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9:56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李雲道的自信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打開燈時,卻看到握劍抱胸的女忍者站在客廳的寬大落地窗前看著夜色中的大運河。見是老熟人,李雲道一邊脫衣服一邊嘮叨道:「來就來了,也不開個燈,幸好我從小膽子就大,換個膽小的估計早就被你嚇死了!」

  由香關芷轉身,她那張一年到頭似乎都不會出現任何情緒波動的臉依舊如白海棠般清冷,她瞥了一眼換衣服時也毫不避諱自己的李雲道,冷聲道:「如果你能被嚇死,泰國人就不用一波又一波地來送死了。」

  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正在喝的李雲道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驚訝地看著女忍者:「又殺了幾個?」

  由香關芷緩緩道:「不多,到今晚總計四波人,六條命。」

  李雲道低頭用拳眼輕輕捶了捶額頭:「頭疼啊,這些泰國人總是陰魂不散,這就有點兒討厭了。"

  由香關芷道:「所以我準備去一趟泰國。」

  李雲道皺了皺眉:「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女忍者道:「 死光了也就了啦。」

  李雲道無奈道:「你的邏輯總比普通人要霸道許多。但我還是不太明白,那些泰國人為什麼就盯著我不放了?」

  女忍者仍舊面無表情道:「傳聞你拿走了人家兩個億的貨款。」

  李雲道哈哈大笑,彷彿這件事真的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一般:「你認為呢?」

  女忍者冷冷道:「拿了就拿了,聒噪的,殺了便是。」

  李雲道再次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雖然你動不動就要殺人這一點不是很好,但應該很符合天狼的脾氣。」

  這句話似乎很對女忍者的胃口,她清冷的眼神立刻柔和了許多:「天狼是好人。」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和我都是壞人。」

  李雲道給女忍者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這並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世界,絕對的黑與白頂多佔了這世界上兩成的空間,你、我、天狼,我們這些人都是生活在灰色空間裡的。誰說殺人就不好了?殺一人而救天下蒼生,你一定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女忍者似乎並不領情,一口喝光杯子裡的水:「我不信佛。」

  李雲道聳聳肩膀:「水很燙的。」

  女忍者皺了皺眉:「我知道。」

  李雲道苦著臉,似乎自己也感受到了那火辣辣的疼痛:「要不要再來杯冰水?」

  女忍者冷冷地看著他:「我和天狼不在,你要活著。」

  李雲道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在中國待了這麼久了,還是不會說話。這話應該這麼說……誒,怎麼就走了呢,我還沒說完呢!」

  由香關芷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對於這一點,李雲道早就已經習慣了,如今竟是連一丁點的好奇心都沒有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自己的堅持,天狼那孩子,就堅持得有些天真了,是得找時間好好跟他談一談了。

  接近三點才睡下,凌晨六點便被雷打不動的生物鐘給喚醒了。一如既往地晨練,只是沒了西北風,江州的空氣再度被濃郁的霧霾佔領,所有的晨練都只能在家中進行。

  幸好這套房子夠大,寧若妙更是很貼心地給李雲道整出一個私人健身房,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勝在五臟俱全。

  在跑步機上跑步的時候,指紋鎖響了,李雲道已經很習慣在這個點上,寧若妙會親自來做早餐,因為這個女人乾脆就住在自己樓下,也就是斐寶寶如何加價也買不到的那套房子。

  隔著健身房的透明玻璃,看到寧若妙如小妻子一般在開放式的廚房內忙忙碌碌,李雲道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等洗了澡出來,寧若妙像乖巧的小女子一般站在餐桌旁,將筷子遞上來:「昨天的煎蛋太嫩了些,今天我加了些火候。」

  李雲道啞然,他不過是在吃昨天那個溫泉蛋的時候皺了皺眉頭,居然都被這個女人看出來了,有時候他真的很懷疑阮鈺把這個只喜歡同性的漂亮女人放在自己身邊,是故意折騰自己的。已經跟她說過很多回不用親自來做早餐,但自從他搬進來,她也搬到樓下來了以後,只要他在江州,早餐便是風雨無阻。

  「坐下一起吃吧,你每天做這麼多,我這人又不喜歡浪費,每天都是硬撐著吃完,今兒可不能放你走,否則再這麼下去,我真的要胖成中年油膩男了!」李雲道笑著招呼寧若妙也坐下來,說實話,拋開她喜歡同性這一點不看,這的的確確是個誰娶回家都會覺得中了彩票的好女人。

  寧若妙笑了笑,也不推辭,解了圍裙便自己去取了刀、叉和筷子,坐在李雲道對面——早餐的確很豐富,浪費也的確很可恥,就著秀色吃早餐,對於李雲道來說,更是一種美不勝收的享受。

  「江州公司最近怎麼樣?」李雲道也不知道要跟寧若妙聊些什麼,只是覺得坐著不說話似乎有些尷尬,便問些跟自己總還有些關係的問題。

  「挺好。」寧若妙微微笑了笑,她當然知道對面的男人是在試圖緩解面對面的尷尬,事實上她自己也覺得,坐在屬於阮小姐應該坐的位置上,自己好像有些越俎代庖了。

  「挺好就好。」開了口,李雲道才覺得自己有些無聊,隨手扯過一張報紙,江州晚報,只是頭版的標題讓他覺得很刺眼——《兩名大學生不堪網貸重負雙雙選擇自殺》。

  寧若妙看到他臉色不太對,瞅一眼那標題,心中瞭然,道:「這種網貸,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是民間高利貸把魔爪伸向低齡群體的一種表現。而且這種都不算真正的網貸,據說他們發展了很多在學生群體裡的代理人,有點像保險經紀那種,拿提成的,聽說有些學生幹得好的,一個月可以提成好幾萬。」

  李雲道微微皺眉:「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寧若妙笑道:「我是搞投資的,跟金融掛鉤的事情,我自然要比一般人更清楚。放心,雷森資本看不上這種小打小鬧的錢,我估計這種網貸,都是原來跟黑社會有關係的財務公司轉型後做的,現在在年輕群體當中很流行。」

  李雲道有些擔憂地問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根除?」

  寧若妙道:「根除可能性很小,畢竟市場上有需求,就會有人跳出來滿足,只是那些貸了款去買名牌包包、整容整形的孩子們卻不知道,這是在飲鴆止渴。」

  李雲道歎氣道:「那是得想點辦法救救這些孩子,否則多少個家庭都會被拖進這樣的沼澤裡。」

  寧若妙抬頭打量著他,笑著道:「可以殺雞儆猴,但根除的可能性不大。」

  李雲道悠悠道:「處理一個是一個,總要讓這些人有所畏懼才好,人啊,一旦什麼都不害怕了,那就很容易犯錯。」

  寧若妙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會讓你覺得害怕的嗎?」

  李雲道想了想道:「有,我害怕有人會傷害我的家人,害怕媳婦兒在邊疆上出事,害怕老婆在美國碰到麻煩,害怕孩子們受到傷害,嗯,也害怕身邊的朋友和同事碰上窮凶極惡的犯罪份子……所以,我害怕很多東西,我對這個世界還是充滿了敬畏的。」他說得很篤定,點點頭,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說話。

  寧若妙卻歪著頭,直直地盯著李雲道:「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你什麼都不害怕呢?」

  李雲道仔細琢磨了一下道:「也許是因為有太多我想要保護的人,即使我害怕,也要裝作不害怕,這樣在同等的條件下,別人就會覺得這人靠譜可信吧!」

  寧若妙搖了搖頭:「不對!」

  李雲道奇道:「為什麼?」

  寧若妙認真地看著李雲道的眼睛道:「我卻覺得,你對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毫無畏懼,你說你害怕失去家人和朋友,但我覺得那只是你用來偽裝自己的托詞,你的的確確不害怕,或者我可以肯定,哪怕這世界面臨著世界末日,全世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你一個人,你也不會害怕。」

  李雲道乾笑道:「有點誇張了。」

  寧若妙卻相當認真地道:「一點也不誇張。」

  李雲道故意板著面孔問道:「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冷血了?」

  寧若妙執著叉子,笑得叉子上的一小塊煎蛋不停地抖動:「不是冷血,而是你有一種強大到骨子裡的自信。」

  李雲道很詫異:「你覺得我這種恨不得把銀行裡的錢換成鋼崩兒當枕頭的傢伙有強大到骨子裡的自信?」

  寧若妙很肯定地道:「別忽悠了,換鋼崩兒當枕頭,那是你剛剛下山的時候吧?你信不信現在就算放一百萬你面前,你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李雲道沒好氣道:「那是因為我老婆有的是錢。」

  寧若妙卻笑道:「你總是找些客觀的理由,實際上就算你沒有碰到阮總,你如今一樣會對一百萬不屑一顧。」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9:57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楊家的傷痛

  李雲道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因為自信而選擇忽視一百萬,但對於寧若妙的說法,他似乎也無從辯駁。網貸禍害年輕一代的事情卻像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頭,一到辦公室,他就將夏俊龍喚到了辦公室,將早上的那份報紙遞給夏俊龍:「民間高利貸的新形式,有什麼想法?」

  夏俊龍皺著眉頭讀完了新聞,神情同樣凝重:「移動互聯時代,科技越發達,犯罪份子可鑽的空子也就越多。」

  李雲道用食指關節輕輕叩著桌面道:「法律本就是用來約束民眾行為的,而法律從旦生的那天起,就意味著一定是產生了受害者。立法者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堵上那些法律漏洞,而我們執法者要做的一是預防和打擊犯罪,二是在立法之前用適當的手段來彌補立法的相對滯後性。」

  夏俊龍有些吃驚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副市長:「如果想全線取締,怕是要掏馬蜂窩。全國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倡導互聯網加模式,金融行業也不例外,如果我們江州獨此一家地取締,怕是會被落下一個矯枉過正的話柄啊。」

  李雲道笑道:「全線取締是不可能的,咱們也沒有這個人力物力,沒準兒最後出力還不討好,但殺雞儆猴,咱們還是能做得到的。」

  夏俊龍聞言,鬆了口氣:「局座,我建議大範圍地警告,小範圍地打擊,尤其是最近上了媒體的這幾家,就可以用來以儆傚尤。」

  夏俊龍得了指示,便跟經偵支隊商議具體的執行方案了,李雲道剛準備出門去看看快速反應小組的訓練進度,出門卻看到老刑偵支隊長的遺孀七姐在走廊裡徘徊:「咦,七姐,過來辦事啊?」

  公安局的三產包括公安賓館,李雲道都劃到了陳曦的治下,他以為七姐是來找陳曦辦事的,卻不料七姐吱唔了半天才說:「李市長我是來找您匯報工作的。」

  李雲道失笑,對於英烈遺孀,李雲道一直都是懷著崇高敬意的,而且七姐的為人在公安賓館住的那些日子,他多多少少也有些瞭解,如果沒有棘手的問題,她是絕對不會主動跑來跟自己開口的。

  「坐下聊!」將七姐請進辦公室,李雲道親自給七姐泡茶,侷促的七姐卻站在沙發邊怎麼都不肯坐。

  「李……李市長,我還是站著匯報吧,這樣我自在些!」七姐低著頭,不敢看這位年輕的副市長。

  「七姐,咱們都是老熟人了,我雖然搬出賓館了,但公安賓館也算是我在江州的第一個家,你就是我的家人呀!來,坐下說,都是自己人,沒什麼難為情和不好開口的,是不是賓館的運作不太好?」李雲道首先想到的就是賓館的經營狀況。

  「不是不是,賓館現在挺好的,平均下來差不多每天都能有過半的入住率,今年除了發工資外,還能給財政上交利潤!」七姐連忙道。

  「哦,那敢情好啊,咱們能自給自足了,這是好事,如果今年真的能上交利潤,到時候我一定跟市裡申請給你們發一筆獎金!」李雲道笑著誇道。

  「不不不,這是應該做的。」七姐連忙搖頭,似乎聊了兩句工作上的事情,她的緊張情緒也平復了許多,此時終於抬起頭,「李市長,我其實是有件私人的事情想要麻煩您!」

  「七姐,老楊是咱們局的英烈模犯,烈士家屬,你們家的事情就是咱們市公安局的事情,沒事,你放心大膽地提,我能幫的一定盡心盡力,我辦不到的,也會找人找關係幫你辦。」李雲道知道七姐不會提什麼非分的要求,這種連丈夫去世後都不肯接受局裡的捐款,而要通過自己的勞動養活一家人的女子,又怎麼可能跟自己提什麼過份的要求呢?

