其沖地應該當承擔責任!」孫季勇一臉懊悔,「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李雲道打量著孫季勇,這也是他第一次跟這位看守所所長正面打交道,倒是沒想到孫季勇是個挺有擔當的人,不過他也看得出,這位孫所長很緊張,說話時不停搓著雙手,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李雲道拍了拍孫季勇的肩膀︰「這事兒也不能怪你。走,先進去看看!」

    聽到這句話,孫所長懸著的心終於安穩了下來,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殷勤地介紹情況︰「號子裏其他總有八個人,三個小偷,兩個騙子,還有三個是打傷人進來的,進號子前,我們都照例收繳了所有的隨身物品,連腰帶都收掉的。」

    一路上李雲道聽是靜靜地聽孫季勇介紹著,一句話也沒說,越是這樣,孫所長越畢恭畢敬,等走到出事的號子時,孫所長背上都濕透了。

    號子不過二十平方,一張通鋪,角落裏就是洗涮上廁所的區域,條件簡陋。屍體躺臥在通鋪上,七竅流血。不等李雲道打招呼,一直跟在他身後拎著一個箱子的年輕女子徑直跨上通鋪,開始檢查屍體。

    「從表象來看,死者所中的應該是一種抗凝血的烈性毒,毒性發作極快,從中毒到死亡前後應該不超過三分鐘。」林桃子很專業,聽得一旁面壁的犯人紛紛轉過頭來表示贊同。熊康欽從毒性發作到死亡的時間的確很短,似乎突然就開始抽搐,然後眼耳口鼻間就開始往外滲血,當時嚇得幾個膽小的嫌犯尖叫起來。

    李雲道卻一直在打量號子的環境,這類多人牢房大多陰暗潮濕,有毒蟲鼠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如此劇毒的蛇或毒蟲在西湖這樣的城市極為罕見。一個擅長用毒害人的傢伙死於劇毒,正驗了那句「玩火者必**」的古訓。

    「從目前看,死者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口,但要進一步檢測後才能確認。」林桃子從通鋪上跳了下來,皺眉打量著牢房的環境,「我說孫所長,你是不是也該組織大家打掃打掃這些房間,你說住在這裏跟住公共廁所有什麼區別?」

    孫季勇漲紅了臉,他一時間弄不清林桃子跟李雲道的關系,不敢怠慢了這位姑奶奶︰「是是是,回頭我立馬組織人手在全所開展大掃除工作。」

    林桃子卻得寸進尺︰「得想辦法獨立出衛生間,不然這種衛生條件下,這樣的事情肯定還會發生。」

    孫季勇連連點頭︰「對對對,馬上整改可是這經費」

    李雲道笑了笑︰「孫所長,林處長的意思是讓大家更注意衛生環境,往前追溯半個世紀,大傢伙兒的生活條件比這也好不到哪兒去,你說是不是?」

    孫季勇一臉感激地看向小局長,他沒想到小局長會站出來給自己解圍,現在這當口,他也只當虎落平陽了,面對一個脾氣如此古怪的法醫,他只能把這口氣生生地嚥下去。

    法醫和技偵都勘察得差不多後,李雲道也跳上通鋪,敏捷的身手倒是將孫季勇嚇了一跳,他這纔想起,這位小局長如此還兼任著市刑偵支隊的支隊長。

    此時熊康欽肥碩的臉上呈現黝黑色,再配以七竅流血的面孔,看上去極為猙獰。李雲道依稀記得這個肥胖苗人的體味極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類似於狐臭的味道,但是此時卻一點味道都沒有。他「咦」了一聲,將正欲先行離開的林桃子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發現什麼了?」林桃子跟李雲道說話一直沒大沒小,好在李雲道也不意,倒是將一旁的孫所長看得心驚肉跳,還好剛才沒懟上這位出言不遜的法醫處處長,否則此刻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看樣子小局長跟這位林處長有那麼點「情況」啊!

    李雲道卻不知道孫季勇所想,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屍體上,他擡頭看了林桃子一眼︰「有什麼毒性成份能讓屍體在死後就停止散發體味?」

    林桃子想了想道︰「這有很多種可能性,人的體味實際上是汗腺所排出的各類化合物都產生的自然味道,心髒停止跳動後,這部分的機體功能從原則上來講已經喪失了,但是在實際生活中,味道只會慢慢散去,直至屍體開始腐爛。你說的毒性掩蓋體味的可能能也有,尤其是這類抗凝血的毒,皮下出血也會影響體味的散發。」

    李雲道仔細嗅了嗅,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只是他自己也說不清在哪兒聞到過,也聞不出這倒底是一種什麼味道。

    誠惶誠恐地將李雲道一行送上車,看法醫將屍體搬上運屍車,孫季勇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身邊微胖的管教嘻皮笑臉道︰「孫所,咱們這位未來的一把手大人看上去很好相處啊!」

    孫季勇瞪了他一眼︰「你懂個屁!」

    管教似乎也覺得被罵是種恥辱,相反笑得更加諂媚︰「你可別告訴我小局長是笑裏藏刀,不至於吧,小局長纔多大,哪裏有那些老官油子才使得出的把戲?」

    孫季勇望向逐漸消失的車隊,終於鬆了口氣︰「我在這個看守所待了二十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太多了。小局長這樣的年輕人,很少見,或者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不過,很多年前,我倒是見過一個類似的年輕人,那會兒我剛來見習,那個人也跟小局長現在差不多的年紀。對,我說怎麼感覺這麼像呢。」

