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3251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9
第二百六十章 仙宮分家

  琴棋峰上,居雲岫心情很好地坐在溪邊浣足,小腳丫一踢一踢的,秦弈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很難得看見這姐姐這麼少女樣,可見心情有多好。

  秦弈自己也一樣,看到天機子灰頭土臉的模樣心情就很好,而這出另立山門,簡直像把仙宮的空氣都清新了一遍,聞著空氣都芬芳許多。

  當然因為他身邊的人很香……

  秦弈偷偷瞥著居雲岫晶瑩剔透的腳丫,暗自嚥了口唾沫,開啟了話題:“師姐,那狗真是乾元啊?呃,按妖修境界算,這叫妖皇?”

  本是找個話題開頭,可問著自己都笑起來,一條妖皇狗!程程知道了怕是要撞牆。

  居雲岫笑嘻嘻道:“狗不是乾元,宮主的狗血脈雖然不錯,可也不是什麼太強的異種。妖修是很講血脈的,人要證乾元都千難萬難,哪能比不過一條狗……”

  秦弈啞然失笑。

  居雲岫又道:“宮主此番對天機子惱火著呢,那狗要是真有乾元之能,天機子怕是要送命,而不是一條腿了。”

  “那怎麼弄的……”

  “狗大概只能算暉陽巔峰的實力,但在此境很久了。加上宮主又額外分了一縷神魂相助,那是二打一。”居雲岫笑道:“天機子知道不是乾元,可也沒臉呆下去啊,被宮主養的狗給咬走了,怎麼見人?還篡位呢,撲哧……”

  秦弈也笑出聲來,想想真的很喜感。宮主大約是太久沒出現了,天機子又不知道他在哪,怎麼算也沒想到宮主身邊的狗都已經這麼強了啊!

  “不過這麼算起來,我們真的沒有乾元坐鎮了啊?”

  “嗯,確實差了些,但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仙宮沒有什麼仇敵,好端端的怎麼會惹乾元打上門?要都那麼亂來,那些只有暉陽的宗門還怎麼立足?或者有乾元也扛不了別人無相,豈不是早滅了……大家行事也有基本法,哪來動不動你死我活的。”

  “呃……”秦弈笑道:“被天機子帶溝裡去了。”

  “何況我們自有護山大陣,可抗乾元,真到了險情,山門一閉倒也沒人打得破……說穿了是我們長期依賴宮主在後面,如今驟然失去,心裡不夠踏實而已,並不是真的有什麼危機。”居雲岫道:“此外,現在仙宮接收了很多大歡喜寺資源,擴大不少,可能惹一些魔徒眼紅,少了個乾元坐鎮確實更虛了幾分,今後大家行事要更謹慎些。”

  秦弈沉吟道:“天機子可清楚我們虛實,會不會使壞,勾引外人來幹些啥?”

  居雲岫搖搖頭:“天機子與我們……怎麼說呢,要說是什麼仇敵,倒也不至於,嚴格說來這次他對仙宮也不是沒有功勞,大家對他們的觀感還是比較複雜的……”

  秦弈“嗯”了一聲。謀算宗好歹在仙宮數千載,與絕大部分人的關係都真算不上仇敵,甚至私底下還有好友。曾經對他們琴棋書畫有些算計針對,但與別人並沒有……應該說關係不錯的同門還挺多,這次說起來對仙宮還立了功呢……

  宮主要逐走他們,一是因為自己被算計重傷還圖謀篡位,這麼嚴重的過,還管你什麼功?二是因為宮主也覺得不能再讓謀算宗繼續折騰下去了,否則要出事,故而驅逐。

  指不定還會有人對他們被逐覺得惋惜呢……當然沒人這麼說出口就是了,天機子篡位在先,走到哪都說不過去。

  居雲岫續道:“現在天機子半步乾元,宮主暫時拿他沒辦法,最後也給了個甜棗,說是仙宮幫助他們謀算宗在原大歡喜寺遺址立派,大歡喜寺周圍近點的資源也劃歸給他們。如今這麼算是分家吧,倒沒到翻臉成仇那麼嚴重。”

  “嗯……”秦弈摸著下巴想了想,覺得這宮主也很是陰險的,這舉動看似極為大度,實際上大歡喜寺寺內有價值的東西早都被搬空了,給謀算宗剩下的就只有自身靈山寶地的價值與大陣之類的固定資產有用而已。

  雖然說靈山寶地價值本就很高,可關鍵的是萬道仙宮此時宮主受傷、一個大系脫離,也正是虛弱之時,根本無力跨數萬里去佔據大歡喜寺舊址的,本就沒法佔……

  包括外部礦脈等資源歸屬上也是一樣,太分散了無力佔據,反而暴露了自己虛弱的本質。本來就應該果斷捨棄收縮,只佔相對更近點或者較重要的資源,這絕對是明智之舉。

  反過來,謀算宗立足於大歡喜寺遺址上,也就把大歡喜寺殘黨的仇恨全部吸到那邊去了,比如正在覓地養傷的澄元,這可是個恐怖大敵,不定時爆炸的核彈……可靈山寶地不是到處都有的,天機子明知道這個用意,也不可能放棄這麼好的一塊立足地,必然要主動把後患擔走……

  最後,此時天機子未證乾元,立派也不是太穩當,也確實需要老友們的援手,更不會主動挑事。這麼看還真是分家,沒到反目的程度。

  至少面上沒有。

  一段時日以後,也許天機子已證乾元,那時候情況可能生變,可宮主也應該痊癒了。

  想到這裡,秦弈一些隱隱的憂慮也散去了,想來想去短期應當是安寧的,將來真要為敵,怕他個鳥啊!

  這麼說來,宮主的謀也不差啊,反而還比天機子大氣很多的感覺……謀算宗的格局總讓秦弈有點蠅營狗苟的觀感,不如宮主這種的。可能與修行有關吧,謀自身,謀他人,謀大局,謀天下,氣度自有差異,也不知道如果天機子證道乾元之後,會不會變得大氣一些?

  “對了,宮主姓徐啊?徐不疑?這名字不錯,怎麼從來沒人提。”

  “仙宮內部誰會直呼宮主名字?”居雲岫白了他一眼:“至於宮主名字都不知道,是你自己的問題,仙宮內冊典籍都在,你一眼都不看怪誰?”

  秦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旋又笑道:“我想起我一個老熟人,也是個姓徐的老伯,也養了條大黃狗的。不過他的名字就沒這麼秀氣了,好像是叫徐鐵柱還是徐二柱來著,忘了……”

  流蘇忽然失笑。

  居雲岫笑吟吟地轉頭看他:“你就只剩這些跟我說?”

  “呃……”

  “與明河怎樣了?”

  “被她師父抓走了……”

  居雲岫悠悠道:“天樞神闕能讓自己的核心嫡傳和男人廝混才叫見鬼,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話聽著很是幸災樂禍,秦弈只能厚著臉皮道:“還是我家師姐好……”

  “我也不好。”居雲岫把臉一板:“你這小賊貪得無厭,我生氣了。今後不許碰我!”

  說完“嘩啦啦”一陣水響,飄然而去。

  秦弈垂頭喪氣地蹲在溪水邊畫圈圈,就知道是這樣……

  修羅場之後不被柴刀就不錯了,指望人家心裡沒點脾氣是不可能的。跟你笑嘻嘻說這麼多是因為正事,一到私事節奏就開始了……

  看似鮮花著錦,到頭來兩手空空,別笑天機子了,自己也沒好哪去……

  流蘇鄙視道:“上啊,你之前纏字訣不是用得很不錯嘛?讓本棒看看你的修為長進了多少。”

  秦弈正待回話,耳邊傳來仙鶴的聲音……不對,是宮主的聲音:“小秦,你來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9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人間縱橫與戰堂之議(月票4500加更)

  秦弈到了以前見宮主的宮殿裡。

  這回沒有什麼煙霧繚繞的裝逼,因為沒啥好裝的了。一隻仙鶴蹲在寶座上,毫無形象地看著進門的秦弈。

  秦弈覺得這宮主實在貼地氣,便笑道:“宮主找我?”

  宮主道:“我浪費了不少時間,得早點回去養傷,剛才和墨臨子酒泉子說了幾句,現在輪到你。”

  秦弈一愣:“怎麼不找居師姐?”

  “你倆一樣。”仙鶴揚了揚翅膀,彷彿人在擺擺手似的,說道:“雲岫性情高潔出塵,不太喜歡這些俗事。我聽說你很有創見,覺得找你談談更合適點。”

  秦弈只好道:“宮主請說。”

  “現在我受了傷,天機子一整系脫離。仙宮看似剛滅了個同級魔宗,聲威赫赫,實際是最虛弱時。而新得的一些資源點,對弟子成長大有利,也不能輕易放棄不要。如此就顯得捉襟見肘,實力虛浮,你有什麼想法?”

  秦弈道:“仙宮與其他宗門相比有個很大的優勢,看似人手不足,實際比誰都多。我們的畫魂書靈,奇技一系的機關傀儡,都可以取代很多人力。如果有資源點需要駐守,只需要派幾個人手坐鎮即可,主要靠這些。”

  宮主笑道:“此事墨臨子已經擔了去。你們琴棋書畫宗多分派書靈畫魂,作為巡守之用,分擔他們的壓力,可有問題?”

  “我會和師姐說,應該沒問題的。”

  “嗯,還有什麼想法?”