  七姐低下頭,先是摸了摸眼角,李雲道這才發現,她的眼角是濕潤的,心中不禁感歎,孤兒寡母的確不易。

  「李市長!」七姐深吸了口氣,突然抬起頭,「我想求求您,放了孩子她姑姑,我向您保證她再也不會去市政府門口靜坐了,我一定把她看得死死的。」

  李雲道一臉驚愕,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孩子她姑姑?老楊支隊長的親妹妹?」

  七姐輕輕點頭,又歎了口氣:「昨天她去市政府門口靜坐了,被治安支隊抓了進去,到現在還沒有放出來。我跟治安那邊原先和老楊熟悉的人打聽過了,說是新的支隊長很嚴格,不許隨隨便便地就放人。他們說……新來的木蘭支隊長是您……您在西湖的老部下……讓我來找您……」

  「孩子她姑姑叫什麼名字?」李雲道一邊拿手機拔木蘭的電話,一邊問道。

  「叫楊鳳臻,只要說是昨天在市政府門口抓的那個應該就清楚了。」

  「七姐,你容我先瞭解一下情況。」李雲道撥了,打開免提。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裡面傳來木蘭花賊兮兮的聲音:「頭兒,我正審一樁案子呢,有什麼新指示?」

  李雲道直接了當地問道:「昨兒治安支隊是不是逮了一個在市政府門口靜坐的,叫楊鳳臻?」

  電話那頭的木蘭立刻道:「頭兒,你等一下,我換個地方跟您說。」木蘭似乎拿著手機尋了一處沒人的地方才道,「頭兒,人就在我這兒,我正在處理這樁案子,有不少隱情,可能有點麻煩!」

  李雲道皺眉道:「你知不知道楊鳳臻是犧牲的前刑偵支隊長老楊的妹妹?」

  木蘭花道:「知道,昨兒一逮住人,就有人告訴我了。頭兒,如果不是知道老楊的事情,這事兒我鐵定不管,但正是因為事關咱們的英烈家屬,我這不一大早起來就開始處理了,要不這樣,這才問到一半,待會兒我來局裡跟您匯報?」

  李雲道知道三劍客裡,就屬木蘭花情商最高,這種事情他既然已經知道是老楊的妹妹,自己又打了電話親自關照,他自然會處理得妥妥當當。

  掛了電話,李雲道卻看到七姐一直在垂淚,有些不理解:「七姐,剛剛這個就是治安支隊的新支隊長木蘭花,他辦事情我是很放心的。他剛剛說有隱情,七姐,究竟是怎麼回事?老楊的妹妹為什麼要去市政府門口靜坐?」

  「造孽啊!」七姐悲痛地歎了口氣,擦了擦眼淚道,「五年前,在市拆遷辦門口發生了一起車禍,被撞死的是妹夫湯志剛,撞人的車逃逸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兇手。這幾年鳳臻傾家蕩產,就為了尋找交通肇事的兇手和麵包車,苦苦找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結果。」

  李雲道奇道:「找兇手該找警察啊,你們跟王虎他們難道不熟悉嗎?王虎不是總說,老楊是他親哥哥一類的話嗎?這種事情他沒幫忙?」

  七姐又擦了一把不斷滾落的淚珠:「怎麼沒幫,幫了,可是沒用啊!之前的目擊證人突然改口了,說不記得了,那輛車怎麼也找不到,最離奇的是,事情發生一年半後,因為鳳臻和王虎他們死盯著不放,有人找到了鳳臻,說是給我們三百五十萬封口費,讓停止調查。那時候還是黃仁義當局長,黃仁義把王虎直接叫了過去,說是市裡不讓查這件案子了,有那麼多大案懸案還沒有破,不要把人力和物力都浪費在一樁交通肇事逃逸案上了,王虎當場就跟黃仁義翻臉了,黃仁義當時直接就讓王虎停職反醒,過了兩個月才復職,後來王虎一直在私下調查這件事,具體查到什麼地步了也只有王支隊長他清楚。市裡對鳳臻很敏感是因為她去京城上訪過,所以……」

  李雲道的眉心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七姐表述得很清楚,當年的交通肇事案背後絕對站著權力庇護者,而且這些人到現在還在企圖遮掩一些事情。

  「七姐,你放心,給我一些時間,這樁案子,我遲早會給你一個交待。」李雲道認真地看著七姐。

  「嗯,李市長,我相信您,您是我見到過的所有當官的裡面,最能站在老百姓角度上考慮問題的,我相信你。可是鳳臻……」七姐有些猶豫,似乎很擔心小姑子在治安支隊的安危。

  「放心,木蘭不是顧鏡,他不是亂來的。而且你要知道,我和木蘭,都只相信正義。」李雲道是一字一頓的說出最後五個字的,他相信,在江州窩案爆發前,應該還有許許多多類似的事情發生在江州,卻被權力的黑手硬生生地壓進了民眾憤懣的胸腔。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正是這些黑手,一步一步地逼出了一些江州民眾對於公務人員的不信任甚至敵視。

  送走了七姐,李雲道才發現,這個被命運反覆捉弄的婦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去碰自己倒的那杯水,住在公安賓館的時候,自己回來晚上,七姐會碗一直熬在小煤炭爐上的銀耳或八寶粥上來,那時候看到七姐,每天都是樂呵呵的,彷彿丈夫犧牲的陰影早已經逝去,卻沒想到這樣的家庭背後有著更深層次的傷痛。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9:58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大叔明兒見

  陳曦送了幾份文件進來,發現李雲道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好多問,便去問今兒一早就進過李雲道辦公室的夏局,老夏卻說今兒一早感覺局長心情還可以,沒陳曦形容的那麼糟糕,直到局長辦公室臨時匯報工作的幾位都灰頭土臉的出來,大夥兒才來問陳大總管,今兒局座大人到底是怎麼了?

  辦公室的小劉隨口提了句:「好像今兒七姐來找局長了,我聽說楊鳳臻昨兒又去市政府靜坐了,被治安抓了,七姐估計是來我求情的。」

  陳曦頓時恍然,伺候了這位年輕的副市長幾個月,他豈能不知道李雲道嫉惡如仇的個性,左想右想,最後還是一個電話打去了治安支隊,一問之下才知道,新任治安支隊長木蘭已經趕來市局匯報工作了。

  木蘭花將半個腦袋探進辦公室,看到李雲道正皺著眉批閱文件,打了個哆嗦——看來頭兒現在心情不太好啊!事實上,只要是一個還有那麼一丁點正義感的警察,哪怕是普通人,聽過這樁案子都會覺得義憤填膺,何況頭兒這種脾氣的人?

  「頭兒,嘿嘿,我來了!」木蘭花腆著臉,弓著腰,訕笑著走進辦公室,猥瑣得像來做賊的。

  「來了!」李雲道抬頭看了他一眼,「自己拿煙抽,我先批完這幾份文件,陳曦那邊等著分發。」

  「行行行,頭兒您先忙,我候著。」木蘭花見李雲道在忙,連忙自己躲到一旁的沙發上去了。

  二十分鐘後,李雲道起身:「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剛剛老楊支隊長的遺孀七姐,在我這兒哭了半個鐘頭!」

  木蘭花趕忙摁滅煙頭,卻又不得不接過李雲道遞來的煙,歎了口氣道:「頭兒,大概的情況我估計七姐也都跟你說過了。我就說說的我看法吧,從目前我得到的信息來判斷,當然的交通肇事案很可能是一樁謀殺案,而這案子跟當年工業園區的第一批拆遷有關係,因為賠償款的問題,死者湯志剛一直不肯拆遷,據楊鳳臻所說,湯志剛出事當天是接到通知,說是拆遷辦同意了他的要求,賠四套房子外加兩百萬現金,當天去拆遷辦就是談判的,沒想到還沒進拆遷辦,人就沒了。如果沒有後面有人企圖花幾百萬讓楊鳳臻閉嘴的事情,也許咱們也不會抓到什麼線索,因為之前的目擊者並沒有真正看清楚車牌號,而且肇事車輛我估計當天就已經被人銷毀了。頭兒,說句您不愛聽的,楊鳳臻這些年就是在跟一部巨大的國家機器鬥,我怕她再這麼鬥下去,我怕她也要被殺人滅口了。」

  李雲道瞪了他一眼:「你當現在是一百年前的清政府,隨隨便便就可以殺人的?」

  木蘭花訕訕笑道:「頭兒,你也知道的,我就這麼一說,主要還是擔心楊鳳臻的安全。據說她去年還去了京城,雖然被帶回來了,但這麼折騰下去,遲早要出事的。」

  李雲道蹙眉道:「有沒有辦法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木蘭花笑笑道:「頭兒,您自個兒明明知道答案,偏偏要我……」冷不丁地又看到李雲道衝他瞪眼睛,木蘭花便把剩下的話都嚥了下去,繼續道,「其實要查,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抓住兩點,一是誰企圖讓楊鳳臻閉嘴,二是當年的事情有哪些受益者,兩相交叉比對,總要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主要要看咱們想挖多深。」

  李雲道微微閉眼,沉思片刻後才開口道:「盡快把所有的材料匯總到一處,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報告。對了,楊鳳臻你怎麼處理的?既然都是自己人,為什麼不昨晚立刻處理?」

  木蘭花為難道:「頭兒,您是不知道,這位楊家女將是多驍勇,昨兒在市政府門口的廣場上,八個治安隊員才摁住了她一個人。到了支隊,又是撒潑又是打滾,見了人上來又打又咬,沒辦法,只好讓她冷靜一晚上再談了。」

  「行了,既然知道是自己人了,下次要注意分寸,不能讓局裡的兄弟們寒了心。」

  「他們還好意思寒心?這都五年了,誰跳出來給人家老楊家主持過公道?頭兒,您信不信,這是碰上您了,要是換成別人,沒準兒這事兒還得被壓下去。」

  李雲道聽出了這小子話中有話,問道:「有話就說,別藏著掖著的。」

  木蘭花看了看門口,確定沒人這才小聲道:「頭兒,五年前,分管拆遷這塊事情的是葛春秋葛市長。」

  李雲道一愣:「是他?」

  木蘭花點頭道:「現在還沒有證據表明這件事情跟他有關係,他現在是市長,我聽楊鳳臻罵的人裡頭,就包括了葛春秋。聽說昨兒一晚上,楊鳳臻都在叫罵,很難聽啊,基本上這幾年市裡、省裡的主要領導,都被她問候了個遍,不過重點問候的是石明啊,黃仁義啊,還有就是咱們的葛市長。」