    「誰啊?」胖管教很好奇。

    孫季勇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只是道︰「把那間牢房空出來,暫時不要進人了。那八個人都分開關,等這事兒過了再做安排。」

    胖管教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連忙照所長的吩咐去安排下面的事情了。

    孫季勇徑直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在辦公區走廊的頂頭,正對著通道,門是指紋鎖的防盜門。進了辦公室,關上門,拿起毛巾擦了把臉,目光卻落在辦公桌最下方的抽屜裏。

    他緩步走過去,抽屜上三層都沒有鎖,唯獨最下面一個抽屜上了一把老式的掛鎖。他嘆了口氣,坐下身子,從最上面的抽屜裏翻出一本書,書裏夾著一把鑰匙。

    打開掛鎖,拉開抽屜,抽屜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厚厚的相冊。

    他嘆了口氣,將相冊取了出來。

    相冊裏大多都是老照片,前面的一些照片甚至都是黑白的。照片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在九十年代初那幾頁上,年輕的孫季勇穿著筆挺的*,英姿勃發,揮斥方遒。其中一張照片因為年代久遠了,所以顯得色彩斑駁,但照片上仍能清楚地看到,穿著一身帥氣*的孫季勇與一個穿著囚服的男子勾肩搭背,背景裏是老看守所的籃球場,如今早已經不復存在。

    他嘆了口氣,望著照片中穿著囚服的男子,又微微嘆了口氣。

    那男子長相倒也不算英俊,但往那兒一站就讓人覺得豪氣沖天,眉目間,僅隱隱跟如今的戚家大少爺戚小江有五分相似。

    孫季勇彷彿突然反應過來了一般,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小局長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經快到副廳了,又豈是一個在泥水坑裏的傢伙可以比擬的?」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3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退休後的老友

    梅雨過後,整個西湖市彷彿瞬間被人放進了一個大蒸籠,氣溫越來越高,一連兩天已經發生了值班交巡警中暑的事故,李雲道找交巡警支隊長丁西周商量,在市內部門街道設置移動的交巡警崗亭,裝上空調,配上飲水機,同時給一線警員配發降溫降暑用品。(((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

    丁西周是個面色紅潤中年人,小時候在沈陽長大,十來歲時纔跟父母一起移居西湖,口音裏帶著濃濃的東北腔,一聽李雲道的想法,頓時就苦起了臉︰「李局,降溫降暑用品之前每年都配發,也不知道今年為啥就停了,好像聽說是因為八項規定出來,不許給下面胡亂發福利,所以局裏一刀切了。」

    「胡鬧,上面的規定是不許胡亂發福利,而不是取消這些必須的保障用品。」李雲道一聽就皺起了眉頭,後勤保障這一塊是個肥缺,康與之上臺後將後勤給了第一時間向自己靠攏的副局長金浩。朱子胥提前病退後,金浩和於柏明都在第一時間投靠了康與之,金浩是第一個受益者,康與之曾經想將治安、經偵劃給於柏明,被在局黨委會上引起了巨大反彈,最後不了了之。李雲道不確認金浩此舉究竟是針對自己,還是由於太過於小心謹慎的緣故。

    丁西周見這位小局長臉色不太好,將正準備說的話又咽了下去,建交巡警崗亭的事情其實前幾年他也想過,但這經費從哪兒出呢?局裏大大小小的部門那麼多,哪兒都需要經費保障,也不可能真的就將一大批費用拔給了交巡警支隊,讓其它兄弟部門整年喝西北風去,那下次那些兄弟部門的負責人見到自己還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

    「你是不是擔心交巡警崗亭的經費問題?」李雲道突然笑著問丁西周。

    一下子被戳破心思,這個紅臉大漢的臉更紅了,笑著奉承道︰「還是領導明察秋毫。」

    「經費的確是個問題,但我們可以先做試點,如果成功,我們就在全市推廣,我也好去跟市裏爭取額外的經費,如果有問題,我們就汲取經驗教訓嘛。」李雲道想了想道,「啟動的經費我會先撥給你一部分,但你要保證專款專用,出了問題,我可是要追溯責任的。」

    丁西周喜出望外,他哪裏不知道底下兄弟們的辛苦,炎炎夏日還要在大街上頂著烈日巡邏,一個夏天下來,整個人跟非洲國家的兄弟都快沒太大區別了,男警員還好,女警員們更是怨聲載道,弄得交巡警支隊這幾年每次開事業單位招聘的口子時都招不到合適的女警員。

    「李局,我代表交巡警支隊的所有兄弟姐妹向您道聲謝!」丁西周倒真的有些激動,如果真的能在全市範圍內推行交巡警崗亭,支隊一線的兄弟姐妹們就有福了。

    李雲道擺擺手︰「咱們坐辦公室還是要時時刻刻心裏想著外面沖鋒陷陣的兄弟,你我都是從一線走上管理崗位的,一線的苦只有我們自己清楚。降溫降暑用品的事情,我會跟老金去溝通,接下來的一週會是連續的高溫天,你在支隊裏要做好動員工作,讓大家多注意勞逸結合。」

