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08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26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戲馬台下會青龍

  彭城,戲馬台。

  巨大的格鬥場下,是一座龐大的,如同迷宮一般的地下城,數百個鐵籠林立,如同野獸一樣,焦躁不安的格鬥士們,身上套著厚重的枷鎖,在來回地走動著,不時地有人咆哮,而在他們的頭頂,刀劍相擊的聲音,格鬥士們殺人時的狂吼,臨死之人重傷時的慘叫聲,響作一片,震得頭頂的灰塵如沙塵般窸窣而下,把這些狂暴不安的人身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顏色。

  最裡面的一間鐵籠,足有三層粗逾兒臂的厚鐵柵所圍,密密麻麻,三十多名全副武裝,甲胄裹身的劍士和槊手如臨大敵,不離左右,而二十名手持強弩的衛士,更是全方位無死角地站在四周,一旦有變,就會對著籠中的人萬箭齊發。

  劉裕一襲布衣,手無寸鐵,也沒有戴上鐐銬,就這樣平靜地盤膝而坐在牢籠之中,他的神色平靜,從容,呼吸極有規律,隨著一次次的運氣,身上各處的肌肉骨骼發出陣陣響動之聲,即使是在這裡靜坐吐息,仍然是與眾不同,外面的一切喊叫廝殺之聲,仿佛都與這個男人無關。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所有的衛士們都齊齊地收起武器,向著來人行禮,一個陰冷而蒼老的聲音說道:「全部退下,老夫要與劉大俠單獨聊聊。」

  隨著護衛們的鎧甲抖動與隔壁幾十間牢寵裡的犯人被強行拖離時的叫駡聲漸漸遠去,劉裕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乾瘦老者,火光閃耀之下,一具青龍面具在反著光,而面具之後那如鷹隼般的眼神,仿佛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內心,即使是在喉洞之上噴出的雲霧繚繞中,仍然是如雲層之中的閃電,犀利冷酷。

  劉裕平靜地說道:「你就是青龍吧,想不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面。」

  青龍點了點頭,喉洞之上,火光一閃:「劉裕,你這是第一次見我,可是我已經無數次地見過你,當然,都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為了躲避你的目光和察覺,我也沒法看得太仔細,今天,也算是你我可以如此近距離地相見。」

  劉裕微微一笑:「是來見最後一面嗎?青龍,你是不是想親手殺了我,永絕後患?」

  青龍也跟著笑了起來:「你也許不知道,當年玄武想要用你的時候,曾經很猶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能控制得了你,是我建議他,用一向仰慕英雄豪傑的王妙音來接近你,如果你們能在一起,是天作之合,從此你就會死心踏地地為北府軍,也為我們黑手黨效力了。你應該感謝我才是,真正讓你走上這條路的,不是謝安,不是謝玄,是我青龍。」

  劉裕冷笑道:「你很瞭解我嗎?我們很熟嗎?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連玄帥都要親自考察我一番才讓我從軍,你又是怎麼認識到我的?」

  青龍哈哈一笑:「劉裕啊劉裕,你可能不知道,在黑手黨中,我是專門負責情報的搜集與處理的一位,京口是大晉的精兵銳士所出之地,有什麼人才我能視而不見?從你五歲時被接回家,每天在哪裡吃的奶,每年打多少次架,和誰打,我都會記得清清楚楚,你第一次跟人動手是五歲三個月十二天的時候,因為鄰居阿牛罵你是寄奴,沒人要,你把他打暈了過去,是不是?」

  劉裕的臉色一變:「你連小孩子打架都會調查?」

  青龍冷笑道:「一個五歲多的小孩子,能把比自己大六歲的孩子直接打暈,這樣的打架,可不多見呢,即使是在京口,所以我自然會多加留意,你每天上山打柴,下河摸魚,舉手投足間都會模仿獸類的捕獵行動,你每天都會去觀察那些退伍回鄉的老兵們訓練拳棍的功夫,這些,我都看在眼裡,在你第一回參加京口打架大賽之前,我就知道,當年的魁首,非你莫屬!」

  劉裕咬了咬牙:「你知道這些又如何?你只不過想要利用我而已,利用我一腔收復失地的熱血和報復,來滿足你們這個邪惡組織的私欲,這點就是你和相公大人本質的區別。我為他效力,無怨無悔,但如果是為了你,我寧可去死!」

  青龍微微一笑:「我之所以勸玄武用你,你的這一身橫行天下的功夫,倒是在其次,最讓我欣賞的,就是你這顆赤子之心,世人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即使是參加北府軍的人,除了你之外,也都有自己的打算,或是為建功立業,或是為榮華富貴,沒幾個是真想收復失地,複我漢家河山的。只有你是個例外,所以,對別人可以以利誘之,而對你,只需要把北伐大義放在首位就行了,這點,我感同身受。」

  劉裕冷笑道:「感同身受?難不成你這個大陰謀家還有北伐的熱血和純真?青龍,你這樣說自己不覺得噁心嗎?你自己真以為和我是一路人?」

  青龍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黯然落寞的神色,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劉裕,曾經年少時的我,跟你一樣,意氣風發,指點江山,以為可以以一已之力掃清天下,建功立業,青史留名,可是現實是殘酷的,在無數的黑暗面前,我最終變成了我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而你,也在一步步地重複我的老路,終有一天,你會變得跟我一樣。」

  劉裕冷冷地說道:「也許你說的是實話,但你仍然是墮落了,這是你自己的意志不堅,或者說你的本性就黑暗,給自己走入邪路找了個藉口而已。」

  青龍笑著擺了擺手:「劉裕,你也三十多歲的人了,不是初出道時的毛頭小子,現在還說什麼正邪,不覺得太幼稚了嗎?北伐就一定正確?保世家天下就一定是邪惡?這些道理,也許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時,會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劉裕搖了搖頭:「你會讓我活到你這個年紀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27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戲馬臺上貴人至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三場生死格鬥,只要你能撐過去,咱們就可以聊聊將來,聊聊一些你感興趣的我的往事。現在,第一場格鬥該你了,希望明天這個時候,我們還可以這樣說話,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更多有關我的事。」

  他說著,轉身就走,黑袍飛揚,帶起一陣腐臭和糜爛的味道,伴隨著他冷酷的聲音:「給他穿上最好的鎧甲,他的那兩把刀也還給他,該出場了。」

  劉裕緩緩地站起了身,牢門被緩緩打開,兩個僕役端著沉重的全套精鋼鎧甲和斬龍,紮心老鐵兩把長短刀走了進來,放在地下,劉裕蹲了下來,單膝跪地,閉上眼睛,開始把腦子裡的一切雜念排除,外面的聲浪在他的腦海中漸漸地平息,而黑袍青龍離去時的那番有深意的話,和他那冷電般的雙眼一樣,卻始終揮之不去,劉裕的心中一個聲音在大叫:打贏,活下去,我要知道,青龍想說什麼?!

