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39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3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氓北二寨須臾陷

  董雷的眉頭一皺,說道:「劉壯士,雖然我知道你的本事,但你這樣說,是不是有點誇大其辭了?西燕軍雖然兇悍,但要破我這董家塢,也非易事。如果我們這裡真的不堪一擊,那這些年來,各路丁零人,還有張願的叛軍,甚至是慕容垂的兵馬,早就會把這裡攻破了。也不會留到現在。你們北府軍雖然厲害,但也別視我們中原父老於無物。」

  劉裕正色道:「董寨主,之前你們能擋住這些各路盜匪,因為他們並不是正規軍,也並不以攻取中原為目的,在盡可能沒有損失的前提下,搶多少是多少,碰到你們這些防衛相對較嚴的塢堡,他們不會全力進攻的,因為即使攻下,也會損失慘重,得不償失。這幾年,在中原沒有出現過大股的軍隊,最多只是幾百人的小股匪類,你們當然可以守住。」

  「可是西燕軍不一樣,他們是非常嫺熟的搶劫集團,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大量的盜匪,從關中開始就是一路搶劫,有非常豐富的破塢堡,村寨的經驗,不是你們之前碰到的那些馬賊可比。而且,以前你們能屢次守住,是因為遇到大股敵軍來犯,可以點狼煙來要求各村各塢支援,即使一個寨子的力量不足,幾十個,上百個加在一起,也足以嚇退幾千人的敵軍。」

  「可是這一招對西燕軍可不好使,他們的騎兵很多,機動性強,你們就算召喚援軍,只怕剛一出動,就會在野外被敵軍大股騎兵包圍,消滅,最後不僅是你們這個寨子守不住,附近的寨子全部都會完蛋。我得到的消息是慕容永派了兩千騎兵先行過河,從白司馬阪一帶進入氓山地區,你們北邊的雷家溝和林家坡子,這兩個塢堡會首當其衝,現在,只怕那邊已經受到攻擊了。」

  董雷的臉色一變,轉頭看向了北邊的方向,身邊的幾個人跟著他的動作扭回了頭,全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因為,他們分明看到了北邊約六七十里地的方向,騰起了兩股青色的煙柱,相隔約十里,在這個晴朗的天氣裡仍然清晰可見,那正是雷家溝和林家坡子的方向,是最標準的求援信號。

  劉裕平靜地說道:「董寨主,我沒有說錯吧,那兩個寨子,已經被攻擊了,現在他們點的是青色的煙,這是敵軍勢大,需要求救的信號,對不對?」

  董雷咬了咬牙,沉聲道:「雷動天和林雪是我的結義兄弟,我不能坐視不救,來人,點齊寨中兵馬,出動兩千人,隨我去救援,另外,給別的寨子也放信號,讓他們一起出動。」

  他說著,看向了劉裕:「劉壯士,你若真是如你說的這樣,來救援我們這些氓山中的百姓,就請你現在也隨我們一起去援救。」

  劉裕搖了搖頭,說道:「董寨主,來不及了,他們是被突襲的,現在放了青煙,說明兩處幾乎是同時被襲擊,定是燕軍經過了充分的偵察,摸准了他們的佈防和開寨的時間,在他們堡外的農戶們結束耕作回寨時突然襲擊,讓他們根本來不及作出防守,現在已經不可能救到他們了。你最好按兵不動,若是貿然去救,只怕連自己的人也會搭進去。」

  董雷的眼中光芒閃閃,陷入了思考,董神虎在邊上急得一跺腳,說道:「爹,你想什麼呢,不要聽這劉裕的胡說八道,他分明就是怕了西燕軍,不敢出戰,想帶我們逃回洛陽,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故弄玄虛,想騙我們去洛陽,那朱序幾次三番地邀請你去議事,其實就是想借機吞併我們,充實他洛陽的力量,這個劉裕,只怕也是來辦這事的。」

  劉裕微微一笑:「董壯士,你如果不信我的話,可以現在派探子去打聽一下北邊二寨的情況,看看是我騙你還是如我所說。」

  董雷點了點頭,沉聲道:「林牙子,疙瘩,葛二柱子,你們三個現在騎快馬去探查情況,有了消息,速速來報,不得怠慢!」

  三個小兵領令而去,董雷回頭看著劉裕,沉聲道:「劉壯士,現在大敵當前,請恕我不能馬上放你們進來,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二寨不保,那我們這個寨子五千多口人,也不可能就這麼一下子跟你走,我們需要時間準備,帶上東西才能上路,你最好回去報告朱刺史,請他多派兵馬來支援接應,就算我們要走,也要有充足的護衛才行。」

  劉裕自信地搖了搖頭:「不必了,西燕軍前鋒不過二千餘騎,我這三百壯士足夠應付了,若是董寨主不信,但請安坐於寨中,到時候可以親眼看看我們如何擊破敵軍騎兵,再決定是否跟我們走。」

  董神虎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這牛都吹上天了,不過三百步兵,又無車陣,如何能跟兩千騎兵正面對抗?劉裕,你當我們都是三歲小孩嗎?」

  劉裕微微一笑:「董壯士,這個世上論打仗,你只怕還沒有真正地見識過,今天有機會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鬥,對你這一生也是有好處的。」

  正說話間,北邊的兩股煙柱,變成了赤色,董神虎的臉色一變,變得蒼白,結結白白地說道:「怎麼,怎麼回事,兩個寨子,就這麼,就這麼失陷了嗎?」

  劉裕歎了口氣:「董寨主,你看到了嗎,就我們說話的這一刻鐘多點的功夫,你的兩個結義兄弟的寨子,就這樣陷落了,剛才你還說你可以守住,可是你真的確定你比你的兩個兄弟強多少嗎?這還只是燕軍的先頭部隊,要是慕容永的大軍到了,你如何抵擋?」

  董雷看著遠處的兩股煙柱,漸漸地由赤色變成了黑色,而且是亂騰騰地一片黑煙,不再是之前那筆直的煙柱,顯然,放狼煙的烽火臺也已經淪陷,兩個塢堡正被屠殺和洗劫,他甚至可以聽到那裡的慘叫聲與哭聲,董雷的眼中淚光閃閃,悲道:「老雷,老林,哥哥無能,沒來得及救你們,你們的仇,我一定會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3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天才少年再相見

  董雷抹了抹眼中的淚水,咬了咬牙,沉聲道:「董家塢的人都聽好了,所有人現在準備行裝,只帶隨身的東西,不要帶罎罎罐罐,且看北府軍如何去鬥那燕軍,若是他們不行,咱們全寨都跟狗娘養的拼了!」

  董家塢的漢子們發出一陣齊聲的叫好,但是可以聽得出,他們的中氣不是太足,有些人只是幹扯著嗓子,這在劉裕聽來,一下子就明白了寨中人的心氣,兩個大寨的迅速淪陷,讓他們的信心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如果這時候燕軍來襲,他敢肯定,這個塢堡撐不過半天。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劉裕的身邊,檀憑之的神色一變,沉聲道:「準備應戰!」

  可是劉裕卻擺了擺手:「不過數騎而已,無妨,不必驚慌。」

  本來已經轉向準備列陣的北府軍戰士們,重新散開了陣形,只見塢堡邊的林間小道中,馳來三騎,當前一人,身形婀娜勻稱,騎著白馬,戴著面當,高高的衝天馬尾隨風飄舞,可不正是慕容蘭。而她的身後,則是兩個書生模樣男人,緊緊地伏在馬背上,幾乎要隨時掉下來,一看便知,這二人並不擅長騎術。

  慕容蘭騎到了劉裕等人的面前,一勒韁繩,玉腿輕夾馬腹,這匹駿馬長嘶一聲,幾乎是原地立定住,而她的手則左右探出,分別拉住了那兩匹馬的韁繩,這兩匹馬也跟著停下,馬上的兩個人被慣性顛得向前一探身,滾下了馬鞍,終於忍不住,開始大口地嘔吐起來。