    丁西周是帶著喜色離開李雲道的辦公室的,但李雲道卻愁眉苦臉地敲開了紀委書記範志宏辦公室的門。

    「哎喲,我們的代理一把手怎麼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範志宏是李雲道調來西湖後第一個合作的局黨委班子成員,老範為人正派,兩袖清風,但也不是老古董,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強。他對敢做敢當的小局長的印象相當好,尤其是市裏宣佈由李雲道擔任代理局長後,老頭子是第一人鼓掌表示贊同這個決定的。事實上,老範的確很看好李雲道,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的不俗背景,在e30期間的反恐行動中,他看到到這個年輕人身上頑強、堅毅、正直的品質,同時也看到了他不拘一格的行事風格。放在年輕時,範志宏肯定不會喜歡這樣的年輕人,但在官場中沉浸多年後,他反而覺得擁有這些品質的青年難能可貴,尤其是在如今滿眼皆政績的官員羣裏,這種不顧自身安危、關鍵時刻能挺身而出的年輕人,已經極為罕見了。

    李雲道掩上門,苦笑道︰「範書記,有件事想請教您。」

    範志宏一愣,隨即警惕道︰「雲道,你這又是挖了什麼坑要給老哥哥跳?」

    「哪能挖坑給咱們的紀委書記跳,是這樣的。」李雲道把後勤保障處以八項規定為由,取消了高溫降暑用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最後又苦著臉道,「範書記,已經連續兩天有交巡警在崗時中暑了,再這樣下去要出大問題了。」

    範志宏何等聰明,他一聽就知道金浩在借這件事給這位代理局長上眼藥,老範輕鬆一笑︰「我當多大的事情呢,沒事,我來找老金和後勤的小範聊一聊,正好上週去市紀委開會,劉書記就『矯枉過正』提了三點要求,其中就包括『不能因噎廢食,取消員工的必要福利』這一條。」

    李雲道樂了,這老範還真上路子,一點就通,心裏對這個正直的老紀檢幹部生成了幾份敬意,但敬意很快一掃而空,只見老範同志賊笑道︰「聽說你那兒有京城那邊大人物才喝得到的武夷山大紅袍,分點給老頭子嘗嘗?」

    老範啥也不好,就喜歡喝茶和養花,李雲道一臉肉疼︰「攏共才二兩茶葉,還是媳婦兒從老爺子那兒順的」

    老範一臉得意︰「沒事,下次再讓你媳婦兒順上一兩斤嘛」

    李雲道哭笑不得,不過他也知道老範是在跟他開玩笑,從京城寄來的茶葉,他本來就是要帶給範志宏的,算是還了他上次送盆栽的人情。

    「對了,你最近去看過老朱沒?」範志宏冷不丁問了一句。

    李雲道知道他口中的老朱是指老局長朱子胥。朱子胥在位時,跟範志宏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給予足夠的尊重,但在局黨委會上,該不留情面的,誰也不會手軟。但朱子胥退休後,兩人倒是好像突然間就志趣相投,成了無話不說的摯交好友。被範志友這一問,李雲道這纔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去看望老局長朱子胥了,苦笑道︰「有段日子沒去看看老局長了,聽說最近你經常在他家下棋?要不今兒晚上,也別讓周阿姨忙活了,我拎幾個涼菜,湊活一頓,我陪你們倆前輩過過棋癮?」朱子胥退休後,李雲道才知道,這兩人住在同一個小區,隔了幾棟樓,現在晚上經常遛彎相互串門。

    範志宏眼前一亮,李雲道的棋力他有所耳聞,就連在他眼中段位接進準專業水平的朱子胥也對李雲道的棋力贊賞有加︰「中!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待會兒就來給老朱打個電話,讓老周和我家那口子今晚都不忙活了。」

    晚上,李雲道在附近的餐廳打包了四個涼菜六個熱菜開車來到朱子胥家,許久沒見,老局長朱子胥看上去竟年輕了不少,容光煥發。

    李雲道將酒菜交給周怡文,對朱子胥開玩笑道︰「局座,你怎麼越來越年輕了?」

    朱子胥自己也很開心︰「剛剛卸下擔子的時候,還真有些不知所措,現在放寬了心態,昨天還去報了個老年大學的鋼琴班,哈哈哈,人這一輩子嘛,也不是當要工作的。為了維護廣大人民羣眾的利益,我這老頭子奮鬥了大半輩子,也是時候該讓我也享受享受了!」

    人的精神放鬆時,才能卸下所有的壓力,當壓力消失時,各種壓力所帶來的健康問題也會逐步消失,李雲道不無驚羨地看著朱子胥道︰「您倒好了,現在苦了我!」

    朱子胥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小聲問道︰「老康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我聽說還有人想要對你下毒,你可要當心啊,下毒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李雲道知道朱子胥是關心自己,點頭道︰「放心吧,我會當心的。真正的兇手還沒有抓到,但市裏的意思是,要給親屬和市民一個交代,上次正好看守所死了一個嫌疑人,所以」李雲道頓了頓,嘆了口氣,「不過暗地裏對這個案子的調查一直沒有結束,有結果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朱子胥嘆了口氣︰「老康那個人,是功利了些,但人也不算壞,起碼的正義感還是有的,沒想到最後竟然」

    「老頭子,別總嘆氣!」周怡文笑容可掬地端著菜盤從廚房走進客廳,「小李局長難得來一趟,你們要不先下會兒棋,我催一催老範和他那口子。」

    朱子胥帶李雲道來到書房,擺開棋盤,一邊閑聊一邊你來我往起來。朱子胥的棋力不弱,但跟李雲道相比還是要遜色不少,連下三局,朱子胥便連輸三陣。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3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康與之的過去

