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0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待會兒算賬

  茫茫黑夜裡吹來一陣風,帶著夏日裡難得一見的風哨聲,刮得狗肉火鍋店裡的每個人都毛骨悚然。中年男子徒然瞳孔收縮,三伏天平地起風,他飛快抄起手邊的筷桶,抖腕將數十根筷子如箭矢一般甩入黑夜,但卻仍如石沉大海般,毫無回應。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喃喃自語道:「難道已經走了?」話還未落音,卻聽得黑夜裡傳來嗖嗖的異響聲,正覺得奇怪,悚然一驚,大聲向店內的同夥喝道,「快躲開!」說著,自己已經身子猛地一個後空翻,就在此時,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如箭雨般的筷子又再度射了回來,其中三根「噗、噗、噗」直直地釘入餐桌,中間一根竟然生生地戳穿了桌上的銅鍋。一時間,火鍋店裡哀嚎一片,中年男子帶來的刀手居然個個負傷,大多數都傷在了持刀的那只胳膊。中年男子不敢大意,能將自己用巧勁射出去的筷子,在轉瞬間又射了回來,這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當年他的授業恩師勉強可以,但用木筷子刺穿銅鍋,這已經不是巧勁所能造成的傷害了。他猛地一愣,張志龍也受傷了,一根筷子刺穿了他拿切肉刀的胳膊,難道說外面那位真的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不是張志龍的後援?

  他想起身,卻聽到躲在門口收營台後面的無辜食客們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正詫異著,就一隻通體棕灰、四爪著地的熊狀動物緩緩踏入了火鍋店,這傢伙長得極為狀實,站在那裡就已經有大半個成年人的高度,一條猩紅的舌頭耷拉下來,透明的涎水緩緩從嘴邊流淌下來。

  不知誰說了一聲「這是熊還是狗」,那畜生盡像是聽懂了一般,目光如炬般地望向說話的那人,而後猛地張嘴吼了一聲,那聲音渾厚而富有威嚴,嚇得多嘴的那人竟生生地將腦袋縮了回去。

  中年男子已經認了出來,這是一隻高加索犬,世界上都很有名大型斗犬,眼前這一隻明顯比普通的高加索犬還要大上一號,單那身通體油光水滑的皮毛就可以判斷出主人將這傢伙訓練得極好,雖然看上去有些肥碩,但懂犬的中年男子卻清楚,如果自己不在,單這條狗就能咬死這屋子裡的所有人。他的目光由狗轉向黑夜,他更關心的是狗的主人——顯然,狗的主人應該就是剛剛將筷子瞬間「回敬」來的那位高手。

  門口響起了腳步聲,這回躲在收營台後面的人再度倒抽一口涼氣:乖乖,這漢子可真結實!先踏進來是一條腿,這是一條結實無比的腿,腿上纏著布帶,腳上穿著布腳,一條原本應該無比寬鬆的青灰色布褲被虯結的肌肉撐得快要爆開一般。果然沒有令眾人失望,腿的主人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結實漢子,他面容剛毅,赤著滿是結實肌肉的上身,更詭異的是他居然留著長髮,長髮隨意地的挽了個髻在腦後,插了一根樹枝。唯一可惜的是,這漢子看人的目光有些癡傻,但一人一狗站在一起,也仍舊顯得威風凜凜。

  狗流著口水,這漢子也流著口水,看到一圈眾人,才低頭看向蹲在自己身邊的大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不妥的地方。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壯漢練的是走陽剛一脈的外家功夫,雖然借巧勁力道也能將筷子如剛剛那般甩進來,但殺傷力定然會遜色很多,剛剛的那些筷子,明顯是練了內家功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才能使出的陰柔力道。

  果不其然,門外又響起腳步聲,又聽得一人胡言亂語:「我說小刑啊,這是狗肉火鍋,我跟人二人進來嘗嘗也未嘗不可,便你把小猛也弄進來,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小猛是狗,你讓他吃自己的同類,福生無量,慈悲茲悲啊!」不一會兒,一個身材在那壯漢和巨型犬的襯托下顯得無比瘦小的道士走了進來,似乎沒看到滿屋子狼藉一般,沖那收營台後面的老闆和夥伴招招手:「老闆,一別數載,說好的,老道我又來了!對了,這回把上次欠你的狗肉錢也一塊兒還上!照老規矩,五斤狗肉,加點白菜,多放蒜,另外給爺爺來個醋碟!」說著,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哎,算了,來十斤肉吧,也沒知道夠不夠小刑吃!」

  他搖了搖頭,在靠門位置的找了個未受無妄之災的地兒坐了下來,拍拍桌子:「還愣著幹什麼?過來坐啊!今天小猛不許吃,狗吃狗肉,有傷天倫!」他想了想,又衝老闆道,「去,到隔壁羊肉店切五斤羊肉五斤雜碎,不要加料,直接拿回來!」

  火鍋店老闆看得目瞪口呆,看看那剛剛不可一世的中年男子,又看看那老道,就差沒哭出來了。

  中年男子面色緩和,沖火鍋店老闆揮了揮手,示意他按老道的吩咐去做,如今知道這老道不是張志龍的後援,這就夠了。這個江湖太大,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如同當年自己的授業恩師所說,這是一個神奇的江湖。中年男子沖正痛苦呻吟的手下們召了召手,一眾負傷的手下很快就圍了過來,他低聲吩咐了些什麼,一部分手下扶著受傷較傷的幾個先行出去,只留下幾人看著此時已經失去大半戰鬥力的張志龍。他有足夠的耐心,只要短時間內警察不來,老道一走,他就能帶著張志龍的人頭回去換酬金。他向來不急,有的是耐心。

  火鍋很快送了上來,為了招待好老道,火鍋店的老闆特地去隔壁借了把切肉刀,親自切了五六斤狗肉送了上來,又到隔壁當真一半羊肉一半羊雜碎地端了一大鍋回來放在那高加索犬的面前。很奇怪,那壯漢和那大狗顯然已經很餓了,也很饞,一人一狗都不停地流著口水,但老道不動筷子,一人一狗也紋絲不動。直到那老道誦完了不知道是什麼經的經文,這才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快吃吧,回去可不能跟你們掌門師祖說下山來還吃了狗肉火鍋,要說漏了嘴,後果你們自負啊!小祖宗的道術如今一日千里,老道我也已然不是對手,到時候沒人護著你們,被那道家天雷劈成焦炭可千萬別怪道爺爺我沒提前打招呼啊!」

  那一人一狗居然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老道笑道:「甚妥甚妥,快吃快吃!肉不夠的話,待會兒我再讓人切了送來!今天吃了肉,得在這裡住在幾天,小祖宗鼻子靈光得很,被聞出來了,也就甚是不妙了!」

  兩人一狗,吃相極為不雅,呼嚕嚕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讓火鍋店老闆和中年男子手下著更為毛骨悚然的是,那壯漢竟然生生地咬碎了幾根羊大骨,咯吱咯吱在口中嚼得頗香的樣子。

  風捲殘雲一般,轉眼間那兩大盆肉都已經入了肚子,壯漢和那大狗一臉期盼地看著老道,老道卻沒好氣地對老闆道:「誒,再來五斤狗肉和五斤羊肉!」

  一個身影邁入火鍋店,模樣俊秀,嘴角輕揚:「老闆,把你們店裡所有的狗肉和隔壁店裡所有的羊肉都拿過來吧,今天晚上你們就暫停營業吧!」

  火鍋店老闆疑惑地看著這個剛剛走進來的青年男子,卻見他笑嘻嘻走向老道一桌,居然不理那老道和壯漢,而是跟那身形如熊一般的高加索犬熱絡一通,剛剛吃過羊肉的狗嘴裡噴出的都是羊膻味,但那青年似乎也不嫌棄,不停地搓揉著大狗的脖子和下巴,「怎麼樣,老夥計,在山上住得還習慣嗎?要是不習慣,就搬下山來跟我住!」

  那壯漢看到他,也一臉憨笑,撓頭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在那剔牙的老道行走江湖多年,嘿嘿笑著道:「幾年不見,你這官兒可是越做越大了!上次還是個副局長吧,這回已經是副市長了,下回我再來送信,是不是你就得當上副省長了?」

  老道一句話,說得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副市長?江州市能有幾個這麼年輕的副市長?尤其是那中年男子和他的手下,包括張志龍在內,都陡然面色一變,該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李老虎吧?

  那青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當官這種事情,不就是官兒越大,才能為更廣大的人民群眾服務嘛!這跟『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就不是一個好兵』是一個道理,不想陞官的公務員,肯定不是一個全面優秀的公職人員!」

  「嘿,幾年沒見,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這不,今兒欠老道的這個人情先給你記賬上,一頓狗肉可還不上啊!」老道一臉壞笑道,「這一屋子傷兵,你準備怎麼處理?」

  青年男子回頭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單這一眼,就足以讓中年男子渾身冰冷,因為青年男子說了一句:「等吃飽了喝足了,再來跟你們算賬!」

  中年男子也算闖蕩江湖多年,形形色色的威脅也見過不少,但這一句輕描淡寫的「算賬」,卻令他後背脊冰涼。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1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打斷腿扔出去

  那皮包骨頭卻道骨仙風依舊的老道端詳了年輕的副市長良久,才微微歎息一聲道:「江寧一別數載,你身上的煞氣不減反增,看來這幾年又有不少人直接或間接地死於你的手中。」

  李雲道拿起桌上的酒瓶,自斟了一杯,一飲而盡,微微一笑道:「這世道就是這般,殺不盡的魑魅魍魎。佛家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師父說這世間總要有韋陀護法的,否則歪魔邪道太多,擾了這人間正氣!」

  老道盯著李雲道,問道:「可有唸經?」

  李雲道微微搖頭道:「這幾年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辦起案子來,還經常地睡不上覺,還有時間念那些勞什子!況且在崑崙山上大多數時間我都是在讀那三千道藏,你道家名典我倒是算得上倒背如流,但這泊來的梵文經書,說實話,我沒有十力那種與生俱來的天份。」

  老道愁眉苦臉地把手伸進咯吱窩裡一陣撈撓,老半天才扯出一個布包,將還帶著體溫和氣味的布包遞了過來:「呶,這是小祖宗讓帶給你的!」

  李雲道倒是沒有在意這布包是從老道哪裡揪出來的,抽了兩張紙巾擦淨桌面,這才將布包放在桌上,緩緩解開。

  兩封信,一封寫著李雲道收,另一封沒有寫誰收,但李雲道知道,沒寫名字的那封肯定是給遠在雪山深處跟著喇嘛們研習葛准派佛法的小傢伙的。除了兩封信,還有一張疊好的符紙,李雲道哭笑不得地看著那玄奧無比的符菉線條,問老道:「這是什麼玩意兒?你千里迢迢就為了送這張符?」

  老道哭喪個臉道:「小祖宗說了,這是她閉關時偶得天機,便給你寫了這一張驅魔保命符。」說到最後,老道自己也低下頭去不敢看李雲道的眼睛,「千里送符,禮輕情意重嘛!」

  李雲道小心翼翼地將那符紙疊好收入懷中,又將兩封信也收好,這才給老道斟酒道:「來了江州,好酒好肉管夠!」

  老道咧嘴:「再來一瓶?」

  李雲道喚那老闆道:「江州老窖,再來一箱!」

  老闆聽得目瞪口呆,不過剛剛聽那對話,也清楚眼前這年輕人就是江州如今的官場紅人李雲道,不敢得罪,應了聲好就連忙跑到對面的連鎖超市買酒。剛剛凶神惡煞一般的刀手們此刻寂靜無比,所有的目光無一例外地都落在年輕的副市長身上。

  中年男子也不敢造次,單那兇猛如同從古代神話裡走出來的一人一狗,他都覺得難以應付,更不用說那個高深莫測的老道。何況此時那個江州黑道人人忌憚的李老虎在場,他就算再如何囂張,此時也不得不收起張牙舞爪的氣焰。

  不大會兒,老闆喜滋滋地抱著一箱酒回來,今晚公安局長坐鎮,他真不信這些刀手們敢當著這位「凶名」在外的副市長的面繼續行兇作惡,此刻對他來說,把這位年輕的副市長伺候好了,比什麼都重要。而且今後說出去,自己家的狗肉火鍋店招待過這位年輕有為的市領導,沒準生意更紅火呢!