  秦弈沉吟道:“勢這東西不是只有自身實力,也包含了外在。仙宮行事不能再躲起來自得其樂,得有一定的盟友交際,諸如這次並肩作戰的那些大歡喜寺仇敵,我們不籠絡就被天機子籠走了。趁著現在天機子沒那閒工夫,我們應當先下手,比如這次所得可以分他們一些,有宗門的建立交往,而那些散人可以設法試試能不能弄來做個名譽客卿什麼的……雖然好像有正有魔,我們仙宮也就是個邪門歪道嘛。”

  宮主“哈”地一笑:“繼續。”

  “還有大宗如天樞神闕、蓬萊劍閣等等,我聽說曾經蓬萊劍閣還有意聯誼比武之類,大可啟動起來,建立友好交往。屆時別人想要妄動,也得掂量掂量。”

  “歸結而言便是人間縱橫術……確實是你能考慮的事情。”宮主笑道:“還有麼?”

  “外在不僅是盟友,還有羽翼。”秦弈道:“現在資源膨脹,可以考慮發展外門或者附屬宗門、修仙家族了。有些資源點索性都可以委派近處的附屬宗門家族管理,我們找人固定抽成就行。幹嘛全想著自己仙宮內部解決……”

  “有點意思。”宮主靠在椅背上,沉吟半晌,笑道:“我覺得你負責此事還不錯,可以擔起來麼?給你加個職司。”

  秦弈搖頭:“我不適合。尹一盅挺適合的。”

  宮主瞪眼道:“那你沒事做了?”

  秦弈很是無語:“宮主若有單項任務佈置,秦弈既是宗門一份子,絕不推脫。至於固定職司,我不是那料,就跟做監察似的,宮主的監察本意都被我誤了。”

  “沒誤,我覺得挺好。這次不就是你拿著雞毛當令箭,忽悠執法殿瞎搞事,把謀算宗綁上車,才導致一系列變局?這個結果雖然不是我原先想要的,但想想也不錯,鯰魚到了能吞人的地步,也不能再要了。”

  秦弈汗顏:“宮主您可是大能,要看本質,本質就是我在瞎搞事。”

  “但是小秦啊……”宮主笑眯眯道:“我本來是想仙宮有個能搞事的謀算宗,可現在沒有了。”

  秦弈擦著汗:“宮主你對我有很多誤解啊,我不是個搞事的人,一點都不想!我只想回家抱師姐。”

  宮主沒理他,自顧道:“仙宮還少了一系醫宗,原本內部丹藥供應都是醫宗提供,現在主力撤離,剩一些沒頭蒼蠅不知所措。我聽說你能煉丹?”

  秦弈怔了一怔:“這個……宮主想說什麼?”

  “經此一役,我也認識到仙宮還欠缺一個重要堂口。”

  “什麼堂口?”

  “專務戰鬥的。”宮主道:“各宗各行其是,然後一盤散沙對外打架,有個屁用?修行可以在各宗,而臨戰時應該由一個戰鬥堂口抽調,負責統籌對外,各家宗門都有,我們沒有。”

  秦弈抿了抿嘴,這個倒是有點道理。

  “而這種堂口指望從暉陽組建就算了,到了暉陽出馬也是宗門大事了,用不著專堂。我考慮的還是以騰雲為骨幹,率一眾琴心境的,處理常規戰事。”宮主翅膀一揮,指著秦弈:“你是鍛骨境,正好。而且你很能打,比很多同門都更有實戰能力,狼牙棒一馬當先,舍你其誰?”

  “……”秦弈忍住吐槽慾望,小心問:“然後呢?”

  “本座決定成立戰堂,恰好戰堂應當是最需求醫藥互補的,你完美貼合。此堂由你負責,醫宗煉丹的弟子一應併入,作為戰堂後勤。”

  秦弈:“……”

  敢情你是早有考慮啊,什麼叫我來問話,根本就是來委派任務的。

  不過話說回來了,戰堂聽著有點合胃口,好像是比做監察更適合自己……

  “我會讓內殿出詳細章程,到時候配合你成立新堂。”宮主似乎很疲倦的樣子,無力地揮揮翅膀:“就這樣吧,我要去養傷了,你也回去抱你的師姐去。”

  話剛說完,仙鶴抖了一下,撲棱棱跳了起來,變成了那隻看門仙鶴,目光還有些呆傻。

  秦弈一肚子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呢,宮主就換了只傻鳥,只能把話吞了回去,回家找師姐。

  好奇怪啊,這宮主為什麼很重視自己的樣子……

  他初來乍到仙宮滿打滿算一年都沒過去,這種重任就交給了他?杜平生那些老牌騰雲哪個不比他強,哪個不比他服眾啊……

  之前也是,莫名其妙的監察使,給個新人……

  太不拘小節了吧……

  回到琴棋峰,把面見宮主的過程事無鉅細跟居雲岫說了。居雲岫也是目光古怪地打量著他,遲疑道:“曾經有謠言,說你會不會是宮主的私生子。”

  秦弈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去。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原身的爹娘是誰。這麼說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啊……要不然這宮主怎麼會對他這麼另眼相待?

  “不管你是宮主私生子呢還是特別合他眼緣。反正派點畫魂書靈做巡守這事我應了,沒你的事。”居雲岫懶懶地靠在軟榻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我要睡覺了,別指望藉著這種藉口賴在我這裡。清茶,送客!”

  秦弈嘆了口氣,就見清茶很聽話地走了過來,抓住秦弈的手腕辛苦地往外拖。

  完了完了,看這表現,氣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

  秦弈腳步一步步順著清茶往外挪。轉頭看看清茶辛苦拉車的模樣,秦弈心念忽轉,忽然笑道:“清茶,師叔帶你出去玩好不好?醫卜謀算三十餘峰,我們都沒好好觀賞過呢,值此晚秋之際,山間葉落,月色清輝,悠遊山間林下,看看未知之境,不知多美。”

  清茶一臉憧憬嚮往:“好啊好啊!”

  兩人就要往外跑,居雲岫一下從榻上彈了起來,柳眉倒豎:“你們敢!”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9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最美的風景

  秦弈只是隨口一扯,實際哪來月色清輝,這還只是黃昏。夕陽斜照之下,秦弈居雲岫並肩漫步在山間,身後跟著一隻清茶,抽巴著鼻子十分委屈。

  明明是師叔叫我來玩的,搶了我的位置還讓我蹲壺裡……

  還是師叔好,讓我一起跟過來……

  但是跟過來也不好玩嘛,看你倆不說話走路有什麼好玩。

  還沒有那時候看親親好玩。

  不過在居雲岫心裡倒是挺好玩。她略帶好奇地左顧右盼,秦弈的小心思她明明猜得到,卻很難拒絕這個誘惑。

  別看她在萬道仙宮千年,卻還真的從來沒有逛過醫卜謀算宗這邊的山峰,最多去過主峰談些事。

  如今挑了一個沒來過的,走進去枯枝敗葉,看著蕭索難言,石徑之上踏著都是落葉,沙沙的聲音在夜晚更顯荒涼,很能觸動詩人們的惆悵,居雲岫看著心情也有些小小的低落。

  可遠上石徑,轉出山腰,眼前就驟然一亮。好一片楓林,丹楓似火,映照晚霞,天上人間的紅霞接天映日連成一片,美輪美奐。

  那心情也從低沉驟然盛放,衝擊性無與倫比。

  居雲岫也不是沒去別處雲遊過,類似的楓景曾經看得並不少,然而動輒百年,已漸忘矣。在身邊乍然再見,還是能感受到一種心靈的悸動,一時失神。

  這仙山楓景也比普通人世間的特異不少,霜葉如燃,真猶如火苗輕曳一般,在楓葉上方還有跳動的光暈,接連著天邊雲霧,連成一體,看著玄奇萬端,儘是隱隱靈氣,沁人肺腑。這種景色秦弈倒是真的一輩子沒見過。

  他忍不住開口:“這裡原先是誰的山,真是挑得好景。”

  居雲岫瞥了他一眼:“鄭雲逸的。”

  秦弈:“……”

  不得不說那陰逼很懂得享受啊,要是別總是那麼陰,好端端學點琴棋書畫,也未嘗不是個溫文爾雅的濁世佳公子。

  想到這裡他還是覺得鄭雲逸和天機子的目的是有所不同的,那幅隨身帶的畫總能給秦弈特別的提示,覺得他不是為了什麼“謀局之後突破”的謀算宗思維。

  他抬頭看了看雲霧深處,鄭雲逸臨時被抬走的,洞府裡的東西沒拿。是不是要破門而入去看看……仙宮沒阻止他們回頭拿自己的東西,他多半還會回來拿,破門偷他東西被發現是不是很丟臉,也有點沒品了……

  可越想越是心癢難耐,不偷,就去看看總行吧……找個時間看看去……

  正琢磨著,就見居雲岫坐在一塊岩石上,抬頭看著丹楓晚霞,掏出畫捲開始作畫。

  真女文青。

  秦弈便陪著坐在旁邊,看她揮毫。

  神奇的畫筆,不沾點墨,未染顏料,卻落筆自帶色彩,所有的染色步驟都在一支筆裡直接實現,畫卷瞬間鮮活。

  “這是法寶。”居雲岫一邊畫著,口中解釋道:“你接觸此道只為觸類旁通,非真學畫道者,這些東西就算了,很不適合你,給你也發揮不了多少功用來。”

  秦弈道:“我也不是想找你討這些啊……”

  “是我覺得給你的少了。”居雲岫輕聲道:“總覺得人家師父都賜法寶,我沒什麼合適你用的東西給你。”

  清茶在旁邊叉著腰,暗道你不是人都給了嗎?