  戲馬臺上的格鬥,已經漸漸地進入了尾聲,隨著最後剩下的三名格鬥士,把手中的刀劍從面前的對手的身體中抽出,繼而向著周圍看臺上的觀眾們舉手致意,人群中爆發出了陣陣的歡呼或者是叫駡之聲,賭贏了錢的人欣喜若狂,而輸了錢的傢伙則是怒氣衝衝。

  格鬥場的奴僕們開始進場,拖走屍體,擦拭血跡,而在主席臺的方向,卻是湧入了大批的衛兵,守在了在最高層,最好位置的看臺方向,那一直空著的三個包廂,這讓本來漸漸平靜的格鬥場,陷入了一片小小的騷動。

  一個身著第三品紫色官袍的人站了出來,不少包廂中的王公貴族們笑了起來,竊竊私語:「原來是刁逵啊,奇怪,他身為廷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看,是這格鬥場的人不夠了,要進些死囚,罪人吧。」

  「那有什麼意思?這些死囚又不是士兵,哪有這些戰俘還有訓練過的奴僕能打,再說了,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的本事,也不好下注啊。」

  「嘿嘿,也許就是要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實力啊,這樣下注才好玩。管他呢,反正他們打他們的,我們賭我們的。」

  刁逵面帶微笑,看著全場,等到這些議論的聲音漸漸地平息時,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了一個鐵喇叭,讓全場一兩萬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恭迎聖上,會稽王光臨,在場諸人,行禮肅靜,山呼萬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陣絲竹之聲響起,只見從這些貴賓席兩側到場外,被剛才入場的士兵們戒備夾成的通道中,身著龍袍的司馬曜和一身大紫官袍的會稽王司馬道子,笑著執手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伸手向著兩邊的貴賓席中的達官貴人們致意,這絕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戲馬台開場至今,皇帝兄弟還從沒有來過,沒想到今天,居然會雙雙攜手前來,大家全都慌忙起身下跪,對著皇帝行跪拜之禮,整個場中,陷入了一片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中。

  就在這片聲浪之中,司馬曜與司馬道子兄弟分別坐到了兩個包廂之中,不少眼尖的貴族們一邊起身,一邊低聲議論:「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空著一個席位?大晉有什麼人還可以跟陛下和會稽王一起列席呢?」

  「大約是尚書令王國寶吧,也只有他有此權勢了。」

  「怎麼可能?你的消息太落後了吧。王國寶最近跟會稽王可是鬧翻了,聽說,會稽王都氣得拔劍要砍他呢,若不是王國寶跑的快,可能都沒命了,在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再到場?」

  「哈哈,那陛下和會稽王不也是表面和氣,暗裡較勁嗎?說不定,就是陛下故意要帶王國寶來,氣氣會稽王呢。你看那廷尉刁逵,不就是王國寶的人嗎?」

  刁逵面無表情地聽著這些議論,司馬道子也聽得一清二楚,他勾了勾嘴角,對著站在身邊護衛的何無忌說道:「何中尉,你也跟這些人一樣的想法嗎?」

  何無忌自從洛陽之戰回來之後,就又回到了會稽王府中尉的位置上,平日裡不離司馬道子左右,今天的他,全副武裝,精甲曜日,聽到此話,微微一笑:「不過是那些人的小人之心罷了,王爺心胸寬廣,自然不會理會這等閒言碎語。」

  司馬道子輕輕地歎了口氣:「若是王國寶有你這般忠正單純,何至於此,我知人知面不知心,與他相交二十多年,卻不知他居然是想利用我的權勢,踩著我向上爬,無忌,你以後會這樣對我嗎?」

  何無忌肅然道:「屬下定當忠於職守,萬萬不敢有非分之想。」

  司馬道子搖了搖頭,自顧自地開始給自己斟酒:「罷了,你終歸不是王國寶,刁逵那樣的人,不是靠著依附本王向上爬,無忌,今天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看到什麼,你都不要激動,更不能做出有違你職責的事情,這是本王對你的告誡,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毀了前程。」

  何無忌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卻聽到刁逵朗聲道:「今日,陛下與會稽王親臨格鬥場,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與民同樂,同時對於背叛大晉,投敵叛國的大逆罪人,施以懲戒,叛國之罪,需要由上天來決定命運,而在決定命運之前,需要超度這座格鬥場中的亡魂,使之往生,歸於平靜,以免厲鬼作崇,現在,有請我簡靜寺高僧,支妙音大師親臨現場,為亡魂超渡。」

  話音剛落,便響起了一陣木魚與法鑼之聲,檀香梟梟,八位手持法器的妙齡女尼,在前開路,而支妙音一身土黃色的袈裟在身,手持法杖,儘管是僧服丘帽,仍然難掩其絕色的容顏,就這樣緩步而行,走向了那個空在司馬曜左手邊的包廂,而就在她走向包廂的過程中,早有侍從和尼姑,已經在這個包廂上擺上香案,置上木魚,案前鋪了蒲團,一應法器,皆已到位,只等妙音入定。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27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定罪判死由天決

  隨著支妙音的蓮步款款,向著自己的包廂步步而行,司馬曜和司馬道子的眼珠子都不轉了,緊緊地盯著她,甚至連場外成百上千的富貴公子,高門貴女們,也都屏息凝視,戲馬台的格鬥,有太多地方上的中小豪強家族的公子前來賭博,多數人從沒有見過美名滿天下的支妙音,今天得緣一見,更是飽餐秀色,連話都不會說了。

  隨著支妙音目不斜視地坐下了席間,對著皇帝和會稽王微一行禮,便閉上眼睛,敲動木魚,開始吟唱起經文來。刁逵勾了勾嘴角,大聲道:「今天,我們這個戲馬臺上,將迎來最重要的一場格鬥,這場格鬥,是代表著上天來裁決,一個曾經的勇士,大晉的英雄,究竟是忠是奸。這個人,就是曾經在淝水大破秦軍,被陛下親授第一勇士稱號,又在後來私通燕國公主,致我大軍覆沒,上萬將士血灑疆場的前北府軍老虎部隊軍主,劉裕!」

  此言一出,全場轟動,跟炸了鍋一樣,劉裕私通燕國公主之事,這些天來已經大晉上下無人不知,但人人都以為劉裕會被明正典刑地斬殺於建康,卻沒有想到,今天在這個戲馬臺上,才是決定他的生死。

  有人開始叫囂:「劉裕之罪,應該斬首棄市,為何要在這裡格鬥?還說什麼要上天裁決他的命運?」

  「就是,這等罪惡滔天之徒,千刀萬剮也不解恨,怎麼讓他在這裡格鬥呢?」

  「是不是要讓這惡徒在格鬥場上戰死,這樣能讓更多人看到?是不是要讓他死前再被千刀萬剮,還能讓我們下一回注?」

  支妙音聽著這些話,神色平靜如水,手中的木魚也是片刻未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司馬曜看了一眼支妙音,緩緩地站起了身,走到了刁逵身邊,刁逵恭然而退,把大鐵喇叭交給了司馬曜,所有場內的聲浪都告一段落,所有人都盯著司馬曜的嘴,想聽聽皇帝會說些什麼。

  司馬曜的目光掃向了全場,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大晉的子民,今天,朕與會稽王親臨此地,就是為了處理劉裕之事。經過廷尉府的再三問訊,劉裕承認與燕國公主慕容蘭有私情,甚至已經私訂終身,結為夫妻。」

  說到這裡時,支妙音手中的木魚微微一停,只一瞬間,又象剛才那樣敲響。

  司馬曜繼續說道:「可是劉裕也堅持聲稱,他跟慕容蘭因為以前太尉謝安與前秦大將慕容垂約為盟友,聯手反秦而相識,在一起出生入死多年,這才動了真情,結為夫妻,並未做過叛晉投燕之事,廷尉刁逵,連番訊問,也沒有讓他改口,加上朝中有重臣宿將為劉裕作保,保證他絕無叛國之舉,所以此事,朕實難定奪,畢竟無憑無據,誅殺國之英雄,恐受天罰。所以,今天朕在這裡宣佈,劉裕的命運,由上天裁決,如果他能在這戲馬台的格鬥場,活過三場,那就證明他的話是對的,不然,上天一定會降罪於這種不忠不義,背國棄家之人!」

  場內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聖上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由上天來決定劉裕的生死吧,看看他到底是英雄,還是罪人!」

  「老天有眼,讓這個背國投敵之人,橫死當場!」

  「這個格鬥有下注的嗎?我現在就要下注!」

  「對,我也要下注,我買劉裕死,哪裡可以下注!」

  隨著這些聲音的響起,各個包廂裡的貴族公子們,也紛紛奔走,向著下注的地方湧去,而一臉白色脂粉的刁弘,早已經樂開了花,招呼著手下們,發放給這些賭客們顏色各異的籌碼,並隨時調整著那面木板之上的賠率。

