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41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29
第一千三百章 關門打狗誘入城

  陝郡,郡治,陝縣。

  王次多一馬當先,帶著五千兵馬,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陝縣的城牆已經在他的視線之內,周圍幾十里地內,荒無人煙,就連這陝縣縣城,也是城門大開,旗幟歪倒,看起來,已經沒有一個守軍,甚至沒有一個百姓,還留在城內。

  一個滿臉橫肉的副將,名叫勿支,乃是王次多的親衛出身,積功到了副將的程度,這時候一臉諂媚地笑道:「將軍,看來這陝郡跟那弘農一樣,可以唾手而得啊。」

  王次多笑著擺了擺手:「這幫南蠻子跑的倒是快,我們這一路甚至都沒搶到什麼東西,不過,能不戰而得兩個州郡,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勿支勾了勾嘴角,騎到了王次多的身邊,低聲道:「將軍,你說大帥是不是有意要支開我們,不讓我們去搶奪那洛陽城中的戰利品呢?我軍是大燕的精銳,每戰先登,也是戰利品分的最多的,別的部隊早就有怨言了,就連大帥的直屬甲騎,聽說都對咱們不滿呢。」

  王次多笑著搖了搖頭:「什麼洛陽城有大量藏寶錢財的,那是大帥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實際上洛陽兵不過五千,民不滿萬戶,周圍的塢堡那些刁民都不會給他們交稅抽丁,連自己的軍糧都要千里之外從淮北轉運過來,哪來的什麼藏寶?不過是大王要拉著新降的那些秦軍們出來打仗,編出來騙他們出力的謊言罷了。」

  勿支睜大了眼睛:「啊,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當初聽說前秦苻暉撤離洛陽時,不僅把七萬戶軍民撤離,也帶走了所有的府庫,當初聽大帥說洛陽有大量存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如此啊。不過,既然洛陽沒有什麼好東西,那我們要出兵打什麼呢?」

  王次多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這事本是軍機,不過咱們是兄弟,我也就不瞞你了,這次出兵,取寶藏是假,攻略中原是真,並州太小,太窮了,咱們大燕這幾十萬軍民,總不能在那表裡山河的窮地方受苦吧,必然要另尋他處,中原之地,是我們最好的攻取物件了,我們有的是辦法讓那些山野裡的刁民乖乖交稅,所以,大帥說了,誰打下來的地方,就讓誰管,你說,是搶一次戰利品來的賺,還是以後成了一方鎮守,可以魚肉百姓來的賺呢?!」

  勿支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嘛,大帥怎麼會讓我們吃虧呢,要是連將軍你的部隊都給打壓,以後誰還會為他效命,恐怕連投奔那慕容垂的人,都不在少數了。」

  王次多勾了勾嘴角:「慕容垂跟咱們大帥這一系可是死仇,咱們這關中鮮卑幾十萬人,多是感念先帝的舊恩,想要復興大燕的,慕容垂雖然也算得一時人傑,但是畢竟叛離大燕,也帶著秦軍滅過我們,就連他的老婆,都給苻堅玩過,咱們響噹噹的漢子,哪能跟隨這樣的人物呢?再說了,大帥對咱們從來不薄,我們可不能恩將仇報啊。今天拿下了陝縣,咱們就是這裡的一方鎮守了,以後這兩地歸兄弟你,洛陽歸我,整個中原,就盡在咱手啦。」

  勿支得意地大笑了起來:「我早就知道,王將軍就是我勿支命中的貴人,以後跟著您,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王次多笑著擺了擺手:「好了,不多說了,咱們進城吧。」

  勿支的眼珠子一轉,突然說道:「大帥且慢,城門大開,也許城中還會有埋伏,不如讓末將帶本部人馬先進去搜索一番,待到沒有危險,我們再入不遲。」

  王次多勾了勾嘴角,點頭道:「也好,勿將軍就辛苦一趟吧。」

  勿支笑著策馬先行,兩千步騎,緊隨其後,向著城中進發。

  王次多的身邊,一個親衛湊了上來,低聲道:「將軍,只怕勿將軍是想先入城找找還有沒有落下的財物,這附近都沒人煙,人早跑光了,哪來什麼伏兵?」

  王次多「嘿嘿」一笑:「就你小子知道!老勿不一直就是這樣的人麼,有點小算盤,卻會大的事拎不清,這裡本就是準備給他,他搶掠其實不還是搶自己麼,再說這裡人跑都跑光了,又能剩多少東西在這裡。讓他探探路也好,說不定萬一真有些伏兵呢。」

  勿支的軍隊,隨著王次多的談笑聲中,爭先恐後地衝進了陝縣縣城,甚至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到還沒有奔入城中,就開始解開自己背上的包袱與革囊,準備大搶一番了,按西燕的規矩,戰後能拿多少,全憑本事。

  王次多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瞧那猴急樣,真沒出息。傳令,全軍就地休息,等今天拿下陝縣之後,解除軍紀三天,分兵擄掠各處,這些南蠻子一定是把好東西都藏起來了,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挖出來。」

  那親衛一臉的迷茫:「將軍,不是說,這地方是勿將軍的嗎,咱們不要搶。」

  王次多一鞭子抽上了這親衛的臉上,頓時多了條血痕:「你是豬腦子嗎?正是因為這地方以後不是咱的,所以這次能搶多少是多少,這城裡讓給他勿支,城外咱能搶多少是多少,我就不信了,這陝郡和弘農的兵馬離開了,本地百姓和家產也能失蹤了不成。」

  正說話間,勿支的部隊已經盡數奔入了那個縣城,就在最後一個步兵的飛奔身影消失在城門之後,突然,兩扇大開的城門,被重重地合上,而那鋪平的吊橋,也頓時收了起來,城頭一下子豎起了一面大旗,一個巨大的「晉」字,迎風飄舞,而隻手撐著旗杆的,是一員全副武裝,高大魁梧的大漢,一手扛旗,一手扛著一把精鐵大刀,就在肩頭,眼中冷芒閃閃,看著這城下的三千西燕兵馬,如同視著三千具屍體,不帶半點生氣。

  王次多吃驚地張大了嘴,這人他認得,這從他驚訝到發抖的聲音中也能得到證明:「劉,劉裕,這,這怎麼可能!」與此同時,城中已經響起了弓弩發射,槍槊入體的聲音,伴隨著鮮卑語的慘叫之聲。

  劉裕的臉上突然閃過了一絲笑容:「王次多,劉某在此,恭候多時啦!」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0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借兵老友破強賊

  傍晚,陝縣城外,沙場。

  二十餘個直徑數丈的大坑,已經被垂頭喪氣,衣甲不整的西燕軍俘虜們挖好,兩千多具屍體,正被這些俘虜們一個個地抬進這些大坑裡,晉軍將士們手中的兵刃,有不少還在向下滴著血,而洋溢在他們臉上的,卻是勝利和自信的微笑,仔細聽他們說話,卻會發現,他們所言,居然多是巴蜀一帶的方言,絕非京口那種濃烈的鄉音。

  劉裕抱著臂,站在沙場中央的一處小崗之上,一個健壯的身形,全身上下早已經被鮮血染紅,與他並肩而立:「寄奴,這次我毛球能立下此等大功,多靠你的幫忙,一戰消滅五千西燕精兵,這可是鄴城之戰後,我大晉多年未有之大捷了啊。」

  劉裕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了這位老朋友,笑道:「離我們上次分別,有多久了?」

  毛球勾了勾嘴角:「快十年了,不過,即使是十年時光,也無法磨滅我們在鐵匠營時的友情,若不是你,我們毛家無法翻身,這次,你又幫了我一回。」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是你們幫了我才是,若無你們的梁州和益州兵馬,我也不可能在這裡盡滅這五千燕騎,你能因為我的一句話,冒著被朝廷責罰的風險,帶這兩萬大軍從漢中南下支援我,這份友情,劉裕永生難忘。」

