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30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4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探手取石定生死

  這些西燕敗軍走到了陣前,三千鐵甲騎兵從兩側迂回,把他們團團圍在了中央,這會兒,戰鼓聲嘎然而止,沙場之上,風兒輕輕地吹拂著,而慕容永則從帥椅上站起,對著這些敗軍們沉聲道:「玄虎軍的軍士們,你們往這大旗上看看,此人是誰?」

  這會兒,這些原本隸屬於西燕軍玄虎軍的將士們,才抬頭看向了大旗,不少人掩口驚呼,更多的人睜大了眼睛,有的將佐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苟將軍,苟將軍,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啊。」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閃:「你們的苟將軍,昨天臨陣脫逃,按軍法已經被當眾斬殺,沒有必要為了這個人流淚,現在,是要對你們玄虎軍施以懲戒的時候了,我們大燕鐵軍,攻戰無前,戰無不勝,靠的就是鐵一樣的紀律,你們以前在前秦的時候我不管,可是到了我這裡之後,就得聽令守紀,昨天你們出戰前,我說得很清楚,沒有我的號令,不許後退,但你們仍然全軍潰敗。」

  有人不服地嚷了起來:「苟將軍帶頭撤離了,我等見主將撤離,自然也會退。」

  「就是,大旗都倒了,我們還怎麼打?這不是我們的過錯!」

  「大帥,我們都是以為苟將軍下令讓我們撤離,才會撤退的啊。」

  慕容永的眼中凶光乍現,厲聲道:「一派胡言,你們回頭看看,那些是什麼?」

  這些玄虎軍的軍士們轉頭向前看去,只見兩道外壕之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千餘具屍體,兩百多是平民百姓,更多的近千具則是本方的同夥,這些人他們大多數認識,都是昨天還在一個鍋裡吃飯的同伴,更是在家鄉的鄉里鄉親,看著這些人已經成為了屍體,在那裡死無全屍,交錯在一堆堆的石塊之間,不少人的眼中已經是淚光閃閃,更是有人開始控制不住地呼喚起視線之內,自己所識之人了。

  慕容永大聲道:「因為你們的臨陣退縮,這些人死了,可是你們還活著,難道他們不知道何時該戰,何時該退嗎?他們每一個戰死的人,都是勇士,都無愧我大燕軍人,可是你們呢,你們拋下了自己的同伴,逃了一命,害死了自己的將軍,有臉去面對自己的這些戰死同伴不?」

  慕容永聲色俱厲,從幾個鐵喇叭裡吼出的聲音,讓這些玄武軍的敗軍們無地自容,全都低頭無語,慕容永見到這些人的氣勢被自己壓制,冷笑道:「以前你們在前秦敗於我手,就是因為號令不嚴,一觸即潰,這種情況,在我這裡絕不允許發生,本來按我們的軍法,應該把逃兵全隊皆斬,昨天苟將軍在行刑前說,願意以自己一命換你們全軍一個活命的機會,本帥答應他了,所以,現在要按大燕軍法,對你們進行從輕發落,你們可願接受?!」

  玄武軍的軍士們本來都以為必死無疑,一下子聽到了生的希望,精神一振,連忙全都跪下,行禮道:「我等願聽從大帥發落。」

  慕容永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你們現在聽好了,每十人一隊,前來抽籤,每個布袋裡有十個石子,九黑一白,抽到黑石的人,可以活命,抽到白石的人,按律當斬,而且,由抽到黑石的那剩下的九個人行刑。」

  此言一出,所有玄虎軍士們全都驚得從地上跳了起來,有人開始嚷道:「這是什麼網開一面,從輕發落?還不如把我們全都殺了好了,我們不能自相殘殺!」

  慕容永厲聲道:「你們懂什麼,這是我西燕軍法,十一抽殺令,軍中是有專門行刑的軍法官,但那是常規軍法,如果按常規軍法,你們全軍應該坑殺,現在我網開一面,十人中隻殺一人,以示警戒,你們自己處決逃兵,才能證明你們知恥而後勇的決心,本帥才會給你們洗刷恥辱的機會!」

  一個副將模樣的人走出佇列,大聲道:「大帥,這不是在戰場上殺敵,都是同一隊伍,鄉里鄉親的兄弟,我們怎麼能下得去手?」

  慕容永冷笑道:「昨天逃命的時候不也是把兄弟們扔在後面沒事嗎?現在怎麼下不去手了?我告訴你們,你們殺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內心的恐懼,怕死,只有親手把這些懦弱給殺了,你們才能真正地堅強起來。如果你們不要這個機會,那我只好按常規執行軍法了,鐵騎何在?!」

  圍繞著這近兩千玄虎軍的西燕鐵甲騎兵,前排的全都橫槊對向了圈中的玄武軍士,而後排的騎士則彎弓搭箭,斜向上指,只要一聲令下,就會突刺加箭雨,手無寸鐵的玄虎軍士們,在這些虎狼面前,如同羔羊,不用一刻鐘時間,就能給斬殺一盡。

  那副將長歎一聲,回頭對著眾人說道:「兄弟們,苟將軍捨了命才給我們爭取了一個機會,我們不能負他,沒說的,按大帥的命令列事,只有活下來,才能有將來。」

  他說著,左右環視一眼,九個護衛模樣的人,跟在他的後面,走到了帥台之下,慕容永一揮手,兩個衛士拿過了一個大布囊,這十個人互視一眼,走上前去,每個人從囊中,拿出了一枚石子。

  幾乎每個人都不敢去看掌心之中石子的模樣,他們的手,連同身體一起在微微地發抖,死死地握成了拳頭,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甚至希望把這個該死的石頭捏成粉,這樣,也許就不用經歷那生死之間的選擇了吧。

  幾個西燕軍士上前,拳打腳踢,掰開了他們一個個的手,終於,喜極而泣的笑聲響起,興奮的吼聲響起:「黑的,是黑的,我可以活了,我可以活了。」

  可是那副將卻是呆若木雞,看著自己的手中,一塊白色的石頭,分明躺在他的掌中,是那麼地顯眼,慕容永冷冷地說道:「孫副將,真遺憾,你他娘的今天死定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2 20:34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生死面前恩義無

  隨著慕容永的這句話,百餘名全副武裝的中軍護衛齊齊奔出,把這十名軍士圍在了當中,外圈的護衛支盾舉槊,內圈的則抄起弓箭,儼然一副殺戮的模式,這十名抽籤的玄武軍士們,嚇得嘴唇都發白,不停地哆嗦著,除了仍然呆若木雞的孫副將外,全都跪到了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帶著這百餘名護衛的,正是慕容逸豆歸,他的臉上掛著獰笑,一揮手,九名軍士上前,往地上扔下了九把明晃晃的鋼刀,慕容逸豆歸惡狠狠地說道:「你等不用求饒,剛才大帥說得很清楚,今天並不是要斬殺你們,你們抽了簽,得到了赦免,現在要做的,就是用這些刀,把孫副將給殺了,不然的話,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中軍護衛們齊聲呐喊道:「殺,殺,殺!」配合著他們軍靴踏地,甲葉震動的聲音,端地是氣勢十足。

  孫副將終於回過了神來,對著慕容逸豆歸說道:「慕容太傅,這些人都是我的部曲,我的家奴,家奴怎麼可以傷及主人?如果真的要,真的要抽出一個殺,那不要殺我,我指定一個家奴代我去死,可不可以?孫林子,你這狗奴才,你以為你背著我勾引我的寵姬桃娘的事情我不知道嗎?你不是一直說要忠於我,覆湯蹈火嗎?今天,就是你報我恩情的時候啦!」

  他說著,從地上一把扯起了一個壯漢,厲聲喝道。

  那孫林子奮力一掙,把孫副將甩退了兩步,大聲道:「主公,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今天我可是抽中了活命的石子,你就要我代你去死,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我說是赴湯蹈火,是指在戰場上,在平時為你效命,可不是真的為你抵命,你說我跟你的寵妾有染,證據何在?你要是捉姦當場,然後報官將我打殺,我孫林子別無二話,可你現在這樣為了活命,連這種謊話都編,太下作了吧!」