    朱子胥的棋風霸道凌厲,一有機會便窮追猛打追殺到底。

    反觀李雲道的棋風則是剛柔並濟,進退有度,陽謀陰招一應俱全。

    三局下來,朱子胥輸得心服口服。

    第四局擺開陣勢,架上當頭炮後,朱子胥看著棋盤問道︰「老金和老於是不是在給你出難題啊?」

    李雲道笑了笑,移動一粒棋子,道︰「為難倒也談不上,每個獨立的個體都會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嗎?求同存異,這點容人的雅量我還是有的。」

    「都是局裏的老資歷了,看在我這個老領導的份上,能不為難他們,就不要為難他們吧!好在老弟你心胸寬闊,不過我也會在合適時候提醒他們,老資格就要有老革命的覺悟。」朱子胥笑了笑,話題又轉到了康與之的案子上,「老康中的是什麼毒?」

    李雲道看著棋盤,頭也未擡道︰「我一開始以為是雲南的某種蠱毒,但嫌疑人在看守所中毒而亡後,我又讓法醫重新檢測了康與之胃液裏的樣本。毒藥的成份很復雜,有蛇毒、蜈蚣毒和蠍子毒,這些在雲南的毒蠱中很常見,但其中還有一種成份,法醫還不很確定到底是什麼,但就是這種成份造成了康與之的胃部被溶解解。」

    朱子胥吃驚道︰「為了混淆視聽?」

    李雲道點頭︰「應該是想嫁禍給在看守所裏死掉的那個傻瓜,總體來說,他們的初步目的達到了。」

    朱子胥想了想問道︰「會不會是老七頭?」

    李雲道正落子的動作微滯,但還是搖了搖頭︰「張士英和甄平夫婦的下場給了老七頭很大的震懾,如果之前說是他我還有些相信,但現在應該不會是他。」

    朱子胥有些詫異地盯著李雲道︰「你不知道戚洪波和康與之的事?」

    李雲道剛剛拿起的棋子又重新放了下來,他意識到似乎朱子胥知道一些旁人並不知曉的密聞。

    朱子胥也放下手中的棋子,呷了一口龍井茶,緩緩道︰「康與之和戚洪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什麼?」李雲道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玩笑一般,噌地一下站起身,萬分驚訝。

    朱子胥彷彿早就猜到了李雲道的反應一般,嘿嘿笑了笑,沖李雲道壓了壓手掌︰「不要這麼大的反應,誰還沒幾個兒時的玩伴?戚洪波也不是生來就是黑社會頭目,老康也不是生下來就是警察,他們是發小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李雲道嘿嘿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有激,坐了下來,但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一個是公安局長,還是有一個是浙北省最大的黑勢力頭目,傳出去的話又是一段『佳話』」李雲道不禁苦笑,最近市公安局正處於多事之秋,宣傳部好幾次打電話過來,明著是關心,暗則討要人情,意思是他們幫壓下了不少自媒體的稿子,讓公安要記得他們的好。宣傳口子並非實權部門,除了對宣傳系統有約束力外,多數是意識形態上的引導工作,並不掌握具體的實權,所以李雲道也能理解他們的做法,但如果康與之跟戚洪波是發小這種新聞流傳出去,再加上有心人的演繹,指不定市局又會再次站上負面輿論的風頭浪尖。

    朱子胥笑道︰「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康與之對此從來都是緘口不言的。」

    李雲道有些好奇︰「朱局,你是聽誰說的?」

    朱子胥神祕一笑︰「戚洪波。」

    李雲道恍然,緩緩坐下︰「他們倆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劇烈的沖突?」

    朱子胥搖頭︰「據戚洪波所說,他們倆在十八歲之間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十八歲後,一個去當了兵,一個混了社會,就斷了聯系。」

    李雲道站起身,在書房內緩緩踱起了步子︰「十八歲前好得穿一條褲子,之後就斷了聯系?這種解釋有些牽強附會啊!」

    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一個爽朗的笑聲傳來︰「什麼東西牽強附會?我來幫你們參謀參謀。」進來的正是帶了老伴一起來朱家的老範書記,那口子跟周怡文在說著老太太之間的閑聊話題,老範就一個人來了書房,正好聽到李雲道的話。

    朱子胥對範志宏很信任︰「我們在聊老康的案子。」

    範志宏嘆了口氣道︰「老康當年也算是一條好漢,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朱子胥看了他一眼道︰「剛剛跟雲道聊到康與之跟戚洪波的關系,對了,這件事老範也是清楚的。」

    李雲道詫異地看著範志宏,後者苦笑︰「可不能怪我不告訴你,當年我們都是被省紀委下了噤口令的。」

    「省紀委下禁口令?」李雲道不解。

    範志宏剛坐下,女主人周怡文就送了一杯龍井綠茶上來,見三人談性正濃,也不催促他們吃飯,放下杯子便退了出去。

    待周怡文離開,範志宏才接著道︰「當年他升任副廳長時主動到省紀委備的案,當時我還在省紀委,審查這件事我也是參與了的。」

    李雲道低頭沉默了片刻才問道︰「結果是沒問題?」

    範志宏道︰「老康這個人很精明,他主動去省紀委備案,紀委領導的警惕就放鬆了一半,如果不是戚洪波這個人太過於特殊了,或許調查都免了。這兩人十八歲前的軌跡雖然重合,但差別仍很大。康與之是優等生,但是個孤兒,而戚洪波是個頑劣的差生,他的父母雙親至今健在。據說小時候戚洪波經常來康與之回家吃飯,我們調整的過程中發現,兩人的確在十八歲之前像兄弟一樣親密,但十八歲分開後,兩人便聯系少了,符合康與之對組織的交待和描述。」