  李雲道徑直從箱子裡掏出四瓶酒,皆數打開,一人發了一瓶,剩下的一瓶喚了老闆拿了一個鐵盆來,倒入盆中,擱置在那巨大無比的高加索犬的面前:「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喝夠了再回去!」

  那身型巨大的犬聞了聞,便晃著尾巴,用舌頭不停地舔飲盆中的盆中的白酒,看得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不得不佩服那壯漢的食量,酒過三量,盡然一個人吃掉了足足十五斤狗肉,最後才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看著李雲道和老道——哪怕老道如今算是他的授業恩師,但在他的心目中,李雲道的位置依舊比老道還要重要。

  李雲道跟老道對飲了一杯,問那壯漢:「吃飽了?吃飽了就幹活。把那些不相干的都給我扔出去,他和他,這兩個給我留下!」他指著中年男子和張志龍,其餘的都在即將被扔出去的行列。

  那壯漢起身,李雲道又笑著補了句:「敢還手的,就把腿給我打折了再扔。」

  此時食客們早就跑得一乾二淨,火鍋店的老闆和夥計上完菜了也就乾淨集體蹲在門外的花壇上邊抽煙邊觀察店裡的動靜——反正公安局長都來了,還能翻得了天去?

  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一起身,原本寬敞的火鍋店彷彿瞬間變得擁擠起來,店裡的光線似乎也暗了許多。

  他徑直越過那中年男子,走到那幾名看著張志龍的刀手面前,咧嘴憨笑。下一個瞬間,兩隻巨手一手叉住一人的下巴,旋腰發力,轉眼間竟真的將那兩人生生地扔出十幾米遠的店外。

  「操!」有刀手反應了過來,抄起傢伙就起反抗。

  刀刃砍在壯漢的鐵製護碗上,濺起一陣火花,那壯漢怒喝一聲,揮臂一擊,竟將那冒然出刀的刀手硬生生地掃飛出去,刀手的身子轟擊在牆上,吐出一口鮮血。

  喝酒的那青年又不忘落井下石:「打斷腿,扔出去!」

  壯漢果然一聲虎嘯,屈腿一躍,竟直接跳過了兩排桌子,落在那吐血刀手的面前,叉住脖子,舉在半空,而後左手成掌,揮臂砍向那刀手大腿,只聽得卡嚓一聲,那人的大腿竟然生生被他一掌給劈斷了。

  一旁還想上前協助的中年男子面色大變,扣在手心裡的飛刀怎麼也不敢揮出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斷腿的刀手被壯漢易如反掌給輕輕鬆鬆地扔了出去。

  接下來,不用壯漢再動手,剩餘的幾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出火鍋店的,此時對他們來說,中年男子的威信遠遠比不上這壯漢帶來的死亡威脅。

  很快,刀手們跑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受傷頗重的張志龍和那中年男子。

  渾身是血的張志龍一手抱著老炮的屍體,一手抱著黑胖的屍體,看那中年男子的目光裡幾乎要噴出火。

  那中年男子卻不理張志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風淡雲輕地喝著酒的年輕副市長的身上,他不知道,這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輕官員到底想要幹什麼,不過有一點他很確信,李雲道不敢當眾殺他,想通了這一點,他便很淡然。

  李雲道見那大塊頭又重新坐了下來,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而後起身,嘖嘖地走向那中年男子:「你跟黃梅花與何青蓮是什麼關係?」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驚,沒想到李雲道會認出他的師門,皺眉道:「算是同門,他們的師父算是我的師伯。」

  李雲道點了點頭,果然沒有看錯,聽黃梅花曾經提過師門裡的一些瑣事,其中就提過師叔在民間教過一個很有天份的徒弟,但那人品性不佳,十六歲那年就失手殺人,最後卻淪為一方大盜,這些人為非作歹,手中攢了不少人命。按黃梅花的說法,他日見到此人千萬不要有任何仁慈,能扔下固然最好,不行的話就當場格殺,也算是為師門除害。

  「那就對了!」他轉頭問老道,「你們山上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廢掉一個人的武功?」

  老道瞪圓了眼睛道:「你以為是武俠小說,一掌就能廢掉武功?那他娘的都是幾十年如一日練出來的肌肉記憶,你能刪除一個人的記憶嗎?」不過老道眼珠又滴溜溜轉了一下道,「廢武功不行,但讓他變成一個廢人倒是有很多種法子。」

  那名叫江祿堯的中年男子聞言心中一凜,掏出懷中飛刀,想也沒想就射向李雲道和老道,刀尖一抹幽蘭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好歹毒的心思!」老道上前一步,大袖口一卷,便化去了刀勢。

  那江祿堯見勢不對,拔腿就想走,只是還沒邁出幾句,卻感到腿上一陣劇痛,反手一掌,卻劈了個空——低頭才看到,自己的大腿被那剛剛舔酒的畜生死死地咬住。

  「孽畜!」他抬手屈掌,正想一掌劈了那高加索犬,卻感到雙臂猛地一陣抽搐和劇痛,那老道彷彿只是飛快地在他面前打個轉,他的雙臂便再也無法抬起。

  「你……你幹了什麼?」他驚恐地看著那老道。

  老道撫鬚微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他看到老道手袖子捲著自己的飛刀,頓時渾身冰涼,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藥丸送入口中。

  老道聳聳肩膀,繼續坐下喝酒。

  李雲道卻很無奈地看著他:「幾十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奈何最後為賊呢?」

  那江祿堯冷笑:「眾生百態,各有各的活法,上九流下九流,行行都出狀元。」

  李雲道冷冷看看他:「1999年,山西太原魯家五口,包括三歲女童在內,皆被割喉。2001年,江北鏈州一家三口,被鐵錘砸碎後腦而死。2003年,廣西桂林春節前,一家公司的財務去銀行取款被你尾隨,再次割喉,當場搶走現金十二萬元。2004年……」

  李雲道報出一串作案時間地點和事件,聽得那江祿堯額上皆是冷汗。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2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下山娶媳婦兒

  沒有殺過人的人是不會知道,其實殺人是一件很容易上癮的事情。手起刀落間,鮮血迸濺,那一刻便會覺得人其實跟那狐狗兔獐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江祿堯殺人向來乾淨利落,從來不拖泥帶水,每每作案後,收搭了財物軟細便跨省逃遁,加上又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配合上這一身好功夫底子,三五個普通警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如果不是前些年在南方因為一件事情弄得那位歐姓老人很不開心,此刻也該在南國異域吃香的喝辣的。奈何那姓歐名蚍蜉的黑道巨擘令他終生不得過長江,否則格殺勿論,因而他只能盤踞在離長江最近的江州,伺機而動。如果換成某個位高權重的官員誇下如此海口,他江祿堯也只會嗤之以鼻,說不定還會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摸進那官員家裡去將那頭顱生生剁下來。但歐蚍蜉的話他不得不奉為圭臬,單老頭子身邊的那個何青蓮,就是他遠遠所不能及的,他相信只要歐蚍蜉露出一點想要他死的意思,何青蓮不會顧忌任何一丁點的同門之誼,或許還會因此下手更為辛辣狠毒。

  「看要我繼續往下念嗎?」李雲道吱溜了一口杯中的烈酒,搖了搖頭道,「用罄竹難書來形容你的罪過似乎再恰當不過了。江祿堯,我覺得單單槍斃這種處罰都算是便宜了你!」

  到了這個程度,中年男子江祿堯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是走不成了,如此心中反而更為淡定,一聲嗤之以鼻的冷笑道:「以前打個仗才死那麼多人呢,我殺了一些個,有什麼大不了的?」

  李雲道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想應該連你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前半生總計殺過多少人了,對不對?」

  那江祿堯冷哼道:「難不成我殺一個人還要記個筆記不成?這世上不長眼的人多的是,該殺的也多了去了!」

  李雲道輕歎一聲「冥頑不靈」,而後才對老道說道:「這種人, 該怎麼辦才好?」

  老道歎息道:「當被三味真火炙烤而死。」

  李雲道搖頭道:「還是太便宜了這個人渣。」

  老道狐疑道:「那你想什麼怎麼處置?」說著,老道挑起長壽眉,看了那江祿堯一眼,接著道,「可惜了一股不錯的皮囊。」

  李雲道問:「道家是不是有種傀儡術?」

  老道不動聲色地飲了一杯酒道:「你當這是封神榜?」

  李雲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以為你們道家無所不能呢!」

  老道便立刻改口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只是那傀儡術太過於歹毒,當年天師下過禁令,凡張氏一脈,不得觸碰那有違人倫天道的事情。」

  李雲道笑笑道:「懲惡除魔當是你們這一脈的看家本事才對!當年不是盛傳你們那位師祖一夜捉盡那山上大小八百九十一隻鬼,這才一指開山,創下你們這一脈傳承。」

  老道張無極沒好氣地看著李雲道說:「那是捉鬼,跟治作活人傀儡是兩回事。」

  李雲道自然不會真的覺得這世上有那違背天倫的活人傀儡術,也不會真的就把這江祿堯製成傀儡,說到底現實世界是一個法治社會。法治的刻度只能用來丈量那些普通的罪犯,而如此窮凶極惡之徒,現行法治下也不過槍斃二字而已。

  江祿堯嗤笑道:「別說那有的沒的,有什麼招,就放馬過來,江祿堯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男人!」

  李雲道想了想,伸手撓了撓那轉瞬就舔乾半盆酒的高加索犬,那上了道家名山沾了些許仙氣的畜生居然頓時回頭瞥了江祿堯一眼,那意味深長的狗眼竟也足以讓這殺人如麻的江湖大梟冒出一背脊的冷汗。

  見四腳著地站起來便足有正常人肩膀高的高加索犬轉身打量自己,江祿堯不得不緊張了起來,有時候人比畜生可怕,但是真正面臨那兇猛無比的獸性時,在文明社會如魚得水的黑道巨寇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老道沒好氣地喝了一聲:「別去管那俗事!」

  那高加索犬嗚咽一聲,無辜地看了李雲道一眼,彷彿是在說「不是俺不幫你,而是老道不讓」。

  老道嚼著狗肉,叭唧著嘴巴,喝了口酒才道:「放他走吧!」

  李雲道皺眉,死死盯著老道。老道卻一臉風輕雲淡,繼續喝酒吃肉。

  過了片刻,李雲道聳聳肩膀,頭也不回地對那江祿堯道:「你走吧。」

  江祿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放我走?」他覺得李雲道應該是在戲弄自己,讓自己露出後背,好讓那大狗待會兒追上來一口咬斷自己的脖子。

  李雲道看了一眼那無極老道,點點頭道:「趁我還沒有反悔的時候,趕緊走,否則待會兒沒準兒我又改變主意了。」

  江祿堯回頭看了一眼渾身浴血的張志龍,鼻孔微微出氣,只要今天能逃出升天,他日不愁沒法子弄死這東北狗。

  他很小心地繞到了靠門的另一側,竭力地拉開跟老道這一桌的距離,面朝著李雲道,一步一步地緩緩向店外退去。

  沒有突如其來的偷襲,甚至李雲道連再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欠乏,這個殺人無數的傢伙居然就這樣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抱著兩具屍體的張志龍仰天長嘯,蒼天不公!

