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32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49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天理為何雙雄辯

  劉裕的眉頭一皺,抄起奔雷大弓,就要射擊,可是他還剛剛搭箭上弦,卻只見那名「長生人」的嘴角再次流出一道鮮血,緊接著,七竅都開始流血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開口大叫道:「我不想死,我想活!」

  可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耳鼻口中就是血如泉湧,連眼角都是流血不止,他一仰頭,朝天噴出一口血霧,然後便直挺挺地倒下,在身體落地的一刹那,整個軀幹突然四分五裂,如同被強力的兵刃從內部攪開,一團血雨衝天而起,剛才還完整的一個人,頓時就變成了一堆碎肉,一丈左右的方圓空間,散得到處都是,場面極度的血腥,令人作嘔。

  劉裕歎了一口氣,收起了手中的弓箭,城外還活著的幾個西燕俘虜,嚇得屁滾尿流地逃回了城門這裡,哪還敢再驗一個屍體,只有那個給生生嚇死的小軍官,屍體仍然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直面著面前的那個長生人死後炸裂身體所形成的那堆碎肉,透出無比的詭異。

  朱序喃喃道:「想不到這個藥力,竟然如此兇猛。」

  劉裕正色道:「朱刺史,晚輩以前在淝水之戰的時候,曾經見過同袍有人服用過這樣的藥丸,也是在一段時間內能大大地提升自己的力量,讓肌肉變得跟鋼鐵一樣,不說刀槍不入吧,起碼也可以刀箭難傷,但同時也會讓人陷入不顧一切的瘋狂殺戮狀態,我自己都差點死於那個同袍的手下,今天看起來,這個藥的威力更勝當年的那顆,居然可以讓普通的民夫,赤手空拳能跟武裝到牙齒的甲騎俱裝對抗,若非親眼所見,我實難相信。」

  朱序點了點頭:「此藥的原理,應該還是跟五石散相當,短期內可以催化人體內無法控制的力量,加強肌肉的強度,從而提升力量,速度和皮肉的硬度,或者說,能激發人體中沒有被開發出來的野獸的本能,但同時讓人失去神智,可能就是在正常的狀態下,人們無法驅使這種與生俱來的可怕力量,但此藥藥性猛烈,在激發人體潛力的同時,對人體也能造成巨大的傷害,就象服用五石散的人,在行散之後,接下來幾天可能都走不了路,成為軟腳蝦,你的那個同袍,只怕也是如此吧。」

  劉裕點了點頭:「正是,他體格強壯,健壯如牛,可是服了那藥之後,放手大殺了一個時辰左右,接下來就是半個多月都下不來床,連大小解都自己無法解決,形如垂死之人,當時我就知道這藥的厲害和對人的傷害,可是沒想到,天師道居然變本加厲,把這藥做得如此邪門,直接要人性命了。」

  沈穆夫勾了勾嘴角:「神藥自然是要越試越強的,這次若不是為了守城,保護洛陽城中的幾十萬百姓,盧師兄也不會把這麼多名貴的藥材拿出來使用,你們應該知道好歹是非才是。」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沈穆夫,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你們是在保護洛陽軍民還是傷害?如果不是我及時過來,讓這些長生人怪物繼續肆虐,甚至衝進洛陽城,非但你早就沒命了,這城中的十餘萬軍民,也都會跟城外那些給他們虐殺的士兵們一樣,連個全屍也沒有,你們自己的弟子給這些長生人咬死了多少,你去問問那些死去的弟子們,會不會認同你的這個好歹是非!」

  正說話音,一陣馬蹄聲響起,卻是盧循騎著戰馬,帶著一百餘名弟子,奔到了城下,腥風吹拂著他的三縷長須,劉裕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轉頭對朱序說道:「朱刺史,我去跟此人談談。」

  朱序點了點頭,低聲道:「當心,別惹惱了此人,萬一他在城中再給別的信徒吃那邪藥,可就有大麻煩了。」

  劉裕正色道:「晚輩明白,這裡還請朱刺史多費心,儘量把天師道的信徒和那些高級弟子們隔開,不給他們散藥害人的機會。」

  朱序一揮手:「沈先生今天很累了,楊將軍,帶沈先生和他的同伴們去休息,千萬要好好招待。」

  楊佺斯哈哈一笑,對著沈穆夫一擺手:「沈先生,你也累了吧,來,我們到個安靜的地方,好酒好肉伺候你吧。」

  沈穆夫咬了咬牙,轉頭帶著兩個兒子和十幾名手下,跟著楊佺期走下了城樓,劉裕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下城,當城門緩緩洞開的時候,盧循那張神色從容的臉,也一覽無餘地顯示在了他的面前。而慕容蘭,則站在他的身邊,神色複雜,眼神中透出一絲迷茫之色。

  劉裕走到了盧循面前站定,盧循的手下,已經退出五十步之外,只有這三人站在這空曠的沙場之中,戰場上到處都是血腥和那種長生人身上特有的腐臭的味道,仿佛死了幾十天的屍體的那種屍臭,劉裕咬著嘴唇,沉聲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勝利嗎?」

  盧循平靜地說道:「和意料的有些出入,不過大體上沒錯,勝利就是勝利,毫無疑問,貨真價實。」

  劉裕厲聲道:「為了你這貨真價實的勝利,你不惜把你的一萬名忠實信徒送入地獄,甚至還讓這洛陽城的十幾萬百姓處於危險之中,你難道不知道,一個不留神,讓你的這些長生人入了城,會造成多可怕的後果嗎?」

  盧循歎了口氣:「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原以為你劉寄奴早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變得血冷心硬,想不到你經歷了這麼多戰鬥,還是這麼婦人之仁。任何戰鬥都有風險,你,我都處於隨時可能送命的環境之中,今天你受了傷,我也差點死在青玄的偷襲之下,我們尚且要承擔這種風險,為什麼那些百姓就不能承擔?」

  劉裕沉聲道:「我們是軍人,本就應該隨時準備犧牲,可是百姓是無辜的,即使燕軍破城,他們也未必會有一死,但你的這些怪物要是入了城,全城都不會有一個活人,沈穆夫不知這怪物和邪藥,情有可緣,但你最清楚後果是什麼,明知而為,天理不容!」

  盧循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天理?你可知什麼是天理?劉裕,我告訴你,強者為王,弱肉強食,這才是這個世上,唯一的天理!」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49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與魔合作不容談

  劉裕的雙眼都在噴著怒火,兩隻拳頭緊緊地握著,看著盧循,一字一頓地說道:「那麼,盧循,你就這麼確定,你就是強者嗎?如果你今天就死在這裡了,我很好奇,你何以認為自己會強?」

  盧循收起了笑容,慕容蘭的秀眉一蹙,走到了劉裕的身邊,低聲道:「狼哥哥,別這樣,不要衝動。」

  劉裕正色道:「愛親,我現在很理智,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盧循微微一笑:「劉裕,我必須要感謝你,不惜讓尊夫人一直護衛著我,尤其是這次在金墉城中,本來我幾乎要死在青玄的手下,是你們夫婦救了我,我盧循最講恩怨分明,所以,這個救命之恩,算是我欠你的,這次洛陽之戰,你計畫周密,但是如果沒有我的這一萬長生人,消滅了慕容永最強的甲騎俱裝部隊,只怕你就算能取勝,帶來的這一千北府兄弟,也起碼要折掉三成,為了你的北伐夢,讓你的兄弟付出如此慘重的傷亡,恐怕不是你的本意吧。」

  劉裕沉聲道:「就算我的兄弟們會多犧牲一些,但起碼我們問心無愧,你用這種方式取得的勝利,只會讓我們覺得噁心,我很想知道,在你的心中,生命算是什麼,這個世上,還有讓你敬畏的東西嗎?」