    李雲道微微皺眉︰「一丁點的疑點都沒有?」

    範志宏笑道︰「就知道你會這麼問。怎麼會沒有疑點?原本好得穿一條褲子的兩個人,雖然分開了,但康與之是在浙南當兵,離家不算遠,每年也要回來幾趟,怎麼會一點聯系都沒有?」

    李雲道喃喃道︰「如果真的一點聯系都沒有了,這說明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範志宏撫掌笑道︰「我當時的想法跟你是一致的。不過可惜,當時組織部催著給個結論,上面的領導對康與之印象不錯,所以匆匆下了一個結論,同時也下禁令,讓所有參與人員對此事絕口不提。現在人都死了,為了破案,咱們提一提似乎也不算違背組織原則。」

    「範書記,當時你們是怎麼查的?」李雲道若有所思。

    「我們走訪了當年他們的老師,同學,還有鎮上的一些本地人,其實走訪蒐集的信息來分析,基本跟他本人所述沒有太大的出入,但有兩個疑點,第一個疑點是是據他們一個同學反映,他們曾經合作販賣過糧食,另一個疑點是他們曾經喜歡過同一個女人。」

    朱子胥彷彿也對後一個疑點比較感興趣︰「喜歡過同一個女人?哎喲,這兩人真是……」老局長八卦之火雄雄燃起。

    範書記苦笑搖頭︰「第一個疑點其實現在看看也沒有什麼,計劃經濟年代販糧可是在出大問題的。第二個疑點後來也不攻自破,因為那個女人就是範志早逝的妻子。」

    李雲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們見過老康的小姨子嗎?她在距離市局不遠的地方開了叫『陋室』的茶館。」

    範書記皺眉道︰「小姨子?」他搖了搖頭,過去很多年了,有些信息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朱子胥卻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是知道的,有人跟我說過,說老康借茶館之名行會所之實,主要都是用來招待官場上的朋友。」

    範書記道︰「開一個茶館要不少錢吧?」

    李雲道笑道︰「那裝修,加租金,少說要百把萬吧。」

    朱子胥和範志宏同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倆工作了一輩子,加一塊兒的積蓄也沒有一百萬。康與之的小姨子是什麼來頭,動輒就花一百萬開個茶館,僅僅是為了方便康與之故朋喚友?

    直到周怡文在樓下召喚,三人才停止了種種推測。

    李雲道帶了兩瓶五糧液,朱子胥和範志宏都是酒量極好之人,兩瓶五糧液入腹,倆老頭還是覺得不過癮,周怡文嘆了口氣,去儲藏室取一瓶密封的小壇子出來。

    「我外甥春節送來的,說是原漿,你們試試,不行可別硬撐著,酒這東西,適量就好。」周怡文知道朱子胥的酒量,卻沒料到小李局長的酒量也如此驚人。

    打開泥封,酒香撲鼻,範志宏忍不住嘆道︰「好香的酒!」

    朱子胥笑道︰「家裏的小輩送的,說是茅臺的原漿,烈得很,你們喝慢點。」

    李雲道並不好酒,但居然也覺得這酒的確香醇泌人。

    三人你一杯我一杯,朱子胥許久沒有這般有人陪他聊天,李雲道也樂得跟倆兒老頭多討教些經驗,三個人居然將兩斤裝的原漿酒喝得見了底。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4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才子多風流

    周怡文扶著朱子胥,囑咐道︰「喝了這麼多年,可不能開車了!」

    李雲道微微一笑︰「有人來接我。」

    於是,兩對老夫妻便看到李雲道的車旁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倆老頭相視一笑,老範指著李大刁民笑道︰「雲道同志,作風問題向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李雲道哭笑不得時,兩位夫人卻不約而同地揉了揉眼楮,周怡文小聲問範書記家那口子︰「錢老師,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那姑娘怎麼長得那麼像齊褒姒?」齊褒姒去年拍的一部都市劇最近正在各大衛視熱播,再次網羅了一大批忠實的老年粉絲。

    範書記的夫人錢若華是大學教授,戴著幅金比璉的框架眼鏡,看著那在小區路燈下氣質不凡的姑娘,也有些犯糊塗了︰「長得還真像,不過不能是齊褒姒吧?齊褒姒現在可是國際大明星,怎麼會來咱們這個大院?」

    朱子胥和範志宏住的是公安局的家屬大院,但當年也是由西湖一線地產開發商承接的,小區環境相當不錯,在西湖也算得上是中檔小區,但在兩位夫人看來,齊褒姒這樣的國民女神,斷然是不會出現在一個平民小區裏的。

    兩位夫人正疑惑著,李雲道沖那姑娘招了招手,那女甜甜一笑,當真迎面走了過來。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安局的老局長朱局,這是我們範書記」李雲道轉過身,大方介紹道,「可能兩位嫂子已經認出這位了,我還是介紹一下,齊媛,齊褒姒。」

    四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周怡文第一個反應過來,嗔怪道︰「雲道你也真是的,齊小姐來咱們家你也不讓人家早點進去,在外頭這樣候著,多失禮數啊!」