  李雲道正色道:「這話不能跟別的人說了,吩咐治安那邊的兄弟,這種話不能從公安這邊傳出去,否則影響不好。」

  木蘭笑道:「頭兒您放心好了,昨兒晚上安排的,都是自己人,我說一聲就行。對了,楊鳳臻我打算回去就給放了,但是我不敢保證她會不會立刻回市政府門口去絕食靜坐啊!」

  李雲道笑道:「你走的時候到招待所那邊帶上七姐,這種問題只能疏不能阻啊,否則問題會越捂越嚴重。」

  千頭萬緒的事情很多,原本李雲道打算去軍分區的訓練基地看看快速反應小組的訓練進度,這個計劃也暫時告吹了,因為下午有一個市局與江州日報聯合舉辦的一年一度的環古城健康跑的活動,這是市公安局每年的常規動作,李雲道作為副市長要去扣響發令槍。

  進入體制內的管理層,成為一個城市的具體管理者後,李雲道才發現很多事情越來越身不由己,單純地當警察時,只要抓賊就行,那時候自己跟劉曉明他們想幹嘛就幹嘛去,累了找個地方瞇上十分鐘都是可以的,但是如今卻不行,在局裡匆匆地吃了個午飯就往城牆根的活動地點進發。

  江州日報的一把手叫江誠,是個禿頭的胖子,圓圓的眼鏡後面的小眼睛裡,閃爍著媒體人特有的狡猾。

  「李市長,歡迎歡迎,您能來為我們打響發令槍,咱們這次活動一定能圓滿成功啊!」隔著老遠,江誠便小跑著熱情地迎上來。

  李雲道對江誠的印象不差,這傢伙像商人更多過像一個文化人,而李雲道更喜歡一個誠實的商人,而不是一介酸儒。

  「江社長客氣了,咱們環古城跑的活動每年都有一個新規模,今年是首次突破上萬人吧?」李雲道客氣地跟江誠寒暄著。

  「是的是的,去年是五千人,今年直接就過萬人了!」江誠一對肥碩的手掌以掌合十,「這都要感謝李市長的大力支持啊!說實話,搞這麼大的活動,別的不怕,就怕安全上出問題。有公安這麼多年兄弟保駕護航,我就定心多了!」

  「哪裡哪裡,咱們市公安局也是主辦方嘛!」李雲道笑著跟江誠並肩走向人頭攢動的出發點。

  還未走到出發點,李雲道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回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俏麗面孔。

  「嘻嘻,大叔,嚇了你一跳吧!」小潘瑾穿著白鞋球,淺色仔褲,配上一件寬鬆的卡通T恤,跟一群穿得一本正經的公務員站在一起,顯得格外青春靚麗。

  「丫頭,你怎麼在江州?」李雲道自從將潘瑾和凡似錦送上回京的高鐵後,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潘瑾的消息了。

  「我不是說了嘛,我要在江州記者站工作!」小潘瑾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江誠在一旁狐疑地打量著李雲道和潘瑾,他一時間弄不清楚,這位華夏新聞社駐江州辦事處的小潘副主任跟年輕的副市長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聽是只說李副市長是已婚,但小潘副主任是單身啊,最近媒體圈子裡好多單身漢都在圍著小潘主任轉呢!

  「李市長,您跟潘主任是老朋友?」江誠在一旁打著哈哈,插話道。

  「丫頭是我媳婦兒的乾妹妹,都是一家人。」李雲道寵溺地拍了拍潘瑾的腦袋,卻讓小潘瑾很是不滿。

  「大叔,我不是小孩子了!」說著,又俏皮一笑著湊到李雲道耳邊道,「我調到華新社江北辦事處了!」

  李雲道愣了一下:「你爸媽同意?」

  小潘瑾嘻嘻笑道:「不同意能怎麼樣,他們知道,女大不中留!」

  李雲道失笑:「你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還什麼留不留的?也好,在地方上鍛煉鍛煉不是壞事,今天晚上有飯局,明天吧,明天我請你吃飯,給你接風洗塵!」

  潘瑾眼珠子一轉,小聲道:「我可不要在外面吃!」

  李雲道無奈道:「那行,就去家裡,好久沒下廚了,我可不保證口感!」

  潘瑾興奮地點點頭:「沒事,有得吃就行,我不挑的!」

  活動主持在催促大家入場的聲音傳來,潘瑾這才吐吐舌頭:「大叔,你先去忙吧,別管我,明兒見!」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9:58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只有六顆子彈呢

  砰!發令槍響起,如潮水一般的第一個千人方陣離開起跑線。接下來還有九個方陣要起跑,看江誠也在忙,李雲道便自己問清了洗手間方位,打算躲進去抽根煙。離開喧鬧的人群,世界立刻安靜下來。

  日報社的活動團隊執行力很強,選的這處起跑地點也很不錯,五十米外就是江州環古城的遊客中心。旅遊也是石明在位期間的重點突破口,江州有近十四平方公里的古城,還有幾段經歷歲月曆史侵蝕的古城牆。遊客中心是也是石明花了不少錢建的,在全城四周,各建了八處遊客中心,只是古城牆的修復和環古城健步道的建設卻因為石明的落馬和財政的吃緊而中途叫停。環古城健康跑的活動其實是為了宣傳江州的旅遊資源而做的一個大型活動,只是李雲道到現在都沒能弄明白,為什麼這個原本應該由宣傳部和體育局牽頭的事情,最後卻落在了市公安局和日報社的頭上。

  進遊客中心前,有一段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路旁竹葉青蔥,轉過兩個小彎,才能看到藏在竹林後古色古香的遊客中心。

  此時遊客中心裡頭的人並不多,大多數都是來參加健康跑的市民歇夠了,都已經去出發點等著發令槍了,為數不多的一些老年人帶著家中的稚童在大廳裡休息。

  進洗手間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這讓李雲道鬆了口氣,剛剛靠著窗口點上煙,進來一個男子,順手關上了洗手間的門,用一旁的拖把頂住了門把。

  李雲道嘴角微揚,從他到達活動地點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一個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大山裡的人,對於來自背後的危險是有天然的直覺的。誰也不知道,自己微笑著跟潘瑾說話的時候,背脊上是一片冰涼。這種感覺比大雪天裡被餓了一冬的惡狼攆上還要糟糕,只是此時戰風雨住院了,關芷應該已經遠赴泰國,所有能協助自己躲開這場無妄之災的人手都不在身邊,就如同那個夜如白晝的晚上,他獨自一人進入大雪山一般,生與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心境,這讓他覺得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彷彿眼前這個戴著鴨舌帽的矮壯男子比白沙湖大壩下的那些炸彈還要更具威脅。

  那男子嘴角叼著一根還未曾抽完的煙,忽明忽暗的煙頭升起屢屢絲狀的青霧。他抬起頭,那張黝黑的面孔上毫無表情,只是死死盯著靠在窗口抽煙的年輕副市長,彷彿一頭匍匐在草叢裡隨時準備猛撲出去的黑豹。

  李雲道在抽煙,那男子也在抽煙,兩人都顯得不慌不忙,四週一片死寂。

  終於,那男子的煙抽完了,他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碾滅,黑色的靴底與地磚面發生「咯吱」的刺耳聲響。

  下一個瞬間,男子密集小碎步上前,在距離李雲道還有兩丈距離時,猛地屈膝,而後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轟向李雲道,隔了老遠,彷彿都能聞到那膝蓋上傳來的鮮血味道。

  李雲道的煙還沒有抽完,膝未至,勁風便已經攪散了一縷青煙。

  空中的男子突然瞳孔收縮,從半空撞向李雲道面頰打算一擊致命的膝猛地一收,身體更是在半空中蜷縮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而後一腳蹬在洗手間的門板上,轟地一聲,門被踢得震天響,身子也順勢向後退去。

  手槍。

  矮壯的男子警惕地看著李雲道手中的槍,情報有誤,這個中國政府的官員居然隨身配槍,他究竟是什麼人?

  李雲道看著掩飾不住目光中的驚愕的矮壯男子,微笑道:「是不是沒人告訴過你,我還是個警察?」

  矮壯男子顯然是聽得懂中國話的,此時臉上驚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淡然:「想不想試試,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的速度更快?」

  李雲道搖了搖頭:「我的槍裡面一共有六發子彈,你確定能躲得過六槍?」

  矮壯男子微笑,白牙在洗手間的燈光下如同野獸的獠牙一般刺眼。

  「開始!」

  第一槍,第二槍,第三槍……直到第六槍結束。

  手槍抵在那矮壯男子的眉心,他的微笑變成了獰笑,用一口不太標準的國語道:「已經六槍了!」

  李雲道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你的確比我的子彈要快一些。」

  那矮壯男子露出一個極難看的笑臉:「我會讓你死得快一點的。」

  李雲道歎了口氣:「難告訴我,到底是誰要我的命嗎?」

  那矮壯男子提手伸向李雲道的脖子,他相信只要他的手觸及到那個柔軟的脖頸,一定會輕而易舉地將那段頸骨生生揉碎。

  「唉,你們這些人啊……」李雲道又歎了口氣,「說你們什麼好呢?」

  那矮壯男子再次瞳孔收縮,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輕敵了,這傢伙說槍裡有六發子彈,可是真的只有六發嗎?

  李雲道扣動了扳機,巨大的後作力震得他手心發麻。

  這樣的殺手,早死早超生,只是按大師傅的說法,這樣的人,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都沒有辦法立地成佛的。

  槍聲吸來了保安,保安叫來了民警,封鎖現場。國安的人來得比想像中的快很多,看來女忍者在走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很多事情。在李雲道抽完第四根煙的時候,屍體不見了,子彈頭和子彈殼都不見了,只留下被子彈打穿的牆磚暫時無法修復。洗手間幾乎在長跑活動結束前就重新對外開外,感覺到異常緊張氣氛的日報社社長江誠匆匆趕來,只是最後都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遊客中心的工作人員和保安都國安局的人被下了封口令,不明所以的老人和孩子還以為是有人在洗手間裡玩炮仗的聲音。

  馬文華的電話居然是第一個打來的,看來國安的人為了爭取本地的支持,很多事情都沒有避諱馬文華這個一把手。

  「沒事吧?」馬文華的聲音裡還透著點緊張,「動用職業殺手謀殺國家幹部,我工作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碰到!」

  「沒事,連皮都沒擦破一塊。」李雲道笑著道。

  聽到李雲道的笑聲,馬文華似乎才鬆了口氣:「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李雲道笑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這種話不太適合我這種人,馬書記您放心吧。」

  「國安說是泰國人?跟曹國九餘黨有關?」這才是馬文華最關心的問題,一直以來,他最擔心的就是曹國九出事後,來自於灰色地帶的讓人防不勝防的報復。

  李雲道一邊彎腰鑽進局裡派來接自己的車一邊笑道:「應該是坤子,我懷疑他把兩億貨款的事情『嫁禍』給我了。」

  馬文華在電話那頭笑得樂不可支:「能叫『嫁禍』嗎?」

  李雲道撇嘴道:「反正我是什麼都不會承認的!」

  馬文華千叮萬囑讓李雲道要注意安全,這才掛了電話。

  看李雲道靠在車椅背上閉目養神,市局大總管陳曦終於鬆了口氣。之前不放心,自己親自開著警車過來,此時見李雲道無恙,便打開車裡的收音機,短短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知道,自己這位局座大人跟一般的青年不一樣,喜歡地方戲曲。此時江州地方廣播戲曲頻率裡播的正是國粹經典裡的《狀元媒》,聽車後傳來陣陣輕微的鼾聲,陳曦也不得不佩服市局這位當家人的心還真不是一般地大。只是車子還沒有開進市局大門,李雲道無夢的沉睡就被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

  陳曦剛想問些什麼,就聽到李雲道說了句「知道了」,便抬頭對陳曦道:「老陳,你辛苦走兩步路,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另外,讓快速反應小組全員待命!」

  陳曦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發現局座大人自己一個人開著那輛破桑塔納一路絕塵而去。到底出什麼事了?局座怎麼接了個電話就臉色大變呢?快速反應小組全員待命?陳曦猛地一拍大腿,壞了!

