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5864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7
第二百五十章 章節數如同沙雕秦弈

  這樣的美人,當什麼女冠!還要不要別人活了!

  很多人想起那些不靠譜的絕色仙子榜,什麼版本亂七八糟都有,但明河無一例外高居前三,多版本第一。曾覺得都是別人以訛傳訛,女人不就那麼回事,再漂亮能到哪去?加上各人審美差異,也不可能有誰能讓人公認第一嘛。

  可親見之下就覺得,那些排前三的肯定錯了,她肯定是第一啊!

  只有道行較高的,看著明河那如星河懸天的遙遠意象,若有所思。審美當然各有差異,但有一種東西能強化你對美的感受。

  那就是距離。

  所以明河之美在絕大部分人眼中是有虛幻感的,因距離而不可觸摸,故心中無與倫比。

  旁人有羨慕的有妒忌的也有無視的,都屬於正常心理。但大歡喜寺就悲劇了。

  幾乎所有和尚眼睛都鼓了一圈,血絲都出來了……

  觀海也是難受已極,他寧願天樞神闕來個糟老頭子。要知道明河這樣的美貌對大歡喜寺的殺傷力是多高,看看他準備派遣出戰的那兩位哈喇子都快流一地的樣子,觀海覺得都不需要敵人來打,這邊自己魂兒都已經丟三成了。

  他還沒資格說別人,因為他自己的魂也丟了三成多。

  “明河真人……”觀海試探著喊。

  明河盤膝而坐,雙目微闔,理都沒有理他。

  觀海沒話找話道:“這次比試的章程還需要道友過一遍,是兩場同時進行呢,還是分別進行。”

  明河依然不答,一副關我何事的樣子。

  哪怕以觀海超出她一個大階段的修行,都覺得她好遠。

  猶如隔著紅塵萬丈,根本不在你面前。

  觀海很懷疑她是不是整個仲裁過程從頭到尾都可能不說話也沒有表情,只負責旁觀,然後把結果往天樞神闕匯報一下就好了。那派這道姑來幹嘛啊……

  “來了來了。”週遭圍觀者一陣騷動。

  觀海轉頭看去,萬道仙宮四大宗主乘雲而上,身後影影綽綽跟著各色弟子,有騰雲期自己飛上來的,也有駕著各色飛行法器飛的。

  他很快就看見這次的兩個敵手,鄭雲逸白衣飄飄,御劍而來;秦弈……坐在一張手帕上,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不敢抬頭,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下一刻他就見到明河微闔的雙目驟然睜開,美眸一眨不眨地凝注在那個手帕上。

  觀海看見秦弈掉轉回頭,似乎想跑。他前方又有個絕色女子轉過頭,一把將他跟拎鵪鶉一樣拎了回來。

  那女子是……居雲岫?

  於是明河的目光變得更加古怪了。

  就像一顆本來安靜地懸在天際的星辰,沒有一絲人氣,這忽然閃爍起來,便賦予了鮮活的意味。

  “明河真人。”天機子迎上前:“我們沒來遲吧?”

  明河還是沒理他,倒是在看拎著秦弈的居雲岫。

  人們以為她只是想和女性對話,倒也不以為忤,天機子便讓開身位示意居雲岫來說話。居雲岫便放下秦弈,上前施了個道禮:“明河真人。萬道仙宮居雲岫有禮。”

  明河終於從盤膝變成起立,美目筆直地看著居雲岫老半天,也打了個稽首:“居宗主客氣,明河有禮。”

  旁人一陣竊竊私語,都極為驚嘆。本以為明河冠蓋群芳,沒想到居雲岫的出現,倒讓明河的光芒沒那麼盛了,開始有了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的意味,很多人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不知道怎麼評判,誰更漂亮一點……

  那是全然不同的美,如同天山上的雪蓮,與空谷之中的幽蘭。

  明河打量居雲岫,美則美矣,至於被拎著都沒點脾氣嗎?

  對我你怎麼就那麼牛呢,終有一天要得到?怎麼在別人面前鵪鶉一樣,昂?

  其實秦弈的鵪鶉倒不是因為居雲岫,恰恰是因為在這種場合見明河,心虛得要死。別人在欣賞兩個絕色仙子相對的美景,只有他如坐針氈,什麼姿勢都不對。

  但既然站在面前,也就沒什麼好退縮的了,秦弈站直身子,安靜地看著明河,明河也在看他。

  眼眸相對間,都有一些什麼浮光掠影地閃過。

  是並肩互助,是相擁相依,是悄語呢喃,是那宣誓佔有般的親吻,與那一句“終有一天,我要叩開神闕,攬星河於懷。”

  還有明河對自己說的,最好是再也不見。

  一晃大半年矣。

  然而本命法寶煉成,騰雲中期到頂,明河自己也需要出門歷練,恰逢這檔事,師門就索性派她前來了。明河知道這一戰中有個參戰者名叫“秦弈”,她知道就是那個秦弈,不是同名,因為秦弈拜入萬道仙宮根本就是源自於她的推薦。

  別人不知那秦弈是誰,她豈能不知?

  此來會見到他……明河本不想來,本不該見。可最終還是一句拒絕的話語都沒有說,來得比誰都早。

  對視只是剎那間,在旁人眼裡只是普通相見。居雲岫拉過秦弈,介紹道:“這是我師弟秦弈,此番出戰者之一。”

  彷彿光影破碎,回到了現實。

  明河看見秦弈正在拱手施禮:“秦弈見過明河……真人。”

  明河眼神回覆了平靜,微微抬首,故作鼻子看他的意味:“令師弟很聽話的樣子。”

  居雲岫笑道:“平時還是比較皮的,人多了害羞吧。”

  明河看天:“令師弟的手帕,有點萬象森羅之意?貧道曾被萬象森羅宗妖女偷襲過,有些敏感。”

  居雲岫轉頭瞪了秦弈一眼,秦弈只得道:“這是戰利品……”

  明河看天,居雲岫看地。

  戰利品……忽悠誰啊,手帕都是貼身之物,能把這個作為戰利品,怎麼不是肚兜呢?

  鄭雲逸在旁邊抄著手道:“唉,秦師弟,早讓你別與妖女交往過密,在大乾時見你……”

  話還沒說完,明河目光冷淡地盯著他,打斷道:“有閒雜人等什麼事?”

  鄭雲逸:“……”

  大家都是參戰者,他怎麼就又聽話又手帕的,我怎麼就閒雜人等了?

  天機子嘆了口氣:“這也是本宗參戰者之一,叫鄭……”

  “哦。”明河轉身回了自己的坐席:“人都來齊了,開打吧。”

  天機子:“……”

  居雲岫轉頭盯著秦弈,目光極度危險。

  別人或許沒什麼感覺,只覺得明河有些高傲,不給人面子。可在居雲岫感覺上實在太明顯,明河看似句句和她說話,實際句句都在和秦弈直接對話,各種話裡有話,眼神怪異得就像池水裡一圈一圈的波瀾。

  這臭師弟要是和這個道姑沒關係才見了鬼!之前還讓他少看人家呢,這大概不是看不看的關係了,指不定他戒指裡還有這道姑的手帕呢……要不然怎麼對這個特別關注?

  恐怕她身上哪裡都被看完了吧!