  老道沒好氣地怒喝道:「鬼嚎什麼?你那兩個兄弟還沒死!」說著起身,走到張志龍的面前,蹲下身子,正欲將其中一具屍體拉過來,卻不料那張志龍猛地一腳踹了過來。

  老道輕輕拂袖,悄無聲息地化解了他的雷霆一擊,順便將奄奄一息的傢伙給甩到了一邊:「直娘賊!今天算你們好運,李雲道請道爺喝酒吃肉,道爺心情甚好,願意出手救人,否則誰願意理你們死活!」

  老道從懷中掏出數根銀針,看也不看就插進了兩具屍體的天會穴,而後又將幾根銀針插進身上幾處大穴,最後才抬頭對隔岸觀火的火鍋店老闆道:「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呀,來晚了人就死了!死了人破了風水,我看你以後這生意還如何做下去!」

  火鍋店老闆忙迭地掏手機打電話,遠處的警笛聲也終於越來越近。

  收拾了爛攤子,救護車和警車都離去了,李雲道這才和老道各拎了一瓶酒,蹲在火鍋店門口的花壇上對飲。

  「剛剛看出什麼了?」李雲道知道張天師一脈向來有掐指神算的天賦,當年在江西小鎮偶遇張小蠻,小道姑說他近日必有血光之災,最後果然不假。對於道家的掐指神算還是四柱預測,李雲道都算是一知半解。這世界究竟是如何運轉的,就有那麼一小撮人生而知之,當年的天師是,如今的十力是,張小蠻也是。

  老道一臉諱莫如深:「你知道老道不會害你就對了。」

  李雲道切了一聲:「當真跟我玩天機不可洩露?」

  老道嘿嘿道:「天機不可洩露!」

  李雲道頓時沒了脾氣,只好轉而問道:「這次為什麼下山?」

  這回輪到老道哭喪個臉:「跟小祖宗打賭輸了。」

  李雲道奇道:「賭什麼?」

  老道一臉欲遮還羞的表情:「賭半部天書。」

  李雲道目瞪口呆:「這麼快?」

  老道欣然點頭:「要不怎麼是祖師爺親自隔代選定的弟子呢!」

  李雲道笑著道:「小蠻天生慧根,就算不入你道家,一樣可以成材!」

  老道頓時一臉緊張:「你想幹什麼?我可告訴你,小祖宗是我們這一脈唯一的希望,你可別想把她騙進這紅塵俗世裡打滾。」

  李雲道舉著瓶子猛灌了一口酒:「還用我騙嗎?」

  老道賊兮兮笑道:「只要你不騙,這世上就沒人能騙得了她,就算大雪山裡的那位小喇嘛也不行。」

  李雲道歎息道:「多好的一對金童玉女。」

  老道嘿嘿笑道:「我道家又不是沒有雙修法。」

  李雲道大笑:「你這個老騙子!」

  老道一臉惋惜:「可惜被噶瑪拔希搶了先,否則把你弟弟也弄進我們山上去,不愁他們倆悟不出大道啊!」

  李雲道笑著在老道肩上拍了一掌,老道瘦弱的身子紋絲不動,自己倒是手掌生疼:「有本事你去大雪山裡騙去!」

  老道賊兮兮地眼珠子轉動著:「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會去呢?」

  李雲道驚愕地看著老道:「當真要去?」

  老道聳肩:「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帶著他們倆去那大雪山裡走一遭,沒準兒能悟出大道呢!」

  李雲道笑道:「小心惹怒了雪山大神,來個雪崩,埋了你這猥瑣的肉身!」

  老道不在乎道:「這臭皮囊要與不要也無所謂了。」

  李雲道奇道:「你當真能羽化登仙了?」

  老道一臉嚮往地看著江州滿是霧霾的夜空:「但願啊!」

  人活著,最幸福的莫過是有信仰,因為信仰而變得充實,內心變得豐盈,生活中處處才會充滿勇氣。李雲道很佩服老道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他要是有本事能把十力從大雪山裡騙出來,自己也樂見其成。說實話,崑崙山一別,他只覺得好像有人生生從自己身邊割去了什麼。但十力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比如說成為噶舉派神權的話事者,比方說被老道騙下山來悟道,總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有,十力有,潘瑾也有。

  他望著夜空,此時此刻,那個喜歡像布娃娃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應該已經離開了。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就連火鍋店也準備打烊了。他伸了個懶腰,對老道說:「帶個話給十力,要是在雪山上呆得不開心,下山來,哥給他娶十房媳婦兒!」

  老道打了個寒顫道:「這話我聽聽就好,千萬別被小祖宗聽了去!」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2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問題不是問題

  寂靜的深夜,向來是用來緬懷往事和故人的好時間。拆開那寫著「李雲道親啟」娟秀字樣的信封,展開泛黃的上等宣紙,李雲道不由得會心一笑。

  開篇便是一個大大的「李雲道」外加一個冒號,儘管用了宣紙,那古靈精怪的小道姑還是用從左往右的現代書寫方式,用她之前的話來說,這也叫與時俱進。

  「你得招待張無極吃頓了好吃的,這趟信送得不容易啊!」小道姑口氣一如既往地老氣橫秋。

  「不過也別吃太貴的,無極說你是公務員,每個月的收入還不如山下禮客觀一尊法像下三天的香火錢,所以說有一頓狗肉就差不多了。嘻嘻,這回我沒掐指算,你不是不讓我們總是洩露天機嘛,這回我是用推理的!」

  「咳,言歸正傳。回山後一切都很好,就是有些無聊,很懷念和十力一起陪你在西湖的那些日子,很有意思!無極說你當副市長了,我問他副市長是不是很大官,無極說大概有一個小山頭那麼大,我也就大致清楚了,其實也混得不咋的。」

  看到這裡,李雲道哭笑不得,這孩子跟十力在京城待了一段時間,學了一口北方話,現在連寫信都透著一股濃郁的屯子味兒。

  「寫這份信是因為實在太無聊了,我原以為那天書很難,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完了半冊。我聽說好幾任掌教用了一輩子都只看了小半冊,李雲道,我是不是很厲害?你應該誇獎我兩句才對。」

  「山上的春夏秋冬都很美,不像京城,一到秋冬就到處霧濛濛的,到處是嗆人的氣味。我每天早上都會被那只討厭的公雞打鳴給叫醒,然後天不亮就得開始練功,所以我很不喜歡那只名叫『守拙』的公雞。我想把它宰了燉湯,可是無極不讓,他說『守拙』在山上跟我是一個輩份的,連他見了都要禮讓三分。人還不如一隻雞,李雲道,你說可惡不可惡。上午,下午是天文地理各類課業,我很喜歡觀星課,給我上觀星課的是無極的小師侄,一個很有意思的白鬍子小老頭,他說話慢條斯理的,跟老奸巨滑的無極一點兒都不像。」

  「山上有很多辟榖的同門,可是無極不讓我辟榖,他說我在長身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騙我的,不過上山的時候,我的個子才到無極的胸口,現在已經到他眉頭的位置了呢!無極現在不肯抱我了,這讓每次練完功渾身都疼得夠嗆的我很是糟心呢!他說姑娘長大了,就不能給人抱了,可是我見過你抱夭夭姐姐和瘋妞兒姐姐,嗯,臭無極一定是騙我的!」

  看到這裡,李雲道不由得老臉一紅,自己會抱兩個媳婦兒,大多數情況下肯定是奔著那羞人的事情去的,小丫頭不知道在四合院裡聽了多少次牆角了,此刻想起來,李雲道自己都覺得臉紅。

  「李雲道,你會娶褒姒姐姐嗎?十力上次偷偷告訴我,說你命裡桃花無數,我當時就揪他耳朵呢,哼,他要是敢像你這樣,我就切切切切切!」

  李雲道眼前彷彿浮現了那個碧玉般玲瓏無雙的小道姑,眨著一對天真的大眼睛,手舞足蹈地站在那轉著經桶的小喇嘛的面前。唉,光陰飛逝,轉眼十力竟也去了那深山快要兩年了。他試著打過幾次電話,也不知道那噶舉派到底找的什麼深山老林,連衛星電話的信號都斷斷續續,每次說不上幾句就斷了信號。

  他微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接著往下看。

  「無極說今年年底京城會召開什麼大會,我作為掌教要親自到京城去參加,不知道十力會不會去!如果有機會,把我寫給他的那封信交給他。如果沒機會那就算了,還是讓無極跑一趟吧,我有些話想對他說!」

  「好了,不跟你多磨嘰了,山鐘響了,我要去主持祭祀大典了,有機會溜出來再跟你慢慢嘮!」

  落款是「曉蠻」兩個字,龍飛鳳舞,跟剛剛的娟秀典雅判若兩人。

  李雲道笑了笑,在昏黃的燈光下將信又看了一遍,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該是要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回想起在江西小鎮那孩子伸手攔住自己說日內必有血光之災的場景,他不得再次會心一笑,時間在流逝,孩子們在長大,鳳駒和點點是不是轉眼間也要變成翩翩少年呢?

  合上信,閉上眼,他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在腦中快速地過了一遍,理清了思緒才回到床上,一夜無夢到天亮。

  寧若妙做早餐的聲音很輕,但誘人的食物香味卻飄到了臥室,把飢腸轆轆的李雲道給勾搭了起來。

  「哦,今天的早餐這麼豐富?」李雲道看著一桌子中西並立的早餐,有些詫異。

  「算是把前些天缺失的都補上。」寧若妙微笑著望向這位其實性格很可愛的年輕副市長,前幾天在得到他被炸死的消息時,她居然莫名其妙地流眼淚了,當然,這種事情,她到死應該也不會告訴眼前的男子的,自己只喜歡女子,不是嗎?

  李雲道很給面子,吃得狼吞虎嚥,大有一口氣將一餐桌的食物都吃光的架勢。吃了一半,他才發現寧若妙坐在對面托腮打量著自己,抬頭嗚咽不清道:「我臉上有東西?」

  寧若妙破天荒地紅了臉,起身就往廚房逃:「我看看火關了沒有。」

  火當然是關了,寧若妙卻站在櫥櫃前怔怔出神:不可否認,能被阮鈺看中的男子,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短暫的相處後,寧若妙就發現了這位長相俊秀的副市長身上,的確有著一股子讓女人趨之若鶩的味道。她深吸了兩口氣,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守好只喜歡女子的底線原則,這才從櫥櫃裡裝模作樣地到了番茄醬出來,回到餐桌前打算跟李雲道一起用早餐。

  走過來時,卻發現李雲道齜牙咧嘴地解開上衣的扣子,這讓好不容易壓下某些迤邐心思的寧美人兒再度心猿意馬。

  他要幹什麼?