  李雲道就差沒把這輛十幾年車齡、三十萬里程的大眾桑塔納當成蘭博基尼開了,一路幾乎開爆車速表地駛往運河大道,而後飛速趕往城東工業園區。

  車內的空調壞了,大伏的天氣裡,李雲道卻感到渾身發冷——剛剛的陌生電話裡同樣是一個普通話不標準的泰國人,如果只是泰國人打來威脅自己,李雲道絕對理都不會理他,但是電話裡居然還傳來了小潘瑾哭喊聲,李雲道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小潘瑾被泰國殺手綁架了,這說明剛剛在活動現場,殺手不止一個人!想到這裡,李雲道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如果剛剛另外一名殺手不是去綁架小潘瑾,而是到遊客中心守株待兔,自己有六成的概率命喪當場。而對方如今綁了小潘瑾,同樣也是逼自己不得不露面。

  只能自己一個人去,而且限時一刻鐘到工業園區內的一處爛尾樓——城東工業園區內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爛尾樓,有的甚至在短短幾年內已經幾易其手。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19:59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同類的聰明人

  夏日的天氣就像孩兒臉一般說變就變,剛剛還艷陽高照,就在李雲道到達約定的爛尾樓時,工業園區上空烏雲密佈,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聲。李雲道抬頭看到了一眼遠處的天空,檢查了一下槍裡的子彈,剛剛用掉了七發,此時彈匣裡空的。沒有子彈的手槍,跟一塊廢鐵沒有太大的區別。

  想了想,他還是將手槍留在了警車裡,透過玻璃看了一眼雜草及腰的爛尾樓工地,廢棄的臨時廣告牌在壓城的黑雲下發出吱呀的破裂聲,鋼筋水泥外露的爛尾樓在天威下彷彿搖搖欲墜。

  李雲道下車的時候就已經聞到空氣裡瀰漫著的水腥氣,看來一場暴雨在所難免地要來了。

  圍牆中間的鐵門原本是掛著銹跡斑斑的鏈條鎖,此時鎖已經被人撬斷,鐵門錯位地開著,如同一張張口的血盆大口。

  李雲道沒有遲疑,從及腰的雜草間穿過,空氣裡的濕氣很重,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對氣味的判斷。小潘瑾的手機已經打不通了,對方的電話打過去提示關機,幸好眼前只有四棟爛尾,想要確定對方的位置還需要花一定的時間。

  之前彎著身子,此時剛剛一露頭,他便猛地感到頭皮發麻,連忙向左前方一個翻滾,一聲悶響從剛剛自己所站的位置上傳來。翻滾落地後的李雲道不敢有絲毫地停留,又迅速向另外一個方向猛竄出去,又一發子彈留在了剛剛他翻滾的落腳點。

  有狙擊手!

  這讓李雲道感到很詫異,狙擊手這種金貴玩意兒,在軍隊中是稀罕貨,在地下世界更是稀缺。

  在第四槍射出的時候,李雲道已經確定了狙擊手的方位,一連三個縱躍翻滾,人已經進了狙擊手所在的那棟爛尾樓。

  就在李雲道竄入樓道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炸雷,瓢潑大雨應聲而至。

  來不及多想,他飛快踏上樓梯。從剛剛的槍聲位置判斷,狙擊手應該在四樓。綁匪的人數如今還無法確認,但有一個狙擊手,再加上剛剛在遊客中心的那個泰拳高手,這樣的組合已經堪稱華麗。

  手機鈴聲突然在防火通道裡迴盪,依舊綁匪的電話,只丟下四個字「到八樓」,便再次掛了電話。李雲道微微鬆了口氣,這樣至少不用再耗費時間去確認綁匪和人質的位置。他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樓梯台階上,剛剛的狙擊手的確很厲害,就算是自己的規避動作已經算得迅捷,胳膊和肩膀上仍舊有兩處子彈擦傷,剛剛因為腎上腺的作用沒有察覺,此時一坐下來,便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疼痛。

  掀開衣服看了一眼,狙擊步槍的子彈威力的確很強大,如果是普通子彈,頂多就是擦破點皮,但此時被蹭到的兩處都泛著血花,雖不致命,但也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行動。

  李雲道回頭看了一眼通往樓上的樓梯,歎氣搖頭,大師父說少造殺孽,這幾年自己便越來越菩薩心腸,可到頭來死在自己手上的魑魅魍魎越來越多。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這樣,有時候你越接近真理,殺戮似乎也就越多,真理彷彿就是用血與肉堆砌起來的京觀。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密集的雨點打在建築裸露的水泥外立面上,發出如同野獸低沉咆哮般的聲響。撕下衣襟簡單地處理了胳膊上的傷口,肩膀上的那處傷此時自己無法處理,只能把滲出血擦掉,隨便地摁了一塊布條。

  於是,接著上樓,只是速度很慢,路過四樓的時候,又順手撿了一根鋼筋,掂量一下,長短重量合意人意。

  如果沒有猜錯,狙擊手應該已經回到了八樓,至少上樓的過程中沒有受到任何阻力。

  八樓,夏日的暴雨不斷打入未封窗的樓道,地上滿是積水,李雲道一腳踩在積水裡的時候,就只到空曠的樓層裡傳來手槍上膛的聲音。

  「李市長,來了就進來吧,躲躲藏藏也不是您李市長的風格!」居然是個帶著北京口音的女人,不用說,李雲道也知道是誰了,只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快就從美國潛回了國內。

  李雲道在樓梯口大笑,站在積水裡沒有挪動半步:「用綁架一個無辜的小姑娘這種方式來要挾我,不得不說,你們老朱家培養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更下作。」

  裡面傳來一陣刺耳的狂笑:「下作?你動用手段拿走人家黃兩個億的時候怎麼沒覺得自己下作呢?」

  李雲道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裡面有三個人。朱奴嬌,穿著黑色T恤面無表情的老外,而作為人質的潘瑾雙手被縛,靠在一根承重柱上昏迷不醒。

  這是李雲道第一次跟朱奴姣面對面,不得不承認,朱奴嬌是個很秀氣的姑娘,但是那對雙眼皮下的眸子裡透出一股常人無法理解的瘋狂。

  「放了這姑娘,我跟你之間的的恩怨,不用牽扯到旁人。」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朱奴嬌。

  朱奴嬌冷笑道:「怎麼,你心疼了?你有那麼多紅顏知己,死個把兩個有什麼關係?不過你放心,這只是第一個,蔡桃夭,阮鈺,還有你那位大明星齊褒姒,哦,對了,聽說你還有個很漂亮的師姐,跟陳家的薛紅荷長得一模一樣的……」

  李雲道的眼神越來越玩昧,卻也越來越冰冷:「朱奴嬌,你這是在給朱家招禍!」

  朱奴嬌發出一串譏諷的笑聲:「朱家?哈哈哈哈,他們都是一群蠢貨,一群只知道爭權奪利的蠢貨,如果你能幫我把他們都幹掉,我肯定會感激你的。」

  李雲道同情地看著朱奴嬌,他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瘋了。

  「是不是很好奇,在美國聯邦調查局的重重包圍下,我是怎麼出來的?而且還安全回到了國內?你的那位小老婆正麻省發了瘋地掘地三地找我吧?哈哈哈哈,一群笨蛋,一群蠢貨……」朱奴嬌再次發出一串淒厲的笑聲。

  李雲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從潘瑾起伏的胸口能判斷出至少還是有生命體征的,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帶潘瑾離開這裡,但首先必須解決朱奴校身後那個接近兩米的大塊頭。

  「不用看了,你是玩不過我的,更打不過喬瑟夫。對了,忘了告訴你了,喬瑟夫曾是美國海軍陸戰員的狙擊手,現在是一名僱傭軍,我答應他,殺了你我給他一百萬美金,如果能虐殺你,我會給他雙倍。」朱奴嬌的雙目中透出一股殘忍,但瞬間又轉為柔和,「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的,你結束了我哥的痛苦的生命,但是這本應該由我出手,你必須要為你自己的越俎代庖付出代價。」

  李雲道輕笑:「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沒有一個能達成的,知道為什麼嗎?」

  朱奴嬌輕聲道:「我知道你一向自以為聰明過人,只是你不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李雲道攤手:「只要你放了這姑娘,我在這兒隨你處置,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反抗。」

  朱奴嬌卻似乎有些頭疼地用食指輕輕敲了敲額頭:「怎麼辦呢,我卻喜歡看著別人反抗,然後被暴力、被火焰吞噬,你不反抗的話,我豈不是一點樂趣都沒有了?」朱奴嬌沖身後的喬瑟夫道,「喬瑟夫,這姑娘送給你了!」

  說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笑著對李雲道說道:「忘了知會你一聲了,喬瑟夫有個不太雅致的愛好,他喜歡對各種年輕的女性施暴,然後再……你懂的,否則像他這樣的狙擊手是不可能被趕出美國的特種部隊的。」

  李雲道看了正走向潘瑾的喬瑟夫一眼,眉頭微皺,突然用英語道:「喬瑟夫,朱奴嬌給你兩百萬美金,我可以給你三百萬!」

  喬瑟夫的腳步猛地一滯,看向李雲道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狐疑。

  朱奴嬌的臉色卻噌地一變:「喬瑟夫,你是僱傭兵,不履行合同的話,你會被傭兵行業唾棄的。」

  喬瑟夫想了想,再次邁開腳步。

  朱奴嬌剛鬆了口氣,卻聽到李雲道笑道:「喬瑟夫,一千萬美金如何?你應該知道,我老婆是你們華爾街上最有錢的幾個人之一,為了她的乾妹妹,一千萬美金她還是願意拿得出來的。當然,如果你不接受,我們也可以用這一千萬全球懸賞你的人頭。」

  兩米的大個子臉色猛地一變,這樣誘人的條件,如此赤裸的威脅,一千萬美金,這是他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如果真有了這筆錢,他完全可以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地過完富足的下半生。

  朱奴嬌突然開始鼓掌:「真是耍得一手離間的好把戲,李雲道,我開始有點兒欣賞你了,不過沒關係,你放心,等你死了,我會給你燒點紙錢的。」不知何時,她的手裡又多了一把掌心雷,談笑間她的已經抬起手,微笑著扣動扳機,砰地一聲,身高兩米的喬瑟夫到死的那一刻都沒能反應過。

  朱奴嬌看著李雲道,突然開始大笑:「你有沒有測過智商?我覺得你應該也是個很聰明的人。」她的眼睛裡冒著光,似乎真像是找到了同類人一般興奮。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00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終於承認了