  孫副將雙眼血紅,大聲道:「我不管,你們都是我的奴僕,都是我買來的,你們的命是我的,我要你們死你們就得死!這就是作為部曲,作為家奴的義務,懂不懂?」

  慕容逸豆歸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孫副將,如果是在你的家中,當然是你說了算,只要你一句話,別說這個孫林子,就是他們九個的命,也是說要就要,可是你別忘了,現在是在大燕軍中,軍中不按平時的法術,隻講軍法,你是將,他們是兵,有以軍法節制上下之分,但你們臨陣脫逃,全軍都是罪人,就不再有什麼高低貴賤了,十一抽殺令下,沒有什麼主公和部曲,沒有什麼將軍和士兵,抽到白石者死,絕無例外!」

  孫副將「撲通」一聲軟癱到了地上,無話可說,而那九名部曲,相互對視一些,孫林子二話不說,第一個上前拿起了好,回頭對著其他人厲聲道:「你們還等什麼,哪個真的是想代他去死嗎?」

  大家開始都去撿刀,只有一個人還面露不忍之色,說道:「可是,可是他畢竟是我們的主人啊,我們今天殺了他,以後回去後也會給孫家弄死的!」

  慕容逸豆歸哈哈一笑:「大燕有大燕的規矩,部曲如果立下戰功,那就可以得到賞賜,脫去奴籍,成為自由之人,大帥就是知道你們玄虎軍中,多是原來前秦氐人貴族的家奴,部曲,才會對你們格外開恩,你們今天跟你們的主人一樣在這裡接受生死選擇,以後斷難再相處,所以,大帥有令,執行法十一抽殺軍法之後,給你們一個立功的機會,讓你們先登攻城,有立功殺敵者,可以按三倍於平時的軍功計算。」

  有人開始嚷了起來:「什麼,還要我等攻城?這不是讓我們送死嗎?」

  慕容逸豆歸說道:「今天是全軍攻城,非隻你們,而且大帥用兵如神,不會讓你們送死,按軍令輪番攻城即可,只要奮勇向前,不象昨天那樣未令先逃,就可以立功,現在,要想活下來,先執行了軍法,殺了孫副將,你們就有上陣為自己搏一條生路的機會啦。」

  孫林子大聲道:「兄弟們,今天如果不殺主公,我等必死,殺了之後,要想活命,還有一線機會,慕容太傅說得對,我們只有拼死一搏,才可能見到以後的太陽,現在還猶豫什麼呢?」

  他說著,眼露凶光,持刀向前,對著在地上癱著的孫副將而去。

  孫副將如夢初醒,這會兒也顧不得主公的威嚴了,連忙對著自己的這些部曲們磕頭求饒:「你們不可以,不可以殺我啊,我是你們的主公,你們不僅自己,連你們的妻兒老小都是我養的,要是你們害我,我的夫人,我的兒子不會放過你們的家人的,這孫林子一直有背主之心,你們都是忠義之人,可千萬不要上他的當啊。」

  孫林子厲聲道:「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我們要是自己沒命了,還管家人何用,再說了,只要活下來,不是奴籍,就可以讓家人有自由,孫副將,去死吧!」

  他說著,一刀就紮進了孫林子的身體,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孫副將的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伸出手,直指這孫林子,咬牙道:「你,你這個弑主忘恩的狗,狗奴才!」

  孫林子轉頭對著其他人吼道:「還愣著做什麼,動手啊。」

  慕容逸豆歸哈哈一笑:「不錯,抽殺令下,不出手的也一併斬殺,誰也別想置身事外,只有手上見了血,才能償還你們的罪過!」

  其他人再無他法,一個個抄起刀,低聲道:「主公,對不起!」

  一把把鋼刀插入了孫副將的身體,很快,他就連掙扎也不再有了,身體倒在了血泊之中,帥台之上,慕容永的嘴角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對著周圍左右說道:「這個孫林子夠狠,讓他頂替孫副將的位置,我很看好他哦。」

  他的話音未落,那個原來一直拖在最後的部曲,卻是一直沒有把刀插進孫副將的身體,他的眼中殺機一現,一刀疾出,狠狠地紮進了孫林子的後心,沒柄而入。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4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血性復蘇戰意強

  孫林子一聲慘叫,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有人會殺他,他用手盡力地去要夠那把插在背上的刀,撲通了幾下,都無法抓住,終於,倒到了地上,掙扎了幾下,氣絕而亡,死時雙眼還睜得大大的,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送命。

  周圍的西燕鐵甲護衛們,從最初的震驚中醒悟了過來,慕容逸豆歸一揮手,全都圍了上來,那其他的八個刺殺過孫副將的部曲們,紛紛逃到了一邊,只有這個殺了孫林子的小個子部曲,仍然傲立原地,把刀往地下一擲,朗聲道:「我叫孫興,殺孫林子乃為主公報仇,願受大帥軍法從事!」

  這一下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連遠處金墉城頭的劉裕,也是臉色微變,隨即點了點頭:「想不到秦軍降兵之中,竟然也還有忠義之士。」

  慕容蘭歎了口氣:「不是所有人都象那孫林子一樣全無心肝的,只是這個義士為主報仇,卻違了軍令,恐怕會死的很慘了。」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這樣想,慕容永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止是殘暴和對人的貪欲,自私的利用,現在他要進圖中原,至少退保並州,也需要立些忠義之士的典型,不然無法守成,我想,這個人,他不會殺,而是會用。」

  正說話間,西燕軍中一陣剛剛引發的騷動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慕容永的眼神淩厲,真視這個殺了孫林子的人,沉聲道:「孫科,本帥下過令,十一抽殺是軍法,必須執行,孫林子帶頭殺抽到死簽的孫副將,有功,你不遵我令,不但不殺孫副將,反而殺孫林子,真的不想活了嗎?」

  孫興朗聲道:「軍法無外乎人情,若是人沒有起碼的恩義之心,與禽獸何異?我玄虎軍士,多是本鄉本村召集,互為親朋好友,所謂作戰時可以同仇敵愾,有難時也可以同生共死,讓同夥之人抽一必死之人,然後餘者相殺,則是徹底摧毀這種基本的人性,親情,又好比我等,身為將校之部曲,本是受恩於人,當以死效之,卻因為這條軍法,要逼我等弑殺舊主,我孫興當年無所依靠,餓得快死的時候,是主公救了我,給了我一口飯吃,活命之恩,當以死相報,要我殺主活命,請恕難從命。」

  說到這裡,他一指地上孫林子的屍體,沉聲道:「至於這個孫林子,也被主公所救,今天卻是為了活命,帶著殺主,這樣的人,今天可以殺主人,明天如果情勢不利,就會戰場倒戈,反過來攻殺大帥,我今天殺此獠,不僅是為了主公報仇,更是為了大帥除害,這樣的虎狼成性之人,留在軍中,絕非好事。」

  慕容永冷冷地說道:「不管你說得再好,你也有違我的軍令,我要以軍法處死你,你可有不服?」

  孫興哈哈一笑:「大帥,我報仇,乃是償恩,而您的軍法,是為了約束大軍,保護更多戰士的性命,我們都沒有錯,現在我報仇還恩已了,甘受軍法!」

  慕容永站起了身,緩緩說道:「孫興,你是個忠義之人,剛才你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十一抽殺,確實有違人倫,摧毀鄉誼友情,是本帥有所顧慮不周,這樣吧,抽殺之法,仍然需要繼續,但行刑之事,不由你們自己來,而是由軍法官來執行,你們昨天臨陣潰逃,致使大敗,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有有幸活命之人,本帥給你們一個雪恥的機會,今天當先攻城,如果攻城有立功之人,無論是攻上城頭還是填壕爬牆,只要是努力作戰,都會得到我的獎賞。」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冷芒一閃,轉身拿起了身後的那面懸掛著苟林首級的大旗,說道:「這面大旗,是你們玄虎軍的軍旗,因為昨天的失敗,這面軍旗,現在蒙羞了,你們將軍的首級,就掛在這上面,今天,你們想洗刷戰敗的恥辱,讓這面軍旗重新能堂堂正正地飄揚,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去拼命,本帥答應,不管你們今天能活下來多少人,只要達到了本帥的要求,都可以打著這面血染的軍旗,昂首挺胸地回歸故裡!」