  劉裕看向了左右的那個人,臉色一變:「咦,怎麼會是你?王家小兄弟。」

  來人是個十八九歲的青年,一臉的書卷氣,他抬起了頭,看著劉裕,睜大了眼睛:「劉裕,想不到我王鎮惡,居然會在這裡跟你重逢。」

  此人正是王猛的孫子,前秦尚書令王永的侄子王鎮惡,自從苻丕戰敗的消息傳來之後,張蠔在晉陽自殺殉國,而王鎮惡則帶著幾個弟弟,從晉陽逃出,歷經千辛萬苦才躲過了各處的散兵游勇和西燕兵馬,渡過了黃河,路上也與眾多兄弟失散,若不是身邊的這個叫李方的澠池鄉民相救,只怕已經成為一具無人認識的路邊枯骨了。

  劉裕上前扶起了王鎮惡:「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會第二次經歷這種人生劇變,真是讓人感慨,這位是?」他看著李方,欲言又止。

  那李方自報家門,說道:「小人李方,澠池人士,王錄公曾經有恩於我們家,免了我們的稅賦,讓我們有口飯吃,所以他的孫子落難,我當然要相助。」

  劉裕笑道:「你救的這位王公子,可是有大大的本事,以後建功立業,可不在話下。」

  李方睜大了眼睛,不信地說道:「他還只是個剛剛長大的孩子,我別的不圖,隻圖報那王錄公的大恩。」

  王鎮惡正色道:「李恩公,我對你的承諾永遠不會變,若我王鎮惡有朝一日能得以發達,一定讓你當家鄉的縣令,讓你成為所有鄉人眼中羡慕的對象。」

  劉裕心中感慨,這個李方也真是純樸得可以,全然不圖高官厚祿的回報,一個縣令就能讓他滿足了,不過,地位身份決定了眼界,王鎮惡即使落難至此,也不失氣度,以後這個人也許自己用得著,今天在這裡碰到他,沒准真是天意。

  想到這裡,劉裕看向了慕容蘭:「你是在哪裡見到的他們?」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慕容永的動作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快,他的前鋒騎兵來了二千人,是慕容盛帶領的,這個傢伙挺有本事,派人假扮那兩個塢堡的村民,騙開了寨門,然後騎兵一湧而入,一刻鐘不到就破寨了,這兩個人正要去林家坡子,給我半路救下,正好殺了兩個燕軍遊騎,有兩匹馬騎,也算是巧合。」

  劉裕微微一笑:「那依你看,燕軍何時會來?」

  慕容蘭正色道:「慕容盛一定會一鼓作氣地奔襲這裡,趁著這裡人心不穩,一舉破寨。我們得作好準備,馬上應戰。」

  王鎮惡卻突然說道:「不,我覺得西燕軍不會馬上攻過來。」

  劉裕笑著看向了王鎮惡:「王公子,你說說為什麼會這樣想。難道你的見識比我們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兵要強嗎?」

  王鎮惡搖了搖頭:「西燕軍的戰鬥力來自於其搶劫的動力,這是其一,出戰之前,人人都想著洗劫這些存在了很久,有大量存糧的塢堡,所以,他們迅速攻破二寨之後,不可能不放手大搶一番,即使是慕容盛,甚至是慕容永親至,也不可能約束他們。上次他們大破秦軍,本可以直接追殺苻丕,就是因為搶奪戰利品,才給了他逃跑的機會,這次也不會例外。」

  劉裕點了點頭:「說得很好,很符合西燕軍的特點,還有別的嗎?」

  王鎮惡略一深思,繼續說道:「放搶之後,戰機已失,或者說即使是馬不停蹄地來攻這裡,恐怕也非上策,有了二寨陷落的教訓,這董家塢必然不會再給賺開寨門,過來需要經過一番苦戰了,與其損失力量,不如休整一夜,再驅民來攻。」

  慕容蘭都聽得雙目炯炯,連忙問道:「怎麼個驅民來攻?」

  王鎮惡歎道:「二寨中的男丁被俘虜大半,老弱盡被斬殺,女子供其淫辱泄欲,到了明天,燕軍會驅趕著俘虜,甚至故意地放走一些婦孺,讓他們把二寨淪陷的慘狀到處宣揚,一來動搖堡中的軍心士氣,二來也可以驅趕其他俘虜,讓他們來投奔董家塢,而燕軍則在後面伺機而動,一旦董家塢開門,就會迅速以騎兵突擊,一舉破寨,若是董家塢關門,他們就會驅趕民眾,用他們的身體填平壕溝,以他們為肉盾和掩護,大舉攻堡,這一招驅民攻城的把戲,他們在關中已經用得很熟了,這次也不會例外。劉大哥,你必須早做準備才是。」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3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嘴上硬氣實觀望

  劉裕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大聲道:「王公子,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確實如此,西燕軍渡河而來,破寨洗劫之後,不會今天就攻過來,他們會一邊回報慕容永,讓他派大軍跟進,另一邊驅民攻城,並且分兵洗掠其他各寨。」

  他的話說的聲音很大,大到足夠讓幾十步外寨牆之上的董雷聽得清清楚楚,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了董雷,朗聲道:「董寨主,請你速速通知氓山一帶其他的村寨,讓他們連夜遷離,西燕軍的騎兵眾多,若是分道劫掠,只要看守住道路,他們想走都走不了,等西燕大軍一到,更是會分兵攻破各村各寨,然後驅趕俘虜去攻洛陽城,到時候你們非但活不了命,還會成為敵軍攻城的先驅,死的毫無意義。」

  董神虎雙眼圓睜,大聲道:「我們中原的百姓,都是寧可站著死,也不會跪著生,西燕軍想要我們屈服,那是做夢!」

  劉裕搖了搖頭,說道:「董壯士,你自己想壯烈就是你自己的事,不要為別人決定生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如果寨破,最後抵抗而死的只會是少數人,多數人還是會投降,哪怕明知明天就要死,也能多活一刻是一刻,這才是基本的人性。所以,為了寨民們,為了這些老弱婦孺,你們最好現在就撤離。」

  董雷咬了咬牙:「劉壯士,這麼說來,你奉朱刺史的命令來此,也不全是為了救我們,而是不想讓我們被敵軍驅使,為敵所用?」

  劉裕正色道:「這叫堅壁清野,也是兵法之一,面對強敵,如果正面無法野戰取勝,就只有守城了,城池畢竟只有幾座,城外廣大的鄉野之中的百姓,如果無法被保護,就可能反過來為敵人所用,所以,氓山一帶的百姓,必須能撤的全部撤回洛陽城中。這是軍令,也是我等來此的目的,只有在洛陽城中,你們才能得到有效的保護。」

  董雷沉聲道:「可是這裡是我們的家鄉,我們積累了幾十年的產業,還有糧食,莊稼都在這裡,要我們說放棄就放棄,不太好吧。何況我們總歸需要時間收拾整理一下。」

  劉裕點了點頭:「你們有一天的時間整理,不要帶太多的東西,保命是第一位的,明天我會在這裡帶著我的兄弟迎戰西燕軍,到時候你們就能看到,我們有沒有能力保護你們了。」

  董雷哈哈一笑:「今天夜裡,我會讓寨中的婦孺老弱,先撤到洛陽,而你們夜裡的晚餐,也由我們這裡提供,吃飽了好好睡一覺,明天讓我們見識一下北府軍的厲害。」

  當董雷父子的身形消失在寨牆上後,劉裕對著左右看了一眼,檀憑之,魏詠之和劉道規心領神會,跟著他走向了陣後,而向靖和蒯恩則開始指揮著列隊的軍士們坐下休息,另一些人則在檀道濟,檀韶等兄弟的指揮下,開始進行戰場的佈置了。

  劉裕走到了一處小丘上,在這個位置,可以看清楚周圍的地形,北邊兩里左右,是茂密的樹林,而南邊則是那高大的董家塢堡,現在眾人所處的這裡,是一片山中的盆地,算得上是塊平原,一條洛水的支流,穿原而過,南北流向,把這裡分成了兩半,而董家塢能建立在這裡,也是得虧這裡有河,可以進行灌溉與耕作,畢竟,要農耕,必須有水才行。