  盧循淡然道:「我說過,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一萬長生人,當他們吞下藥丸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死亡的結局,能為了神教的壯大而獻身,是他們的榮譽,長生長生,就在於此。如果不是我們保護了他們這麼多年,他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以命報恩,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至於你說我以他們試藥,過於殘忍了,這點我承認,但是你可知道,這些年來,他們從我這裡拿了多少可以治病救人,延年益壽的靈藥?如果不是得了好處,他們又怎麼會如此地信服?就算現在在洛陽城中我的信眾們,只要我給他們這種藥丸,他們還會義無反顧地吃下,因為,他們信我勝過相信任何人。就算我跟他們說,萬事萬物會有來世,就算這一世肉體的死亡也只是魂魄的解脫,為下一個轉世修德積福,拋棄肉身,屍解登仙,他們也會相信的。」

  劉裕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這就是你說的天師道,完全是一個邪惡至極的宗教,你們對世人的危害,甚至超過那些兇殘野蠻的胡人,你們才是我最應該消滅的!」

  盧循微微一笑:「可惜,你現在恨極了我,卻又不能殺我,因為你知道,我只要一死,我在洛陽城中的弟子們就會給信徒們服下更多的長生丸,到時候把整個洛陽變成一片鬼城,讓全城的人為我陪葬,也無不可。劉裕,你要取你的北伐,我要取我的天下,天下若是沒有了人,那還叫天下嗎?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大量使用這種藥,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讓信眾們大量服食的,今天這次,只不過是牛刀初試,或者說,我想看看長生人在戰場上真正的表現而已。」

  劉裕的雙眼圓睜:「為了你的這個實驗,上萬的人就這樣死了,你這種人太可怕,若是真正讓你掌握權力,豈不是天下萬民,都被你掌握生死?!」

  盧循冷冷地說道:「劉裕,你讀書少,我不怪你,但你應該聽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用神藥控制人心,而君王們用刀劍和軍隊來逼人順從,本質上沒有區別,這個世上絕大多數人的只會屈服於強力,被自己的欲望所驅使,這才是真正的人性,劉裕,你想以你的高尚來感動人,奮鬥十年,還沒覺悟嗎?在這個亂世,只有激發出人性中惡的一面,才能成大事,因為,人性從一開始,就不是善良的。」

  劉裕沉聲道:「我不想跟你再作這無聊的辯解,我們的合作,就此終止,你帶走你的弟子,願意跟你走的信眾,也跟你走好了,從今以後,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來往。」

  盧循微微一笑:「喲,我們的劉寄奴劉英雄,這麼快就要過河拆橋了,怎麼,洛陽剛剛解圍,你就不要我們的力量了嗎?你可別忘了,慕容永雖然敗退,但他的兵馬遠遠超過你的人,你想追擊,可沒這個實力。」

  劉裕咬著牙:「我就算目送慕容永回並州,也不會再要你的幫忙了,因為你能做的,無非是讓更多的無辜百姓吃你的這個長生丸,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然後在追擊的路上,把整個洛陽北方,甚至整個並州,變成一片鬼域。」

  盧循笑著擺了擺手:「你把我想的也太厲害了,我可沒這麼多長生丸,再說,這東西吃一個死一個,我的信眾雖然不少,但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最多再給你三千長生人,保證能追上慕容永,不能再多了。」

  劉裕冷冷地說道:「我說過,我不會再跟你有任何合作,你想要的東西,自己去爭吧,慕容永我自己會追擊,不過我警告你,如果這一路上我再看到長生人這些怪物,那我一定會親手把你消滅,你的教主夢,就跟著你的長生人一起到地獄裡做吧。」

  盧循臉色一變,冷笑道:「沒了我的幫忙,你無兵無糧,根本不可能北伐,劉裕,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意氣用事。」

  慕容蘭在劉裕的耳邊低語道:「狼哥哥,不管怎麼說,盧循現在能幫上忙,哪怕不用這些怪物死鬼長生人,只是他手下的劍士弟子,也足夠成軍了,你這樣跟他反目成仇,只怕在中原無法立足,對你的大業無助啊,三思吧。」

  劉裕慨然道:「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大丈夫頂天立地,行事做人,要的是無愧於心,如果用邪惡的手段,即使達到了目的,一輩子也難以心安,盧循已經為了野心出賣了自己的良知,而我,是萬萬不會如此的,所以,盧循,帶著你的手下和信眾,一天之內,從洛陽消失,不然的話,咱們只有換個方式說話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50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盧循的眉頭一挑:「劉裕,這是你的決定,你可別後悔。」他說著,轉身就走,頭都不回一下,十餘名劍士緊隨其後,直向金墉城方向而去。

  慕容蘭幽幽地說道:「為了你的原則,放棄唾手可得的北伐大業,狼哥哥,你這個決定,真的不會後悔嗎?」

  劉裕看著盧循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我之前沒有想到他的野心這麼大,現在他連天師道的傳承弟子都沒當上,就能驅使萬人的生死,眼皮都不眨一下,若真的一朝大權在手,天下萬民必將萬劫不復。我原來以為他只是在中原一帶收買人心,可是現在才發現,天師道有如此可怕的力量,這些邪藥,他們不敢在江南的大晉之地濫用,隻敢在新攻取的土地上,以無辜的百姓作為藥人,大晉朝廷和那些世家,根本不會管新取之地的子民死活,這才是盧循想要的。」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但他說過,如果人都死光了,他要這些地方也沒用,盧循和桓玄是一種人,想的是權力和皇位,並不是完全的宗教瘋子,你跟他,還是有合作的可能。」

  劉裕正色道:「我寧可此生不再北伐,也不想看到無辜的百姓被他變成那種不人不鬼的怪物,今天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必須上報朝廷,要阻止天師道的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那些遠在建康城的達官貴人,怎麼會管這些中原子民的死活?而且,你沒覺得事情有些古怪嗎?天師道怎麼會一下子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不僅可以驅使中原十幾萬百姓,更是能有這麼大量的長生藥丸,只靠他們三傑的力量,怕是不夠的。」

  劉裕沉重地點了點頭:「這正是我一定要和盧循分道揚飆的根本原因,我幾乎可以很確定,在他的身後,有黑手黨的力量,青龍死後,盧循一定找了新的靠山,不知道是那幾個巨頭中的哪一位,不過從朱雀表現出的能力來看,他這樣的人如果和盧循勾結在一起,那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我如果繼續跟盧循合作,等於是給這些陰謀家佔領更多的土地和不受朝廷控制的人口,到時候他們無論是想用長生人加入內戰,還是把這北方之地割據出去自立一方,都不在話下了。」

  慕容蘭沉默半晌,說道:「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也許,也許王妙音的提議,你應該重新考慮一下,跟黑手黨合作,是你最快能實現自己目的的一條路,只有你擁有了絕對的實力,才可以大聲對他們說不,這次你來中原應該看得清楚,前方步步危機,現在連天師道都能靠洗腦加上邪藥,在中原有成軍的能力,至於桓玄,也一定可以借這次機會重掌荊州,你的競爭對手們都在加快動作,而你如果再不抓緊,只怕大業難成了。」

  劉裕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愛親,別的都可以商量,惟獨這件,沒有討論的餘地,黑手黨要的是世家天下,需要一場內戰來清洗新興的世家和勢力,不僅是我們北府軍,其實天師道也在他們清洗之列,盧循可以跟他們互相利用,因為他本身是個北方世家子,需要借助黑手黨的力量來上位,但是我不可以,因為我連這個世家子的身份也沒有,跟他們本質上不是同路人,所以斷不可能走到一起,無論朱雀如何承諾,我都只是他們手中的棋子而已。」