  慕容永把大旗往地上一插,對著孫興沉聲道:「孫興,你現在就是玄虎軍的將軍,這面大旗,由你來掌管,現在,抽殺儀式,輪到你來主持。」

  孫興的眼中淚光閃閃,大聲道:「大帥,我們玄虎軍就是死,也一定會倒在攻城的路上,末將用性命向你發誓!」

  他轉過了身,對著身後一個個兩眼放光的軍士們說道:「弟兄們,咱們並州爺們,從來不要讓人看扁了,我們投降過,逃跑過,可是軍人的榮譽,卻是要自己用血和命來維護,現在,按大帥的吩咐辦,活下來的人,都跟我衝!」

  劉裕在城頭,冷冷地看著十人一組,十人一組的玄虎軍士們,輪流地上前抽那生死簽,說來也奇怪,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後,仿佛這些人一下子也都看淡了生死,再也不象第一隊人那樣洋相百出了,即使是抽中白色石頭,明知必死的人,也是坦然坐到一邊,跟二三要好的親友交待後事,然後笑著喝下斷頭酒,引頸就戮,活著的人們在一邊流著淚,唱著家鄉的民謠,卻無多少傷感之意,剩下的,多是一種強烈的復仇欲望。

  劉裕歎了口氣:「慕容永真夠幸運的,想不到一個忠義之士,居然能誤打誤撞地讓他把這支潰軍變成了死士,接下來,我們會面臨苦戰了。」

  檀憑之不屑地搖了搖頭:「寄奴也不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吧,昨天又不是沒跟他們打過,都不過是些鼠輩罷了,不說膽量,戰技也是稀鬆平常,沒一個能擋我軍猛士三刀的,就算今天有了戰意,我們有堅城在手,有堅固的城防,又有何可擔心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4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分佈任務迎強敵

  劉裕搖了搖頭:「瓶子,現在最怕的就是你這樣的情緒,敵有必死之心,我有輕敵之意,強弱可易,即使是堅城和良好的工事,也未必能讓我們有必勝的把握,傳我將令,預備隊提前上城,準備肉搏戰,愛親,你隨時準備地道出擊!」

  慕容蘭的神色一變:「是不是有些謹慎過頭了?就算這些玄虎軍士氣不錯,但是我們的戰技高他們太多,又有堅城,他們哪能這麼容易衝上來?」

  劉裕正色道:「一夫拼命,萬夫辟易,一個完全置生死於度外的人,是能爆發出千百倍的戰鬥力的,燕軍兵力十倍於我,又有大量的攻擊器械,即使是這些玄虎軍,數量也不在我們之下,如果不要命地強攻,加上後續部隊的跟進,隻攻我這北城一面,要守住並不這麼容易,料敵以寬,留點後續手段並沒有錯。」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冷芒一閃:「除了東城那裡,讓劉毅留一百人嚴密監守洛水水面外,其他各城的守軍,全部集中到城下,隨時準備支援,預備隊現在就上城,把民夫撤下城牆。」

  魏詠之的兔唇翻了翻:「不是為了防止敵軍的遠端打擊,城牆之上不留精兵,隻放民夫嗎?」

  劉裕搖了搖頭:「情況有變,敵軍這回是搏命攻城,而這玄虎軍現在士氣高漲,不畏生死,民夫在城頭,是頂不住的,一旦讓敵軍爬上城牆,那後續揮軍猛攻,有城破之險,這時候千萬不能大意,按我的命令安排!」

  檀道濟迅速地吹起了號角,今天他一直給劉裕留在了身邊作為傳令兵,劉裕轉頭對著眾人說道:「各位,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城頭的守衛弩機,城中的投石機不要輕易發動,等我的命令再出手。」

  檀憑之訝道:「不是敵軍會全力猛攻嗎,為何不用這些器材?」

  劉裕微微一笑:「你們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不要多問了,等打完此戰,自然就會清楚。」

  檀憑之哈哈一笑:「我就是信不過我親娘,也不會信不過你寄奴的。要我做什麼呢?」

  劉裕轉眼四顧,指向了城樓的樓頂:「瓶子,你能守在那裡,射擊敵軍的勇士和將佐嗎?」

  檀憑之笑著取下了背上的大弓,頭也不回地向著城樓走去:「交給我了。」

  劉裕繼續看著魏詠之:「瓶子,你和順子帶五十名兄弟,身著重甲,手持利斧,守在城牆一線,無論敵軍上來多少,都要牢牢地守住城牆上這塊地方。」

  魏詠之笑著拿起了一把長柄利斧,雙手持在手上:「我的這把大斧,已經饑渴難耐了呢。」

  劉裕正色道:「不可輕敵,敵軍第一波攻擊,會非常兇猛,五十名重甲甲士,未必能頂住,我會隨時來支援你們的。」

  魏詠之收起了笑容,他很少看到劉裕會如此嚴肅,即使是在鄴城五橋澤時,面對十萬燕國大軍,也沒有這樣過,他正色道:「放心吧,寄奴,無論如何,我都會守住的,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也不會後退一步。」

  劉裕繼續看向了劉道規:「道規,你帶一百五十名強弩手和弓箭手,埋伏在城上,敵近五十步內,以最快的速度射擊,不求精准,只要覆蓋,射完手中所有弓箭手,立即跳到城下,以爪下墜,進內城而不是城外,換上近戰兵刃,穿上重甲,等我號令。」

  劉道規點了點頭:「明白,最快速度射擊,射完就撤。」

  徐道覆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寄奴,如此大戰,怎麼可以落下我們呢?」

  劉裕扭頭看去,只見九尺有餘的徐道覆,一身重甲,手持大錘,如同一頭人熊一般,身後跟著足有二百名身著藍色輕甲,背著長劍的天師道弟子,從另一側的城牆而來。

  劉裕點了點頭:「正要找你們呢,這一戰,天師道以三百人為後備,守衛城中的百姓們,二百人隨盧循防守西邊和南邊城牆,剩下的五百人,由徐師兄你,到城內夾壁牆之是埋伏,聽我號令,我需要你們出城逆襲。」

  徐道覆的眉頭一皺:「既然要出城逆襲,為何不從城門,或者從城上跳下?我這些道友身手了得,即使是從這個城頭跳下,也不會有事。」

  劉裕搖了搖頭:「城頭到時候只怕會陷入苦戰,人太多的話,不能躍下,你們去夾壁牆中,劉穆之已經設計好了暗門,一旦需要,就直接從暗門轉出,可以與城下的敵軍戰鬥,不過你們要做好準備,到時候可能會面臨海量敵軍擠在城下,未必有空間能發揮,所以,最好穿上重甲防身。」

  徐道覆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沒事,我們天師道弟子,穿太多了反而影響動作,殺人會變慢,就這樣。」

  他說著,一揮大錘,對著身後的眾人沉聲道:「眾師弟聽令,隨我下城,準備出城肉搏。」

  孟龍符,孟懷玉,劉懷肅,劉懷敬等年輕人湊了上來:「寄奴哥,我們呢,你讓大哥們都去戰鬥了,可別落下我們啊。」

  劉裕笑道:「我對你們有大用,就象對希樂和無忌哥一樣,慕容永狡猾,也許會從其他方向攻擊,所以我需要猛龍和我一起守在這裡,阿玉,懷肅,懷敬,你們去城中,跟百姓們在一起,看守好軍械庫和輜重糧草。」