  毛球笑著擺了擺手:「益州和梁州可是我們毛家軍獨立收服的,朝廷也管不到,這幾年下來,早成我毛氏兄弟的獨立天下,別說兩萬兵馬,就是五萬人馬,也拿得出來。這次你誘西燕軍前來,又設了空城作為埋伏,我等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盡滅敵軍,只可惜,讓他們的主帥王次多跑了。」

  他說著,一指馬脖子下掛著的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只有這個勿支,因為陷在城中,還是沒跑掉,說來也奇怪,我們圍剿走投無路的城中這些燕狗,傷亡反而比在城外消滅其主力要來的大,寄奴,,這又是為何呢?」

  劉裕人微微一笑:「城中的燕軍,知道中了埋伏,四門緊閉,惟有一死,所以才會拼命抵抗,戰鬥到死,而城外的燕軍,我們給他們留了條逃生的路,所以人人都以為自己會是幸運的那個,搶著逃命而不是戰鬥,結果自己踩死和為奪路互殺而死的,比你部下所殺的都要多。所謂困獸猶鬥,只要把這個困字放開一邊,他們有了生的希望,自然戰意全無。」

  毛球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那王次多也算是寄奴你有意放走的了。」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這些西燕賊,打仗未必多厲害,但逃跑是最擅長的,王次多久經戰陣,一看形勢不妙就會自己逃掉,你別給他那兇悍的外表給騙了,他其實才是最怕死也最會保命的那個。不過,我正是要留著他把失敗的消息,還有慘敗後的模樣傳給所有的西燕將士,這比把幾十個將帥首級送過去,更能摧毀敵軍的士氣,要是真的盡滅敵軍,反而可能讓他們同仇敵愾呢。」

  毛球哈哈一笑:「也罷,這些首級你不要,我要好了。正好可以帶回梁州,讓那些有異心的當地人看看我們的本事呢。」

  說到這裡,毛球勾了勾嘴角:「不過,在回去之前,我得跟你去洛陽,幫你守下來,西燕雖然折了一軍,但是主力尚在,你就一千人馬,這次才帶了二百兄弟出城打這仗,料你守城艱難,作為兄弟,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劉裕搖了搖頭:「你所守的梁州,漢中,可是從關中進入巴蜀的咽喉之地,西連仇池,那可是氐族楊氏的勢力所在,自前秦苻丕被桓玄這次襲殺之後,原來與你相安無事的仇池王楊定,還有前秦苻登等人,可能都會把我大晉視為仇敵,加以攻擊,尤其是楊定,此人驍勇善戰,又有異志,苻丕一死,沒了約束,一定會四處擴張自己的勢力,你的漢中,就是首當其衝,所以,現在你非但不能跟我去洛陽,還得趕快回漢中,遲了的話,只怕你們上次辛苦打下的川蜀之地,都會得而復失了。」

  毛球的眉頭一皺:「都怪桓玄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本來我們跟前秦關係還算可以,他非要來這一出,襲殺苻丕,這下子與整個前秦的勢力為敵,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劉裕冷笑道:「他是要借這個功去為自己奪取荊州而已,別說你們了,就是他父親的多年部下朱序將軍,不也是給他出賣了嗎。我們現在所在的陝郡,弘農之地,就是拱衛洛陽的屏障,不仍然是給他說棄就棄麼。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他放棄此地,我也不敢讓你就這麼穿越二郡,前來與我相會了。」

  毛球咬了咬牙:「那我若是回漢中,這裡怎麼辦?」

  劉裕正色道:「這裡的百姓你已經遷去了漢中,而地盤畢竟是屬於豫州和司州之地的,就還給朱序將軍吧,他會妥善處理的。我現在要馬上回洛陽,就不給你送行了。」

  毛球的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正是毛球的五弟毛璩,眉頭一皺:「我們可以讓益州的兵馬出動,協防漢中,我們這支軍隊,轉戰洛陽。」

  劉裕搖了搖頭:「萬萬不可,毛兄弟,益州天然閉塞,蜀人又生性安逸,不習兵事,強行徵召他們出征,只恐生變,這漢中兵馬是你們當初毛家軍的嫡系,自然可用,但蜀兵無論何時想要他們出境作戰,都需要三思而後行。」

  毛球正色道:「明白了,謝謝寄奴的提醒,那這回我們回漢中之後,還能怎麼幫到你呢?」

  劉裕微微一笑:「我有我的計畫,打垮慕容永之後,會視情況再次北伐,目標未定,如果我決定要取關中,到時候還需要你的這支大軍出祁山或者出子午谷,兵發長安,與我共建大業呢。」

  毛球興奮地一擊掌:「太好了,我就等著這一天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0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慕容妙語析時局

  兩個時辰之後,入夜,劉裕站在陝縣的城頭,看著一條長長的火龍,向著西北方向而去,不乏戰馬的嘶鳴之聲,而混合著巴蜀口音的軍歌,在這條火龍的上方迴響著,越來越遠。

  劉道規一身戎裝,上面星星點點地濺了不少血跡,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嗎?大哥,這些梁州部隊挺能打的,在洛陽能幫上我們大忙。」

  慕容蘭抱著劍,冷冷地說道:「道規,你對你大哥都不瞭解嗎?他做什麼事情不是謀定後動,三思而行?別的不說,就是這次的梁州兵馬來援,我們所有人都蒙在了鼓裡。」

  說到這裡,她向著劉裕看了一眼,眼神之中竟然有幾分幽怨。

  劉裕微微一笑,向著劉道規使了個眼色,劉道規心領神會,轉身就走,城頭之上,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劉裕一臉壞笑地雙手環向了慕容蘭的纖腰:「娘子,聽為夫解釋嘛。」

  慕容蘭的纖足一點,身形猛地一旋,恰到好處地避過了劉裕的這一抱:「狼哥哥,你能不能注意點你的影響?讓兄弟們怎麼看?」

  劉裕哈哈一笑:「那你就不應該隨我來這裡,你看,我忍不住嘛。」

  慕容蘭搖了搖頭:「行了,別東拉西扯避重就輕的啦,我又不是真的生你的氣,畢竟,劉穆之跟你,跟毛球他們都很熟,也能得到毛球兄弟的信任,而我,是做不到這點的。」

  劉裕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是啊,畢竟當年我們在鐵匠幢裡是一起吃過飯,一起罰過站,一起挨過打的兄弟,毛球又是世家子的身份,尋常人很難見到,除了劉穆之,很難有人能讓他信任了。」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你把握住了毛家兄弟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思,給他們提供了這個好機會,只是,為何不留他們下來繼續作戰?」

  劉裕歎了口氣:「毛球的祖父毛寶,可是我大晉的名將,當年北伐中原,他是先鋒,可惜壯志未酬,戰死沙場,就在那荊北之地,若不是毛寶戰死,那荊州只怕多半也落不到桓溫的手中。所以天意如此,陰差陽錯,桓家對於毛家這種前荊州大將,是心有忌憚的,如果我真的讓毛球繼續在這裡作戰,立功,那這戰結束後,可能荊州也會落入他毛家手中,這就會失控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不錯,毛家若是再有荊州,就會擁有整個上游和中游,大晉一半以上的地盤都在其手,其勢力超過以往任何一個藩鎮,不過,他們是你的朋友,有如此實力,對你並非壞事。」

  劉裕搖了搖頭:「就算毛球沒這個心思,難保別的毛家子弟不會有,面對這種絕對的權力引誘,很少有人不會心動,而且,毛家自己的親信護衛並不多,也就幾千名世代部曲,跟桓家這種經營荊州數十年的勢力無法相比,如果他們真想染指荊州,必遭桓氏的強烈反擊,倒時候不論誰勝誰敗,這中原之地,肯定都要丟個精光了。」

