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58
第一千兩百三十四章 與雲騏的會面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戚洪波才緩緩擡頭︰「可以安排他們見面,但我必須在場。」戚洪波臉的法令紋本很深,此時更深得如同雕刻出來的一般,他用大半輩子的歲月纔在浙北黑道打磨出如今的局面,哪怕現在前有狼後有虎,但人人尊重的江湖地位是需要經歷歲月沉澱的。

    「爸,我擔心雲叔的脾氣。李雲道雖然不是迂腐性格,但雲叔向來護短,算下面人真的摻和了販毒和傳銷的事情,他也不定會真的把人交給警察。我怕咱們弄巧成拙,到時候兩面都不討好。」戚小江不無擔憂地說道。

    「唉」戚洪波嘆了口氣,「你雲叔的脾氣這輩子是改不掉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保持立,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只能選擇站隊了。」

    戚小江身子微微一震︰「爸」他沒有接著往下說,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跟雲騏是一類人,只認死理,而且堅決不會背叛自己的兄弟。但是想到跟那位儒雅得如同學者的公安局長開戰,他便有種頭皮炸立的恐懼感。

    戚洪波看到兒子面色微變,笑著安慰道︰「無須擔心,如果只是我戚家與他單獨對立,贏面不大,但是再加一個雲騏的話,也夠這位年輕氣盛的小局長喝幾壺了。別忘了,這是在我們西湖的地界,他一個外來戶,能掀起多大的浪?小局長這些年走得太順風順水了,是該出來個人給他緊箍咒了,否則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了」戚洪波想通這個關節,臉惆悵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多了幾份了篤定與得意。

    李雲道也料到戚家的效率會如此之高,以至於他還沒想清楚到底該如何跟雲騏此人打交道,便要見到這位傳說的雲老闆了。

    車開不進小巷,李雲道像將車遠遠地停在路邊,沿著不過臂展寬的小巷走了進來。正值傍晚,橘紅的夕陽斜斜地掛在西方的天空,落日的餘暉穿過院落裏的參天大樹斑駁地落在身。想不出如何應對那位傳說人物,李雲道便將其拋諸腦後,乾脆專心地欣賞著這古城小巷裏特有的情境美景。跟著手機導航走了大約十分鐘,便看到一處門廊沿伸到道路央的宅子,朱紅的漆柱頂著雨檐,在周遭一片灰白的建築世界裏,顯得格外扎眼。雨檐下掛著兩只大紅燈籠,紅色細隨著傍晚的輕風飄揚。愈宅兩個字,毫不顯山露水地雕在門頭。

    李雲道走近,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知性女子迎了出來,她手習慣性地抱著件夾,看到李雲道走了過來,微微一笑,露出四顆白牙︰「李先生,裏面請」

    西湖俞宅,一代大儒退隱浙北後的棲息地,曾在動亂破落不堪,世紀末開始復修,如今再度白牆灰瓦,飛檐樓閣,重巒疊嶂,彷彿又恢復了鼎盛時期的樣貌。李雲道跟著女子穿過一段矮廊,裏面傳來有人交談的聲音,一人說話鏗鏘有力,這是戚洪波,而另一人說話語調輕緩,彷彿這世的任何事情對他來說都是一片過眼雲煙。

    「老闆,戚先生,李先生來了」女子敲門而入,先行匯報,得了應允,才請李雲道進入。

    戚洪波起身繞過八仙桌,熱情地迎了來︰「正提到你呢,說曹操,曹操到。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

    不等戚洪波介紹,那個頭不高、長相也頗怪異的年男人微笑著走了來︰「歡迎李局長,次小崔借我的臥龍軒招待李局長時,我本該親自來敬一杯酒,可惜俗務繁忙啊,成天都被他們給我找來的一堆破事忙得團團轉,慚愧慚愧」年男子正是雲里科技的當家人雲騏雲老闆,他一邊伸手與李雲道握手,一邊打量著眼前的青年,雲騏有一個忘年老友,是華夏道教協會的副會長,擅長觀相之術,也曾授予雲騏一些本事,眼前的青年一雙單鳳眸子�逵猩瘢 抗餿緄紓 凵袢緹媯 慈艘謊鄯路鴝寄芙 絲創  獻恿常 歉摺 詿蟆 羈恚 搶系澇倒拇蟾淮蠊籩 唷br />

    雲騏在打量李雲道,李雲道其實也在打量這位傳人物。近幾年國內的各種雜志和電視專欄都有過諸多對這位雲老闆的採訪,但聞名不如見面,此時看來,這雲騏長相的確頗為難看,甚至可以說是醜陋,但卻從頭到腳散發出一種特的人格魅力,包括他自嘲時的笑容,打招呼時的揮手,總讓人覺得,這個人是令人信任的,同時也是讓人覺得舒服的。

    「雲總,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李雲道客道著寒暄道。

    「哈哈哈,是醜得不同凡響吧?」不等旁邊的兩人反應過來,自我解嘲的雲騏便搶先大笑起來,隨後熱情招呼道︰「來,坐下聊,今兒我特地請了一位做甦幫菜的大廚,聽說你以前在姑甦城工作,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幫我看看,這位大廚是否名副其實。」

    戚洪波咧嘴笑道︰「吃東西嘛,反正都一個樣兒,能管飽成,我可沒那麼多講究」

    「老戚,你現在也是咱們西湖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怎麼還跟當初在街頭赤膊要債的一樣呢?你兒子小江你有化多了。」雲騏跟戚洪波開玩笑道。兄弟間的感情是這樣,哪怕一年只打一次電話,但再次見面時也不會有任何一丁點的生疏。

    「嘿,雲騏,我可跟你說,你老哥哥我這輩子這點出息了,吃個魚翅對我來說跟粉條沒啥太大區別。小江那小子踫到好時代了,我出生那當口,正踫自然災害,吃不飽穿不暖,我印象裏,小時候除了過年,沒吃過一頓飽飯。唉,也是窮怕了,否則當初也不會年紀輕輕的,走了混社會這條不歸路」戚洪波似乎頗為感慨。

    李雲道笑著問道︰「那戚老闆你如今後悔嗎?」

    戚洪波大手一擺道︰「後悔?怎麼可能後悔?要不是我早點出來混社會,我那一家老小居然起碼餓死一半,到現在我也估計剛剛從工廠退休,沒準兒還是個看大門的,時不時還要被那些染著黃頭發的毛孩子嘲笑幾回,更不用說能跟雲騏、還有你李大局長一個個桌子喝茶吃飯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雲騏和李雲道兩人相視而笑,都不置可否,戚洪波也不以為意,扯開話題聊了聊最近浙北和西湖官場的變動,這或許也是如今他唯一能跟雲騏說到一塊兒去的話題。

    雲騏倒是不介意,天南海北,什麼都聊,東北的妹子,海南的酒店,加拿大的海鮮,日本的溫泉,李雲道雖然沒去過加拿大和日本,但他博聞強記,每每雲騏說到什麼新鮮事物,他都能插兩句,倒是弄得戚洪波最後只能幹喝茶。

    夜幕降臨時,雲騏讓女祕安排出菜,轉頭笑著對李雲道說道︰「工作的事情,飯後再聊,如何?」

    李雲道一愣,隨即苦笑︰「倒也應該,免得影響了胃口。」

    雲騏從姑甦請來的大廚手藝很不錯,做的都是地道的甦幫菜,雲騏是地道的西湖人,卻對桌的甦幫菜贊不絕口,戚洪波卻意見不同,覺得這甦幫菜太過甜膩,不符合西湖人的口味。兩人的官司打到李雲道這裏,終於還是李雲道說了句公道話︰「姑甦與西湖雖然不過兩百公里的之距,又都有天堂之稱,但菜式口味仍有諸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在於甦幫菜濃帶淡,鮮香酥爛,原汁原湯濃而不膩,口味平和,多用糖,故而鹹帶甜,而杭幫菜受宋都南遷的影響,菜餚南北口味交融,講究「二輕一清」——輕油、輕漿與清淡。雲老闆這些年東徵西戰,四方的口味早習慣了,所以對甦幫菜的甜口也很容易接受,但老戚常年住在西湖,吃的都是夫人親自下廚做的本地菜,而且戚夫人早年生活在北方,菜餚受北方影響頗多,口味偏重,所以吃甦幫菜自然是不習慣的。」

    雲騏夾了一片松鼠鮭魚笑道︰「你這個和事佬倒是當得貼切,不過從你自己身的角度來說說,這菜怎麼樣?」

    李雲道笑道︰「我是北方人,在冰天雪地的昆侖山裏長大,吃的多是烤制或紅燒,糖用得很少,所以吃甦幫菜倒也不是很習慣。好在我在姑甦城裏生活了幾年,甜口如今倒也能接受一二,但過了,有些膩了。」

    三人著酒菜喝了三瓶二鍋頭,祕把酒拿來的時候,雲騏還特意告訴李雲道,他好這口,二鍋頭纔是正宗男人喝的白酒。

    撤了酒席,了濃茶,雲騏便微笑看向李雲道︰「雲道局長,有什麼需要雲某人協助的,雲某人自當義不容辭。」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25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59
第一千兩百三十五章 初次交鋒

  雲裡科技如同一頭龐大無比的科技巨獸,雲騏是精神領袖,而雲騏的發小董照金卻是這頭科技巨獸的中央處理器,這一點雲裡科技的高層都心知肚明。雲騏是個感性卻隨意的人,所以少年時期都是雲騏犯錯董照金負責收拾爛攤子。雲騏最大的優勢便善於天馬行空,想常人之不敢想,為常人之不敢為。而董照金存在就彷彿是老天爺給雲騏安排好的滅火器,彌補了雲騏性格當中的短板。對於雲騏來說,董照金是合夥人,更是發小、兄弟。

  李雲道只說了「董照金」三個字,戚洪波在一旁觀察著雲騏的臉色,好在這些年帶著雲裡科技征戰全球,這位雲裡的掌門人也早已經不是昔日裡的吳下阿蒙,原先稜角分明,如今圓潤而隱忍,至少在李雲道提及董照金的名字時,沒有當場爆發。

  李雲道也在觀察雲騏的表情,一絲微微的不快從雲騏眼中一閃即逝,他便知道從雲騏這裡由上而下地對董照金展開調查或許是行不通了,但還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乾脆直接將話挑明了:「雲總,兩條線索,一次是販毒,一次是傳銷,都指向了雲裡的高層,我們也對雲裡科技的所有高層的背景資料進行了一次排摸,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董照金。」

  飯後雲騏手裡就多了兩隻玉核桃,一般大小,雕工顯然出自名家之手,此時屋內鴉雀無聲,只有兩隻玉核桃在掌中相互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戚洪波一會兒看看雲騏,一會兒看看李雲道,也不知道這兩人都在想些什麼,但他明顯感覺到,李雲道竟也絲毫不怵,甚至看著雲騏的目光裡還有幾份咄咄逼人。戚洪波歎了口氣,英雄出少年,但自古多少少年英雄在大風大浪中翻船,歷史早已經將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孩子們忘得一乾二淨。戚洪波在浙北黑道縱橫捭闔多年,他能看得出雲騏眼中的不滿,小局長眼中的殺氣,他可以肯定,一旦兩人談崩,接下來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李雲道的背景他是清楚的,雲騏自然也應該不會不知道,否則也不會隱忍到此時還不發作,再加上這位不過三十出頭的青年已經快成為西湖公安系統的當家話事人,雲裡的總部就在西湖,跟公安交惡,就算不怕他們主動找茬,但同在西湖地界上,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