  居雲岫總覺得,要不是因為此乃公眾場合,換個私底下見面的話,說不定那道姑要和師弟打起來,至於怎麼打法就很難說了……

  明河坐在雲端,慢慢宣佈:“此地足夠開闊,兩場戰局同時進行吧。請雙方下場。”

  場中的氣氛頓時從禮節性的相見變成了凌厲肅殺。

  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比武競技,而是生死決戰,要死人的。

  而且其中一方還是以弱敵強……

  兩名和尚已經分開站在場中,其中一名對秦弈施禮:“大歡喜寺觀渡,請秦師弟指教。”

  人們很快就有了判斷,騰雲三層,即將突破四層的那種!

  那個秦弈……好像只有琴心四五層?他怎麼敢來?

  場邊居雲岫正在耳提面命,似乎在臨場指點?可這還來得及嗎?

  他這是要死了吧……可憐年紀輕輕。

  誰也不知道,居雲岫揪著秦弈的耳朵,說的是:“快點把這和尚踢死,回頭告訴我那道姑怎麼回事!別指望用打架拖時間,拖得了初一拖不過十五,給老娘等著!”

  清茶抱著膝蓋坐在旁邊嘆氣,生死戰呢二位……這真的是親師姐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7
第二百五十一章 師姐讓我速戰速決(月票3500加更)

  那邊鄭雲逸都已經和一個和尚打起來了。

  不管秦弈這邊暗地裡如何風起雲湧,感覺氣壓能擠爆了蛋。可在對方心裡始終是把鄭雲逸當主角,根本懶得多嗶嗶,直接掄著禪杖就是打。鄭雲逸飛身讓開,祭出一把飛劍來,於是各色能量轟然炸開,好不熱鬧。

  秦弈看了一下,鄭雲逸果然突破了騰雲,手頭法寶也不差,估摸著謀算宗還會給他備上更強的保命法寶,看著比對方弱,但還能撐的樣子……如果有點陰招,大概也可能有一點獲勝機會,雖然希望真不大,可也不算太渺茫。

  畢竟各人實戰能力不一樣,法寶不一樣,修行等級沒有差距到了螳臂當車的情況下,那還真不好說。

  這可以說是在任何人預料中的,也是這種看似不平等的生死戰得以成立的基本前提。

  雙方實力確實並不平等,可沒到絕對碾壓的程度,還能圖謀反殺你,懷揣的殺招都不知道有多少。正因如此才有看點,要不然一堆圍觀群眾吃飽了撐的?萬道仙宮也不是派弟子送死啊。

  就不知道如果對方玩起臨場突破那套,力量差距越發擴大,鄭雲逸那點籌備還能起到多少效果,會不會被秒……

  反正謀算宗這麼陰,不可能沒有後手,真的讓鄭雲逸玩艱苦熱血反殺那一套就不是謀算宗的習性了。應該有其他套路,比如龜甲替死之術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對面大能……

  瞎猜也沒什麼意義,他死不死自己也不在乎,也不需要花那腦筋了。

  西湘子湊了過來,嘆了口氣:“秦師弟,不行的話就認輸吧,小命要緊。”

  秦弈笑道:“師兄這麼關心我啊?”

  “那是,畢竟同門一場。”西湘子道:“認輸總比丟命好點。”

  秦弈微微一笑。

  這種戰可不是你認輸就算的,認輸可以,多半要留下一點什麼,比如一隻手?或者自毀丹田?

  不得不說也確實是個苟活的後路。問題在於,本處於較弱勢的一方如果失了銳氣,滿腦子想著這些退路,那就真別想贏了。西湘子這個看似好意,實則惡意滿滿,真正好意的尹一盅公輸魯他們才不會說這種話。

  秦弈看似無意地問:“如果我認輸了,鄭師兄那邊壓力就會小一點吧?畢竟對方也算報了一半的仇,那就有可能鬆懈,讓鄭師兄找到反殺的機會?或者是覺得他比較難啃,有可能兩敗俱傷的話,那就有罷戰的餘地?”

  西湘子也微微一笑:“秦師弟想太多了,此乃攜手共進之時。若是秦師弟認輸,我們必當設法保住師弟,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秦弈笑道:“那我建議鄭師兄趕緊認輸,你看他都被打了。”

  場中果然鄭雲逸被不知什麼技能擊中,噴血飛跌。

  場上一直等待秦弈的觀渡冷笑一聲:“秦弈,你遲遲不上場,是怯戰了?”

  秦弈還真不是拖著不上場,他剛從居雲岫那裡掙脫,也就因為好奇看了下鄭雲逸的戰局罷了,被西湘子扯住說話關他啥事啊。聞言就沒好氣道:“多給你在天下英雄面前露臉的機會,還不擺好姿勢好好珍惜,催什麼催?”

  觀渡冷笑道:“一個區區琴心五層的雜魚,莫不是想趁著這點時間加緊突破一兩層?”

  那邊觀海對明河道:“明河真人,對方拖延不上場,是否說句話?”

  明河終於說出了對觀海的第一句話:“章程並無即時上場之說,何來拖延?愛什麼時候上場是參賽者的自由。”

  觀海:“???”

  敢情那秦弈在這裡坐一年慢慢突破也沒關係是嗎?觀渡還得站上面等咯?你也陪著在旁邊仲裁個一年嗎?

  是你明河自己喊的現在開打,難道你不是應該覺得秦弈磨磨蹭蹭是挑釁你的尊嚴嗎?

  怎麼回事啊這道姑!

  殊不知明河此刻心中也有了憂慮。

  之前見面心情激盪,心思拐到別的事上了,此時才真正留意到秦弈的修行不夠啊……他怎麼打得過騰雲三層的敵手?

  看那觀渡的樣子,法力正如漩渦席捲,金丹之意蓬勃萬千,明擺著就是即將突破,隨時變成騰雲四層的感覺……那可就是騰雲中期了,秦弈怎麼打啊!

  明河安靜坐在那裡,纖手慢慢捏緊,竟滲出了冷汗。

  她想開口說臨場突破屬於犯規,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為她想到秦弈應當也有類似的準備,不該多事。可這樣要怎麼幫他?

  她轉頭看著居雲岫,試圖從居雲岫神情裡看出一些什麼。結果意外發現居雲岫也在看她。

  兩個女人對視了一下,又雙雙偏開了腦袋。

  只這麼一瞬間,明河的心情全變了,變成了這樣:去死吧秦弈!

  秦弈終於踏上了場中。

  觀渡正在譏笑:“拖不下去了?沒用的,便是讓你突破騰雲,也是一個死字。”

  秦弈嘆了口氣:“我真沒騰雲。”

  “那就受死吧!”觀渡禪杖一揮,合身撲了上來。

  他在場中被看猴似的晾了半天,真是憋足了一口氣,想要用最殘忍的方式把這個可惡的敵手摁死在所有人面前,讓那居雲岫花容失色,讓那個明河欣賞他觀渡雄偉的身姿!

  早晚有一天,這兩個女人都……

  正在腦補之中,狼牙棒迎面向他掃了過來。罡氣驟然炸響,狂猛呼嘯,幾如實體,那是泰山壓頂的重量,死亡臨身的氣息!

  鍛骨罡氣?

  全場嘩然!