  巧了秦弈想的也是這個,卻不好說出口,便道:“你又不是我師父,你只是我師姐。”

  居雲岫微微一笑。

  說是師姐,其實就是師父,大家都懂。她傳授的東西絕對不比秦弈那個不知名的暗中師父教得少了,只不過一個傳法、一個授藝,並無高下。但這已經不要緊了,他的神雕俠侶早把一切心意剖明,就算是師父他都要,何況師姐……

  師姐的名頭只是讓她心中好接受些罷了。

  她確實也已經不在意了。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姐,只要自己心裡過了坎,那就什麼都不是問題。

  無論後世傳聞有多麼不堪。

  其實既有神雕先流傳,也沒什麼不堪。

  不堪的倒是這小賊吃著碗裡瞧著鍋裡,讓人氣惱。

  可好像別的哪個都是先來的,她們才是碗裡的,自己才是鍋裡那個……

  更氣惱了!

  想著想著居雲岫又噘起小嘴,畫畫的力氣都重了三分。

  秦弈縮著脖子看她變幻莫測的表情,好端端的黃昏楓葉圖都被畫出了殺氣。

  這幅畫成,會不會變成一個攻擊性法寶啊……

  秦弈沒再說話,此情此景不合適多扯別的,其實他覺得居雲岫坐在楓林安靜作畫的場景,比楓林晚霞自身還美。就像是天地之間額外多出了一抹靈秀,於是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他轉向清茶攤出大手,清茶會意地掏出畫卷和畫筆遞到他手裡。

  秦弈揉揉清茶的腦袋,真是一片懂事的茶葉。

  他也展開畫卷,和居雲岫畫相同的楓景。

  居雲岫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

  心中的小惱意漸漸消了。

  喜歡的不就是和他一起書畫相得的時刻嗎?很安詳,很美。

  是道侶,也是修行。

  其實秦弈不知道,自從他入門之後,居雲岫停滯了數十載的修行也有所突破。

  當然不是所有暉陽都同等修行,天機子暉陽巔峰,半步乾元,碾壓眾人,一個打三個都沒什麼問題,因為居雲岫與墨武子等人都只在暉陽前幾層。

  居雲岫原本只是暉陽三層,秦弈來後,別看好像情感紛擾可能要拖累修行,恰恰相反,她與秦弈相知相得的那段時間,無聲無息地突破了四層。

  也是缺了“侶”,一朝補齊之後的圓滿。

  “侶”不是隨便找的,或許此生都未必有,能讓她看上眼的秦弈,本就是緣,也就是圓。

  暉陽之境已經沒有那樣明顯的三層一道檻了,而是每層都是坎,每破一層都是千難萬難。居雲岫說是千年修行,實際上在各位宗主之間只是晚輩,她的修行卻已經沒比別人低了。

  她落下了最後一筆,畫卷之中楓意漸成,紅霞繚繞,溢出畫卷,又慢慢收歸平靜。

  轉頭看看秦弈畫得怎樣了,目光落在秦弈的畫卷裡,居雲岫臉上驟然飛起了紅霞,紅得如同身邊的楓林一樣。

  秦弈的畫中楓林,有她。

  居雲岫畫的是《楓林晚霞》,秦弈畫的是《居雲岫畫楓林晚霞》。

  她畫的是風景,而她也是秦弈畫中的風景。

  “你、你……”居雲岫咬著下唇:“我都說了,你畫功不行,不許畫我!”

  “我只是在畫風景。”秦弈擱下畫筆,抬頭一笑:“這萬道仙宮,連綿群山之中,最美的風景。”

  兩人默默對視著,慢慢地居雲岫偏開了腦袋,那灼熱的目光她看不下去。

  秦弈慢慢擁了過去,居雲岫輕輕靠在他懷裡,晚風吹拂而過,一縷秀髮刮在秦弈臉上,秦弈輕輕撥開,又順著撥開她臉上亂發。

  也沒有再做什麼多餘舉動,只是這麼擁著。

  居雲岫輕輕嘆了口氣,這小賊太懂分寸了,總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於是安寧。那點隱隱的羞惱在這輕擁之下還能有什麼剩下?就這樣被他消散得無影無蹤。

  夕陽的餘暉透過楓林映照而下,兩人相擁的身影在林蔭之中有些凌亂,但視覺很暖,柔和溫馨。清茶看著看著,她忽然也想畫畫,畫出這份溫馨與寧靜。

  那兩人,也是她畫中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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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豐收

次日一早,秦弈神清氣爽地去了仙宮內殿,他要籌立戰堂。

想起昨夜的風情,他心中還在輕蕩。

他們在楓林裡整整過了一夜。

入夜之前固然是輕輕相擁享受寧靜,秦弈自己也覺得置身於這種環境之下,心靈洗滌沒有邪念,相擁細語說些情話就很舒服。

可一旦入了夜,月上中天,氣氛就變了。

夜深人靜,輕風吹拂,慢慢的就好像有些什麼在雙方心中萌芽,就像春天來了,小草在努力地破土發芽,撞得人心中一動一動的。

兩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吻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誰主動一點,情到濃時自然而然。

吻著吻著就慢慢倒下去了,就在岩石之後的草地上,四周楓林茂盛,旁邊岩石遮擋,變成了一個自欺欺人的小空間。

於是氣氛更加濃烈。

輕風吹得雲朵遮住了月亮,山色越發漆黑了,什麼都看不見。清茶隔著那塊岩石抱膝坐在那兒,聽著背後奇怪的聲音,之前想畫畫的感覺全沒了。

都是騙子,什麼畫風景,什麼溫馨寧靜,最後還不是變成了打架。

不過好像這次的架也沒打徹底就是了……清茶隱約聽見師父的聲音再說:“不、不要……”

然後師叔的聲音說:“我就蹭蹭……”

師父說:“這話我在一些雜書裡看過,別想騙我。”

師叔說:“我回去就把那些臭書撕了。”

師父撲哧一笑,然後那氛圍好像就散了些,之前清茶甚至能感到後面岩石上都是粉色的,現在褪下去了。

也不知道師叔有沒有後悔說蹭蹭,他不說這話換一句柔情蜜意的可能都成了,偏偏這話壞了氛圍,有沒有追悔莫及。

岩石後的居雲岫往岩石偷偷看了一眼,其實這回她倒也不是真不肯,情到濃時她自己都想了……但知道清茶在……清茶在也算了,加上又是幕天席地的……總覺得很那啥……

她摟著身上的秦弈脖子,拉低幾分,附耳問:“那麼想要,我讓清茶陪你好不好?”

這話看著附耳低言,實際還故意大了幾分。

秦弈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岩石後面清茶“咚”地一聲,也不知道是栽了什麼跤,很快就看見她抱著腦袋上的包,撲通撲通跑了。

清茶雖被“詭計”逼走,那種氣氛倒也確實散了。居雲岫推開身上的秦弈,整理衣襟,輕系羅帶,低聲道:“別總是不想好事……你和我在一起就為了這個嗎?”

秦弈差點沒被這死文青氣死,這回明明是兩情濃時,你自己也想,剛才啃我的時候比我啃你激烈多了好嗎,怎麼又成我的鍋了……

見秦弈憋了一臉不知道說啥的樣子,居雲岫撲哧一笑,又靠進他懷裡,柔聲道:“好啦,要不……這樣?”

她的纖手悄悄伸了下去,秦弈“嘶”了一聲,靠在岩石上不動了。

雲朵輕輕飄開,月亮又羞澀地露出了半邊小臉,好像在偷看。

事後還有福利。

此前差點上陣了,自然是什麼都解過。為了“補償”未竟功業,她的肚兜被秦弈繳獲,藏進了戒指。

居雲岫臉紅紅地沒說什麼,心中還覺得正好。

你有妖女的手帕,仙子的道巾,她們比得上肚兜?

起碼在這上面贏了,鎮死她們!

…………

此間樂自然無法對外人言,直到進了仙宮內殿,秦弈還是滿臉笑眯眯的見人就打招呼,也不管認識不認識。

然後就被尹一盅揪住了:“你在這裡痴笑個甚,多少人問我那個秦監察是不是腦子有病。”

“咦尹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還不是被你坑了!”尹一盅頓足道:“推介我去管什麼勞什子的外門附屬,雜事多如牛毛!”

“哦哦,這事真的很適合尹兄啊,尹兄為人瀟灑來去,又好酒中交遊,親和力高……”

“我沒那興趣到處跑!”

“不嘗遍天下美酒,又談什麼酒中真意呢?”

“咦……”尹一盅打量他好一陣子:“這話倒也不無道理。雖然外面多劣酒,倒也可以多見識一些……說不定還是我騰雲契機?話說你好像也很懂啊,當初不選我酒宗而是去了琴棋峰,確定只是道相合,而不是為了美人?”

秦弈終於承認:“是。”

四周“辦公室”門打開,亂七八糟的雜物劈頭蓋臉地衝他丟了過來:“去死吧混蛋!”

秦弈抱頭鼠竄,屁股上還留下了尹一盅的腳印都顧不得反擊。

“賢侄這邊來。”

轉頭看去,卻是執法殿那位嚴殿主衝他招手:“宮主吩咐了,此事讓我幫你起個頭。”

“那就多謝嚴殿主了。”秦弈吁了口氣,有內殿老人幫把手,這事就好辦多了。

嚴殿主帶著他到了一間空殿。

仙宮本來就很多空置殿堂,其中有些佔地也頗大,連帶外面的廊閣亭台,自成一區,說是一個獨立大院也沒什麼問題。此刻他所在的便是這樣一套獨立殿閣,殿前還有廣場,如同演武場。

“這是刻意騰給你的,比較適合戰堂之用。”嚴殿主道:“從今往後,戰堂或許會是仙宮很重要的堂口,而且重要性可能與日俱增,賢侄要多費心了。”

這是政治敏感性啊,從宮主的態度看出了一些什麼。

還能看到有內殿幹事在搬東西,有丹藥有器具,還有一些法寶功法之屬,分門別類地放置在殿後不同倉儲之中。

秦弈看見不少大歡喜寺規制的東西,便問:“這些都是戰利品?”