  檀憑之勾了勾嘴角:「看起來,董雷還是不捨得就這麼撤啊,明天還是心存僥倖,說不定,若是我們敗了,他還想要跟西燕談叛投降呢。」

  劉裕微微一笑:「不是說不定,是一定的事。這些塢堡主,並沒有忠義之心,誰強則臣服誰,之前秦國勢大,他們名義上效忠苻堅,大晉北伐之後,他們又號稱晉國子民,若是西燕來了,晉軍無法抵擋,他們也不會硬拼到底,多半是拿出一些存糧與庫存,去犒勞西燕,並承諾以後向他們交納稅賦。若是真那麼講氣節,在這個亂世中早就不存在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不錯,這些塢堡主們,平時裡是以聯姻或者是互助的方式結交相鄰的塢堡,若有事則聯手行動,但是剛才董雷看到兩寨受到攻擊,並沒有馬上出兵,而是先行探查,這不是因為你的提醒,而是他一向如此,不會輕易地把自己陷進去,若是來敵太強,則會轉而屈服。所以,如果明天我們打輸了,他非但不會象他說的那樣舉寨拼命,而是會降服於敵軍,這一仗,是建立北府軍在中原一帶的威信的關鍵之戰,狼哥哥,我建議你不要托大,最好從金墉城再調人手過來。」

  劉裕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說道:「現在我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就在我到這董家塢之前,剛剛收到了胖子的密報,劉毅在我不在的時候,已經跟天師道的盧循,徐道覆見面了,而且達成了合作的協議,放了一千天師道弟子入城助守。所以,現在我們不可能得到金墉城方向的任何援助了,只有靠自己。」

  魏詠之倒吸一口冷氣:「他瘋了嗎?這個時候跟天師道合作?以前我們給這些妖道坑的還不夠慘?這事不跟你商量就擅作主張,劉毅想做什麼?!」

  劉裕正色道:「只怕劉毅這回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不然不會來得如此乾脆,天師道這幾年在中原勢大,想借他們的力無可厚非,而劉毅一向不服我,趁我出援時來這麼一手,是想豎立自己的威信,畢竟,聽他話的兄弟不比肯跟我走的少,何無忌,諸葛長民他們在這個時候不會明確站哪邊,我也不想一來就搞得內部分裂,等打贏這仗,我們可以帶上附近十里八級的丁壯回去,到時候劉毅即使跟天師道交朋友,也不可能再掌握這一仗的主導權了,所以,這一仗,我們必須贏,大家有信心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3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戰場虐狗情深長

  劉道規的神色嚴肅,說道:「這次西燕軍來的是遊騎,還是甲騎俱裝?如果是普通的輕騎,那我們這三百重裝步兵,依靠這山林之間的地形,與之正面對抗,問題不大,但若是重裝騎兵,就不好說了。」

  劉裕微微一笑,對著一邊的檀道濟說道:「道濟,王公子,你們二位過來一下。」

  慕容蘭的臉色微變,低聲道:「讓王鎮惡來參與軍機,這樣合適嗎?他並不是我們的人。」

  劉裕笑道:「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在兵法上深有造詣,看問題的眼光很准,而且,現在的他,已經在北方待不下去了,要知道,王猛一族,幾乎都死於北方內戰,他和他的兄弟是落難來投,我們這個時候肯收留他,以後必定對我們感激不盡,會為我們所用的,而且,他是北方人,真要北伐的話,會用得著。」

  慕容蘭歎了口氣:「可是你現在自己都沒什麼地位,不能給這孩子以後想要的權勢,富貴,若是他只是拿你當個跳板,以後去攀附那些高門世家,你不是為他人作了嫁衣嗎?」

  劉裕搖了搖頭:「我相信,王猛的孫子不是這樣的人,當年桓溫北伐,王猛自投軍前,與之論天下之勢,桓溫驚訝其才,想帶他回江東,可是王猛卻放棄了眼下唾手可及的富貴,轉而去輔佐了當時看起來不起眼的苻堅,這是為什麼?因為他知道,桓溫能給的富貴只是眼前,真正能給他帶來長久富貴的,是能成大事的苻堅。」

  「王鎮惡在南方舉目無親,甚至要李方這個中原的農夫救濟,那些隻認門第出身的高門世家子們,也絕不會看中他的才能,把他重用,所以,以後真正能讓他取富貴的,只有我們,起碼我是不用擔心他現在利用我們,對人只有自己先付出真心,才可能收到回報,如果付出真心卻得不到回報,那只能怪自己的眼光了。你們說是不是呢,瓶子,兔子?」

  檀憑之和魏詠之相視一眼,哈哈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寄奴哥說的對,當年你就是這麼對俺們的。」

  慕容蘭不再言語,轉身走開,而她的一雙秀目,也看向了別處,劉裕走到了她的身邊,低聲道:「是不是劉毅的事情,讓你不開心了?」

  慕容蘭咬了咬牙,仍然不想回頭:「我早跟你說過,不是每個人都知恩圖報,一直讓你這次不要帶上劉毅,可你不聽,現在果然他背著你搞鬼名堂了吧。王鎮惡是世家子弟,貴胄之後,跟瓶子,兔子這些出身貧寒的人不一樣。我怕你這回又是好心沒好報。而且,他王家是秦國的忠臣,位極人臣,你這時候再跟他扯上關係,當心讓那些想害你的人再多一個罪狀。」

  劉裕微微一笑,突然雙手環住了慕容蘭的纖腰,這一下她又驚又羞,連忙掙了開來:「你做什麼,這麼多人看著呢?!」

  劉裕笑著把嘴湊到了她的耳邊:「我就是要讓他們看到,我帶回家一個敵國公主,還帶在身邊同生共死,想黑我的人,就儘管來作文章吧。我連你都可以在一起,還怕什麼王鎮惡給人作文章嗎?」

  慕容蘭的心中一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但仍然低聲道:「總歸眾目睽睽地,不好,會動搖軍心士氣的。」

  劉裕笑著鬆開了手:「好了,王鎮惡的事情,你就別費心了,我自有主張。」

  他說著,轉身回到了小丘之上,王鎮惡和檀道濟已經立在這裡有一會兒了,檀憑之笑著對劉裕說道:「寄奴,你跟嫂子親熱也不注意點影響,兄弟們可是大半沒成家呢。」

  劉裕笑道:「打完這仗,要是能活著回去,就都成家立業生孩子去,再說,明天還有苦戰,能不能活著回去還難說呢,人生得意須盡歡嘛。好了,閒話少說,談談怎麼打吧,鎮惡,道濟,叫你們來就是讓你們發表意見的,但說無妨。」

  王鎮惡的臉上寫著激動:「劉大哥,你叫我,叫我鎮惡?」

  劉裕微微一笑:「是啊,叫王公子太見外了,上天讓我們在這個時候重逢,就是種緣份,這裡現在不是北府軍,而是三百個自願來保國護民的勇士,你既入我大晉,也是我們中的一員,我不勉強你,如果想留在這裡跟我們一起打擊西燕,那你就是我們的兄弟,叫你鎮惡就是拿你當自己人。」

  王鎮惡用力地點著頭:「西燕軍殺我族中長輩,害我無家可歸,我王鎮惡與之深仇大恨,有機會跟諸君一起作戰,報仇,雖死無憾!」

  劉裕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動不動說死啊活的,我們這些人經歷了無數的戰鬥,也還好好的站在這裡,我現在是要你想辦法讓西燕軍死,讓我們活下來。」

  王鎮惡微微一笑:「是我一時激動,用語不當,抱歉,好吧,剛才我也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形勢,各位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我不敢班門弄斧,隻敢抛磚引玉,先發表一下拙見了。」