  「所以我請毛球出兵,只為打這一仗,不會讓他們久留,而且,如果毛球大軍真的到了洛陽,慕容永很有可能不打直接就撤了,這對我的計畫不利,我歸根到底想要的,還是要一戰而破慕容永的主力。」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所以,這一戰你仍然是誘敵之計,對嗎?消滅慕容永五千精兵,再讓毛球撤軍,這樣一來,慕容永還沒攻城就損失七千精兵,這口氣一定無法下嚥,會失去理智強攻洛陽,一旦你成功地守住幾天,打掉他的銳氣,就可以全面反擊了,到時候慕容永頓兵堅城之下,士氣低落,一旦失敗,怕是會把這幾萬兵馬,全數斷送在洛陽城下啦。」

  劉裕微微一笑:「這正是我的設想,但是能不能實現,還有很多的變數,我覺得慕容永這次肯傾銳而來,絕不簡單,在中原應該有他的助力,就象我能找到毛球當朋友,他也會有自己的朋友,上次在草原,若不是有賀蘭部和獨孤部為內應,他也不會千里奔襲,這是此人用兵的特點,所以,這次我不僅要打垮慕容永,還要糾出跟他勾結的那個勢力,一勞永逸地除掉,不然,在中原總是有後顧之憂,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慕容蘭點了點頭:「原來這才是你的目標,狼哥哥,你真的是算路長遠,你說,他的這個助力,會不會是來自天師道?」

  劉裕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是想說,盧循和徐道覆是假意與我們合作,關鍵時候會叛變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他們,而是另一個,孫恩。」

  劉裕沉聲道:「此言何意,說來聽聽。」

  慕容蘭微微一笑:「盧循應該是想真心跟你合作,因為他想在天師道內掌權上位,如此一來,他的最大對手就成了大師兄孫恩,這回盧循帶著聽他話的教眾和百姓前來,可是孫恩卻沒來,也許是師兄弟之間早就看穿了對方的心思,已經開始各自找外部援手了,如果盧循找上了你,那孫恩的朋友不就很明顯了麼?」

  劉裕歎了口氣:「要是孫恩的那幾萬信徒軍隊真的加入到慕容永的一邊,事情可就麻煩了,你覺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

  慕容蘭秀目之中,光芒閃閃:「不會太大,因為孫恩現在畢竟是大晉子民,使點陰招可以,但要是公然帶著幾萬軍隊和信徒,站在西燕一邊來攻打洛陽,那就是亂臣賊子了,結果必然是會讓整個天師道都被取締,他的叔父和親屬們也將送命,若是天師道都沒了,那他就算爭來個教主,又有何用呢?所以,我想孫恩就算與慕容永勾結,最多也只是暗中相助,你的目標,仍然是慕容永,但你要當心盧循和徐道覆,他們現在跟你合作是為了建功上位,一旦此戰打勝,你就成了他們的頭號敵人,從背後射來的箭,永遠是最危險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0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北伐戰功人人搶

  劉裕的面沉如水,嚴肅地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要我防著盧循,防他反水?可我如何去防範呢?」

  慕容蘭微微一笑:「只要讓盧循一直和你在金墉城中,而不是讓他有一個人跑進洛陽的機會就行,那裡反正有沈穆夫去指揮他的所謂一萬精兵,不需要他,只要盧循和徐道覆都在你的控制之下,就可無慮,萬一他真使壞,隨時斬了他。」

  劉裕點了點頭:「那這件事我就麻煩你了,大戰的時候,我要緊盯著前方的西燕軍隊,不能一直看著盧循。」

  慕容蘭正色道:「我這就去金墉城。」她說著,轉頭對身後的城樓冷冷地說道,「死胖子,別躲了,你那羊肉串的味道百步之外都聞得到。」

  劉穆之的肥臉笑嘻嘻地從後面城樓的陰影之中顯現出來,還有他手上的一串烤羊腿,一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滿嘴都是黃兮兮的油脂,一邊笑道:「你看,我從毛球軍中跑來,連烤全羊都沒吃上,還不許我帶個羊腿路上啃啊,我若有心隱瞞偷聽,這東西扔也就扔了。」

  慕容蘭歎了口氣:「你不應該允許盧循留下來的,他跟劉毅攪到一起,沒好事。不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戰事激烈的時候,我也得協助狼哥哥守城,盯人的任務,只有靠你這不能打仗的死胖子了。」

  她說著,身形一動,斗篷迎風而鼓,如同一隻黑色的大鳥,越城而去,一匹駿馬,順著她的身形,飛馳而來,嘶鳴聲中,慕容蘭穩穩地落到了馬上,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四蹄紛飛,很快,就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劉裕勾了勾嘴角:「胖子,這回聯絡毛球,還多謝你這一個月來的相助了,若不是你提醒了我,這次真的還會比較麻煩,起碼這五千燕國精銳,沒這麼容易消滅了。」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這些只是計畫的開始,毛球既然得功,那桓玄,甚至劉牢之都不會視而不見了,桓玄本意想陷你和朱序於危險之中,但現在你兩戰兩勝,西燕軍鋒芒已挫,守住洛陽成為很可能的事,桓玄只怕第一個坐不住,會率軍來洛陽搶奪勝利成果了。」

  劉裕笑道:「這才是我們認識的桓公子嘛,見勢不妙跑路如風,趁勝追擊侵略如火,友軍有難不動如山,孫子兵法的真諦,他可是學到七成了。」

  劉穆之點了點頭:「可是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你寧可用桓玄來搶功,也不讓毛球的梁州兵馬繼續幫忙,至少,毛球是可以信賴的兄弟。而桓玄,會是你以後最危險的敵人之一,哪怕現在有合作的可能,最好也別助漲他的勢力。我知道你想要桓玄制衡黑手黨,但你別忘了,桓玄是沒有立場沒有底線的人,真要是羽翼豐滿了,也許黑手黨那些老賊會反過來再次跟他合作,而他為了能順利地入主建康,一定會答應的。」

  劉裕微微一笑:「這正是我想要的,只有桓玄迅速地擴張勢力,取代我成為黑手黨最大的敵人,我才能安心地去北伐。中原之地,留給桓玄沒關係,我反正是要順勢過黃河,收復全部失地!」

  劉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閃:「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這回的決心,你要的不止是並州,而是整個關中。」

  劉裕哈哈一笑,拍了拍劉穆之的肩膀:「終於讓你猜對了,當著你我也不用隱瞞什麼了,沒錯,慕容垂現在勢力正大,不可在此時與他正面衝突,我意與他聯手消滅西燕,然後取並州,關中之地殘破,兩秦打得你死我活,這時候是收復關中的最佳時機,一旦讓一方站住了腳,安撫關中百姓,再想攻進去,可就難了。所以,我以取並州的得勝之師出龍門渡口,而毛球的漢中兵馬出祁山,一旦有一路成功,在關中立足,那桓玄必不甘人後,會再次出潼關或者武關,攻打關中,如此三路伐秦,大業可成。」

  劉穆之咬了咬牙:「可你這樣會成全桓玄,讓他做到他父親都沒做到的事情,這樣真的值得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黑手黨會全力阻止他,但只要他有進取之心,那就勢必牽扯秦軍的兵力,對我有利。何況,只要能為漢人失複失地而戰,席捲兩京,這些個人得失,不必太計較,桓玄若是有恃戰功而篡位謀逆之舉,必定天下共討之。」