  孟懷玉的眼中閃過一陣失望,嘟囔道:「怎麼要我們去看家啊,沒勁。」

  劉裕正色道:「敵軍的這次攻擊,會非常兇猛,甚至不排除趁亂派出輕兵和銳士偷襲城中,如果糧草被燒,即使是守住這次,也撐不了太久,你們的任務,一點也不比守城來得輕鬆。」

  孟懷玉等人轉而笑了起來:「聽寄奴哥的,我們一定會牢牢守住。」

  隨著劉裕的命令下達,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除了持戟的孟龍符外,只剩下慕容蘭在他身邊了,劉裕看著慕容蘭,微微一笑:「你的手下,已經安插在百姓中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4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玄虎死兵先攻城

  慕容蘭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昨天開始,就按你的命令,把我的護衛們喬裝易容,混進難民之中,雖然昨天當場擊斃了一些刺殺你的奸細,但是我敢保證,一定還有細作潛伏了下來,混在人群之中,一旦戰事吃緊,必然會興風作浪。」

  劉裕勾了勾嘴角:「這幾天,據你的觀察,盧循他們可靠嗎?」

  慕容蘭微微一笑:「你明知我一直對他們有戒心,還問我這個問題,你該知道我是不可能說他們沒事的。不過,我得說實話,這次,盧循他們看起來是真的想跟你一起並肩打一場勝仗了,可能他說的是真話,他想用此戰的勝利來提升在教中的地位,或者說,是為了奪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可以理解了,盧循心思深沉,不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但我有一種感覺,他的背後,似乎有黑手黨的影子。」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你查到他們跟青龍仍然有聯繫?」

  慕容蘭搖了搖頭:「沒有,完全沒有,現在他們困守這裡,跟你真的是生死與共,除了跟洛陽城的沈穆夫父子每天有狼煙聯繫外,沒有任何對外的通信,看起來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孫恩一直沒有消息,我的眼線說他的大軍跟他一起,一直留在滎陽,看起來,是不會救盧循了。」

  劉裕點了點頭:「所以只有打贏這仗,他才能壓倒孫恩,沈穆夫的手下,有他號稱的一萬精兵,不知道他有什麼辦法能用上,但我不會指望這支部隊的,我現在只有靠這城中的兩千人馬,打贏慕容永,接下來的這次防守,會決定此戰的勝敗,慕容永借十一抽殺令和那個忠義之士,鼓起了全軍的士氣,西燕軍的戰鬥力還是非常兇悍的,如果人不畏死,不惜代價的強攻,我們的壓力會非常大,到時候我無法顧及城內,全交給你了。」

  慕容蘭正色道:「放心,你的背後,由我守護,就這幾千百姓,我想我還是能看護得好的,傅弘之我詳細查過,確實是南陽一帶的著名士族,有親戚在氓山一帶,也有不少人證明是來省親的,不會有假,我可以利用他的協助,來監視百姓之中有奸細的異動。」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小將劉鐘我安排給你,他會帶五十名精兵協助你,這個人粗中有細,而且非常聽從指揮,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利用他的手下拿下奸細。」

  慕容蘭微微一笑:「如果要用到他了,說明情況非常危險,但願不要如此。狼哥哥,你在這裡千萬要當心,不要勉強。」

  遠處傳來了一陣綿密而低沉的鼓角之聲,西燕玄虎軍的十一抽殺令,已經結束,三百個血淋淋的腦袋,被擺在軍前,而活下來的人,已經重新穿上了鎧甲,戴上了頭盔,與昨天的那以皮甲,輕甲為主的弓箭手不同,今天的這支玄虎軍,幾乎無人持弓,全部換上了近戰的裝備,而且都是非常精良的精鋼鎖甲,甲片在太陽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亮,直刺人眼,人人的手中都持著重劍,大斧等近戰兵器,眼中閃著殺氣騰騰的光芒,投向金墉城的目光,充滿了殺戮的渴望。

  而在他們的身後,一萬多西燕軍已經全線展開,弓箭手和強弩手在前,後面則是一字排開的百餘部重型投石機,比起昨天的位置,前移了三百步左右,這樣他們可以直接攻擊城牆,再向後,則是五千重裝步兵,以及大量的攻城塔,雲梯,衝車等,至於一開始監斬的三千鐵甲騎兵,則是繞到了兩翼,小隊為主,來回賓士,把一陣陣的風沙揚起,漸漸地,把整個西燕軍陣,掩蓋在了這大片的風塵之中。

  慕容永的聲音順風而來,中氣十足,讓每個金墉城頭的守軍都聽得清清楚楚:「去吧,西燕的勇士們,用你們的勇氣,用你們的刀劍,衝上金墉城頭,為自己爭取榮譽,洗涮恥辱,你們死去的兄弟們在看著你們,在看著你們為他們,為你們玄虎軍奪回榮譽,全軍突擊!」

  孫興已經換了一身將官的鎧甲,騎馬在軍前,他抽出了佩劍,大聲道:「兄弟們,這一戰,為的是我們的榮譽和尊嚴,為了那些戰死的和被處決的兄弟,我們必須勝!隨我衝!」

  他說著,躍馬而前,向著金墉城就衝了過來,而在他的身後,二千多玄武軍軍士,抬著雲梯,雙眼血紅,吼叫著,如同潮水一般,向著金墉城頭湧來。

  劉裕的眼神冷峻,伏在城垛之後,從垛口的方孔之中,看著外面的情況,檀道濟也趴在他的身邊,劉裕突然對他微微一笑:「王鎮惡好像最近跟你混的挺熟啊。」

  檀道濟本來有些緊張,雙唇緊閉,兩眼圓睜,聽到劉裕這話後,有些意外,訝道:「寄奴哥,你怎麼這時候想起來這個?」

  劉裕說道:「現在王鎮惡去哪兒了?」

  檀道濟勾了勾嘴角:「希樂哥說鎮惡武藝不行,在城頭危險,把他安置在城中協助劉鐘站崗了。他倒是很不情願呢,哎,寄奴哥,敵軍衝到五百步距離了,他們今天為什麼不用投石先攻呢?」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投石珍貴,死人不珍貴,慕容永用兵狠,這二千多人,在他眼裡已經是屍體了,他是要用這些人的性命,來試出我們城防的佈置和重點,然後再用投石機加以摧毀,金墉城太小,守城器械來不及轉移,也難以隱藏,所以,只有當他出動本部主力精銳,全力攻城時,我才會用守城器械全力反擊,這玄虎軍的攻擊,不用弩機,不用投石,不用落石,不用陷阱,就是純肉搏!」

  檀道濟歎了口氣:「還是寄奴哥想的周到,不過,這玄武軍真的會不怕死地攻擊嗎?剛剛劫後餘生的人,就能戰勝恐懼和膽怯?」

  劉裕點了點頭:「這些人已經無路可走,逃兵加上殺死親友的罪名,會讓他們一輩子抬不起頭,要嘛勝,要嘛死,所以,就讓我們成全他們,送他們早點跟死鬼同伴見面去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6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箭雨傾瀉轉身躍

  孟龍符也是蹲在劉裕的身邊,手裡緊緊地握著那把大戟,他突然說道:「寄奴哥,你好像一直挺欣賞忠義之士的,而且一開始也把慕容永的信射了回去,想必這些前秦的降軍應該知道,慕容永是在讓他們送死,你不準備策反和招降這些秦軍嗎?」