  「而且現在情況有了新的變化,天師道的手段之兇殘,對人心控制之深,是我從沒見過的,黑手黨也許只是要維持他們世家的利益,但是天師道,要的恐怕是一個所有人都要對他們絕對服從的世界,如果不聽號令,那今天可以做長生人,明天可能會有更邪門更兇殘的毒藥,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起黑手黨來說,這是更危險的敵人,萬不得已時,我寧可跟黑手黨合作,也要將這些妖賊徹底剷除。」

  慕容蘭微微一笑:「那你拿什麼去剷除呢?今天這一戰,你守住了洛陽,打退了慕容永,但你得到了什麼好處?那些百姓不會感激你,而會感謝盧循他們相救,覺得是神教的祖師爺顯靈,而死在城外的這些人,也是兵解登仙,得到了長生。」

  「這一戰,你的兄弟們折損了一百餘人,可他們什麼也不會獲得,甚至連正常軍功的賞賜也沒有,如果你想趁勝追擊,繼續北伐,你的軍隊呢?你的糧草呢?這些都是你必須要考慮的事情。」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說道:「我還沒問你,金墉城那裡最後戰事如何,北城那裡怎麼樣了?」

  慕容蘭正色道:「北城的西燕軍是劉顯指揮的,也是你的老熟人了,他用兵也夠狠,看到南城的攻城部隊被城中的投石機猛砸,就把本方的投石機前移,逼迫手下強攻,情勢一度很危急,但是關鍵時刻,徐道覆率五百弟子,從夾壁牆裡殺出,西燕軍萬萬沒想到城牆還可以翻轉,還有伏兵,給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劉毅和何無忌率軍也從地道殺出,幾路夾擊,打掉了那些投石車,劉顯眼見破城無望,只好收兵了。」

  「現在慕容永已經逃回去和劉顯匯合,我來的時候,他連大營都不敢進,直接帶著千餘甲騎俱裝向北退去了,劉顯也是收拾殘軍北撤,城西的大營裡,糧草輜重都不要了,可見這一次的長生人,給慕容永造成了多大的恐懼。」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慕容永害怕了,居然逃得如此狼狽,我們必須全面追擊,並州可以一鼓而下,愛親,麻煩你馬上去你大哥那裡一趟,按我們之前商量的,請他出兵與我聯手消滅西燕,我可以把戰勝之功讓給慕容寶,幫他解決你們的繼承人位置之爭,但是並州之地,必須要給我。」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我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他是不會把並州給你的,尤其是你沒有足夠的實力,他更不會拱手讓人。」

  劉裕轉身就向著洛陽城走去:「我去勸朱序出兵北擊並州,你大哥那裡,就麻煩你多費心了,我們在黃河北岸再會。」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50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兩代軍人城頭對

  洛陽城頭,朱序與劉裕並肩而立,最近的護衛都退到了百步之外,給兩個人留下了充分的談話空間,朱序看著大開的城門,人流如過江之鯽,推著車,拎著包裹,歡天喜地地出城而去,而身著藍色天師道弟子袍的那些人,在這些人群中格外的醒目,一路之上,誦經唱符之聲不絕於耳,讓人會產生這洛陽是不是一個巨大的道場的懷疑。

  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一戰,我們真的贏了嗎?」

  朱序搖了搖頭:「恐怕只有盧循才是真正的贏了,就連董昌都信了此戰是天師道人捨生忘死打贏的,不得不說,這些妖人們蠱惑人心的能力,還有讓這些普通百姓們相信的本事,實在讓人佩服。」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所以我們絕不能讓他們繼續用這種能力,把中原和北方變成他們的,如果真的讓盧循得到了他想要的官職,有了合法的傳教條件,那更加不可遏制了。」

  朱序歎了口氣:「有關天師道在中原發展迅速的奏章,我已經上了十幾道了,這幾年來一直沒有斷過,可是朝中無人理會,只怕是他們背後有人,才得以如此發展迅猛,我作為一個豫州刺史都做不到的事情,調不來的錢糧,藥材,他們卻是予取予求,今天這一戰,就是他們向天下展示自己力量的一戰。老實說,驚到我了,甚至比起當年在淝水見到你們大破百萬秦軍的時候,還要震撼。」

  劉裕點了點頭:「朱將軍,我一直想問您一個問題,現在的您,身為豫州刺史,卻是政令不能出洛陽,幾乎在這中原獨守孤城,這樣的現狀,您能滿足嗎?」

  朱序搖了搖頭:「換了誰也不能滿足的,劉裕,今天這裡沒有外人,我們也可以說些掏心窩子的話,我知道你想北伐,就象我在你這個年齡時想的一樣,但我必須要告訴你,北伐不是這麼容易的,更不是靠了一腔熱血就能成功。我曾經親自經歷過桓公的北伐,也參加過謝相公的北伐,最後都是功敗垂成,我的這一腔熱血,也早已經冷了。」

  劉裕正色道:「朱將軍,您有大功於國,有大才於世不應該這樣消極的,這些年大晉幾乎失掉了上次北伐所有的戰果,惟獨中原之地得到保留,就是靠了您在這裡的堅守,您的功勞,您的奮鬥,那些朝堂之上的世家,大臣們故意視而不見,但我劉裕是清清楚楚的,要說現在大晉讓我最敬佩的人,您絕對是其中之一。」

  朱序平靜地說道:「你不用把我捧得這麼高,我自己有什麼能力,我自己怎麼想的,自己心裡最清楚,上次謝公的北伐,真正的主力是北府軍,他真正的想法也是打過黃河,佔領河北,順勢進圖關中,而我們這裡,不過是趁著前秦潰退的時候,撿了不少失地罷了,後來你們在鄴城戰敗,北府軍一退千里,讓本該成為二線的我,反倒頂在了最前沿,我這個刺史,也不過是盡自己的職責而已,進取無力,只能退保疆土不失了,畢竟洛陽是大晉的故都,不能在我手上失去。」

  說到這裡,朱序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劉裕,我畢竟曾經兵敗被俘過,這是我一生洗不淨的恥辱,之所以當時沒有自盡殉國,就是想留得有用之身,再圖回報大晉,終於,在淝水讓我得償所願,但這畢竟是我此生洗不淨的污點,朝廷雖然升我的官,但那些真正掌權的人如何看我,我最是清楚不過,所以,我現在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無論如何,不能讓洛陽在我的手中得而復失。」

  「我很感謝你這次助我守下了洛陽,我也知道,你想趁著慕容永兵敗,一路追擊,甚至收取並州,但是這個打法太冒險了,現在你跟盧循翻了臉,天師道會成我們在中原最危險的敵人,稍有不慎,洛陽就會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這個風險,我冒不起。」

  劉裕搖了搖頭:「盧循他們畢竟是大晉的子民,不敢象慕容永這樣明目張膽地直接攻打洛陽,這點朱刺史可能有些過慮了。」

  朱序歎了口氣:「你也見識到了盧循的手段,給人服藥,能讓上萬人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真正想要的,是我這個豫州刺史的職務,有了官身,他的傳教,佈道,擴展勢力的舉動,都可以順理成章,如果我離開了洛陽,他可以先讓開東面,放翟氏丁零和張願的兵馬來搶佔洛陽,然後再趕走他們,這樣他就成了光復洛陽的功臣,而我就是失地的罪臣,我個人得失生死是小事,可要是中原就這樣落到了盧循的手中,那大晉就危險了!」

  劉裕微微一笑:「朱刺史一片赤心為國,晚輩敬佩不已,但是您所擔心的事情,我早有應對之策,我在動身之前,已經安排了後備兵馬來援,他們會接替您的部隊守住洛陽,絕不會被盧循或者是別的胡虜所圖。」

