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部 第十章 圖窮匕見
光聽聲音,就知道叫罵陽開的傢伙是個粗豪之輩,而陽開又不是斯文之人,兩人直接就頂上,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開來,絲毫不顧及自己武林高手的身份。不過陽開雖然開口頂撞,但言語之中卻還留有些分寸,顯然有些顧及對方的身份,如此一來難免落入下風。
我跟在冷凝霜的身後,走進了大殿,入目的就是陽開臉紅脖子粗的在和一個虯髯大漢爭吵。那大漢一頭的捲髮,滿臉的絡腮鬍子,大聲咆哮,活脫脫一個人形獅子。不用說,定然是明教的光明左使,冷凝霜的師兄石傲天了。在大殿的兩旁,分別站著十幾號人,僧俗醜俊不一,面無表情的看著爭吵的兩人,有幾人甚至眼中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大殿的上首,高坐著兩個面容清瘦的漢子,乍一看覺得他只有三十出頭,可眼角那深深的皺紋,說明此人的年齡絕對不下五十,從面相看,與冷凝霜有幾分相似,想必就是明教教主冷寒鋒了。剛才還在外邊,就聽見陽開和石傲天的爭吵聲,還以為是因為那個明教教主不在,兩個人才那麼的肆無忌憚,如今看到這個冷教主當中高坐,不免吃了一驚。
吵架落入下風的陽開,一見眾人進殿,大喜過望,立刻扔下石傲天不理,快步跑到那幾個押送人犯的明教弟子面前,一手一個波斯胡人,全都扔在石傲天的腳下,冷笑道:“石左使,你不是要證據麼,今天老子卞給你證據,看你堂堂光明左使還有什麼話說。”說著又伸手去拽歐陽克。
我眉頭大皺,這陽開實在有些糊塗,就這麼將證人扔過去,要是被那個石傲天用暗勁給弄死,再來個死不認賬,那可就真的變成無頭案了。連忙將歐陽克拽到身邊,低聲對陽開說道:“這小子有傷,不能折騰,先放在這吧。”陽開一把沒抓住歐陽克,也不在意,轉過頭來怒氣衝衝的瞪著石傲天。
石傲天用腳尖撥拉一下面前的三個胡人,不屑的看了陽開一眼,冷笑道:“陽開,還真看不出來啊,你小子本事見長,連波斯總教的使者都敢打,佩服、佩服啊……”他嘴裡說著佩服,臉上的神色卻是不屑之極。
不等陽開說話,一直站在陽開身後的殷無極接口道:“百年以前,中土明教就不再聽令於波斯總教,二十年前,咱們明教去波斯避禍,也不曾得到過波斯總教的一絲好處,如今動手收幾個波斯總教的使者,也不是什麼大事。況且盜取聖火令,對教中聖女不利,就算是波斯總教教主親來,也不能幫這三個傢伙脫罪。”說到這裡,殷無極先看了眼冷凝霜,接著目光炯炯的瞪著石傲天,大聲的吼道:“石左使,你想不想知道咱們教中的聖火令是怎麼到這三個胡人之手,又想不想知道聖女的行蹤是何人洩漏出去地?”
石傲天臉色一黯,並沒有回答殷無極地質問,看了看高坐在上首地冷教主,嘆了口氣,回頭對冷凝霜問道:“師妹,你也相信是師兄我出賣於你麼?”
冷凝霜微微搖頭,淡淡的說道:“師兄,凝霜的事情可以算是家事,咱們過後再談。凝霜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這聖火令是不是你交給這三個胡人的?”
石傲天聞言看了看教主,咬了咬牙,點頭說道:“不錯,是我把聖火令交給他們的。”話一出口,原本還頗為冷清的大殿立刻人鬧起來,那些木頭人一樣的明教高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時候,引起我注意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那明教地教主冷寒鋒,從我進入大殿的時候,這傢伙就是單手拄著下顎,一幅老神在在的德行,對陽開和石傲天的爭執不聞不問,而石傲天的幾次注視,這個冷教主都視若罔聞,我輕輕地變化幾個角度去觀察,卻發現這個冷教主看向眾人的目光好像根本沒有焦距,換言之,這冷教主如果不是精神有問題,那就是人雖然坐在這裡,可心思卻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另一個讓我注意的是面目俊美,瀟灑閒雅的青年,此人不過三十出頭,坐在右首把椅子上,自顧自的在那裡修剪指甲,自始至終沒抬頭看過陽開等人一眼,連帶著石傲天承認送出聖火令之時,也沒見他有絲毫意動,好像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比他修剪指甲還重要。看這青年的位置,我猜測他可能是光明右使李全,看到他如此的沉穩,我心中不禁有一絲不安,這種人輕易不會出手,但出手之時,往往是石破天驚,不好抵擋,看來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
陽開聽見石傲天自承其非,不禁怒火上湧,大喝一聲,猛地一拳向石傲天打去。石傲天身為明教光明左使,武功自然勝過陽開,可是面對陽開這一拳既不躲閃也不招架,只是低著頭站在那裡。只聽砰的一聲,石傲天被這重重的一拳打得凌空轉了一圈,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殿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全都注視過來,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陽開。陽開自己也沒料到這一拳能打中,準備的後招全都用不出來,傻傻的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忍不住問道:“你、你怎麼不躲?”