  見兩人一直不說話,戚洪波終於歎了口氣:「老雲,雲道局長,你們兩人都是對我戚家來說至關重要的人,說實話,站在我的立場上,不想今天的事情談崩。要不這樣,我老戚居中就當回調解員。雲道局長你說董照金涉嫌販毒和傳銷,那得拿出點實實在在的證據來。老雲,也不是老哥哥說你,你這護犢子的脾氣適當的時候得改改,有些事兒可以扛,但有些事情扛下來,對你對雲裡科技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雲騏,剛剛一頓飯,酒也喝了,飯也吃了,說實話,對這位雲老闆的印象不壞,甚至覺得這個長相不咋的的億萬富翁倒是有些難能可貴的童真般的可愛,包括他對董照金的袒護,李雲道倒也沒覺得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換個角度,如果這會兒誰他娘的想動弓角、徽猷,自己就是把命豁出去了,也要跟對方拚上一拚。從骨子裡來講,自己和雲騏是同一類人。

  雲騏看著戚洪波,搖頭笑道:「老戚,如果這兒有人想從我這裡打開缺口來對付你,得到的也會是同樣的答案。我雲騏做人的原則底線便是縱使天下人負我,我也不負天下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兄弟?」

  李雲道笑著,雙眼瞇曲成一條縫:「雲老闆,這樣吧,我只要你一句話。如果董照金沒做過那些事情,今後誰找雲裡的麻煩,就是找我李雲道的麻煩,你雲老闆這個朋友,我李雲道交定了。但倘若董照金真有問題,我希望雲老闆能站在公正的立場上,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不站在公安機關的對立面故意包庇袒護犯罪份子。說實話,雲老闆,董照金是你雲裡科技的二當家,他如果涉案,在金融市場可是一記重磅炸彈,我不希望我們的民族企業在美國股市遭遇滑鐵盧,但我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喪盡天良的罪犯。」

  戚洪波嘿嘿道:「李局長說得好,盜亦有道,有白便有黑,這世上踩在灰色地帶的人多得是,但喪盡天良那種,必須趕盡殺絕!」

  雲騏深深望了李雲道一眼:「好,只要不是太過份,我可以袖手旁觀,但我希望在水落石出前,不會有任何一點關於雲裡科技的負面#消息出來,否則,不要怪我雲某人翻臉不認人。」

  李雲道也不理會雲騏的威脅,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似乎也沒有再留下來的意義了,起身抱拳告辭。

  畢竟是自己請來的客人,戚洪波起身將李雲道送到俞宅門外,在大紅燈籠下,又語重心長道:「雲道局長,雲騏就是種脾氣,你別往心裡去。」

  李雲道笑道:「至情至性,這樣的性格我喜歡。只是雲道如今身在公門,有些事情在其位謀其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便是瀆職了。今天的事情還要感謝戚先生,替我謝謝小江,我李雲道欠他一個人情。」

  戚洪波連連擺手:「這是哪裡的話,雲道局長幫我戚家找孫子在前,又救我女兒在後,戚家沒將事情辦妥,倒是心中有愧。」

  李雲道想了想,突然話鋒一轉:「最近西湖來了不少生面孔,難能可貴的機會,戚先生可千萬不要錯過了。」說完,便大步流星走入黑夜。

  戚洪波站在大紅燈籠下望著那融入黑暗的背影,尋思良久,也沒琢磨出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一道倩影突然站在他的身邊,小聲道:「這位李局長年紀輕輕,氣度不凡,談笑間進退有度,如果棄政從商的話,應該能成就一番大業。」說話的是雲騏那位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知性女秘書,別人不清楚,但戚洪波卻知道,雲騏花了多大的代價才從硅谷挖來這樣一個女怪才。

  「美智子小姐,你覺得他會棄政從商嗎?」戚洪波似笑非笑地看著身邊這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子,美日混血,但似乎亞洲基因佔了上風,除了臉部輪廓比亞洲人種更分明一些外,看上去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亞洲人。

  美智子搖了搖頭:「應該不會。你們中國人向來講究『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又崇尚『學而優則仕』,雖然大清政府已經滅國百年,但是這種思維方式卻是根深蒂固的。他是公安局長,在美國或許一個警察局長算不上什麼,但在中國,他手中的權力已經足夠大了。男人對於權力的崇拜與追逐,絕對不亞於對於異性的衝動。只是有一點我很好奇,他剛剛看到我的時候,眼神很清澈,完全不像一個正常的男人。」

  戚洪波笑了起來:「你不會是想用美人計來對付這位雲道局長吧?」

  美智子搖頭:「他還沒到能讓我付出身體的那個地步,只是他與別的男人不太一樣,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哈哈哈……」戚洪波笑了起來,「那你就錯了,或許他的眼光已經高到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地步了。」也不跟美智子多解釋,他便轉身回到那張八仙桌旁。

  雲騏正自斟自飲,見戚洪波進來,笑道:「走了外人,來,我們哥倆不醉不歸。」他又讓人拿了幾瓶二鍋頭進來,分了一半推到戚洪波的面前。

  戚洪波苦笑:「老嘍,年輕的時候醉一宿第二天一樣生龍活虎,現在醉一晚起碼要休養一個禮拜。不過既然是陪自家兄弟,醉一個月又何妨?來,喝!」

  酒過數旬,雲騏終於又將話題引到李雲道的身上:「老戚,我很好奇,你是黑道,他是白道,你跟他又是如何相處的?」

  戚洪波道:「黑道白道,說到底都是人間之道。你沒研究過這位小局長,我可是讓凡青蛇特地跑了趟江南,恨不得把他祖宗八代都挖出來研究一番。這位小局長,是秦孤鶴秦老爺子再次出仕前收的弟子,出身草莽,江南有個猛人叫黃梅花,你聽說過吧?」

  雲騏點頭:「有過耳聞,據說曾是秦老爺子的警衛員?」

  戚洪波神秘道:「是的,應該是原總參對內……」他壓低了聲音,沒有細說,因為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說,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接著,他又說道,「我原先懷疑這位小局長也是軍方的人,但後來又某些渠道瞭解到他的家世。王鵬震的獨孫,嘿嘿,單這個身份拿出來就夠嚇人吧?」

  雲騏點了點頭:「前陣子我一個人吃飯,在飯桌上也提到了這個李雲道。反正是自家兄弟,告訴你也無妨,那個人姓吳,是如今的華夏駙馬爺。」

  戚洪波立刻驚為天人:「駙馬爺?怎麼說?」

  雲騏道:「那人只說,孔家的親家姓王,王家有個挺有意思的後生偏偏不姓王姓李。」

  戚洪波驚道:「雲騏,這樣的話,照金的事情,你是不是要躲著點?」

  雲騏笑著搖頭:「我當年得罪的是副省長,你戚洪波躲了嗎?」

  戚洪波大笑:「躲他娘的狗屁,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雲騏擺擺手:「這回沒那麼誇張,我剛剛看這李雲道,倒也不想跟我交惡,走一步看一步吧,照金那邊,我會適時地找他聊聊。集團首席財務官已經不止一次來投訴他了,攤子大了,不比從前了,想支多少錢都隨心所欲,也怪我啊,太過縱容這些老兄弟,否則他也不會嗜賭成性到這種程度。一個男人,什麼都可以沾,唯獨賭與毒這兩樣沾不得。老戚,你也一把年紀了,小江那邊的正行生意也蒸蒸日上,是時候該考慮收手了。」

  不知為何,戚洪波猛地又想到了剛剛李雲道離開時跟自己講的一番話,頓時陷入深思。

  夜色濃郁,從小巷走出來,李雲道點了根煙,站在路旁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遠處轉來轟隆隆的悶雷聲,氣壓很低,空氣裡瀰漫著著一股濃郁的水腥味。

  風雨欲來。

  雲騏是不會出賣董照金的,不管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對於雲騏來說,只要董照金還是他的兄弟,他就會像老母親一樣護著,這是剛剛的會面裡李雲道總結出來的結論。

  只是如今華山和王喜華都沒能拿出確切的證據證明董照金有問題。

  李雲道突然想起了湯力,那個被自己父親追殺官二代不知道如今到底是死是活,湯林陽和董照金有勾結的話,那麼從湯林陽那邊下手會不會更容易些呢?至少湯力手中應該有湯林陽和董照金的犯罪證據。但是湯力應該是不會輕易交出手中的證據,因為那是他保住這條性命的根本,也許湯林陽到現在也沒有真的殺掉背叛自己的兒子,就是因為湯力手中掌握了大量的犯罪證據。

  此時還未到九點,路上還有不少行人,悶熱的空氣和遠處的雷聲催促行人加快了腳步,匆匆往家中趕。

  人都是趨利而避害的,湯林陽如此,湯力如此,雲騏也是如此。

  人之初,性本善,只是世事太艱辛,太多的磨難裡,再善良的心,也會忘卻了為何而前行。

  可是為什麼蔡桃夭卻會數次不顧安危地奔赴戰場呢?這些年相處,他自信是瞭解蔡桃夭的,蔡家女人對暴力、對殺戮都是極其反感的。

  是責任?

  是義務?

  還是出於一個中國人最基本的愛國心?

  李雲道微微歎了口氣,這世上的人太多,有人便有江湖 ,人多了水便深了,有了污濁,人便變壞了。

  只有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濯清漣而不妖。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27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4:59
第一千兩百三十六章 巡察組進駐

    「小姑,這都是鳳駒的東西?」李雲道懷疑小姑是不是家都搬到西湖來了。

    王援朝指著四隻箱子道︰「一箱是玩具,一箱是現在穿的衣服。另外兩箱是大姐給鳳駒準備的,孩子長得快,沒兩個月要換身衣服了。」

    李雲道哭笑不得地將箱子裝車運回玫瑰園,王援朝跟吳老和綠荷打了招呼,便看到坐在沙發用乳牙啃著一塊積木的王鳳駒,抱起來親了又親︰「小兔崽子,跟著你那個不靠譜的媽招呼不打跑來了西湖,想死小姑奶奶了」小姑奶奶親完佷孫子,便將孩子還給李雲道,進廚房幫綠荷的忙。

    脫離了小姑奶奶,小鳳駒將腦袋埋進李雲道的肩頭,偷偷打量著剛剛親得自己一臉口水的小姑奶奶,一臉幽怨。李雲道在小兔崽子屁股拍了兩下,笑著說道︰「姑姑那是寵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小傢伙彷彿聽懂了一般,回過頭咧嘴笑著,露出下乳牙,兩只大眼楮撲閃著,笑得異常狡黠,等李雲道去打開那隻裝玩具的箱子,散落了一地的玩具,小傢伙便坐在地,誰也不理,自己自顧自地玩著樂高積木。

    兩個女人在廚房裏配合得很默契,李雲道靠在廚房的門框,看著忙碌的兩個女人,又回頭看到戴著老花鏡在研究一份國外的學術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很幸福。

    被老喇嘛摁在藥桶裏有兩個哥哥輪流給自己送酸甜的野果子,那是種幸福;

    下山時住在工棚裏晚帶著十力一邊啃饅頭一邊數著星星,那是種幸福;

    在四合院裏被那為新國立下赫赫戰功的老人拉著談些家常裏短,那是種幸福。

    幸福,與你站得有多高無關,與你手有多大的權力也無關,更與你口袋裏有多少金錢無關。

    幸福,只跟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誰有關。

    往常吃飯的時候,李雲道會把蔡玄七也喊進來一起用餐,可是今天任憑李雲道怎麼喊,這位蔡家的影子功臣是不肯進來,李雲道正詫異時,卻聽王援朝一把搶過電話,對著手機吼了一句︰「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地像個娘們,成何體統?」

    不一會兒,低著頭的蔡玄七便坐了餐桌,但死活還是不擡頭,更不敢看王援朝一聲。李雲道心暗道怪,但也沒有當面點破。

    吃完晚飯,李雲道都會抱著鳳駛出門溜達一圈,恰好看到在小區健身步道旁抽煙的蔡玄七。

    「七叔」李雲道笑著走了去。

    看到李雲道抱著孩子,蔡玄七立刻將抽了一半的煙踩滅︰「姑爺」

    「七叔,我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別叫我什麼姑爺,叫我雲道好了論輩論,你是長輩」李雲道笑著道,「對了,七叔,你跟我小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看你在飯桌,你一直有些恍惚,剛剛小姑在,我也沒好開口問你。」

    蔡玄七有些慌張︰「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

    見蔡玄七不肯說,李雲道也沒有勉強,老一輩們也都曾經年輕過,年輕時,誰還沒有點指點江山揮斥方酋的歲月?