  觀渡嚇出了一身冷汗,電光火石間做出了三個反應。

  一道天女虛像直衝秦弈靈魂,那種武修的靈魂力量相對薄弱,可以控制!

  而他自己立刻斜斜閃開,試圖避開棒罡最盛的部分。

  同時揮手甩出一串佛珠,想要捲住狼牙棒。

  剎那間的反應,已經足證這是一個實戰經驗極為豐富的戰僧,大歡喜寺有意挑選的強者,便是同級對戰也是有極高勝率的那種。

  觀戰中的觀海還來不及籲口氣,就見到一個大嘴怪雕像跳了出來,一口就把天女虛像吞了。

  緊接著一道尖銳的靈魂之音席捲而出,震動觀渡耳膜,直透靈魂,剎那混沌。

  琴宗笛音,攝魂!

  觀寂稍微頓了一下,去化解這突如其來的笛音,閃避的身形慢了一拍。

  而秦弈的身形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三四丈高,那狼牙棒也成了巨大的柱體,連帶著佛珠和禪杖都被巨力碾了過去,如拍蒼蠅。

  “砰”!

  說來洋洋灑灑,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之間的變化,那氣勢洶洶撲了過去的觀渡已經被一棒掃到了天上,“咻”地一下變成了一個小點。

  秦弈手搭涼棚,遠目。

  “本想多玩玩,可師姐讓我速戰速決……說是讓對方臨場突破再打敗,那是愚蠢的BOSS干的事……”

  天空慢慢灑落血水,如同一場血雨。

  全場呆若木雞,連暉陽大佬們都沒反應過來。

  這一剎之間,沒了?

  這騰雲三層的觀渡,被秒了?

  他還可以突破四層的呢,連個機會都沒給……

  人們木木地去看居雲岫,居雲岫一臉理所當然似的在逗清茶玩。

  明河嘴角微微挑起了一抹笑意。果然還是那個人,從來都是這麼壞,不需要為他擔心。

  倒是要找個機會問清楚,他和他師姐到底什麼關係!

  觀海一肚子話哽在喉嚨裡,說都說不出來。

  憋了好一陣子,他才目露凶光,惡狠狠地傳音場中的另一對戰局:“及時突破,盡一切代價,拿下這一場!”

  那邊鄭雲逸正在示弱,步步為營勾引對手入局,正差不多找到一個可以反擊的機會,忽然發現對手不緊逼了。回頭吞了一粒藥,法力沖霄而起。

  設計了半天全廢了,對方反而及時突破了騰雲六層。

  鄭雲逸氣得快吐血,這是搞什麼名堂!

  本來還打算哄秦弈認輸,解放他這邊的壓力,更容易反殺。這回顛倒過來了,觀渡被秒,所有的壓力都到了這邊,大歡喜寺再也輸不得!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7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寸後宮一寸血

  此時觀海才把目光再度放在秦弈身上。

  秦弈已經從三四丈高變回了原樣,也在轉頭遠眺鄭雲逸那邊的戰況。觀海眯著眼睛看了一陣,心中頗為不解。

  作為暉陽大能,當然早就看出秦弈是鍛骨修行加上琴心八層,也傳音告訴過觀渡。

  但不能怪觀渡輕敵,他自己也沒想到戰局會是這種結果。

  武修實戰強於道修,往往說的是較低級階段。大家手段都不高時,武修近身掄開了揍,那是確實比道修凌厲很多,各種低級術法往往反應較慢,打不過武修。

  但修行越往後,這種實戰差異就會被各類強大的術法彌補回來,武修攻擊性破壞性依然比道修強不少,但終究沒法做到各類玄妙,實戰起來被道修玩死都有可能。

  所以到了鍛骨與騰雲這一檔,差不多就是平等了。

  鍛骨一層,也就是跟騰雲一層對比,不該強於騰雲三層。這個階段起,每一層都有巨大的差距,除非你法寶特別強,否則已經很難越級對戰了。就像此時的鄭雲逸,靠的就是法寶強大,才能苦苦支撐。那也是苦苦支撐而不是反過來秒人啊!

  何況觀渡也是個很有實戰能力的戰僧,連一棒都接不住就很不應該了,這簡直是被大境界碾壓的格局。

  關鍵還是在那個所謂的“琴心八層”上。

  能用法寶、具備術法能力,在“被玩死”這一項上他自己也會,也就有了化解能力。然後他的琴心修行還是為了強化輔助武道,像這種巨化性質的輔助方式大歡喜寺本來就很擅長,很清楚這麼一變大,力量暴增了多少。

  這種實戰能力就大約該以鍛骨中期來評價,而不是一層。觀渡顯然產生了致命誤判,所以被抓住機會一舉擊破,造成這種結局。

  仙武雙修,確確實實要比單一的修行強大很多。只可惜不是誰都可以做到,身為暉陽的觀海很清楚,單是要仙道暉陽就要耗費多少千年,哪裡來的精力再修武道?

  觀海最不解的就是這個,秦弈鍛骨剛開始,骨齡還一眼可辯呢,就十八歲未滿十九!如果是被某些副作用很強的藥強行提升還能理解,可秦弈分明不是,他的修行很穩健,是踏踏實實修到這個程度的,還有非常踏實的理解和運用!

  這是什麼情況?

  古往今來不存在的!簡直不可思議!

  明河也是個天才,她的真實年齡聽說是二十一二這樣,修到騰雲中期可謂震驚天下,這已經是刷新仙道記錄的事了。你讓她再兼修個武道試試?拖不死她!

  這秦弈的天賦竟然比明河還強?比神州第一宗門裡最核心的嫡傳還強?

  這種敵人的苗子,必須斬除,否則後患無窮!

  觀海心中思量,口中問明河:“明河真人,對方隱瞞真實修行,讓這場生死戰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作為仲裁,你也認可?”

  這話倒也沒錯,確實是仲裁方要做個裁定的事情。原本這戰的意義就是萬道仙宮兩個人以弱敵強,才算是給了“交代”,到頭來你都強得能秒人了,還算什麼交代?不僅不是交代,反而是挖坑了。

  如果一個真正中立的、出於公正考慮的仲裁方,應該以秦弈如今的真實實力為標準,讓觀海重新委派一個強者打過一場才作數的。

  明河見秦弈獲勝心中正歡喜呢,聞言直接回答:“只許你們臨場突破,不許對方臨場突破的嗎?要麼你讓現在和鄭雲逸對戰那個觀、觀什麼?騰雲六層縮回四層,我們再說?”

  觀海差點氣得心梗。

  隱瞞大量修行,和臨場突破是一回事嗎?

  明河又道:“歸根結底,出戰雙方是你們兩宗自己議定的事情,仲裁事先不知。如此大事卻未能知彼,此乃貴宗自己的失誤。”

  觀海沉默下去。

  這話不用明河說,他本就明白。看見秦弈那麼強就明白了,此非大歡喜寺的失誤,而是他觀海自己的失誤,對於對手的實力嚴重錯估。此番回寺,他必然要受嚴懲。

  這個認知讓他失去了和明河扯淡的心情,這個仲裁絕不中立,屁股歪得沒邊了,多扯也沒用。還是盤算此番要如何避開自己的責任要緊……

  此時的秦弈早已被萬道仙宮弟子團團圍住了:“秦弈你太陰險了吧?”