“不錯,內務堂分解過,適合仙宮泛用的留在公庫,一些與仙宮格格不入的東西,比如什麼武修用的降魔杵……這些按照宮主說的全丟戰堂了,戰堂有可能用上……特別是賢侄你,自帶外來的武道,有些可能對你很適用。”

秦弈便跟著搬東西的繞到後殿,走進倉庫看了一圈,光是這些被判定與仙宮格格不入的東西,都快能獨自立派用了……還不知道仙宮這次到底從大歡喜寺得到了多少好處,恐怕遠超自己的想像。

果然搶劫是來錢最快的。

看著看著,秦弈眼睛忽然一直。

功法類目下,有大歡喜寺的很多功法,比如慈慧用過的巨化術、杖法,慈明用過的?法,還有成套的武修體系,大部分偏向於硬派鈍器戰法,確實與秦弈有幾分吻合。

最吻合的是,裡面有一份《大歡喜極樂經》,全本。

這不是大歡喜寺的修行根基,不是“法”,“法”已經被仙宮公庫收藏了。這玩意是“術”,是他們賴以快速提升的陰陽採補術和各種幻心控制魅惑之類的精神秘術。雖然是術,可大歡喜寺很多東西都是圍繞著它的,差不多算是他們的核心法訣了。

萬道仙宮也不愧是“邪道”,這東西不但沒覺得太邪門要銷毀之類的,也沒拿出去變賣交換,而是被視為“對戰有益”,直接給丟戰堂了。好像在說萬道仙宮用這些並不丟人……說不定還有搨本,給嫖宗了……

不管有沒有搨本,這東西對秦弈是真有點用的。

之前秦弈偷學過皮毛,那是大歡喜寺賜給外門的入門篇,這一份可是全本啊……

採補是損害對方以肥自身的行為,不可取,但說不定可以借鑑參悟出正常的雙修和合法門呢?不對不對,看中這功法絕對不是想要這個,而是裡面的各類精神秘術很值得研究,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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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9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戰堂初立

  “賢侄如何?”見秦弈一直在打量各類物品,嚴殿主也有些羨慕嫉妒恨地道:“有獨立資源倉儲的,除了四大宗之外,現在額外多了個戰堂。宮主這簡直是讓賢侄開宗了……”

  “沒有沒有。小侄這點修行,給各位峰主塞牙都不夠,開宗,開什麼玩笑呢。”秦弈嚇了一跳,急忙撇清。

  這話要是說出去被其他各宗聽見了可就很容易遭忌。杜平生那些人不可能沒有自己開宗的想法,畢竟吃喝嫖賭這類的其實各自差距很大,修行並不是同系,只是單獨開宗不現實,才根據“都是俗人成一鎮”的意思放一起罷了。

  要是他這麼個半吊子武修能開宗,別人為什麼不能開?

  到時候才叫大亂。他泡了居雲岫已經很遭恨了,可不想迎風臭十里。

  何況他也沒任何開宗立派的念頭,麻煩事多得要死,吃飽了撐的。

  見他謹慎的模樣,嚴殿主笑了一下,轉頭看看旁邊沒人,又壓低聲音道:“賢侄也不用那麼謹小慎微,宮主雖然養傷,卻並未失去掌控力。否則你這戰堂本來就已經很遭忌了,為何沒人說句話?”

  “嗯?”秦弈奇道:“還有內情?”

  “宮主不知道哪找來個乾元友人,人雖然沒來,但一縷神念寄於宮中,算是守護吧。既不會惹大家排斥,也是壓著別人不敢亂來,否則天知道有誰會變成第二個天機子?”嚴殿主笑道:“宮主看著大咧咧,心思細著呢。”

  秦弈很是驚奇:“大家都知道?怎麼沒跟我說呢?”

  “賢侄這就不聰明了。當面跟各宗主說,那叫警告,這般透風而出,那叫大家心裡有數就好。”

  “嘖……”秦弈很是無語,枉他和居雲岫還為此討論了半天,都覺得有些心虛,結果宮主早有準備了:“話說他哪又找來個乾元,居然肯費心費力幫他鎮宮……”

  “誰知道呢,到了他們那種境界,有些同級朋友也是正常的吧。”嚴殿主笑道:“所以很多人憂慮現在宮中無乾元,其實是有的,真有戰事,這縷神念可就成神臨了。”

  秦弈心中暗暗佩服,既是佩服宮主想得周全,也是佩服乾元級的大佬資源和眼界不一樣。

  低級別的人去揣測大佬,很容易變成皇帝的金扁擔。天機子也是吃虧在這裡,暉陽看似不錯了,終究沒有自己獨鎮一方,也沒到乾元這種神念遨遊隨心所欲的程度,所知所見還是差了不少。這又如何能謀得了宮主呢?所以在宮主眼裡,天機子始終只是一條鯰魚罷了。

  也難怪嚴殿主他們依然春風滿面。他們不過是琴心甚至鳳初修士,所有權力來自於宮主,要是宮主真的失去掌控力,內務之類的部門暫且不說,他執法殿還執個屁的法……

  這麼一想秦弈自己的腰桿也挺了三分,原先還覺得自己這個戰堂堂主說話會不會沒人聽,這麼看來聲音還是很粗的嘛。

  “所以,我要哪裡去招人?”

  “宮主的意思不是說修行歸各宗,戰時由你統籌麼?招什麼人?”

  “不會就我個光桿堂主吧,那單獨劃個這麼大的區給我幹啥?看倉庫也要人啊!”

  “內勤人員不是說好了醫卜謀算殘餘麼?”

  “真要做這些舊對頭的上司啊……”秦弈有些頭疼:“一共有多少人?”

  嚴殿主丟過一本名冊:“醫、卜、算各支都有留下十幾二十人,合共五十多。謀宗一人都沒留,全走了。”

  “等等……謀算不是一起的?”

  “算,原本是術算。只是這玩意要悟道好像很難,後來也沒什麼人了,於是和謀算並在一起說了,其實是兩支。”

  “原來還有玩數學的!”秦弈很是吃驚:“這學科在仙道怎麼用?”

  嚴殿主斜睨著他:“賢侄,你入門快一年了吧?”

  “快了……”

  “對仙宮瞭解得沒比外人好多少,你的心思全在你師姐身上了嗎?”

  秦弈面紅耳赤,迅速轉移話題:“我去看看我的內勤人員……”

  嚴殿主陪他走向戰堂主殿,笑道:“賢侄也不用憂心,都是些低級弟子,最高的幾個都才琴心初期,別的一水鳳初。”

  “這才憂心好嗎,這叫什麼戰堂,這叫兒童團啊!”

  到了主殿,就看到幾十個人排排坐吃果果一樣坐在那裡,全是道士裝扮,有的鬍子都一大把。見到秦弈進門,都有些憂色。

  這幫人也是挺慘的了,大概修行跟不上,和謀算宗高層關係想必也不咋地,沒有跟著去也沒被帶走。無奈留在這裡卻又不知所措,自己的宗系沒了,無枝可依,修行只能靠典籍,資源還不知道哪來。

  聽說劃歸新的戰堂,好歹算有個歸依,結果戰堂堂主是秦弈……

  身在醫卜謀算,哪怕邊緣化也知道自家派系兩三百年都在圖謀琴棋書畫,結果讓秦弈來當他們上司,這日子能過?

  再說了,秦弈是個武修加上琴棋書畫輔修,大家根本不是一路的,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在戰堂打雜了。

  一群人都覺得人生充滿了灰色。

  秦弈在他們面前立定,按規矩本來也該喊一聲“堂主”,可人們嘴皮子蠕動了一下,喊不出來。

  秦弈也不以為忤,掃了一圈發現就坐在自己面前這位中年長鬍子道士修行最高,居然高達琴心三層!便問:“這位如何稱呼?”

  那道士硬著頭皮道:“貧道西陵子,與秦……與堂主同輩。”

  “西陵子,和西湘子怎麼稱呼?”

  西陵子暗道一聲完了,果然衝著私怨來了,無奈回答:“西湘子是我師兄。”

  “你怎麼沒隨他走?”

  “早年和西湘子爭奪醫宗峰主之位,輸了。”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道:“西湘子那雜魚居然還是醫宗之主?”

  所有人側目而視。

  你從入門起和西湘子作對到現在,居然連人家身份都不知道……就算西湘子一直在你面前吃癟,你好歹也瞭解一下人家身份啊,心大得沒邊了這是……

  秦弈撓撓頭,西湘子太雜魚了,從第一次握手那場起,他的心思就被鄭雲逸引了過去,整個醫卜謀算宗以謀為主,要瞭解也是去瞭解天機子,瞭解西湘子幹啥……

  “話說,真不是我嘲諷你們啊,那種雜魚都能當醫宗之主,可見醫宗衰落得很。這不應該啊,你們醫宗怎麼搞的,是缺了傳承還是缺了資源?”