    齊褒姒大大方方道︰「沒關系的,我其實也是剛到。他說喝酒了,我就過來當個免費的代駕司機。」

    錢若華想了想,幸好自己有隨身帶紙筆的習慣︰「齊小姐,方便給我簽個名嗎?」

    齊褒姒甜甜一笑︰「嫂子您客氣了,叫我媛媛就行。」她接過紙名,簽名這種事情是她每天的必修功課,但今晚卻簽得異常認真。

    直到李雲道的車子離開,兩對夫婦還站在門口發呆,周怡文突然反應過來︰「哎喲,光顧著要簽名了,也沒說請人家進去坐坐」

    朱子胥和範志宏看著兩位夫人有失水準的表現,忍不住苦笑搖頭。

    錢老師倒是很快回過神,欣喜地合上簽了名的本子,放進口袋,在回家的路上勾起範志宏的胳膊︰「老範啊,你們這位小局長,不簡單啊!」

    範志宏笑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雲道局長年輕,身邊有些鶯鶯燕燕也正常。」

    錢老師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根本不知道齊褒姒是誰。」

    範志宏的確不太關心明星的話題,但齊褒姒的名字他還是聽過的︰「不就是個小明星,估計就是朋友關系。」

    「小明星?朋友關系?」錢老師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這老範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太過於遲鈍,「首先,齊褒姒可不是什麼小明星,現在可是走上國際舞臺的超級巨星,而且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什麼緋聞。其次,你真沒看出來,你們那位小局長跟這個大明星之間,肯定有不一般的關系。嗯,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倆是情人關系。」

    範志宏摟住了自家夫人,笑道︰「是情人關系又如何?你見過哪個領導幹部是因為私生活作風問題而下來的?」

    錢老師皺眉︰「你不是經常說嘛,官員的貪腐,絕大多數都是從女人開始的。」

    範志宏搖頭︰「別人都會貪腐,咱們這位小局長絕對不會。」

    錢老師好奇道︰「為什麼?」

    範志宏笑道︰「你記得我參加中紀委的培訓班時認得的老夏嗎?」

    錢老師嗔怪道︰「當然記得,前年夏天不是還來過我們家嗎?你們倆喝掉了四瓶二鍋頭,我那晚在江寧出差,你們就在地板上直接睡了一夜。」

    範志宏笑了起來︰「這叫酒縫知己千杯少,老夏今年升主任了。」

    錢老師驚喜道︰「這可是好事。」

    範志宏道︰「前陣子,老夏去香港辦事,路過西湖,我請他吃了頓飯。」

    錢老師笑罵道︰「你這老頭,別賣關子,直接說事,別鋪墊這麼多,還吊人胃口。」

    範志宏神祕一笑︰「吃飯的時候,老夏就問我,說是不是有個叫王望南的年輕人從江南空降到我們局來的?」

    錢老師皺眉︰「王望南?沒聽說你們市局有這號人,是不是一線的小朋友?」

    範志宏道︰「我也是這麼問老夏的,他腦袋一拍說,不對不對,王望南還有個名字,叫李雲道。」

    錢老師吃驚道︰「這麼說,你們小局長有兩個名字?」

    範志宏道︰「這還不是是重要的,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小局長剛來的時候,省紀委的老領導就跟我打過招呼,讓我多幫襯著點,我本以為就是個京城來的紅色子弟,沒想到老夏報了個人名,把我給實實在在地嚇了一跳。」

    「誰?」錢老師問道,她也有些好奇了,能把範志宏嚇一跳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小人物。

    「王抗日。」範志宏壓著聲音報出這個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但這個名字在紀檢系統可是人人如雷貫耳。而且,除了中紀委的身份外,她還有個身份。」

    「我想起來了,你桌上是不是有一本書,叫論黨員幹部的自身修養,作者好像就是這個王抗日。」錢老師的記憶力驚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範志宏神祕一笑︰「她是王鵬震的大女兒,也是李雲道的親姑姑。」

    錢老師猛地身子一震,在她這個年紀的人,有幾個人會不知道王鵬震這個名字?那是曾經的黨和國家領導人,是帶領四萬萬中國百姓走出水生火熱的英雄人物。這下錢老師真的有些驚得合不攏嘴了︰「這麼說,你們小局長是王老的」

    範志宏重重地一點頭︰「是親孫子,如假包換!」

    錢老師用了很久才消化了這個消息,拍著胸脯道︰「怪不得,年紀輕輕的,就能爬這麼高。怪不得人家都說,市委曲書記使了吃奶的勁要捧他上位」

    範志宏這次卻搖頭道︰「小局長能爬這麼快,背景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卻不是決定性的,回頭有機會我給你看看他的簡歷,差不多可以寫一本百萬字的了。」

    錢老師道︰「說了這麼多,你也沒說清楚,為什麼他不會貪腐,領導幹部的子女貪腐落馬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啊。」

    範志宏道︰「老夏那天又喝多了,透露了一些京城上層人物才知道的祕聞。咱們這位小局長,一口氣娶了兩個了不得的夫人,一個是蔡明陽蔡老家的孫女,另一個是阮家的孫女。先不說這些大家族手裏是不是掌控著某些壟斷行業,單說阮家那個孫女,據老夏說,是美國華爾街的女精英,身價是以億為單位的。」

    錢老師是金融學教授,自然知道阮家指的是哪個家族,一聽阮家的孫女,頓時一聲驚呼︰「你是說華爾街的那個阮鈺?」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老範見老伴臉色反常,問道,「阮家這個女娃娃,很厲害?」

    錢老師苦笑︰「我最近正在給浙大的mba上金融學課程,你知不知道,我們最近分析的幾個重點案例,十個裏面有四個案例都是出自這個叫阮鈺的奇女子。她的身價以億為單位?你們也太小看人家了,保守估計,她的身價應該不下百億,嗯,是美元啊!」

    範志宏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緩緩籲出︰「小局長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錢老師接著問道︰「那蔡家女娃娃呢?是什麼人?能跟阮鈺並駕齊驅,應該也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角色。」