  檀憑之勾了勾嘴角:「鎮惡兄弟,咱們都是粗人,不必這麼文縐縐的,有話直說就行,一句話繞十個八個彎,浪費時間,我們聽的也不痛快。」

  王鎮惡的臉微微一紅,點頭道:「瓶子哥教訓的是,那我就直說了,北邊的林間大道,是騎兵必經之路,如果我們在林間設伏,可以在敵軍來之前,就加以痛擊。敵軍是游騎,一旦前鋒受挫,就會撤回,我們可以安然地帶著百姓們撤回洛陽了。」

  劉裕微微一笑,轉頭對檀道濟說道:「道濟,你怎麼看?」

  檀道濟的眉頭微皺:「鎮惡兄弟說的深合兵法,但我以為,對於這一戰來說,光擊退敵軍還不夠,因為此戰的目的,不止是解救這董家塢的人,而是要他們心服口服地震驚於我們北府軍的實力,所以,最好不要取巧,而是堂堂正正地正面取勝,所以,我以為,我們的作戰佈置,應該著眼於以堂堂之正打正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4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戰前軍議暢所言

  檀憑之的眉頭一皺:「道濟,叫你來商量軍機不是讓你胡說八道的,我們不過三百步兵,又無大車,拒馬這些,在這平原之上與兩千騎兵對決,還要堂堂正正,你這是不拿兄弟們的性命當回事嗎?就算勝出,也要損失慘重的,我們這些人,要訓練出來得花多少心血啊,怎麼能隨便就折了?」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瓶子,既然是軍議,那就有暢所欲言的機會,不管是不是有道理,先聽了再說,道濟,你說堂堂正正打正面,可有勝算?」

  檀憑之舒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條河流可以成為我們的依靠,雖然沒有大車,但如果我們連夜挖壕,引河水隔斷林中道路,就可以與敵軍隔河而對,然後多布旗號,派出少量疑兵在後面的密林裡揚塵呐喊,敵軍不知我虛實,不敢妄動,這時候,如果我們主動作出進攻的模樣,然後一觸則退,詐敗誘敵,拋棄輜重與盔甲,誘那西燕軍來爭奪,只要讓他們陷於壕溝一帶的泥濘之地,就可以用強弓硬弩,將之大量殺傷,敵軍一亂,我軍全線殺出,近身搏鬥,敵軍騎兵失了速度,原地與我們作戰,一漢可當十胡,必可大勝。」

  魏詠之笑道:「這個想法不錯,我們沒有大車,可以跟董家塢的人借上一些,他們不會沒有,臨時砍伐樹木,做上百十個拒馬,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只要堅固佈防,敵軍的騎兵,就休想衝垮我們的防線!」

  眾人的目光看向了劉裕,只見他緩緩地說道:「各位,你們想過沒有,這一仗,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劉道規正色道:「我們這一戰是為了顯示我們北府軍的戰鬥力,打退西燕軍先鋒,掩護董家塢的百姓撤離。」

  劉裕微微一笑:「說得很好,那麼,打退西燕軍先鋒,就能顯示我們戰鬥力了?如果我們靠挖溝,靠拒馬,靠木柵來防止敵軍的衝擊,那最大的可能是敵軍知難而退,到時候我們不能大量殺傷他們的兵馬,還要帶著這塢堡中的數千百姓,一路向洛陽撤退,這可是有上百里地啊,三天都未必能走到,若是敵軍在後面尾隨,甚至慕容永派來精騎來援,只怕我們非但撤不回洛陽,連自己都要全部斷送在這裡了。」

  眾人聞之,人人色變,慕容蘭的眉頭緊鎖:「這麼說來,這一仗要怎麼打?不設防禦,就這樣平原對打,還要把敵軍全殲?」

  劉裕收起了笑容,一指那林間通道:「這條道路,可以同時並行雙馬,林間也可穿行一些騎兵,他們不可能用四路以上的縱隊前來,兩千騎若來,只會分隊投入,一隊百人,一隊百人地投入戰場,如果他們發現我軍嚴陣以待,一定會等全部人馬到後,在林前列騎陣。」

  「所以,若是我軍把守住路口,以強弓硬弩射之,敵軍會放棄攻擊,轉而後撤,然後以遊騎偵察我們的行動,這是最麻煩的事,他們的騎兵長於機動力,若是給他們這樣粘上,我們退不能退,撤也不好撤,且不說董雷父子未必會高看我們,同意撤離,就算撤退,以他們寨中人的速度,也是三天難走到洛陽,半路給敵騎追殺,必敗無疑!」

  說到這裡,劉裕一指董家塢的寨後,一條長長的人流,多是婦孺,推著獨輪小車,裝載著小孩子,開始從後門向著洛陽城的方向行進,劉裕笑道:「看到沒,董雷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開始放寨中的婦孺先走了,留下幾千丁壯守衛寨子,說明他也對此戰沒有把握,不會寄希望於我們的身上,所以,我們明天不僅要勝,還要大勝,要對這支西燕軍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最好是全殲,如此震懾敵膽,才能讓我們這幾天的撤離,沒有危險。」

  檀憑之的眉頭深鎖:「只靠我們這三百人,要全殲這兩千敵騎?怕是有點困難吧,靠結陣硬仗,利用敵軍列陣立足不穩的時機,打個衝鋒擊潰他們可以,但要是全滅,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劉裕微微一笑:「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立足不穩時就攻過去,而是反過來,得讓他們突擊我們,然後再出伏兵狠狠一擊,將之從中截斷,方可大勝!」

  魏詠之的雙眼一亮:「如何才能做到這點?」

  劉裕笑道:「你們說,如果你們是西燕軍,會在什麼情況下才會不顧一切地出擊,進攻,而不是等後面的人馬到齊呢?」

  慕容蘭笑了起來:「強盜只有在看到錢財時,才會兩眼放光,不顧一切,如果地上遍是輜重,前方多是逃難的人群,後方沒有強力部隊斷後,這樣就會讓他們爭先恐後地衝上來,因為,按西燕的規矩,誰搶到是誰的。」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了,所以,我們需要做到幾件事,一是遍地散佈輜重與糧食,顯出一副很匆忙慌張的樣子,這點可以請董雷配合一下,相信他也會照辦的,二來,在這裡佈置不超過百人的後衛隊伍,不穿重甲,不持硬弩,打扮成莊丁的模樣,誘敵軍主動攻擊。」

  檀道濟訝道:「不穿重甲不用強弩?在平原上這樣應對騎兵的衝擊,真的好嗎?」

  劉裕微微一笑:「前面挖溝引水,剛才說過,敵軍不可能迅速展開,往往是幾十人,百餘人一隊地散騎逐次投入,如果我方強大,他們會等後續,如果發現我們實力不足,則會爭相攻擊,所以,我們在這裡要布三道溝,逐次抵抗,後退,到時候縱煙,揚塵,讓敵軍看不清虛實,再布一些草人,穿上衣甲,後退時扔在原處,讓敵軍以為攻擊有效果,這樣才會一哄而上,等到撤到第三道防線時,再轉用強弓硬弩,這時候衝上的敵軍起碼能有五六百,我需要一次齊射,把他們徹底打垮,打亂!」

  王鎮惡眨了眨眼睛:「可即使如此,也不過是重創敵軍,這樣可以擊殺數百敵騎,餘者潰逃,也不叫全殲吧。」

  劉裕笑著一指一邊的河水:「要全殲他們,就靠這條河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4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燕帝子孫亦人屠

  洛陽,氓山北,林家溝子。

  婦人的慘呼聲與呻吟聲,響徹夜空,伴隨著鮮卑軍士們狂野的笑聲與吼叫,一邊的土坑裡,幾十個丁男正在把數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一具具地扔進去,不乏一些全身赤裸,遍是鮮血的女屍,那是剛剛被這些西燕軍士們蹂躪至死的女人們,不時地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計,掩鼻嘔吐,只要稍一停留,馬上就會給幾個在後面持刀槍警戒的看守們上前刀砍矛刺,直接就變成了一具新的屍體,落入坑中。