  西陵子看了秦弈一陣,見他確實是困惑模樣,沒什麼嘲諷之意,便老實回答:“首先是我們醫宗和別人的醫術或者外丹學,都不太一樣。我們痴迷的是煉製丹藥這件事本身,而不是抱有目的煉丹。”

  秦弈頷首道:“這我理解,琴棋書畫也是如此,痴迷這些事物本身,懷有成名得利之類目的就不對路了。”

  西陵子無奈道:“所以我們與別人那種需要的時候才去煉丹的性質不同。我們從煉丹這件事本身得到晉陞,這就需要大量資源,不斷煉丹才行。而且不斷煉製低級的垃圾丹藥也沒意義,需求會越來越高,煉製的丹方相應的越發高級……”

  秦弈這回懂了,這能晉陞才有鬼了……仙宮再大也不可能無止境提供藥材,每升一級要求的藥材還要變高,誰供應得起?這連服用丹藥強行提升的意義都失去,提升之後反而找不到高級資源用了,對於煉丹如命的痴迷者來說還不如別提升了……

  這就導致惡性循環,整支都很弱。

  在天機子乃至於宮主看來,你們日常煉些常規藥物提供宗門所需就行了,別的就算了吧,強行升了級也不見得能有多大用處。他們心中這些就是做後勤的,所以這次戰堂成立,一股腦兒全撥過來了……

  可是秦弈覺得這麼用人很可惜啊……

  這麼一批煉金術師算是仙宮很獨有的條件了,老實說比只會按部就班地照方煉丹的高級丹師還有價值。因為他們痴迷此道必然會有很多創新,培養到一定程度能爆出來的驚喜無可估量,只用來煉些常規養氣丹之類的是不是太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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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堂主變宗主

  秦弈陷入了思考,別人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先入為主的想法裡,秦弈不給他們穿小鞋就不錯了,看似和藹的問話裡不知道藏了什麼意圖,說不定是搞清楚他們的道道,方便針對性的折磨?

  說實在的他問這些有個毛用,雖然聽說他能煉丹,也和醫宗之道不是一回事,對卜與算兩道就更南轅北轍了,問了又能怎樣?

  不說他給不給小鞋穿,即使大家相安,講道理西陵子等人也不服秦弈。

  來個拎狼牙棒揮來揮去的逗比,領導他們煉丹、卜卦、術算?

  搞笑呢。

  一眾同門都在給西陵子打眼色,西陵子終於忍不住道:“堂主問這些,是有什麼打算?”

  “哦,我是在想,讓你們做內勤有點可惜啊,要怎麼改造一下……”

  改造……這詞說得眾人渾身發寒,西陵子脫口道:“堂主要讓我們衝前面去送死,那也是堂主的權力。”

  嚴殿主在旁邊聽不下去了,板臉道:“秦堂主一直和顏悅色,你們什麼態度?”

  西陵子對嚴殿主倒是很尊敬,行了一禮:“嚴殿主,他是個武修,輔修的又是琴棋書畫,與我們之道有什麼關聯?問我們之道並無意義。”

  言下之意就是要折磨我們索性直接說,別假惺惺了。

  嚴殿主也不覺得秦弈能給這幾系折騰出什麼花來,便道:“身為堂主,摸清你們的能耐豈不是理所當然?”

  西陵子不說話了。

  秦弈忽然笑道:“你們不服我?”

  眾人都默認。當然不服你,大家是求道者,心中自有信仰,也就是有“道”。作為一個堂口當你下屬忍氣吞聲也就算了,讓我們煉丹製藥搬東西看倉庫甚至讓我們衝前面去死也是你的權力,但道這東西是你這個門外漢能插足的嗎,還改造……

  西陵子慢慢道:“我們是戰堂下屬……堂主並不是醫卜謀算宗主。”

  秦弈笑道:“我卻覺得我比天機子更合適做你們的宗主啊。”

  一群人都斜著眼睛看他。

  天機子雖然主攻的是謀算,但涉及了不少相應需求,比如卜與算,都是能替他的謀道增色的,丹藥也是用謀的極好媒介道具。雖然也算有些強行扯一起的意味,怎麼說也是有涉獵吧。

  你秦弈和天機子比?怎麼比?還更適合……

  秦弈笑道:“你們不信?”

  “堂主雖然會煉丹,可與我們不一樣。”西陵子慢慢道:“或許堂主也有新丹方,據說曾給過西湘子一個鍛體丹方?嘗試不同新丹方對我們初期的提升價值確實很大,可堂主想必也是偶然得之,不可能掏出多少來。”

  秦弈道:“如果我能讓你服氣,你就別二五八萬地坐在這裡,起來行個禮如何?”

  西陵子斷然道:“堂主若能在此道讓我服氣,別說行禮,便是給堂主下跪磕頭也認了。嚴殿主為證。”

  話音未落,就見秦弈掏出名冊翻過背面,動起法力刷刷刷刻了一張丹方。

  “我說了,堂主便是有些新丹方,也無濟於……咦?”西陵子忽然蹦了起來,怔怔地看著丹方不說話了,那眼神先是驚詫,繼而震動,最後變成了狂喜。

  丹方新穎,雖然有價值,但也就是煉製幾次就成了老方,一時新穎的意義並不算太大。就算你有無數新方,也就是一兩年之利吧,長遠還是沒有意義,且受資源所限,方子多也沒啥用,資源無法無限供給才是主因。想要有長遠的作用,還是要維持“痴迷煉丹”所需的資源量,繼而發展到自己尋求新的突破和感悟,而不是只靠別人提供新方子。

  所以見秦弈掏出新方,原本西陵子並沒有什麼期待。

  但細看就發現這方子不對啊……

  這是他現在的琴心三層很適合煉製的七品丹方,可明明具備七品丹方的效果,用的藥材卻全部都是到處可見的貨色,隨便找個人間藥鋪都可以買一車,隨隨便便論噸秤的那種……

  這就幾乎已經具備無限煉製的價值了,意義不可估量,光是這麼一張方子大概就能讓他身邊的十幾個同門全部突破琴心還能往上繼續提!

  他當然不知道,這就是秦弈與流蘇很早以前討論過的事情,有些藥材在當年較為稀缺,而在如今爛大街,但配藥價值卻沒有變,依然是七品方。對於醫宗不夠資源煉高級丹的窘境簡直是對症下藥,這樣的方子價值給個掌門都不換!

  而這方子還不止是這個意義。

  更大的意義在於,帶給了他一些啟發,那種隱隱含著的遠古思維,與如今的思路完全不同卻又有可參悟之處……就如同當初明河對秦弈的劍陣很是在意,特意住進院子去研究一樣,這種提示和感悟的價值何止是一張方子一個劍陣本身的意義?

  西陵子手都有點發抖,顫聲道:“堂、堂主……這方子、這方子……”

  “哦?嫌一張太少嗎?”秦弈若無其事地又寫了一張品級相同卻完全不同效用的丹方:“還要幾張?”

  “咚!”西陵子暈了過去。

  這個真是驚喜來得太突然,心臟沒受住……

  十幾個醫宗弟子面面相覷,神色都是狂喜,一邊扶起西陵子,一邊集體對秦弈行禮:“是我們有眼無珠,還望堂主不要見怪……”

  秦弈若無其事道:“其實光是我提供幾個方子,我覺得意思也不太大。我對你們的期許是能煉製各種各樣新穎的東西,而不是拘泥於成法。”

  西陵子顫巍巍地掙了起來,行禮道:“堂主說得是,這也是我們的追求所在。”

  秦弈道:“我提供一些想法給你們考慮一下哈……比如說水,咱們仙家思維是五行之中的水系靈氣所聚,你們是不是能換個角度想想,水是單一元素構成的嗎?如果不是,能拆分成什麼東西?世界又有多少不同的元素?兩種看似不含水的東西,能否通過煉丹抽離藥性的思考,抽離不同元素,合成一份水?”

  西陵子目瞪口呆。

  醫宗全體弟子呆若木雞。

  連嚴殿主眼角都抽搐了兩下。

  這個角度怎麼說呢……也不是特別突兀,因為說白了修行越高,所見的世界也就完全不同,你眼中是水,在宮主眼中說不定那就是別的……但如果煉丹術能夠在這麼低級的階段就能分析本質,豈不是在某種角度上可以算是有了部分乾元之能?

  這真是煉丹術可以達成的成就麼?

  可以的話,這不就是道嗎?

  秦弈拍拍西陵子的肩膀:“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哈,說不定有生之年我能見到修仙界的革命,歡迎收看走進……呃,算了,估計在此世也未必有多少實用,但很好玩不是嗎?”

  何止是好玩,這特麼是問道啊!

  醫宗弟子集體下跪,齊聲道:“參見宗主。”

  嚴殿主抄著手臂,很是無語,堂主就這麼變宗主了,你說你不開宗……但這個還真沒有滑稽感,你讓西湘子甚至天機子來,也不會有這種醫宗之道,這說是引領和改造完全沒有問題,不是醫宗之主誰是?

  秦弈笑眯眯地扶起這夥人,轉過頭來,目光投向了右邊坐著的十幾人,咧嘴一笑:“聽說你們會算術啊?”

  一群算宗弟子抖了一下,總覺得這笑容很是詭異。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7-4 22: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10
第二百六十六章 變者易也

  嚴殿主和西陵子等人呆愣愣地看著秦弈拉著十幾個算宗弟子蹲成了一圈,在地上比劃著什麼。

  “圓周率你們會不會?”

  “啥叫圓周率?”

  “圓的周長與直徑的比值。”

  “哦,這個是三點一四,後面還有……”有人小聲道:“圓者,天也。此數近乎無窮,如宇宙之無垠,大道之浩渺。我等修行不足,推算不出幾位來,或許得出極數之時便是道之盡矣……”

  “咦你們不錯啊,已經有了小數點還已經有了圓周率概念,還挺準的。”

  空氣安靜了片刻,就有人帶著少許幽怨:“堂主,我們是以算道問仙道,如果連這個都不會,配問仙道嗎?”

  秦弈摸了摸下巴,倒也覺得沒錯。

  他學過易,學過陣,其實易的很多基礎都是基於算術認知,比如著名的九宮格,與大衍之數。又從數字變化的玄妙感受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發展了一套哲學。對應在這個靈氣濃郁存在真修行的世界裡,這套哲學也就成了仙道一環,廣泛用於卜算、陣法等各個方面,貫穿了仙道思維的角角落落。

  甚至直接作為仙道之基來對待,也是擁有很多流派的。

  算宗的仙道概念和這些雖然不同,但基於這種基礎認知,數學也肯定不會差。有圓周率毫不稀奇,這群鳳初弟子可能算不出幾位來,但他提供一百位也沒意義。正如他提供丹方給西陵子的意義,遠遠不如提供新的分析角度。

  想了想,便試探著問:“從一加到一百,一共多少?”