  劉穆之歎了口氣:「我勸你還是不要扶持桓玄,這個人是你沒辦法控制的。這戰我們可以自己打敗慕容永,不需要桓玄幫忙。」

  劉裕搖了搖頭:「你以為我是要桓玄來對付慕容永?我是要他跟天師道狗咬狗。朱序勢單力孤,根本不是天師道的對手,我不能讓身後的中原之地,落到妖賊的手中,即使盧循說他想要奪位,也只可能跟我短期合作,長遠來看,他必然篡逆,也極有可能跟北方慕容垂合作,因為他盧家本就是河北大族,現在也不乏在燕國為官的同族,這才是我要警惕的,有桓玄在此,天師道不敢造次,我的後方,才能暫得安寧。」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以為桓玄就會助你北伐?他一樣不想看你成事,一定也會卡你的軍需補給,你真正能靠的,只有這一千多北府兄弟。」

  劉裕微微一笑:「放心,我真的要是打並州的話,我們的劉牢之大將軍一定坐不住了,想要一雪前恥的,可不止我們一個,胖子,我們不妨打個賭,我軍再次踏上河北之地之時,就是北府軍從揚州大軍出動之日!」

  劉穆之睜大了眼睛,突然笑了起來:「寄奴啊寄奴,我真是佩服死你了,桓玄如果把荊州軍力經營中原,而劉將軍肯率北府大軍再次北伐,那昌道內戰,荊揚相爭的危險也給你這樣化解了,本來要拼個血流成河的荊揚軍隊,居然能一致抗敵,你的本事,要趕上當年的相公大人啦。」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0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弘大計畫亦有變

  劉裕點了點頭,眼中冷芒一閃:「胖子,你可知道上次的鄴城之敗失敗,原因是什麼?我這幾年思前想後,終於悟了出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北伐隻利於謝相公,利於北府軍,卻不利於那些掌握實權的陰謀家們,也不利於荊州桓家,或者說,不利於桓玄。所以,我們畢竟是少數人,會給這些勢力強大的黑手黨們用陰暗手段害了,而無力反擊。即使他們不勾結慕容垂,只要卡住後勤補給,我們也不可能最後成功的。」

  劉穆之微微一笑:「可這次也是一樣啊,你就算北伐,也不符合黑手黨的利益。他們要的是一場內戰,以清洗掉那些明確站隊在皇家這邊的其他世家。這點,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劉裕微微一笑:「我當然明白,所以,我必須要一場不需要任何江南大世家支援的北伐,這樣他們不可能影響到前方的戰事,雖然我不知道這些黑手黨家族是哪些人,但是無論他們是誰,都是控制著江南的土地,人力,財力,是真正的大晉主宰,皇帝兄弟相爭,他們在暗中旁觀,想要挑起荊揚兩大藩鎮內戰,把所有表面上的支持皇室兄弟的世家暴露出來,支持皇室就是背叛世家,就必須要剷除。所以,內戰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也是我要極力阻止的。」

  劉穆之搖了搖頭:「但是黑手黨畢竟實力強大,這點你也知道,上次王妙音提議你可以跟他們合作,至少不要插手這內戰,無論勝負,你都沒有損失,北府軍置身戰事之外,將來仍然可以作為北伐主力,而他們真正想拿回的,除了那些不忠於他們的中小世家外,還有從桓溫時代就失去的荊州。」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這就是我不能跟他們合作的原因,當年桓溫好不容易利用黑手黨的內部矛盾,利用皇帝想要奪權的機會,取得了荊州,這才不受制約,可以三次北伐,黑手黨吃了大虧,一直到現在都沒收回荊州,以後更不可能給我成為第二個桓溫的機會,所以,無論他們承諾什麼,我都不能相信,只有利用這次機會。」

  「我本意想讓桓玄留在塞北,這樣吊著黑手黨,讓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失去荊州,如此一來,不敢過於逼迫我,逼迫北府軍,我從來不相信這些陰謀家的承諾,只有能制約他們,才能讓他們老實,不來害我。」

  「可是這次的情況起了變化,苻丕速敗,慕容永有染指中原之心,這種情況,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慕容永的主力不出,縮在並州,我想打他難於登天,但要是他率大軍來中原,我就有一舉破之,順勢襲取並州的可能,但是中原一帶,天師道早就控制了鄉村塢堡,連朱序都奈何不了他們,我率區區千人前來,更不可能迅速讓他們心服,但這也正是我的優勢所在。」

  劉穆之笑道:「是啊,要是大軍前來,軍城壓力大,黑手黨也會警覺,會全力阻止你,你未必能成事。但這支小部隊前來,所有人都以為你只是想守個洛陽,或者說置身昌道內戰之外,不會太過重視,這時候你放出桓玄,掌握他能控制的中原和荊州一帶的桓氏舊部,就可以成為你的助力了。」

  劉裕微微一笑:「是啊,這些兵力本來是王忱想收回去打內戰的,要是桓玄久久不歸,這些人沒准還真的會給王忱的威逼利誘所動,可是桓玄一回來,又直接能讓這些人立下擊斬秦帝苻丕的大功,一下子就得了荊州軍心,他現在跟黑手黨勢成水火,起碼這個時候,不可能合作,會想一切辦法擴張自己的勢力,我如果能擊敗慕容永,順勢攻入並州,他一定會緊隨其後,接手中原,如此一來,就會跟長期經營中原的天師道發生衝突,黑手黨不太可能控制天師道,而王恭和劉牢之一看北方有功可立,有地盤可搶,也一定會過來硬插一手,如此一來,北伐就大有可為,因為北伐可以對除黑手黨外幾乎所有人都有利,不是他們可以擺佈和控制的了。」

  劉穆之點了點頭:「但你要留意天師道,桓玄,王恭畢竟是官員,大將,他們可以從北伐中得到官爵好處,但天師道不行,如果只是盧循想要搶上位,這點利益跟天下大勢相比,顯然不夠,若是黑手黨意識到情況嚴重,那轉而直接跟天師道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黑手黨的支持,那桓玄和王恭,絕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到時候中原就成為天師道的地盤,你的後路,就給切斷了。」

  劉裕正色道:「所以我要抓緊時間,爭取在他們各方爭奪中原之前,搶戰並州,然後和毛球聯手,合取關中,一旦關中攻取,我就可以跟巴蜀連成一片,到時候崤山以西之地,盡在我手,不會受任何人的控制和約束,那驅逐胡虜,收復天下的夢想,也就不遠了。」

  劉穆之歎了口氣:「你的想法很弘大,但是要實現起來,困難不小,一切只是你做出動作,然後誘使桓玄和王恭先後忍不住投入兵力北伐,如果桓玄提前跟黑手黨達成合作,或者是黑手黨搶先支援天師道,都會讓你功敗垂成,甚至慕容垂的動向,包括這次洛陽之戰,能不能如願一舉消滅慕容永主力,都是有變數的,惟今之計,走一步看一步,因勢而變,才比如妥當。」

  劉裕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底線是守住洛陽,守住中原,在此基礎上看看能到哪一步,如果真的給你言中,北伐之事不可行,那起碼也要想辦法分化天師道內部,爭取能穩定和控制中原。如果象現在這樣軍需糧草完全要依賴後方轉運,那中原是守不住的,因為黑手黨這些大世家仍然掌握著我們的命門。」

  劉穆之微微一笑:「回金墉城吧,我想,洛陽之戰,很快就要打響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1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燕主增兵攻洛陽

  洛陽城外,西燕大營。

  中軍大帳之中,慕容永面沉如水,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的王次多,咬著嘴唇,冷冷地說道:「王將軍,你的騎兵呢?你的步甲呢?五千精銳,一天就全沒了,你可真是我大燕的悍將啊。」

  王次多不停地磕著頭:「大帥,不是兄弟們不努力啊,實在是那劉裕太過狡猾,誰曾想,他居然,居然可以調來梁州的毛家兵馬,我軍寡不敵眾,一開始就中了埋伏,末將拼命殺出一條血路,就是為了給您報信,要您千萬當心啊!」