  戲馬台一側,一個不起眼的包廂裡,桓玄與殷仲堪並席而坐,殷仲堪今天換了一副絲綢眼罩,坐在桓玄的身邊,冷冷地看著對面投注棚那裡人山人海的景況,歎了口氣:「想不到刁家關閉了京口的賭坊,卻在這個戲馬臺上開了個百倍於銀勾賭坊的,天下熙攘,利來利往,誠不餘欺也。」

  桓玄微微一笑:「比起劉裕的生死,顯然是這種輸贏的刺激更有意思,這些蠢貨,以為皇帝這樣說,就是劉裕必死無疑,你看他們現在一邊倒地買劉裕輸,其實,恐怕是要血本無歸。」

  殷仲堪微微一愣:「哦,難道劉裕這次還能活過去?他跟支妙音的關係,天下皆知,今天皇帝兄弟二人都親臨這裡,而他們兩個對於支妙音的追求,也是天下皆知,劉裕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別急,好戲有三場呢,除了皇帝和會稽王,還有別的,更厲害的人想要劉裕的命,我想,劉裕是絕活不過三場的,不過,應該不是今天。」

  說到這裡,桓玄扭頭看向了站在棚外,背著大弓的胡藩,微微一笑:「道序,你考慮好了沒有,想不想跟劉裕一戰?」

  胡藩咬了咬牙:「想不到堂堂的北府英雄,竟然會通敵叛國,我真是錯看了他,不過,以多對一,即使是勝了,也不算好漢。」

  桓玄搖了搖頭:「可是當劉裕引燕軍來圍攻我軍少數軍隊的時候,難道就是公平對決嗎?那燕軍用殘酷離原火來燒我上萬將士的時候,公平何在?胡藩,這回我可是給你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你若是殺了劉裕,不僅可以成就你勇者之名,還可以為國鋤奸,你看,現在是連皇帝都這樣說,你還有什麼可懷疑的?放心吧,這一回,眾目睽睽,光天化日,可不會再有人上下其手,奪你功勞了。」

  一邊的魯宗之拍著胡藩的肩膀:「道序,皇帝說得很清楚,要是劉裕無辜,那老天自然會讓他活下來,要是他有罪,那借我等之手,可以為給他害死的將士們報仇雪恨,你還猶豫什麼?」

  胡藩一咬牙,從背上取下大弓,沉聲道:「那就由這把由基弓,決定劉裕的生死吧。桓公子,什麼時候讓我們出手?」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27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寄奴提刀入沙場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急什麼,胡藩,這回可不是由你們出手,有三場呢,如果劉裕活過這一場,那第二場,才是你們上的時候,今天我帶你們來,就是要你們看清楚劉裕的武功招式和套路,如果有第二場的話,就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一個囂張的聲音響起:「真沒勁,居然今天不是來殺劉裕的,叔父,我想回去了。」

  說這話的,正是身長九尺,倒提著蛇矛的桓振,今天他雖然身著便服勁裝,但是內裡鼓鼓囊囊,早已經身披甲胄,而剛才格鬥之時,每有人中劍身亡之時,他都會興奮的舔著嘴唇,眼中盡是殺戮的欲望,直到聽到桓玄說今天不由自己出手,一下子就泄了氣,興趣索然。

  桓玄微微一笑:「賢侄,急什麼,天下想殺劉裕,或者說想通過殺劉裕而取得赫赫武名的人太多了,咱們只能排到第二場,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也可以觀察一下劉裕的真正實力,還有,就是會不會有人想要強行保下劉裕。」

  殷仲堪的臉色一變:「不會吧,這可是皇帝親臨,難不成還有人敢劫走劉裕?膽子再大也不敢吧。」

  桓玄笑著看向了對面一角的一個小棚那裡:「這可難說,有些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連馬蜂窩都能日了,就算現在跳下場去救劉裕,我也不會奇怪的。」

  桓玄所指的小棚那裡,劉牢之和孫無終二人身著便裝,正襟危坐於馬紮之上,三十餘名剽悍的劉家部曲,護衛左右,而劉敬宣的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兩隻拳頭緊緊地握著,全身上下的骨骼在隱隱作響,看著場內,那神色恨不得要進去吃人。

  劉牢之的聲音冷冷地響起:「阿壽,爹最後一次警告你,這裡可是皇帝親臨的格鬥場,戲馬台,你若亂來,就是謀反,非但自己性命不保,還會連累家人,同袍。甚至連累你想救的那個人。」

  劉敬宣一咬牙,回頭跪倒:「爹,請你向皇帝陛下進言,劉裕絕不是叛國之人,孩兒可以以性命擔保。」

  劉牢之冷笑道:「你的命?你的命很重要嗎?在皇帝那裡,一錢不值。現在是劉裕自己承認了跟慕容蘭的私情,而這慕容蘭卻到現在也不現身救他,事實勝於言語,劉裕信錯了,愛錯了人,慕容蘭真的是燕國奸細,確定無疑!我們死在鄴城的那些兄弟,也是給此女所出賣!」

  孫無終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之色:「牢之,也許事實並非如此,慕容蘭若來,就等於自己送死,也救不了劉裕,未必就是她出賣的大軍啊,上次劉裕也說過,他並沒有向慕容蘭透露過半點軍情。」

  劉牢之擺了擺手:「就算劉裕沒透露,這妖女不會自己查嗎?別忘了,她可是燕國的情報頭子,也親自策劃過奪取壽春之戰,這些都是劉裕承認的,他給這個女人利用過,出賣過一次,現在是再次上當。只能說明他蠢,而你居然要為這個蠢貨自送前程,只能說明比他更蠢!阿壽,劉裕的罪過,要用他自己的行動來償還,你救不了他,爹也救不了他,如果他真的有上天護佑,那這個戲馬台裡的所有人,也殺不了他!」

  西側的一個大棚之中,黑手黨的四位大佬,席榻而坐,巋然不動地看著場中的一切,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青龍,你好淡定啊,難道,你已經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青龍微微一笑,喉洞之中,煙霧繚繞:「若沒有安排好,我又怎麼會和各位現在坐在一起呢?玄武大人,你好像有點緊張啊。」

  玄武冷笑道:「最緊張的怕是你吧,若殺不了劉裕,你的後半輩子只能在惡夢中渡過了,我們可跟他沒啥仇怨。」

  青龍搖了搖頭:「放心,如果劉裕不死,那我保證,他一定會與各位為敵的,所以,你們最好現在還是祈禱,他連今天這陣也撐不過去。」

  白虎笑道:「好了好了,就別打嘴仗啦,我倒是更有興趣看看青龍你能排出什麼厲害的殺招來取劉裕的性命,難道是準備讓你的青龍衛一擁而上,把劉裕亂刀分屍嗎?」

  青龍搖了搖頭:「戲馬台有戲馬台的規矩,不能明顯不公平,如果我用幾百名護衛打他一個,只會成為天下的笑柄,到時候恐怕連皇帝都會阻止的,所以,我得安排一場公平的對決。」

  玄武笑道:「公平?我不信,你這個人這輩子就沒公平和堂堂正正過,盡是那些見不得人的陰謀手段。」

  青龍擺了擺手:「那是以前,用兵當然可以用詐取勝,可是現在,就得堂堂正正嘍。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有請我們的北府英雄劉裕,入場吧。」

  三聲沉悶的鼓角聲響起,掩蓋住了整個戲馬台沸騰的人聲,這是格鬥士即將入場的訊號,下完注的賭客們全都走回了自己的包廂和席位,興奮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出場的入口。