石傲天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張嘴吐出了幾顆牙齒,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淡淡的說道:“既然事情都揭開了,再隱瞞抵賴就非大丈夫所為,我這就去地牢呆著,等三位法王回光明頂給我定罪。”說完轉身朝木頭人一般的冷寒鋒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也不說話,逕自向外走去。
“啪、啪、啪、啪……”在肅靜的大殿上突然傳來一陣掌聲,鼓掌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坐在一旁的光明右使李全。
此時的李全臉上已經沒有方才那漫不經心,取代的是一臉的敬佩,一邊鼓掌,嘴裡一邊嘖嘖有聲:“石兄,石左使,真想不到啊,你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我李全佩服,佩服啊……”最後的兩聲佩服完全是學石傲天挖苦陽開的語氣。
石傲天臉上青氣一閃,冷哼一聲,並不搭理李全的挑釁,抬腿就要向外走。就聽李全嘆了口氣道:“石兄如此義氣,我李全又怎能袖手?”說著突然提氣大喝道:“教主,你老人家就這麼看著自己的高徒背黑鍋啊?”
這聲喊猶如在大殿之下打了個霹靂,震得眾人心神一怔,正在黃蓉懷中熟睡的寶兒也被驚醒,揮動著小手,咿咿呀呀的喊著,看樣子甚是不滿。黃蓉心中大怒,忍不住出言譏諷道:“娘娘腔,你就是想顯本事也不用大喊大叫啊,吵到我家寶寶睡覺……”
既然老婆都已經開口,我自然也不能落後,一邊拍著寶兒,一邊接口道:“就是,還有沒有公德心了,不要以為自己是娘娘腔就可以無法無天。”這熟悉的台詞一出口,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黃蓉看人很準,出口亦是惡毒,一句“娘娘腔”就把李全氣得滿臉通紅,剛要開口,就聽正中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李全,這幾位是霜兒的客人,也是咱們明教的客人,你在客人面前如此失禮,且不是落了咱們明教的面子,還不趕快賠禮。至於傲天的事,等三位法王回到光明頂再說吧。”說話的正是一直在上面裝木頭人的明教教主冷寒鋒。
李全臉上的怒色盡褪,依舊是原來那幅懶洋洋的樣子,轉過頭去,慢條斯理的對冷寒鋒說道:“哎呀教主,屬下適才也是為石左使抱不平,這才失態。楊少俠夫婦也是性情中人,想必不會見怪的。”說著轉過頭來,笑嘻嘻的說道:“楊少俠,楊夫人,你們說是不是啊?”
黃蓉柳眉倒豎,正要反唇相譏,我卻伸手在黃蓉的手臂上輕輕一按,笑盈盈的搶著說道:“李右使客氣,李右使義氣沉重,我夫婦又怎麼會怪罪李右使呢。”現在我們夫婦可不是光明頂上的主角,犯不上為了這麼點小事和李全起爭端,而且直覺告訴我,這李全突然發難,絕對還有下文,只是不知道他會有什麼佈置。我現在腦子中不禁有點懊惱,恨自己的耳根還是太軟,被黃蓉和莫愁這麼一鬧,就糊裡糊塗得將一家老小都帶上這光明頂了,現在可好,做什麼都投鼠忌器,連一個娘娘腔都敢跟我齜牙叫板,還真不是一般的鬱悶。現在想下山是下不去了,只得輕輕拽了拽黃蓉,又向莫愁等人打了個眼色,一行人不動聲色的移到大殿的角落,就算李全出什麼手段,也有個應急的空檔。
李全的目的也不在我們,見我們退讓自己高興,轉頭對冷寒鋒抱拳道:“教主,失落聖火令可不是件小事,就算石左使講義氣,()這事他自己一個人也扛不動。此等教中大事可不能懸而不決,而此時三位法王遠在中原,一時半刻不可能趕回光明頂,就不如讓屬下將石左使幕後之人給揪出來吧。”說著似笑非笑的望著教主冷寒鋒。
“聽李右使的口氣,好像對此事很是瞭解,不知道這位指使本座大弟子的幕後之人是誰啊?”從語氣上聽不出什麼,但殿中眾人都能看出教主冷寒鋒眼中的殺氣。
“教主,您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既能指使堂堂左使石傲天,又能讓石左使死心塌地的頂罪,除了教主您老人家,還能有誰?”李全的語氣越來越冷,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目光更如刀鋒般直直刺向高坐在正中的教主冷寒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