  慕容盛比起前兩年,明顯已經長得壯實了不少,他一身不起眼的皮甲,若不是站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沒人會注意到他是這隊西燕軍的主帥,而他的眼中,閃著殘忍的冷芒,也不看這些正在挖坑的俘虜們一眼,而是投向了遠處的南方。

  慕容柔的眉頭緊緊地鎖著:「阿盛,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點,以前吳王,哦,不,應該是父皇,他教導我們說,取天下可以用暴力雷霆手段,但要治天下還是得仁義,投降的敵人,殺之不祥啊。」

  慕容盛冷冷地說道:「可是父皇自己這幾年在河北,屠城殺俘的事情也沒少幹,要說仁義,苻堅最仁義,可現在墳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這個亂世,看的就是誰最能讓人害怕,我們跟了西燕軍這幾年,叔父還是沒學會生存之道嗎?」

  慕容柔歎了口氣,低聲道:「我說,賢侄,咱們不是要想辦法逃回大燕嗎,這西燕軍雖是同族,但太過殘暴,對敵人殘暴,對自己人也殘暴,你看看,從慕容衝到段隨再到慕容永,這中間殺過多少次首領了,你就不害怕哪天我們自己也稀裡糊塗地送了命嗎?」

  慕容盛轉頭四顧,最近的護衛都在三十步外,他低聲道:「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現在才得順著慕容永,順著西燕的這幫人,對他們來說,一路之上打家劫捨,屠堡**已經是常事了,不這樣做他們反而會有意見,只有先活下來,才有機會脫身。現在看起來,慕容永的手下都很聽他的話,我們以前想的煽動嘩變,帶著族人們回歸大燕,已經是不可能了。」

  慕容柔點了點頭:「慕容永大破前秦,佔據並州,這讓軍心士氣大振,軍中人人皆服,我看接下來,他會想要自立為帝,而不是掛著一個大將軍的虛名了,如此一來,跟父皇必然勢成水火,到那時候,我們這些父皇的子孫,也會給他誅殺的,所以,我們的動作得加快,實在不行,扔下軍隊逃回河北,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盛的眉頭一皺:「不行,這兩千遊騎裡,我們自己的部曲護衛只有幾十人,還不如慕容永派來的眼線多,我若真的是逃跑,只怕沒跑出去百里就會給抓回來了,這附近沒有皇爺爺(慕容盛是慕容寶的兒子,慕容垂的孫子)的兵馬,黃河一帶都是大燕的死敵丁零人,河北,是回不去的,只能再從長計議了。」

  慕容柔咬了咬牙:「可是這次若是我們攻下洛陽,那慕容永的勢力會進一步地增加,到時候他肯定會自立為帝,斷絕和父皇所有的和解可能了,我們如果故意打個敗仗,也許還能爭取點時間。」

  慕容盛搖了搖頭:「這是行不通的,如果打了敗仗,慕容永更有理由殺我們了。我看這次隨我們來的這兩千人,除去慕容永派來的兩隊親衛外,都是慕於部落和段部落的,他們跟了我們也打了兩三仗了,收穫頗豐,如果這回我們讓他們高興了,以後說不定可以拉著一起逃亡跑路呢。」

  慕容柔睜大了眼睛:「你確定可以做到這點?」

  慕容盛微微一笑:「這些土包子,沒見識過真正的繁華,也就是這幾年打些村寨,塢堡,玩弄些鄉下女人罷了,慕容永這次進軍中原,名為追殺苻丕,實際上是盯上洛陽了,並州畢竟表裡山河,物貧民少,並非可以長期佔據之地,而洛陽一帶,人口眾多,如果能佔據洛陽後,威服這些塢堡主,使之稱臣納糧征丁,則王業可成。」

  「所以,慕容永讓我們打先鋒,是想探路,畢竟晉軍在洛陽城的實力未知,北府軍的戰鬥力也很厲害,如果有精兵鎮守,未必能攻下來,所以,我們被派來打頭陣,即使是全軍覆沒,他也不心疼。不過,這反而是給了我們機會了。」

  慕容柔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機會?真的有機會嗎?」

  慕容盛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當然,本來我在昨天還覺得不可能,但是今天一戰,兩個大堡,幾乎是瞬間而下,這說明這些中原的漢人,舒服久了,都不會打仗,而我們這樣攻陷塢堡,離洛陽城不到三百里,兩天就能到達,晉軍居然沒有一點反應,聽俘虜說,前些日子苻丕的敗軍逃亡,經過這裡時,晉軍也是人影都不見,這說明晉軍要嘛兵少,要嘛根本不把這些塢堡百姓看成自己人,需要保護的自己人,所以,我們可以成事,如果我們能靠這支人馬獨立打下洛陽,那洛陽城中的府存軍械,盡歸我們所有,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據此招兵買馬,拉攏一些西燕軍中的大部落,與慕容永分庭抗禮了。」

  慕容柔的眉頭漸漸地舒緩:「可是聽說南邊的董家塢,堡主董昌可是遠近聞名的豪俠之士,跟他聯姻,互通往來的塢堡可有幾十家,今天我們殺了這兩個塢堡滿門,他真的肯乖乖投降嗎?」

  慕容盛哈哈一笑:「姓董的要真象傳說中這麼講義氣,早就來救了,可是到現在連個毛都沒見到,我看他已經給我們嚇破了膽,只要明天我們把今天砍下來的三千多個人頭往他董家塢的面前一擺,我看他會嚇得尿褲子!」

  說到這裡,慕容盛突然對著一邊在掩埋屍體的軍士們用鮮卑語說道:「好了,把這些挖坑埋屍的南蠻子全殺了,腦袋砍下來,明天有用!」

  一片刀光劍影和慘叫聲中,慕容盛的臉上盡是獰笑:「今天別玩太晚了,留點力氣,明天,我會帶你們去更大,更好,女人更多的地方,能搶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啦!」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4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胡騎狼吼漢兒豪

  天明,董家塢前,神木林外。

  慕容盛一身皮甲,混在密集的小兵中間,一臉疑惑地看著前面的一個斥候遊騎兵:「你說什麼,有晉軍在那裡助守?多少人馬,帶隊將領是誰?」

  那個斥候笑道:「盛將軍勿慮,我們十幾個兄弟都反復查看過了,晉軍不過百餘人,皆是步兵,就在塢堡外,可是堡門緊閉,後門大開,我看到滿是堡中的漢人,逃得整個山谷都是。而那些晉軍,似乎是給拒之門外,根本不讓進去。」

  慕容柔哈哈一笑:「盛將軍,你聽到了嗎,這些晉軍恐怕是來例行巡查氓山的,結果吃了個閉門羹,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來襲,所以還傻乎乎地留在那裡,要是知道我們大軍到來,只怕會嚇得跪地投降的。」

  慕容盛的眉頭皺了皺:「這些晉軍的裝備如何,有沒有大車,強弩?」

  斥候正色道:「沒有,他們不過是穿著皮甲和鎖甲,沒看到帶弩機,也沒有戰車,只是原地駐守而已,我看他們的裝備,不過是盾牌,長槊和弓箭,看起來也挺陳舊的。」

  慕容盛的眉頭慢慢地舒展了開來:「早就聽說晉國的洛陽守將朱序,有經營周邊之志,只是實力不逮,也只能時不時地派些小隊人馬巡視各塢,顯得所謂王師的存在而已,這支晉軍,看來就是撞上了這次巡視,他們的運氣不好,不過這是我們的機會,這次前來,我們還沒有正式跟晉軍交過手,鮮卑的勇士們,你們說,面對在淝水打敗過前秦的晉軍,你們害怕嗎?」