  他為什麼要解扣子?

  過了一會兒,她才發現,李雲道的肩膀上有紗帶和繃帶,驚呼道:「你受傷了?」

  李雲道頭也沒抬,只是笑著道:「沒事,就是被子彈擦傷的。不過是狙擊步槍,所以被擦掉了一大塊肉。恢復得很快,才幾天功夫已經結痂了,現在開始癢了,估計沒幾天就應該會好了。」

  寧若妙並不清楚李雲道恢復能力極強的體質,皺眉道:「這樣可不行,你得去醫院。吃完飯你也別去上班了,先跟我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

  李雲道搖頭道:「今天局裡還有重要的事情。沒事兒,已經結痂了,就是癢得很。你先吃吧,吃完你還要去上班!對了,忘了問你,最近公司怎麼樣?」

  說到公事,寧若妙又恢復了一臉清冷的模樣,微微點頭道:「還不錯!江州的民間資金比我想像的要充沛,富人比例雖然不高,但富裕程度不下江南的一些魚米之鄉。不過最近聽說好幾家網貸公司都出事了,估計會對我們的網貸事務產生一些影響,只是我現在還不能判斷這個影響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李雲道微笑道:「放心,馬上開始新一輪的掃黑除惡行動。只要在江州正常做生意的人,都會是其中的收益者。」

  寧若妙似乎有些擔心:「又要開始了?」

  李雲道輕笑:「不是又,是終於!我踏上江州的第一天就暗暗下定過決心,一定要用最短的時間還江州老百姓一個郎朗乾坤,現在已經快到臨門一腳的時刻了。」

  寧若妙看著眼前這個一說起工作,同樣也是神采飛揚的男人,不知為何,突然問道:「分居兩地,你覺得真的沒問題?」

  沒想到眼前的男子連想都沒想便道:「我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都有權利去追逐自己的目標和夢想。我們追逐理想的動力,不應該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家庭的負擔而變得越來越弱,相反,應該是目標越來越清晰,動力越來越強才對。無論是我,還是夭夭或者是瘋妞兒,都首先是一個個體。一個個體之所以有魅力,那首先就要建立她懂得如何去愛自己,如此,她也才會像愛自己一般,去愛對方,去愛自己的家人。同理,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彼此是支持和相互攙扶著的,所以你說的問題,不是問題!」

  寧若妙仔細咀嚼著李雲道的話,最後才微笑道:「阮總說你自幼跟在一位得道的老喇嘛身邊長大,傳道授業都是那位老者,看來他的教育是成功的,最起碼,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和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構建,是健康的。而現行的教育體制所複製粘貼出來的人,多數都是不健康的。」

  李雲道笑著打趣道:「也不算不健康,頂多是個亞健康,其實世界是什麼樣的,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賬,只是有的人擅長算賬,有的人不擅長而已。咱們做好自己就好,沒有必要也苛求別人像自己一樣。更何況,誰對誰錯,這都需要時間和歷史來證明。」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3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艱難的抉擇

  深夜,別墅一樓客廳內燈火通明,徹夜不眠的滋味對誰來說都不好受。丁坤睡不著,也不敢睡,動用江祿堯這幫刀手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江祿堯是什麼人,丁坤是一清二楚的,抓到必然逃不掉被槍斃的命,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江祿堯親自帶著一幫刀手去辦事,只「幹掉」了老炮和黑胖,張志龍那條過江龍居然只是受了重傷。

  李雲道!一想到這個名字,丁坤便額上青筋跳動。這是一個對於所有黑道人士來說猶如催命符一般的三個字,可是他為什麼要放走姓江的?難道他不知道江祿堯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小小的狗肉火鍋店裡發生了些什麼,此時此刻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對於那突然出現的老道、壯漢和狗,他並沒有在意太多,因為他清楚,只要有李雲道在場,江祿堯是百分之九十九殺不掉張志龍的,剩下的百分之一還純粹是運氣。

  安插在公安那邊的內線已經傳了消息過來,說是一場由上而下的掃黑除惡行動即將拉開序幕,讓丁坤和他的手下這段時間無論如何要低調些。丁坤有些憤怒,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目前除了毒品那邊還算正常外,剩下的網貸、賭場、夜總會似乎在幾天之內就去掉了十之七八。他不信張志龍有這麼大的魄力,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搞鬼。想了想,他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如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毒品加工工廠出問題,否則資金鏈再次斷裂的話,自己在江州也許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他拿起手機打給魚頭,魚頭似乎也還沒有睡,電話一通便道:「老闆,加工廠這邊目前沒有大的問題,有兩處地方之前被東北人砸了,主要『廚師』受了不輕的傷,不然換個地方立馬就能恢復生產。其餘的一些地方都沒有受到影響,把這兩家的份額平攤下去,目前出貨量還能保持穩定。」

  丁坤終於鬆了口氣,低聲吩咐道:「最近全國要開始掃黑了,讓所有人都低調些,身上有案子的,先出去躲一陣子,過了風頭再回來!」

  魚頭道:「老闆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魚頭放下電話,坐在空蕩蕩的豪華公寓裡發了一陣子的呆,他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丁坤可能也要被那個年輕的副市長玩死了!魚頭並不怕李雲道告訴丁坤自己曾經是黃仁義派出來的臥底,事實上估計連丁坤自己都覺得,黃仁義派臥底出來,無非就是想搶這邊的毒品生意。在面對那個喜歡微笑著打量別人的副市長的時候,魚頭總有一種一眼就被人看穿的感覺。李雲道說得沒錯,毒品的事情他已經介入得很深了。事實上丁坤手中的毒品生意,現在有大半是自己在負責打理的。說句不中聽的,就算現在警察把丁坤抓了,對這邊的毒品生意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短暫的調整後肯定會在很短的時間內一切恢復正常。但是自從那天李雲道露過一面後,魚頭總覺得自己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這種感覺讓他同樣夜不能寐。

  是走還是留?他在做著極為激烈的思想鬥爭,他很矛盾。當年放棄原則,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錢。反正跟著黃仁義也是為了錢,加入丁坤的販毒團伙也是為了錢,至於在警校裡學的什麼懲惡鋤奸匡扶正義那都是大話套話,早就扔到九霄雲外去了。有錢的感覺的確很好,房子隨便買,車子隨便開,女人隨便玩,就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裡會微微有些發慌。而這些天,這種發慌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嚴重到他已經連續幾個晚上沒有合眼。

  茶几上的煙灰缸裡皆是煙頭,煙灰鋪滿了整個桌面,他再次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卻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桌上的煙灰被氣流噴得漫天飛舞。哪怕咳得滿臉通紅,他腦中還是盤旋著幾個這:是走,還是留?

  如果留在江州,必將要跟那位副市長周旋到死。魚頭從來沒有過這種恐懼,在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會得心虛和害怕,彷彿下一刻對方便會割開自己的動脈,而後微笑著看自己鮮血流盡而亡。他聽說過很多關於這位年輕副市長的傳聞,據說不少江湖大梟都死在此人的手中,小魚小蝦的更是不計其數。魚頭覺得,這傢伙才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而且還是持證的那種。

  如果離開江州,那麼這些自己所「奮鬥」的這一切就會如同夢幻泡影一般,瞬間化為烏有,而且現在自己離開江州,又能去哪兒呢?偷渡離開國境到南邊去,又靠什麼生活呢?難不成又要讓自己從最底層的馬仔幹起,拿著砍刀跟人家打打殺殺?

  煙頭快燃盡的時候,魚頭才發現自己一口都沒抽,習慣性地將煙頭扔在那小山一般的煙頭堆上,這才再次拿起手機。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他想到了一個人。

  之前所有人都覺得大鵬是個徹徹底底的叛徒,但現在看來,大鵬的的確確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人。魚頭突然想起,當時曹國九是讓大鵬派人去瞭解這位新任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的過去的,大鵬的人去了江寧和西湖,回來跟國舅爺說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但魚頭覺得,大鵬的人所調查到的信息,一定跟大鵬做出代罪立功的決定有很大的關係。

  可惜,大鵬的手機關機了。他怏怏地放下電話,但腦子卻在不停地飛速旋轉著:還有第三條路,只是如果真的走了這條路,那就百分百回不了頭了!

  葛春秋也沒睡,因為他一閉上眼,就會想到常委會上馬文華的那副嘴臉,還有坐在列席席位上的那個年輕的副市長的臉。那場擴大化的常委會,幾乎就是對他的一場公開的羞辱,每每想到李雲道發言的瞬間,葛春秋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他連連深吸幾口氣,都平復不了內心深處的那團怒意。

  「欺人太甚!」

  程瑛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葛春秋的這聲大喝嚇了直接從睡夢裡坐了起來,看到熟悉的房間和身邊睡著的男人,這才鬆了口氣,側身半抱著這位她看來在江州權柄滔天的市長:「怎麼了,還在想李雲道的事情?」

  葛春秋乾脆打開檯燈,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道:「很明顯,這件事馬文華很早就知情了,卻也不跟我打聲招呼,還要讓我去組織什麼治喪委員會!那幾個官癮上頭的傢伙也真是的,為了個副市長的位置,自己人都差點兒反目,白白便宜了別人看笑話!」

  程瑛道:「唉,這當官不都是為了能陞遷嘛,誰當官願意幾年如一日的原地踏步走?最好每天一小步,一年一大步,這才是他們想要的。更何況副市長兼公安局長這個職務很誘人啊,我聽我省委的表弟說,省裡有人看中了這位副市長,但提拔他當省長助理。之前我還在想,這人就不能運氣太好,否則老天爺都嫉妒,現在看來,人家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地好!」

  葛春秋猛地一愣:「省長助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過?」

  程瑛道:「我那個表弟,就在省委組織部嘛,他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不說後來還是囑咐我千萬別說出去,說目前只是有一個意向,候選人有三位,都是年輕有為的廳級幹部,其中咱們這位副市長最年輕。乖乖,三十出頭啊,將來能走多遠,想想都覺得嚇人!春秋,我真心覺得,你沒必要真的站在李雲道的對立面,說實話,咱們這個小小的江州,沒準兒還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人家下來一趟,估計也就是鍍鍍金。他不是在京城世家背景嗎?將來有一天,肯定是要調回去的。咱們江北雖然也是沿海省份,但跟江南、跟浙北比,那就跟個乞丐差不多。所以啊,馬文華多聰明,一來就籠絡著人家,給那年輕人足夠的空間,你看看,人家也是投桃報李,馬文華現在位置坐得穩,跟李雲道就有莫大的關係。所以啊,春秋,聽我的一準沒錯,沒必要真的跟李雲道往死裡掐。你跟馬文華之間爭鬥,最好不要擴大化,這樣對你們倆都不好,而且會影響上面對你的看法。」

  葛春秋之所以很喜歡程瑛,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個女人既漂亮又難得地睿智,尤其是她的政治敏感性,要遠遠高於一般的女性幹部。