  朱序訝道:「你現在能調動大軍?」此話剛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了不妥,畢竟,前幾天劉裕借梁州兵馬痛擊西燕王次多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他勾了勾嘴角:「是毛刺史的部隊嗎?現在聽說關中有變,竇衝,楊定都對漢中虎視耽耽,他的軍隊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防區,來守我這洛陽吧。上次幫你都只是速打速回,這次更不可能了。」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朱刺史誤會了,我說的不是梁州兵馬,而是有兩路強援,足以保住洛陽,威懾所有明裡暗裡的敵人,不敢造次。」

  朱序的精神一振:「哪兩路兵馬?」

  劉裕正色道:「一路是桓玄的荊州兵馬,他本意是想調離弘農與陝郡的守軍,造成洛陽門戶大開,引慕容永來攻取洛陽,這樣既收回了自己的荊州兵馬,又能讓您當替罪羊,但是現在我們大勝慕容永,他的盤算全部落空,為了爭取更多的好處,我敢打賭,這個荊州世子,一定率領著他的得勝之師,星夜兼程向這裡趕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50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兩支強援旬日到

  朱序搖了搖頭:「不一定吧,桓玄畢竟沒有官身,無法指揮軍隊,郭銓和馮該二將也許可以以截擊苻丕的藉口把二郡的軍隊帶離,但是要想渡過黃河北伐,那是需要朝廷的軍令的,他們絕沒有這個權力,桓玄的目的是回荊州掌軍,證明自己在荊州的影響力,最後討好王忱,為自己謀個職位,可絕不是擅自出兵北伐,他沒有你這麼高尚。」

  劉裕微微一笑:「桓玄確實私心極重,但正是因此,他才一定會來,對他來說,不打無把握之仗,如果可能危及到他在荊州的地位,他是絕對不會冒險的,但是這一戰下來,慕容衝精銳主力折損大半,誰都能看到趁勝追擊,攻取並州的機會,桓玄也是一樣,所以他一定會帶領郭,馮二將的軍隊,甚至再帶上襄陽的魯宗之的人馬,動員他能帶走的所有荊州軍,火速北上,絕不會讓北伐的大功,落到別人手裡。」

  朱序沉聲道:「可是王忱才是荊州刺史,他會允許桓玄這麼幹嗎?」

  劉裕正色道:「王忱和桓玄有同樣的北上理由,桓玄是為了搶功,而王忱,則是為了抑制天師道在中原的擴張,所以,這點上,他們不謀而合。」

  朱序的眉頭一皺:「天師道跟王忱又有什麼恩怨?」

  劉裕微微一笑:「朱將軍久在邊鎮,不知現在朝中的情況,天師道本是那刁逵兄弟,引見給會稽王的,一開始是為了他們這些高門世家,王公貴族煉製各種五石散,以方便行房之用,但漸漸地,會稽王發現天師道的這些人,有軍政才能,勝過王國寶之流,於是就開始重用天師道中人,如此一來,本來一直得寵的王國寶,王忱兄弟,就平憑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所以王國寶借著自己的勢力,把天師道教主孫泰,趕出了京城,也限制他們在吳地傳教,這才有了孫恩,盧循,徐道覆這三傑來中原發展。」

  朱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這一戰顯示了天師道的實力,王忱會非常害怕,所以要出兵中原,趕走盧循等人?」

  劉裕正色道:「這是一定的,王忱也不是草包飯桶,他知道天師道的危害和煽動力,但這次見識到天師道可以用藥物創造出一支怪物軍團之後,他是不可能繼續在荊州坐視的,所以,只要朱刺史馬上把今天這裡的戰況告知王忱,他是會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親自提兵從江陵出發,與桓玄會合,共赴洛陽的。」

  朱序笑了起來:「你覺得他會來把天師道趕走?恐怕沒這個本事吧。而且,這樣的事情,我作為臣子應該是直接向朝廷彙報,為何要告訴王忱?」

  劉裕搖了搖頭:「爭奪人心他自然不如盧循,但他畢竟是朝廷命官,有官身在此,如果朱刺史你向王國寶王僕射馬上報告今天這裡發生的事,王僕射會第一時間找他的兄弟商量對策的,三天之內,援軍就會出發。您還可以跟王忱單獨修書一封,說你要提兵追殺慕容永,洛陽一帶的防守,請他幫助協助,這是友軍和鄰州之間正常的公務請求,沒有違規之處。」

  朱序點了點頭:「不管王忱會怎麼來管理這些中原塢堡,從天師道手裡爭取人心,只要他肯帶兵前來,或者桓玄帶兵前來,就能守好後方了。你的提議很好,我會按你說的上表,寫信。桓玄那裡,要我做些什麼通知他呢?」

  劉裕笑道:「桓玄離這裡不遠,他一定早就派了斥候在這裡偵察,不用你通知他,他自然對這裡的情況一清二楚,只怕前兩天我連勝慕容永的先頭部隊時,他就開始觀望和作北上的準備了。」

  朱序輕輕地歎了口氣:「若不是襄陽失守,我被前秦俘虜,只怕這會兒,我還會在桓玄的帳下作為桓家舊將效力呢。當年桓公功比天高,也產生了野心,我苦諫不得,最後被他冷落,想我朱家世代在荊州為將,我這輩子都跟隨在桓公左右,卻是那樣的結果,現在眼看著少主又要走老主公的老路,我有義務提醒他,大是大非面前可不能犯錯啊。」

  劉裕微微一笑:「如果朱刺史知道這些年桓世子做了些什麼事,只怕你就不會這樣想了,罷了,有些事情,您還是不知道的好,我們還是繼續說另一路吧,那便是我們北府軍的大軍了。」

  朱序的面露喜色:「難道你出發前就跟王鎮軍說好了,讓他大軍繼進?」

  劉裕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的,王鎮軍一心想讓我留在廣陵,助他重建北府大軍,行晉陽之甲,清君側之舉。我就是為了避免讓北府軍陷入內戰,才把軍中這些老弟兄們帶來洛陽的,事到如今,也不妨跟朱刺史明言了。」

  朱序長歎一聲:「王鎮軍為人忠正剛烈,但凡事操之過急,當年他的父親,就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曾經吃一個雞蛋的時候,怎麼也剝不下來那蛋殼,結果最後氣急敗壞地把這雞蛋扔到地上,用腳踩爛,然後把這些碎蛋黃抓進嘴裡吞下了肚,得意地宣稱他還是吃到雞蛋了,其父即此性格,王鎮軍與其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只怕我大晉若有內亂,必是王恭的執念所引發。」

  劉裕正色道:「所以我不能讓他有北府軍的力量,去行那清君側之事,如此必然內戰爆發,北伐也就無從談起了。他本來對我來洛陽不報什麼希望,但我這次真的成了事,那他絕不會坐視了,劉牢之已經招兵買馬了很長時間,借著這次大破慕容永的機會,如果我們繼續北上並州,那北府軍也必然會再次出動,一雪前恥,這是為公。從私心的角度上說,王鎮軍也不可能坐視中原被王忱控制,就算是昌道之爭的搶地盤,他們也都會不甘人後的,所以,旬日之內,兩支援軍必到,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全力追擊慕容永,收復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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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桓玄多了二狗頭

  朱序的雙眼亮光閃閃,沉聲道:「這些是你的推測,還是已經在發生的事情?我不能只因為你的這幾句話,就讓大軍輕動。」

  劉裕微微一笑:「您讓斥候們一查探,自然會知道我是不是在說大話。」

  朱序勾了勾嘴角,說道:「很好,那我現在會整頓軍隊,收編此戰中的俘虜,作好出兵的準備,若是真的如你所言,有大軍前來接替洛陽的防守,我可以與你一起北上,但若是並不如你所言,那就恕老夫不能妄動了。」

  劉裕點了點頭:「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但願我們的桓世子,動作能快點,再快點。」