  慕容永的眼中光芒閃閃:「從去弘農開始,周圍村莊空無一人,城中空無一人,你居然就心這麼大,一點防備也沒有嗎?」

  王次多哭喪著臉:「我就是覺得其中有詐,這才讓勿支將軍先行探查,若不是我留了個心意,只怕現在都不能站在大帥面前啦。」

  慕容永咬了咬牙:「罷了,本來敗軍之將,按律當斬,但這回劉裕神不知鬼不覺地動用了梁州兵馬,我軍卻一無所知,也不全怪你,你且退下,下次若再有這種兵敗逃亡的事,定斬不饒!」

  王次多如逢大赦,連忙行禮退下,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帳外時,一個副將不滿地說道:「大帥,我軍現在這是怎麼了,先是慕容盛,再是這個王次多,都是全軍覆沒孤身逃回,這都不殺,以後將士們還怎麼肯盡力作戰?」

  慕容永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殺,而是現在我大燕初建,人心思穩,這些人既是將領,也是各自部落的頭人,真殺的話,恐怕他們的部落會分崩離析,四散投敵,所以,只能暫時網開一面。再說,這次劉裕居然可以動用梁州軍隊,這點連本帥也沒有想到,王次多兵敗,也是情理之中。」

  慕容逸豆歸皺了皺眉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這梁州兵馬可以全殲王次多的五千精兵,數量肯定不下三萬,要是全撲過來,我們可就沒什麼優勢了啊。」

  慕容永冷笑道:「我的探子已經查明,梁州兵馬此戰之後就回去了,現在苻丕剛死,前秦在關中的各個大將,沒了共主,紛紛起了自立之心,比如楊定就回了仇池,而竇衝也脫離了苻登的軍隊,盤踞藍田青泥一帶,漢中會是他們這些地頭蛇們都想奪取的地方,毛球的這三萬兵馬,不能長期離開,打個勝仗賺夠了軍功,就沒必要再來中原了。」

  帳中的鮮卑眾將,原來個個愁眉苦臉,這下子全都展開了笑顏,開始拍起馬屁了:「大帥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劉裕小賊,就算偷得一仗,也不能與大帥相提並論啊。」

  慕容永面有得色,擺了擺手:「好了,雖然梁州兵馬已回,但我軍畢竟出師以來,連折兩陣,劉裕想用這種辦法嚇退我們,咱們萬萬不能上當,苻丕已死,那洛陽就是我們的目標,錯過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再次奪取中原,傳我的命令,從並州再調兩萬兵馬,包括守太行隘口的三千甲騎俱裝,全部過來,一個月內,我要攻克洛陽,奪取整個中原!」

  慕容逸豆歸的臉色一變:「防守太行關口的部隊也要調過來?那萬一慕容垂來犯,怎麼辦?」

  慕容永冷笑道:「翟遼最近動作很大,甚至派刺客詐降刺殺了慕容垂那個厲害的兒子,樂浪王慕容溫,整個偽燕(西燕方面稱慕容垂建立的為偽燕)南部都動搖,這些丁零賊人雖然打仗不行,但是搞這套很拿手,偽燕大軍征討他們就逃過黃河,化整為零四處流躥,甚至會詐降東晉尋求保護,而偽燕大軍一走則會打回河北,燒殺掠奪,讓慕容垂都很頭疼。現在他一時半會兒不能出動大軍來對付我們,再說了,八百里太行,想過來也不是這麼容易的,我就是抽調兩萬精兵,並州仍然有四萬兵馬,足以防守,若真的是慕容垂親至,我再回師也不遲。」

  慕容逸豆歸皺了皺眉頭:「只靠翟遼,真的可以擋住慕容垂嗎?」

  慕容永哈哈一笑:「那你就辛苦一趟,再去翟遼那裡跑一趟,把我們這回從氓山各寨搶來的東西,分一半給他們,就說我們現在是盟友,如果他能幫我們拖住慕容永,打下洛陽,同樣會把好處分一半給他們,丁零人見錢眼開,這幾年打家劫捨卻所得不多,這點東西,足以讓他們心動了。」

  一個副將不滿地說道:「我們搶來的東西,憑什麼要分他們丁零人一半?」

  慕容永冷笑道:「這些東西不重要,土地和人口才是根本,我們大燕以後要長久地自立,不能再象以前那樣走一路搶一路了,各位,相信我,打下洛陽,所得的回報,會百倍於這些氓山的破寨子,明天開始,全軍出動,強攻金墉城,只要劉裕一死,洛陽,一定是我們的!」

  慕容逸豆歸訝道:「不等並州的援軍開過來嗎?」

  慕容永搖了搖頭:「援軍過來是為了攻擊洛陽本城的,金墉城不過兩千餘人,我們這裡三萬大軍都攻不下,也不用活了,留一萬兵馬監視洛陽本城,隔絕與金墉城的聯繫,其他部隊,分成三班,輪流攻城,就是用人命堆,也得把金墉城給我拿下,劉裕小賊,不是喜歡用詭計嗎,我倒要看看,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還怎麼玩。對了,這些天抓來的氓山各寨的俘虜,全都押到軍前,明天,驅使他們在前面攻城,哼,看劉裕是殺他們還是救他們!」

  說到這裡,慕容永環視四周,沉聲道:「各位,金墉城中的守軍,有最好的裝備和器械,現在援軍沒來,沒有人跟你們爭搶這些寶貝,若是我們十天之內攻下金墉城,洛陽城中的所有收益,我會分七成給我們各軍的。」

  所有西燕將校們全都兩眼放光,齊齊地舉拳道:「誓死攻克金墉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1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西燕攻城飛石轟

  與此同時,金墉城中,一處臨時的帳蓬,這座要塞方圓不過兩三里,內部也沒設什麼刺史府之類的官衙,百十來頂帳蓬,就是平時守軍們的棲身之所,劉裕和十餘名高級將佐,以及盧循和徐道覆,不到二十人,都坐在帳內,面前堆著一個沙盤,圍成了一圈,作著最後的軍議。

  盧循看著坐在上首的劉裕,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可以把那五千西燕兵馬全給收拾了,我很奇怪,為什麼你不把那兩萬多梁州兵馬給引過來呢,有這支軍隊,洛陽之圍不戰而解。」

  劉裕微微一笑:「梁州兵馬沒有接到朝廷的命令,擅自出動已經有違守土之責了,他們本來是來截擊苻丕,沒想到卻撞上了西燕那支偏師,也算是無心插柳,我跟主將毛球關係不錯,所以正好聯絡到了他們,方有此勝。不過現在漢中並不安全,楊定,竇衝都有圖謀漢中之志,他們這支大軍不能長期在外,所以還是回去了,洛陽之戰,還是得靠我們自己打。」

  劉毅勾了勾嘴角:「慕容永連折兩陣,銳氣已失,現在不具備強攻洛陽的實力了,但他們的軍隊這幾天來修築工事,建了長圍,把我們金墉城和洛陽本城之間隔開,看起來,是想集中兵力先攻我們金墉城了。」

  劉裕笑道:「求之不得,洛陽城上雖然守城的人多,但多是新征的民夫,加上要守外城,城牆太長,處處分兵,反而危險,而我們金墉城中,城防堅固,兩千多守軍足夠防守到方方面面,這次,我們就要借守城,大破慕容永,讓西燕鮮卑永遠不敢再進圖洛陽。」

  何無忌點了點頭:「寄奴說得好,這些天來,我們已經把守城的兵力重新編組,天師道眾和北府軍都混在了一起,天師道弟子們沒有重甲長槊,但劍術高超,精於近身格鬥,是最好不過的跳蕩兵,在城頭防守不需要列陣作戰,個人武藝更加重要,所以我把更多的天師道弟子放在了城頭留守,盧師兄,這點安排,你沒有意見吧。」