  劉裕微微一笑,拍了拍孟龍符的肩膀:「猛龍,想不到你勇武過人,卻也能想到這些,不容易啊。」

  孟龍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跟著寄奴哥久了,總得有點長進才是。」

  劉裕收起了笑容,一邊的劉道規大聲道:「敵距,三百五十步!」

  劉裕從垛口裡再次看了一眼前方的敵軍,說道:「看到沒有,這些玄虎軍是一路狂奔,根本置生死於度外,現在他們很清楚慕容永是要他們送死,但仍然這樣衝,是因為十一抽殺之後,他們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了,如果能死中求生,取得榮譽,才是他們想要做的事,所以,招降是不可能的,而且陣前勸降也沒時間,沒機會,雖然西燕軍讓他們先攻,但後面仍然可以監視,這兩千人不可能完全一個心思,那個孫興也無威望可言,這種夢還是不要做了。」

  劉道規的聲音大聲響起:「敵距,一百五十步。」

  劉裕掃了一眼,只見孫興已經騎馬奔到了昨天慕容永給自己潑了一頭屎尿的地方,停了下來,而在他身後,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的玄虎軍士們,也已經趕到,三百多名弓箭手抄弓在手,對著城頭開始了第一輪的射擊,而剩下的人也不作停留,繼續扛著四十多部雲梯,向著城牆奔來。

  劉道規看向了劉裕:「大哥,敵軍已經進入射程,我們要開始射擊嗎?」

  劉裕搖了搖頭:「不用,再近點,百步距離內再放箭,按我說的那樣,迅速射完,不求准度,然後全部下城!」

  劉道規沉聲道:「得令!」他轉頭對著伏在他身後,佈滿城牆的弓箭手們說道:「全都聽我的命令,預備!」他一邊說,一邊緩緩地舉起了拳頭。

  檀道濟奇道:「寄奴哥,為什麼不與敵對射呢,以我們的實力,完全可以讓他們近不了城牆的。」

  劉裕搖了搖頭,「轟」地一聲,一塊大石飛天而過,越過了城頭,落到了金墉城內,伴隨著沉悶的木頭碎裂的聲音。

  劉裕回頭一指城內,說道:「看到沒有,那慕容永的目的,是用這支死兵暴露我們城中的防守力量,一旦我們的兵力,器械暴露,他就會用投石機狠砸,所以,我們如果城頭有太多的戰士,慕容永會全力飛石攻擊,對我們造成大量的傷亡,以我們的實力,即使有個幾百玄虎軍登城,也可以將之消滅,既要守住城牆,又要避免傷亡,才是這戰的目的,明白了嗎?」

  檀道濟用力地點了點頭:「明白了,寄奴哥。」

  劉道規大吼一聲:「敵近百步,射擊!」

  隨著他的這句話,他猛地跳了起來,抄起大弓,對著城外的人群,就是一陣盲射,一把抄著四五枝箭,每發一枝,就順手搭上另一枝箭,幾乎是眨眼功夫,就能實現速射速發,也就一分鐘時間,十五枝箭就被他射了出去,連喘氣都不帶一下的。

  而在他身後的那一百五十名弓箭手,也是同樣的行動,速射連發,一波波的箭雨,傾瀉在了玄虎軍那密集的隊形之中,慘叫與悶哼之聲不絕於耳,劉裕看的真切,即使沒有刻意瞄準,但是北府軍的強弓硬弩,箭雨風波,仍然給敵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玄虎軍幾乎是成片成片地倒下,如同給風吹倒的麥田一樣,隻這一分鐘左右,就起碼有四百多人永遠地伏在了地上,身上插滿了箭杆,再也爬不起來。

  孫興雙眼圓睜,揮舞著戰刀,大聲吼道:「衝啊,不許退,玄虎軍的榮譽,在此一戰!」他一邊說,一邊單手抄起了玄武軍的大旗,就插在馬側,讓戰場上的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邊的城樓之上,檀憑之探出了身子,拉動了弓弦,顯然瞞向了孫興,劉裕看得真切,伸指入嘴,打了個口哨,檀憑之循聲看來,卻見劉裕搖了搖頭,他的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還是縮回了藏身之處。

  劉道規所部的十五支箭,已經全部射完,箭袋空空如也,劉裕看向了自己的三弟,點了點頭,劉道規把大弓往背上一背,轉身就跳下了城牆,而隨著他的急速下落,一枚爪勾牢牢地搭在內城牆的垛口,劉道規單手持著這個繩勾,如同神兵天降,有驚無險地跳到了城牆根角,毫髮無傷。

  其他的弓箭手們也都跟著跳了下去,剛才還人滿為患的一段城牆,頓時就變得一片空曠,人影都沒見一個了,只有他們跳下前特意豎起的二十餘個身著盔甲的稻草人,還留在城頭。

  一陣可怕的呼嘯之聲撲面而來,帶著強烈的撕裂氣流的聲音,就在弓箭手們跳下城牆的幾秒鐘之後,一大波黑壓壓的飛石,伴隨著城前五十步處玄虎軍弓箭手們發射的箭雨,撲面而來,狠狠地砸在剛才劉道規所在的城牆上。

  二十餘個稻草人給砸得飛天而起,哪怕是從慕容永在三里外的帥臺上,都能清楚地看到這些「晉軍」落地的模樣,城牆之上到處是彈起的石塊,打裂的垛口,以及紛紛墜落如雨般的敵方屍體,慕容逸豆歸滿臉諂媚的笑容,對慕容永說道:「大帥,你的計畫成功了,玄虎軍真的試出了敵軍的弓箭手所在,這一輪打擊太精彩了,他們城頭的弓箭手估計死光啦,這會兒都沒箭再射下來了。」

  慕容永得意地摸了摸鬍子:「也要歸功於這些玄虎軍的衝擊很給力,讓劉裕都慌了神,出動弓箭手想要大量殺傷,只是他沒想到,我根本不在乎這些前軍的死活,十個換一個,我還是賺,擂鼓,讓孫興繼續進攻,後續的第二隊三千甲士準備,投石機不要停,給我繼續砸,劉裕,我看你有多少人命往裡填!」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6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死士攻城血肉飛

  不少雲梯和繩勾,架上了城牆的垛口,而玄虎軍的士兵們,開始了爬城,劉裕轉頭看向了另一面城牆上,隱藏在加固了木板的城樓中,那魏詠之的五十名刀斧手部下,而他們的目光熱切,也同樣正看向自己,劉裕微微一笑,用旗語說道:「不要砍繩勾和推雲梯,等敵軍第一批上城後再動手。」

  魏詠之點了點頭,兔唇翻了翻,轉頭對著自己的部下們沉聲道:「都聽到了嗎,敵上城之後,全力肉搏,不許一個鮮卑人,能站在城頭!」

  所有將士齊聲吼道:「諾!」

  劉裕也緩緩地抽出了斬龍大刀,雪亮的刀光照亮了他的臉,一邊的檀道濟連忙道:「寄奴哥,你是主帥,不可輕身犯險啊。」

  劉裕咧嘴一笑:「我從來沒有讓兄弟們犯險,自己卻幹看著的習慣,這麼多年來,我一向如此。放心吧,如果上天注定要我今天死,我就是躲到十八層地下也會沒命,若是天命在我,那就算置身千軍萬馬之中,也不會有事!」

  正說話間,二十餘個玄虎軍士跳上了城頭,一個小校單手舉著一面西燕軍旗,跳上的同時就把這旗子往垛口一插,他正要歡呼,卻覺得肚子一疼,如同刀絞,再往下一看,真的是一柄尺餘長的短刀,狠狠地紮進了自己的小腹,刀柄的細鏈,正套在十步之外的一條大漢手中,他剛想開口呼喊,這條大漢已經飛奔到了自己的面前,右手的一把大刀一揮,他的腦袋就跟脖子搬了家,連同身後的大旗的旗杆,一起作為兩段,直接滾到了城下。

  劉裕左手向後一收,紮心老鐵抄回了手中,順手在那名玄虎軍小校的肚子上,開了個近一尺的大口子,五臟六腑流了一地,可是即使是斷首開膛,這名小校卻仍然伸出了一隻血淋淋的左手,狠狠地抓住了劉裕的左臂,長長的指甲甚至讓全副護甲的劉裕,感覺到幾乎要透過甲片,掐進自己的肉裡,恨不得這一下,把劉裕的手給擰斷,如此力道,可見此人是有多麼地不甘,戰鬥的意志又是有多麼地強烈。