  聽了程瑛的話,葛春秋才微微歎了口氣:「那照你的意思,我還要主動向那小年輕示好不成?」

  程瑛笑道:「示好就沒有必要了,公事公辦就成。不要刻意為難,也不要刻意追捧,做好你自己作為二把手應該做的事情,這樣就行了。」

  葛春秋長長歎氣道:「接下來就是頁岩氣項目落地的事情,我試探過馬文華的口風,他不是很支持,但也沒有直接反對,我猜他一定是想等京城那邊關於自貿區的最終裁定。說到底,工業園區搞不搞得好,他是一把手,弄好了,政績也是他的,弄不好,鍋也得他自己背。咱們江州歷來是個資源開採型的城市,之前是煤礦,現在發現了大批量的頁岩氣礦,史昱明跟我講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是老天爺給我、給江州老百姓一次莫大的機會啊!」

  程瑛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可是我怎麼聽說這個頁岩氣的開發,可能會造成水資源的大量浪費,還有很多污染上的技術問題,現在還不能解決。春秋,現在從京城到地方,對於環保都看得很重,千萬不能因小失大啊!省裡三番五次地強調,經濟發展要跟環境相協調,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幹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啊!」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4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省長助理的提名

  葛春秋探身從床頭櫃上取了自己的保溫杯,杯裡泡了枸杞,喝了一口溫水,才歎氣道:「前些年說是要物質文明、精神文明和生態文明協調發展,去年開完大會後的新提法是要轉變發展模式,要尋求高質量發展。如果真的能協調發展,那自然是誰都樂意看到的大好局面,可是江州是傳統的資源型地區,之前就靠著煤礦,全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多多少少跟采煤煉煤有點關係。我黨代表的是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講究『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工作方法,現在市裡的就業壓力很大啊,再不想點辦法,以江州這邊彪悍的民風,遲早要出亂子啊!頁岩氣開發會帶來一些污染,但是我也已經瞭解過了,那些污染跟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相比,目前來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程瑛疑惑地看著葛春秋問道:「請專家組做過評估嗎?春秋,我知道你一直盯著馬文華的位置,也急於需要政績向京城和省裡來證明自己。但是有句話說得好,『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欲速則不達啊!」

  葛春秋搖了搖頭,一臉蕭索道:「再不爭取一把,我的年紀就快要到了。現在中央用人,年齡這一關卡得很死,只要到點了,一絲機會都不會給。時間不等人啊!」

  程瑛也歎了口氣:「唉,說到底,京城還是對地方幹部不信任,否則石明被兩規後,說什麼也該輪到你了!」

  葛春秋皺眉道:「這種話咱們就關上門說一說,出了這個門,一個字都不能提。妄議朝政,尤其是敏感的用人上面,還是不要被人抓到小辮子的好。」

  程瑛點點頭:「那是自然,我也就在臥室裡頭跟你說一說。睡吧!」

  葛春秋輕輕應了一聲,關了檯燈,躺了下來,卻在漆黑的夜裡睜著雙眼,怎麼都無法入睡。

  頁岩氣項目將是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馬文華模稜兩可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確地給出了答案,無論是項目本身,還是項目上馬後所帶來的各個層面的影響,這應該都不是馬文華所期望看到的結果。撇開馬文華這個一把手,頁岩氣項目是肯定無法落地的。怎麼說服馬文華呢?要麼動之以情,要麼曉之以理,要麼就要打通他身邊最關鍵的環節。

  對,李雲道!

  葛春秋想到那個總是面帶微笑的年輕副市長便會想起「後生可畏」這樣的一個四字成語。三十出頭副廳級幹部,又是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真正意義上實權型年輕幹部,目前又兼任著工業園區的黨工委書記,頁岩氣項目如何要落地,李雲道將是需要第一個攻克的堡壘。如果能打動李雲道,那麼通過他來撬動馬文華,如果再加上省裡某些領導的施壓,一定能夠讓馬文華屈服。況且,項目一旦上馬,有了政績,對於馬文華這個一把手來說,也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壞處。事實上,葛春秋覺得,馬文華作為省委常委,應該把目光放得更遠一些,比如說省委副書記甚至省長的位置,而不是在江州這一隅跟自己成天過不去。

  程瑛剛剛提供的消息很重要,省裡要推選省長助理,可是省長助理一般是廳級幹部,享受副部級待遇,而李雲道目前才是個副廳級,而且並沒有過主政一方的經驗,這些都是李雲道的短板。如果自己能為李雲道的陞遷助一把力,以此來換取他對頁岩氣項目的支持,想向他應該不會反對。

  政治,原本就是一種相互妥協的藝術。在利益的面前,也許生死仇敵都有可能暫時握手言和,更不用說葛春秋和李雲道之間並沒有實質意義上的衝突 。

  想通這一點,葛春秋的焦慮便稍稍緩解了些許,只是自己上次跟李雲道聊得不歡而散,這件事要操作,還真要先找個中間人探一探李雲道的口風。

  次日上午,李雲道一如既往地準時來到辦公桌,沒一會兒,夏俊龍就到了辦公室。

  李雲道破天荒地起身相迎:「老夏,辛苦了!」

  夏俊龍也很知趣,副市長這麼給面子,他當然一臉受寵若驚,面露愧色道:「沒啥辛苦的,就是出趟差!活兒都是你那位老同學帶人幹的,我就幫著參謀參謀。只是可惜,咱們布下了天羅地網,最後還是讓她給跑了!」

  李雲道扔了枝煙過去,這才笑著道:「沒準兒這才是一個最好的結果。說實話,你要真給她抓回來,指不定還會變成一個燙手山芋。」

  夏俊龍明白李雲道的意思,在出發前李雲道就跟他詳細地介紹過朱奴嬌的身份和朱家在京城的地位,聞言他才鬆了口氣道:「這樣的人,軍方怎麼也不怕弄個定時的炸彈回去?那可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精神病。可憐了那個收舊貨的,被生生地嚇出了精神病!」

  李雲道抽了口煙道:「這件事我們也有責任,我想抽空去看看那個舊貨郎。」

  夏俊龍一愣,隨即道:「李市長,我看還是算了。你不去看好,你去了,沒準那邊的家屬又要弄出什麼妖蛾子了。聽說舊貨郎有個老母親,也不知道老人家怎麼樣了!」

  李雲道微笑道:「放心吧,我已經聯繫了民政的人,老人家接到市福利院去了。」

  「那就好!」夏俊龍如今看這個做事面面俱到的年輕副市長是越來越順眼,想了想,還是小聲道,「我老婆在省委大院工作,最近聽說一個消息。」

  李雲道奇道:「哦?省裡又有什麼八卦了?」李雲道很喜歡聽夏俊龍講些體制內的八卦,這對於他這個空降兵來說,正好可以補上一課,畢竟江北的政壇也有自己的生態圈。

  夏俊龍搖頭道:「不是關於別人,是關於你的。」

  「我?」李雲道現在跟省裡的交集並不多,而且來了江州後刻意地保持低調,很多能不出席的接待工作,也都推掉了,所以聽到夏俊龍說省委大院裡的新消息是關於自己的,他也覺得很好奇。

  「據說省政府會同省委組織部正在遴選省長助理,我夫人說,你也在候選之列。」夏俊龍神秘地笑了笑道。

  「省長助理?」李雲道這兩天忙著部署掃黑的事情,這個消息還是第一次聽到。仔細想了想後,他便微微一笑道:「省長助理一般都是從地市級一把手裡挑選,為下一步晉陞副省長作準備的。我才是一個副廳級,這不合格吧?我估計把我弄進去,也是陪太子讀書的。」

  夏俊龍笑了笑,年輕副市長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一般人聽到這種事情,都會興奮不已,像眼前這位副市長這般淡泊名利的,好像還真少見。

  「其它兩位,兩個是下面地級市的一把手,嘿嘿,現在據說很多人都非常看好你!「夏俊龍笑著說道,「三個候選人裡頭,李市長你最年輕!」

  李雲道奇道:「這事兒我倒還真是頭一回聽說,照理怎麼選也選不到我身上吧?而且,我是公安口子的……」他猛地恍悟過來,就在昨天晚上,他聽到一個還不能確定的消息——省廳一把手廳長何建勇得了肝癌。這種事情,空穴不來風,現在聯繫起夏俊龍的消息來看,上面難道是想把自己這個剛剛在江州落腳的空降兵迅速地推到一把手廳長的位置上去?可是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而且全國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提拔先例,按照規定,自己從正處到正廳,最少也要五年的時間,可是如今,自己這個副廳的椅子還沒有坐熱……想到這裡,李雲道又笑了起來,看來人都是有官癮的,自己好像也不能免俗。不過直接擢拔自己到正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夏俊龍見李雲道是沒能想明白,提醒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會把你派下去兼任一方諸侯?」

  李雲道一愣,夏俊龍說的不是沒有可能,自己如今缺少什麼,他很清楚,但是此時下去,也還是為時過早,頂多還是一個副市長。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對夏俊龍道:「你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夏俊龍問道:「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

  李雲道擺手:「自己人,沒必要。」

  這個自己人,讓夏俊龍覺得很窩心,至少覺得自己冒著高溫跑去青島沒有白忙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裡面傳來古可人懶洋洋的聲音:「這才幾點啊,你就把人家吵醒?我昨天深夜才回到京城的,還讓不讓人好好補覺了?」

  李雲道笑著道:「可姨,那件事有消息了?」

  古可人迷糊不清道:「暫時還不清楚,反正叔叔伯伯們那邊我都走了個遍,能不能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說著,便掛了電話。

  李雲道哭笑不得,只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電話是萬萬不能再打過去了,這起床氣比雷還大的古可人要是真被吵著了,他敢肯定這個小心眼的女人將來一定會找機會報復回來的。

  可是,既然自貿區那邊還沒有說法,這個省長助理的提名又是什麼用意呢?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5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省內大佬們的討論會

  李雲道和夏俊龍都不清楚,就在他們討輪關於省長助理的遴選時,在距離市公安局五公里處的省委大院裡,一場關於省長助理人選的辯論正激烈的進行著。

  「莫海濤同志是青年政治學院的高材生,畢業後就在我們江北工作,這些年兢兢業業,他主政的淮州現在發展形勢一片大好啊,尤其是在轉變發展思路和提高發展質量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說話的是省委副書記周祥榮。莫海濤是他擔任淮州市委書記時一手提拔上來的,這種關鍵時刻,自然是舉賢不避親的。

  「李國明同志也不錯嘛!正當壯年,黨校研究生學歷,他在相州搞的那個金融試點就很有意思,吸引了國內外不少著名的資本集團,說實話,他的這個試點,可是給我們江北接下來的轉型提供了一系列有建設性意義的構想和實驗啊!」省委常委、副省長孔林對李國明的印象很好,而淮州那位鼻孔朝天的莫海濤, 他想想便嗤之以鼻。

  這是由省委書記杜西林發起的一次非正式的討論會,會議的地點在杜西林的辦公室,除了一、二、三把手外,還有組織部部長鄺飛淦、紀委書記王愛忠以及副省長莫海濤都來了。

  一把手杜西林微笑著掃了一圈眾人道:「繼續發表意見,我們現在只是討論,既然有三名優秀的儲備幹部,那都要拿到檯面上曬一曬,有什麼優點,有什麼缺點,都要在提拔前提前暴露出來。人無完人嘛,我們現在不是要塑造革命英模,而是要選拔幹部,有什麼都可以拿到檯面上來議一議嘛!」杜西林看著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鄺飛淦接著道,「飛淦同志,對這三名同志,你們組織部應該都做過相應的考察了,把你們的考察來跟大家分享分享!」