  盧循微微一笑:「當然沒有意見,既然我們都入了城,就要同心協力,發揮各自最大的長處才是。胖參軍這幾天把這金墉城修整一新,有大量藏兵洞和暗門,即使敵軍以投石機猛轟,也傷不到我守軍分毫,城頭無需留太多兵馬,以免敵軍的弓箭射擊,只要以少量人馬觀察就行,若是敵軍大舉爬城,再上城應對。」

  劉裕點了點頭:「我軍現在兩千人,分為六部,劉毅,何無忌,盧循,徐道覆各領三百人,每人負責一面城牆的防守,我和劉道規率領二隊,居中策應,守城戰法已經講的非常詳細了,敵軍遠端攻擊時兵力佈置前輕後重,敵軍大隊出動時再由藏身之處增兵,看我的旗號,施以不同戰法,必要時,打開暗牆,從夾壁中衝出,對敵進行反突擊。」

  城頭傳來了一陣緊密的鑼聲,三長一短,接著是一陣短促的號角之聲響起,劉裕的眉頭一皺:「他們看來要用投石機攻城了,各位,按剛才的計畫,回到各自的崗位之上,以守禦之道進行防守。我們這一回,要再接再厲,擊破燕賊!」

  所有人都站起身,抽出佩劍,沉聲道:「擊破燕賊!」

  當眾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帳外,伴隨著甲葉撞擊,軍靴踏地的聲音,一路向著城頭而去,城外的陣陣鼓聲也傳了進來,劉裕正襟危坐在軍帳之中,一邊的劉穆之卻是有些緊張,不停地喝著竹筒裡的水,劉裕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了,這還是胖子你第一次打守城戰吧。」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那又如何?我上戰場不是一兩次了,這次守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會以為我慫了吧。」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頭頂上飛大石,褲褲裡跑狼牙箭,誰會不慫?我第一次守壽春的時候,連尿在褲襠裡都不知道,胖子,你要是害怕就大聲吼出來,不丟人。」

  「嗚」「呼」,一陣陣的破空之聲響起,劉穆之的臉色微微一變,劉裕平靜地說道:「果然是投石攻城了,看起來北邊是他們攻擊的主力,那個方向飛來的石頭要比別的三面都多,胖子,你是怎麼作應對的呢?」

  劉穆之咬了咬牙:「我在城牆根下挖了大片牆洞,大半人高,飛石或者箭雨來襲之時,人就躲進這些牆洞之中,自可無事,城中的建築,倉庫,頭頂都加了多層厚木板,中間覆土,即使是三十斤的大石,也不可能砸穿我們的工事。」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彭」地一聲,頭頂仿佛響了個炸雷,什麼東西狠狠地擊中了這個軍帳的頂頭,一陣飛灰從天而降,把劉穆之淋得滿頭滿臉都是,他大叫一聲「媽呀」,頓時抱頭就趴到了地上,胖乎乎的身子在微微地發抖,卻不敢再抬頭看一眼。

  劉裕和十餘個北府軍戰士,都紋絲不動地坐著,孟龍符,蒯恩等人,全都背插令旗,這一戰,這些出色的戰士也作傳令兵使用,如果哪裡情勢危險,在傳完令之後就要就地投入戰鬥,他們不少人都單膝跪地,屁股坐在微屈的那腿之上,以便於自己可以隨時起身奔跑,在激烈的戰鬥中,時間就是生命。

  不過劉穆之這副模樣,倒是讓所有人開懷大笑起來,儘管北府軍戰士們無所畏懼,但畢竟困守小城,被十幾倍於自己的強敵狂轟亂砸,而無法反擊,剛才的氣氛,多少有些壓抑,但看到劉穆之這副熊樣,那些擔憂,都隨著哈哈笑聲,消失不見了。

  劉穆之的胖臉微微一紅,轉而坐起了身,一邊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邊說道:「你們看,我加的頂蓋多結實,叫你們這樣做頂時你們還嫌麻煩,現在知道作用了吧。」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好了,胖子,大家都懂的,不用解釋什麼。」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1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寄奴登城如天神

  劉穆之眨了眨眼睛,豎起耳朵,聽起周圍那不停作響的石頭擊中木板之後,沉悶的響聲,頭頂之上,也隔三岔五的有粉塵落下,他搖了搖頭:「看來,西燕軍的石頭,數量不少,塊頭也不小啊。」

  劉裕搖了搖頭:「不,塊頭並不是太大,也就十斤左右,若是三十斤以上的大石頭,不會隻落這點灰塵下來,奇怪,他們的投石車應該是在兩里之外發射,按說可以拋出大石,卻隻扔這些小東西,意欲何為?」

  突然,劉裕的眉頭一皺,劉穆之幾乎同時作出了反映,他的鼻子抽了抽,訝道:「奇怪,怎麼有血腥的味道?」

  他的話音未落,外面的帳門之外,落下了幾樣東西,正是剛才砸在這軍帳頂端的木板頂蓋之上的「飛石」,這一下,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什麼石頭,而是幾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劉裕站起身,快步上前,外面的破空之聲已經漸漸地平息了下來,而這金墉城內滿地,都是滾動著的人頭,男女老少的都有,甚至還有一些顯然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從髮型上看,成年人都是留著髻,而不是胡人常見的辮發,顯然,這些都是漢人。

  有幾聲嘶心裂肺的哭聲,從城頭傳來:「爹啊,兄弟啊,孩兒不孝,讓您遭了燕賊的毒手!」

  劉裕舉頭看去,只見幾個天師道弟子打扮的人,在城頭捧著一些首級,痛哭流涕,聲聲泣血,讓人聞之心酸,而劉穆之則站到了劉裕的身邊,肅然道:「看來這些首級,都是氓山被攻破的村寨的百姓,天師道的弟子裡有些就是當地的山民鄉人入道的,跟隨盧循行動倒是躲過了一劫,可是他們的家人卻是遭了毒手。這會兒看到親人的首級給人象石頭一樣地扔進了城,當然受不了。」

  一個藍衣的天師道弟子抽出寶劍,雙眼血紅,就要跳下城牆,大吼道:「老子跟你們拼了,燕狗!」

  徐道覆一掌切在他的脖頸之上,這人頓時軟到了地上,人事不省,徐道覆搖了搖頭,對著身邊的親衛們吩咐了幾句,他們把這人抬起,向著城下的傷患收容所裡走去,而就這會兒功夫,幾個失去親人,情緒激動的天師道弟子,也被控制和隔離了。城頭陷入了一片沉默,可是所有人的眼中,都閃著憤怒的光芒。

  城外一個粗吼的聲音扯著嗓子叫道:「城中晉軍聽好了,這些首級,就是與我大燕對抗的氓山逆黨,不從我家大將軍軍令,負隅頑抗,結果一兩天時間,就寨破人亡,你們區區兩千人,守這小小金墉城,他們的結局就是你們的將來,早早開門投降,還可以免除一死,若有人能斬劉裕首級來獻,更是可以賞金封候,我家…………」

  一聲強烈的破空之聲響過,城外響起一聲「哎喲」的慘叫,緊接著是一個身體撲地的聲音,而那個粗吼的嗓子就此中斷,城頭之上,檀憑之手持大弓,怒目而視,四股獸筋纏在一起的大弦,還在微微地晃動著,顯然,這名燕軍信使低估了神箭瓶子哥的厲害,而這個誤判,讓他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劉裕走出了營帳,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城頭,城外的飛首破空的聲音仍然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有飛進城中,砸到屋頂或者是砸中城牆垛口的,城上的戰士們,全都伏著身子,趴在女牆之後,可是他們的手,都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兵器,眼中卻是殺氣閃閃,神色堅毅。