  劉裕一咬牙,斬龍大刀再揮,一蓬血箭飛起,這半截斷臂,齊肘而落,他的左手紮心老鐵倒轉一旋,那五根牢牢紮入臂甲之中的手指,應刀而斷,再一胳膊運氣一振,才從臂甲的間隙之中落下,血肉之軀,竟然做到了尋常利刃也未必能做到之事,即使是在戰場上見識了無數生死的劉裕,也不免動容。

  就在劉裕一刀斬殺這名扛旗小校的同時,魏詠之一聲虎吼,也衝出了隱身之所,揮舞著手中的利斧,一下就把一個剛跳上城的敵軍,橫砍成兩段,而他的部下們,也如下山猛虎,刀砍斧劈,如斬瓜切菜一般,很快,就把第一批上城的二十餘名玄虎軍,斬殺一盡。

  可是越來越多的玄虎軍士們,跳上了城牆,殘缺不全的屍體,如雨點般紛紛下落,血液和內臟,淋得下面爬城牆的後續軍士們滿臉滿身都是,可是沒有一個人退縮,強烈的血腥味道,甚至刺激著這些人捨生忘死地繼續衝鋒,他們手中的武器,他們的戰技,跟北府軍壯士們完全無法相比,往往刀劍相格,就會斷為兩截,然後連著人都給腰斬或者是開膛,可是即使是受了致命傷的人,仍然會拼著最後一口氣,死死地抱著面前的敵手,即使是死,也要為下一個同伴殺掉這個面前的敵人,為自己報仇創造出條件。

  檀憑之如鬼魅般地不停地從城樓上探出身子,射一箭換個地方,如同後世的狙擊手一般,每每看到本方有戰士被數人圍攻,陷於危難之時,他的利箭總是又快又准,所中之處不是面門就是脖頸之類的要害,一發斃命,中箭之人甚至看不清箭所來處,往往舉頭看去,想要反擊之時,卻發現發箭之處的城樓屋頂,已經空空如也,只見一人如山林間猿猴一般,在這些城樓之上跳躍騰挪,一閃而沒。

  慕容永遠遠地在帥台之上,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看到越來越多的玄虎軍登上了城牆,與北府軍戰士們殺成一團,不時地有全副武裝,包得如同鐵皮罐頭一樣的北府軍士,被幾名,甚至十幾名玄虎軍士抬起,重重地扔向了城下,而城下如同螞蟻一樣密集的玄虎軍士們,上前就是一陣刀砍劍刺,把這些落城的可憐蟲,剁成一堆鋼鐵包裹的血泥,連裝備也不要了。

  慕容逸豆歸說道:「想不到這些玄虎軍如此兇悍,居然不畏生死,連北府軍都有些招架不住啊。看來再加把勁,我們就能登上城牆了。都是大帥高明,之前用投石打死了他們大部分的守軍,這會兒城頭防守力量不足,我們畢竟人多,優勢在向我方轉移了。」

  慕容永冷笑道:「別急,傳我命令,繼續用飛石轟擊城頭,急襲,不留石頭,後續的第二陣三千甲士,現在開始衝擊。」

  慕容逸豆歸睜大了眼睛:「可是,現在我們有優勢啊,都攻上城頭了,確定要現在砸嗎?」

  慕容永「嘿嘿」一笑,擺了擺手:「我瞭解劉裕,他不可能就這點實力,他的人馬,一定會隱藏在城樓裡,隨時準備殺出,我讓玄虎軍登上城頭,絕不是就以為靠了他們能攻下金墉城,而是吸引劉裕的主力來援,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給我砸,不分敵我,統統毀滅,第二陣的甲士,才是真正要破城的力量,現在就上!」

  劉裕的大刀帶起一陣腥風血雨,把圍在自己身邊的三個敵軍,一人直接斬首,一人攔腰橫斬,最後一人,舉著大斧向著自己劈來,劉裕虎腰一扭,順手把橫斬的那刀向上一挑,一招舉火燎天,剩下那人的手臂,連同手中的利斧,如同木柴一般,應刃而斷,他的嘴裡狂噴出一口鮮血,卻是飛身向著劉裕撲來,想要把劉裕抱住,一起滾向城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6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飛石襲城全身退

  劉裕一個旋身,右腳一記回擺鑽心踢,重重地踹在了這人的心口,近二百斤的身軀,給這一腳之力,改變了方向,向著城下飛去,而胸骨折斷,護心甲碎裂的聲音,在空中都清晰可聞。

  劉裕抹了抹臉上的血珠,耳邊卻傳來檀憑之急切的聲音:「寄奴,敵軍投石車要大量發射了,快撤!」

  劉裕順勢向著城外看去,西燕軍在城下那密集的攻城佇列,已經大幅度地向前湧了,玄虎軍之後,是三千頂盔舉盾,抬著雲梯的重甲步兵,而在他們的佇列之後一點,則是那百餘部投石機,已經移到了離城牆不到二里的地方,操作投石的軍士們,正在忙不迭地把身後輜重大車上那一堆堆的石塊卸下,向著巢穴之中堆放,而與此同時,另一些操作士們則是在調整著力臂的角度,筋弦的張度,以確定新的射程,只消一兩分鐘的時間,這百部投石機,將再次集體發射。

  劉裕的眉頭一皺,一刀揮擊,一個剛剛從面前垛口探出的腦袋,頓時就從脖子上飛起,再一腳,後面的無頭屍身重重落下,城牆下傳出幾聲悶哼,顯然是被這具屍體砸倒的人。

  劉裕轉頭對著正在城上,還與越來越多的玄武軍苦戰的北府軍士們大聲道:「兔子,危險,跳城!」

  魏詠之正與魏順之兄弟二人背靠著背,在三名貼身護衛兄弟的保護下,如車輪一般,跟三十多名敵軍輪轉廝殺,城頭地方狹小,這倒也讓他們不至於給敵軍包圍住,每有敵軍上前,隻幾個回合,就會給身經百戰的魏氏兄弟格殺當場,在他們的周圍,已經堆積了四十餘具肢體不全的敵屍,鮮血橫流,已經沒到了他們的軍靴表面,就連魏詠之手中的那柄利斧,都給砍得卷了刃。

  魏詠之聽到這話後,撮指入口,發出兩長一短,三聲尖銳淒厲的嘯聲,城頭還活著的二十多名部下,紛紛棄了面前與之廝殺的敵軍,虛晃刀斧,逼退當面之對手,轉身就向著內城的城牆根兒躍下,近三十條身形,頓時就成了滿天的空中飛人。

  而在城牆角下,劉鐘早就帶了百十餘人,手裡拿著厚厚的布棉被褥,看到有人落下,就飛奔上去,張開這些厚被,二丈左右的高度,本就並非致命,即使是這些身著重甲的北府軍士們,被棉被接住,也都安然無恙,一個打挺,就能跳將起來。

  劉裕沒有跟著別人一起跳下城牆,檀憑之和孟龍符就在他的身邊,手中的兵刃上,血槽之中已經凝成了黑色的血塊,孟龍符的那柄精鋼大戟,更是給砍得脫了形狀,戟側的小枝已經嚴重變了形,劉裕拉著二人的腰帶,轉身就奔進了身後的城樓之中,隨著三人的身形沒入城樓,其門自合,十餘個想要追進來的玄虎軍士,剛接近了大門,門上掛著的三部連弩的開關被觸及,一陣密如飛蝗的弩矢飛過,五個衝在前面的傢伙,給射得如同刺蝟一樣,站立在原地就斃了命,其他眾人嚇得紛紛散開兩邊,哪還敢再輕易上前。