  兩座入口處的龍首機關,突然張大了嘴,仰頭向天,吐出一丈多高的火焰,隨著這個舉動,全場的兩萬餘名看客陷入了沸騰,人人都高聲喧囂,大叫道:「殺,殺,殺,殺,殺!」

  劉裕全身精鋼劄甲,護著前後心的要害,而臂甲,肩甲,腕甲,護膝,戰靴也一應俱全,他左手的紮心老鐵,扣於袖甲之中,而右手倒提著斬龍刀,一步一步,直上臺階,身前左右兩側的龍首機關,一道一道地噴著火焰,那灼熱的熱浪,以前格鬥場沸騰的人聲,滾滾而來,幾乎要把人融化掉。

  「撲通」一聲,劉裕身後的一個人,摔倒在地,這是一個蓬頭垢面,瘦弱矮小的傢伙,身上套著的皮甲都似乎穿不動,四肢和身體上盡是鞭痕烙傷,顯然是給酷刑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囚徒,這樣的囚徒,一個個面黃肌瘦,走路都困難,跟在劉裕的身後,如同行屍走肉,而這個倒地不起的傢伙給周圍的扶起時,一股尿臊的味道撲面而來,他,居然嚇尿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27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化敵為友共求活

  在這些囚徒的身邊負責押送的十餘名如狼似虎的獄卒,上去就是對這個嚇尿倒地的傢伙,一陣劈頭蓋臉的鞭子抽,打得這個人在地上滿地打滾,一邊拼命著護著頭臉的要害之處,一邊苦苦哀求道:「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獄卒獰笑道:「反正馬上也要去送死了,這幾鞭子算得了什麼,接下來,往你身上招呼的,就是刀劍了!」

  他高高地舉起了鞭子,正要繼續一鞭抽下,突然眼前一花,手像是被什麼牢牢的鐵鉗卡住一樣,再也無法動彈一下,他的臉色一變,只見面前一條八尺有餘的大漢,鐵塔一般地站立著,而他隻伸出了兩個指頭,就緊緊地鉗住了自己的手腕,饒是自己二百來斤的一條巨漢,竟然在此人面前如同嬰兒,動也不能再動一下。

  周圍的獄卒們這下看清楚了,出手的正是劉裕,他的頭盔之上,紅纓如烈火般地燃燒,迎風飄舞著,而他的聲音,卻是堅毅之中帶了一種無形的威懾:「既然我等馬上要去死了,閣下又何必多此一舉,徒增暴虐呢?」

  那個打人的獄卒痛得眼淚都要流下了,連聲道:「在下,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劉大哥,還請,還請劉大哥高抬貴手,放,放小的一馬。」

  劉裕鬆開了手指,這個獄卒向後連退三步,才站定了身形,左右的同伴們互視一眼,扶著此人轉身就奔下了臺階,只剩下劉裕和其他十一個死囚們站在一起。

  劉裕伸手扶起了這個倒地不起的死囚,微微一笑:「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抬起了頭,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還沒長大,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你,你真的是傳說中的北府軍第一勇士,劉裕嗎?我叫燕小二。」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隊伍的末端響起:「你們晉人也真夠可以的,連這小孩子都弄來跟你一起送死,劉裕,你沒有想到,會跟我在一起吧。」

  劉裕的臉色一變,看向了隊伍的末端,這十一個死囚,是在他上臺之前才給帶過來的,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這些人的臉,只覺得最後的那人,身形有些眼熟,也遠比其他人要強壯一些,但是身上的傷,也是最重的,一隻左臂已經完全斷了,只剩一隻右手,聽到此人的話,他順聲看去,卻看到一個紮著辮發,氐人打扮的傢伙,這下劉裕終於想起來了:「你是孫興?曾經攻打洛陽金墉城的西燕忠虎軍的孫興?」

  孫興哈哈一笑:「不錯,正是孫某。劉裕,我落得今天的田地,全是被你所害的,我每天做夢都在想的,就是要殺你報仇,沒想到,這個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劉裕想起那天的血戰,這孫興本是孫副將的一個家奴,在十一抽殺令時,不對自己的主公下手,而是殺了第一個謀殺主公的叛徒,由是被慕容永看重,提拔為忠虎軍將軍,率眾攻城,其忠義之舉激勵了全軍,讓本不算精銳的忠虎軍,個個悍不畏死,一度讓劉裕的城防也有所動搖。

  卻不料孫興最後仍然被慕容永所出賣,在他們攻上城樓的那一刻,以飛石襲城,忠虎軍的這些戰士,幾乎大半死於這場落石攻擊,劉裕本人在夾壁牆中,曾經聽過孫興最後的慘叫,沒想到這一戰他還活了下來,大約是後來被打掃戰場的朱序所部俘虜,賣到這格鬥場成了奴隸。而他斷掉的一臂,卻不知道是在戰場上所斷,還是在這裡當格鬥奴隸時被人所傷。

  劉裕看著孫興,歎了口氣:「戰場之上,立場相對,下手相殺,你死我活,本是天經地義的事,那天我看到你忠義過人,奮不顧身,對你也有幾分敬意,今天命運如此,讓我們同在此地,又成為同伴去面對死亡,我提議,咱們的恩怨,等打完了再算。」

  孫興咬牙切齒地說道:「因為你,我的主公死了,因為你,我的兄弟們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這樣的血海深仇,怎麼能拖下去?我們現在就拼個死活,劉裕,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跟你較個高下,為我的兄弟們報仇!」

  劉裕搖了搖頭:「你本是前秦將士,被慕容永打敗,俘虜,又效力你的仇家,慕容永殺了你的主公,而我們晉軍將士,只是防守自己的城池,你們才是侵略一方,最後兵敗身死,不去怪把你們拖入這場戰爭的慕容永和西燕,為何要怪起我們了?」

  孫興給嗆得啞口無言,身體仍然在發著抖,可是指向劉裕的單刀,卻是有些拿不動了。

  劉裕上前一步,眼中冷芒一閃:「最後害死你們全軍大部分兄弟的,也不是我們,那些攻擊你們的飛石,是慕容永所發,你非常清楚這點,我記得你最後還慘叫,說什麼沒長眼睛嗎,怎麼砸自己人。你要報仇,應該活下來去找背叛你的慕容永,而不是我。」

  孫興木然地向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單刀落地:「我,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這個格鬥場了,又怎麼有機會再向慕容永報仇?」

  劉裕伸出了手,沉聲道:「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活下來,一切皆有可能,各位,就讓我們團在一起,殺出一片活路,為自己,也為自己的家人,兄弟!」

  那個燕小二跳了過來,把手按在了劉裕的手背上,大聲道:「齊心協力活下來,我聽劉大哥的!」

  其他囚徒們也都走了過來,把手伸過來,和劉裕的大手握成一團,這些人裡有一多半都是異族的戰俘,奴隸,但人人都聽過劉裕的大名,這會兒看向劉裕的目光中,都是充滿了敬佩之色和求生的渴望。

  孫興咬了咬牙,也把手按上了這一團大手之中,沉聲道:「那我就信你一次,如果你能帶我活著離開,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這次,我孫興聽你劉裕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3 17:27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拒不認罪自證白

  劉裕提刀而行,走在最前面,身後的十一個死囚,也都相繼而行,他們的身體條件都很糟糕,剛才上來的這段路上,劉裕問清楚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以及如何給抓到這裡當格鬥士,除了孫興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不是戰俘,而只是尋常的百姓,連年征戰,流離失所,給亂兵所劫就給賣到了這格鬥場之中,甚至還有些人是遠在涼州一帶的牧民和商人,也給捉了進來。

  至於孫興,他的胳膊在洛陽之戰時就斷了,給賣到了這格鬥場之中,當日因為他是臨時給指定為將軍,穿的還是小兵部曲的衣服,因此戰後清點戰場時,也把他當成普通的小兵賣進來,這些人非殘即民,身體虛弱,按說根本不適合作為格鬥士出場,劉裕心中雪亮,既然那青龍說是一場「公平」的格鬥,那對面的數量一定只會比本方的人更多,歸根到底,不過是增加殺死自己的把握而已。