  南陽,宛城,郡守府。

  這座座落在伏牛山南麓的平原,乃是連接中原與荊湘之地的要衝所在,天下交通,四通八達於此,春秋時期的唐,鄧,陳,蔡等國,就在這塊平原之上,見證了那八百年的人世滄桑,秦朝初利,秦始皇遷六國不軌之民於此,從此商賈雲集,成為天下著名的商業都會,東漢建立,劉秀更是以南陽豪強取得天下,開國元從,大半為南陽出身,從此南陽更是有帝鄉的美名,一躍成為天下一流的大都會和要郡。

  自漢及晉,又是幾百年過去了,這裡卻成了南北爭霸時的兵家必爭之地,城頭變幻大王旗,朝秦暮楚在這個時代的南陽,得到了更好的驗證,而現在站在南陽城頭的,卻是一位身材修長,穿著上好的,紋繪著精美圖案的貴公子,即使是戎裝在身,那一種公子哥兒的頂級貴族范兒仍然無法掩飾,跟身邊一幫肌肉發達,滿身臭汗,五大三粗的丘八們,形成了一種格格不入的對比。

  貴公子輕輕地撫著城頭的一處垛口,上面還歪歪扭扭地刻著「靈寶到此一遊」的字樣,他長歎一聲,喃喃道:「南陽,宛城,先父大人帶我來時,我才四歲,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但是,我桓靈寶又重新站在這裡了!」

  一個文士打扮,穿著藍色長衫的中年人,笑道:「世子有上天庇佑,更有先主公大人打下的基業,成就大業,是早晚的事,這小小的南陽,又怎麼可以滿足您的雄心壯志呢?!」

  桓玄哈哈一笑,拍了拍這個中年文士的肩頭:「仲文,你的嘴可是越來越甜了,不過要是能把說好話的功夫更多地用在寫軍文號令上,那就更好啦。」

  這個中年文士名叫殷仲文,乃是當世著名的文人,也是現任黃門侍郎,著名世家子殷仲堪的堂兄,殷仲堪和桓玄一向交好,就象他們的父輩殷浩和桓溫,也是幼時同學,成年後也是一輩子同僚一樣,而殷仲文才學滿天下,曾經被名士評論:「若殷仲文讀書半袁豹,則文才不減班固。」只是以前桓衝當政,不喜這些只會舞文弄墨的純文人,到了桓玄回荊州之後,這位老兄馬上就棄了自己的小吏職務,跑來投奔桓玄了,而這樣做的,絕不止他一個。

  站在桓玄身邊的另一個黃衣青年,三旬上下的年紀,右眼側有一顆綠豆大小的黑痣,手握羽扇,頗有一副軍師高人的模樣,此人名叫卞範之,乃是東晉初年的名臣卞壺之後,雖然文才功夫不如殷仲文,但也被公認為識悟聰敏,見美於當世,他是在桓玄流落建康的那幾年與之結交的,當時就一眼看出了桓玄身上的勃勃野心和荊州世子的身份,寧可放棄了自己在建康當個小官的前程,也要追隨桓玄,這幾年,一直被桓玄放在魯宗之的身邊,既為謀主,也是監視魯宗之,而這次的截殺苻丕,獻功於王忱的點子,正是出於此公之手。

  卞範之的眉頭微皺:「主公,現在我們雖然襲殺了苻丕,但是這個大勝,跟劉裕在洛陽的勝利相比,顯得沒那麼突出了,現在恐怕還不是收兵的時候,要跟劉裕搶時間,爭取北伐,才是上策。」

  殷仲文不屑地搖了搖頭:「敬祖(卞範之的字),你可別忘了,主公現在既無官身,也無統兵之權,即使是截殺苻丕,也是借了郭,馮二位將軍的兵馬,這些兵,名義上是要歸朝廷節制的,按理也是歸荊州王刺史所有,違令出兵,已有隱患了,更不用說現在還要渡過黃河北伐,你的這些點子,都是讓主公陷入危險的提議,最好三思而行。」

  桓玄的眉頭微皺:「仲文,朝廷根本控制不了荊州,而荊州刺史王忱,遠在江陵,也不瞭解前線的情況,我繼續用二將的名義北上,只說是順勢追擊慕容永,並無不可,再說了,這裡離洛陽這麼近,軍情火急,我就算說是為了援救洛陽而出兵,也沒什麼毛病。只是我並不確定,這時候要北伐,對我有什麼好處呢?劉裕就算在洛陽僥倖贏了一次,他有北上的實力嗎?朱序會聽他的話嗎?」

  卞範之正色道:「劉裕能讓上千北府軍老兵,千里追隨他而來,絕非凡人,他的部下雖少,但忠誠可靠,這次勝利又能收得不少俘虎,中原百姓也會重新認識晉軍的實力,趁著慕容永敗退,並州人心不穩的時候北伐,正當其時,若是讓劉裕收復河北之地,建立北伐大功,那一切都晚了,我們在前日的勝利,也會失色很多。」

  殷仲文冷笑道:「不想讓劉裕建功立業的人太多了,他沒這麼容易成功的,就算這次洛陽能勝,靠的也是天師道的力量,說來也是邪門,想不到這些妖人們,居然在中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劉裕要考慮的,恐怕是怎麼跟天師道在中原爭奪人心,而不是以現在手頭這點力量北上,要不然,他前腳一動,後面那些妖賊說不定就造反自立,他就算占了並州,也是劉琨的命。」

  桓玄擺了擺手:「好了,不要爭了,你們的意思我很清楚,荊州確實是我們的根本,但是,不能在北方有一個強大的敵人,也是我要確保的事,如果中原保持現狀,朱序獨守孤城,翟氏丁零和張願虎視眈眈,那樣最好,但若是讓劉裕站穩了腳跟建功立業,那是絕對不能允許的,我已經請王刺史率軍前來,與我共討逆胡,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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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靈寶修書招王忱

  卞範之的臉色一變:「主公您讓王忱親自親來?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何不跟屬下商量一下呢?」

  殷仲文哈哈一笑:「卞範之,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主公的事還要事事向你請示不成?」

  卞範之咬了咬牙:「這是重要的大事,現在王忱畢竟是荊州刺史,而您連官身也沒有,還需要通過他向朝廷上表來舉薦您做官為將,如果讓他來南陽,那性質就變了,變成他是您的屬下啦。現在,還不能這樣刺激王忱。」

  桓玄淡然道:「不是我命令他來,而是他自己要來,中原的事情我告訴了他,他已經按捺不住了,而且,他要借助我手中的兵馬,所以,就是他來南陽,而不是我去江陵。」

  卞範之突然雙眼一亮:「主公的意思是,王忱見不得天師道的人在中原站穩腳跟?」

  桓玄笑道:「沒錯,就是這個原因,對我們來說,劉裕是大患,可對王忱來說,他的頭號死敵就是跟他王家兄弟在會稽王那裡爭寵的天師道,儘管孫泰不在中原,但是盧循這小子此戰盡顯實力,弄不好直接盯上了豫州刺史的位置,那樣王家兄弟們想要內控朝權,外掌強藩的計畫可就泡了湯,無論如何,他們不會讓天師道成事,所以借著出兵洛陽,去清洗天師道在中原的勢力,是王忱必須做的事。」

  卞範之咬了咬牙:「那是王忱的事,對主公又有何好處呢?趁機拿下並州,取得北伐大功,才是您應該做的,且不談跟王忱的高下之分,就說讓他過來分功,也不是好的選擇。」

  桓玄微微一笑:「我這不是沒有官身嘛,所以需要王忱的説明,再說北方胡虜兇悍,就算慕容永新敗,我們想要一口氣吞下並州,也非易事,萬一失利,就把責任推到王忱和朱序的身上便是。」

  殷仲文笑道:「主公實在是高明啊,只是那劉裕,當如何處置呢?」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我跟劉裕的恩怨這麼多年,所謂君子無恩不報,無怨不報,也該是時候了,一切,等我見過了王忱,再作決定。」