  李雲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著道:「我只是比普通人多讀了一些書而已,如果聰明成你這個模樣,我寧願做個傻子。」

  小半個腦袋被子彈轟塌的喬瑟夫似乎並沒有對朱奴嬌產生什麼影響,這個笑容依舊燦爛的女人歪著腦袋打量李雲道好一陣子才道:「我突然有點兒捨不得馬上殺掉你了!」

  李雲道看到了她眼中的炙熱,搖頭笑道:「別,你最好還是打算馬上把我殺掉,你腦子裡的畫面,我連想想的興趣都沒有!」

  朱奴嬌很興奮地看著他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李雲道輕笑:「大概少不了火啊,爆炸啊之類的元素,但你的這些愛好,我半點都不想扯上關係。」

  朱奴嬌邁過喬瑟夫的屍體,蹲在潘瑾的身邊,一隻手舉著手槍抵著潘瑾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手指勾起姑娘的下巴:「嘖嘖嘖,倒真是個長開的小丫頭,李雲道,你艷福不淺啊!」

  李雲道無所謂地聳聳肩膀,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小心槍走火!」

  朱奴嬌居然很聽話地將剛剛已經開了一槍的槍口挪開:「本來想讓喬瑟夫跟你過過招,沒想到你三兩句話就把人家策反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才付了一半的錢,我正發愁省下的美金是搶銀行是劫運鈔車呢,這下清靜了!」

  李雲道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逃出麻省的?聽說他們已經把你人包圍了,你居然能逃出來?」至於她是怎麼偷渡回國的,李雲道不想問也不想知道,從美國回中國,只要手上有錢,有無數種辦法。

  朱奴嬌哈哈大笑:「我知道,你的小老婆配合FBI在麻省布下了天羅地網。」

  李雲道不解道:「你也說了,是天羅地網,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朱奴嬌笑看李雲道,他臉上的疑惑表情令她很開心。

  突然,李雲道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這回輪到朱奴嬌困惑了:「你知道什麼了?」

  李雲道笑道:「錢,果真是個好東西啊!」

  朱奴嬌指了指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男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聰明!」

  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準則幾乎是處處都能行得通的,哪怕在無數人視為天堂的美國FBI內部,一樣有像喬瑟夫這種看到錢就挪不動步子的人。

  「放了小姑娘,我留在這兒隨你處置!」沉默了許久,李雲道終於開口道。

  瓢潑大雨打進室內,雨水已經順著未密封的窗口流淌過來,彙集在朱奴嬌的腳下。她隨手沾了些雨水,輕彈在潘瑾的臉上,很快,小潘瑾便悠悠地甦醒了過來。

  「你……你是誰?」醒過來的潘瑾猛地瞳孔一縮,下意識地蜷縮起身子,看著眼前這個拿著槍的女人,上一刻她記得自己正往遊客中心跑,因為有人說遊客中心好像出事了,警察封鎖了那裡,作為記者的本能,她想去看個究竟,卻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裡。

  「我是誰?你問他啊!」朱奴嬌指了指李雲道。

  潘瑾這才發現李雲道站在不遠處,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大叔,發生什麼事了?」

  李雲道無奈笑道:「尋仇的,拿我沒辦法,只好從你這兒下手了。」

  潘瑾終於回過神,連忙道:「大叔,你快走,不用管我!」

  「嘖嘖嘖!」朱奴嬌嘖嘖稱奇,「李雲道,我真搞不懂,這些女人為什麼個個都把你捧在手心裡,你到底哪一點吸引他們?」

  李雲道露出一個更無奈的表情:「我們正常人之間的情誼,你這種反對社會人格的人怎麼可能會理解呢?」

  「大叔,你聽我的,快說,她有槍!」潘瑾似乎不那麼害怕了,她相信只要李雲道能安全離開,肯定會帶著警察們一起把自己救出來,這場的事情發現自己和李雲道之間,應該已經不止一次了。

  朱奴嬌似乎不太喜歡潘瑾的聒噪,皺眉道:「別吵,再吵我就把你也變成他那樣。」朱奴嬌指著不遠處喬瑟夫的屍體。

  看到血泊中的屍體,潘瑾的面色陡然一面,一陣噁心從胃裡傳來,只是乾嘔了兩次,便不敢再看那具可憐的屍體。

  朱奴嬌抓住潘瑾的下巴,惡作劇般地笑著將潘瑾的臉掰向屍體的方向:「看啊,你怎麼不看了?」

  潘瑾連忙閉上眼睛,對於她來說,這樣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太過於慘絕人寰了。

  「好了,朱奴嬌,我們做筆交易如何?」李雲道也找了個承重柱,依著柱了坐了下來。

  「交易?」朱奴嬌大笑,只是笑聲聽上去有些刺耳,「有意思,說來聽聽呢!」

  「你現在可以走,我放你一條生路。」李雲道很認真地看著朱奴嬌,「不要以為我是在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

  朱奴嬌果然很認真地看著李雲道,發現他的表情也的確看上去很認真,她立刻明白,他不是說說而已。

  她將槍口再次貼在潘瑾的腦門子上,微笑著看向李雲道:「你猜是你快還是我快?」

  朱奴嬌笑得花枝亂顫,這一刻,連李雲道都不敢否認,這個女人如果正常一點,也算得上是傾倒眾生了。

  李雲道仍舊面無表情:「我數三聲。」

  朱奴嬌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胸口有一個紅色的光點。

  「我最近在培養一支快速反應小組,這一次就算他們的頭一回演習吧!」李雲道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其實不用給你一面鏡子,你應該也清楚,還有一支狙擊步槍對著你的腦袋。」

  朱奴嬌皺眉道:「你一個小小的公安局有兩名狙擊手?」

  李雲道笑道:「不信你可以試試,他們的槍法不在喬瑟夫之下。而且,嗯,其實這裡已經被包圍了。」

  朱奴嬌愣了一下,隨即大笑:「李雲道,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

  李雲道盯著她的胸口,笑得意味深長:「也不大嘛!」

  朱奴嬌有些惱羞:「讓你的人離開,否則我一槍轟掉她的腦袋。」

  李雲道攤攤手道:「我給的命令是便宜行事,所以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決策我現在也不太清楚,不過他們的指揮官是特警出身,我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證兩名人質的安全。」

  朱奴嬌怒道:「你說你自己也是人質?」

  李雲道笑道:「難道不是嗎?」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黑雲飄離後,遠處依舊還有雷聲,但陽光已經再度通過水氣瀰漫的空氣射入這些被江州人遺忘許久的爛尾樓。王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眼睛一刻都不敢離開熱成像顯示屏,兩個角度的狙擊手都回復說綁匪手中有槍,而且現場已經有一名白人男子頭部中槍身亡,目前李市長正在綁匪對峙中。

  「虎哥,這是綁匪的資料。」夏初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王虎,小聲解釋道,「朱奴嬌的孿生哥哥在西湖參與販毒,被另一夥毒販暗殺身亡,但因為此前她哥哥跟頭兒在京城發生過衝突,所以她把這筆賬算在了頭兒身上。虎哥,還有一件事,這個朱奴嬌是個紅三代……」

  王虎愣了一下,轉頭皺眉道:「她一個紅三代跑我們江州來綁人?」

  夏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個女人好像精神上有點問題,前段時間的寶馬車爆炸案就是她的傑作。另外,她早就已經上了美國FBI的追捕榜單。按照目前搜集的資料來看,朱奴嬌在美國也曾經多次通過縱火和爆炸殺過人,所以總體來說,這是一個極危險的犯罪份子,而且腦子很不正常。」

  王虎頭疼地摁了摁眉心道:「李市長怎麼能一個人去救人質呢?萬一出了事可怎麼辦?」

  夏初笑了笑:「虎哥你放心好了,對付不管是罪犯還是恐怖份子,頭兒都有足夠的經驗和能力處理,現在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女人的狀態,她的腦子構造似乎跟我們正常人不太一樣,思考問題的角度好像也很偏執。」

  王虎嗯了一聲:「現在只能等李市長的信號了,希望不要弄出什麼麻煩出來。」

  就在王虎覺得千萬不能弄出麻煩的時候,李雲道已經覺得眼前的事情比較棘手了,如果一個渾身上下都捆著炸藥的瘋女人還算不上棘手的話,那麼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算得上是麻煩呢?

  「你想跟我同歸於盡?」李雲道看著這個瘋女人身上那件纏著無數電線的事物,有些無可奈何,「直接殺死我多好,幹嘛還要拉上兩個無辜的人呢?」他看了一眼喬瑟夫逐漸喪失溫度的屍體,又看了一眼強行鎮定情緒的潘瑾。

  朱奴嬌笑道:「活著其實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以我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忙吧。」

  李雲道也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些尷尬:「那按照你這個邏輯,我也算幫了朱梓校一個忙啊!」

  朱奴嬌的臉色噌地一變:「你終於承認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01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沒那麼簡單

  李雲道從來都沒有覺得是自己殺死了朱梓校,相反他覺是朱梓校自己害死了自己,有一句話來來概括就是自作自受死有餘辜。他甚至可以肯定,就算自己不借巧爺之手幹掉朱梓校,這個早就已經喪失了做男人的基本生理條件和心理條件的傢伙,遲早也有一天也會因為喪心病狂而把自己玩死。自己做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催化劑的作用,加速了那個傢伙走向滅亡的過程。

  此時面對朱奴嬌的詰問,李雲道也不想多解釋,既然你認為是我殺的,那就是我殺的:「冤有頭,債有主,朱梓校的死只跟我有關係,你找我就是,何苦去為難其他人?唉,要不這樣,你把小姑娘放了,我就留在這兒,你想我怎麼個死法,我都盡心盡力地配合,如何?」

  朱奴嬌厲聲大笑:「盡心盡力地配合?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你們都要死,你們統統都要死,哈哈哈……」她的笑聲變得淒厲起來,如同半夜從亂葬崗裡爬出來的女鬼一般。

  「你果然已經瘋了。」李雲道搖頭無奈道。

  「難道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充斥著瘋子嗎?」朱奴嬌居然這樣回答,「明明知道吸進去的是粉塵是霧霾最後會死,你看有人會離開嗎?明明知道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可是有幾個人不會為了錢而發狂?明明知道破壞環境得不償失,但在利益的面前環境對他們來說又算得上什麼呢?」她滿臉嘲諷地看著李雲道,目光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憐憫。

  這一刻,李雲道知道這個瘋女人真的是在可憐世人,在她眼裡,世人才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這個瘋子!」小潘瑾咬牙切齒,看到朱奴嬌穿著的炸彈背心,她就知道,今天很可能沒有機會活著走出去了,令她懊惱的是自己還害了大叔,但她又有一點竊喜,至少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能跟自己鍾情的人在一起。

  朱奴嬌突然一把抓住潘瑾的下巴,桀桀笑道:「小丫頭,我給你一個機會向你的情郎表白,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還沒有告訴過他你的心意吧?」

  潘瑾又羞又怒:「你胡說八道什麼?」

  朱奴嬌輕笑一聲:「哎喲,不要不好意思嘛,無論是暗戀還是喜歡,又或者是愛,你有什麼錯?難道人還能控制自己情感嗎?小丫頭,你要珍惜我給你的一個機會,等一會兒……」她斜眼看著李雲道,「轟!什麼都炸飛了,你想再表白就沒有意思了!」