    晚給鳳駒洗澡,原本王援朝要來搭打把,卻看到李雲道有條不紊,便站在門口跟李雲道聊天。

    「十力小時候都是我給他洗澡,不過山裏孩子沒那麼嬌貴,大澡桶裏倒小半桶水,能玩半天,現在一樣壯實得可以去當人家噶舉派的教宗。咱們鳳駒也不是個姑娘,小姑,沒必要事事都伺候著,再大一點,讓他自己洗。」

    「那能一樣嗎?你們雪山那是沒條件,城裏出生的孩子,體質本身不如山時的娃娃。你可別告訴我又想帶我們鳳駒回大雪山,你小時候姑姑們沒能幫忙,現在你這兒子,姑姑們說什麼也得幫你守著長大成材。」

    「小姑,你和大姑這樣會把鳳駒寵壞的你看看京城裏的那些個紈褲子弟,一個賽一個地沒出息,您再看看那些有本事的,哪個不是長輩們棍棒下揍大的?老祖宗們說得對,『棍打出孝子,慣養忤逆兒』,這臭小子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孝順,只願他自己以後能自力更生,自己找到自己的幸福所在便好。」

    「怎麼我和大姑會把孩子寵壞了?你放心,等再大一點,調皮了,你不揍,我和你大姑幫著揍。可是現在不行,你看我們家鳳駒多乖,小北和小西小時候別提多難帶了,圓圓和潤潤也是,一哭是老半天,咱家鳳駒很少哭鬧,頂多尿濕了哭兩聲,等幫他換了尿布一樣眨著大眼楮咯咯沖你笑。可是人家的娃這個時候也該會說點話了,怎麼我們鳳駒不開口呢?」

    「咱家鳳駒修的是閉口禪呢」李雲道笑著將肉嘟嘟的鳳駒摟在懷裏,用浴巾擦乾身的水珠,「小姑,七叔今天有些怪,我剛剛問他是不是跟你有什麼誤會,他表情慌張,怎麼都不肯說。你們是不是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段?」李雲道壞笑著打量王援朝。

    王援朝倒是大大方方道︰「小七子我小整整八歲,在我們那個年代,這樣的年齡差是不可能的。」

    「那他怎麼看到你的表情那怪?」李雲道不解。

    「嗯,那得問他自己了。」王援朝微微一笑,脣角輕揚。

    「搞不懂你們這些老一輩的人。」李雲道沒有多想,幫鳳駒洗完澡後他還要有幾份件要看,穿好衣服後,便將鳳駒交給了小姑,自己一個人鑽進了房。

    很多人都說生了孩子後會轉運,李雲道也發現自從鳳駒來了西湖後,很多事情都變得順風順水起來。那位嚴市長已經有段日子沒想起自己了,局裏大大小小的事務也開始重新走軌道,之前接二連三的大案要案還開始告一段落,至少這一小段日子裏並沒有發生什麼值得李雲道親自去過問的案子。

    之前還經常有尾巴跟著自己,蔡玄七處理了一些,等小姑王援朝也來了西湖後,那些尾巴似乎很識相地集體消失了,李雲道把這一切都歸功於自己的寶貝兒子。

    但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這天午李雲道剛準備出門,接到了紀靈巖的電話︰「直接來辦公室吧,記有請,見面再聊」

    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事情,紀靈巖便掛了電話。李雲道估計紀靈巖要麼當著曲費清的面打的電話,要麼是身邊有旁人不方面說話。曲費清找自己什麼事情呢?李雲道一愣︰難道是湯林陽的事情有說法了?湯是退休的老幹部,不是說想動能動的,連趙平安如果想動一動湯家,也得掂量掂量浙北本地派的反彈。

    現在門口的安保已經認得這位李局長的車了,老遠便立正敬禮,目送北京吉普咆哮著直接進入市委大院,等進了記辦公室,卻愕然發現紀靈巖正在為一屋子人端茶倒水,坐在會落區首座是曲費清和笑盈盈看著自己的大姑王抗日。

    李雲道頓時苦笑一聲,曲費清看到他,哈哈一聲笑︰「哎喲,曹操來了來來來,我來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西湖市公安局代理局長李雲道同志,雲道,這位是紀委浙北巡察組組長王抗日王主任……」

    王抗日帶來的都是自己的門生,所以也不避諱,來揪著李雲道的耳朵︰「小兔崽子,你招呼不打把鳳駒弄到了西湖,害得你小姑吃不香睡不好,等處理完正事,有你受的」

    李雲道連忙饒︰「大姑,這麼多人呢……」

    王抗日哼一聲︰「都是自己人,怕什麼?」

    這聲自己人讓曲費清異常開心,剛剛王抗日來教訓李雲道,他還有些尷尬,畢竟李雲道是自己的下屬,但此時他卻哈哈笑著從沙發站了起來︰「對對對,都是自己人,雲道,可不能這麼惹長輩們不開心,尤其還是紀委的長輩」

    眾人哈哈大笑,王抗日也笑著對眾人道︰「不好意思,許久沒有教訓我這個逆佷了,一見到氣得牙癢癢,讓各位見笑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家這位大小姐對這個佷子是疼愛有加,尤其是京城來的那幾位,更是瞭解李雲道將蔣家大少踩得像坨屎一般的彪悍紀錄,紛紛笑著說這叫一物降一物。

    寒暄了一陣子後,眾人坐定,李雲道和紀靈巖也在最末的位置坐了下來。

    王援朝和曲費清兩人推讓後,還是由東道主曲費清首先開口︰「我代表西湖市委市政府的班子成員歡迎以王主任率領的監察組正式進駐,我首先在這裏表個態,任何一個敢於破壞黨紀國法的人,無論他是什麼人,曾經或現在在什麼位置,我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巡察組的調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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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ml/book/13/13255/index.html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25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0
第一千兩百三十七章 曲費清的目標

    對於巡察組的進駐,曲費清盡量表現出了真誠歡迎的態度,但不知為何,李雲道從曲費清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絲隱隱的興奮,但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官員,城府都是極深的,不瞭解他的人的確認為這位曲書記的態度誠懇至極,相當配合工作,但瞭解他的人,比如說紀靈巖,李雲道便他從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隱隱的擔憂。(((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m。

    巡察組進駐,本地也是要派出相應的人手配合工作的,曲費清親自擔任了副組長,李雲道則被直接任命為行動組負責人,組長自然是王抗(日日)。因為(身shen)份特殊,巡察組集體下榻在一家三星級的酒店,李雲道隨巡查組到了酒店後,看到酒店環境不盡如人意,小聲對王抗(日日)道︰「大姑,小姑也住在家裏,要不你也回家裏住?」

    王抗(日日)搖頭,看了李雲道一眼道︰「接下來不光我不能回家,你也不能回家,你從局裏挑過來的人手暫時也都不能回家!你以為你小姑這麼急匆匆地從京城趕到西湖來是為了什麼?」

    李雲道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是一場艱苦卓絕戰鬥了,點了點頭︰「好的,我回局裏挑選些人手,但開個動員會。」

    王抗(日日)道︰「動員會就免了,直接把隊伍拉過來吧,吃過午飯,我們就開始整理材料,估計這幾天你們不會有什麼事(情qing),但接下來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你要時刻提高警惕,大姑和巡察組這些同事的(性xing)命就交給你了。」

    李雲道微微一愣,顯然大姑這支巡察組在進駐別的省份時應該踫到過很多危急的局面,想了想便道︰「大姑你放心,我會挑局裏的精兵強將來參加這一次的行動,您是打虎英雄,我這個當佷子的也不能拖了後腿,不是嗎?」

    王抗(日日)笑罵道︰「貧嘴!回去看看鳳駒,接下來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就算在同一個城市,你也不定能看上兒子一眼。去吧!」

    李雲道點頭,心中不(禁jin)嘆氣,本想多花些時間陪伴鳳駒的成長,看來這回只能麻煩小姑和綠荷師姐了。

    從巡察組下榻的山茶花酒店出來,李雲道便接到了紀靈巖的電話。

    「空不空,找個地方聊兩句?」紀靈巖語速很急,「我有一個小時時間。」

    「你在哪兒?」

    「山茶花酒店。」

    李雲道連忙一個剎車︰「你怎麼也來了?」

    「見面再說,我在酒店二樓開了間鐘點房,2062,你直接來找我吧。」

    李雲道掉轉車頭,又重新殺回酒店。

    2062,李雲道站在酒店二樓的迴廊裏,不(禁jin)苦笑︰兩個男人跑來開鐘點房,這算怎麼一回事呢?

    敲開2062的房門,裏面煙霧繚繞,沙發旁的茶幾上有個煙灰缸,裏面已經盛著不少煙頭。

    李雲道雖然也抽煙,但看到這滿屋子的煙霧,還是連忙打開窗子︰「咋回事?紀大祕你可別嚇我,我膽子小!」

    紀靈巖苦笑扔給李雲道一根煙︰「你不覺得巡察組來得很奇怪嗎?」

    「奇怪?什麼意思?」因為來的是王抗(日日),很多事(情qing)李雲道還沒來得及多想,此時紀靈巖一提醒,他便立刻反應過來,「不對啊,趙平安呢?」巡察組進駐,接待的不是趙平安而是曲費清,這一點就已經足夠發人深思了。

    紀靈巖摁著打火機幫李雲道點好煙,苦笑搖頭︰「剛剛在書記辦公室的時候,我就看到你看書記的眼神,你肯定發現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吧?」

    李雲道猛地站了起來︰「趙平安不知道這件事?」

    紀靈巖嘆氣點頭︰「說你政治洞察力敏銳,果然不錯。」

    李雲道立刻意識到事(情qing)的嚴重(性xing)︰「曲書記這是徹底打算跟趙平安翻臉了?」

    紀靈巖冷笑︰「不是打算,而是已經翻臉了。」

    趙平安是什麼人?趙家如今重力扶持的重要封疆大吏,趙家無數資源都傾斜在趙平安的(身shen)上,曲費清作為白丁出(身shen)的學術派官員,沒道理看不到自己根基淺、資源薄的弱點啊,怎麼會突然甩開膀子就跟趙平安懟上了呢?