  孫興舉著大旗,縱身跳上了城牆,激戰到此地步,作為主將的他,也奮不顧身地舉旗攻城了,正好看到了劉裕入城樓的那個場景,他厲聲道:「劉裕躲進城樓了,放火,燒死他們!」

  身邊的幾十名軍士們,如夢初醒,紛紛從身上取出引火之物,有些人更是把城頭的火盆直接搬來,或是火矢,或是火把,總之一切可以引燃的東西,都被他們擲進了這座城樓之上,很快,這坐木制的城樓,就陷入了濃煙與烈火之中,在城頭上的三百餘名玄虎軍士們,齊聲地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數面「西燕」和玄虎軍的軍旗,在城頭揚起。

  城樓之內,一道夾壁牆上下翻動,劉裕等三人齊齊地落下,不到三尺,一處夾壁牆內,劉穆之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蒯恩與向靖也在這裡,向靖哈哈一笑:「寄奴哥,想不到你也有從敵陣中轉進的時候啊。」

  劉裕微微一笑:「戰場之上,要知進退,只會悶頭硬衝,那不是英雄,而是愚蠢,敵軍就是用這些死兵作為誘餌,想暴露我軍的城防,現在,這些在歡呼的傢伙們,就要嘗到被出賣和背叛的味道了。」

  他轉而向著劉穆之笑道:「真有你的,這幾天就能在這裡設計這樣的密室和機關,要給你再多點時間,你怕是能讓城牆之上盡是這些機關,敵軍都近不得城牆了,我也不用費這些周章。」

  劉穆之搖了搖頭:「這些機關和密道原來就有,我只不過是按城防圖紙加以稍作改良而已,也就是那三部連弩,即使沒這個,你們三位入樓後即可翻入夾壁牆之中。」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陣陣破空之聲,空氣像是在被撕裂,而城牆在劇烈地顫抖著,即使這個夾壁牆沒有對外觀察的小孔,也能知道,這一定是燕軍在大量投石,頭頂的聲音,除了燃燒得劈哩叭啦的城樓著火的聲音,更是有不斷的巨石轟擊,人體被砸中時的慘叫聲和怒駡聲,甚至連孫興的吼聲都聽得清清楚楚:「混蛋,瞎了眼睛嗎,城頭是我們的人…………」

  他的話音未落,一聲沉悶的石塊砸中人的聲音傳來,孫興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

  檀道濟心有餘悸,說道:「想不到慕容永竟然這麼狠毒,連這些好不容易攻上城頭的勇士,都毫不猶豫地放棄,我們要不是早一步撤離,只怕這會兒也會給石頭砸沒了。」

  孟龍符歎了口氣:「寄奴哥說得對,打仗殺紅了眼的時候就是最危險的時候。不過我軍現在放棄了城頭,接下來該怎麼辦?」

  劉裕微微一笑,轉而從另一邊的小孔看向了城內:「只怕,這會兒城中的奸細們,也應該開始發動了吧。除掉內賊,我軍即可出城反擊了,趁這機會換個兵刃,馬上有你殺的時候!」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7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內奸發動城中亂

  城頭的玄虎軍士們的怒駡聲與咆哮聲,在飛石不停的轟擊之下,漸漸地消散,平息,而城外蟻附於城牆之下的玄虎軍士們,也在大量的落石之下,亂作一團,孫興在城頭豎立著的大旗,早已經無影無蹤,這些憑著血氣之勇衝鋒的士兵們,這會兒變得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

  而城內的情況,也變得混亂不堪,北府軍士們和天師道弟子久經戰陣,處變不驚,牢牢地守衛著自己的位置,紋絲不動,可是那些新編入城的氓北百姓們,卻是陷入了驚恐與慌亂之中,不知有什麼人在扯著嗓子大叫:「不好啦,燕軍要殺進城啦,大家快逃命啊。」

  這些聲音更進一步地加劇了城中的混亂,儘管帶領和看守這些百姓們的軍士們大聲喝止,甚至抽出兵刃彈壓,但是仍然避免不了人心進一步地崩潰,婦人的哭聲,男子的怒駡之聲,還有孩子們的哀號聲響成一片。

  不少嘈雜的聲音響起:「燕賊來了,跟他們拼了,我們要武器,給我們武器,我們也要戰鬥!」

  「是啊,這回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跟燕賊拼了!」

  「晉軍也沒法保護我們,只有自己自保了,為什麼不給我們武器?我們要戰鬥啊,不能任人宰割。」

  盧循在城中跳上了一處高點的屋頂,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大聲道:「各位百姓,不要著急,敵軍並沒有入城,我們的戰士們仍然在戰鬥,劉將軍仍然控制著形勢,各位只要各司其職,待在自己的崗位之上,不會有事的。」

  一個尖細的聲音,似乎是個女子所發:「你胡說,我明明看到劉將軍在城頭戰死了,還有那麼多士兵從城頭給打下來,現在城頭盡插了西燕的旗幟,破城只在旦夕,騙我們真的好玩嗎?」

  盧循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休得胡言,我軍是為了保存實力,依計行事,跳下的將士們都被棉被接住,現在是敵軍自相殘殺在用石頭砸自己人,只待他們的石頭髮完,我軍就…………」

  他的話音未落,卻是幾道冷芒一閃,從他的背後襲來,盧循聞風一動,身子向著一邊閃去,卻仍是慢了半步,兩點寒星,沒入了他的左肩之中,盧循重重地從這屋頂摔倒,他回頭看清楚了情況,卻是那傅弘之的妻子,名叫芸娘的那個,手中持著一把三連步兵手弩,正冷笑著看著自己呢。

  盧循又驚又怒,厲聲吼道:「原來是你!」

  那芸娘偷襲得手之後,大聲叫道:「鄉親們,父老們,不要聽他們的謊言,一旦城破,這些晉軍有密道可逃,我們卻只有等死,他們的兵器就在那邊的大庫之中,我們自己拿,自己保護自己。」

  而在她的身邊,圍著十餘個婦人,昨天看起來還是弱不禁風的模樣,這會兒卻是一個個持刀揮劍,身形矯健,她們全都舉起了手中的兵器,指向了一邊的倉庫,大聲道:「芸娘說得沒錯,我們的武器就是自己拿的,大家一起來,刀在手,命我有!」

  說著,這十幾人轉身就向著一邊的倉庫方向奔去,一大堆百姓也都跟在他們的身後,向著倉庫湧去,城中的亂象,更加無法制止了。

  傅弘之提著一條木棍,怒吼著奔向了芸娘:「你在做什麼,瘋了嗎?」

  劍光一閃,傅弘之急退兩步,可是胸前的皮甲卻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裡面的胸衣也裂了開來,隨之而來的,是他的胸膛之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線,很快擴張了開來,鮮血滲出,連皮肉都外翻,一劍破甲,險些開膛,可見這一劍的力量有多強。

  傅弘之睜大了眼睛,怒道:「你不是芸娘,芸娘不會武功,你到底是誰?」

  「芸娘」把手往臉上一抹,一揭,一張俏麗而陰冷的臉,顯在了傅弘之的面前:「傅弘之,你老婆不錯,臨死的時候還喚著你的名字,我都有點感動了,現在,我就送你們夫妻團圓去吧。」

  盧循在地上捂著傷口,他的身邊幾個護衛弟子,已經跟這個假芸娘手下的幾名殺手,戰成一團,連扶他的勁也沒有了,而外圈的護衛們,卻被爭先恐後湧向倉庫的百姓們所阻,根本無法過來。

  盧循咬著牙,盤坐於地,他的半邊臉,已經變成黑色,顯然是這弩箭之上,塗有劇毒,他一邊單手入懷,摸出一個瓷瓶,倒出藥丸灌入嘴中,一邊大聲道:「傅兄弟,這個女人是西燕軍的殺手,你夫人已經被她害了,易容改扮混進來的奸細,就是製造混亂的,快,快殺了他,要不然,城池危矣!」