  鄺飛淦清了清嗓子,笑了笑道:「好的杜書記,那我來說一說組織部對於三位同志的考察結果。」

  「先來說說莫海濤同志,海濤同志本科學歷不錯,從江北的基層幹起,目前擔任淮州市市委書記一職。從能力角度來看,海濤同志是我省名列前茅的能吏,而且為人仗義敢言,很是受下屬擁護。不過正是因為這一點,也給海濤同志帶來了一些不太好的評價,有說他剛愎自用的,也有說他任人唯親的,當然,這些都是比較主觀的一些臆斷,我們組織考察時自然當不得真。」

  「李國明同志目前是相州市市委書記,國明同志是從金融系統轉入政界的,此前曾經在證監會長期從事專業領域的拓展和研究,所以他到了相州後,搞的金融試點在全省來看都很具有代表性。但也正是因為他長期在證監會,履歷上少了基層工作經驗,在相州的部分工作有些顯得曲高和寡,用時下時髦一點的說法就是不怎麼接地氣。而且有一點我不得不說的,相州的金融試點是搞得不錯,但是相州的實體經濟這幾年衰退得相當厲害,這不得不發人深思啊!」

  「最後說說李雲道同志吧!雲道同志目前現任省公安廳副廳長、江州市副市長、公安局長,是國內公安系統裡的明星人物,立過一次二等功,帶領團隊得過兩次三等功。從江寧市的基層刑警幹起,親自破過很多大案要案,其中最耀眼的就是在江寧破獲國際販毒案,涉案金額高達數億。據組織部掌握的情況,雲道同志曾經擔任過臥底工作,並派至香港特區警隊交流過半年時間。今年年初,從浙北西湖市公安局調任我江北公安系統。應該說,該同志是目前我們江北儲備幹部中最年輕的一位副廳級幹部。而且目前,雲道同志還兼任了江州市城東工業園的黨工委書記,正在積極運作成立自貿區的事情。嗯,雲道同志身上也有很明顯的不足,第一他沒有主政一方的工作經驗,第二他一直在公安系統內工作,目前兼任的黨工委書記也是才加上擔子不久,可以說,在經驗上還是稍稍缺失了一些!」

  「以上就是組織部對三部候選人初步的一些考察,僅供各位參考!」

  鄺飛淦說完後,絲毫不去管李國明和周祥榮的臉色,只是將目光放在紀委書記王愛忠面前的文件袋上,這個舉動讓李國明和周祥榮兩人同時心裡一個咯登——窩案發生後,杜書記主政江北主抓的方向之一就是廉政,打虎拍蒼獵狐,對於有違紀行動的官員一票否決,以儆傚尤。

  王愛忠是個不苛言笑的人,也同樣是江北窩案後的空降官員。此時看杜西林將目光轉向自己,他才點了點頭道:「我來說兩句吧!」

  他開口的同時,已經伸的解開牛皮紙的文件袋,將其中的幾份文件分發給眾人:「先說說莫海濤吧!接群眾舉報,莫海濤跟淮州幾位民企交往密切。莫海濤的兒子莫蘇揚在美國明尼蘇達州立大學讀書期間,住在淮州地產開發商恆揚地產老總明曉暉在美國購置的公寓裡,莫蘇揚在美國期間花錢大手大錢,開的是保時捷,吃喝花銷極大,顯然不是莫海濤作為一個公務員的收入所能夠支撐的。」

  此話一說,周祥榮臉色突變,但馬上又鎮定下來道:「王書記,孩子鬧騰一些也是正常的,車子沒準是朋友的,花銷沒準是孩子自己打工掙的呢?」

  王愛忠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接著道:「又接群眾舉報,莫海濤跟淮州市電視台一位名叫楊琳的主持人常年保持著不當的關係。楊琳曾接受恆揚地產明曉暉以低於市價五千元一平米的價格購買了恆揚國際廣場兩套商舖,另據群眾舉報並經調查證實,楊琳與莫海濤非法同居五年,楊琳在香港和美國分別誕下一女一子。」

  周祥榮頓時面如土色,王愛忠說到這個地步了,那肯定是查有實據,自己這個時候再跳出來幫莫海濤,指不定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杜西林皺了皺眉頭:「證據可確鑿?」

  王愛忠道:「核實過了,基本屬實,而且剛剛報出來的,還只是九牛一毛。」

  杜西林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有沒有打草驚蛇?」

  王愛忠搖頭冷笑道:「調查都是秘密進行的,昨天晚上,莫海濤還在明曉暉的會所內大宴賓客,看樣子是在慶祝自己馬上要陞官了。」

  杜西林哼了一聲:「荒唐至極!」他若有若無地看了周祥榮一眼,便示意王愛忠繼續往下說。

  王愛忠又取出一沓,分發了一圈材料:「我再來說說李國明吧!」

  副省長孔林皺眉道:「李國明也有問題?」他翻動著那幾頁材料,眉心鎖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王愛忠道:「李國明到任後倒是一直沒有問題,但是他在證監會工作期間的事情,最近出了點問題。」

  杜西林問道:「什麼問題?」

  王愛忠道:「縱容老鼠倉!」

  杜西林倒吸一口氣道:「涉案金額?」

  王愛忠道:「從目前證監會瞭解的情況來看,應該不下十億。」

  杜西林一臉心痛:「我們的幹部啊!就是我們從江北的公務體系裡選拔出來的人才?這樣的人,你讓他們怎麼去考慮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你讓他們怎麼去造福一方?」

  王愛忠面不改色道:「目前只是涉案,具體要等證監會那邊的說法。」

  杜西林對於腐敗幾乎是零容忍,立刻一票否決了前兩位候選人:「還討論什麼討論?讓這樣的人上去幹副省長?要不了幾年又是一場大窩案,這江北老百姓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杜西林的話說得很狠,但無論是周祥榮還是孔林,都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繼續吧,第三個,還有沒有問題!」杜西林的語氣已經極為不佳了。

  王愛忠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目前紀委沒有收到任何關於李雲道同志的舉報信息。」

  除了周祥榮外,所有人似乎同時鬆了口氣。周祥榮看了看眾人,呷了口茶,道:「我聽說,這位李雲道同志在浙北工作期間,出入皆豪車,一輛奧迪,一輛瑪莎拉蒂,這很是有些不正常啊!」

  他一說完,鄺飛淦就笑了起來:「祥榮書記多慮了。李雲道同志調來我們江北後,就申報過財產。嘿嘿,這人比人,真是要氣死人啊!」他似乎早有準備,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材料遞給杜西林,「杜書記,李雲道的妻子阮鈺是美國華爾街著名的女金融家,這是他們家的申報財產。」

  杜西林拿起厚厚的冊子看了一眼,頓時也失笑道:「這個年輕人倒是找了個好老婆!」

  副省長孔林接話道:「怪不得,我說雷森資本怎麼會跑來我們江北投資了,原來這是雲道同志的家產啊!」

  眾人都笑了起來,彷彿剛剛刀光劍影瞬間消弭得一乾二淨,只是這笑聲落幕後,淮州和相州將上演一場怎麼樣的血雨腥風就不得而知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6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龍虎山與大雪山

  月華如水,一襲小小素袍,長髮隨意地挽成一個髮髻,那根象徵著這座道家名山最高權力的玉髮簪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山巔,夜風獵獵,模樣俊俏得不像話的小道姑無奈地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山頂都這般冷了,在大雪山裡頭,那還得了?」

  一個穿著縮小版道袍和開襠褲的稚童蹲在小道姑身邊,肥嘟嘟的小手裡握著一把狗尾巴草,聽到小道姑的喃喃自語,他仰面好奇地看著這位連自己的師父看到都要畢恭畢敬的小掌教,奶聲奶氣地問:「什麼是大雪山?」

  小道姑鼓了鼓腮幫子,在夜風調皮地吹了幾個口水泡泡:「嗯,大雪山就是大雪山,我也沒去過。無極說那兒終年被白雪覆蓋,很冷!」

  道童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被夜風吹得的確有些發涼的開襠部位,很贊同地點點頭:「嗯嗯嗯,很冷!」

  張曉蠻嫣然一笑,拎起小道童後頸處的衣服,飄然起身,數個起落後,便安然到了離山巔不遠處的一方平地。放下打著哈欠的小道童,張曉蠻笑著在小傢伙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掌:「去睡覺吧,睡這麼晚,今晚應該不會尿床了吧?」

  小道童回頭仰視這位在山上輩份高得嚇人的小祖宗,撓撓頭,露出潔白的乳牙:「師父說了,再尿床,就罰我頂著棉被一整天!」

  張曉蠻被逗笑了,她一笑,剎那間如芳華綻放,看得小道童微微出神。

  「這樣吧,你跟你師父說,就說小祖宗允許你尿床到四歲,這叫奉旨尿床!」說著,張曉蠻自己也笑了起來,目送觀中的道人將那道童抱著下了鵝卵石小道,她才轉身踏入身後那間牌匾上祖師親題「藏經閣」三字的恢弘建築。

  閣內典籍眾多,從一樓到九樓,算得上是書香浩淼。曉蠻進了藏經閣,也不去管那些深夜也不忘在閣中搜尋典籍經書的年輕道人,逕直從一側木梯,九轉十八彎後來到九樓。

  九樓入口處掛著一主木牌,寫著幾處娟秀小字:閒人莫近。曉蠻也打了個吹欠,推門而入。這九樓並沒有普通意義上的藏書,只有道門代代相傳的天書數卷。歷任掌教以研解天書修習道法為己任,但資質不同,歷任中能習得前兩卷者已經寥寥無幾,更不用說這玄奧無雙的第三卷天書。

  曉蠻盤腿坐在木幾前,托腮看著這已經翻過半冊的第三卷天書,發黃的書頁令人昏昏欲睡。她乾脆合上書冊,在一旁的榻榻米上躺了下來,看著頂梁,做著各種可愛又可笑的鬼臉表情,最後實在太無聊了,才歎息一聲道:「可惜這天書拿不出去,否則帶去大雪山裡跟他一起研究,肯定事半功倍。唉,也不知道他在那兒怎麼樣了,那大雪山與世隔絕,哪裡比得上這終年香火旺盛的龍虎山啊!」

  她翻了個身,忽然被什麼東西壓痛了,取了出來,這才發現是十力嘉措以往終年不離身的一枚暖玉。原本只是一塊玉胚,但在京城四合院的時候,十力將玉胚雕了出來,此時那暖玉呈現出一個惟妙惟肖的少女模樣,乍一看,跟曉蠻還有八分相似,只是這玉雕上的少女明顯年紀要大一些,十力把玉雕送她的時候,不解風情的曉蠻還狠狠地生了一回氣,不過等那少年喇嘛說清楚這是曉蠻十年後的少女模樣時,餘下的便儘是少女的嬌羞了。

  把玩著那入手清涼而後微溫的玉雕,曉蠻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翹,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兒呢!

  曉蠻暗暗下定決心,這第三卷天書的問題一解決,自己就即刻下山奔赴大雪山,哼,你不來找我,我去找你總可以吧!