  隨著劉裕帶著自己的同伴們,都走到了格鬥場上,那上升的地穴之門,緩緩合上,劉裕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嘈雜的空間之中,雖然自己有過面對數十萬敵軍的時候,或者是置身於雙方加起來近百萬大軍的戰場,可那畢竟空間巨大,方圓以百里計,象這種百餘步的空間,卻足足被兩萬多人圍觀著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比起這種密集恐懼症更嚇人的,則是滿場的敵人,所有不明真相的看客和賭徒們,都狀若瘋狂,扔著自己手邊所有可以找到的爛果皮,菜葉子之類,甚至想要用這些東西把劉裕等人給淹沒,而一浪高過一浪的「叛徒」「反賊」「去死吧」之類的叫囂,震得燕小二乾脆捂住了耳朵,低頭不語。

  孫興在劉裕的身後,戴上了頭盔,冷笑道:「劉裕,看起來你也沒有這麼受歡迎嘛。你費盡心血想保衛的國家和子民,現在一個個都恨不得殺了你,早知如此,你還不如投降我們呢。」

  劉裕微微一笑:「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我相信,上天一定會證明我的清白。」

  他說著,目光看向了上方的看臺,就在正對面最顯眼的位置,他清楚地看到了黑臉的司馬曜和司馬道子,正欲行禮,卻突然看到右邊的包廂之中,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儘管僧袍丘帽,卻仍然難掩其絕世風華,甚至她已經停下了手中木魚的敲打和經文的誦讀,一雙正看向自己的眸子中,盡是關切與難掩的愛意。

  劉裕的心中一暖,暗道,妙音對自己真的是一往情深,居然會親自前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看向了四周,他的心中抱了一絲的僥倖,另一個美麗的倩影,會不會也在人群之中呢?

  劉裕的目光掃過四周的看臺,卻並沒有發現慕容蘭的身影,最後,他看到了在自己的背面看臺上,劉牢之所在棚子邊上的劉敬宣,這個蠻牛般的壯漢,緊緊地咬著牙關,握著拳頭,似乎隨時都要衝下來和自己在一起,劉裕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雙手輕輕下壓,這是在軍中重複過無數次的手語,是要穩定陣形時的手勢,劉敬宣心領神會,用力地用左拳錘了錘自己的胸口,以示鼓勁。

  劉裕轉過了身,直面主賓臺上的司馬曜,這位黑人皇帝,已經站到了鐵喇叭前,看著劉裕,全場的叫駡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司馬曜朗聲道:「劉裕,現在當著我大晉軍民們的面,朕最後一次問你,你是否認罪?如果你承認受慕容蘭引誘,洩露過軍情,那朕可以念在你昔日的功勞上,饒你一命,將你流配嶺南,永配邊疆。」

  不少人叫嚷了起來:「不能這樣放了他,他可是叛國罪啊。」

  「就是,我已經買了他死呢,不能放了他!」

  司馬曜的眼中冷芒一閃,沉聲道:「朕的話,就是上天的旨意,還有誰有意見的,可以出來提。」

  所有看臺上的士兵們,齊齊地跨前一步,刀半出鞘,嚇得那些大嘴們一個個都噤聲不語。

  司馬曜很滿意自己一言九鼎,全場無聲的這種感覺,面露得色,繼續說道:「劉裕,朕的話,你聽到沒有,現在慕容蘭不在,肯定是不敢來為你作證了,這證明了她的奸細身份,你若承認是被她所騙,真心地悔過,朕可以饒你一命。」

  劉裕大聲道:「陛下,草民感謝你的恩德,但我和慕容蘭已是夫妻,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從未做過刺探大晉軍情,害我大晉之事,這點,我可以用性命擔保,幾次北伐不成,乃是另有奸人叛國投敵,這個人,現在就在這個戲馬臺上,只是我苦無證據,無法直接指認他。不過我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一定會還我清白,將來我只要不死,一定會把他,還有他整個陰謀集團,連根剷除!」

  司馬曜冷冷地說道:「劉裕,事到如今,你仍然執迷不悟,也罷,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朕就成全你。讓上天來判斷你的話是真是假。只要你能連贏三場,那朕就赦免你的一切罪過,官復原職。」

  劉裕倒提斬龍刀,對著司馬曜行了個禮,沉聲道:「謝陛下聖恩。」

  司馬曜轉身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著一旁的支妙音,只見伊人眉頭緊鎖,敲著木魚,默念經文,他歎了口氣:「妙音,不是朕非要他的命,實在是劉裕太過頑固,朕只好成全他了。」

  支妙音停下了木魚,睜開眼,微微一笑:「陛下言重了,貧尼相信,天道好還,佛祖必會作出公正裁決。」

  司馬曜點了點頭,對著前面的刁逵說道:「刁廷尉,你可以開始了。」

  劉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感覺到,從四周的那四個黑漆漆的鐵柵之後,一陣陣可怕的殺氣襲來,一種難言的壓抑感,如同火山爆發前的寧靜,讓人喘不過氣來,劉裕沉聲道:「兄弟們,這一戰,聚則生,散則亡,無論鐵柵後衝出來什麼,我們都必須在一起列陣,絕不可單獨行動。先守住盾陣,聽我號令,再一起殺出!」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6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恐怖殺器四門出

  所有人都齊聲道:「遵命!」一邊說著,一邊把盾牌都竪在了身前,用左手頂著,而右手則提著單刀或者是長矛,從盾牌的空隙之處伸出,隨時準備刺擊,儘管沒怎麽經過軍事訓練,但這些胡人多少都還是看過打仗,這些天來在格鬥場裡也見識過無數場打鬥,爲了生存,起碼一些基本的戰術動作,倒也有模有樣。

  個子最小的燕小二,拿不動大盾,只能雙手持著一根長矛,站在劉裕的身後,從劉裕左手所扶立的盾牌邊上伸出,他的身子還是在微微地發抖,呼吸也有些混亂,可是已經不似上場之前的那樣緊張了,劉裕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不用擔心,我們都能活下來的。」

  燕小二用力地點了點頭,咧嘴一笑,就在此時,四扇鐵栅轟然倒下,馬蹄和車輪的聲音轟然作響,四輛戰車,從中衝出,伴隨著看客們瘋狂的吼叫:「碾死他們,碾死他們!」

  劉裕的身後,有人開始驚恐地慘叫起來:「天哪,是戰車,我們要完啦!」

  劉裕大聲吼道:「全體注意,蹲下身子,盾牌微斜,護住頭胸要害,戰車衝擊前,會圍著我們馳射,先頂住他們的射擊。」

  他說著,自己先微微一欠身,蹲了下來,只在盾牌的縫隙之中,看著外面的情况,戰車的轟鳴聲之外,又有一陣沉重的聲音,從那四扇大門之內傳來,連這裡的大地,都在微微地晃動著,劉裕睜大了眼睛,聽到一陣巨大的嘶吼之聲響起,一頭全身披著鐵甲的巨象,重逾萬斤,足有丈餘高,昂首搖鼻,從一座門洞之中走出,獠牙的頂端,給削得鋒銳如刀刃,甚至連象牙外,都裹了一層精鋼鐵皮,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光。

  看臺之上響起了一片興奮的吼叫之聲,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劉裕,你完蛋啦,踩死他們,踩死他們!」

  北邊的黑手黨小棚之中,玄武冷冷地看著青龍:「這就是你說的公平?」

  青龍微微一笑:「四輛戰車,加上一頭戰象,十幾個人打十幾個,不是很公平嗎?」

  白虎嘆了口氣:「你爲啥不出動十二頭戰象,直接把劉裕踩死算了。」

  青龍笑著搖了搖頭:「勢均力敵才好玩嘛,再說,你當大象很好弄麽?」

  劉裕的夥伴們從沒有見過大象,就連劉裕本人,也只是有耳所聞,而這些來自北方的胡人奴隸們,更是連聽都沒聽過,一看到這個龐然大物,就發出一片驚恐的喊叫之聲,連剛才已經基本上穩定下來的盾陣,也變得一片搖晃。