  “枉我還為你擔心那麼久,原來這麼強的。”

  “我就說秦弈不可能自暴自棄,是你們這群傻鳥不信。”

  “你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你自己罵得比誰都凶……”

  秦弈忙道:“大家可別圍著我啊,還是多關心關心鄭師兄那邊……”

  “都讓開!”外面居雲岫一揮衣袖,一群人跌跌撞撞被推開,一隻無形的大手把秦弈揪了出來:“我們師姐弟聊聊,閒人該幹啥幹啥去。”

  秦弈慘叫:“你們還是繼續圍著我吧!”

  在眾目睽睽之下,剛剛秒了敵手風光無限的秦弈被人拎著轉到了無人能見的拐角,依稀還聽見他的慘叫聲。

  明河坐在席上一路目送兩人的身影消失,面無表情。

  “說,你和那道姑什麼關係?”居雲岫揪著秦弈的衣領把他抵在岩石後面:“那浮在空中的乘黃、萬象森羅宗妖女,我都睜一眼閉一眼了,你居然還有個明河!這回再告訴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啊?”

  “這個……確實有一點關係……”

  “嗯?”

  “就是我想要她的關係,她可沒答應……”

  “秦大爺可真坦誠。”

  秦弈迅速抱頭蹲防。

  外面的人很快就聽見岩石後面傳來有人挨揍的聲音,怕是比外面鄭雲逸挨得更慘。

  “對她的美色起意,我倒可以理解。”居雲岫打夠了,揉著拳頭冷笑:“可想要她的男人可以從天樞神闕排到萬道仙宮,怎麼沒見她對別人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因為我們秦大爺特別英俊?”

  “那個……確實有點故事……”秦弈嘆了口氣:“可她確實沒答應。”

  居雲岫眯著眼睛看了他半晌:“這麼說,她還是先來的咯?”

  臥槽你的關注點很準確啊!

  秦弈只得道:“明河志在求道,而不在男女紅塵。那會拖累她的修行,在她心中兩相忘才是最好的結局。”

  居雲岫道:“求道求道,了不起嗎?我修行比她高多了,怎麼沒她那麼裝?”

  秦弈:“???”

  “你呢?”居雲岫又問:“她欲兩忘,你什麼態度?”

  秦弈猶豫片刻,低聲道:“其實當初,我是有點被氣到了,放下了狠話。事過境遷再想想,她本就是出家人,是我不該有了妄念,她不氣我色慾熏心就好了,我又憑什麼生她的氣?”

  居雲岫眼神有了些奇異:“所以你如今妄念消了麼?”

  秦弈低聲承認:“沒有。”

  居雲岫正待說什麼,忽然轉頭看向右側。

  秦弈順著看過去,明河安靜地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7
第二百五十三章 綰青絲

  “不用逼他。”明河淡淡開口:“我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明明剛才還在揍秦弈的居雲岫,此刻卻梗著脖子道:“我怎麼可能逼我師弟,本座是問清楚前因後果,才好支持他去征服那些裝腔作勢的女……唔唔……”

  話沒說完就被秦弈摀住了小嘴,居雲岫羞惱地瞪著他,卻終究沒再說什麼。

  太不優雅了,人設都快崩了。

  但這話倒偏偏有點真意,不是面對情敵強行裝。

  以前流蘇曾經對秦弈說過的一些話,分明比秦弈更懂女人。在凡俗,權貴妻妾滿堂,李青君當成一件極其常規的事看待;在修行界,資源或是優質道侶的傾斜歸屬,甚至可能比凡俗更嚴重。

  人們對這類事習以為常,居雲岫對秦弈“故國戀人”的存在沒有任何表示,從來沒說過你要割捨之類的話,那就是默認了;甚至她自己身邊的清茶,全天下也默認是陪嫁丫鬟。那再有個“先來的”明河又算個啥,完全不是事。

  退一萬步說,她居雲岫真正想要的也是個知己道友,又不是夫妻結婚,你有別的女人關我什麼事?那應該是李青君去計較的事情。

  會揍人也不過是因為女人天然的醋意發作,心情不爽,而不是認為你這樣做不行。其實是完全可以。

  真正會在意的,是在你心中的位置。

  你要表示與明河有多麼多麼深的感情,那就真完了。偏偏你說是個“妄念”,只是想得到,那就有點講究了……關起門來或許會想揍你,可對外反而要表示支持,既體現自己的“大度”,又無形中高了對方一頭——我可是他背後的人,你只是個他要征服的人,差不多就這種心理。

  如今的秦弈也已經有些習慣了此世的思維差異,對這些心態也已經隱約有些看明白了。

  所以他抱頭挨揍,坦白從寬,揍一揍就沒事了……你看這回摀住她的小嘴,豈不是老實得很?哪有氣勢洶洶要揍人的模樣了?

  明河目光有些驚奇地打量居雲岫被捂著小嘴的老實樣子,竟也露出了一絲笑意,口中悠悠道:“秦弈要叩神闕,攬星河……他說過,我聽過。”

  居雲岫眼神直了一下。

  秦弈也瞪圓了眼睛。

  你的人設也崩了啊明河真人!

  “但那只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也與居宗主沒什麼關係。少年妄念,大家一笑而過就好了,何必當真。”

  居雲岫:“……”

  秦弈:“……”

  明河又道:“如今重逢,不過故友相見,居宗主可否給我與秦弈一點空間?小敘別情。”

  居雲岫恢復了優雅,微微頷首:“我這師弟頑劣成性,真人請勿和他計較。若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本座代他陪個不是。”

  秦弈兩眼都成了圈圈。

  你們這態度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秦兄俠肝義膽,並無頑劣。”明河淡淡道:“倒是桃花過盛,似乎頑劣,此事因人而異,或許有人樂在其中吧。”

  居雲岫微笑:“那就不打擾真人樂在其中了。”

  “……”秦弈只覺得一肚子羊駝呼嘯而過。這些明明看著很有禮貌的對話,為什麼聽著總覺得壓力山大,簡直跟法寶對撞差不多了的樣子……

  流蘇在棒子裡打滾:“好玩好玩,太好玩了。秦弈你以後多惹幾個,我還要看。”

  秦弈憋得老臉僵硬,目送居雲岫優雅地離去,又抬頭看著眼前的明河。

  明河被最後刺了一句,俏臉也有少許僵硬,接著又變成了怒目橫眉,全衝著秦弈來了,戩指道:“秦弈!你害我風評,你……”

  秦弈一把抓住她的手。

  明河半截話全吞了回去,變成了:“放、放手!不要動手動腳!”

  秦弈道:“不是說少年妄念,大家一笑而過就好了麼,怎麼就害你風評了?”

  明河急道:“我說的是不要動手動腳!我、我要動法力了!”

  秦弈不但沒放手,反而又拉了一下。

  明河就往他身上栽了過來,又很快反應,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怒道:“你就會欺負我,對你師姐怎麼就慫包一樣!”

  “因為師姐在我身邊,而你走了。”

  明河瞬間安靜下來。

  兩人近身相對,秦弈只是握著她的皓腕,明河按著他的胸膛,雙方都沒有其他動作,但氛圍卻忽然變了,旖旎難言。

  “你……”過了好一陣子,明河才低聲開口:“你有青君,如今又有居雲岫,均是人間絕色,不遜明河半分。為什麼還是心中執念,不肯放過?”