  “五千零五十是也。算法是首尾……”

  “草……停停停……”秦弈有些蛋疼地擺擺手,題目是簡單,能解不奇怪,但從中可以證明他們已經懂得規律總結了,有他們的“法”,明顯已經不是來個乘法表就能讓人納頭便拜的了。

  想不到本來以為最容易裝逼的算宗,反而最難裝。秦弈自己高中數學就不咋地,大學專業對高數要求很低卻還是常掛科,十分恥辱……雖然現在記憶力提高,很多知識能記下來,但確實並沒有多內行的。

  “設未知數會嗎?”

  “會。還可以設很多未知數……”

  “你們特麼是鳳初?求你們暉陽吧。”秦弈憤然道:“函數會嗎?”

  “又何謂函數?”

  “凡此變數中函彼變數者,則此為彼之函數……具體來說是這樣的……”

  秦弈在那口沫橫飛,嚴殿主等人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剛才聽水裡有什麼構成,不同道者也有點思考,這個什麼數就真的聽得人想罵娘了。

  昏昏欲睡之中,他們沒發現那群算宗弟子的眼睛越來越亮,問題也越來越深入。

  秦弈解釋著解釋著就慢慢住了口,有些呆滯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幾個鳳初八九層的弟子身上泛起了琴心的光。

  嚴殿主等人豁然一驚,什麼睡意都嚇沒了。

  一、二、三……六個突破了琴心。

  一席函數六琴心!

  其他也各有突破,幾乎集體都到了琴心圓滿。

  “參見宗主。”算宗弟子誠懇作揖:“函數基於變量,而變者,易也,此天地之理,仙道之常。宗主一席話,有無窮無盡的啟發,彷彿天地揭開了帷幕,從此開朗。”

  秦弈自己也在呆滯,這個角度好像有點意思啊,變者易也,天道之常。這確實是很多流派的仙道基礎,能把術算從死板的數字解開了運動的變化,也就有了點近道本源的意思,忽然和常規理解的仙道合上了本質,突破也就不奇怪了。

  從這看來,萬法同歸,終歸於一種本質,這是不同修行者最終追求的東西,恆在的“道”。

  道常在。人們掛在嘴邊的“道不同”、“大道萬千”,實際指的是尋道之路不一樣。“道”只有一個,沒什麼不同的,只不過以不同的方式去探尋而已,不管是傳統仙道還是仙宮萬道,其實指向的都是一樣的東西。

  就連武道也一樣。

  此即問道,千般萬法,歸於源初,衍於造化。

  嚴殿主瞪圓了眼睛,看著秦弈身上隱隱約約的騰雲之意,已經無力吐槽。

  這些人是有病嗎?

  說幾句話,一堆琴心就算了,這裡還有要騰雲的!

  你咋不上天呢?

  好在秦弈終究沒突破過去,似乎還隱隱差了一層隔膜。他此時心思也不在此,灑然笑笑:“好像有點意思。”

  大家都不說話,豈止是有點意思,都不可理喻了好嗎?

  秦弈看著算宗弟子,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函數其實是非常龐大的體系,他此番說的只是基本概念,如果這就能讓你們琴心,那把整個體系搞清楚,是不是人均乾元?

  遺憾的就在這,他秦弈自己也不會!

  什麼多項函數複變函數還有無數奇奇怪怪的東西他這學渣根本就搞不清楚,連解釋概念都困難,估摸著也得讓這群人自個兒去鑽研。

  實際上直接教可能還未必有用,確實要他們自己鑽研出來才能再度提升。

  也不知道這套玩意要鑽研多少年。地球上全世界學者的智慧,發展這套東西都足足發展了好幾個世紀,這群傢伙不知道行不行……

  沒事,反正他們命長,看這些玩意丟給他們能怎樣開花結果吧。線性代數啊微積分啊那些東西,秦弈自己也是不會的,到時候也同樣給個概念,留個裝逼“秘笈”,讓他們自己玩去……

  秦弈抽抽鼻子,話是這麼說,可還是覺得很遺憾啊,當初讀書時不偷偷看小說打遊戲就好了……辣雞作者,毀我青春,阻我大道……

  他轉向卜宗弟子。

  卜宗弟子極為期待地看著他。

  秦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這門我不會。”

  “撲通”,卜宗弟子栽了一地,差點沒哭出來。

  我們也想突破啊堂主!

  “有機會的。”秦弈道:“絕大部分仙道宗門都有卜算之術,我們萬道仙宮也需要占卜休咎,窺吉凶知禍福,預作規避。據我所知這還屬於天樞神闕的核心法,神感天機,身應星河,何其博大。這麼重要的體系,用來作為謀道的附屬之術簡直本末倒置。讓你們不被謀道拖累,自行野蠻生長,真會發展得比誰差?我可不信。”

  卜宗弟子定了定神,也行了一禮:“見過宗主。”

  “別。”秦弈終於道:“都別喊什麼宗主,我只負責戰堂。醫卜謀算宗已經沒有了,沒宗主,也並不需要把這四項本不搭邊的東西強行扯在一起的宗主。”

  眾人沉默片刻,都道:“是。”

  嚴殿主有些佩服地看了看秦弈,這麼個小年輕能收服一堆老油條,不管裡面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因素,事實總是達成了,沒有借用他執法殿半點威嚴,該算是很有領袖天分的年輕人吧。

  不知道內部抵定,他要怎麼進行下一步操作。

  對著嚴殿主的目光,秦弈明明知道他在期待什麼,說出來的話卻是這樣的:“今天就這樣吧,西陵子師兄暫任一個內勤主管,大家自己認領左右廂房,清點倉庫,該造冊的造冊,該煉丹的煉丹。我下班了,師姐等我去吹笛子!”

  嚴殿主差點沒吐血,剛剛還誇你很有領袖天分,這就鹹魚回家抱師姐了嗎!

  朽木不可雕也!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7-4 22: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13
第二百六十七章 騰雲準備

  秦弈才懶得管他們想什麼呢,去取了《大歡喜極樂經》全本,便一路飛回琴棋峰。

  今天這麼一輪,雖然感覺有點逗比,可確實是萬道仙宮各種痴人之道,恰好與他穿越者的知識掛上了鉤,達成了另類的效果。很遺憾秦弈自己是個學渣,沒能在這上面發揮出更多花樣來,只能提點出一些基本概念,剩下的要讓他們自己去發展。

  他們的實際水平可以說是比秦弈高的,秦弈只是有不同於他們思維的概念輸送。而被這些概唸點開了路子之後,也就是種下一粒種子,開出怎樣的花、結出怎樣的果,並不在秦弈自己控制中了。

  也許數百年,也許數千年,必將在這有仙道的世界上綻放出另一種光芒——達到的肯定不是地球科學,而是各種另類仙道。秦弈很期待,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

  如果能長生就可以。

  秦弈忽然覺得長生的另一項意義,就是可以有無限的時間,看無限的發展,把無數人怨念的“有生之年”這個概念淡化掉。

  那麼遠的事不去考慮了,眼前事就是收服了這個新成立的戰堂。說白了就是收攏了原醫卜謀算殘餘,成了一個新勢力,以他秦弈為首。有這個根基為依託,才可以說組織戰事統籌,不然光桿司令誰理你。

  如果是個很雄心勃勃要做一番事業的戰堂之主,此時內部抵定,要籌備的就是做戰事演習。

  秦弈都想過了,上次地靈秘境裡比賽,不是說有些東西也差不多到可以收割的時間了嘛?就以這個藉口組織一場戰堂預演,把尹一盅公輸魯那幫人都拉來,這麼搞個幾輪,戰堂存在感也就赫然成型。

  但秦弈覺得有點懶了,他一沒有什麼事業心,二也沒有權力慾,別人跪拜宗主他都沒覺得有什麼快感可言,只覺得是完成了一項職責。

  他屬於仙宮一份子,有一定的歸屬感。時逢仙宮生變,宮主有了這麼個安排,才出於責任接了擔子把戰堂搭建起來,不代表要從此變成一個事業狂啊……

  還是慢慢來吧,又不急於一時,當作正常上班就好,工作之外還是回家抱師姐更重要一點……

  “我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今天是個偉大日子……”秦弈一路哼著小曲子,流蘇變成一個白色小幽靈,跟著飄在旁邊,用看傻子的眼神面無表情地瞟他。

  秦弈再度想起了QQ表情,停下唱歌道:“你這樣飄出來很危險的。”

  “沒事,什麼乾元,一縷神念鎮宮而已又不是真的神念遨遊仙宮。”

  “師姐她們會看見……”

  “就算看見了你解釋是狼牙棒的器靈,她會怎樣?”