  正說話音,一個肌肉發達,壯如熊羆的大漢,披甲而至,此人滿臉橫肉,面相兇狠,走路帶著一陣風,即使是十步之遠,也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力,讓人極不舒服,卻正是桓玄的那個堂侄,荊州猛將桓石虔之子桓振,勇力冠絕荊州,武勇不減乃父。

  可是桓玄卻很不喜歡他的這個侄子,因為在他的身上,多少能看到劉裕的影子,那幾乎已經成了他一生的惡夢,至今午夜夢回之時,仍然會是一身的冷汗,咬牙切齒,連帶著看著這個同樣高大魁梧的桓振,都是氣不打一處來。

  桓玄冷冷地說道:「何事如此匆忙?」

  桓振行禮道:「荊州王刺史,已經帶著少量護衛,親至南陽,就在城外。」

  桓玄的臉色一變,他是前天給王忱報信的,沒想到兩天時間,這個醜鬼就奔來了,其焦急之心,昭然若揭,他連忙轉頭對著身邊眾人說道:「快,快帶上苻丕的首級,還有那些重要的俘虜,咱們去迎接王刺史大駕。」

  半個時辰之後,一身官袍在身,神色冷峻的王忱,騎在馬上,看著在自己面前,一身布衣的桓玄,面帶微笑,捧著手中的一個木匣,王忱勾了勾嘴角,滿是皺紋的臉上,神色平靜,說道:「桓玄,你可知罪?」

  桓玄搖了搖頭:「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王忱的眼中冷芒一閃:「你還知道自己是個草民啊?!草民就應該守草民的本份,私調軍隊,佔據州郡,這是造反之舉,如此大罪,你沒點數嗎?」

  桓玄微微一笑:「位卑未敢忘憂國啊,苻秦偽逆南犯,西燕虎狼緊隨,家國危急,草民雖無官身,但有一腔報國熱血,於是到了弘農,陝郡的郭,馮二位將軍處,參謀劃策而已,現在大功告成,賊首伏誅,草民正要獻首給王刺史呢,若不是中原情況有變,草民也不敢麻煩刺史大人親來南陽一趟。」

  王忱冷笑道:「伶牙利齒,好口才,桓玄,你說你一個草民,沒有官身,卻可以讓堂堂兩個朝廷將軍,一方鎮守聽你的話,這是功,還是罪呢?」

  桓玄淡然道:「一如王刺史和尊兄當年,也無官身,卻可以在會稽王面前出謀劃策,策劃國事,今天不也成為封疆大吏,一方主宰嗎?草民仰慕王刺史已久,今天之舉,不過是效仿大人當年的舊事而已。」

  王忱的臉色一變,怒容上臉,惡狠狠地直瞪桓玄,桓玄在那裡面帶微笑,捧著手中的木匣,神色如常,久久,王忱才慢慢地轉露笑容:「不愧是桓溫的兒子,果然厲害,好吧,那就讓本官見識一下,你這回取得的功勞好了。」

  桓玄笑著把木匣放到了地上,打開了蓋子,只見一個滿是血污的首級,展現在了王忱的面前,辮發索頭,雙眼圓睜,滿臉盡是不甘,可不正是那自立為君的前秦皇帝苻丕嗎?

  一旁被軍士們押著跪在地上的幾百名前秦的宗室,貴族,將校這些高級俘虜們,看到苻丕的首級,無不傷心欲絕,放聲大哭,而兩個小孩子,正是苻丕的兩個兒子,都還不到十歲,更是哭得在地上打滾,幾乎要暈過去了。

  可是晉軍這邊,卻是一片歡呼之聲響起,所有的將士們,全都以劍擊盾,以槊頓地,踏著軍靴,高聲喊道:「滅胡,滅胡,滅胡!」

  王忱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是苻丕,他是怎麼死的?我大晉有過賞格,凡斬殺偽逆苻丕者,賞錢百萬,賜爵縣男。」

  桓玄面不改色,說道:「苻丕是被草民親手斬殺的,在場將士,皆可為證。」

  話音剛落,在一邊的晉朝軍將的人群之中,一個壯碩的身形,奮力地排開眾人,衝到了前面,雙眼圓睜,幾乎要瞪出血來,指著桓玄大罵道:「桓玄,當日全軍將士都親眼看到是我斬殺的苻丕,今天當著王刺史的面,你居然要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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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上下其手奪人功

  桓玄的眼皮跳了跳,轉頭看去,只見一個丹鳳眼,臥蠶眉,長須飄飄的大漢,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若不是此人臉皮發黑,真的要讓人懷疑是不是關公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了,但桓玄仍然乾咳了一下:「胡軍校,早就跟你說過了,你斬殺的是一個苻丕的替身而已,可並不是他本人,可即使如此,事後論功的時候也給你按斬殺敵軍大將的功勞計算了,今天當著王刺史的面,可不要亂說話啊。」

  此人正是世代將門,有神射手之稱的荊州名將胡藩,劉裕當年來中原時,也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他看著桓玄,厲聲道:「桓世子,你爹當年在世時就定立的咱們荊州軍規,第三條就是不能在戰場上奪人軍功,搶人戰績,可你是怎麼做的呢?這一戰你一直在後面指揮,根本沒有衝鋒陷陣,這苻丕的首級,怎麼可能是你斬殺的?我殺的人我認識,明明就是此人,怎麼會是個替身?就連這個腦袋上缺的一隻耳朵,都是給我一箭射掉的,他這才負痛落馬,豈會是他人?!」

  王忱順聲看去,果然,這個首級的左耳,殘缺不全,似是給生生拉扯碎的,而不是給利刃刀劍一刀切下。王忱雖然也不習戰事,但是從小還是經過了一些武藝的訓練,一看便知,確實如胡藩所言,是給一箭射掉了耳朵。

  王忱點了點頭:「不管是荊州軍法還是大晉軍律,這奪人戰功都是違反軍紀的行為,桓世子,這位壯士,如何稱呼?」

  胡藩搶道:「末將乃是南陽太宗魯宗之帳下副將,由基軍軍主,胡藩是也。」

  王忱笑了起來:「原來是有神箭手之稱的胡藩,令尊在世之時,與我也有些交往,想不到治書御史的兒子,竟然會是如此猛將,現在國家正需要你這樣的猛士開拓四方,可別讓朝廷失望啊。」

  胡藩用力地點了點頭:「自當為國效力,不過,我的功勞和苦戰,也要得到承認才是,不然,只會讓將士心冷。」

  王忱看向了桓玄:「桓世子,你跟胡軍主是不是有些誤會?最好能解開,不要留什麼芥蒂,未來的朝廷,還需要你們能戮力同心,共創大業呢。」

  桓玄微微一笑:「當時擊殺苻丕的時候,很多人在場,戰場上是千軍萬馬,一片混亂,苻丕逃命的時候也不會把大旗一直帶在身邊,胡軍主追殺的是苻丕的替身,沒看到我手刃苻丕本人,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苻丕的衛士長楊秋,可是被我當場俘虜了,有他為證,自然一切水落石出。」

  他說著,做了個手勢,一個手腳都戴著重重鎖鏈的高大戰俘,從人群中被兩個護衛架了過來,重重地推倒在地,他一下子就撲到了苻丕的首級邊上,號啕大哭起來:「陛下,陛下,是臣護衛不力,沒保護好您啊!」

  胡藩哈哈一笑:「楊秋就是給我親手抓住的,桓玄,這可是你自己找人證人,別後悔。」

  王忱點了點頭,對著楊秋說道:「你能聽得懂漢話不?」

  那楊秋擦乾了眼淚,站起了身,用漢語回道:「我聽得懂,也會說。你們晉人一向自命仁義,現在陛下已經身故,我們也被俘虜,請你們網開一面,放過我們,至少,不要為難那些無辜的女人和孩子。」