    但如今的事實是,巡察組繞過趙平安直接來找曲費清,這也從側面說明瞭一個問題,京城裏的某些大佬級人物對趙平安並不信任。

    李雲道想通其中環節,安慰紀靈巖道︰「你也不用過於擔心,能巡察組下來,說明京城對於曲書記是很信任的。」

    紀靈巖又長嘆了口氣︰「雲道,你是沒當過祕書,不知道這種跟著領導與有榮焉的感覺。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曲書記這段(日日)子給我感覺跟之前很不一樣,以前的曲書記,(性xing)格隱忍,三思而後行,但最近曲書記已經在兩次在常委會上跟嚴市長鬧得不歡而散了。」

    「哦?」李雲道終於知道嚴東閣為什麼沒繼續來找自己的麻煩了,常委會上一旦失勢,他這個二把手就真的要變成二把手了。曲費清跟大姑王抗(日日)結識是李雲道拉的線,跟趙忌的聯系也是李雲道從中穿針引線,但單憑王抗(日日)和趙忌,應該還不足以給曲費清直接跟趙平安叫板的底氣。

    「這幾個月裏,曲書記週末經常跑京城。」紀靈巖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前兩天,曲書記請省發委和團省委的陳博、陳關關兄妹倆吃了頓飯。」

    李雲道頓時恍然,原來曲費清找到了一座大靠山,有陳家老爺子陳霖在背後撐腰的話,曲費清的腰桿子的確要硬上許多,更何況原本中立的陳家如今義無反顧地加入了以老王家為首的改革派,再加上蔡、阮、孔等幾家的支持,想來曲書記不揚眉吐氣都不可能。看來曲費清是憋屈得時間太長了,一旦有了發泄的缺口,便一股腦地都傾泄了出來,作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或許曲費清還不算合格,他還沒有從一個純粹的學者的(身shen)份完全轉變成一個政客。

    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紀靈巖︰「怎麼,你擔心這一仗曲書記打輸了,你會受牽連?」

    紀靈巖搖頭︰「大不了我就是被雪藏個幾年,我正常擔心的是曲書記,以往他還能聽進我們的意見,這些(日日)子幾乎是一意孤行。我不知道他到底搭上了京城哪條線,但就算是直接跟孔家有了關系,也需要講究韜光養晦吧?官場上的事(情qing)又不是小孩子玩過家家,現在巡察組是來查湯林陽,但指不定哪天那把劍就會砍到曲書記自己(身shen)上。」

    「這叫善遊者溺善騎者墮。」李雲道笑著道,「無妨,先讓曲書記消消心頭這口惡氣,我相信趙平安那邊很快就會有動作。當務之急,是辦好湯林陽案,湯林陽雖然退了,但在浙北的影響力,嘿嘿,說句不好聽的,可比曲書記要強得多,某種程度上,趙平安在浙北的影響力或者都不如那位已經退下去的湯老。」

    被李雲道分析了一通,紀靈巖的(情qing)緒顯然改善了不少︰「雲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那會兒還是國華書記在的時候,有一年(春chun)節,一個地級市的市長曾是湯家的門生,往省裏面送年貨時先去的國華書記那邊,轉頭纔去了湯林陽家,沒多久,那位地級市的市長就被調到省裏當了個閑散沒實權的正廳級巡視員。」

    「湯林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李雲道實在覺得匪夷所思,「一個退休幹部,能左右一個廳級官員的任免?」

    紀靈巖冷笑︰「你應該還沒聽說過,浙北有兩個常委會,一個是省委的,還有一個是湯家的。」

    「豈有此理!」李雲道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把黨和人民的事業當成了自家後院了!」

    紀靈巖道︰「官場,就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織得越密,權力的影響力便可以呈幾何級增加。」

    「看來,京城把趙平安調來浙北原以為是一著妙棋,卻沒想到是放虎歸山,趙平安一來浙北就跟湯林陽一系打得火(熱re),他還以為能瞞得住京城裏的那些老人家……」李雲道也冷笑一聲,心中暗道,「看來趙忌的機會來了!」

    「趙書記目光應該不單單是書記這個位置。」看屋裏的煙霧散得差不多了,紀靈巖一邊關窗一邊小聲道,「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過哪個官員不渴望進步呢?你李雲道不想當這個正兒八經的局長?啥時候把你頭上的代理兩個字去掉,你開心一陣子,肯定又得瞄準著副市長或者乾脆往省廳一把手的位置盯了。」

    李雲道點頭︰「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沒有進步心的官員,自然也不會是一個好官員。不過,趙平安所圖甚大,能不能達成,就看他有沒有這個命了。到他那個程度,成王敗寇,這種道理他不會不知道。」

    紀靈巖小聲道︰「慧 省長的任期差不多了,有種說法,這次黨代會後,慧 省長可能要調去東北擔任一把手。」

    李雲道一愣,這麼說的話,紀靈巖這麼大的動作,目標是沖著周慧 調走後留下的位置去的?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0
第一千兩百三十八章 眷念

    從酒店出來,李雲道的心(情qing)變得沉重了許多,自古官場多爭鬥,或是因為政見,或是因為利益,爾虞我詐是常態。(((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趙平安、湯林陽都是唯利益至上的政客,原以為曲費清是股清流,但利益放在面前的時候,都會露出本來面目。沉重的心(情qing)一直持續到打開家門,原本正在坐在地板上玩樂高的鳳駒一看到李雲道進來,飛快地從客廳爬向門口,爬了一半似乎嫌速度不夠,雙手用力一撐,竟站了起來,雖然還是搖搖晃晃,但的確是跌跌撞撞地走著沖進李雲道懷裏。

    李雲道大喜,連聲沖在廚房裏忙活的人吼道︰「小姑,師姐,鳳駒會走路了!」所有的不快與(陰yin)霾在剎那間一掃而空,李雲道抱起兒子親了又親。

    遁聲從廚房出來的王援朝一手拿著蔥段一手提著菜刀︰「吼啥呢?廚房開著油煙機呢!」

    李雲道再次欣喜道︰「小姑,鳳駒剛剛走路了。」

    王援朝「哦」了一聲,又轉(身shen)回到廚房,三秒後便欣喜若狂從廚房奔出來︰「快快快,走給小姑(奶nai)(奶nai)看看!咱老王家的獨苗苗也會走路了!」

    可惜王家的這位鳳駒大少相當不配合,放到地板上後又爬向自己的那堆玩具,哪裏還理睬李雲道和王援朝。

    李雲道笑道︰「小兔崽子剛剛估計著急了,連走帶跑地沖進我懷裏,沒事小姑,我在網上看的,小孩子也不宜走得太早,會影響腿部骨骼發育。」

    王援朝意興闌珊︰「唉,你小時候都在那破雪山上了,小姑也沒能做啥貢獻,你這個兒子,小姑一定要一刻不離地盯著他長大。」

    李雲道苦笑︰「接下來,不盯估計也不行了。」李雲道憐惜地看了一眼正在客廳中央擺弄積木的兒子,「大姑來西湖了。」

    王袁超愣了愣,隨即嘆氣道︰「大姐也真是的,來西湖也不說到家裏來看看我們。」

    「小姑,你也別怪大姑,她是帶隊下來的。」

    「知道她是帶隊的,這幾年到處得罪人,退下來以後可怎麼辦啊!」王援朝眼中露出了深深地擔憂,「你大姑這幾年風光是風光,拿著尚方寶劍,動不動就打老虎拍蒼蠅,你看吧,等她退休了,有得苦果子吃了。你大姑父前陣子有個項目要落地,也硬生生被你大姑攪黃了,唉,你大姑父已經搬去宿舍住了好幾個月了。」

    李雲道知道大姑(性xing)子要強,讓她跟姑父低頭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看來忙完這件事後,自己還是得抽空回趟京城,拉上方圓、方潤姐妹倆一起當說客︰「也正好,趁這位巡察組下來的機會,他們老兩口分開冷靜冷靜,沒準回去就合好了。實在不行,到時候咱們一起回去幫忙說道說道,大姑父是講理的人,大姑做事(情qing)都是依章辦事,大姑父估計也就是在氣頭上,等回頭氣消了也就沒事了。」

    王援朝道︰「你大姑說你大姑父沒良心,老爺子在的時候,沒看到有過這麼大的脾氣,現在老爺子不在了,脾氣就見長。我看倒不至於,如山(性xing)子溫雅,不像你小姑父,都正部級了,還像個大頭兵似的,做事不動腦子。」

    李雲道笑道︰「那不是因為有姑姑你在背後撐腰嘛!」

    王援朝將鳳駒正準備塞進嘴裏的積木扯了,又把小傢伙扔給正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吳老爺子,轉(身shen)又問李雲道︰「這一次要多久?」

    「大姑說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李雲道歉意地看向正往吳老爺子肚子上爬的小鳳駒,吳老爺子原本好靜,但對小鳳駒從來都耐心得很。

    「又要出差?」老爺子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京城中紀委來巡察組,我是行動組組長,今天上午剛剛宣佈的。」李雲道厚著臉皮湊到老爺子(身shen)邊,將小鳳駒扯過來放在自己腿上,「老師,這段時間就要辛苦您和綠荷師姐了。」

    綠荷正好端著一盤子炒好的韭菜走出來,笑著道︰「不辛苦,你沒看這段時間老師都精神了不少嘛!」

    吳老爺子點了點頭︰「都說娃娃吵得很,我覺得我們家小鳳駒就好得很嘛!雲道啊,你可是生了好兒子啊,那(日日)我在看書,途中假寐片刻,中間我看到小傢伙爬到我這邊來翻書了。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翻書,將來最不濟也能成為老頭子這樣的老學究!」

    綠荷笑道︰「老師,鳳駒還小呢,長大以後做什麼都不一定,但肯定會有出息的!」

    王援朝點頭笑道︰「那是自然,咱們老王家的種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說完接著道,「你說你小北哥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

    李雲道搖頭道︰「哎,小姑,您太小看小北了!廈門那邊現在形勢一片大好,孔黃裳生孩子,小北的工作都沒有拉下,休完陪產假就去折騰他那個新興工業產業園了。您瞅著吧,這回小北一準兒能折騰點成績出來。」

    「還折騰點成績出來?嘿,他能不惹出一(屁pi)股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都當爹的人了,還成天沒個正形。」王援朝嘴裏笑罵著,但臉上對於改邪歸正的兒子還是相當自豪的。

    一家人在飯桌上和和美美地吃了頓飯,飯後孩子睡了,小姑進廚房洗碗,綠荷便像小妻子一般開始幫李雲道收拾衣物。

    「前兩天還秋老虎兇著,秋雨一過,天看著就涼了哩。小師弟,我幫你多收兩件長袖襯衫帶著,弗夠的話打電話回來,我再給你送去。」綠荷給李雲道打包了一箱衣物和洗涮用品,又千叮萬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刀槍可不長眼楮哩……」

    李雲道學著綠荷師姐的口吻︰「放心哩,我死弗了的!」綠荷說的是甦州話,吳儂軟語,粘糯得像一塊蜜棗糖糕。

    綠荷見李雲道不正經地學自己說話,頓時俏臉飛霞︰「都做爸爸的人了,還像以前一樣不正經!小心鳳駒跟著你學壞!」

    李大刁民壞笑道︰「我還正愁我兒子學不到我這一半的本事呢!」

    綠荷裝好箱子,起(身shen)豎著蔥白般的食指,在李雲道額上點了點頭︰「師姐說的話你要往心裏記,安全第一,弗要逞英雄!」

    「嗯嗯嗯!」李雲道點頭。

    恰好飯後散完步的老爺子回來,聽到綠荷的話,頓時就不開心了︰「在其位謀其職,豈能因一點點危險就退縮?」說著,還不滿地瞪了自己的女弟子一眼。

    綠荷吐了吐舌頭︰「好了好了,我弗絮叨了,好伐?」說完,便溜進廚房幫小姑打掃「戰場」。

    李雲道躡手躡腳地走進鳳駒的房間,午睡著的兒子正夢得午甜,砸著嘴巴,小酒窩若隱若現。

    李雲道趴在搖籃旁,貪婪地凝視了兒子許久許久,這才起(身shen)回到客廳,綠荷已經將行李收拾妥當,老爺子也沒去午休,等著送李雲道離開,小姑也望著他,彷彿送即將去邊關的將軍。

    「哎喲,你們看得我心裏都發,就跟一個專案行動差不多,沒必要弄跟生離死別似的。」

    「呸呸呸!」小姑不悅道,「不吉利的話別亂說!家裏你就放心吧,有我,有你老師,還有綠荷,亂不了!」

    老爺子點點頭︰「務必將違法亂紀份子統統伏法」

    綠荷師姐眼圈有些泛紅︰「還是安全第一……」

    老爺子咳嗽了一聲︰「婦人之仁!」

    李雲道沒肯大家送自己,單獨提行李箱進了電梯,這種感覺有些怪怪的,跟當初自己抱著十力下山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車子駛出小區時,李雲道從反光鏡裏看了一眼仍在陽臺上目送自己的三人,他突然意識到,與當初不同的是自己對(身shen)邊人的責任,還有深深地眷念。

    回到局裏,李雲道立刻召集王喜華和華山開了踫頭會,從經偵調了六名得力人手,又從刑偵調了六人進行動組,王喜華和華山都暫時替他鎮守市局,畢竟雲裏那邊的案子還要繼續推進。

    「湯林陽案目前是祕密偵察,但如果不出意外,我估計董照金跟湯林陽應該是有勾結的,我們如今正好找不到雲裏那邊的突破口,我有預感,應該能從湯林陽這邊找到案子的關鍵要點。老王,老華,這段時間我可能不會經常回市局,家裏的事(情qing)拜託了!」