  潘瑾被她說得雙頰通紅,咬咬牙,竟是怒道:「我喜歡大叔,我喜歡李雲道,從他第一次在學校門口救我的那天開始,我就喜歡大叔!怎麼樣,我說了,你咬我?」

  「啪——啪——啪!嘖嘖嘖,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朱奴嬌竟然鼓起掌來,她轉身從水泥柱取過一個牛仔包,竟是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件一模一樣的炸彈背心,「來,穿上!」

  李雲道想阻止,卻不料朱奴嬌再次揚起手上的炸彈背心觸發器,衝他冷笑道:「你的狙擊手就算現在打死我,你們倆一樣會被炸死,別激動,聽我的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李雲道收回邁出的腳步,這種在智商上被人碾壓的感覺並不好受。不得不承認,這個瘋女人的智商很高,她幾乎算到了李雲道每一步可能產生的反應和對策,而且根據李雲道的反應對策做了相應的佈置。他幾乎可以肯定,除了這兩件炸彈背心外,這個女人應該有後手。

  李雲道幾乎想都沒想,便沖對面的樓做了幾個手勢,這個手勢只有如今快速反應小組的人才能看得明白。

  對面樓裡,王虎吃驚地放下望遠鏡:「我沒看錯吧,李市長讓我們先撤退?」

  兩名狙擊手分別在通訊設備中予以確認——沒錯,李市長下的命令就是全員撤退。

  夏初見王虎有些猶豫,便道:「虎哥,頭兒從來不下沒有意義的命令,他說讓撤退,一定有他的道理!」

  王虎深吸了口氣,才下令道:「執行命令,退到建築工地外側,另外通知特警支隊來支援,今兒一隻蒼蠅也不能給它放出去!」

  看到自己胸口的紅色激光點消失,對面樓層裡人頭攢動,朱奴嬌輕笑道:「李雲道,你的的確確是個挺有意思的人!至少膽子很大!你就不怕我直接開槍殺了她,然後再跟你同歸於盡?」

  李雲道卻笑道:「如果你想跟我同歸於盡,幹嘛還如此大費周章地做兩件炸彈背心?直接把下面鋪滿炸藥,我一上來你就開槍殺人,然後引爆,一了百了!你猜,你不會讓我死得那麼痛快的對不對?而且,你應該是個瘋子,還是應該還沒有活夠,你不會為了殺我,把自己的命也填在這兒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已經按排好了今天偷渡離開的準備。」

  朱奴嬌眼中泛起一抹異彩:「我現在終於發現,其實蔡桃夭和阮鈺是撿到寶了,你的智商,應該不在我之下吧!」

  李雲道聳聳肩膀:「沒測過,但我覺得我只是讀的書比常人多了一點而已,說到聰明,我應該是不如這世上的大多數人的,更不用說你了。」

  朱奴嬌笑了笑道:「我突然覺得,就這麼把你殺了的話,好像人生就太無趣了。」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嗯,這樣吧,今兒就殺你,只是這個姓潘的小姑娘就要自認倒霉了!」她輕輕拍了拍潘瑾的腦袋,似乎覺得有些可惜。

  李雲道皺眉道:「這樣吧,你把炸彈背心解下來給我穿,讓她走,如何?我知道你製作的炸彈背心,不是真正的拆彈高手,肯定解決不了。如果真的解不了,那我就自認倒霉,死也就死了,但是她是無辜的。」

  朱奴嬌想了想,卻變戲法似的又取出一件背心,同樣的炸彈裝置:「別急,還有一件是給你準備的。既然你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李雲道接過背心,掂了掂,還挺沉的,估計這女人沒少放炸藥的份量,他自己一邊穿一邊道:「這樣也算公平,朱梓校是被炸死的,你也炸死我,一了百了!」

  朱奴嬌笑了笑:「現在可以給我準備一輛車了!」

  李雲道吃驚道:「就一輛車?」

  朱奴嬌笑道:「難不成你還能給我弄一輛坦克過來?」

  李雲道扣上炸彈背心,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朱奴嬌卻順手在李雲道的背心上摁了一下,隨著兩聲「嘀嘀」聲響,李雲道胸前的計時器已經開始閃爍。

  「五分鐘內給我準備好一輛車,嗯,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手裡的觸發器是同時控制這三件炸彈背心的,如果我死了,那麼,你們也……轟!」她張開雙手,做了一個爆炸狀。

  李雲道沒有絲毫遲疑,拿出手機下令道:「準備一輛車,所有人都撤到百米以外,另外,不准跟蹤!」放下手機,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朱奴嬌,「怎麼樣,滿意嗎?」

  朱奴嬌嬌笑道:「大氣!我越來越發現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也就越來越捨不得殺你了!」她歎了口氣,接著道,「只是……誰讓我們有深海血仇呢?」

  李雲道歎了口氣道:「你的確很聰明,只是沒用在點子上。」

  朱奴嬌突然傷感了起來:「如果你也生在我那樣一個家庭,或許你的處境比我和我哥哥更慘!」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更何況是朱家這種紅色豪門?跟人丁稀薄的王家相反,朱家人丁興旺,年輕一代中的皎皎者就有不下十多個,禍起蕭牆這種事情在豪門深院裡自古就不鮮見,那樣的家庭氛圍裡成長起來的孩子,心理正常才叫奇怪。

  朱奴嬌離開的時候,連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彷彿對她來說,這只是一個工具,此時人死燈滅就如同工具壞了,不趁手了也就隨手丟棄了。

  李雲道卻沒有心思去管地上的屍體,他在看那幾個一直在跳動的數字,還有二十分鐘。

  「大叔,我們會死嗎?」潘瑾仰頭看著李雲道,美目中噙著淚。

  「放心,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死。」李雲道拍拍丫頭的腦袋,腦子卻在飛快地運轉著:就這樣結束了?朱奴嬌偷渡回來一趟,就為了炸死自己?

  一定沒那麼簡單!

  瞇眼想了想,李雲道突然拿出手機打給王虎:「下面什麼情況?」

  王虎沉聲道:「準備了一輛車,沒有做任何手腳!」

  李雲道雙目再次瞇成一條線:「狙擊手呢?」

  王虎道:「佔據了兩側的高位,只要目標上車,一定在狙擊範圍內!」

  李雲道想了想:「不要掛電話,我命令!」

  放下手機,李雲道認真地看著潘瑾道:「相不相信我?」

  潘瑾重重點頭:「信!」

  李雲道咬牙道:「把炸彈背心脫了!」

  啊?

  潘瑾愣了愣,隨即也咬牙,只是伸手背心紐扣的手卻微微顫抖。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02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將計就計

  活著,一個正常人處於正常狀態時是不會有太多感知的,只有在面對死亡的這一刻,才會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活著」的狀態是如此地美好。人的恐懼歸根結底是對死亡的畏懼,當一個人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時候,曾經那些折磨自己的情緒自然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所以潘瑾在把手伸向炸彈背心的扣子時,毅然地做了一個決定。她抬頭,看著李雲道,很認真地說:「大叔我喜歡你,雖然我知道這種喜歡現在還不是愛,但我的的確確已經喜歡了你很多年,從你在學校門口救我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

  她很認真地看著李雲道,看著那對眼角的線條微微上揚的桃花眸,看著他如劍般鋒利的眉角,看著他有些乾涸的嘴唇,看著他臉部剛硬卻不失柔和的線條。下一刻,她上前一步,踮起腳,吻了上去。對於這個瞬間她有過無數種幻想,但是從來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而且還是自己主動。

  時間彷彿凝固了,潘瑾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快要飛出嗓子眼了。三秒後,她微笑看著對面這個自己喜歡了快七年的男人,說道:「這樣就是死了也不後悔了,對得起喜歡你的這七年了。」

  李雲道看著這個勇敢得讓人嫉妒的丫頭,忍不住捧起她的臉認真道:「我有兩個老婆還有一個快進門的紅顏知己,你不介意?」

  潘瑾眨著睫毛修長的大眼睛說:「當然介意,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是你不一樣,我相信我自己的選擇。」

  李雲道有些心疼地捧著小潘瑾的臉,用七年的時間喜歡一個人,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這是一份多麼寶貴而沉重的感情,於是他瞇眼笑道:「要不,這次活下來了,你就跟我吧!」

  嗯!潘瑾重重地點頭道:「活下來了的話,這輩子我都會像牛皮糖一樣地粘著你,讓你想甩也甩不掉!」

  手機沒關,仍保持著通話狀態,正在等著指示的王虎在電話裡聽得目瞪口呆,但也心中暗暗佩服,咱這位局座大人真是心寬,都這種生死攸關的節骨眼上了,還跟小姑娘玩羅曼蒂克!至於剛剛局座大人說的兩個老婆一個快進門的紅顏知己,卻被他選擇性地忽視了。這是領導的私事,而且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在王虎這種直男看來,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只是,眼看著那女綁匪已經上了車,只要她駛出狙擊手的覆蓋範圍,想再抓人就難上加難了。

  王虎捏著把汗,他幹了這麼多年的刑警,什麼危險的場面都見識過了,但今天這種又是開槍又是炸彈的,還是頭一遭。他心中的某個角度還隱隱有些興奮,在和平年代,這樣的犯罪份子出現了,就意味著兄弟姐妹們可以立功了。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對話,他卻不好意思催促了,這種時候,自己湊上去壞了氣氛,局座以後還不定怎麼給自己穿小鞋呢!

  「虎哥,車已經發動了!頭兒那邊有新的指示嗎?」夏初有些著急了,她已經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穿著炸彈背心的女人上了車,又發動了汽車,但卻遲遲沒有離開,彷彿是在等著什麼。

  王虎搖了搖頭,並不說話,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輛劃撥出來給綁匪的越野警車。

  算著時間,李雲道知道那個瘋女人應該已經上了車,寵溺地在潘瑾額上香了一口:「時間不多了,賭贏了我們就有的是時間,輸了咱們就攜手奔黃泉。」

  潘瑾笑著,眼淚不知不覺地便流了下來,她是開心,是激動,這一幕她已經等了七年了,此時突然破涕為笑道:「那口孟婆湯,我是決計不會喝的。」

  「好,說好了,都不喝!」李雲道一咬牙,同時解開了自己身上和潘瑾身上的炸彈背心。

  空氣再次凝固,這回李雲道的心跳得如密集的戰鼓一般,爛尾樓裡安靜得只聽見滴水的聲音。

  李雲道很快就反應過來:「快,脫掉背心給我!」

  兩人反快解下背心,李雲道順手抄起,飛奔著狠地將背心甩了出去。

  兩位重量不輕的炸彈背心飛了出去,卻在快到地面的那一刻,其中一件早打開計時器的炸彈裝置突然歸零,空氣瞬間膨脹,隨伴著火光,巨大的衝擊波和聲響震塌了靠窗的半邊牆。

  李雲道扔出炸彈背心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奔向潘瑾,拉起她,反快地奔向樓梯口,在爆炸衝擊波來臨的那一刻,猛地將潘瑾撲倒,將這個臨死也不忘表白的姑娘護在懷裡。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嚇得外面的警察們一跳,王虎急紅眼了,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拿起手機吼道:「局長,局長?」