  傅弘之雙眼圓睜,大吼道:「你這個殺手,害我夫人,拿命來!」

  「芸娘」哈哈一笑:「我現在就送你夫妻見面,記得告訴她,我叫青玄。」

  青玄的眼中殺機一現,長劍翻飛,對著傅弘之就攻了過去,傅弘之雖是士人,但也自幼習武,一路棍法攻守兼備,勢大力沉,虎虎生風,若是在戰場之上,自是大開大合,威力巨大。

  可是青玄的劍法,卻是歹毒陰柔,身形靈動,從不與傅弘之正面相抗,甚至連兵刃相交都沒有,每每棍風及處,就是一個滾翻或者跳躍閃過,而時不時,還會用左手攥著的幾點暗器進行偷襲,傅弘之狂怒之下,幾乎有兩次都差點著了道兒,幸虧他的反應也算敏捷,才堪堪避過。

  但幾十招過後,傅弘之的動作漸緩,手中的棍子,也掄得越來越慢,身形變得遲滯起來,青玄的笑聲在他的四周不停地響起:「蠢牛,中了我的毒劍,你動得越厲害,死的就越快,現在,是不是眼前開始有各種幻覺了呢?」

  傅弘之又驚又怒,再一看自己的胸前,流出的血已經轉而黑色,而剛才他就發現,青玄的兵刃之上,閃著青藍色的光芒,竟然是喂了劇毒,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你這奸賊,毒婦,用暗劍毒藥傷人,不算,不算好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20:37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反間成功毒火烈

  青玄笑著一劍擊出,又在傅弘之的小腿之上拉了個口子,傅弘之一聲狂吼,一棍橫掃,甚至不顧及青玄刺向自己小腹的一劍,顯然是同歸於盡的招數,青玄冷笑著足尖一點地,向後倒飛兩步,飄然而立。

  傅弘之一下子跪倒在地,以棍駐地,一張嘴,「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他的眼睛血紅,死死地盯著青玄,厲聲道:「妖女,我,我就是死了,死了變成鬼,也不會,也不會放過你!」

  青玄的眼中閃過一道殺意:「見過我真面目的人,都得死,我先送你上路,再殺盧循,很快,這全城的人,都會來跟你們一起上路的!」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青玄的背後響起:「好有自信,我差點就信了你能做到了。只可惜,有我在,你和你的同伴,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青玄的臉色一變,猛地一回頭,卻只見一個全身黑色勁裝,美到不可方物,紮著衝天馬尾,塗著烈焰紅唇的女子,手持鑌鐵雪花長短雙刀,正立於自己的身後,三個身著布衣的西燕女殺手的屍體,倒在她的身邊,而她手中的雙刀,刀尖正往下滴著血。

  青玄又驚又怒,能在自己的身後連斃三人,而且都是自己的貼身護衛,絕非弱者,卻是連呼救都沒來得及發出,此人剛才若想取自己的性命,只怕是易如反掌,她暗罵自己太過大意,竟然只顧嘲諷傅弘之與盧循,卻忘了背後永遠需要長著眼睛。

  盧循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慕容姑娘,你來得正好,這個奸細是西燕殺手青玄,快殺了他!」

  青玄的眉頭一挑:「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偽燕公主慕容蘭,想不到你居然現在還跟著劉裕,跟大燕作對,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你們才是偽燕,慕容永不過一個篡位自立的奸賊,有何資格繼承大統?而你們這個偽燕,一路之上殘殺生民,屠城搶掠,無惡不作,哪還有半點當初太祖皇帝入主時立下匡扶天下,除暴安良之誓言的做法?今天你們賊心不死,又想禍害中原百姓,我為天下人討伐你們這些惡賊,乃是替天行道,沒有任何對不住我族和祖先的!」

  青玄哈哈一笑:「看看你,蘭公主,你還像是個慕容氏的子孫嗎?咱們慕容氏再怎麼內鬥,也不會讓外人,更不用說讓這些漢人得了便宜,可是你,為了私情居然置家國大義於不顧,幫助我們大燕的死敵劉裕,我鮮卑兒女,人人得爾誅之!」她一邊厲聲說道,一邊卻開始眼神四處移動,顯然,已經開始尋找合適的退路了。

  慕容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別妄想了,你的計畫一發動,我們就有應對之策,你讓你的手下煽動城中百姓,想去搶劫武庫,刺殺城中將帥,製造混亂,是不可能得逞的,我們早就把護衛暗探安插在百姓之中,不是只有你會這易容改扮之術,你的人還沒到武庫,就被我的部下一一擒殺,沒人領頭鬧事,百姓自然安定,你看看現在,他們如你所希望的那樣在衝擊武庫嗎?」

  青玄的臉色一變,轉頭看去,只見剛才還氣勢洶洶,黑壓壓一片湧向武庫的百姓,這會兒已經全都就地坐下,在武庫前的空場處不動,武庫的門口,不知何時多出了十餘部首尾相連的戰車,上覆木盾,三十餘架強弩,指著地上的人群,而四周高處,變戲法似地多出了大量的弓箭手,箭尖直指空地,即使是這些沒有軍事經驗的百姓,也是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再有妄動,就是個死。

  而那十幾個帶頭鬧事的奸細的首級,已經血淋淋地掛在了武庫前的旗杆之上,她們的屍身,橫在戰車之前,劉鐘的手中,刀鋒已冷,血光閃閃,顯然,剛才這些奸細就是被他格斃當場,而同樣身著布衣的十餘名精悍的護衛,正用劍挑開這些奸細屍體的肩頭,露出同樣的狼形刺青,這分明證明了他們的殺手身份,絕非平民百姓,人群之中暴發出一陣陣的歎息,顯然,這些百姓意識到了真相,後悔不迭。

  青玄的額頭開始冒出冷汗,而持劍的手,也開始微微地發抖,她已經發現,除了慕容蘭之外,起碼有三十枝強弓硬弩,正在指向自己,無論自己往哪個方向跳躍,都無法擺脫,慕容蘭的聲音冷冷地響起:「青玄,咱們同為諜者,知道規矩,你任務失敗了,回去也要受盡酷刑而死,如果你肯交出解藥,救傅壯士一命,多少贖回你的一些罪過,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有尊嚴。」

  青玄的面目猙獰,這張本來很美麗的臉,這會兒變得扭曲起來,她的脖子上青筋都在跳動:「慕容蘭,你別以為你贏了,我家大帥神武無敵,天命所歸,你這區區的金墉城,哪能擋得住他?你的男人已經在城頭完蛋了,大軍馬上就會破城而入,到時候,你們城中所有人都會死,為我們陪葬的!」

  她說著,把毒劍橫到了脖子上,猛地一抹,一汪黑血,破頸而出,她的嘴角噴出一口老血,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之色,圓睜著雙眼,就此倒下。

  慕容蘭歎了口氣,劉鐘帶著十餘人衝了過來,走到她的身邊,看到青玄的屍體,眉頭一皺:「想不到這個奸細,也能如此剛烈。」

  慕容蘭點了點頭:「她們的家人都在慕容永的手中,如果投敵,罪及親人,這也算是我們慕容鮮卑訓練間諜的規矩了,解藥應該在她的身上。」

  劉鐘搶道:「我去取!」他一邊說,一邊上前,要去搜那青玄的屍身。

  慕容蘭突然拉住了劉鐘:「且慢,當心有詐!」

  劉鐘訝道:「這人不是死了麼,還能有什麼詐?」

  慕容蘭搖了搖頭,插刀入鞘,解開腰間的長鞭,向著青玄的屍體就是一鞭,正好拉住了她衣扣上的結,手腕一抖,青玄的屍體突然騰起了一團烈火,灼熱的火焰讓十幾步外的眾人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浪,只一瞬間,她的身體就給吞沒於熊熊烈火之中,幾乎連骨頭渣也沒剩下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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