  “那你呢?”秦弈道:“這種仲裁,天樞神闕隨便來個誰都能做,為什麼會是你來?”

  “既然隨便來個誰都能做,我為什麼不能來?”

  “因為你知道這裡有我,你不是應該避開我的麼?”秦弈低聲道:“難道……不是因為……你也想見我?”

  明河被擊中心事,卻無論如何不能承認,直接反駁:“我見你不過平常心,你我糾葛早如雲煙,你不過是我故友,如何不能見?”

  秦弈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

  明河強自坦然相對。

  那慣常平靜的眼眸裡卻是一圈一圈的漣漪,根本看不分明。

  秦弈終於嘆了口氣,低聲道:“嗯,故友相見。”

  明河抿了抿嘴,她本來很想問你和孟輕影怎麼回事,可自己把自己定位到了故友,這話還怎麼問?

  嗯……可以這麼問:“既是故友,當知孟輕影偷襲於我,是我仇敵。”

  秦弈道:“發生了一些事,恰好與她有了些交易。那個手帕你們總在意,其實真的只不過是我的飛行道具,什麼都不算。你看這個……”

  說著拿出了那個佛塔:“這是當初你遺落在古墓的法寶……”

  明河眼神又有了點迷濛。

  這是騰雲中期的法寶,遺落確實挺傷的。但真要論起價值,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心意,以及此物代表著的,他們的過往。

  孟輕影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從她手裡換來這些肯定是付出了代價的。他果然還是記掛自己的,不是只貪圖美色。

  事實如此,秦弈付出了鬼泣玉,原本可以換自己用的東西,孟輕影也是能提供的,可最終還是換了明河之物,不僅如此還額外搭上了一個纏綿鐘。

  只為了不知道對明河還有多少用處的物歸原主。

  “只有這個嗎?”明河接過佛塔,低聲道:“你是不是……還昧下了別的?”

  秦弈道:“讓我昧下麼?”

  明河俏臉上終於泛起了暈紅,頓足道:“東西既然在你那裡,你不還我我也沒辦法!”

  “這是法寶,對你有實戰價值,我不能昧下的。”秦弈拿出了道巾,低聲道:“但你要拿個其他東西給我紀念,不然我虧大了。”

  明河冰雪聰明,瞬間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她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可以。”

  秦弈慢慢伸手,解下了明河此刻戴著的普通道巾。

  明河木木地站在那裡任他解著,道巾取下,秀髮流雲披散,剎那間就從一個出家女冠,變成了紅塵謫仙。

  秦弈伸手順著她的秀髮,輕綰青絲,取過那個法寶道巾,替她慢慢戴了回去。

  明河自始至終一動不動,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女人怎麼可能讓男子替她梳頭綰青絲?

  分明心中舊情難遣,卻偏偏找了個藉口,這是還法寶,於是自欺欺人,心中自安。

  既入紅塵,所謂兩忘何其難也。

  直到青絲重新成髻,道巾再度整肅,重新變成了出世仙子的模樣,明河才慢慢道:“這道巾給你……只是鎮著那手帕,提醒你別被魔女勾了魂,以致見色忘義,忘了故友。”

  “撲哧……”流蘇在識海中笑噴出來。

  當初孟輕影說什麼來著?“手帕不用還了,尤其當你有道巾的時候。”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7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死之戰

  明河作為仲裁者開小差跑了,對“工作職責”倒也沒什麼影響。

  鄭雲逸那場戰是明擺著要拖很久的,明河離開也只不過半盞茶。

  回去的時候,席位有了變化。

  原本就應該是她坐中間,左右是萬道仙宮和大歡喜寺的代表。但之前居雲岫在場外和秦弈“耳提面命”,明河左邊坐著觀海,右邊是空著的。此番回頭就看見居雲岫已經入席,她這一回去就和居雲岫坐在一起。

  敵對雙方都看見了,就這麼一會兒,她換了個道巾,從原先那個普通道巾變成了一個法寶。

  觀海發揮想像力也不敢想這道巾是秦弈親手給她換上的,但她跑去見秦弈這是沒錯的……果然是個歪屁股仲裁。

  居雲岫則第一時間就反應到這道巾哪來的。你是來做仲裁的還是來勾搭男人的?

  於是左右觀海和居雲岫都斜睨著明河,敵對雙方的眼神非常一致,都對仲裁大有意見。

  明河面無表情。

  風評被害,慘不忍睹。

  但在見面之前亂糟糟的心情,此時反而變得很平靜,旁人的目光那又有什麼要緊?

  秦弈從來有分寸,戴道巾就是戴道巾,並沒有踰越,於是止乎禮。當道巾戴好,就把那份神馳心蕩全部收了回去,真的像是“故友相見”,闊別許久,眼見各自安好,挺好的。

  那此番前來也就不枉了。

  至於他當初的“妄念”……就當只是妄言吧。

  也許妄念仍未消,可他也已經更為成熟,知道強行牽扯會拖累她的修行,便不再提起,沒有進迫。至於將來……他真能成長到了身沐星河的那一天……那種幾率可以小得忽略不計,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自然不會再去想這種事了吧。

  如她明河一樣,曾經的漣漪終將慢慢消斂,那水潭邊上的一抹心動最終只會成為千年回首之後的一次紅塵煉心。他回首當年,也會啞然失笑於曾經年少的可笑宣言吧。

  那便了結了,不過故友而已。

  不過……他長進得可真快。

  鍛骨了……他們已經在同一個境界之內,彷彿在夢境之中驀然回首,一個青衫少年邁著大步伐飛速追了上來,正在喊著:終有一日,我要叩開神闕,攬星河於懷。

  “砰!”

  場中忽然爆開劇烈的能量衝擊,觀海豁然起立。

  明河的心神也終於被扯到了現實,看著場中血淋淋的場面,皺起了眉頭。

  兩敗俱傷。

  她走了神,不知道這最後一擊是怎麼回事。能看見的是雙方都渾身浴血地躺在地上,和尚還有微弱的動靜,鄭雲逸直挺挺地躺在那裡跟死了一樣。

  觀海怒道:“他沒死!站起來,殺了他!”

  那和尚蠕動了兩下,起不了身。

  萬道仙宮弟子已然開始鼓噪:“已經只剩一口氣了你還想怎樣?”

  “要殺人直接說啊!”

  “就是,輸不起的臭和尚,還自稱一流魔宗呢我呸!”

  大歡喜寺來的可不止是觀海,他也怕被萬道仙宮陰死,所以同來的還有另有一名觀字輩暉陽強者,也還有百餘僧侶來觀戰,其中騰雲境的都十餘個。此時場中氣氛有點炸裂,萬道仙宮弟子下場去搶人,大歡喜寺和尚也湧了上去,雙方就要衝突。

  明河嘆了口氣,剛剛得自秦弈手中的寶塔凌空而下,鎮在場中。柔和的佛光綻放而出,隔開了即將衝突的雙方弟子:“到此為止吧。”

  觀海怒目而視。

  明河平靜道:“鄭雲逸強行突破在先,同歸於盡在後,此後很難再有成長了。若從生命論,他的修行生命也類於終結,貴寺要的交代也有了,兩廂罷鬥不是挺好的?江湖路遇,再為仇敵,天樞神闕也不會阻止。”

  觀海怒道:“他謀算宗各種替術,根本不會有事!”