    老範卻搖了搖頭︰「這個老夏倒是沒具體說,但聽老夏的意思,他對蔡家姑娘的評價還在你說的那個阮鈺之上。」

    錢老師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自古才子多風流,你們這位小局長看來也是不能免俗啊。我剛剛還在想,要是這小夥子沒結婚多好,我們家笑笑快上就要大學畢業了,男朋友到現在也沒有」

    範志宏倒是挺樂呵︰「沒有才好的,讓她在家多陪陪我們,否則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時候啥意思都在別人身上。」

    錢老師笑罵道︰「你這個自私的老頭子,等女兒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你就在家哭吧!」

    範志宏嘿嘿笑道︰「我範志宏的女兒還愁嫁嗎?你等著瞧吧,追我們家笑笑的好小夥兒,排著隊都能在街角拐個彎了。」

    老兩口說笑著將話題扯回自家的女兒身上時,李雲道卻以借著酒勁將車子開到過了一百四十碼。

    「要不要報警?」齊褒姒有些擔心地看著後視鏡,後面兩輛吉普越野車窮追不捨。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34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奪命狂奔

    看著儀表盤上的時速數字不斷攀升,齊褒姒的心跳越來越快。(((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對於齊褒姒來說,只在拍電影的時候嘗試過這樣的車速,何曾在現實生活中有過這樣驚心動魄的體驗?

    二十分鐘前,從那處公安局家屬大院開始來的時候還是齊褒姒開的車,但拐了兩個彎後,坐在副駕的李雲道便發現有兩輛越野車一直跟在車後,當機立斷地跟齊褒姒換了位置,只說了一句「繫好安全帶,坐穩」便陡然加速。

    李雲道今天開的是那輛被斐大少的狐朋狗友們改裝過的北京吉普,v12的進口發動機發出野獸一般的怒吼,齊褒姒只覺得身子突然緊貼椅背,眨眼間車身便在遊走在車河中超過了數十輛車。

    後面的兩輛越野都是豐田霸道,排量和馬力無法跟v12相媲美,車技與在車河中自由穿梭的李雲道相比更是相差了數籌,轉眼便被甩出了百米。

    齊褒姒看著一眼後方,見兩輛越野已經被遠遠甩在後面,頓時鬆了口氣︰「對不起。」

    李雲道知道她以為越野車裏是聞風而動的狗仔隊,也不點破,笑了笑,餘光撇過旁邊車輛,突然面色大變,眼疾手快一把將齊褒姒的腦袋摁了下去,自己也盡量伏低身子,一梭子子彈貼著頭皮飛過,車窗玻璃濺了一身。

    齊褒姒有些恍惚,拍電影時她經常不用替身,親自上陣,原本已經覺得動作電影的拍攝過程足夠驚險刺激,卻沒料到現實中的槍戰發生時,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李雲道猛地一腳剎車,轟地一聲,兩人先是向前一傾,而後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還沒等齊褒姒反應過來,車子又突然開始加速,與此同時,李雲道指了指手套箱︰「裏面有槍,拿出來給我。」

    接過槍,李雲道飛快上膛,在那輛白色麪包車再次靠近的時候,甩手便是兩槍。白色麪包車猛然間方向偏轉,沖向高架旁的護欄,轟地一聲,車頭撞在高架護欄上。

    李雲道只掃了一眼,便飛快加速。齊褒姒從後視鏡裏看到那轟然爆炸的麪包車,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在拍電影,頓時俏臉變色︰「他們是什麼人?」

    「毒販!」李雲道給了兩個字,再次飛快在車流中穿梭,「幸好咱們國產越野車夠皮實,早知道上次讓臭小子把玻璃都換成防彈的……」李雲道看著車裏一地的玻璃渣子,心中一陣後怕——對方時間卡得那麼準,顯然是跟蹤了自己許久,而且是有備而來。他雖然告訴齊褒姒來的是毒販,但是到目前為止,他也不能確定來的到底是哪一方勢力。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這些想要自己的命。

    在最近的一個高架出口下了高架,李雲道慢慢放低了車速,一是讓齊褒姒緩一緩情緒,二是想確認追兵到底有沒有跟上來。

    「沒事吧?」李雲道歉意地握著齊褒姒的手,「你好不容易休息,卻要來踫我經歷這種驚心動魄……」

    「沒事!」齊褒姒輕鬆道,「你沒聽說過嗎,看驚悚恐怖片是最能放鬆神經和情緒的,就當玩真人巷戰好了。」齊大禍水的心跳這才慢慢地緩下來,只是俏臉因為剛剛的緊張還有些微紅。

    李雲道剛想說些什麼,一輛渣土車如巨獸般從側後方呼嘯著沖吉普車而來。李雲道瞳孔徒然收縮,猛然加速後右手直接拉死手剎,車輪印在馬路上呈出出一道不可思異的弧線,車頭正對那咆哮而來的渣土車。

    三聲槍響。

    渣土車徒然變向,沖向路邊的建築工地,轟的一聲,渣土車撞塌了腳手架,徑直撞入了已經停工一段時間的杭城建設旗下的工地。

    李雲道顧不得去查看那渣土車司機,也不調頭,從路帶間的停車位穿過,反方向開往剛剛來時的方向。

    「沒嚇壞吧?」李雲道苦笑著看了齊褒姒一眼,卻發現齊大禍水非但沒有害怕,相反緊張中帶著些許興奮,「你說你不會當這是在演戲吧?」

    齊褒姒沖他擠擠眼楮︰「先別跟我說話,我正在體會和努力記住剛剛所經歷的情緒,以後演動作片時肯定能用得上。」

    李雲道這回真要哭笑不得了,尋常女子踫到這一幕估計早就要嚇哭了,齊褒姒不但不害怕,緊張之餘還沒有忘記自己是個演員的事實,居然還想把過程當中緊張、恐懼等種種情緒記在腦海里……不過想想也就釋然,國民女神齊褒姒又怎麼可能會是普通人呢?