    王喜華和華山紛紛表態會堅守陣地,待兩人出去後,李雲道想了想,又去了趟範志宏的辦公室,把巡察組的事(情qing)一說,老範頓時也緊張了起來。

    「沒聽省裏說京城有人下來啊!這是要搞大動作了?」範志宏是老紀委,一下子就嗅出了這當中的不尋常之處。

    「您老清楚就好,一場暴風雨就要來了,我希望咱們市局能夠在這場暴風雨裏站直了(身shen)板。」李雲道盯著範志宏的雙眼。

    老範是聰明人,一聽便明白意思,苦笑道︰「唉,上了你這條賊船,哪還有那麼容易下來?你放心去辦案,局裏暫時我會幫你看著,人在陣地在!」

    李雲道笑了起來︰「老範,要不我跟京城來的人提議,把你也拉進來?你是老紀委,協助辦案肯定事半功倍。」

    老範立刻腦袋搖得像波浪鼓一般︰「不去!你們乾的都是把本地幫把死了得罪的事(情qing),我老範退休後還要在這塊地面上活著呢,又就是辦了案就翹了辮子。等你一高升,我這兒四處不討好,不去不去!」

    李雲道笑道︰「那行,也不為難你。後方大本營就拜託你了。」說著,壓低了聲音,「尤其是那位小趙,您一定要看死了。」

    「放心,翻不出花樣!」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1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被竊聽了

    罪惡往往懼於面對陽光,當血淋淋的過往即將被人揭開時,所有的原罪都會堅持著最後的掙扎。(((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拉著打包好的行李回到山茶花酒店,李雲道被大姑王抗(日日)拎到了酒店地下停車場,在監控死角處用手機打了一行字︰「你的車上安全嗎,會不會被竊聽?」

    李雲道猛地一愣,立刻意識有新(情qing)況發生,點了點頭,接過手機打了一行字︰「剛剛從修理廠出來,中控臺裏裝了反竊聽裝置,可以屏蔽竊聽信號,有反竊聽功能」

    王抗(日日)點頭,拐過死角,大聲道︰「走得匆忙,你帶我到附近的超市買些生活用品。」

    上車車,李雲道立刻發動引擎往出口開,彷彿真的要帶王抗(日日)去買東西一般︰「大姑,有人在你們房間做了手腳?」

    王抗(日日)(陰yin)沉著臉︰「不止房間,還有巡視組所有成員的手機。」

    李雲道大吃一驚,巡視組成員除了王抗(日日)從京城帶來的幾位外,其餘的都是從其他遠方省份隨機抽調的精幹力量︰「大姑,你監察室出內鬼了?」

    王抗(日日)搖了搖頭︰「這一次我帶出來的,不是我親手培養出來的骨幹,就是業務標兵,都是精兵強將,業務質素和思想覺悟都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考驗。我懷疑是抽調來的人出了問題,但現在還不敢肯定,從今天凌晨我們下飛機到目前為止,知道我們行蹤的人並不多,能直接跟我們接觸的更少。」王抗(日日)自然是不願意相信是京城帶來的人出了問題,只是就算是從其他省份抽調來的人手,也是經歷過層層選拔的,而且調他們到京城也只是打著封閉式環境培養紀檢系統後備幹部的旗號,在到達曲費清辦公室前,是不可能有人提前得知這一次這支快速組建的巡視組來浙北到底意(欲yu)何為。

    李雲道想了想,說道︰「曲費清那邊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他的祕書紀靈巖這個人也可以信任。像這樣在下榻酒店和手機裏都動上手腳,一定要經過非常周密的籌劃纔有可能實現。八個房間,八臺手機,想要全部納入監視範圍,就算我們警方出動,也要耗費不少人力物力。」

    王抗(日日)的臉色很凝重︰「這一次巡視組下來,是接了軍令狀的,不容有失,雲道,馬上安排人手排除所有的竊聽裝置,另外,有沒有可靠的地方可以暫時落腳。」

    李雲道琢磨了一會兒︰「有倒是有那麼一個地方,之前是一個毒販的茶莊,弄個像民宿似的,那兒在西山區的龍井鎮上,人員沒市裏這麼復雜。毒販伏法後,茶莊就被查封了,前陣子司法拍賣,莊子好像被我一個朋友拍了下來。我來問問?」

    王抗(日日)皺眉︰「雲道,你是公安局代理局長,雖然還不是一把手,但盡早有一天會獨當一面,跟社會上的那些別有用心的商人還是要保持適當的距離。」

    李雲道點頭笑道︰「大姑你放心好了,那是我之前在甦州認識的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那種,認識那會兒我還是個小刑警,人家那麼大的亨偉集團,犯不著打我一個小警察的主意。」

    王抗(日日)點了點頭︰「你的分辨能力我放心,不像小北那孩子,狐朋狗友一大堆,就沒有一個實在靠譜的。」

    李雲道苦笑,也不知道這會兒無辜躺槍的王小北有沒有耳朵發燙。得了王抗(日日)(允yun)許,李雲道給崔家大少崔劍平打了個電話,為了王抗(日日)安心,李雲道特地開了免提。

    電話一通,就聽到崔大少熟悉的聲音︰「哥,有什麼指示?」

    「龍井山莊你拍下來現在派上用場了沒?」

    「龍井山莊?」崔家大少爺顯示已經忘記了這個地方的存在。

    「前陣子司法拍賣,不是底價成交的嗎?」李雲道提醒道。

    「哦,那個地方,不是死過人嗎?本來要請法華寺的大師來做個法再做後期規劃的,老方丈這段時間出國交流了,等他回來再說。怎麼,哥,你問這個幹啥?你要派用場?」

    「嗯,想借用一陣子,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半載,你放心,回頭給你出個點子,保你改造後的度假村(日日)進鬥金,也算付了你租金了。」

    「唉,哥,咱哥倆還談什麼租金?你不是說過嘛,君之交淡如水,淡錢太他媽的傷感(情qing)了,這樣,你什麼時候過去,給我發一微信,我安排人在那邊候著交接一下,那地兒拍下來我還沒去過,說是建得還不錯。」

    「行,我問問這邊,待會兒給你信。」

    李雲道掛了電話,看到王抗(日日)似笑非笑的表(情qing),連忙打了個哈哈︰「大姑,小崔人不錯,鐵定也是亨偉集團的接班人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反正也沒啥經濟上的往來。話說回來,他們家賺了那麼多錢,讓他出點力給咱們用以懲治黨內的危險份子,也算是積極向黨組織靠攏,不是嗎?」

    王抗(日日)看了李雲道一眼,語重心長道︰「雲道,你也許不會在公安口子上真的一呆就是一輩子,等有機會主政的一方的時候,有些商人朋友也是正常的,畢竟地主上的經濟建設,還是要靠這些挖空新思找利潤的商人。但是有個度你一定要把握好,該拿的拿,不該拿的堅決不能踫。」

    李雲道苦笑道︰「大姑,要是剛從昆侖山下來那會兒,小崔來賄賂我,肯定一試一個準,有多少我就敢收多少。可是現在,說實話,您也知道瘋妞兒是幹啥的,有回晚上,她抽了瘋拉我看她的瑞士銀行賬戶,大姑,所以現在就算吃拿卡要,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王抗(日日)瞪了他一眼︰「了不起?能一口氣娶倆兒媳婦?」

    李雲道知道王抗(日日)是女權主義者,對於倆媳婦兒的事(情qing),一直耿耿於懷,所以只賣乖地笑著,也不吱聲。

    王抗(日日)突然自己笑了起來︰「你啊你,本事倒不小,家裏有兩個了,那個大明星齊褒姒居然也惹到家裏來了。我告訴啊,到此為止,夭夭和瘋妞兒都嫁進咱們老王家的事(情qing),你不知道你爺爺生前給你承受了多大的壓力,現在這些壓力都轉嫁到了蔡、阮兩家的(身shen)上,你可得對夭夭和瘋妞兒都好點!」

    李雲道連連點頭,在李雲道看來,大姑和小姑是不一樣的風格,大姑是紀檢出(身shen),行事和脾氣都是雷厲風行,小姑是樣樣都依著李雲道,恨不得李大刁民把全天下的美女都搬進老王傳宗接代纔好。

    「事不宜遲,在找到新的落腳點前,我們先搬去那個什麼龍井山莊,死過人不怕,自古邪不勝正,我們搞紀檢的人(身shen)上沒那麼多封建迷信的臭毛病。」

    夏初是第一個拖著行李來酒店報到的,一來就被李雲道叫到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和淋浴設備後將被竊聽的事(情qing)跟夏初一說,這位女黑客頭目立刻跳了起來︰「八臺手機同時被竊聽?而且是在手機沒有離開機主的前提下?哇塞,這是高手啊!頭兒,這是高手才會乾的事(情qing),他首先要黑進移動公司,再黑進附近信號基站,再多信號基站剝離出八號手機的信號,將竊聽程序裝進去,乖乖,這次有意思了,頭兒頭兒,你讓他們拿一條手機給我看看,我試著能不能反黑進那名黑客的電腦。」

    夏初不是一個人,她有一個隱藏在幕後的黑客團隊,被特招進刑偵支隊時,她跟李雲道提出的一個條件就是,絕對不追問她那些黑客夥伴的下落,李雲道在這方面也給了她足夠的自由,只要是有利於打擊刑事犯罪的黑客行為,都在他默許的範圍內,事實上自從夏初加入團隊後,刑偵支隊的破案效率呈直線上升,在幾次反恐和緝毒的重大行動中,夏初所領餃的這支黑客團隊貢獻頗多。

    李雲道將王抗(日日)的手機拿了過來,夏初說幹就幹,從包裏拿出一個平板和一個小鍵盤,放下馬桶蓋,直接在洗手間裏盤著腿就開始幹活。

    王抗(日日)看在眼裏,又看到匆匆趕來戰風雨,欣慰的點了點頭︰「倒是帶出了一支有些效率的隊伍。」

    李雲道謙虛道︰「大姑過獎了,還要向您多學習。」

    王抗(日日)笑道︰「明明得意得要死,想笑就笑吧!」

    李雲道嘿嘿笑起來︰「我來西湖前,就做了一番調查,他們倆還有另外一個木蘭花,都是掙紮在被警隊開除的邊緣,我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把他們招攬進刑偵隊,卻沒想到他們可以大放異彩,現在他們也都可以帶團隊獨當一面了。所以這世上沒有壞下屬,只有不懂管理的領導。」

    王抗(日日)笑罵道︰「說你胖你就喘,還真得意起來了?不過你在西湖做的一些事(情qing),我在京城也都有所耳聞,包括起用三名邊緣警察,當時在你們內部也是有很大的爭議的,好在他們三個也都爭氣。對了,這兩個來了,還有一個活寶呢?」

    正說著,敲門聲響起,打開門,正是氣喘吁吁的第三個活寶木蘭花。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1
第一千兩百四十章 重回龍井山莊

  木蘭花的髮型一年到頭都是亂糟糟的,油膩得像一團鳥窩,表情永遠猥瑣得像爬牆頭看寡婦的懶漢:「頭兒,堵車,來晚了!」

  這傢伙的形象讓李雲道在大姑面前有些掛不住面子,給了這猥瑣傢伙一腳:「別告訴我晚上又去哪個賭窩瞎鬼混了!」

  木蘭花立刻兩眼瞪得老圓,舉手作發誓狀:「頭兒,自從你說了再賭就剁手後,我就一次沒碰過,撒謊天打雷劈,生兒子沒……」

  見他越說越不像話,李雲道連忙打斷他:「得了得了,先休整一會兒,呆會兒人齊了再說。」

  突然,夏初從洗手間裡衝了出來:「頭兒,有發現!」

  眾人均眼前一亮。李雲道做個噤聲的手勢,眾人一起走進開著水龍頭的洗手間。

  夏初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頭兒,對手很強大,雖然他用了全球二十一個國家的ip作掩護,但是還是被我們解析出了他的真實ip地址。」夏初的表情很激動,發現這樣一個同重量級的對手,這個消息令她和背後的團隊都很激動,但等看了一眼手機後,馬上面色又凝重了起來,「頭兒,地址……地址就在這家酒店……」