  劉裕沉聲吼道:「不要慌,這不過是來自交州國的大牛罷了,長得大一點而已,一會兒由我來對付它!」

  燕小二眨了眨眼睛:「劉大哥,這個,這個真的交州的大牛嗎?怎麽長這麽大,叫的聲音也不象牛叫啊,還有,還有那兩顆大牙,好嚇人啊,牛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劉裕咬了咬牙,哈哈一笑:「都說了是南蠻的大牛嘛,長在森林裡,跟我們平常見的不一樣,放心,它雖然大,但很笨重,到時候只要把它的腿砍掉,它就死啦。」

  孫興巴巴地看著那戰象足有梁柱粗的大腿,喃喃道:「這麽粗的腿,怎麽砍啊。」

  話音未落,戰象之上,那足有丈餘寬的座欄上,幾個裸身卷髮,渾身黑皮的南蠻箭手,搭箭上弦,對著劉裕這裡就是幾箭射來,劉裕飛快地抄起了地上一面小盾,大喝一聲,舞得密不透風,由於戰象遠遠高於常人,這幾箭直接越過了盾牌,從頭頂射來,幸得劉裕舞盾,方才擋住。

  燕小二扔掉了手中的長矛,緊緊地抓著劉裕剛才鬆開的那面大盾,只聽「嗖嗖」的聲音不絕於耳,那些奔馳的戰車之上,御手駕著車子,繞著格鬥場邊,在來回地奔馳著,而車上的射手,則是彎弓搭箭,對著中央的這個十餘人小圈,不停地放著箭,羽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這些射手的射術和力量極佳,即使是厚達兩寸的大木盾,也是給射得叮咚作響,甚至有些箭頭,都能微微地透盾而入,在背面都看到箭鏃的尖子,嚇得盾後的那些囚徒們緊緊地抓住了大盾,哪還敢動一下。

  劉裕咬了咬牙,他意識到這樣給隻射不打,沒有辦法,環眼四顧,周圍的人全都蹲在地上,死死地抓住盾牌,哪還敢起身,動作一看就是沒什麽戰鬥經驗的人所學,在這生死關頭,全無要領,只有孫興的蹲踞仍然姿勢標準,隨時可以彈起,如果雙手俱全,一定能幫上自己很多的忙。

  劉裕對孫興大聲道:「孫興,揮盾,擋箭。」順手把手中的這面盾牌扔向了孫興。

  孫興點了點頭,起身一把接過了盾牌,猫著腰,不停地在頭頂揮舞,去擋那戰象身上居高臨下射過來的箭。

  而劉裕則抄起了在地上的奔雷大弓,躲到了一面大盾之後,從盾牌的縫隙處開始觀察著外面的情况,戰車的奔馳已經揚起了漫天的塵土,把自己籠罩在一片沙塵暴之中,看不清位置與方向,只有那高大的戰象,仍然高高地立於這烟塵之上,戰象背上的騎手,射手和揮舞著長槊的槊手們,仍然清晰可見。

  劉裕看得真切,搭箭上弓,猛地一下暴走,三箭直接從弓弦之上,同時震出,戰象離著劉裕,不過三十步左右的距離,而且是迎面向著劉裕衝來,在這個距離之上,連發的三箭幾乎同時而至。

  象背之上的座欄裡,空間狹窄,却坐了足有五個人,幾乎無從閃避,那御手在最前面,一低頭,三箭從他的頭皮擦過,把黃色的纏頭直接掀翻,而背後同時響起了三聲弓箭入體的聲音。

  剛才還在使勁放箭的三個南蠻箭手,或捂心口,或捧額頭,紛紛失了手中的弓箭,栽倒下去,而一個倒黴的傢伙,更是給象腿直接踩上,「噗」地一身,盡化爲肉泥。那戰象御手嚇得連忙趴在象背之上,勒著手中的繮繩,讓大象轉向別走,不敢再衝向劉裕的盾陣了。

  只一下,劉裕就連斃三人,直接讓剛才還喧囂不止的看臺,變得頓時就安靜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6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大盾硬頂戰車衝

  隨著本來橫衝直撞的這頭龐然大物改變了方向,盾圈裡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畢竟,在這種如小山一樣的巨獸直衝而來的壓力面前,是極易讓人心理崩潰的,而來自空中頭頂的箭枝威脅,也不復存在,所有人都牢牢地抓著木盾,堅守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劉裕哈哈一笑,低下了頭,三枝長箭「嗖嗖」地從他的頭頂擦過,把那鮮紅的盔纓也射落幾許。斷落的紅綫,在這小圈之中飄蕩著,讓每個人的身上,都沾染了少許。

  支妙音急得幾乎要站起身來,秀容也變了顔色,從她這個位置,看不清圈中的具體情况,可就在她剛要起身的一瞬間,劉裕却是抬起了頭,拍了拍頭盔,對著左右同伴們笑道:「沒事,咱們繼續打,大家要牢牢地守住位置,準備迎接戰車的衝擊了。」

  支妙音一顆懸著的芳心這才放下,她重新閉上了眼睛,敲起木魚,可是秀目却是微微地留了一道縫,讓她可以看到場內所發生的事情。

  小圈內,孫興長舒了一口氣,蹲在劉裕的身邊:「你怎麽知道戰車要衝擊了?」

  劉裕正色道:「這一套是他們的連環殺招,戰車出場,只是在四周馳射,揚塵,而直接的威脅,在於那頭大牛,他們就是要逼得我們竪盾防箭,聚集在一起,然後用這巨獸上來把我們全部踩死,而且大牛在逼向我們時,在我們頭頂放箭,若無人揮盾抵擋,可能在大牛衝上來之前我們陣就散了。」

  「可是當我箭斃大牛上的射手,逼退這巨獸之後,戰車的馳射就沒有意義了,他們揚塵四起,奔跑不停,是爲了掩飾自己的位置,不讓我們有機會射中他們的人,可是我們有盾在這裡,他們射得再多,也無法打穿我們的防綫,現在大象在亂跑,不敢衝我們來,却有可能踩到他們戰車,所以,接下來他們會放弃這套馳射,直接衝擊我們的盾陣。」

  燕小二滿臉盡是嘆服之色:「他們會怎麽衝?象那大牛一樣直接過來踩我們嗎?」

  劉裕搖了搖頭,一指在圈外已經開始從烟塵之中穿出,向著自己這裡駛來的一輛戰車,御手在不停地揮鞭打馬,把速度加到最快,而車上的弓箭手已經放弃了射擊,緊緊地拉著一側的車欄,位於車右的槊手,則揮舞著一根長約一丈二三尺的大戟,戟頭鋒刃閃閃發光,直指小圈。

  劉裕說道:「看到沒有,他們就是這樣衝,不過,我們的盾陣雖小而堅,你們記住了,把盾放斜,人都鑽到盾下,以承受其壓力,如果他們正面衝上來,就在車輪壓上盾牌時向上頂,把這戰車掀翻,如果他們從側面衝擊,那一定是用大戟來擊打我們的盾面,要牢牢地守住,死也不能放手,手一鬆,盾陣破,那我們大家全都得完蛋!」

  所有的囚徒們齊聲大吼:「死不放手!」

  戰車的車輪的轟鳴之聲,越來越近,所有的囚徒們都已經趴到了盾下,按劉裕說的,把盾牌呈六十度左右的角度,斜向上頂,這樣可以承擔最小的受力,馬車之上的車右槊手,面目猙獰,掄著大戟,在頭頂如同風車一般,伴隨著他凄厲的尖嘯與戰吼,震得盾內諸人全都頭皮發麻,血氣上涌。

  劉裕大聲道:「穩住,穩住,穩住!大家跟我一起喊,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

  囚徒們不知這話是何意,但劉裕的話仿佛有種魔力,所有人都張開嘴,跟著劉裕大喊,說來也神奇,當他們張開嘴時,本來身體裡因爲內外的震動,而感覺到整個人血液都在沸騰,內部要爆炸的那種壓力,頓時就散去了大半,那車輪的轟鳴與車右槊手的咆哮,也沒那麽可怕了,甚至,在喊這些口號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淩駕於敵人之上,那無比的自信。

  「轟」地一聲,大戟狠狠地砸中了最前面的一塊盾牌,盾下的一名叫阿裡不的囚徒,給砸得劇烈地抖著,耳鼻之間都頓時滲出了血,可是他瞪大了眼睛,嘴裡一直不停:「一,四,五,二,五,四,一,八,八!」他臂上的肌肉,不停地鼓動著,肌肉的綫條也一變再變,雙手死死地抓著盾後的木柄,把整個人的力量都頂在這面木盾之上,半步不退!