  因為幫潘瑾捂著耳朵,李雲道自己被爆炸聲震得兩耳轟鳴,也聽不到手機裡的聲音,逕直下令道:「擊斃綁匪!」

  王虎聽到李雲道的聲音,這才鬆了口氣,對兩名狙擊手下令下:「抓住機會,一擊斃命。」

  兩名狙擊手卻同時道:「虎哥,有情況!」

  王虎這才發現,車裡居然扔出了數枚煙#霧彈,煙霧很快就將車子籠罩住,狙擊手根本就沒有開槍的機會。

  「局長,綁匪用了煙霧煙,狙擊手沒有狙擊視野。」王虎回復道。

  「煙#霧彈?」李雲道咬咬牙,這個高智商的瘋女人當真是什麼都會造,如果今天真的把她放走了,將來必定禍患無窮,「封鎖現場,一定不能讓她逃脫。」

  「特警支隊還在路上,快反小組的人手還不夠封鎖現場。」王虎也清楚這種動不動就玩爆炸的綁匪有極嚴重的社會危害性。

  李雲道一邊帶著潘瑾離開現場一邊腦子飛速地運轉著,既然朱奴嬌今天能用潘瑾威脅自己,一旦她知道自己還活著,一定不會放過用威脅公共安全的方法來對付自己這個公安局長,如今能做的就是將計就計。

  「先放她走!」李雲道當機立論。

  「局長,她身上有炸彈!」王虎很急,「她用煙#霧彈,我們不敢上去,她自己困在車裡也動彈不了。要是真放走了她,保不準還要故伎重演。」

  「你信不信,這個女人這會兒已經不在車上了?」李雲道知道這個女人既然不想死,肯下有後招。

  王虎斷然道:「局長,不可能,她在車裡就沒有出來過。」

  李雲道說道:「現在有幾個人知道我還活著?」

  王虎看了一眼身邊的夏初:「就我和夏初,其他人都分散開了。」

  李雲道鬆了口氣:「那就按我說的辦。」

  「什麼意思?」

  李雲道笑道:「我現在已經死了。」

  李雲道說死了兩個字的時候,潘瑾死命地抓著他的手,生怕下一個瞬間這個男人就會離開自己一般。

  放下電話,李雲道拍拍小丫頭的手:「沒事的,放心,有我在呢!」

  王虎放下電話,一臉茫然地看著夏初:「局長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他已經死了?」

  夏初想了想,笑了起來:「我想頭兒的意思是將計就計。」

  王虎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這他娘的太考驗演技了。」

  夏初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瘋女人還在不在車裡嗎?既然頭兒說不在,我敢肯定,有九成的可能性,她已經跑了。」

  王虎道:「車都沒動,她怎麼跑?」

  煙霧散去,狙擊手回復說車裡居然沒有人了。王虎親自帶隊,小心翼翼地帶人圍了上去,可是車裡居然真的空無一人。

  王虎狠狠地一掌拍在車身上:「他媽的,還真跑了!」

  一名隊員奇道:「我們都眼睜睜地看著呢,她是怎麼跑的?難道插翅膀飛上天了不成?」

  夏初擠了上來,看了看,最後趴在地上看了一眼,道:「人家不是飛上天了,是遁入地下了。」

  王虎奇道:「別開玩笑。」

  夏初道:「我沒開玩笑,工業園區當年初建的時候,仿照的是新加坡模式,這裡的地下通道結構也是仿照國外的。她剛剛要車,就是個障眼法,目的還是從陰溝裡逃走。我相信現在她可能在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了。還是咱們頭兒聰明,一猜就知道這個瘋女人的行動了。」

  王虎突然雙目通紅:「局長他……」

  夏初站起來,突然流淚道:「想不以,頭兒他居然……」

  兩個人居然說演就演,旁邊不知情的快反小組成員也紛紛愣住了,難道剛剛的爆炸中局長已經犧牲了?

  在李雲道的授意下,再加上木蘭花的刻意渲染,上任不到半年的副市長、公安局長李雲道在爆炸中犧牲的消息很快就在江州地下世界不脛而走。

  官方對於這個消息卻一直沒有公開表態,有心人便猜測,官方這會兒應該正卯足了勁頭要破案呢,否則怎麼跟老百姓交待呢?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個晴天霹靂,但對於江州的黑道來說,這無疑是一則天大的好消息。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02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天大的好消息

  傍晚六點,魚頭幾乎是嘴角咧到耳根地笑著衝進丁坤的辦公室的:「老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正坐在老闆椅上琢磨那個瘋女人怎麼又突然回江州的丁坤被嚇了一跳,皺眉道:「什麼事?」

  魚頭按捺不住發自內心的笑意:「一個值得普天同慶的好消息,姓李的市長死了,就剛剛下午的時候,被炸死的。」

  「什麼?」丁坤驚得從椅子上直接站了起來,一把揪住魚頭,「你再說一遍!」

  魚頭知道老闆做夢都想要李雲道死,這回美夢成真,一時間不敢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連忙嘿嘿笑道:「老闆,是真事兒,我們安插在公安局內部的人傳回來的消息,我怕有問題,又托人打聽了一下,消息是真的。據說下午公安局那個什麼新的快速反應小組,全員出動,整個特警支隊也出動了,不過還沒等特警到場,人就已經被炸死了。」

  丁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跌坐在老闆椅上——有句話叫幸福來得太突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去適應了,此時此刻,他終於切身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在椅子上呆坐了半分鐘後,丁坤忍不住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終於他媽的死了,來啊,死警察,你不是要抓我嗎?來抓啊!」

  魚頭看著丁坤笑得略顯猙獰的面孔,不禁也悄悄鬆了口氣,說實話,下午得知泰國殺手再度失手後,他幾乎已經快要絕望了。李雲道跟以往接觸的任何一個公安都不一樣,在魚頭看來,他就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潛伏在體制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張開嘴露出獠牙狠狠地咬自己一口,如今這頭狼終於被炸死了,這也許是今年以來最值得他開心的一件事情了。

  過了良久,丁坤才鎮定下來,等情緒平復了,他心中又生出疑竇:「會不會弄錯?李雲道那個人狡猾得很啊,會這麼輕易地被人弄死?」

  魚頭嘿嘿笑道:「據說事情已經驚動省公安廳和市裡面了,要成立專案小組還有什麼治喪委員會,幫忙打聽消息的人說現在公安局裡頭都亂成一鍋粥了。」

  丁坤跳上的肌肉冷不丁地跳動了幾下:「知道是誰幹的嗎?」

  魚頭笑得詭秘萬份:「還能有誰?那位來無影去無蹤的姑奶奶啊!」

  「是她?」丁坤微微瞇了瞇眼,「吩咐下去,防著點,這個瘋婆娘腦子不太正常,要預防她突然倒戈。」

  「已經吩咐下去了。老闆,我只是有個擔心,萬一被人查出我們跟這個瘋婆娘有聯繫,到時候我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魚頭開心之餘還是露出了一絲擔心。

  「她讓我們找的偷渡到美國的船找好了嗎?」丁坤若有所思地問道。

  「找好了,在後天晚上。不過,在走之前,這娘們肯定是不會露面的。」魚頭對那個能一拳砸斷紅木桌子的女人也很是忌憚。

  「這兩天讓兄弟們低調些,別讓那個死三八把禍水引到我們頭上來。要是全市的警察都盯著我們,生意就沒法做了,大家又得喝西北風去了!」丁坤點了一根雪茄,吩咐道。

  「老闆,我還琢磨著是不是趁著警察的精力都在調查爆炸案的時候,把咱們的生產規模擴大一倍,最近的貨一直是供不應求,再弄出一批『廚房』出來,咱們就發達了!」魚頭似乎已經在幻想蓋著鈔票睡覺的場景。

  丁坤沉吟片刻才道:「目前的形勢,還不到大規模擴大的時機。這樣吧,既然公安們的注意力被暫時轉移了,原有的廚房先讓他們分兩班,日夜趕工。過了這個風頭,如果警察那邊還有什麼動靜,就按你剛剛說的來!」

  魚頭樂不可支地咧嘴笑道:「好咧,老闆,您就坐等著收錢吧!對了老闆,最近網貸那部分發展得很不錯,按你的想法,讓他們從大學裡直接招小弟去辦事,按提成給他們分紅,這幫孩子幹勁十足啊,還是這錢生錢來得快,比咱們販毒的生意還要賺,而且風險還低得多!」

  丁坤拍了拍桌上的一張報紙:「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讓他們最近收帳的時候多動動腦子,都他媽的把人家全家逼得自殺了,你跟誰要錢去?要注意分寸,最起碼要留一個活著的還債嘛!」

  「是是是,老闆教訓得對!」魚頭連連點頭,「報紙上這件事其實就是個意外,我問過了,是一個小孩不小心把人家姑娘用來抵押的那種照片分享了出去,所以才跳樓了。」

  丁坤冷笑道:「現在的孩子心理素質還真弱,一張照片而已,又不是讓她去接客。說到這個,之前大鵬手下那個黃毛負責的新華街,得派人收回來了。」

  每個城市都有暗地裡的紅燈區,新華街就是江州的紅燈區,之前這一塊是大鵬的手下在負責的,大鵬反水後,新華街的夜晚便落入了一個叫龍少的外地人手裡。對於黑社會而言,黃賭毒都是來錢的門路,如今丁坤解決了流動資金的問題,之前聒噪的員老們也開始安靜下來,本部人馬也逐漸兵強馬壯,是時候把曹國九死後丟掉的地盤一個一個地撿回來了。

  魚頭為難地撓了撓頭:「老闆,霸佔新華街的是個叫龍少的東北人,聽說蹲過兩次局子,打起架來不要命的,身邊還跟著一群同樣不要命的東北小伙子。之前黃毛被他們砍得手筋腳筋都斷了,差一點就去見閻王爺了。咱們要想把新華街拿回來,只能智取啊!」

  丁坤笑道:「我他媽的又沒讓你去跟人家硬拚!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地盤拿回來就行!只要拿回來,那兒就以後就是你的地盤,你讓下面的小弟去看著,你自己每個月從裡面拿一成的收益!」

  魚頭大喜:「謝謝老闆!」

  丁坤揮揮手:「你是我的老兄弟了,說實話,能有如今的局面,你魚頭肯定也是功不可沒的,放心好了,打下來的江山,肯定是要跟兄弟們分享的。」

  魚頭剛剛轉身出去,丁坤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丁坤很懂得利益共享的馭人之道,看上去很憨傻的魚頭其實很聰明,這是他從最近的幾次大動作裡觀察出來的,尤其是把石磊送進監獄的那次,不可謂不毒辣。魚頭是十八歲的時候就跟在自己身後,說信任如今應該是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但是魚頭最近表現出來的聰慧卻讓丁坤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要麼魚頭前些年的傻模傻樣是裝出來的,要麼魚頭就是一個心機城府深不可測的傢伙。還有一種可能,丁坤覺得這種可能性最高,那就是魚頭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狗頭軍師,但這個人是忠還是奸,這就需要時間來證明了。

  魚頭吹著口哨走出辦公樓層,乘電梯下到負一樓,打開自己新換的寶馬X5的車門,便瞬間愣住了,因為駕駛座上坐著一個人。

  「上車吧!」那人沖魚頭笑了笑。

  魚頭連忙點頭:「是是是!」他轉到副駕位置上,坐上去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絲毫地造次,看上去比在丁坤面前還要恭敬。

  寶馬越野車駛出停車庫,一路無話,在經過紅綠燈的時候,那人看了他一眼道:「丁坤什麼反應?」

  魚頭連忙道:「老闆很高興!」

  那人點了點頭,幽幽道:「是該高興啊,李雲道不死,遲早他都要被姓李的玩死!」

  魚頭道:「真……真的被你炸死了嗎?」

  朱奴嬌一臉茫然地看著魚頭:「是我炸死他的嗎?」

  魚頭又愣住了,難道不是嗎?