  明河淡淡道:“身為仲裁方,平息此番亂像是貧道職責。莫非觀海大師希望爆發大衝突?”

  觀海又氣又恨,卻無法反駁。他也知道此時衝突不利,即使仲裁方不說話,也有很多圍觀者,其中不乏強者,這種被視為“輸不起”的衝突一起,大歡喜寺多半要吃虧。

  觀海深深吸了口氣,憤然道:“好,萬道仙宮弟子果然有道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

  說著伸手招起那個血肉模糊的和尚,帶著轉身飛走。

  其餘大歡喜寺弟子也跟著撤退,瞬間離開雲台上空,看似就此結束。

  誰都知道,事情沒完。

  這種結果是大歡喜寺無法承受的,一個被秒,一個同歸,本來自以為是碾壓低級的“交代”,卻一場都沒滿足,反而在上萬圍觀者面前丟人現眼,這讓大歡喜寺怎麼受得了?

  其實明河心中也隱隱有個魔鬼念頭,鄭雲逸還不如死了,那大歡喜寺也能勉強接受這種結果,不會再把仇恨往秦弈那邊延續,那多好啊。

  也不知道鄭雲逸到底怎麼辦到的,剛才走神了沒看清。她轉頭看了居雲岫一眼,居雲岫正皺緊了眉頭,若有所思。

  正在此時,已經撤離雲台的大歡喜寺去向上,突兀地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八卦。

  所有進入八卦虛影的大歡喜寺弟子瞬間錯了方向,變成沒頭蒼蠅一樣在八卦盤裡亂竄,連觀海與另一名暉陽強者都一時失了方向,駐足不前。

  空中傳來觀海的怒喝聲:“天機子,你真要與我大歡喜寺不死不休?”

  卻見天機子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上空,一言不發地祭出了一個太極圖,黑白神光交雜在一起,轟然籠罩在八卦陣中。

  幾乎與此同時,在上萬圍觀群眾裡射出了不同的光芒。

  有極其凌厲的劍光,也有各種法寶之光,還有恐怖的血浪蝕骨,原先不知隱藏在什麼遮蔽之下,如今瞬間爆發,儘是暉陽!

  明河很快就認了出來。

  魔道血煉宗,正道太一道宮,還有著名的散修……出手者無一例外,全是親朋好友曾經被大歡喜寺採補或是殘殺,有血海深仇。

  天機子的聲音傳到雲台:“天樞神闕做仲裁,只是把規矩拉回常規,讓大歡喜寺不會以高級修士對付我們的弟子。然而大歡喜寺不會按常規,一旦他們不守規矩,天樞神闕也不會幫我們打滅門戰,我們終究要靠自己,徹底翦除此番後患。你們還在等什麼?等將來大歡喜寺暗中屠戮你們的門下?”

  巨大的酒葫蘆現於天際,無數機關木鳥厲嘯而出,有重炮轟鳴,恐怖的能量爆炸在了八卦陣裡。

  居雲岫微微搖頭,天機子這是把全宗綁架了,此時此刻不出手趕盡殺絕,還指望大歡喜寺放你一馬不成?她也沒說什麼,纖手一揚。

  乾坤山河畫卷鋪展,炫目的日月照破了蒼穹。

  秦弈抬頭遠眺,心中十分無語。

  暉陽大戰啊……

  己方暉陽就四個了,還有外援四五個。對面就兩個暉陽,還身陷陣圖,幾乎可以說是死定了。

  大歡喜寺再強,也就和他們一樣,有四個暉陽,一個乾元。此番一死死兩個暉陽,大歡喜寺真要完蛋。

  他們的乾元大能,不會收不到半點消息吧,坐視自家中堅被埋伏,死亡殆盡?

  正這麼想著,遠方佛光不知從何而起,直往整個雲台範圍蓋了過來。光芒在遠處只是一小點,可臨到近處就發現,籠罩百里,遮天蔽日,根本無從躲避。

  乾元出手!

  如果沒有乾元阻擋,此地上萬人都要死絕,連帶仙宮團滅!

  萬道仙宮方向傳來一聲鶴唳,有仙鶴虛影展翅如鯤鵬,翱翔九天,直衝而來,與那道佛光對撞在一起,雙雙熄滅。

  宮主出手。

  這天機子,是逼出了一場真正的生死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7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機之謀

  乍一想,天機子的行為似乎很草率。

  可認真想想,秦弈卻發現這是算計了很久的事情。

  明河當時走神沒注意,秦弈卻是在認真看戰況的。他很清晰地看到,和鄭雲逸交戰的和尚氣息忽然有了個瞬間的衰弱和紊亂,不知道是被什麼藥物影響導致,好像是隨著戰況膠著,法力大肆運轉,就越來越容易走火,終於爆發出來。

  秦弈甚至猜得到這是怎麼達成的。對方騰雲四層能突破六層的人就那麼幾個,對於以卜算為道的暉陽大能來說,算出對方派誰出戰是比較容易的事情。而天機子還不僅是算,他本身有“醫”,既然有了明確目標,提前給你準備用於臨場突破的藥動些手腳,是完全可能做到的。

  具體怎麼做的不需要細節還原,總之是做到了,鄭雲逸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拖。

  既把對手拖死,又是給了天機子時間,在雲台之外暗布八卦陣。

  不能事先布,因為對方來此之時肯定檢查過周圍,只有當戰況最膠著的時候偷偷出去佈置,難怪始終都看不見天機子人在哪裡,也難怪這一戰拖了這麼久。

  而天機子這個月內顯然還做了很多算計,比如去找大歡喜寺的仇敵。

  大歡喜寺仇家無數,卻始終活得滋潤,就是因為沒有一個能作為中流砥柱的核心扛在前頭,尤其是扛住乾元。那仇家再多,也只能等誰落單的時候去報復,行蹤還不一定找得到,那有個屁用,拖個幾千年仇家都死了他們大歡喜寺還活得好好的。

  而天機子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他驟然出手,便綁架了萬道仙宮全宗上下,連不知道躲在哪裡的宮主都不得不參與,那便是大歡喜寺仇敵們的狂歡。

  有乾元頂住對方,這麼多同級暉陽出手殺掉兩個暉陽再也沒有懸念。

  這也是天機子一舉多得的另一得:逼迫宮主出來,與對方的乾元決戰。

  說不定就有兩敗俱傷的可能。

  秦弈知道很有可能。

  宮主遠在天涯,此番出擊的不是宮主真身,而是陽神離體,化為鶴魂顯現。如果按秦弈習慣的說法,乾元也就是化神,人的肉身有很多限制,而精神無限,宮主遠在不知什麼地方,大歡喜寺那位距離也很遠,他們速度再快,想要真身瞬間降臨都不太現實,但陽神可以做到。

  魂遊萬里,所見便是所在。

  但神魂之戰最是凶險,兩個乾元神魂交擊的結果,你看著只是瞬間,說不定神魂之中已經交戰了不知多少個輪迴,這不是現在的秦弈能夠理解的戰局,是流蘇說的。

  在流蘇的判斷裡,兩敗俱傷是最有可能性的結果。

  在秦弈眼中能看到的只是鶴魂再起,佛光又現,再度交纏在一起。表面看著可能都沒有琴心交戰的視覺衝擊,卻有極為恐怖的威能洩漏而下,整個雲台便有了塌陷之虞。

  光是餘波,都能要了全體在場吃瓜群眾的命,包括所有萬道仙宮弟子!