  劉裕直接站到了一個垛口上,他那偉岸的身形,伴隨著迎風飄舞的披風,讓城上城下的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一尊天神一般,他壓根不看外面那密集的西燕軍陣,不看那還在揚著力臂,上下翻飛的投石機,更不看幾百步的盾牌之外,那黑壓壓的燕軍弓箭手,他面向著金墉城中,朗聲道:「戰士們,兄弟們,你們可都看清楚了,這些是什麼?」

  一個沉痛的聲音高聲道:「這些是燕賊在城外屠殺的無辜百姓,他們不僅殺人屠寨,還把他們的首級當成飛石扔進城內,就是想動搖我們的軍心!」

  劉裕大聲道:「說得好,燕賊毫無人性,如同野獸,他們剛才說,要我們開城投降,不然就是這樣的下場,但是,我告訴你們,當年這些惡賊,在長安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他們騙長安的百姓,騙新平的將士,說是開城可以保命,但一旦這些地方開城,他們卻是一湧而入,一邊洗劫全城,一邊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因為,殺戮和搶劫才是這些人的本能,無論降與不降,都會成為他們的刀下之鬼。」

  城下魏詠之的聲音尖聲響道:「寄奴說得好,降是死,不降亦是死,不如死戰到底,殺賊立功!」

  一陣陣的聲浪高高響之:「殺賊立功,死戰到底!」

  一聲破空之聲響起,劉裕的眉頭一皺,看也不看,回手一抄,一杆長杆狼牙箭就給他直接抓在了手中,他一個旋身,就在轉身的這一瞬間,這枝箭已經搭上了左手持著的奔雷大弓的弓弦,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一箭飛出,一個剛剛嚇得轉身要逃的西燕軍校,給從後心直接一箭鑽入,把他整個人都釘到了地上,血流遍地,如此神箭絕技,不遜於剛才的檀憑之,嚇得本來有不少跟這人一樣從盾陣後偷叢溜出,想要偷襲劉裕的弓箭手們,全都鑽回了盾牌內,再不敢出來。

  劉裕冷冷地說道:「西燕狗子聽著,再敢妨礙老子跟兄弟們說話,就讓你永遠也說不出話,此人,就是下場!」

  劉裕轉過了頭,對著城頭的戰士們沉聲道:「兄弟們,把這仇恨埋在心裡,燕賊想要攻城,就讓他們有來無回,這裡不是氓山的塢堡,這裡是固若金湯的金墉城,西燕軍已經在我們的手中連敗兩陣,現在,就讓他們敗得更慘,死的更多,讓敵人的鮮血,首級,來祭奠這氓山的亡靈,戰!」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1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城頭舌戰嗆慕容

  城中的戰士們,無論是北府兵還是天師道弟子,全都熱血上湧,忘乎所以地舉起兵刃,齊聲大吼:「殺賊,戰,戰,戰!」

  兩千多個嗓子齊齊吼出來的聲音,伴隨著他們有節奏地軍靴踏地,以劍槊擊盾擊甲的聲音,響徹雲宵,聲勢甚至壓過了剛才燕軍投石時的呼嘯之聲,而這些怒吼聲中伴隨的強烈殺氣,更是讓身經百戰的那些西燕軍士人為之色變。

  慕容永的聲音冷冷地從城外響起:「劉裕,不用在這裡鼓動人心,讓你的手下賣命了,在長安,你就夾著尾巴逃走了,難道這次還想故技重演嗎?」

  劉裕回過了頭,只見慕容永一身重甲,把全身上下護了個嚴嚴實實,在二十多個持著大盾的護衛們的簇擁之下,從軍陣之中,緩步而出,剛才有些為之氣奪的燕軍將士,一看本方的主帥敢於出陣,又多少恢復了士氣,慕容永所過之處,一片山呼海嘯的鮮卑語聲的「萬歲,萬歲」,不絕於耳。

  劉裕也以鮮卑語回話,中氣十足,讓兩軍陣前每個西燕軍士都聽得清清楚楚:「慕容永,你休要在這裡造謠生事,我離開長安是因為我取得了苻堅的玉璽,完成了任務,自然要回去覆命,我是晉將,並非秦軍將領,守長安並不是我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怎麼能說得上是臨陣脫逃?倒是你,在大寧城連夜扔下五千精銳的手下,包括你幾十年的老弟兄韓延,要說夾著尾巴逃跑,你慕容永才是世上的長跑冠軍哪。」

  慕容永本想逞口舌之利,卻是一下給劉裕反壓了下去,他眼珠子一道,冷笑道:「你也好意思。大寧城不敢出來應戰,當縮頭烏龜,把拓跋部的女人拿出來讓我軍將士享用,然後再趁夜偷襲,如此不要臉的事情,只有你劉裕才做得出來,不過我的兄弟們做鬼也風流,倒是你們,在這小城之中,連女人也沒有,到時候我看你們怎麼個死法!」

  劉裕冷冷地說道:「大寧城之戰,是魏主拓跋珪的設計,與我無關,但不管他用什麼手段,你都是扔下將士連夜逃跑了,這才讓你留得一命,慕容永,你素無信義,隻崇尚暴力,多次弑君背主,又縱兵屠掠百姓,罪大惡極,天理難容,這一回,我不會再讓你逃跑了!」

  慕容永哈哈一笑:「你既然這麼硬氣,這麼有本事,縮城裡做什麼,敢出來與我一戰嗎?劉裕,現在你也就剩下一張嘴了,本以為你還算條好漢,敢堂堂正正地打個痛快,沒想到除了陰謀詭計,也不剩下什麼。」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永,在淝水的時候,我的兄弟們也不過數千人,連百萬秦軍也不怕,今天又怎麼會怕你?只不過你的人馬還沒到齊,還有援軍在路上,我在這裡把你們一鍋端了,也省得到並州千里迢迢地再找你算帳,等你的手下全到齊了,你看我會不會跟你決戰。」

  慕容永的臉色一變,訝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在調援軍?」他一時驚異,脫口而出,剛說出去,就發覺自己犯了個錯,馬上收聲,卻哪還來得及。

  劉裕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過,作為領兵之人,如果敵軍的心思都猜不到,那還打什麼仗,你大軍前來,卻連折兩陣,損失鋼彈七千精兵,現在士氣低落,若不是調援軍前來,豈敢再戰?慕容永,你今天前來示威,就是想激我軍群情激憤,出城與你決戰,在這平原之上,你可以發揮你的甲騎俱裝的優勢,一口把我們吃掉,如果將士因慍攻戰,就會上了你的賊當,這點心思,在我面前就別耍了吧。」

  慕容永給劉裕一語說中了心中的盤算,咬牙切齒地罵道:「劉裕,你嘴上逞能又有何用,不過是給你不敢出城決戰找藉口罷了,你在這小小的金墉城裡,兵馬不過兩千,我這數萬大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一人扔塊石頭,都能砸死你一群人,反正你有本事最後能逃命,只是你的這些手下,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劉裕哈哈一笑:「慕容永,我的兄弟們不是北府老兄弟,就是天師道友,個個都是視死如歸的好漢,明知入城危險,仍然義無反顧,這種同生共死的兄弟之誼,豈是你能挑撥的了?」

  慕容永「嘿嘿」一笑,突然改用漢語大聲道:「城裡的人聽著,劉裕是在利用你們,想拖到援軍前來,給自己撈取軍功罷了,這種事情他這幾年一直在做,你們若是識相,就不應該為他而冒險,你們千里而來,甚至不被你們晉國朝廷所承認,打勝了也沒有封賞,何苦賣命?若有人能迷途知返,持劉裕的首級來歸降,大燕必然會封候拜相,賞金萬兩,就算封王,也不在話下!」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慕容永,你有在這裡吹大氣的功夫,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吧,我的兄弟跟我是過命的交情,我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會起異心,因為我們很團結,打仗也不為富貴前程,純粹就是要重新為我們北府戰士正名而已,至於天師道的兄弟,是為了給這些你們所屠殺的百姓復仇,他們本就是中原人士,你們殺害的,就是他們的父母親人,又有誰會去做親痛仇快的事?!」