  這一戟擊得木盾只是微微一晃,却沒有給擊倒或者是擊破。劉裕猛地大吼一聲:「頂得好,繼續!」

  他的話音未落,大戟又「轟」地一聲,擊中了阿裡不邊上的另一塊盾牌,這塊盾牌是另一個叫別裡哈的囚徒所撑,由於這次的一擊不象開始那一下,挾著長途奔襲時戰車的加速,也沒有那槊手風車揮舞之後再蕩擊的巨大動能,只是給彈起之後,幾乎是原地的一擊,所以威力比起前一下,要小了許多,而別裡哈只是輕輕地哼了一下,就牢牢地頂住了這一擊,甚至都沒有沉身下陷以卸力。

  劉裕大吼道:「頂盾,刺車!」

  他一邊說,一邊順手抄起內圈裡放著的一柄步槊,八尺餘長,從盾牌的空隙中對著外面就是幾下攢刺,儘管這一槊的長度不足,够不到戰車,但仍然嚇得車上的人一陣手忙脚亂,那車右槊手也顧不得再擊盾了,手中的大戟跟劉裕的這一槊纏在了一起,來回格擋。

  而盾中的其他三四人,也抄起長槊,從盾側,盾頂伸出,對外就是一陣盲目的突刺,這幾下沒衝著人去,倒是扎到了戰馬,有兩匹馬兒開始流血,負痛嘶鳴,御手連忙猛地勒起馬繮,轉身從側面馳去,只一眨眼的功夫,這戰車就和盾陣脫離了接觸。

  看臺之上發出一陣惋惜與驚嘆之聲,誰也沒有料到,劉裕竟然這麽快就逼退了戰車的衝陣,劉敬宣哈哈一笑,猛地一擊掌:「寄奴,好樣的,就這樣打,繼續頂住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7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飛刀斃敵手折槊

  劉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閃,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一邊的孫無終笑道:「寄奴確實是軍事奇才,竟然能讓這些根本不習兵事,沒有訓練過的平民,也能打得如此有模有樣,即使是我們剛訓練出來的北府新兵,也未必能這樣結陣啊。」

  劉敬宣驕傲地一昂首,竪起了大姆指:「就是,我們寄奴哥是什麽人,區區戰車和戰象,就想打敗他?那是不可能的事,別說有這些人幫忙,就算他一個人,我想也能打敗這些敵人的。」

  說話間,第二輛戰車又一次衝近了劉裕的盾陣,劉裕如法炮製,這回戰車上的車右槊手對著盾牌又是一陣猛砸,可仍然無法撼動盾陣分毫,甚至給盾陣中人一陣攢刺,差點刺中自己,御手的左手手背,被一矛擦過,一條血痕頓時就出現在他的手背之上,嚇得他連忙打馬掉頭,脫離了接觸,隨著盾陣中再次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看臺上的嘆息與叫駡聲更加響亮了。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爲將者,首先就得要手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勝不驕,敗不餒,現在劉裕能成功地讓這些本無戰意,怕死之人有了生的希望和戰鬥的勇氣,但是他能不能讓這些人在大勝之下,還保持一顆平常心呢?」

  劉敬宣的臉色一變,扭頭看向了場中,周圍的不少看客已經開始跳脚了,他們在看著第三輛戰車,衝向了盾陣,可是受到前兩輛戰車衝擊失利的影響,這次的御手,顯然有些膽怯了,衝擊的速度慢了許多,遠遠不象前兩輛那樣風馳電掣,急得那些買劉裕死的賭客們,一陣跳脚怒駡。

  「膽小鬼,你他娘的沒吃飯嗎,快加速,加速啊!」

  「喂,你還想不想打了,不想打快點滾回去,換人上啊。奶奶個熊,大爺我的一萬錢啊!」

  「劉裕他們已經給衝過兩次了,氣力不支了呀,你們沒吃早飯嗎,輪番衝啊,我就不信劉裕頂得住你們!」

  「完了完了,這些戰車手一定是買了自己輸,他娘的,打完之後我們非要扒了這些傢伙的皮不可!」

  就在這些人的嘈雜叫駡聲中,第三輛戰車衝到了劉裕的盾陣邊上,御手回頭對著緊緊握著大戟的車右槊手大吼了一聲,那人一咬牙,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大戟,可是這一回,他沒有象前兩人那樣揮擊盾牌,而是直接從盾牌的頂上刺了過去,直刺向盾陣之後的孫興。

  劉裕一聲虎吼,弃了手上的盾牌,跳起來一把抓住了這根長槊,他的手,如同鐵鉗一樣,牢牢地抓著槊尖之後的紅纓,那名車右也是個膀大腰圓的力士,頓時就脹紅了臉,身上的肌肉一陣暴突,把渾身的重甲都高高地撑起,可是這一槊,却是不能動出分毫,這部戰車,就這樣在盾陣邊上停下了,車上盾陣之中的二人,各持槊的一端,一時相持難下。

  車左的那名射手,眼急手快,一把抄起脚下的一步弩箭,這弩早就上好了弦,而他動作是如此地迅速,幾乎是一瞬間就跳到了車右槊手的身邊,舉起弩箭,就指向了劉裕。

  劉裕哈哈一笑:「來得好!」他的右手仍然牢牢地抓著槊杆不放,而左手猛地一抖一抬,一道白光,從他的左手腕底飛出,帶著風雷之聲,直奔那名想要偷襲自己的車左弓箭手,那人的手指剛剛扣上弩機中的扳機,就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光撲面而來,他甚至只覺得眉心一寒,兩眼能看到的最後景象,却是一道冰冷的利刃,從自己的額頭切入,在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之前,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鮮血和腦漿,順著這把利刃之上的血槽,噴泉而出。

  劉裕的扎心老鐵一出,例無虛發,這名弩手被一刀斃命,而身邊的那個車右槊手眼看同伴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慌,這個人的力量本來極大,也正因此,這輛戰車才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是指望以此人的神力和精准的槊法,一下刺死盾陣中的一人,以扭轉戰局,可沒想到反中了劉裕的誘敵之計。

  好個劉裕,刀斃弩手之餘,右手猛地一用力,車右槊手只覺得一股山崩海嘯般的神力,從自己的槊杆之上傳來,整個人再也定不住身形,給生生地拉得飛出戰車,還好他應變速度極快,猛地撒手,但仍然無法阻止自己給帶起來的身體,一個狗吃屎,重重地栽在了車子的側方,一身的重甲這回成了累贅,居然跟個重陀螺一樣,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看臺之上響起了一陣驚呼之聲,轉而變得一片怒駡,但也有些小小的聲音,開始轟然喝彩了,畢竟這樣乾淨利落的動作,精准的飛刀和奪槊,在有些功夫底子的練家子看來,那簡直是一種享受,近乎藝術之美。