  那瘋女人突然大笑道:「我不過是做了兩件炸彈背心讓他們穿上,明明他們有機會逃走,但他們就是不敢,最後被活活炸死,好是他們自己笨,所以他們是笨死的,不是炸死的!」

  魚頭目瞪口呆,但嘴上不停地在說:「是是是,那是活該!」

  朱奴嬌道:「什麼時候的船?」

  魚頭道:「後天晚上八點。」

  「你告訴丁坤了嗎?」

  「嗯,他問了。」

  「那改到明晚吧。」

  「啊?這……」

  「有問題?」

  「沒沒,沒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魚頭很害怕身邊的這個瘋女人,也許是怕她一拳把自己的脊樑骨打斷,也許是因為她身上那股子瘋狂的氣息讓自己不寒而慄,他只希望這個女人趕緊從自己身邊消失,否則他連覺都睡不好。

  「是不是盼望著我趕緊離開?」朱奴嬌突然點破了魚頭的心事,這讓魚頭很是惶恐。

  「沒沒沒!」魚頭連忙否認。

  「沒事,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是精神病嘛!」朱奴嬌笑了起來,卻似乎笑得很開心,「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少數服從多數的,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就說你有問題,一定要把你拉上他們的軌道。他們卻不知道,一千年後,再有人看他們的行為,同樣會覺得他們愚蠢至極!」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7 20:03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葛市長的暗招

  馬文華在接到李雲道電話的時候就差沒暴跳如雷了:「我說你裝什麼不好一定要裝死?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會有多大的影響?」

  馬文華咆哮般的聲音聽得坐在外間的書記大秘魏瑋心驚肉跳,因為隔音好,聽不清馬書記到底在怒吼什麼,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馬書記的心情極度糟糕。其實魏瑋下午就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甚至有一些仗著喝過幾次酒的已經在他這兒來打探消息,問李雲道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魏瑋第一時間向正在加班批閱文件的馬文華做了匯報,馬文華聽說李雲道出事,當時驚得筆都掉在了地上,也不等魏瑋撥號,自己拿了手機就一個電話打給了公安局如今的常務副局長夏俊龍,接到電話的老夏只說還在現場確認情況,可能還有隱情,等弄清楚了再跟書記當面匯報。

  放下電話馬文華就問魏瑋,傳言是從哪兒來的?魏瑋只好說自己有個黨校同學在市政法委工作,對接的正好就是公安口子的事情。

  馬文華很快臉色就恢復了平靜,讓魏瑋出去工作,其它的並沒有多說什麼,但魏瑋跟了馬文華一段日子了,很瞭解書記喜怒不露於言表的特點,這或許也是上位者的一個共同的特怔。魏瑋其實對那個總是笑瞇瞇的年輕副市長印象很好,市裡很多人都巴結他這個書記大秘,唯獨李雲道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他能感受到一種很難得的真誠,沒有吹捧,沒有貶低,有的是同齡人之間的平等對話,這讓魏瑋覺得很舒服。所以聽到李雲道出事,他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其次都是暗自惋惜,畢竟放眼整個江州,有李雲道這般能力的絕無僅有,而失去李雲道這員能吏,對於好不容易穩住局面的馬文華來說,是一個難以彌補的重大損失。

  魏瑋的心很亂,他是馬文華的大秘,頭上的旗幟是鮮明的,自己如今與馬書記是一榮俱榮的關係,李雲道如果真的不在了,那麼馬書記會讓誰去代替李雲道呢?

  等聽到馬文華在辦公桌裡咆哮的時候,魏瑋甚至覺得李雲道應該是真的出事了。可是一個副市長兼公安局長就這麼被歹徒炸死了,這件事怎麼聽起來如此荒謬呢?

  圍著辦公桌來回踱步的馬文華一開始也同樣覺得李雲道這樣的安排很荒謬,等李雲道說出幾點理由的時候,馬文華突然覺得這招釜底抽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至少在解決李雲道那邊麻煩的同時,還能讓隱藏在陰暗處的那些人統統跳出來。

  「這件事暫時就按你說的來,我會被壓住,不過你應該清楚,你如今是副廳級幹部,這件事在市裡肯定是壓不了多久的。」馬文華低著頭,長歎了口氣,「希望你的辦法能夠奏效!」

  掛了電話,馬文華才想起來問李雲道現在究竟在哪兒,身邊還有誰,安全不安全,朱家的那個瘋女人要是知道他還活著,肯定還要搞出更大的陣仗。對於那些因為共和國解放獨立而做出巨大貢獻的功勳元老,馬文華是懷有無比敬意的,但這些家族綿延到今日,尤其是那些人丁繁茂子孫眾多的,難免會出現幾個不學無術禍害百姓的紈褲,但朱奴嬌這種精神病患者,更是這類家族當中的另類。

  馬文華把魏瑋又叫了進來,吩咐道:「準備去趟公安局吧,打個電話跟盧老師說一聲,今晚不要等我了。」

  魏瑋聽到馬文華的語氣,心裡頓時咯登一下,看來李雲道真的出事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馬文華和魏瑋趕往市公安局的路上時,市長葛春秋也得到了消息:李雲道被炸死了。

  葛春秋先是愣了好半晌,疑惑地盯著坐面自己對面分管科教文衛的副市長宋執南:「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宋執南笑得快合不攏嘴了:「咱們在公安局也不是沒有人,剛剛打來的電話,說是下午剛剛發生的事情。」他看了看表,「這兒七點多,估計也就三個多小時前吧。聽說下午他在參加市裡的健步跑活動時,就碰到了殺手,開了七槍。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到了綁架現場,聽說現場還有一個華夏新聞社駐江州記者站的副主任,是個大美女!聽說在爆炸中也香消玉損了!」宋執南是教師出身,說話時很喜歡咬文嚼字。宋執南對李雲道是有意見的,事情很簡單,兩個月前他侄子因為藏毒被公安拘留了,妹妹就這麼一個兒子,坐在他家的沙發上都哭成了個淚人,於是他出面打招呼想撈人,沒想到李雲道絲毫不給面子,還大放厥詞地說毒品不是小事,這是為了他侄子好,這讓宋執南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一度很是抬不起頭。因為這件事,宋執南就記恨上了那位年輕的副市長。

  葛春秋皺眉道:「又是殺手又是綁匪的,這李雲道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不過既然死一個華新社的副主任,估計咱們馬書記又要頭疼了。」葛春秋雖然在皺眉,但只要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葛市長此時心情很好,至少指頭敲擊在桌面上的聲音輕快無比。

  宋執南一臉兔死狐悲的表情:「少年得志,傲氣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古往今來,少年成名的人,最終有好下場的又有幾個?還是太年輕啦,做事情不夠周全啊!」

  葛春秋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李雲道真的死了,那麼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的位置就空來了,這可是一個紅得發紫的位置,在李雲道空降來之前,市裡就有很多人盯著這個空懸許久的位置,如今年輕的副市長中途夭折,這個位置又空了出來。想到這裡,葛春秋又心熱了起來,但這個位置是省裡決定的,省裡肯定會參考馬文華這個一把手的建議,而自己這個二把手有沒有意見,省裡自然不會過多地考慮。這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的區別啊!他不禁在心中感慨,又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馬文華弄走,否則有馬文華一天在,自己永無出頭之日。

  「葛市長、葛市長!」宋執南的聲音打斷了葛春秋的沉思,他舉著手機給葛春秋看,「公安那邊確認了,李雲道和那位華新社江州站副主任當場死亡!」

  葛春秋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他居然有種從猛獸利齒中脫身的恍惚感,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居然對那個年輕的副市長充滿了畏懼。他也不知道這種畏懼從何而來,也許是每次碰到李雲道,他都能從那個年輕的傢伙身上聞到一股鮮血的味道,他知道,李雲道殺過很多人,這一點從李雲道調來江州的那一天起,他就一清二楚。

  「我給馬書記打個電話,這個點他應該還沒有走!」葛春秋很想看看馬文華得知這個消息後的表情,他甚至很想親口去跟馬文華宣佈這個消息,但他擔心那個紀委出身的市委書記會在徹底暴怒之下,拿自己開刀。電話響了一會沒人接聽,他咦了一聲,放下桌上的電話,「奇怪,這個點馬書記一般都在加班,沒聽說市委那邊今天晚上有什麼接待任何啊!」

  「會不會已經得到消息了?」宋執南提醒道,「如果馬書記知道了消息,肯定要第一時間趕去公安局穩心軍心的。」

  葛春秋想了想,把秘書叫了進來:「你給魏瑋打個電話,問問馬書記在哪兒,就說我有緊急事務向馬書記匯報。」

  秘書打給魏瑋,電話很快就轉到了各自主子的手裡,馬文華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春秋市長,是不是李雲道的事情?」

  葛春秋一聽,清清嗓子道:「是的,剛剛得到消息,李雲道同志在行動中犧牲了。」

  馬文華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嗯,我的意見是先封鎖消息,配合公安部門行動,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兇手!徹底打掉在江州為非作歹的黑惡勢力!」

  葛春秋一愣,疑惑道:「馬書記,雲道同志是省管幹部,是不是要先向省裡報備一下?」

  馬文華果斷道:「不急,我先去公安局一趟,待會兒我會向省委領導當面去檢討工作。」

  葛春秋一聽就樂了,馬文華居然主動把這個黑鍋給背了,自己是市府的負責人,副市長、公安局長出事,責任肯定是要負的,但是馬文華這個班長的責任應該說更大。葛春秋突然眼前一亮,如果馬文華要背鍋,那麼能不能利用這一次的事情,徹底地將馬文華趕出江州呢?就算趕不走,那也起碼能把馬文華正在增長的勢頭打消掉。

  「馬書記,逝者已逝,節哀啊!當務之急一是抓人,二是要治喪啊,這大夏天的,拖時間長了就……」葛春秋提議道,「要不治喪的事情,交給我來辦?」

  馬文華居然沒有反駁:「行啊,既然你主動請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們打個配合,我來主盯抓兇手,你來穩定大後方!」

  放下電話,葛春秋笑得如同偷著雞的老狐狸:「執南,馬上通知市政府這邊的班子成員,取消所有休假,明天一早開市長辦公會,主要討論李雲道同志的治喪工作,其他的事情,暫時可以放一放。」

  宋執南點了點頭,但又想到了什麼,道:「葛市長,這樣一來,公安局是不是又會落進他們那邊?」

  葛春秋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死一個副市長這麼大的事情不需要人背鍋?反正他馬文華之前跟李雲道走得那麼近,這個鍋他不背也得背。讓大家最近精神點兒,有想法的要活動起來了,空出來一個副市長的位置,這個時候不積極主動一點,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葛春秋覺得,必要的時候,自己還要給馬文華上點眼藥。

  等宋執南出去後,他思索了一會兒,這才撥了一個電話,接通後道:「老領導,好久沒嘗到師母的手藝了,這不剛剛弄了兩瓶江州大曲,原漿酒,想來陪您喝兩盅……好咧,我馬上就過來!」

  放下電話,葛春秋心情大好,老領導雖然已經到人大了,但影響力仍舊不容小覷,尤其是老領導還是如今的省委書記的大學老師,有這層關係,許多話就有了通道往上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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