  李雲道當機立斷:「木蘭,去核對這家酒店的所有住客,有嫌疑的一律排出來。風雨,準備抓人。」李雲道從背後掏出手槍上膛,他的確很惱火——這些人太囂張了,巡視組一來居然就被竊聽了,這完全是對西湖公安系統的藐視和挑釁。

  王抗日見李雲道拔槍,拉住他道:「要留活口。」

  木蘭只下去了五分鐘便回復了消息,除了巡視組成員的房間外,整個酒店只有兩間房的預定是超過一周,其中一間是幾個玉石商人的長年包房,住了好幾年了,另一間4024是前幾日剛剛住進來的,已經預付了一個月的房費。4024是雙床標間,入住的是兩名年紀男子,一個叫季瑞超,一個叫薛宏強,暫時還不清楚登記身份證的真假。

  李雲道立刻帶人直撲4024房,敲門後無人應答,李雲道跟戰風雨使了個眼色,戰風雨正準備一腳將門踹開,卻被木蘭花一把拉住:「等等!」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門禁卡,小聲道,「剛剛從值班經理口袋裡順出來的,應該是一張通卡。」

  「不早說!」戰風雨給他一拳,兩人配合,一人刷卡,一人一腳將門踹開。

  「不許動!」

  「不許動!」

  戰風雨和木蘭花面面相覷,槍口也不知道對著哪兒——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閃爍著各種紅、綠色顯示燈的信號轉駁儀器。

  「跑了!」李雲道歎了口氣。對方不單單有黑客高手,還有相當的反偵察能力,那兩名男子應該是入住調試好儀器就離開了,對這裡的所有竊聽監控都是通過互聯網遠程實現的,「把夏初叫過來,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些設備找到他們現在的位置。木蘭,你去找酒店要監控,看看這兩名男子倒底是何方神聖。」

  在夏初把所有的人的行李設備都過濾了一遍後,眾人踏上了轉戰龍井山莊的路途。

  剛進駐西湖,巡視組就被人竊聽了,這對王抗日所率領的這支團隊的士氣,宛如當頭一棒,但也讓巡視組的所有成員見識到了對手無孔不入的能力。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麼說話,也沒人問要去哪裡,所有的通訊設備和行李此時都集中管理,下了高速,進入搖搖晃晃的鄉鎮道路時,木蘭花先反應了過來:「喂,瘋子,你看看這是不是往龍井山莊去的那條路?」

  戰風雨現在被木蘭花起了個綽號叫「瘋子」,他倒也不是太在意,反正自己發起瘋來的確連自己都害怕,這個綽號倒也挺貼切,他將腦袋伸出車窗外看了看:「咦,好像真是啊!」

  他們想問李雲道,但卻被夏初攔住了:「你們倆省省吧,別大事小事都去煩頭兒,你沒看到頭兒剛剛的臉色有多難看嗎?」

  戰風雨拿起的手機又放下了:「說起來也真氣人,那些竊聽的傢伙,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下回等我逮住他們,一定要讓他們嘗嘗我的鐵拳的厲害。」

  木蘭花嘴角扯了扯,沒說話,他怕自己開口了以後,戰風雨又把他當沙袋練,但夏初就沒有這個擔心:「頭兒說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還真是啊!他們跑都跑了,本小姐都沒能立刻找到他們最新的ip地址,你上哪兒逮他們去?」

  「我就說說,夏初你別有事沒事就懟我,我怎麼發現最近你懟木蘭的次數少了很多,倒是逮著機會就懟我呢?難道說我最近頭髮長了,看上去比木蘭還猥瑣?」戰風雨笑著道。

  「唉唉唉,你們小兩口懟你們,我可不參與啊,回頭你們床頭打架床尾和,我倒是枉作小人了。」木蘭花翻了個白眼後便開始閉目養神。

  夏初鬧了個大紅臉,戰風雨一個彪形大漢,居然也有些臉紅:「你丫胡說什麼呢!」但那聲音卻比蚊子還小。

  另一輛車上,氣氛卻比這裡要沉重許多,因為剛剛出發的時候,王抗日接到一條短信:胡文玉上吊自殺了。

  胡文玉是誰,李雲道一開始並不清楚,他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浙北官員,但在浙北政治生態圈裡,胡文玉此人卻是赫赫有名的,因為他是湯林陽的秘書,同時在浙北被稱為湯系的「紅手套」。

  「湯林陽有兩隻手套,白手套對外,用以斂財,紅手套對內,用以整合政治資源,據說湯林陽在處州當一把手的時候,胡文玉就被稱為處州真正意義上的『二把手』,當時的市長見了胡文玉都要給三分面子。」王抗日將腦袋擱在頭枕上,神情陰霾,「這些年京城收到過關於湯林陽的舉報,數不勝數,大多數都在於賣#官鬻爵, 而操作這些事情的,就是如今在省委組織部任職的胡文玉。原本在我們出發前,想安排人來浙北,先行控制胡文玉,但趙平安反彈很大,所以我們採取了折中的方法,先由趙平安安排省紀委的人找胡文玉聊一聊。」

  「打草驚蛇了!」李雲道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大姑,我覺得你們就買雷厲風行一點,直接給我來電話,哪怕用嫖#娼啥的理由,把胡文玉被拘了,也好過現在。」

  王抗日瞪了他一眼:「馬後炮!」

  坐一下旁的巡視組的老馬和老寧都笑了:「主任,你這個侄子有前途啊,他說法子,損是損了點,但好用啊!要不辦完這個案子,調來我們監察室得了,你現在正處吧?在中央部委工作個幾年,再放下去,就是正兒八經的實權副廳了。」

  王抗日好沒氣道:「你們沒看到他現在已經是個代理一把手了嗎?雖然是個代理,但我看他這土皇帝當得挺自在。真倒的有機會的話,調來我們紀檢系統深造深造,去去你身上的那些臭毛病。」

  李雲道立馬沒了脾氣:「得,姑姑,馬叔寧叔,您三位都是長輩,跟我一個小字輩兒的,計較個啥,你們就把我忘了吧!」

  眾人哈哈大笑,車裡氣氛被他這麼一調劑,終於打破了剛剛的凝重。

  崔劍平遺傳了他老頭子的眼力價兒,李雲道傍晚到的時候,他不光已經派人打掃好了龍井山莊,還從附近的度假村調了十來個服務員和兩名廚師進山莊,本來李雲道還在擔心食宿的問題,這樣一來,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時隔半載,重回龍井山莊,李雲道頗為感慨,門口的門頭還沒來得及修,有些破落,絲毫沒了頭一回的時候看到的那般規整豪華。

  莊祥瑞事發後,龍井山莊因為涉案,很快就被查封了,原先的員工聽說莊子裡死了那麼多人,都嚇得鳥獸散,就連一度對山莊充滿熱情的莊有富,也不願回到這處莊子裡了。

  畢竟時間倉促,一個下午只打掃出來夠眾人住的別墅,但綠化景觀之類的,都被叢生的雜草破壞耽盡。

  王抗日倒是覺得將這裡作為臨時駐紮地頗為合適:「這地方不錯,先落腳一段日子,我已經在聯繫新的落腳點了。」

  一路舟車勞頓,但眾人沒有歇息片刻,安排好房間後,便聚到一起。從市局抽調的刑偵六人和經偵六人都已經全部到位,按紀律統一收了通訊設備,都是刑偵線和經偵線上老偵察員,之前已經給了時間回家拿行李,現在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鐵定有大案子了,沒有一句廢話,都上繳了手機。

  在莊祥瑞請眾人吃飯的別墅客廳裡,李雲道清了清嗓子道:「諸位都是我們西湖市公安局的精幹力量,現在時間緊迫,我簡單把情況跟大家介紹一下後,再由中央巡視組的王主任作指示。同志們,你們都是我局刑偵和經偵的骨幹,相信剛剛進房間的時候你們就發現了,在座的都是在刑偵和經偵口子上立下過赫赫戰功的老偵察員。為什麼要抽調你們這些精兵強將來這裡,一是說明中央、省委以及市委領導的重視,二是說明我們即將面臨的案子的確很棘手。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夠振奮精神,拿出我們西湖市局敢打敢拚、不怕任何艱難險阻的刻苦精神,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偵破案件,將違法亂紀份子繩之以法。好,接下來歡迎中央特派浙北巡視組組長王抗日王主任給大家做指示。」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25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2
第一千兩百四十一章 不是自殺是謀殺

  王抗日並沒有說太久,但還是簡明扼要地闡明了當前巡視組所面臨的形勢,首次碰頭會的時間控制得很短,因為會後王抗日馬要跟李雲道一起趕到胡玉的家裡——組織部副部長兼人事局局長的胡玉吊自殺, 是抑鬱還是謀殺呢?這對剛剛入駐浙北省城的王抗日來說宛如烏雲密佈在頭頂,在浙北所面臨的形勢前所未有地嚴峻。 一路王抗日都沒有說話,一直望著外面的陰霾得看不見一點星光的夜空:「雲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幾年要重提從嚴治黨嗎?」

    李雲道嚴肅地點了點頭︰「已經站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了,現在還算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再過些年,也許就沒有機會了。」

    王抗(日日)長嘆了口氣,看著窗外︰「幹了大半輩子的紀檢工作,這幾年是最累的,但也是最充實的。你姑父說我越來越不近人(情qing),事實上,做我們紀檢工作的,哪個沒有家庭?哪個沒有人(情qing)世故?gdp再高,但骨髓壞了,最後一樣功虧一簣,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你姑父父就不明白呢?」

    李雲道苦笑,他知道大姑王抗(日日)為了紀檢工作(日日)夜辛勞,跟大姑父方如山現在一個月也見不上幾面,幾十年老夫老妻下來,感(情qing)基礎肯定是牢固的,但是卻沒有時間溝通。絕大多數離婚夫婦都是因為缺乏溝通,大姑和大姑父雖不甚至鬧離婚,但兩人的冷戰的確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大姑,大姑父那邊也有他的難處,畢竟是副市長,不看gdp看什麼呢?你也別怪大姑父唯gdp論,你說他又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些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qing),你不是人家的夫人嘛,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些事(情qing)就算你不同意,但也起碼讓他開個口,不同意大家還可以商量嘛,不是嗎?」李雲道也清楚王抗(日日)是王家長女,自幼繼承了老爺子的強硬作風,很少會低頭服軟,面對外人是這樣,面對自己的丈夫也是這樣。其實李雲道相信,哪怕大姑說話的語氣稍微柔和一些,兩口子的關系也不至於鬧到如今分居的地步。

    「開口?徇私枉法的事(情qing),他還好意思跟我開口商量?雲道,大姑告訴你,不管是你大姑父也好,還是我們家的任何一個人,想要你大姑我突破底線,絕對不可能!」王抗(日日)說得斬釘截鐵,李雲道眼看戰火馬上就要燒到自己(身shen)上來,連忙話風一轉,扯開話題。

    「大姑,除了胡文玉這條線索外,我們就沒有別的線索可以跟了嗎?」

    王抗(日日)果然被這個話題引吸了,搖頭道︰「湯林陽的兩隻手(套tao),一紅一白,一死一失蹤,接下來想要打開局面,就要費一番心思了。」王抗(日日)嘆了口氣,她(身shen)上的壓力不比任何人輕,無論是來自浙北的,還是來自京城的,在很多看不見的地方,此時此刻力量都在博弈著,時間不等人,如果三個月之內真的查不出什麼結果,那她唯有帶隊打道回京城了,如果真的空手而歸,董書記的臉色可想而知。王抗(日日)倒不是畏懼董書記的怒火,而是出於一個紀檢人對黨組織和人民羣眾負責任的態度,如果真的無法將為禍一方湯系勢力連根拔起的話,受到傷害的最後還是組織和百姓。