  “咦……好像確實不會怎樣。”秦弈撓撓頭:“只不過看你現在真的越來越不謹慎了啊。”

  “不愛一直憋在棒子裡。”

  秦弈不說話了。

  完全可以理解,感同身受。

  “愛出來就出來吧。”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揉揉幽靈小腦袋。

  幽靈直接變成了刺蝟,猶如炸毛。

  秦弈哭笑不得地收回手。

  流蘇道:“你今天對那些人提的幾個東西,很有趣……奇怪你那世界真的沒修仙嗎?感覺分明有道。”

  “或許大道是差不多的吧,但那世界沒靈氣,修不成什麼玩意。”秦弈道:“不過也難說,反正諸天神佛的傳說自古都有,天知道是不是因為某些變故轉移去了哪顆星星上……就像這裡也只是其中一顆。”

  流蘇轉過頭,打量他半天,認真道:“你現在神魂狀態有點意思,有開闊之意。今天和你師姐可以一起彈琴畫畫讓心境再淡再穩一些,如此有益修行,晚上回洞府嘗試一下騰雲。可別卿卿我我太過分,搞得滿腦子白肉,把意沖淡了,那只會壞事。”

  秦弈也沒搭這話,解釋也沒意思,他本來就不是滿腦子白肉的人啊……

  喜歡是喜歡,也沒至於沉迷,如今紅顏頗多,實際上真正發生了關係的還是只有青君一人。

  就算是青君,那也是因為正式女朋友這種身份認知,加上大家那時候心情壓抑的釋放,還是青君主動……要是沒這麼個引子,說不定現在都沒突破那一層。

  昨夜與師姐的旖旎,其實他很清楚自己非堅持要那啥的話,是大概率可以上本壘的,但並沒有那麼做……說得更土一點,穿越前誰沒擼過幾次啊,可穿越後還真的一次都沒有,秦弈有時候想想也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沒杏欲了……修道的清心寡慾好像確實會對這個有點影響來著。

  還好他主修的是武,沒影響太過分。

  這還怎麼滿腦子白肉,又不是大歡喜禪。

  到了琴棋峰,流蘇倒是沒有再大搖大擺飄在外面,還是回了棒子。

  走進屋子,居雲岫躺在軟榻上在看書,清茶抱著腳丫子在畫畫。

  見秦弈過來,清茶紅著臉跑了,居雲岫倒是神色如常,看著書也沒抬頭:“戰堂如何?”

  彷彿昨夜的風情早已不縈於懷,這本來就不該是他們這樣修行會一直糾纏腦海的事情。

  秦弈便在她身邊坐下,笑道:“醫卜謀算的人,其實比我想像中的有趣。之前瞭解太少了,如果沒有天機子那一系亂來的話,多接觸接觸說不定我都會被他們挖走。”

  居雲岫眼皮子都不抬:“也許你對那些雜術有點興趣,可惜你對我更感興趣。”

  秦弈失笑。

  居雲岫也笑了起來,終於放下書本,轉頭道:“我看你今日神魂有些開闊之意,看來與他們的接觸確實對你也有所得?”

  “有……”秦弈道:“我覺得我來萬道仙宮真是天意,沒有比這個更適合我的地方了。當初真要讓我像其他修道者一樣,百年枯坐,日月為伴,風露為餐,我多半受不了。而萬道仙宮的各種趣意,讓修仙二字忽然有了色彩。”

  居雲岫出神地想了想,忽然道:“說來我對仙宮的興趣倒還沒你濃。也許有朝一日你替我坐鎮此峰,我可以出門雲遊,看看世間新意。”

  秦弈奇道:“你居然想走?”

  居雲岫笑道:“我有時心動,也確實想出去走走,看看書中寫的不同地方,看看新近出現的書中人,聽聽人世間新出的妙曲。不過我暫且離不得……琴棋書畫宗依然有我的責任。”

  秦弈道:“那也別指望丟下我坐鎮,要走一起走。別的再有趣都只是點綴,沒有了你,仙宮就沒了靈魂。”

  居雲岫懶懶道:“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真讓你坐鎮,我還不放心呢,你太弱了。”

  “……”秦弈老臉微紅:“我欲閉關騰雲,師姐可有什麼點撥?”

  “你的修行特殊,我能點撥的並不多……之前給你修行的資源裡,騰雲輔助之物也夠了……不過騰雲要面對的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騰雲也是結丹,走向金丹大道,此與天爭壽,會面臨小丹劫。”

  “每人面對的丹劫不一樣,我也不能預估你是什麼形態。”居雲岫想了一想,遞過一本書:“這是仙宮歷代騰雲心得,你拿回去好好參詳。書的末頁是一張留白,這是法寶,當你覺得丹劫不可抵禦,可以用此物把這個過程暫時封存下來,留待準備更齊全的時候重新開啟,沒有後遺症。”

  秦弈驚了一下,這玩意絕對是個奇寶了,有它在,騰雲成功率可以翻多少倍計?

  而師姐也只是隨手掏出來,可見她已經為了秦弈的騰雲突破考慮了很久,絕對不是臨時想起。

  如果說來萬道仙宮是最適合他的天意,那麼遇見這位師姐,則是天意之中最大的幸運。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13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生死第一關(月票5000加更)

  居雲岫道:“別那麼含情脈脈地看著我,這種眼神我昨晚剛剛見過,最後還不就是圖那點事兒?我看透了,呸,大豬蹄子。”

  秦弈:“冤枉……”

  “反正今天沒門。”居雲岫道:“你現在這個狀態不錯,騰雲正好,別想壞東西。”

  秦弈暗道你和棒棒難得所見略同,誰說道不同來著,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有共通之處的。

  他便也沒再多說,起身道:“那我回去籌備了。”

  “也不用著急,這幾天想想還有什麼遺漏之事,都準備清楚了再去閉關,騰雲是一道生死大關,非常重要,別當琴心等閒視之。”

  “是。”

  “趁著你閉關,我也無所事事,可以替你去師父的墓穴把最後一幅取了。”居雲岫又伸出纖手:“你那套畫給我,我能感應剩餘的一幅,也就不需要去探索師父整個墓穴,直奔目的地拿了就走。”

  秦弈猶豫片刻:“會不會有問題?”

  居雲岫搖頭道:“有問題也是湊齊整套之後指向的問題,我自家師父的墓穴能有什麼問題?”

  秦弈想想也對,大不了湊齊之後不去研究便是了,取畫的過程本身不該有什麼問題,便取出那套畫遞了過去。

  居雲岫看著畫卷怔怔出了會神,嘆息道:“想起師父故去,書畫凋零,他老人家的遺志我沒有好好發揚,心緒有些低落。”

  秦弈擁了她一下,輕輕吻了吻她的側臉:“有你欽點的宗門護法門房小秦在此,此宗才不會那麼容易凋零。將來那些孩子學有所成,便是百花盛放之景,何必自己全擔了?”

  居雲岫微微一笑:“希望如此。今日無心撫琴了,你且去做籌備吧,切記不要強求。”

  回到過客峰洞府,秦弈看著飄出棒子的流蘇。

  這番與師姐的交流竟是全盤合上了流蘇事先的想法,把之前蠢動的神魂穩下來,淡下來,卻又不會因為男女事而引起其他雜念。

  此時的心緒平穩,而精神又一直處於將破未破那種感覺裡,玄妙非常。

  流蘇那飄忽小幽靈的模樣長出了兩條腿,盤膝坐在一邊,淡淡道:“琴棋書畫於你而言,是觸類旁通,也是感受出塵縹緲的一種手段,說白了是工具。在我眼裡,居雲岫也不過是這個價值,既能壓住你思念遠方李青君明河的執念,讓你心緒安寧,必要的時候能滿足填補你那點慾念——當然,這是我的角度,說了你不愛聽,你自己不需要這麼想。”

  看著那萌萌噠的樣子說出這樣的話,秦弈抿了抿嘴,也沒法和它吵架。

  大家這麼久相伴,其實都知道對方什麼德性。流蘇樣子看著再萌,它也不是真萌物。

  相反,是數萬年沉澱的血色,狼牙棒上暗紅的猙獰。

  他嘆了口氣:“你這麼想,自己想著就是了,幹嘛說出來,容易吵架。”

  流蘇道:“因為我試圖勸你一件事,你未必同意。”

  “嗯?什麼事?”

  流蘇指了指他的戒指:“剛才我在裡面,研究了一下那本《大歡喜極樂經》,我覺得它可以迅速讓你的丹田水澤意象凝形為丹,是很不錯的速成法。後遺症並不算大,很容易抹平。”

  秦弈心中發涼:“你不會要我采師姐吧?”

  “我倒也沒那麼惡毒……我可以把這一套採補術改造成對你有益、而對她微損,不傷她根基。以她的修行被采一些也不過九牛一毛,等於無損。”

  “那就不用了,微損也是損。”秦弈擺手道:“能達成雙方共同受益的話才值得嘗試,否則我不干這種事。”

  “以大歡喜極樂經的基礎,是無法達成這一點的,因為立論根基就不一樣。如果達成你想要的結果,那就不是大歡喜極樂經的基礎了,而是正道的玄門雙修之法。”流蘇頓了頓,又道:“而且玄門雙修有基礎。雙方修行相近,並且都要學相同的術法共同運轉,才可以達成這種陰陽輪轉。你琴心她暉陽憑什麼達成太極相合?所以必須是採補術才能強行掠奪爐鼎,而不需要那麼麻煩的和合條件。”

  秦弈道:“棒棒,我自己好好修行也能騰雲,為什麼要想這些邪門歪道?”

  流蘇搖了搖頭:“我之前也這麼樂觀過,看你之前那嗖嗖嗖突破的樣子,還以為你那一個月內能騰雲呢!事實證明,琴心八到九層所需的靈氣你至今才補足,九層圓滿乃至於破關所需的龐大能量就更別提了。看起來光靠丹藥是不夠的。”

  “有這麼誇張?”

  “嗯……騰雲關之所以被很多人視為大道標誌,甚至稱為生死第一關,不是吹出來的,涉及了很多方面。比如說……琴心之時,你修行到了,只要立道為基,悟之行之,便可琴心三疊,和積如一,一朝而破。而騰雲沒有這麼簡單,不會因為你一時觸動感悟就破關的……”

  “首先需要龐大的能量?”

  “對。”流蘇問道:“你的意象為澤,在如今九層境界看來,大約是海?”