    反向而行的計策似乎起了作用,一路沒上高架,沒有追兵,也沒有突然冒出來的殺手,在一條陌生的小路拐了彎,往裏開了一些,李雲道慢慢在路邊停了車。

    終於吁了口氣,從剛剛發現追兵到此刻,前後不過十來分鐘,便已經經歷了兩次槍戰,也許這會兒微薄和微信上早就熱鬧開了——西湖內城高架上發生現實版槍戰和撞車,這對於平時生活淡如白開水的人們來說,將是一劑多少新鮮的猛料啊。

    李雲道想摸出手機打個電話,但剛剛混亂中也不知道手機是不是掉出了窗外,齊褒姒似乎看出了李雲道想找手機,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拿我的打吧!」

    李雲道猶豫了一下,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對手到底是誰,你不能輕易地被卷進來。你在車裏等我,那邊有個雜貨店,我去打個電話。」

    「不,我跟你一起去!」她似乎猜到李雲道會拒絕,楚楚可憐道,「我……我一個人害怕!」

    李雲道看了看車窗都子彈打得粉碎的車子,也覺得讓齊褒姒一個人待在這裏的想法有些不太靠譜,點點頭︰「行,一起,如果再發生什麼事情,你一定要按我的吩咐去做。」

    「嗯嗯!」齊褒姒連忙點頭,剛剛飄移開槍的畫面一直定格在她的腦中,眼前這個男人在她看來簡直是神與英雄一般的存在,要知道就算最好的特技演員也不會能像他剛剛那般——車技好的沒他的槍法準,槍法好的也許就不能飄移得如此灑脫飄逸。她像迷途的小姑娘一般拉著他的手,跟在他身邊,彷彿有他的地方纔是這世上最安全的國度。

    手沒了,但幸虧李雲道能背得出那些常用的和重要的手機號,在小雜貨店借了座機電話,第一個便打給了華山。華山剛剛洗了個澡正打算跟媳婦親熱一番,卻被110指揮中心的一個電話弄得興致全無——指揮中心來電說有羣眾報警說內城高架發生一起槍擊案,通過報警電話提供的車牌號,對比出其中一方是代理局長李雲道。華山一聽就急了,打李雲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李雲道的電話來了。

    「頭兒,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還不太清楚,馬上通知刑偵支隊和特警支隊所有人取消休假,立刻搜查高架車禍現場,在車禍現場南向北第一個匝道下去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處杭城建設的工地,有一輛渣土車撞入了工地裏,你也派人去一趟,注意,兩個地點都是有持械歹徒,讓大家小心點!」

    掛了電話,李雲道又打給了紀靈巖,紀靈巖還沒睡,一聽是李雲道便奇道︰「你在哪兒打的電話?」

    李雲道也沒工夫跟他閃扯淡了,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接著道︰「估計接下來微信微博上會有不少圖片和視頻出來,宣傳部那邊得你出面打個招呼了。」

    紀靈巖也意識到意態的嚴重性,關心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你現在人在哪兒?要不要派人去保護你?」紀靈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我沒事,暫時應該還沒有脫離危險,既然他們能在這里布好兩個點,應該還有暗樁。我現在不方便露面,曲書記那邊你代為匯報,我的意見是盡量將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公安局剛剛死一個局長,現在代理局長又遭到槍擊報復,如果消息大面積地傳播開來,西湖市的公共形象將大打折扣。

    「我盡力,現在各省市都成立了網信辦,就是防止這類事情發生的,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跟曲書記匯報一下後就立刻來處理媒體和網絡的事情。」

    掛了電話,李雲道微微鬆了口氣,跟雜貨店老闆要了一包十幾塊一包的利羣,又要了一個打火機,但一摸口袋,身上一毛錢也沒有,只得尷尬向站在門口背朝雜貨店的齊褒姒求救。

    雜貨店老闆是個戴著老花鏡的老人,指了指櫃臺上的二維碼道︰「沒有現金,刷二唯碼手機支付也行。」

    「他沒帶手機!」齊褒姒大大方方地刷二唯碼付了錢。

    那老人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付錢的姑娘臉上,總覺得這姑娘在哪裏見過。

    電視里正播著廣告,正是齊褒姒代言的牛乳製品,是國內的馳名品牌,老人恍然,笑道︰「姑娘,你長得真大明星齊褒姒啊!」

    齊褒姒淺淺一笑,拉著李雲道快步離開。

    「怎麼才抽十來塊的煙?你缺錢嗎?」齊褒姒似乎對李雲道抽太便宜的煙有些不滿。

    「習慣了!」李雲道點了根煙,抽了兩口,精神終於放鬆下來,看著身邊跟自己並肩而行的女子,歉意道,「對不起,差點連累了你。」

    在夜風中牽著他的手,她嫣然一笑︰「在莫斯科的那晚,我以為我就要死了,結果你出現了。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如果你需要,隨時可以拿走。」

    黑暗中,有人在鼓掌,聲音清澈而響亮。

    「好感人的場景,但是誰能給他第二次生命呢?」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陡然響起,如同來自地獄的催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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