  大雪山,終年白雪皚皚,放眼望去,如同身臨白色的神國。這裡終年人跡罕至,與世隔絕,似乎只有在這樣的環境裡,人才能正視內心,真正地通曉佛意。

  從山腳到山巔,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路,只能一腳深一腳淺地踏雪而上。要是有人能攀至山腰處,又恰好在山的南側,才會驀然發現,這山腰處竟然有一處面積頗大的溫泉湖,水霧瀰漫中,松柏與桃李相間,儼然一幅大雪山深處的桃花源畫卷。

  溫泉岸旁,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褲衩的少年坐在湖畔,雙腳置於溫熱的湖水裡,手中拿著一卷絲帛製成的經書。要是李雲道在場,看到這絲帛肯定要大呼這幫喇嘛暴殄天物,這樣的絲帛本就是文物,如果拿到拍賣行,沒準又能暴出一個令人咋舌的天價。

  凝視了那絲帛上的經文許久,少年人這才將這天價的絲帛隨意地丟在一旁,整個人鑽入湖中,游了兩個來回,這才作罷上岸。待出的足尖離開水面,兩個成年的喇嘛不知從何處迎了上來,一個擦身,一個穿衣,轉眼間,一個佛意盎然的少年喇嘛便出現在了湖泉湖畔。

  高原離天空很近,近得彷彿那白雲觸手可及。十力嘉措沖兩個喇嘛點了點頭道:「今天天氣很好,可以請大長老出來曬曬太陽。」

  兩位喇嘛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大長老年歲已高,從崑崙山返回大雪山的路上便一病不起,後來是十力將軟轎子讓給了大長老,領著眾喇嘛徒步回到大雪山。如今大長老臥病不起,但依舊堅持教授不外傳的經文給這位年輕的教宗,每每看到大長老枯瘦的手指,十力便會想起那個獨自在懸崖上枯坐圓寂的老人。

  似乎是因為這泊溫泉湖的緣故,沿湖的方圓幾里內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氣候,氣候溫和,四季如春,時而陽光,時而小雨,就彷彿某位得道高僧在這蒼茫雪山間用大法力點出的一方結界。

  十力獨自走上山坡,站在這處雪山桃花源的最高處舉目遠望,除了眼皮子底下的這處塞上江南,遠處皆是連綿不絕的雪峰。

  手中的轉經桶轉一圈,便是一卷大願力的經文落幕。

  看著正對面那座巍峨無比的雪山,他微微一笑,善目慈眉,眉宇間竟已隱隱有了端莊法相。

  「天不是天,水不是水,山不是山。」身後轉來蒼老的聲音,是大長老,坐在壯年喇嘛抬著椅子上,瘦弱的身上蓋著一層雪白的獅子皮毛 。

  十力轉身走向老人,將那滑至老人胸口的皮毛往上拎了拎:「我說那是天,那是水,那是山,那便是天是水是山。我說那不是,便不是。」

  大長老微笑點頭:「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孩子。」

  十力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貝齒:「大師傅說我是生而知之。」

  大長老笑道:「阿周陀那以龍成道,化佛之十力,又豈有不俱大智慧的道理。」

  十力沖大長老擠擠眼睛:「等讀完了萬卷經書,我便要去走那萬里路。」

  大長老笑道:「我噶舉一脈教宗自康熙後便從來都是在紅塵中打滾最後修得正果,你大師父不也如此嗎?」

  十力很開心:「我已經讀了千卷了吧?」

  大長老點頭:「很快了,你是開宗立派以來,最快的一任教宗了。」

  十力很靦腆的道:「讀完就可以下山?」

  大長老微笑端詳著這個法相初成的孩子:「下山也同樣是修行,只是在山上打好基礎,下了山才能事半功倍。」

  十力點點頭,話鋒一轉,問大長老道:「您要親自去京城?」

  大長老搖頭:「不去了,時間緊迫,還有很多很多要傳授給你。」

  十力笑道:「那就請假吧,我請雲道哥跟宗教協會那邊打個招呼,咱們今年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大長老笑道:「如此甚好。」

  十力不如為何突然憂傷了起來,大長老微微一笑道:「不用擔心,韋陀伏魔無數,理當遭遇人間劫難,否則如何立身成佛?」

  十力蹲在大長老椅子旁,看著那雪山蒼茫,歎息道:「不光是雲道哥,還有弓角哥,徽猷哥,還有她!」

  提到「她」的時候,少年喇嘛的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是這樣的,有的人對你來說就如同春天的陽光一般,想起來你都會發自內心地開心。

  大長老「哦」了一聲,又歎息一聲。四百年前那青海湖畔的誦經讀詩的聲音似乎還未曾散去,那如負如來不負卿的一代法師此時該早歸依佛祖了吧。

  大長老摸著十力的腦袋,教宗也罷,天才也罷,生而知之也罷,終究要經歷那少年心性的年歲與過程。

  大長老有些不忍,看著藍天白雲,微微一笑,這才道:「京城,其實原本也該是你去的。」

  十力歪著腦袋不解地看著老人,老人也笑望著他:「去吧,早去早歸。」

  十力縱然如今已經修得性子淡泊,此時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喜氣,但轉念想了想,隨後還是蹲了下來,微微搖頭道:「還是不去的好。」

  大長老笑了起來,望向遠方山腳處振翅欲飛的雛鷹。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6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碰上相州同行了

  江祿堯那晚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江州的。像他這種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在面對好不容易獲得的一線生機時,往往能爆發出比常人還要強百倍的求生本能。無論是那老道還是那壯漢,都不是以他一己之力就可以對付的,跟不用說還有個手掌國家暴力機器的李雲道。

  出了狗肉火鍋店,他便打了個車,在郊區撬開一家藥店,匆匆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這才連夜逃離江州。其實在狗肉店的最後一刻,他已經做好了要跟眾人同歸於盡的準備——或許只有他自己清楚,從第一次將那一家幾口割了喉開始,只要是出門,他都會貼身穿著炸彈,為的就是怕落入窮途末路的境地。

  在相州的一家小旅館裡一覺睡醒就已經是日上三竿,腿上和胸腹處傳來的劇痛幾乎是撕心裂肺的,昨天只來得及匆匆處理了傷口,此時掀開衣服看胸腹處,傷口隱隱發黑。自己的飛刀是淬了毒的,自己的配的所謂的解藥也只能緩解一二,要想根除毒性,除非去醫院。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是說什麼也不敢去醫院的,他沒法跟醫生解釋自己的傷口到底是怎麼造成的。而且,更重要的一點,他不知道李雲道是不是虛晃一槍,在外面給自己布下了天羅地網。他起身燒了點開水,忍著劇痛吃了兩粒消炎藥和止疼藥,又檢查了一下腿上被那狗畜生咬的傷口,傷口不大,但入肉很深,估計想要長實了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讓旅館的服務員給自己點了份外賣,勉強吃了一些後他又躺下沉沉睡去,等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被咬傷的部位還傳來陣陣痛疼,但胸腹的飛刀傷此時居然已經麻木了。他知道糟糕了,麻木說明毒性開始發作了,看了一眼,果然黑色的範圍更廣了,而且傷口處在不斷地往外滲著異樣的液體。

  顧不上多想,他一瘸一拐地下了樓梯,問小旅館的老闆道:「老闆,附近有沒有小醫院或者私人診所?我關節炎有些發作了,想去開點處方藥。」

  小旅館老闆瞥了他一眼,以老闆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這種絕對是犯了事情在外逃竄的傢伙,但他這開門做生意的,沒道理有錢不掙,反正有身份證登記一晚八十,沒身份證一晚兩百,住不住隨意。「出門左拐,往前走兩百米有家獸醫院……」老闆本想只是開個玩笑,因為再往前一公里就有一家新開的私人診所,但沒想到這一瘸一拐的客人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按老闆說的,江祿堯果然看到一家正打算關門打烊的寵物醫院,正在拉捲簾門的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小伙子。

  「等等!」江祿堯一看便急了,伸手位住那小伙子,而後順手一帶,便將人推進了大廳。

  小伙子被人推了個踉蹌,正火冒三丈,卻看到一個兩眼烏青、嘴唇發白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虛弱地對自己道:「麻煩,幫幫我!」

  小伙子愣了一下,連忙道:「不好意思啊,我這兒是寵物醫院,我是寵物醫生,沒資格給人看病。」

  江祿堯急道:「誰讓你看病的,要你救命的!」

  小伙子一開始沒明白,等江祿堯將身上的傷口給他一看,他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這……這是怎麼造成?發炎了?不像啊,這……我沒見過這種傷口啊……」

  江祿堯硬忍受著眩暈,咬了咬牙道:「給我把傷口這邊發黑的肉,統統給我挖出來!」

  年輕的寵物醫生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挖出來?不行不行,你會失血過多而死的!你這種情況,得抓緊去醫院了,拖延不得!」

  江祿堯從口袋裡掏出兩沓現金拍在桌子上:「行不行?」

  年輕的寵物醫生苦著臉道:「先生,真不是錢的問題,是我真沒這個本事啊!你這會兒是條狗或者貓之類的,我打個麻醉也就下手了,可是……反正是不行的了!」

  江祿堯見年輕人不肯幫忙,微微瞇了瞇眼,從後腰處掏出一樣事物再次拍在桌上。

  年輕人以為他又加了錢,歎氣道:「你就是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敢……」寵物醫生的話幾乎是戛然而止,因為這人拍在桌上的不是錢,而一把手槍。

  寵物醫生倒吸一口涼氣,此時也終於可以肯定,受傷的這人並非善類,怪不得會受這麼奇怪的傷。

  江祿堯見年輕人眼神裡透著恐懼,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打麻醉,把腐肉割除。最近幾天你還可以正常營業,我就住在你這兒了。不過你別想耍花招,我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呂曉正,就算你報警把我抓進去了,只要我一出來,哼,你一家子的命就都要搭進去了。」

  名叫呂曉正的年輕寵物醫生暗呼倒霉,開個寵物醫院居然還能碰上這種窮凶極惡的匪徒,實在是運氣太「好」了。

  「你這兒能不能打狂犬疫苗?」江祿堯問呂曉正,說著又把腿上的咬傷露了出來。

  呂曉正一看便道:「這是大型犬的咬傷,這個我倒是可以處理。而且我這兒今年剛剛成為狂犬疫苗的注射點,普通醫院估計還沒有呢!」說起自己的專業,呂曉正有些驕傲,但看到桌上那把槍,那一絲絲可憐的驕傲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廢話了,快動手!」江祿堯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流逝,自己淬在飛刀上毒,是偶然間在苗疆得到的,是一種慢作用的毒藥,是當地獵虎進原始森林打獵的時候用的,專門用來對付狼之類的野獸的。但當地人說過,要是不小心射到了獵物,只要把腐肉清除去就行,剩餘的獵物肉一樣可以食用。以此來推理的時候,自己身上的傷口也只要把腐肉清除掉,便會有一絲生機。

  呂曉正噎了幾口口水,看著江祿堯問道:「你確定要我出手?」

  江祿堯已經不耐煩了:「快!等我沒事了,再給你兩萬現金。」

  呂曉正點點頭,飛快地戴上橡膠手套和口罩:「胸口和腹部的神經密集,去除這裡腐肉的話,估計也全麻。」

  江祿堯一愣,但是伸頭一刀是死,縮頭也是死,不如拼了:「沒事,全麻吧!」

  在呂曉正將注射針管插入他的靜脈時,不知為何,江祿堯彷彿看到了年輕寵物醫生臉上詭異的微笑,他想問個究竟時,卻已經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將靜脈滴管的速度調整了一下,呂曉正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這才將鋁合金捲簾門拉了起來,又裡面鎖上,這才回到剛剛的那間玻璃病房。