  “是……一片海洋,不見盡頭,上面雲霧蒸騰。”

  “你試想一下,把一片海洋濃縮成固態金丹,需要什麼力量?”

  秦弈:“……”

  “結丹之力,騰雲之始,這破關所需的能量比騰雲之後的小層提升巨大得多。後者的提升只是堆疊,而這破關是質變。故此關極為艱難。”

  秦弈聽著也有了點慎重感,他之前突破沒遇過這種關。突破鍛骨關也只是痛苦,能忍過去就行,而不是這種明顯的質變性質,彷彿一道牆。

  流蘇續道:“而化海為丹,只是其中一道步驟,可視為地;另一步是開啟明堂,神魂初鍛,可視為天。體內成天地,自身化陰陽,身魂並起,靈肉相合,方可駕霧騰雲,周遊萬里。是為騰雲。”

  秦弈暗道怪不得萬道仙宮裡暉陽都有好幾個,騰雲卻不見得很多,大概也就二三十,絕大部分還是琴心。大歡喜寺騰雲六層的就是一堂首座,地位很高了。

  騰雲境確實是一道生死關,能卡死無數英雄。

  琴心圓滿的壽元也不會超過五百,而騰雲之初便可視千年滄桑。

  所以師姐也反覆交代,不要急於一時,準備齊全了再說。

  流蘇道:“知道為什麼你之前會忽然有騰雲之意麼?”

  “嗯,是因為我那時候有了啟竅的觸動?”

  “人的所知所見,太小了,囿於肉身、囿於知見,也太過侷限,這是障。唯精神無窮,易變萬方,跳出知見,這是勘。你與他們的交流,可能有了些破除固有知見的領悟,於是有了啟竅的觸動。”流蘇道:“不過這也是你恰好修行到了這時候了,騰雲關本來就是做這事用的,適逢其會而已,別認為你們扯淡幾句特別有用。”

  秦弈笑道:“你不說我還差點真的想回去和他們多扯幾句。”

  流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又道:“既開紫府,其後的修行就不斷在往上丹田轉移,騰雲期也是把身軀修行逐步完善,繼而將重心轉移到靈台紫府的過程,當紫府盛放,便是暉陽。”

  秦弈頷首道:“武修與道修最大的區別。那麼啟竅怎麼做?”

  “上丹田有三部分,一曰明堂,二曰洞房,三曰紫府……別笑,這個洞房不是你想像中那個意思!”

  彷彿氣球被戳破了一樣,有些肅穆的氣氛被秦弈咧嘴一笑給直接笑沒了。流蘇瞪著他看了半天,也笑了起來:“你這傢伙,怎麼說呢……這種心大,我看你至少不會有心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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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密雲不雨

  既然流蘇和居雲岫都表示騰雲艱難,秦弈也就收起了原先的輕視,沒有直接開始閉關突破,而是先拿起居雲岫給的歷代騰雲心得好好琢磨了一晚上。

  原先他是真的沒太放心上,主要原因可能是熟人太妖孽。

  當初隔段時間不見,明河騰雲。

  和孟輕影罷戰沒多久,去大干相見,孟輕影騰雲。

  和夜翎闊別大半年再相見,這蠢蛇也凝丹了……

  全跟吃糖豆似的,輕描淡寫,當然也就導致秦弈覺得這個很簡單,和突破琴心關差不多……

  仔細想想,好像確實不簡單,你看鄭雲逸怎麼說也該有兩三百歲了,他在琴心圓滿到底卡了多久?這可也是個人才,不是碌碌之輩吧。

  明河為了破騰雲關,跑南離去旁觀了半年紅塵起落、家國恩怨,那是真的在紅塵煉心,以求感悟。大概也就是流蘇說的“破知見障”。

  知見障其實是高級別也始終存在的,級別越高勘破越多。所以明河勘破的東西和他秦弈的感悟未必相同,她從南離故事中很可能得到了與自幼仙道修行完全不同的看法,開闊了視野,也就破了一定程度的固有知見,故得破關。

  不僅如此,她的道具準備也很齊全,佛塔鎮心念,道巾扛丹劫,都是有針對性的籌備,想必戒指裡丹藥也少不了,確實不是隨隨便便突破的。只是自己沒有親見,不知道人家經歷了什麼困難。

  孟輕影和夜翎背後經歷了什麼,他不瞭解,想必不可能比明河輕鬆。

  翻閱仙宮歷代前輩的騰雲心得,倒也挺有意思的——不認識的已故前輩其實很少,有很多都是熟人的心得記錄,包括居雲岫的,還有天機子的……還有杜平生等人的,如同看熟人自傳似的。

  仙宮成立一共就數千載,一甲子收一批弟子並不代表六十年一個輩分,差好幾百上千歲的都只是師兄弟,輩分不看年紀,看你師父是誰。

  真正的輩分其實至今只有四代。宮主與寥寥幾位已故老人第一代,天機子墨武子酒泉子與居雲岫的師父葉別情第二代,居雲岫杜平生鄭雲逸等人第三代,清茶與其他系的大量鳳初弟子以及之前用胖羊收來的孩子們第四代。

  秦弈入門極晚,常理本該和清茶一輩的,結果佔了“居雲岫代師收徒”的便宜也成了第三代。

  所以記載心得的所謂“歷代”,確實基本都是熟人。

  由此可見居雲岫多麼出類拔萃,同代之中唯一暉陽者,在同代人廣泛作為宗門中堅時,她獨自與上代天機子等人平起平坐,成為仙宮巨頭之一。

  雖然她或許是本代之中最早入門的一批,比鄭雲逸早了幾百年,但也有很多和她一般年紀的同門早都因為沒能突破而壽元盡了,她還年輕得猶如十八歲。

  同時也證明了仙宮有點斷檔之厄。第二代無人乾元,第三代中只有一個暉陽,等墨武子等人壽元也盡了,誰能接檔?

  不過暉陽大佬沒那麼容易壽盡,墨武子等人起碼還有近千年活頭。居雲岫的師父估計是年紀本身就比別人大不少,也有很大可能是帶了什麼暗傷未癒,還有可能是突破乾元出了問題,導致先於別人去世,他師弟棋痴書仙可還活著呢……

  這千年內,仙宮要加油啊……也難怪宮主總有點憂心忡忡的感覺,確實不是太樂觀。

  也是因為仙宮之道太新穎,實在沒有太多前例可循,驚才絕豔能夠自己創道前行的天才又能有幾個?

  扯遠了。秦弈翻看騰雲心得,當然主要是看居雲岫的心得。

  心得是這樣的:“書畫形不同而神相類,當合而互補,非涇渭兩系。雲岫得此,即悟騰雲……書山畫海,以樂鍛魂,天地混融,金丹遂成。易也。”

  易也……

  剛才是哪個女人跟我語重心長說這是生死關要好好準備的?來看看你自己的心得裡記的是人話嗎?

  怪不得這貨說“我能點撥的不多”……她自己的騰雲估計都不知道是怎麼稀里糊塗突破的吧!

  不過居雲岫的心得裡濃墨重彩地記錄了應對丹劫的困難,字裡行間都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

  可見即使有些人領悟不難、結丹也不難,應劫卻頗為不易。這個可能與實戰能力有關係,居雲岫倒確實不是個實戰派。

  而有些人的心得,結丹難比登天的樣子,寫到應劫卻是輕描淡寫。

  而有些人別的不難,光是開啟第一次鍛魂啟竅卻差點沒卡死在這裡。

  這麼看來騰雲關難就難在考點很全面,而每個人擅長的不一樣,所以及格不容易?而不及格可能會死?

  差不多這個意思。

  秦弈摸著下巴想了想,覺得好像自己挺全面的啊……不知道實際面對的時候會遇到什麼問題,畢竟別人的心得只是參考。

  秦弈在學習心得,流蘇就盤腿坐在一邊看比它還大的書。《大歡喜極樂經》,它好像跟這個較上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先對雙修類功法不瞭解,如今有些新奇感,總想琢磨琢磨?

  也或者是因為裡面有不少精神秘法,對它很有參考價值吧。

  一人一靈,相對而坐,沉迷學習。

  次日一早秦弈又去了戰堂。

  一晚上心得琢磨,秦弈覺得自己還是需要一些別的準備,比如可能會需要應對心魔這類的東西,恰好大歡喜寺這方面的東西有一部分在戰堂。雖然流蘇覺得他可能不要,也是有備無患。

  進了戰堂主殿就看見一個卜宗道士坐在那裡修行,別人都各有事情在忙。

  秦弈便問:“你一個人坐在主殿幹嘛?”

  那道士慌忙行禮:“是在卜算,我們決定每日卜算一下本堂運勢,即使作為記錄,也是修行。”

  “哦,那卜出何卦?”

  道士囁嚅了半天不說話。

  秦弈皺眉:“凶卦?那也沒啥,我們今天又不出戰,躲家裡怕什麼凶?”

  “也不是……”道士猶豫道:“可能是我修行不夠,算的很怪異,按理這與我們的現狀沒什麼關係……如果有關係就是大關係了,應該不至於……”

  秦弈沒好氣道:“什麼顛三倒四的,直說不行嗎?”

  道士小聲道:“密雲不雨,自我西郊……弗遇過之,飛鳥離之。”

  秦弈瞳孔微微一縮。

  怎麼又是這句?

  去大干時,靈虛門下道士就說了這句,當時很好解的,就是大干遭遇了外敵,那不就是大歡喜寺和孟輕影虎視眈眈嘛……

  後來還可以擴解,應在南離身上,南離覆滅,青君離之。

  現在怎麼還是這句?

  這要對應什麼?真是對應仙宮或者戰堂的話,這可是真要出大事的啊……大概真是這個道士水平不夠,算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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