  宮主與旗鼓相當的乾元敵手交戰,沒有餘力去保護別人。

  天機子微微一笑,卻並不擔心己方被乾元盡滅。因為他算計的還不止一個乾元。

  明河可是天樞神闕的寶貝疙瘩,天樞神闕不可能坐視她陷入這種險地,必然也會出手!

  正當秦弈想到這裡,就看見朗朗晴天忽然亮起了星辰。

  北斗七星之形光耀長空,雲台四周亮起星芒,無論是前方暉陽交戰的餘波,還是上空陽神之戰,再也動搖不得分毫。

  天際有佛號聲響起:“天樞神闕一定要摻和此番渾水?”

  遠方傳來一道清淡的女聲:“大師稍安勿躁,你們兩家之戰,勿傷旁人。”

  “呸!”對方也沒再說什麼。

  他要此地的人死絕,也是一種報復,天樞神闕阻止他,也無異於與他為敵。

  當然他也知道,那是因為此地有明河,天樞神闕可不認為他能獨獨放過明河,一點傷害的可能性都不會留給他。

  這已經被天機子算盡。

  一堆普通弟子站在雲台遠眺,看看前面的暉陽大戰,又看看上空的乾元神戰,一個個都無語了。

  誰也沒想過局面會變成這般模樣啊!

  騰雲與琴心的低級生死戰,怎麼就變成乾元暉陽大決戰了?

  萬道仙宮沒準備過,大歡喜寺也沒準備過,雙方都被天機子拖下了水,被動爆出了這樣的真正生死之決!

  …………

  說來洋洋灑灑,實際這場交鋒結束得很快。

  暉陽之戰,近十個暉陽打兩個,還借助了預佈的陣法,這種佈局之下真的沒有什麼可掙扎。當煙花散去,已經是一陣之中的和尚屍體,連觀海嘗試遁逃的靈魂都被天機子捏爆。

  其他百餘名前來觀戰的大歡喜寺弟子更是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光是這麼一場,大歡喜寺便是傷筋動骨,從此再也不復魔威之盛。

  當然如果乾元尚在,很容易又重新凝聚一個新的魔宗。人們轉頭上望,卻見佛光與鶴影齊齊悶哼,轉瞬消散。

  鶴影消散前留下一句話:“澄元神魂已遁,必當覓地潛修,百年內無法逞兇。”

  天機子吁了口氣,對眾人微笑道:“諸位,大歡喜寺還留兩個首座,如今已經遁逃,赤嶺子與天松居士分別綴著他們,方位盡在我掌握。此即一勞永逸,滅除大歡喜寺的大好良機,諸位不可錯過。”

  有一血色紅發的大漢道:“澄元會不會還在寺中?”

  “不會。”天機子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他豈能不知?在寺中死硬又有什麼意義,當然是躲起來舔舐傷口了。”

  “那百年後……”

  “百年後,也是我萬道仙宮之事,找不到諸位身上。”天機子淡淡道:“當然,大歡喜寺的東西,該是我萬道仙宮的。”

  “那是當然。”眾人齊齊吁了口氣,數道流光隨著天機子消失於天際。

  包括萬道仙宮各宗主也去了,連居雲岫都去了。

  這種時候還真是宗門團結對外、斬草除根之時,內部有什麼說法回頭再說。

  徒留雲台之上的眾人面面相覷,感覺這變故如在夢中。

  真的是數息之間,一個魔威赫赫的魔道大宗就要滅門了……而萬道仙宮幾乎連根毛都沒傷到。

  雖然留下了隱患,那是沒辦法的事。乾元之能的核武威懾本來就在於此,不然也輪不到萬道仙宮來滅他們,早該被仇家滅掉了。

  連秦弈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天機子這麼做真的是超出了往日那點內鬥格局幾萬倍,他根本沒想過謀算宗的人發起狠來竟然能下這麼大棋,做得這麼絕。和自家萬道仙宮體量相當的魔道大宗,竟真的在這番算計之下灰飛煙滅,輕鬆得讓人覺得很不真實,直如兒戲。

  可這不是兒戲,是真的。

  這番謀劃把大歡喜寺的諸多仇敵和天樞神闕一起拉了進來,體量豈止是一個萬道仙宮?加上又是把大歡喜寺割裂來打,還有圍點打援各個擊破這種意味在,割裂蠶食就是這麼輕鬆。

  抓住時機,謀劃得宜,可以讓看似很艱難的事情達到這種舉重若輕的效果,如同槓桿找到了最貼切的支點,那看似不可撼動的巨石也能輕輕鬆鬆地翹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2:48
第二百五十六章 證道之途(月票4000加更)

  遠在不知多少萬里的地上佛國,佛寺傾塌,火光衝天。無數平日裡淫威赫赫的和尚,此刻卻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大歡喜寺數千上萬載的法寶與資源積累盡在眼前,甚至包括他們在外管控的一些礦脈、靈山、秘境,盡數換了歸屬。萬道仙宮這一戰可謂賺得盆滿缽滿,光是這麼一場收穫,萬道仙宮就足以不要像原先那麼精打細算,可以加大力度培養新的暉陽,和大批騰雲。

  更兼滅了魔道強宗,威望無雙。外人看來,萬道仙宮此番賺爆了。

  但此刻攻入大歡喜寺核心地的萬道仙宮四位宗主,神色卻不是太高興。

  應該說都是喜憂參半,居雲岫更是皺緊了眉頭。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工匠墨武子終於問天機子:“此事看似鮮花著錦,實際後患無窮,你應該知道。”

  天機子微微一笑:“後患在哪?”

  “大歡喜寺會有很多殘黨,給我們的弟子帶來很大的後患,此後出門行走人人自危。”

  “便是不滅此門,難道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天機子道:“即使是秦弈或者云逸在此戰中死了,給了他們所謂的交代,我們以後也沒什麼寧日。甚至可能因為如此聲望大跌,反而被更多人欺上門來。”

  墨武子擺手道:“事實是我們沒輸。”

  天機子冷笑道:“能贏就意味著大歡喜寺不會嚥下這口氣。他們是魔道,不是你們以前摩擦的那些正人君子,跟你們講什麼狗屁的規矩。現在礙於天樞神闕的仲裁吞了氣,以後暗中找什麼麻煩都不好說。實話說了吧,在觀海上門要說法的時候,我考慮的就是滅了他們,永絕後患,而不是玩什麼兒戲的比武,輸了贏了都沒有任何價值。”

  “沒有那麼嚴重。宮主尚在,他們也有忌憚。若是誰都互相找麻煩,日子都別過了,他們應該也懂,該吞的氣就要吞。”

  “然而我們的宮主真的在嗎?”天機子冷笑:“澄元可能出來偷襲你我,我們的宮主會去偷襲他們嗎?”