  「倒是你的部下,一半多都是被你打敗收編的前秦降軍,只怕你才是晚上睡不著覺,時刻擔心降兵們要刺殺你的人吧。」

  說到這裡,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大聲道:「城外的西燕軍士們聽好了,有得慕容永首級者,大晉必然會封爵賜田,給你們富貴的。」

  慕容永冷笑道:「你這開價太低,沒人願意聽你的。」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沒辦法,誰叫你只值這個價呢?不能再多了。這個價,可比跟著你成了死鬼,最後成為別人的軍功要來的好。」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2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北府佳釀從天降

  慕容永氣得滿臉通紅,大吼道:「劉裕,別在城裡吹大氣了,就你這點人,自保都不行,還想滅我大軍?做夢呢你。這強弱之勢,一看便知,你就是吹破了天也沒人信你的!」

  劉裕微微一笑:「要是打仗只看面上的兵力,人數,那我們淝水早就敗了,就是你西燕,也不會是苻堅的對手,以弱勝強,以少勝多本就是兵家常事,再說精兵銳卒一可當百,我們的兄弟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老兵,而你這裡不過是一幫只會欺負百姓的強盜,加上被迫投降,戰意全無的秦軍降卒,在艱苦的條件之下,哪能指望他們死戰?如果你們真有你說的這麼強,那給我兩戰就消滅了七千兵馬,你是不是也想說都是假的,全是幻覺?」

  慕容永咬著牙,突然笑了起來:「劉裕,想不到幾年不見,你打仗的本事不見漲,吹牛的功夫倒是提高了不少。也罷,你想吹牛,那咱們就坐下來,喝酒慢慢吹。這次來中原,反正我們也搶夠了,殺夠了,來你這洛陽城,只是顯示我軍的兵威,你們看著這些親人的屍體,頭顱,都嚇得不敢出戰,就別再吹是英雄好漢了。既然你們這麼怕死,沒種,那我連殺你們的興趣也沒有,只要給我一壇美酒,我就放過你們,如何?」

  此言一出,城中的北府軍將士們群情激憤,不少人從藏身的城洞之中走了出來,直指慕容永,就要破口大駡,畢竟是血性漢子,哪能容得給人這樣當面侮辱?

  劉裕沉著地一揮手:「莫上要了賊人的當,他這是激我們現身,以觀察城中防守的佈置和兵力,這裡交給我來應付。」

  所有人都如夢初醒,紛紛退下,心中暗自慶倖劉裕阻止得早,不然給這幾句話一激,就暴露了藏身位置和兵力虛實,可能在守城戰中,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劉裕的神目如電,直射臉上一絲懊惱之意一閃而沒的慕容永,笑道:「慕容永,有我在,你的這些把戲就別用了,先是激我軍出城野戰,再想誘我軍暴露守城的位置和兵力,這招你對付那些缺乏訓練,沒有經驗的山民或者是秦軍尚可,但你要知道,我們是北府軍,你玩的這套,都是我們老祖宗玩剩下來的東西,你不是想要喝酒嗎?來,我給你酒喝!」

  劉裕說著,一把從身後的城牆之上,拿起了一個酒罈,打開封口的黃泥,一股子臭氣撲面而來,卻正是一個金湯罐。

  所謂金湯罐,乃是守城的利器,是人的糞便灌入其中,一來可以滅火,二來可以灑在敵軍身上,造成大面積的細菌感染,引發傷口潰爛,即使只是一點小傷,也許回營之後就會傷口大面積地腐爛,不可救藥。所謂固若金湯,正是來源於此,劉裕這會兒拿的,正是城樓之中備用守城的一個金湯罐。

  慕容永的臉色一變:「劉裕,你們晉人喝酒,難道喝的是自己的尿嗎?」

  劉裕哈哈一笑,突然解開了腰帶,褲子一下子落到了膝下,整個下體,一覽無疑,黑又硬的真龍,高高崛起,對著那金湯罐,就是一陣飛流直下,那嘩啦啦的聲音,即使隔了幾百步外的秦軍,都聽得清清楚楚。

  慕容永臉色鐵青:「好不要臉,居然當著這麼多人耍流氓,劉裕,你果然是個粗鄙不堪的鄉巴佬!」

  劉裕笑著提起了褲子,手裡扣著這一罐裝滿了自己尿的金湯罐子,在城頭上一個大旋身,氣沉丹田,雙腿在地上一陣橫掃,帶起滾滾煙塵,整個人都被包裹在這騰起的煙塵之中,可見這一旋之勢,何等可怕。

  借著這一旋之力,如同後世擲鐵餅和鉛球一般,劉裕一聲暴喝:「好酒來了!」然後遠遠地把這一罐擲出,金湯罐劃出一個大大的弧線,勢如流星,直奔慕容永而去。

  這種飛石擲槊的訓練,乃是軍中常態,劉裕更是個中翹楚,尿罐飛天而起,直出百十餘部,砸向了驚得合不攏嘴的慕容永,二十幾個盾衛連忙上前,舉盾而擋,頓時,在慕容永的頭上和身前,形成了一面盾牆。

  本來慕容永為了逞能,鼓舞士氣,乾脆前出到一百五十步左右,劉裕這一擲,又是從高而降,居然直接就砸中了他身前的那些木盾,只聽「呯」地一聲,金湯罐四碎,因為劉裕剛剛撒了一泡熱乎乎的尿,而變得溫熱的屎尿四濺,從盾牌間的縫隙裡飛入,就連慕容永的身上臉上,都濺了不少黃兮兮,黑乎乎的粑粑,全身上下,臭不可聞,城頭的晉軍,齊聲叫好,而西燕軍則人人為之氣奪,低頭不語,甚至還有些人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了聲。

  劉裕哈哈一笑:「慕容永,我們洛陽的北府佳釀,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慕容永一邊氣急敗壞地推開盾牌手,擦起臉上的屎尿,一邊破口大駡:「劉裕,你竟然敢如此戲弄本帥,本帥必要將你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慕容永,在戰場上,永遠是用實力說話,而不是靠嘴,今天你想使這些盤外花招,不過是自取其辱。」

  慕容永咬了咬牙,一揮手,身邊的一名射雕手持著大弓,快步上前,對著劉裕方向,就是一箭射來,一邊的檀道濟看得真切,連忙道:「寄奴哥當心!」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順手一抄,這一箭直接給他抓在了手中,一邊的檀憑之拍了拍檀道濟的肩膀:「這個距離怎麼可能傷到寄奴,再說這一箭沒有箭頭,還綁了書信,你居然看不出嗎?平時怎麼練的?」

  檀道濟吐了吐舌頭,一臉慚愧地退下。

  劉裕展開來信,大聲念道:「劉裕,你以為你守城能殺人立功嗎?你若殺並州稽胡,則為我除並州之賊,若殺前秦氐奴,則為我殺秦國餘孽,若殺中原漢軍,則為我除中原漢奸,若殺關中老羌,則為我除關中羌賊,我西燕大軍十萬,各路賊人,勞煩使君為我一一除之!感激不盡。此所謂打死我軍除內亂,打死你軍除外患也。殺到使君滿意為止。」

  劉裕哈哈一笑,對著左右說道:「大家把這信抄一千遍,然後射到敵軍陣中,讓他們看看,他們的主帥是怎麼對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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