    「大姑,你們的辦案思路都是從蒼蠅開始,拍完蒼蠅帶出老虎?」李雲道笑著問道,「有沒有試過直接打老虎呢?」

    王抗(日日)愣了一下,皺眉尋思了片刻,搖頭道︰「一般考慮到地方上的穩定(性xing),沒有切實的證據,我們是不會直接打老虎的。」

    李雲道笑道︰「那老虎自己送上來給你打呢?」

    王抗(日日)笑罵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送上門讓紀檢部門查?」

    李雲道搖頭,鄭重道︰「大姑,難道你沒有看到,老虎真的自己送上門了嗎?」

    王抗(日日)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胡文玉的死相很難看,事實上每一個上吊的人,死相都不會好看到哪兒去。王抗(日日)分兵派出的兩名紀檢同志和兩名軍人模樣的漢子把守著現場,見到王抗(日日)時連忙迎了上來, 剛要匯報(情qing)況,卻發現王抗(日日)(身shen)邊還有幾張陌生面孔。

    「都是自己人,這位是西湖公安局的李局長,另外兩位也是李局長從公安局抽調來的精兵強將,把(情qing)況介紹一下。」

    其中一個年紀大約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沖李雲道笑了笑,隨後便開口介紹(情qing)況︰「是這樣的,我們原本打算直接先把胡文玉帶回落腳點,你也吩咐過,打開胡文玉這個缺口是至關重要的,所以我們一下飛機定位了胡文玉的手機,發現定位是家裏,於是想來拿人,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掛在半空裏的胡文玉,舌頭伸得老長……」

    李雲道突然插話道︰「等等,你說你們是直接推門進去的?」

    「嗯, 我們到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他們已經查看了屋裏的每個房間,家裏只有胡文玉。」

    「他老婆孩子呢?」李雲道不(禁jin)好奇道。

    那中年男子苦笑,王抗(日日)卻替他回答道︰「胡文玉應該是個(裸luo)官,他一對兒女都在美國,老婆今年上半年也突然消失了,據我們推測,應該已經到美國跟兒女團聚了。」

    李雲道皺了皺眉,開始從別墅的門口開始檢查。別墅門外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種了不少花草,但多數已經枯死,木柵欄是常年敞開著的。院子裏李雲道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估計這些花草是胡文玉老婆經常伺候的,他老婆一離開,花花草草也就沒人打理了 ,才成了如今這般凌亂不堪的場景。

    別墅大門的門鎖李雲道也檢查了,並沒有明顯被撬動的痕跡,就在李雲道觀察鎖眼的時候,木蘭花靠了過來,低聲道︰「頭兒,有發現。」

    李雲道跟木蘭花走了過去,屍體並沒有解下來,而是仍舊懸在半空,看上去有些詭異。

    「頭兒,這傢伙是被人勒死的。」木蘭花直接下了結論。

    李雲道點了點頭,搬了張凳子,踩上去觀察脖子上的勒痕和石斑,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嗯,是被人先勒死後再掛上去的。」

    正在商討下一步工作的王抗(日日)和紀檢工作人員均聽到了李雲道的話,不約而同地湊了過來。

    「李局長,要不要屍檢後再作判斷?」紀檢工作人員眼底裏竟然隱隱有些興奮。

    戰風雨沒好氣道︰「現場一個是我們浙北最好的法醫,一個是咱們破過多起大案要案的李局,你覺得還要屍檢嗎?」

    「是是是,我們只是有些不太放心,如果不是自殺,而是謀殺,那就好辦多了。」另一名紀檢工作人員笑著道。

    王抗(日日)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追問道︰「認定是謀殺的依據是什麼?」

    李雲道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大姑,一般自縊而亡的人,一般索溝在舌骨和甲狀軟骨之間,著力處兩側斜行向上提拉,出血點不會太多,而且舌頭不會拉得這麼長這麼恐怖,而胡文玉的勒痕明顯是環繞頸部,而且在甲狀軟骨之下,剛才我摸了摸,他有環狀軟骨縱向骨折的現象,不是被謀殺的話,我把木蘭的腦袋擰下來給你們當凳子坐。」

    木蘭花一臉委屈︰為啥是我的腦袋?

    王抗(日日)也踩著李雲道剛剛用的那把椅子,在屍體上查看了一陣子,點了點頭︰「符合雲道剛剛的描述,是謀殺。看來,有人狗急跳牆了!窩裏開始反了,這是好事兒!」

    戰風雨不解,偷偷看李雲道,李雲道笑著道︰「湯老頭現在連親兒子都不認,哪還是管什麼祕書啊!」

    王抗(日日)被李雲道扶著從椅子上下來,點了點頭︰「手段殘忍啊,對自己人都能這樣,可以想象,他曾經是怎麼對自己的敵人的。」

    李雲道想了想︰「湯林陽在浙北為非作歹這麼些年,鐵定有仇家,既然從他們自己人的(身shen)上我們下不了手,可以試試找找他的敵人。有句話說得好,最瞭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敵人。」

    李雲道給華山打了個電話,既然是謀殺案,照程序還是得交給當地警方來負責,由刑偵接手,如果能順藤摸瓜地整出些線索就更好了。

    在胡家小院裏,王抗(日日)看著一院子敗落的花草,搖頭道︰「好好的(日日)子不過,偏要去貪贓枉法,說這是報應也不為過吧。」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冷不寧地,李雲道在這雜草叢生的院子裏唱起了《紅樓夢》裏跛足道人唱的那道歌,在這不足十米處便掛著一具屍體的淒涼的夜晚,便也似乎格外應景。

    一輪冷月掛在天際,寒風吹過,吹得人心發寒。 本帖最後由 liwanhua1234567 於 2019-4-8 03:26 編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2
第一千兩百四十二章 世道啊

    這是一個歷經世事後返璞歸真的老人,所有人見他見一面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

    收音機裏傳來唱腔跌宕婉轉的越劇選段,老人也跟著一起咿咿呀呀哼起了名段《血手印》裏的花園會,本是花旦唱腔,在老者略顯滄桑的喉音裏,居然另有一番別樣滋味。

    老宅的木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進來的是一個(身shen)著雪地迷彩色短袖的男子,平頭國字臉,一(身shen)迷彩色,腳踏作戰靴。見老者在院中澆花,男子面露恭敬之色︰「先生,辦妥了。」

    老人笑了笑︰「今秋的涼意來得比往年都早啊,看這白掌就知道了,才幾天的工夫,就頹了精氣神!木荊,幫我把那盆乒乓菊搬過來。」

    木荊默默將院子角落的一盆長勢極好的乒乓菊端到老人的面前,又退到老人(身shen)後,雙手垂立,面色依舊恭敬。

    老人從架子上取了剪刀,一邊剪去雜葉一邊道︰「這人啊,就跟這花花草草一樣,施了肥沃了土澆了水,精心伺候著,但也不定就長勢極好,也有頹退敗落的。摘了枯葉,去了病根,沒準兒就有能活下來的機會。」說話的時候,老人笑著,彷彿真的是在談論眼前綠意青蔥的花草。

    木荊仍舊沒有出聲,垂著眼簾,目不斜視,只是在老人剪去那泛黃的葉子時,眼皮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良久,老人轉(身shen),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碧空,竟長長嘆了口氣︰「這般陽光燦爛的(日日)子,刮什麼大風呢!」

    木荊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吭聲,今(日日)秋高氣爽,萬裏無雲,更無風。

    「找到那個畜生了嗎?」老人的面色突然多雲轉(陰yin),提及「畜生」二字,更是雙目中暗含殺氣。

    「還沒有。」木荊將頭埋得更低了。畜生指的是誰,他很清楚,那是上半輩子都活在老人(陰yin)影裏的湯家公子。

    老人笑了起來︰「都說虎毒不食子,木荊,你會不會覺得我過於惡毒狠辣了?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下得去手?」

    「木荊不敢。」他不敢擡頭與老人對視。

    「只是不敢。」老人嘆氣,負手走到屋檐下,取下鳥籠,拎著木籠,駝著背,緩緩走向門外。

    直到木門關上,木荊全(身shen)崩緊的肌(肉rou)這才慢慢鬆弛下來,都說伴君如伴虎,他摸了把早已經濕透的後背,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他用腰帶勒死胡文玉的時候也沒有像這般緊張,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老人,他便像被唸了緊箍咒一般。他不是行屍走(肉rou),更不是沒有感(情qing)的木頭人。無論是湯力還是胡文玉,都曾經是這個小院落的常客。只是,他的命是這個叫湯林陽的老人給的,連名字都是湯老起的 ,除非什麼時候他將自己的命收回去,或許到那個時候,他就解脫了。

    木門外,是條青石板路,在如今的西湖已經很少見,老人踏著這條已經走了快一輩子的青石路,拎著鳥籠,微笑著緩步前行。

    「湯部,又出來遛鳥!」

    「湯部,吃了沒?」

    「湯部,好陣子沒見小力回來看你了!」

    「湯部,得催小力生個孫子了!」

    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多數是(熱re)(情qing)的老頭兒老太太,都喜歡喊他一聲「湯部」。

    他也喜歡這些沒事兒搬著竹椅板凳在小巷兩旁曬太陽吹風納涼的老頭老太太叫他一聲「湯部」,這是祖上留下的狀元府第,傳到他手裏,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至少在周邊的街坊鄰居眼裏,這個毫無領導架子的老人,的的確確是湯家的一塊里程碑。

    他走到街口,那裏有一處街心小園,小園中央是一處小小的八角亭,這是他遛鳥的目的地。四、五個遛鳥的老頭都聚集在此地,幾種不同的清脆鳥鳴湊在一起,每(日日)都在這裏上演一段奇特的交響樂。

    八角亭裏,幾只鳥兒,幾個老頭兒相談甚歡,見湯林陽拎著鳥籠過來,遠遠便打招呼︰「湯部,今天來晚了些。」

    他笑容可掬,臉上的皺紋彷彿盛開的秋菊︰「伺候好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纔敢出來,在聊什麼呢,這麼(熱re)鬧?」

    那老頭指了指對面面色不愉的老夥計,嘆氣道︰「老林的那隻鸚鵡,不知道怎的,從前天開始就說不了話了。」

    湯林陽看向那面色慘淡的老人︰「可惜了一隻那麼伶俐的鸚鵡!」

    老頭們聚在一起,多數是聊些家長裏短的事(情qing),每當這個時候,湯林陽只是笑眯眯地看著那些風燭殘年的老人,很少說話,在別人問起自己的意見時,大多數也只是點頭或搖頭,極少像其他老人那般高談闊論。

    只在八角亭裏待了半個鐘頭,他便開始拎著鳥籠往回走。沿著那條青石板路,走到離自家宅子還有十來米的時候,他會停下來,看看祖上傳下來的四進院落,經歷數百年,這些經歷飄搖風雨的宅子又在自己手裏重新煥發新生。

    進院子的時候,他看到木荊還在站在原地,點了點頭︰「老林的鸚鵡是你毒啞的?」

    木荊低眉順目︰「是。那鳥兒太聒噪。」

    湯林陽笑著搖了搖頭︰「就是會說『貪官』兩個字的鸚鵡而已,既然都下毒了,那便乾脆毒死罷了。」

    木荊忙道︰「我今晚再去……」

    湯林陽搖頭輕笑︰「一隻鳥而已,無需再去爬那二十層樓。不過阿力的下落,你要抓緊了,他手裏有證據。」老人的臉色說變就變,剛剛還如沐(春chun)風般,此刻卻面若寒霜,「一定要把他手裏的證據一起拿回來。」

    「是!」木荊如木偶一般,機械地回答道。

    「還有個人,你馬上要去處理了,本來還想留她一命的,現在看來,當初還是過於婦人之仁了。」將鳥籠掛在屋檐下,踏入二進院前,老人突然停下步伐,回頭看了木荊一眼,「我知道不忍心對一個女人下手,只是如今是非常時期,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另外,那些事(情qing),暫時也先停一停,過了這個風頭浪尖再說吧!」說完,老人便頭也不回地進了二進院。