  此時的呂曉正面色平靜,看著那熟睡的江洋大盜良久,才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距離寵物醫院不遠的地方,停著一輛黑色商務車,車裡的兩人遠遠看著那寵物醫院。

  「你說要不要跟局長匯報一下這廝的動態?」說話的是江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一大隊的刑警吳強,而他身邊的是一大隊的副大隊長孫一然。

  孫一然點了根煙道:「局長說這小子中了飛刀,還被狗咬了一口,能堅持到現在才去醫院,這種反偵察能力,已經是屬於頂尖高手了。對了,局長說了,不允許我們私自接觸這傢伙,據說這人非常危險,按局長的說法,我們局裡沒幾個人能單挑得過這傢伙。」

  年輕刑警吳強不屑道:「怕什麼,咱們有槍!」

  孫一然點點頭:「你說這寵物醫院也能給人看病?」

  吳強道:「不能吧?」

  「那這老小子跑進寵物醫院幹嘛?難道說這裡是他們的一處窩點?」

  「不太像啊,那醫院太年輕了,而且給寵物看病的人,一般都是特別有愛心的!」吳強很篤定地說道。

  孫一然搖了搖頭:「這人有沒有愛心,跟對寵物咋樣沒啥關係。咦,對面那輛車裡好像也有人啊!」

  兩人視力都很好,看到寵物醫院門口道路的另一側也停著一輛越野吉普,路燈下還是能看得清,車裡有人頭晃動。

  孫一然皺了皺眉:「我怎麼感覺有點兒不太對勁啊?」

  吳強道:「難道目標的幫手?」

  孫一然搖頭:「不像,是幫手的話,應該早就把人接走了。我怎麼覺得這些人是在盯著這家寵物醫院的?」

  吳強突然道:「孫隊,快看,他們下車了!」

  果然,從越野車上下來四名男子,疾步向那寵物醫院靠攏。

  「孫隊,向局長請示一下吧?」吳強急了。

  「請示什麼呀,你沒看出來,那是同行!」孫一然皺著眉,「難不成是來搶功勞的?這姓江的可是一條大魚啊,據說在相州犯過大案!」

  「啊?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很難說,走,來不及了,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兩人也迅速下車,快步向那四名便衣警察靠攏。

  「他們是什麼人?」那四人中領頭的一個警惕地看著快步靠近的孫一然和吳強。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27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善惡自有終了

  孫一然舉起手裡的證件:「同行!」

  後面一人突然喊了出來:「咦,老孫?」

  孫一然一愣,在昏黃的路燈下仔細辨認了一番,才一拍大腿笑著小聲道:「原來是老洪啊,留了個小鬍子,我差點兒沒認出來!」

  熟人相見,寒暄一番,那老洪才問道:「你怎麼跑我們相州來了? 你們也在查這個案子?」

  孫一然看了一眼那大門緊閉的寵物醫院:「這傢伙殺人如麻,我們局長讓我們一路尾隨他跟到這裡。」

  老洪與另外一名相州警察對視了一眼,才道:「沒聽說這傢伙去省城犯案啊,這個非法的倒賣人體器官的組織我們已經跟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洪燁是相州市刑偵支隊二大隊的大隊長,前幾年孫一然在追捕一名越獄犯時跟洪燁有過合作,兩人一見如故,只是近兩年公務繁忙,走動得相對少了一些。

  孫一然身邊的吳強嘴快,道:「什麼倒賣人體器官的組織?我們跟的是江祿堯,那個殺人如麻的兇犯,部裡內網上的A級通緝對象。」

  孫一然見吳強已經透了底,沒辦法,只能聳聳肩道:「老洪,今兒你可不能跟我們搶,這傢伙剛剛在江州犯了事,據說他隨身帶著炸彈,我們不敢硬來,這才一直跟到這裡。」

  洪燁看了看那寵物醫院的牌匾,笑得意味深長道:「唉,老孫,可不是我跟你搶人,你追捕的那位落入了這個魔窟,我估計……懸了!」

  孫一然這才想起剛剛洪燁說的什麼「非法人體器官組織」,心裡一驚,問道:「你的意思是,這裡就是……哎喲,不好!」孫一然一拍大腿,從後腰拔出手槍就打算行動,卻被洪燁一把拉住。

  「老孫,不能魯莽,這可是一群亡命之徒!」洪燁急道,「等支援來了再說吧,我已經通知了特警!」

  孫一然皺眉道:「等他們來了,黃花菜都涼了。局座讓我們把人帶回去,可沒說要帶一具屍體回去。人要真死了,我這張老臉在局座那兒可就丟盡了!」

  洪燁想了想,道:「要不這樣,我們現在六個人,分成兩組,一組三人,分別從前門從後門突進去,我們預估裡面應該有五到六個器官倒賣組織的成員,而且持有槍械等武器。」

  孫一然沉思了片刻道:「這樣吧,我還是先跟局座去個電話請示一下。」

  洪燁笑了起來:「上回你不還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怎麼這回倒是扭捏起來了?」

  孫一然一邊拿手機一邊沒好氣道:「這能一樣嗎?現在的局座可跟原來的黃仁義不一樣,這位可是實打實的業務高手,從刑偵和緝毒一線爬起來的,年紀輕,能力強,這種事情還是請示一下比較好。」

  洪燁雖然在相州,但也對江州那位用短短一個多月時間就清洗了曹國九勢力的年輕副市長有所耳聞。見孫一然打定主意要請示,也不阻攔,靜靜地看著孫一然撥通了電話,匯報了情況,又不停點頭稱是。

  放下手機,孫一然明顯就篤定了許多,笑著望向洪燁道:「領導吩咐了,一切聽你這邊的指揮,配合你們的行動要緊。」

  洪燁笑了起來:「那就再等等。」等支援的功夫,洪燁打趣地對孫一然道,「都說你老孫是江州刑偵隊的孫猴子,怎麼,這回碰上個能治得了你的菩薩了?」

  孫一然嘿嘿笑了起來:「可不是什麼菩薩,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如來佛祖,我可不敢在他面前翻跟頭,一個照面就把我們原來那個專門喜歡耍陰招的劉局給幹掉了,緊接著又是曹國九。前陣子還跟恐怖份子幹上了,不過很可惜,在青島那邊的警察不給力,人給弄丟了,否則又是大功一樁!」

  洪燁好奇地問:「有那麼誇張嗎?不就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嘛,比你我快一輪了!」

  孫一然蹲在馬路牙子上,目光時不時從那寵物醫院的牌匾上掠過:「咱們這位年輕的副市長,你乍一看,就像個大學老師,文質彬彬的,但跟他打過交道你就會明白,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句話一點都不假,而且人家可是實實在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走到今天的。」

  洪燁點點頭,話鋒一轉:「嫂子現在還埋怨你沒時間管家裡嗎?我媳婦兒一見我就叨叨,恨不得讓我立刻就換個工作。你說我一個干刑警的,抓了一輩子的壞蛋了,這都四十了,換個環境還能幹啥了工作啊?」

  孫一然笑了起來:「老洪,這也就是我們那位局座大人得人心的原因所在,他上任後從第三個月開始,我們的薪水就一直在漲,到這個月已經漲了近五成了。」

  洪燁聽得目瞪口呆:「什麼意思?你們在漲薪?這怎麼可能,拿多少錢不是都核定好的嗎?」

  孫一然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局長跟市委馬書記好像是商量好了,從市財政劃拔了一筆錢過來,反正中短期內,我們應該不會再有只發一半工資的情況了。所以說,你嫂子現在還嘮叨,不過已經不嚷嚷著讓我換工作了,現在就成天叨叨要我注意安全之類的,都是些沒營養的話。」

  洪燁一臉羨慕:「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媳婦兒找了我小舅子,想把我調去一家國企,我這兒還不知道怎麼拒絕呢!」

  孫一然笑道:「要不,你調到我們江州來吧,嘿嘿,咱們局長可是求賢若渴啊!對了,我前兩天還聽說,我們工業園區要成立公安分局了,面向全市內部招聘,你這雖然不是我們江州的,但也算是一個系統的,要不我回頭問問?」

  洪燁一臉惆悵:「這老婆孩子都在相州啊!」

  孫一然道:「簡單,都帶去江州啊,畢竟是省城,教育資源啥的都比相州強。你媳婦兒不就是在人家一個私人老闆的批發鋪裡幫忙嗎?這種工作跑到省城裡,遍地都是,你要是能找到我們局座,沒準兒還能給你媳婦兒安排一個好地方,再給你侄女兒物色個好學校。現在江州市裡頭,咱們李市長可是實打實的紅人。」他壓低了聲音道,「昨天接到任務出發前,我還聽說,省裡有意提拔我們局長當省長助理。省長助理是啥咱都清楚,下一步就是副省長、省長了,嘿嘿,你想想啊,這可是一位才三十出頭的年輕幹部啊……」

  兩人說著閒話的時候,幾輛通體黑色的特警裝甲車緩緩駛近。聽到聲音,洪燁這才起身:「來了,先把今晚的仗打完再說!」

  孫一然笑道:「先這麼定了,我回去就給你找夏局。上回合作結束後,夏局就說過,你這樣的人才,留在下面的地級市裡太屈才了,夏局現在跟李副市長走得很近,他出面保準兒沒問題!」

  在數十名特警的協助下打開寵物醫院的大門後,整隊警察持槍蜂擁而入,沒有想像中的槍響和反抗,不一會兒,特警隊的隊長就走出來,面色相當難看:「洪隊,孫隊,你們也進來看看吧!」

  寵物醫院本就不大,只是推開一排書架後,裡面還有一個隱藏的小型手術室,此時手術室裡一片狼藉,那年輕的寵物醫生蹲在牆角里,雙手抱頭,而剛剛打了麻醉的江祿堯就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

  第一批進入的特警們已經我輪流出去嘔吐了一陣子,洪燁和孫一然也是刑偵線上的老人了,饒是如此,看到這血腥的一幕,還是忍不住胃中翻湧。

  李雲道再次接到孫一然的電話時也忍不住沉默了良久,這也算是惡有惡報,惡人自有惡人磨吧,殺人如數的江祿堯怎麼料得到,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居然是落入了非法器官組織的手裡,根據孫一然的匯報,相州的特警衝入寵物醫院的時候,江祿堯的心肝脾肺腎都已經被人取了出來,直到他們進去的那一刻,被取出來的心臟還在跳動著,也就是說,這人生前時不時草菅人命的傢伙,是活生生地被人取出了大多數的內臟器官。

  李雲道此時終於知道老道張無極在分別時說的那句「善惡自有終了」究竟是什麼意思了。或許這樣的結局對於這個殺人犯和江州警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抓到必判死刑的傢伙在最後一刻還協助警方將非法器官組織的頭號人物人贓並獲,這也算是冥冥中命運的一種安排吧!

  放下電話,李雲道站在窗前,看著夜幕下黝森的大運河。那在夜光下時不時泛出冷冽微光的河面,彷彿可以瞬間吞噬很多的生命。是的,在很多東西的面前,生命都是那樣的渺小。

  來不及多想什麼,手機又響了,看了一眼屏幕便迅速調整情緒後接通,語調微微上揚道:「哎喲,可姨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

  電話那頭的古可人笑聲如銀鈴般清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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