  十幾個兇神惡煞的西燕軍校們齊聲道:「怕個球啊!」

  一個人高馬大,臉上有兩道深深刀疤,一口黃牙的大漢,披著一身的狼皮大衣,連盔甲都沒穿,半露著一身傷痕累累的犍子肉,粗聲道:「晉軍不過是欺負一下那些沒用的氐人前秦軍隊而已,面對我們鮮卑勇士,從來只能尿褲子,盛將軍,你爺爺不是前年剛剛在河北大破晉軍嗎,打得他們再也不敢過黃河了。我看他們沒什麼了不起的,百餘散兵,能有個屁用啊,正好當著那些塢堡民的面殺個精光,只怕他們連守塢堡都不敢了。」

  慕容盛滿意地點頭道:「段達木兄弟說得很好,不愧是段部有名的勇士,那麼,你的人馬能多久解決掉這些晉軍?」

  段達木哈哈一笑:「昨天軍議的時候我們已經看過那董家塢的地形沙盤了,這片破林子雖然不利於騎兵展開,但一次過去個五六隊騎兵,展開三百騎兵是沒問題的,別說三百騎兵,就算三十人,也足夠消滅這幫晉軍啦。」

  慕容盛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段兄弟,不可輕敵,也許晉軍還有埋伏,你不要一次性地投入所有的兵力,先試探攻擊,若是敵軍後退,再全力衝擊,將之全滅,明白嗎?」

  段達木不屑地擺了擺手:「三百鐵騎打一百步兵,這還有啥輕不輕敵的,盛將軍,你別的都好,就是這種小心翼翼的,不夠痛快。我老段打了這幾年的仗,有沒有埋伏,還不是一看就知嗎?」

  慕容盛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轉瞬而沒,繼而哈哈一笑:「好,要的就是段兄弟的這股子豪氣,拿酒來!」

  段達木笑著轉身打馬便走,一邊走,一邊擺著手:「不用了,盛將軍,咱們過會兒在董家塢的寨牆上再痛飲吧。」

  隨著段達木的一聲尖厲的呼哨聲,二百餘騎緊隨騎兵,穿林而入,慕容柔恨恨地說道:「這姓段的最是狂妄,從不把你放在眼裡,得好好教訓他一下才行,你為什麼這次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

  慕容盛冷冷地說道:「這傢伙雖然狂,但是個能衝的猛將,讓他去試一下晉軍的戰鬥力如何,是不是有伏兵,反正就算完蛋了也不過損失三百人,咱們的大隊卻可以得到保全。」

  慕容柔訝道:「董家塢的人都在逃跑,哪還會有伏兵?」

  慕容盛搖了搖頭:「董昌是怕了,但也許洛陽城的朱序還有後續部隊投入,如果朱序真的大軍出城了,那也許我們有機會在城外就把他消滅了,這樣洛陽可不攻而破。先觀望一下,段達木也不是傻瓜,要是真的強敵來了,他跑的會比誰都快,你就等著看吧。」

  董家塢前,檀憑之一身皮甲,拿著一杆大弓,站在陣前,他的身後,是百餘名北府軍士,個個鬍子拉碴,滿面塵土之色,手中的武器看起來也是參差不齊,冷冷地看著兩里之外,那神木林的出口,約兩丈左右寬的一條林間道。

  檀道濟有點緊張,站在檀憑之的身邊,雖然是一身的精鋼鎖甲,但握著長槊的手,卻是有點發抖。

  檀憑之笑著轉頭看向了自己的侄子:「道濟,看你平時論兵時頭頭是道,訓練時也算是優異,怎麼真的上戰場了,就尿了呀。」

  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三十多歲,與檀憑之年齡相仿的數十名老兵全都哈哈而笑,而三十餘個跟檀道濟差不多的新兵蛋子則仍然是有些緊張,一言不發。

  檀憑之的臉上笑容漸漸地散去,大聲道:「兄弟們,沒有什麼好怕的,敵軍不過數百而已,用你們平時學的,練的就可以把他們解決掉,你們不是想知道淝水之戰是怎麼打的嗎?今天,我就帶你們再經歷一次,如何利用河水,以步克騎!」

  檀道濟一下子來了勁,說道:「是的,我們的側翼被河水所保護,敵軍騎兵無法迂回,只要打正面的敵騎就行了,只是,只是他們是騎兵,我們沒有硬弩,正面衝擊擋不住怎麼辦?」

  遠處傳來了一陣狂野的吼叫之聲,如同群狼咆哮,配合著有節奏的戰鼓與短角之聲,乃是胡騎在衝擊前的慣用手段,檀憑之哈哈一笑,緩緩地開始脫去右臂的皮甲,那厚實的肩膀,如同小山包似的上臂二頭股,配合著惡虎頭的刺青紋身,一下子露在了眾人的面前,他用力地甩了甩胳膊,肌肉的線條陣陣浮現,陽剛之美展現得淋漓盡致,而他的左手抄起了大弓,直步而前,他的聲音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今天,叔讓你們看清楚,神箭瓶子哥這個外號是怎麼來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4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箭斃前騎兼示弱

  檀憑之說完之後,屏氣凝神,他把腰間系著的箭袋往空中一撒,五十枝長杆狼牙箭紛紛落下,全都插在了他身邊的泥地之中,而他順手從空中一抄,一杆長箭搭上了弓弦,腿張弓步,腰間的肌肉一陣隆起,這杆大弓緩緩地張開,箭頭閃著冷冷的鋒芒,直指二百步外的林道出口。

  而在檀憑之的身後,六十餘名老兵也都如法炮製,魏詠之,魏順之,檀韶,向靖等人全都插刀插槊於地,抄起了弓箭,直指來林,檀憑之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哥幾個,收著點力,不要一下子把賊人全嚇跑了。五分即可。」

  身後響起一陣暴諾之聲,劉裕不在的時候,檀憑之就是這隊人的首領,而他的第二道命令隨之下達:「小子們,持槊,若有敵騎突破箭陣,直衝我們,以小隊盾牆槊林應之!」

  檀道濟等人如夢初醒,齊聲應諾,順手抄起了盾牌和長槊,在他們的中間,王鎮惡的臉色有點發白,他吃力地抄起了一杆比別人短了足有半截的步槊,卻是再也不能用左手象別人一樣持盾了,檀道濟扭頭看向了他,咧嘴一笑:「鎮惡,叫你別來你偏不聽,一會兒真要打起來,緊跟在我們身邊,大家會保護你的。」

  王鎮惡哈哈一笑:「好你個道濟,剛才自己都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現在怎麼又充英雄了,放心,有你叔他們在,西燕遊騎,這第一陣是過不來的!」

  話音未落,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林間的樹葉子一陣擾動,伴隨著一陣人馬身上的惡臭味道,還有幾絲濃烈的血腥和馬奶酒的味道,撲面而來,三十餘騎,呈二列的縱隊,從林間大道中呼嘯而出,為首的十餘名騎手,身著皮甲,頭戴羽毛,臉上畫著五顏六色的油彩,面目猙獰,或持馬刀,或抄弓箭,向著檀瓶之等人,就這樣直衝了過來。

  檀憑之的氣貫丹田,暴喝一聲,手中的弓箭如流星也似地,脫弦而出,檀道濟在後面看得真切,哈哈一笑:「這一箭必會斃敵!」

  王鎮惡的眉頭卻是一皺:「不對,瓶子哥沒有發力,這箭怕是過不了百步。」

  檀道濟的臉色一變,只見這一箭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有氣無力地飛出了八十餘步後,頭向下地墜落於地,插在地上,微微地晃動著。

  剛才衝在前面的幾名西燕騎士,在檀憑之開弓的這一刻,全都伏身馬背,或者是藏身於馬鞍之中,還有些手上舉著騎盾,護住了自己頭胸等要害之處,只是這一箭發出,離著眾人足有百步的距離,就落了下來,那段達木看得真切,哈哈一笑:「看到了嗎,兄弟們,這就是這些南蠻子的本事,連弓都拉不動,還有什麼好怕的,給我衝!」