    幾片落葉從頭頂的樹上飄落,滑過的肩頭,滑過他的雪地迷彩,落在那乒乓菊間。他望一眼天空,有些傷感。殺過很多人,處理過很多齷齪,但他有一個原則——不殺女人。

    只是,他的這點可憐可笑的原則,在老人的眼裏,連(屁pi)都不是。

    他看了一眼走進二進院落的背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曾經在他眼中頂天立地的人也開始佝僂著(身shen)子了。

    他嘆了口氣,命是別人的,髒了,還他便是。

    踏著處處落葉翻飛的秋色,他開著那輛寶馬x5在城裏兜了無數個圈。這座城市的路,他早已經爛熟於(胸xiong),直到華燈初上,城市裏到處亮起霓虹燈,他來到一處寫字樓前。

    他曾在這裏蹲守了三個月,只為了監視一個在寫字樓裏工作的女子。

    拋開一切立場不談,這是一個苦命的女子,原本在浙北算得家世顯赫,貧困和坎坷這樣的詞離她十萬八千里,可是曾經的輝煌,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她也不得不到這寫字樓裏,用勞動換取原先不屑一顧的報酬。

    他知道,這女子去過京城,她要伸冤,可是一次又一次被人帶回浙北,直到她唯一的弟弟也雙腿折斷臥(牀chuang)不起,她才終於放棄了一次比一次艱難的京城之行。

    認命。

    哀大莫過於心死,心死莫過於一笑。

    仍活在這世界的,不過一具皮囊,一具行屍走(肉rou)。

    從那時候開始,他沒事便在這寫字樓下遠遠地看著她,他覺得她和自己很像,至少都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看了看手錶,這個時間,應該是那女子馬上下班的時刻。果然,寫字樓的臺階上準時出現了那個急匆匆趕向地鐵站的女子。

    那是一個略施粉黛的年輕姑娘,二十來歲,扎著馬尾辮,職業裝,下了臺階,她從包裏取出一雙平底鞋,將腳上的高跟換下來放進包裏——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幫弟弟翻(身shen),因為家中只剩下自己和弟弟,其餘的,死的死,進監獄的進監獄。

    這是一個不公的世道,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但她已經沒有那麼時間和精力來思考人生的不公,因為要賺錢養活自己和弟弟,她連睡覺每天都只能睡四個小時,哪有什麼精力去思考這個世道到底如何了。

    她並沒有注意,走進地鐵站的時候,一個一(身shen)雪地迷彩色的男子,也沿階而下。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05:03
第一千兩百四十三章 猛於虎

    一個沒有夢想的人,與案板上的一塊豬(肉rou)有什麼差別?只是,當人為了生計而顛沛流離,為了幾鬥米而折腰,為了生存而忘卻了夢想時,人會變得越來越麻木,越來越像一具行屍走(肉rou)。(((手機閱讀訪問 m.ck101.org )))走下地鐵的臺階時,那姑娘的眼神是空洞的,彷彿沒有靈魂一般,機械地刷著便宜一些的地鐵年卡,走進車廂時也如同一具抽空內在的軀殼,雙眼無神,沒有焦點。

    她就坐在木荊的對面,整個旅途,木荊都在看她,可是她卻沒有絲毫反應,也不像(身shen)邊的年輕人那樣盯著手機——她的(身shen)體隨著車廂有節奏地晃動著,就像一隻被死神((操cao)cao)控的木偶。

    到站了,她張嘴看了看,下車。木荊也下車,遠遠地跟在她的(身shen)後,看著路燈下被勾勒出光暈的(嬌jiao)小(身shen)軀,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時候,自己養過的一隻白兔。

    小區是一個很老的小區,如今住的多數是年邁而不願搬的家的老人,月光下的斑駁牆面訴說著歲月的無(情qing),更無(情qing)的是她打開家門後,發現半(身shen)不遂的弟弟正翻倒在地上,掛在(牀chuang)邊的尿袋撒了一地。

    弟弟愧疚萬分,忍著淚說,姐姐對不起,是我沒用。

    她沒說什麼,咬牙將體重足有一百三的弟弟抱進淋浴間,笑著說沒事的,姐姐照顧弟弟,是天經地義。拖乾地面,又用八四消了毒,將拖把掛在陽臺上,便望著夜空開始流淚。

    二十五歲之前她連洗碗要用洗潔精都不知道,如今她一個人養活自己和弟弟。她遙遙望向南邊,不遠的地方,有一棟竭盡豪華的別墅,那裏曾是她的家。

    那時候,她是公主,弟弟是王子。

    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也不知道究竟王子公主的生活是夢境,還是如今正置(身shen)在一場噩夢裏,如果這是一場夢魘,她多麼希望自己能醒過來,父親依舊掌控著諾大的電器企業,母親慈(愛ai)溫和。

    門鈴響起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從惡夢裏走出來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她沒有朋友,父親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她不停上訴的那幾年銷聲匿跡,原本噓寒問暖的叔叔阿姨們轉眼就變成了張牙舞爪的討債人,誰會摁響這個兩年都沒有響過的門鈴呢?

    她有些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弟弟在外面喊著,姐,門鈴!

    她擦了擦眼角,先去廚房拿了一把刀別在(身shen)後,這才慢慢走到門後,沉聲問外面︰「誰?」

    外面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是樑以潔嗎?我們是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想找你瞭解些(情qing)況。」

    她愣了愣,刑偵支隊?她突然想起父親的屍體被警察帶走的那個瞬間,眼圈瞬間便紅了︰「走開,我什麼都不知道。」

    外面沒了聲音,她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有三個人,兩男一女。

    下一個應該換那名男警察了吧。

    「樑以潔,你就甘心接受如今這種家破人亡的結局?」說話的果然是個男子,聲音渾厚有力,充滿陽剛氣息。

    她本想轉(身shen)不再理睬門外的三人,可是男警察的這句話卻如同一把鋼刀子,在她仍沒有癒合的傷口,惡狠狠地又補了一刀。

    她幾乎瞬間歇斯底里。

    她開始無聲地痛哭,哭得天昏地暗。

    門外沒了聲音,她知道,三名警察應該都離開了。

    「姐,你沒事吧?」

    臥室裏傳來弟弟焦急的詢問聲,她無聲地抽泣著,此刻,她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那警察的一句「家破人亡」幾乎將她的傷口再次血淋淋地剝開。

    「姐……姐……」弟弟的聲音嘎然而止,擔憂變成了驚恐,「你……你是什麼人……」

    她如同一隻母豹子一般,猛地從門後的地面上竄了起來,如箭般奔向臥室。

    一個男人,一個穿著雪地迷彩的男人,正站在(牀chuang)畔,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抵在了弟弟瘦弱的脖子上︰「久違了,樑小姐。」

    「不要!」她驚慌地看著那人手中的尖刀,「不要傷害我弟弟,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木荊望向這個驚慌失措的女子︰「什麼都可以?」

    她飛快點頭,決然道︰「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別傷害我弟弟。」她已經認出了眼前的男子,父親暴斃的那晚,他也在現場,此時的她,已經不是再當年那個(嬌jiao)滴滴的富家小姐了,生活的磨礪讓她懂得了世事的艱辛,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令她明白了這世上最無(情qing)的便是人心。

    木荊嘆了口氣︰「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她咬牙道︰「只要能安頓好我弟弟,命給你。」她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不是要照顧弟弟,也許在第幾回面試被拒的時候,她便已經從摩天大樓的頂上跳了下來。

    木荊道︰「其實,你本可以不用這樣執著,區信訪、市信訪、省信訪你都去過了,京城你也去了,結果呢?何苦呢?」

    不知為何,她突然沒那麼害怕了,(挺ting)直了(胸xiong)膛,看著這個也許一隻手就能掐死自己的健壯殺手︰「殺父滅家之仇,你說呢?」

    木荊沒有說話,他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上學期間接受湯林陽的資助,之後便從軍當了兵,退伍後便成了湯林陽的「影子」,殺父滅家?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體驗吧。

    木荊架在她弟弟頸間的尖刀突然放了下來,嘆氣道︰「你們速速……」他的話還沒有說話,轟地一聲,大門被人撞開,一前一後兩個(身shen)影如離弦之矢般直接撲向持刀的木荊。

    木荊反應也極快,在那兩道(身shen)影掠向自己的同時,後撤一步,飛快將下巴上的口罩拉了上來。

    當先一人一拳直直地擊向他的(胸xiong)口。

    木荊冷笑,後退一步,提拳凝氣。

    拳對拳。

    出拳那人後腿一步,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qing)。

    木荊倒退數步,強忍著(胸xiong)口的血氣翻涌,翻(身shen)下了陽臺。

    「不要!」樑以潔快步沖上陽臺,卻見那人(身shen)手敏捷如林中猿猴,幾個起落便到了地面上,頭也不回地沒入了黑夜。

    「頭兒,追不追?」戰風雨站在陽臺上,眯眼看著那背影,那傢伙居然能吃得住自己一拳,雖然受了點傷,但也全(身shen)而退了,這讓戰風雨心中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跟他「切磋切磋」。

    「算了!」後面一名青年男子搖了搖頭,他似乎在打量著屋裏的環境,這讓樑以潔有種被人看透的惱羞與怒意。

    「看夠了嗎?看夠了請離開吧。」樑以潔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剛剛救了你一命,你沒句感謝的話也就罷了,怎麼還趕人了?」戰風雨有些不樂意了,想跟樑以潔理論,卻被同來的女警給攔住了。

    樑以潔看了這三名不速之客一眼,冷笑道︰「謝謝。」

    她的謝謝,沒有絲毫的感謝之意,相反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李雲道的確在打量屋子裏的環境,出發前,他看過樑以潔的資料,她的父親樑諫曾是浙北排名前三的億萬富翁,資料照片上的樑以潔怎麼看都像是十指不沾陽(春chun)水的千金大小姐,算得上是與眼前的女子判若兩人,如果不是她有一個極明顯的美人痣,或許李雲道也認不出眼前這個略顯頹態的瘦弱女子就是那位樑家大小姐。

    屋子不大,一室一廳,牆紙駁落,但收拾得很清爽乾淨,客廳裏支著一張行軍(牀chuang),從(牀chuang)上偏女(性xing)化的擺設來看,應該是樑以潔睡的地方。這讓李雲道想起了下山初期,自己曾短暫住的工棚,只是這裏的環境,比工棚要乾淨上許多。只是,自己是由下而上,而眼前的樑小姐是由上而下,攀爬和墜落,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你們快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見姐姐很生氣的樣子,弟弟開始幫姐姐驅趕這些不速之客。

    李雲道看了那還不足十六歲的孩子一眼,微笑道︰「樑以單,是吧?」

    半躺在(牀chuang)上的男孩倔強而警惕地看著眼前穿著白色制服的警察︰「你真的警察嗎?為什麼他們是藍色制服,你是白色的?」

    隨兩人一同來的女警小劉笑著解釋道︰「傻孩子,白色制服是領導才能穿的,這是我們局長。」

    樑以潔詫異地看向李雲道,她覺得李雲道看上去相當年輕,應該才三十上下的樣子,局長?就算是東城區公安分局的局長,也不會如此年輕吧?

    李雲道看向樑以潔︰「你好,我是李雲道。」

    小劉又補了一句︰「這是我們西湖市公安局的代理局長。」小劉怕她不信,掏出警員證晃了晃,「別怕,真的是警察。你這姑娘也真是的,剛剛那個殺手你倒是不怕,反倒怕起我們來了。」

    樑以潔冷哼一聲︰「沒聽說過,苛政猛於虎嗎?」

    小劉語塞,李雲道卻也不生氣,笑道︰「果然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嗯,我聽我媳婦兒提過你。」

    樑以潔一下子就好奇起來︰「你媳婦兒?」

    「對,她叫蔡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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