  王忱冷冷地說道:「這要看你是不是說實話了。我是荊州刺史,你沒有直接跟我說話的資格,哪位上來負責詢問?」

  殷仲文一下子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向著王忱拱手道:「王刺史,下官乃是荊州別駕,推案斷獄乃是份內之事,既然您有此命令,那就由下官來詢問這個楊秋吧。」

  王忱微微一笑:「原來是殷別駕,你的大名天下皆知,由你來問,自是最好不過,你開始吧。」

  殷仲文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楊秋的面前:「楊秋,你是何人,在偽秦居何職務,當時在戰場上,你身在何處?」

  楊秋沉聲道:「我叫楊秋,仇池人士,世代受秦王大恩,陛下,哦,不,應該是先帝了,先帝登位以來,我一向擔任他的衛隊長,在這次戰場之上,我也一直護衛在他左右,他戰死的時候,我就在身邊,若不是中箭落馬,無力行動,我一定會用這條命來捍衛他的。」

  說到這裡,他想到了傷心之事,又是一陣眼淚長流。

  殷仲文摸著自己唇上的一抹小鬍子,說道:「那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這兩人,你可認識?」

  楊秋點了點頭:「當然認得。當時在戰場上我都見過。」

  殷仲文笑著走到了胡藩的身前,把手往下一擺,指著胡藩的腰部位置,大咧咧地說道:「這位,姓胡名藩,豫章人士,他的祖父和父親在我大晉當官,但都不是太大,而他本人,幼年父母雙亡,無權無勢,從軍之後,靠著一些戰功,也到了軍主的位置,管著一千多人,算是個中層軍官吧,應該與你的地位相當。」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就像是在介紹一個奴僕一般。

  胡藩對著殷仲文怒目而視:「殷別駕,你這是什麼意思?」

  殷仲文微微一笑:「胡軍主,咱們這得按規定,先表明各人身份嘛,你看升堂斷案,不也得把原告被告先介紹一番嘛。」

  胡藩恨恨地瞪了殷仲文一眼,卻是無話可說,殷仲文走到了桓玄的身邊,把手抬得高高地,語氣也變得恭敬而崇拜起來:「而這位,則是我們大晉的名臣,南郡公桓溫的世子,桓玄是也,桓公你應該聽說過吧,三次北伐中原,功高蓋世,長年為大晉鎮守這荊州,門生故吏遍天下,受到無比的尊敬,而這位桓世子,就是他在生前指定的世子,還要我們這些荊州舊人,以後都要象尊敬他一樣地尊敬桓世子,桓世子年輕有為,這次截擊苻丕,就是他親自領軍打的仗。現在,你們都成了階下囚,是死是活,就要靠我們大晉的高門貴族們的一句話。好了,楊衛隊長,你現在老實回答我,當時在戰場上,是誰殺的苻丕,俘虜的你?!」

  楊秋閉上了眼睛,痛苦地說道:「殺先帝,虜我者,桓世子是也!」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52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忠良悍將憤然去

  胡藩氣得一聲怪吼,上前一把揪住了楊秋的衣領:「你這傢伙,看清楚我的臉,當時是誰在戰場上饒了你一命,是誰?!」

  楊秋閉上了眼睛:「我只知道,殺我先帝的人,就是以後能再饒我們這些人性命的人,這個人,就是眼前的桓世子!胡軍主,對不住了。」

  胡藩把楊秋重重地往地上一扔,抽出佩劍,直指殷仲文:「姓殷的,你這樣誘導人的供詞,就不怕良心不安嗎?這樣光天化日奪人軍功,還有王法嗎?!」

  殷仲文嚇得往桓玄的背後就鑽,桓玄淡然道:「胡軍主,你既然想跟我談軍法,那現在你抽刃公然威脅朝廷命官,按軍法,該當如何呢?!」

  桓玄的話音未落,兩個熊羆一樣勇武的大將,就已經抽刀立於桓玄的身前,而十餘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更是把胡藩圍了起來,這二名大將正是當年護衛桓玄的兩大悍將,吳甫之和皇甫敷,現在,二人已經成為荊州可以獨領一軍,鎮守一方的中高級將官了,但是在桓玄面前,仍然是有主僕高下之分的,一看桓玄危險,也連忙搶上。

  皇甫敷與胡藩一向交好,在戰場上也是過命的交情,他的眉頭緊鎖,說道:「道序(胡藩的字),別衝動,別亂來,凡事好商量。」

  胡藩的雙眼血紅,握著刀的手,在發著抖,血性男兒,視榮譽重於生命,給人這樣當眾搶功,跟給人奪妻殺父也沒啥區別了,他一咬牙,把刀架在脖子上,心一橫,就準備自刎當場。

  桓玄的聲音冷冷地響起:「胡藩,你可想好了,你這一死,別人會怎麼看你?!」

  胡藩厲聲道:「桓玄,你奪人軍功,毀人清白,我寧為玉碎,也不與你共立於世,今天死在這裡,就是證明你奪我軍功之事!世人自有論斷。」

  桓玄哈哈一笑:「是嗎?我既然可以讓楊秋說出是我殺了苻丕,自然也有辦法讓世人知道你是想奪我軍功不成,又想持刀威脅我,最後畏罪自殺。即使是王刺史,也會給我作個見證,您說是不是呢,王刺史?!」

  王忱的眉頭一皺:「桓世子,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本官不好插手,不過胡藩乃是壯士,人才,不要輕易地折損一員大將啊。」

  桓玄笑道:「看到了沒,胡軍主,王刺史這次以刺史之尊,屈駕來南陽,是跟我有事相商的,他是萬萬不會為了你一個小小的軍主,就跟我翻臉。所以,你還是不要跟我爭來爭去的,對你沒有好處。你若是咽不下這口氣,就這麼死了,世人也會笑你不自量力,而你的那幾個未成年的小弟,還有你那些剛出生的小兒,以後誰來養他們,給他們前程呢?胡軍主,做人可要想想自己的家族,想想妻兒兄弟,想想父祖的名聲,不要一時衝動,鑄成大錯啊。」

  胡藩的手在微微地發抖,可是刀卻有些拿不住了。

  桓玄正色道:「你的本事,在戰場上我看的很清楚,只要以後肯真心為我,為大晉效力,我保證,有的是功可以讓你立,有的是大好前程。」

  胡藩長歎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刀,搖了搖頭:「桓世子,你在荊州一手遮天,呼風喚雨,有的是精兵猛士為你效力,我胡藩自不量力,性格古怪,在你這裡,怕是以後會誤了你的大事,就此別過。」

  他說著,把刀往地上一扔,脫下了身上的甲胄,頭盔,就這樣放在地上,一襲布衣,轉身就離開。

  殷仲文恨恨地說道:「這個胡藩,不識抬舉,竟然想當眾行兇,主公,此風不可漲,一定要回頭殺了他,不然以後誰會尊敬您?!」

  桓玄搖了搖頭:「現在是用人之際,再說我理虧在先,不可如此。」

  卞範之也走上前,在桓玄耳邊低語道:「胡藩是難得的猛士,這樣逼走太可惜了,要不要讓皇甫將軍再去勸勸他?」

  桓玄搖了搖頭:「不用,我瞭解此人,他要建功立業,絕不會就這樣回家種田的,王忱正要用人,只怕他轉頭就會投到王忱帳下,不過姓王的在荊州待不了太久,胡藩也不可能以後跟他回建康,他早晚還會是我的人。」