  他說著,高高舉起了彎刀,一陣淒厲的呼嘯之聲,在他的身前身後,已經衝出林子的第一隊騎兵,約四十餘騎,全都開始加速向著檀憑之等人衝擊起來。

  檀道濟恨恨地一跺腳:「叔,你這是怎麼了,連平時的三分力道都沒有。」

  檀憑之也不回頭,緩緩地再次拉弓上箭,箭頭直指著衝在最前面,一個塊頭特別大的敵軍軍校,冷冷地說道:「做好你的工作,守住你的位置,敵近三十步內,上前!」

  教訓完自己的侄子,一個測距兵的聲音高高響起:「敵近,一百步!」

  檀瓶之不動如山地保持著拉弓的姿勢,他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五分力,過箭即發!」

  十餘名衝在前方的西燕騎兵,也紛紛地開始射箭,羽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可即使是加上了這個衝力,這些箭在百步外發射,都是離著檀憑之不到二十步左右的距離落下,最近的一枝,就在檀憑之的腳前四步左右,紮進了泥地之中,倒是跟他身邊所插的四十餘箭相映成趣,而檀憑之的眼皮都不眨一下,弓弦緊貼在臉上,而眼睛則死死地盯著衝在最前面的那名敵校。

  這個敵校的嘴裡嘟囔了一句,似是在罵人,又是有點惋惜,剛才離檀憑之不到四步的那枝箭,就是他所發,他順手從箭囊裡又抄出了一杆箭,正要上弦,卻是戰馬微微一晃,差點讓他掉下馬去,連忙鬆開了箭枝,右手一勒韁繩,回頭一看,只見剛才檀憑之射落於地的那箭,在自己的身後四五步的地方,歪歪斜斜,顯然,是自己的戰馬剛才賓士時踢到了此箭,方有那個晃動。

  這個西燕軍校扭過了頭,正要再次搭箭,卻是眼前一花,只見一箭撲面而來,這一下,他甚至可以看清楚箭頭的三棱形狀和那箭鏃之後的倒勾,可是距離很近,他卻無法再躲避了,只聽「噗」的一聲,長箭直入,從他的眉心之間射了進去,貫腦而出,而他的整個人也隨著這一箭,翻身落馬,然後被後面的一騎狠狠地踩中,頓時就失去了人形。

  隨著檀憑之的這一箭擊斃當先的敵校,其他的六十餘名壯士,五人瞄準一騎,也都紛紛發射,只聽人喊馬嘶之聲不絕於耳,衝在第一線的十餘騎,頓時全都中箭,馬上的騎手每人都中了三箭以上,俱是要害,哼都來不及哼出一聲,就紛紛落馬倒地,而戰馬的馬腿和麵門處也都中箭,七八匹馬兒立撲於地,本來一片空曠的前方平地,頓時就多了幾處人馬屍體作為障礙,絆得後面的第二線騎手們,也都失了速度,有三四騎給直接絆倒在地,剩下的二十餘騎也連忙左右閃躲,避著地下的屍體,顧不得全速向著前方繼續衝擊了。

  王鎮惡哈哈一笑:「道濟,看到了沒,這就是你叔的厲害了,不用強弓斃敵,只需要把當先的敵騎擊倒,因為林道狹窄,敵軍的正面不夠寬,我們側面又有河流掩護,他們沒辦法全面衝擊,這樣十餘騎排開,我們可以一一將之擊倒,前馬既倒,後騎就不能再猛衝了,看來,不需要我們上前啦。」

  檀憑之的聲音迅速地響起:「胡亂放箭,然後撤到下一道防線,快!」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5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燕騎列陣欲向前

  檀道濟收起了手中的長槊,把盾牌背到了背上,以作防護,這是北府軍中的操守,敵前撤退時如果追求速度就是得這樣掉頭逃跑,但同時要把後背防護住,他一邊跑,一邊轉頭對著後面的王鎮惡說道:「我們明明勝了,為什麼要撤?」

  王鎮惡氣喘吁吁地回道:「這是,這是在誘敵,寄奴,寄奴哥說過,這一戰,這一戰我們要全滅敵軍才行!」

  檀道濟笑道:「他還真敢想,我們才三百人,敵軍騎兵可是有二千呢,現在寄奴哥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就留下我們這百餘人斷後,你真的相信可以全殲敵軍嗎?」

  檀憑之的聲音自信地響起:「我當然相信,你最好也相信,因為,如果不信他,我們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逃得再真實點,盾牌鎧甲也扔掉些,這樣才能讓敵軍上當!」

  隨著檀憑之的命令下達,不少頭盔,臂甲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甚至魏詠之故意地摔倒在地,然後忙不迭地爬起來,本就不多的幾面旗子,也被放倒,直到眾人跑到幾輛歪斜的輜車所組成的第二道防線時,才重新開始聚集。

  段達木的眼中光芒閃閃,看著前面的情況,一陣馬蹄聲響起,慕容盛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段兄弟,看來你的攻擊,不太順利啊。」

  段達木搖了搖頭:「盛將軍,挺奇怪的,晉軍數量不多,看起來戰鬥力也不強,但我的兄弟們第一次衝擊,前隊卻是折了二十餘騎,究竟是怎麼回事,運氣好嗎?」

  慕容盛輕輕地「哦」了一聲,看向了對面,笑了起來:「只怕就是運氣好,你的人沒來得及展開就衝過去了,真正能打上仗的也就一兩隊人,正面不過十餘騎,就是胡亂放箭,也能射倒幾騎,再互相一絆,就沒法繼續衝擊了。不過晉軍果然是草包廢物,如此良機都不會把握,我這下可以放心了。」

  段達木訝道:「盛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衝擊不成,你反而放心了?」

  慕容盛笑著用馬鞭一指前方:「剛才你們貿然衝擊,沒展開陣形,給敵軍這麼一射,五十步到一百步的距離,倒下了十餘騎,而後續衝鋒的騎兵也給前方的屍體所阻擋,陷入混亂,這個時候,如果晉軍的主將懂兵法,就應該主動出擊,失去了速度的騎兵,在這狹窄的地方無法展開,只會成為步兵的獵物,而被強力敵軍在這麼短的距離突襲,他們只會掉頭而逃,這樣會跟我軍後續的騎兵撞到一起。」

  段達木一臉的慚色:「都怪我考慮不周,見敵軍兵少,沒等部隊到齊展開就發起了攻擊,以至有此挫折。」

  慕容盛笑道:「無妨,敵軍不過是一時運氣而已,現在他們自己放棄了大好戰機,非但不上前迎擊,逼退我軍,反而自己嚇得逃跑,這說明這些晉軍不過是一些無膽的鼠輩,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大家聽好了,六隊前鋒騎兵全部展開,列三線騎陣,然後緩步而前,邊走邊射,我們的兵力遠遠多過晉軍,就算這樣對射,只靠那幾輛破車,也根本不可能防住,如果晉軍轉身逃跑,不要給他們任何機會,衝上前去,把他們通通殺光,一個不留,然後,再趁勢攻打董家塢,一戰可破,到時候,所有的這些裝備,軍械,糧食,錢財,女人,都是你們的!」

  西燕軍中暴發出了陣陣歡呼之聲,隨著陣陣鼓角之聲,源源不斷地從林中湧出的騎兵,開始在林前列陣,段達木騎著馬,在軍前來回馳騁,不停地發表著鼓舞士氣的演講,每到一處,就激起了陣陣的吼叫之聲,如同幾百匹狼群,在攻擊前作著最後的準備。

  檀道濟仍然一個人站在陣前,幾輛歪倒的大車之後,已經立起了三十餘面大盾,讓敵人看不清這裡的動向,大盾之後的北府軍戰士,開始穿起精良的鎧甲,而手中的弓弩,也從在第一道防線時的軟弓劣弓,變成了四石多的強力連弩和三石以上的硬弓,一切都按著劉裕走前的佈置,井井有條。

  王鎮惡的身上換了一身精鋼鎖甲,他的臉色有些發紅,這身沉重的裝備,對於這個書生來說有些過重了,一邊的檀道濟一邊往身上套著第二層的鎧甲,一邊笑道:「鎮惡,這回你可得好好鍛煉一下身體了,一層鎖甲都穿不動,以後要是兩層全鋼鎧甲,不是要把你給壓死了嗎?」