  劉裕把奪來的大戟重重地往地上一擲,左手一拉,扎心老鐵在細鏈的操縱下飛回,而那車左弩手的屍體,無力地從倒在車身上,靠著護欄,腦袋上已經從前到後給貫穿了一個血洞,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花子,染得車身和車輪之上,一片狼籍,而他手中的那把精良的三連發步兵弩,却是摔在了地上,離著盾陣不過五步之遙,幾乎是觸手可及。

  那名御手再也顧不得去救摔在地上的車右槊士了,一振馬繮,右手的長鞭掄圓,狠狠地抽在坐騎的屁股之上,戰馬負痛長嘶,四蹄奮飛,幾乎是以第一宇宙速度,脫離了這個可怕的地方,只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滾滾的烟塵之中。

  劉裕一招得手,却是扭頭看向了身後,烟塵滾滾,居然已經侵到了離盾陣不到三十步的地方,他的心中一凜,看來這第四輛戰車是最狡猾的,讓第三輛戰車上前探路偷襲的同時,自己却是無規律地亂轉,把自己隱藏在風沙之中,看不到身影,只等自己這裡露出破綻,再突然衝上。

  劉裕厲聲吼道:「注意,保持陣形,給我牢牢頂…………」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心中一驚,野獸般的戰場嗅覺讓他發現,身邊突然少了一人,猛一回頭,却發現,孫興已經衝出了盾陣之外,直奔那落在地上的連弩而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8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奮不顧身救隊友

  劉裕一聲虎吼:「孫興,快回來!」

  可是孫興的雙眼却是放著光芒,對於他這樣的獨臂人來說,要用雙手拉的弓箭已經不可能再用,但是這種已經上弦的連弩,却是仍然可以單手發射,剛才眼見劉裕箭斃象背箭手,刀劈戰車兵,那真的是威風凜凜,天神下凡一般,但同樣久經戰陣的孫興,內心裡有股子軍人的尊嚴和傲骨,不想躲在劉裕身後當個弱者,即使只有一隻手,也是能殺敵立功的,這就是他不顧外面的危險,衝出盾陣的原因,那部落在地上的連弩,就成了他眼中唯一的目標。

  在地上掙扎著想起身的那個重裝車右槊手,也拼命地想去够這把連弩,他已經手無寸鐵,在這戰場之上,唯一能保命的武器就是這部弩箭了,可是,當他的手就快要够到弩臂的時候,却是眼前的光綫一下子黑了下來,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獨臂漢子,身著單衣,就站在自己的身前,飛起一脚,帶著三個月沒洗的味道,重重地蹬在了自己的臉上,他只覺得腥腥鹹鹹的東西一下子從自己的口鼻之中往外冒,整個人給踢得滾了兩滾,就倒向了三步之外,從趴著的姿勢變成了仰面朝天。

  孫興一脚踢飛那重甲槊手,順手撿起了地上的連弩,他獰笑著轉向了三步之外的那個掙扎起身的槊手,抬起連弩,對著他那張血糊了滿臉的面部,沉聲道:「狗賊,你不是想殺我嗎?!看看誰先死!」

  可是,就在這時,孫興的身後十四五步的烟塵之中,却是飛也似地衝出了一部戰車,這部戰車的四匹禦馬的蹄子之上,包裹著厚厚的氈布,是以可以落地幾乎無聲,而御手的車技,神乎其神,那車飛得是又快又穩,車上的兩名槊手和弓手,盔纓向後幾乎飛成了一條筆直的帶子,却是車輪處沒有發出半點響聲,他們的臉上都戴著惡鬼面當,冷酷而可怕,六隻眼睛裡,盡是騰騰殺氣,直奔那孫興的後背而來。

  車上的長槊手站起了身,大戟虛空一蕩,借著這飛快的車速,對著孫興的腰部,就是一掄,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從十四五步外,到了離孫興的後腰不到四五步的距離,看臺之上的賭徒們在瘋狂的叫好,而不少貴族小姐,則驚恐地的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接下來那人體被活生生地虛空橫斬,肚破腸流的慘狀。

  劉裕一聲虎吼:「孫興!」他整個人從盾陣之中淩空飛出,攔腰一撲,孫興給他這樣正面撲中,仰面便倒,而手中的那一發弩矢,向上擊出,「嗖」得一聲,直上雲霄。

  就在孫興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與憤怒的時候,他看得真切,劉裕的臉就在自己的面前晃悠,而一把明晃晃的大戟雪刃,堪堪地從自己的眼睛上方不到一尺的距離掠過,擊中了劉裕的頭盔,把他這頂帶著面具的鋼盔,打得淩空飛起,而劉裕的一頭亂髮,就在空中飄散開來,甚至有幾百根頭髮,給這一戟之力吹毛而斷,在這上空一陣揮舞,連太陽的光芒,都給遮掩了。

  生死只在一瞬之間,孫興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給劉裕這一撲所救,他的眼角餘光看到了前方,剛才給自己持弩欲射的那名重甲槊手,不知哪來的一股神力,在生死關頭突然從地上蹦了起來,可是當他剛剛起身之時,瞳孔之中,却只見到一根明晃晃的大戟,正向自己的腰間揮來,他的手本能地想要推出去阻止,還沒來得及伸出半寸,這一戟就狠狠地擊中了他的腰部。

  這個重甲槊手,穿著的雙層鐵甲,在這一戟的力揮之下,如同紙片一般,連同他那足有十圍的粗腰,給一揮而斷,下半截身子還扎著馬步,牢牢地站在原地,而上半截的身體,已經跟下盤生生切斷,甚至因爲本來向前的慣性,仍向前傾倒,直落到地上。

  這個重甲槊手的慘叫聲,在整個格鬥場內回蕩著,血如噴泉一樣地從他的上半截斷軀之中涌出,極度的痛苦,讓他在地上拼命地掙扎著,向著想要爬,而每動一下,那半截斷軀之中的內臟,腸子,都會流出,灑得滿地都是。

  劉裕站起了身,把孫興象提小鶏一樣地提起,拋回了陣中,一聲破空之響傳來,却是奔回的第四部戰車,上面的射手,回頭對著劉裕就是一箭。

  這一箭快似流星,可是劉裕的反應速度,已經隨著這種生死搏鬥和血腥的味道,快到了極致,他順手一抄,這杆長杆狼牙箭,就給抓在了手中,而箭頭的三棱箭鏃,距離他的面門,不到一寸,森寒的殺意,讓他的臉上皮膚都清楚地感覺到。

  劉裕二話不說,那個還在地下爬行,慘叫著的半截槊手,已經到了他脚邊不到三步的地方,他嘆了口氣,把手中的這一箭往下一擲,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這人的後脖頸子上,隨著喉骨碎裂的聲音,這一箭破喉而出,直接把他給釘在了地上,而這個槊手吃力地抬起了頭,在魂魄即將離開身體的一瞬間,看著劉裕,嘴角邊抽了抽,看他的唇語,分明是在說「謝謝」,然後,腦袋一歪,就此氣絕。

  劉裕一箭殺了這個槊手,解决了他的痛苦,轉身就跳回到了盾陣之中,烟塵漸漸地散去,四部戰車的動向,已經一清二楚了,第三部戰車失了槊手和弓箭手,只剩一個禦者,開始在場邊跑圈,不敢再上前,而剩下的三部戰車,則退到了後方,繞了一圈之後,重新齊頭幷起,三輛車上的御手,一邊在駕駛,一邊在左右交流,顯然,是在商量接下來的戰術了。

  一聲巨大的獸鳴之聲傳來,却是在格鬥場的另一角,那頭失了三個弓箭手的戰象,也在禦者的控制之下,從另一個方向,重新大步流星,向著劉裕等人攻來了,三輛戰車的御手,幾乎同時點了點頭,三車幷排,擺開一個大約四丈寬的正面,對著劉裕所在的這個小圈,全速衝擊,看臺之上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吼叫:「撞死劉裕,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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