  說到這裡,桓玄換了一副笑臉,走向了王忱:「王刺史,不好意思,我跟胡軍主有些誤會,讓您見笑了,他其實在戰場上也殺了一個苻丕的替身,卻當成了他本人,我事後多次向他解釋,他就是不信,回頭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王忱點了點頭:「這些都不過是小事,擊斃苻丕的功勞,我會向朝廷上報的,你放心,立此大功,想必朝廷一定會對你加官晉爵,多多封賞的。」

  桓玄微微一笑:「那還得靠王刺史在朝廷那裡為草民多多美言幾句。草民願意效忠王刺史,協助您管理好荊州,畢竟先父大人在此執政之時,也還有些舊部的。」

  王忱笑著下了馬,拉住了桓玄的手:「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我不是什麼強龍,可你桓世子,在這荊州,就是比地頭龍還厲害的,沒有你的協助,我在荊州是不能完成朝廷重托的,你看,現在我就碰到了一樁棘手的事情,需要桓世子相助啊。」

  桓玄微微一愣:「苻丕已死,而進犯洛陽的慕容永西燕軍也已經給打退,還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呢?」

  王忱看了一眼四周:「此非說話之地,咱們還是找個別的地方,開誠佈公地聊聊吧,我想,這次談話,對你我都非常重要,對未來的荊州,甚至對大晉的未來,都是決定性的。」

  桓玄點了點頭:「刺史大人是為了天師道還是為了劉裕的事情來呢?」

  王忱的眼中冷芒一閃:「劉裕固然可恨,但天師道更是未來的心腹大患,我知道你恨劉裕,可是這回,天師道那些妖賊的麻煩更大,一個不留神,我最多辭官回建康,可是你桓世子的荊州,這份家業,可就有拱手讓人的危險了。」

  桓玄咬了咬牙,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王刺史,咱們進城慢慢聊。」
  
BabOdin 發表於 2019-5-4 13:52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荊州作碼提交易

  南陽城,刺史府,大堂。

  空蕩蕩的大殿上,只有桓玄和王忱二人相對而坐,大案之後的郡守之位空置,而在下首的兩個本屬於長史和司馬的位置上,二個跪坐著,所有的護衛和隨從都遠遠地在整個郡守府外,只有院中的鳥雀叫聲,唧唧喳喳,在二人的耳邊回蕩。

  桓玄的嘴角勾了勾,說道:「王刺史,你說天師道如果控制了中原,對荊州有威脅,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忱冷冷地說道:「天師道在平民百姓中的影響力,比想像的還要大,在中原不過數年,就讓無數村夫愚婦肯捨命相隨,這點難道世子看不到嗎?你父親和叔父在荊州經營數十年,未必有這個影響力。」

  「如果讓天師道在中原站穩了腳跟,他們勢必會到處擴散,吳地有朝廷的法令嚴格禁止傳教,他們無法擴張,北方是諸胡的地盤,抑道揚佛,他們也無法傳教,只有這荊州,是他們可以自由來往的。」

  桓玄的眉頭一挑:「刺史大人,你可是荊州刺史,不會坐視這些妖道亂來吧,這是你的份內之事,我桓玄不過一介草民,能做什麼?」

  王忱哈哈一笑:「如果是以前,我確實可以擋住他們,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天師道在中原協助守城,大破慕容永,事後朝廷一定會對其作出嘉獎,給天師道的那幾個妖道以官身,至少是允許他們在中原和荊州一帶傳教,到時候,我即使貴為刺史,也無法阻止了。」

  桓玄冷笑道:「王刺史什麼時候還要聽朝廷的命令列事了?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你如果想阻止,有的是辦法不讓一個天師道弟子進入荊州,又何必要跟我說這種話?」

  王忱的眼中冷芒一閃:「世子,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在別的地方,我或可說一不二,但在這荊州,我的政令不出江陵城,即使在這江陵城,也是靠了我從建康帶來的一萬兵馬,才算勉強能控制局勢,荊州之地,你父親和叔叔經營數十年,無論是官吏還是將校,都惟你桓家命令是從,現在你叔父已死,而你的兩個堂兄也病逝,桓家的大權,落到了你這個世子的手上,只有你肯跟我合作,我才可以在荊州執政,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你說願意為我效勞,希望這個承諾,能被你遵守。」

  桓玄微微一笑:「我確實願意為刺史大人效勞,但是刺史大人又能給我什麼回報呢?要知道,我可不是一個人,那麼多追隨我的桓家舊部,可不會一直跟隨一個草民的。」

  王忱咬了咬牙:「南郡相外加南蠻校尉,我都可以給你,相當於荊州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你看如何?」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興奮,這正是他父親當年起家時的官職,有了這兩個官位,可以名正言順地驅使舊部,而王忱必然會給自己架空。他看著王忱,笑道:「王刺史出手可真大方,只是這樣一來,你就不怕給我架空,成為傀儡嗎?」

  王忱搖了搖頭:「我的目的不在荊州,你也知道,朝政才是我們王家兄弟想要的,現在我們王家最大的對手有兩個,一個是站在皇帝一邊,想要與會稽王作對的那些個昌明黨徒,以王恭為首的揚州刺史,北府軍鎮軍將軍這幫人,他們成天都想著帶兵入建康誅滅我王家一門,我來荊州,就是掌握這裡的兵力,使其不敢妄動。如果你肯幫我,我能掌握荊州兵馬,我們先下手為強,除掉昌明黨徒,逼皇帝把大權完全交給會稽王和家兄,這樣我就可以回建康了,而這荊州,到時候就會完全交給世子你,算是物歸原主。」

  桓玄冷笑道:「原來是要用我荊州兵去打北府軍,怪不得你出手這麼大方。可是北府軍的戰力天下無雙,我們又沒有出師藉口,如何做得此事?」

  王忱「嘿嘿」一笑:「藉口還不容易嗎?王恭私自派劉裕去中原,聚眾作亂,圖謀不軌,還和天師道的妖人勾結,只要把這些理由往朝堂上一擺,加上家兄現在控制著京中輿論,還怕朝廷不下詔讓王恭回京辯解嗎?以王恭的性格,到了這步絕不甘心放棄手中的權勢,必然會提前起兵造反,這樣一來,他就成了反賊,那討伐他的藉口,不就有了嗎?」

  桓玄點了點頭:「看來刺史大人設計這套害王恭的計策已久,聽起來確實不錯,只是北府軍強大,我荊州軍就算全軍出動,也未必是其對手,而且京口和廣陵離建康只要兩天路程就到,王恭若真的發難作亂,荊州兵馬怕是來不及去討伐啊。」

  王忱笑道:「這些年,我們早就把北府軍分割,讓老兵回鄉,而劉牢之新招募的那些散兵游勇,全是些見錢眼開的強盜,遠非昔日的北府軍可比,若真的好使,為何劉裕只帶區區千人去洛陽,而不是幾萬大軍呢?荊州兵馬卻是一直保持得很好,這點世子清楚,只要你肯答應,我們在動手之前,會讓你率軍三萬,先行入京,拱衛京城,王恭想要動手,你可以先取京口,扼住北府軍過江的通道,再以北府軍老兵們的家眷相威脅,只怕這天下無敵的北府軍,不出三天,就會作鳥獸散啦。」

  桓玄平靜地說道:「王刺史,你的設想很美好,可是事實未必會如願,你說北府軍和王恭是你的威脅,你這樣對付他們,應該問題不大,可是你別忘了,北府軍真正厲害的,是劉牢之,劉裕這些身經百戰的悍將們,你真的確定這樣可以對付他們嗎?」

  王忱冷笑道:「劉牢之只要軍權,可以收買,至於劉裕,哼,他不是要北伐嗎?到時候我們讓他北上並州,帶著老兵們過黃河跟胡人廝殺去,萬里之外的劉寄奴,又能耐我們何呢?所以,我這次星夜前來,就是為了跟你聯手,用你的兵馬,先北上中原,這是計畫的關鍵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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