  王鎮惡沒好氣地說道:「君子鬥智不鬥力,鎧甲嘛,保命就行。」

  檀道濟笑著搖了搖頭:「好了,戲也演完了,這回終於換上了稱手的傢伙,我們應該會放手大殺一場了吧。你說,西燕軍會不會迂回到我們的側後攻擊呢?」

  王鎮惡仔細地看了看前方,搖了搖頭:「不會,他們想要我們的裝備,如果連對付百餘人都要繞道,只怕會失了軍心士氣,這回他們是列堂堂之陣,就是想從正面逼過來,前鋒騎兵換了重甲,連戰馬都開始披甲,就是想擋我們的弓箭。」

  檀道濟笑著看向了站在二十步外,不動如山的檀憑之:「只可惜,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北府壯士的弓箭,就連兩層鋼甲都能射得穿,區區硬皮甲和鎖甲,又豈能防得住?你就等著看我叔的神箭絕技吧。」

  檀憑之轉過了頭,沒好氣地對檀道濟說道:「就你小子話多,這回敵軍要全面壓上了,你小子也別在後面偷懶,發弩射敵,明白嗎?」

  檀道濟睜大了眼睛,一邊開始抄起一具三連步兵弩:「叔,你讓我發弩,那萬一敵騎衝上前來,沒了槊手怎麼保護你?!」

  檀憑之哈哈一笑,揚了揚手中那部看起來平平無奇,仔細看卻發現弓弦卻是四股粗犀牛筋緊緊絞在一起的五石大弓,沉聲道:「要是讓一個燕狗衝進五十步內,老子也不用活啦!兄弟們,幹活!」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5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步騎對射一邊倒

  西燕軍的騎兵,列成了三道陣線,相隔約三十步的距離,每列大約一百五十騎,緊緊地靠在一起,相隔之間不過兩步左右,戰馬沒有賓士,而是緩緩地走馬而前,馬上的騎兵們,全都身著兩層皮甲,或者是鎖甲,即使是戰馬的身上,也貼著硬皮革製成的馬甲,對於遊牧騎兵來說,已經是非常精良的裝備了,即使不能跟人馬俱鐵甲的甲騎俱裝相比,也可以算得上是防護出色的重裝騎兵。

  檀道濟喃喃地說道:「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甲騎俱裝嗎?」

  王鎮惡搖了搖頭:「不,真正的甲騎俱裝得是人馬都穿鐵甲,尋常弓箭甚至普通弩都不能射入,在戰場上橫衝直撞,如同鐵甲戰車一般,這些雖然人馬都披甲,但並不是鐵甲,只是皮甲而已,還做不到刀槍不入,西燕軍現在的甲騎裝備都是親自掌握在慕容永的中軍手中,而其他各部人馬,則是這種皮甲,雖然不如甲騎俱裝,但是在尋常的步兵面前,也是優勢明顯。」

  檀道濟哈哈一笑:「只可惜,這回他們找錯了對手,北府軍的壯士,個個是拳上站人,臂上走馬的鐵血男兒,又有精良的裝備,只怕這些西燕賊人,要有來無回啦!」

  說話間,西燕軍的第一道陣線,已經推進到了離北府軍陣地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檀憑之緊緊地繃著弓弦,冷冷地看著前方,在他的身後,盾牌之中鑽出了三十餘人,隨著這些人的魚貫而出,盾後開始點起了幾個柴堆,黑煙伴隨著火光而起,把眾人的身形漸漸地淹沒在一片煙霧繚繞之中。

  騎在第二線的段達木看得真切,哈哈一笑:「兄弟們,看到沒有,晉軍想要放煙為掩護逃跑啦,別讓他們跑了,放箭,給我放箭,射死這些晉軍!」

  第一線的騎兵這時候已經推進到了離北府軍的陣形不到百步的地方,煙霧之中,隱約有些人影來回地行動著,夾雜著聽不清的漢語,這些騎兵們紛紛搭箭上弓弦,對著煙霧之中就是一陣亂射,只聽幾聲慘叫聲響起,緊接著就是紛紛的身形撲地的聲音,當然,更多的,卻是那些弓箭射到木排木盾上時,那「叮叮」的入木三分的聲音。

  段達木的身邊,一個副將興奮地說道:「頭人,請你下令,我願意帶一線的兄弟上前收拾殘局,要不然晉軍都要跑啦。」

  段達木笑著擺了擺手:「慌什麼,我們有馬,他們只有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我們,小心使得萬年船,就這樣列陣而進,邊走邊放箭,等煙霧徹底散去,就一切明白啦。」

  他一邊說,一邊做起了手勢,身邊的傳令兵們迅速地把他的命令以旗鼓,言語的形式發放了下去,這五百餘人的前鋒,仍然保持著完好的陣形,步步而前,距離那煙霧繚繞的晉軍陣列,已經不到五十步了,就連那煙霧中所安放的盾牌,還有那幾輛歪歪倒倒的大車的影子,也都清晰可見了。

  但是,就在這些木牌前,卻是立著一條鐵塔般的壯漢,一陣風兒吹過,把濃煙吹得散開了一些,只見檀憑之如鐵塔一般,立於陣前,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四股獸筋所纏的絞弦,緊緊地繃在臉上,西燕軍士們突然發現眼前多了這麼一條大漢,持弓對著自己,全都心中一凜,不由得愣在了原處。

  檀憑之一聲暴喝:「西燕軍,西燕軍,你們射夠了吧,現在,該我們啦!」

  他的話音剛落,手指一鬆,弓弦迅速地從他繃緊的臉部肌肉上劃過,空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嘯之聲,這一箭如同流星趕月,急速而出,西燕騎士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看到這一箭是怎麼射出來的,只覺得眼前一花,當先的一個騎士,從胸及背,多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前後心加起來四層皮甲,加上整個身板,居然就給這一箭射了個通透,而這一箭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把他射穿之後居然讓這具屍體還端坐在馬上,紋絲不動,而那人的嘴張得大大的,即使是死,也沒有想明白這一箭究竟是如何擊斃自己的,只有那前後通透的血洞,內臟和鮮血如噴泉一樣地往外湧,甚至讓人忘了去想,那一箭最後飛到哪裡了。

  一聲戰馬的長嘶之聲,伴隨著撲地的聲音,第二線的一騎,馬頭之上中了一箭,直接從眼睛裡鑽了進去,頓時癱到了地上,而馬上的騎手,也跟著摔了個嘴啃泥,眾人這才明白過來,這一箭才是前面穿透第一線騎手的那箭,居然在穿透此人之後,餘勢未盡,又飛過三十步,擊斃了後面的一匹坐騎,可見這一箭的力道,有何等驚人!

  檀憑之的聲音冰冷地響起,透出可怕的殺意:「速射,連發!」

  隨著檀憑之的一聲令下,原來伏地的十幾具「屍體」彈地而起,這回西燕軍士們才看清楚,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強弓和勁弩,全都直指好了目標,而與之相對的,是盾牌之後一瞬間鑽出了三十餘個矯健的身形,手持連弩,幾乎一瞬間就指向了目標。

  段達木如夢初醒,吼道:「放箭,快放箭,射死他們!」

  可他的話剛剛出口,只聽到一陣弓弦響動的聲音,卻不是來自於自己面前的第一線騎兵,而是對面的這些北府軍步兵手中的弓箭,「嗚嗚」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四十多步的距離,即使是普通的士兵也足以一擊斃命,更不用說這些行錘百煉,臂力驚人的北府軍戰士了。

  這回他們是每人瞄準一個目標,只等檀憑之一聲令下,就紛紛鬆手放弦,只一次擊發,五十餘名西燕騎兵,全都是眉心,眼睛,咽喉之類沒有護甲的要害之處中箭,幾乎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紛紛落馬而亡,速度之快,甚至讓不少騎兵倒斃的坐騎都沒來得及察覺,還在如剛才那般緩步而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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