  寂靜。

  雖然大家並不覺得事情會到那種程度,但誰也沒法堅決否認。

  “惹了魔道就是這麼麻煩,你我只能考慮一勞永逸。”天機子咧嘴一笑:“你們看,效果不是挺好?有少許漏網之魚,那也是弟子們應該面對的風浪,誰家仙途是一帆風順?便是天樞神闕外面也有仇家,萬象森羅宗跟他們就從不對付。你們是安逸太久了,總覺得不想多事。”

  這話說得眾人更不好駁,倒也確實如此,大家安逸太久了,爭鬥之心相對輕微,主流意願是平息事端,就只有謀算宗跟鬥雞似的,以前覺得內鬥積極,想不到外斗更積極。

  這也是墨武子等人很不舒服的原因所在,保護自己的弟子是理所應當,和魔道對上大家是義無反顧。可恩怨並不是動不動就以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為結局的,此番強行把仇怨變成了死局,攻擊性太盛,事端太厲,這種行事風格極易受反噬,與大家的性情都相差極遠,總覺得早晚出亂子。

  對方的乾元還沒除掉呢!

  並且算計過重,人心難服,你這次連宮主都算計,害他與乾元敵手兩敗俱傷,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復原,說不定傷到根本了呢?且不管宮主心裡怎麼想,會不會復原了就找你麻煩……反正只要是尊敬宮主的同門都不會舒服。

  對外而言,此番旁觀的無辜者不計其數,差點死在那裡,他們真能高興被你算計?豈非一次性得罪了無數人。連天樞神闕都被算計在內,好心好意來替你們做公證,這可是個得罪人的差事,沒找你要報酬都好了,你卻反倒算計我和乾元為敵……指不定天樞神闕此時在罵娘呢。

  看似好處佔盡,可真的很不合大家的胃口……大家都覺得這種行事方式說不定會是萬道仙宮衰敗之源,哪怕一時有利。

  居雲岫嘆了口氣:“那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宮主此刻重傷,我們已然沒有乾元。便是收穫再大,實際上我們的真實戰力反而驟降,如果有人趁這個機會……”

  天機子笑了起來:“誰說我們沒有乾元?很快就有了。”

  居雲岫淡淡道:“果然,你說了那麼多,真實意義終究還是證道乾元之路,別的一切都只是踏腳石。”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天機子平靜回答:“大道精進才是第一位的,別的什麼重要嗎?你們修行,又是為的什麼?”

  又是一片難堪的沉默。

  過了好一陣子,酒糟鼻老者舉起酒葫蘆,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才搖搖晃晃地轉身而去:“道不同,不相為謀。”

  居雲岫和墨武子都搖了搖頭,轉身殺人去了。

  不管怎麼想,事已至此,該斬草除根的也得除,每殺一個大歡喜寺人員,自家門下也就安全一分。

  至於別的……還是得讓宮主定奪。

  …………

  雲台之上,大部分人都散去了,萬道仙宮弟子在清理戰場。明河與秦弈坐在雲台之後,一起遙望天際,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河忽然低聲道:“天機子此番,說不定可證乾元。”

  秦弈愣了愣,就聽明河續道:“他以謀算為道,往往需要立一個目標,再以謀算達成,這是他的證道之路。謀局越大,就越有可能。此局看似輕巧,實則很大,可能差不多夠了……就算不夠,也只差一點。”

  秦弈忽然明白天機子一直在幹什麼了。他圖謀吞併琴棋書畫宗,甚至圖謀萬道仙宮的主導地位,這都是立局,只要謀劃能成,就是他證道乾元的一個積累過程。這不是為了那點內鬥資源的小格局,從根本上是為了鑄就他大道精進的階梯。

  而如今既有外敵,還有很不錯的天時地利人和,那就借此算計外敵,立此新局,一樣可以成就他的階梯。

  這只會內鬥的一系,忽然高大上起來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看,天機子比那個不負責任的宮主更適合當領袖?

  不,雖然格調看似是比原先想像中只會內鬥的那種要高一點,但這種行事鋒芒太盛了,必須不停以攻擊別人為前提,極易受反噬。便如此番有許多後患,他們在意嗎?

  真讓他們引領萬道仙宮,那萬道仙宮說不定要出大問題。

  何況若是風格大變,也就不會是自己喜歡和歸屬的那個宗門了。

  棋痴師叔早知道這一點,這是道不同,所以對局吧……

  如果說他證道乾元只差一步,那下一步是吞了琴棋書畫,還是主導仙宮?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8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仙子與魔女

  普通弟子是想不到這麼多的,看大家的反應就知道了,大部分人熱血沸騰,對躺在那裡的鄭雲逸崇拜得無以復加。

  那可是浴血拖延,讓天機子得以佈局的英雄誒!秦弈一棒秒人固然看得爽,可這種浴血奮戰的熱血和激勵精神大得多了,很容易成為年輕人的偶像。

  呃,等等……

  渾身浴血沒一塊好肉的鄭雲逸忽然坐了起來,渾身一點傷都沒有。

  一群弟子鼓起了眼睛。

  秦弈卻早有所料,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沒去看他。

  多半還是替死那一類的,觀海暉陽大能也並不好騙,已經看出來了,都質疑“他根本沒事”,只可惜被歪屁股仲裁否了……

  不過按這狀況倒也不是沒事,傷得還是不輕,只是沒那麼誇張就是了。

  另外他應該有所突破……如果說天機子的佈局能升級,那全盤參與此事還付出很大的鄭雲逸自然也會升級。如果他步入騰雲是強行突破,那此番或許彌補回來了,如果騰雲是正常突破,此番估計要升個兩三層才正常……要不然他哪來那麼熱血在那死撐,歸根結底也是為了升級啊……

  鄭雲逸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唰地一聲撐開摺扇,笑道:“秦師弟,倒是要感謝你與大歡喜寺為敵,給了我們此番證道之機。”

  秦弈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你們謀算對著外敵,我倒是覺得沒什麼,總比對著自己人好點……只是你們得罪人太凶了,比我得罪人的功夫強一百倍,佩服佩服。”

  鄭雲逸笑道:“所以此番是來對明河真人陪個不是……”

  明河淡淡道:“你們不該對無辜者陪個不是?”

  “碌碌之輩,那道歉是道不完的,只要明河真人不以為忤,我們就松得一口氣了……”

  “怕得罪明河,卻輕易得罪我?”不知哪裡傳來輕笑聲,魅影乍現,鄭雲逸只來得及祭出一片龜甲擋住要害,一道暗影已然抽在他背上。還帶著傷的鄭雲逸哪有力氣防護,直接噴血撲倒在地,這回是真的傷得爬不起來。

  這還是因為明河下意識出了手,有神劍厲芒直衝而出,那魅影分神應對,導致這一下沒能用上勁,不然或許已經要了鄭雲逸的老命。

  “何方妖孽!”尹一盅等人飛速衝了過來,那影子輕笑著,已然出了雲台,不知何往。

  空氣中傳來她縹緲的聲音:“潛龍地宮,春深意濃,妖女肚兜方解,仙子粉腮嫣紅,噫吁嚱,貪狼進犯,桃影朦朧。”

  明河眼神危險地看著秦弈,秦弈憋得老臉通紅,匆匆道:“我去追那妖孽,你們護好師兄弟們。”

  說完腳下一頓,衝出了雲台,轉瞬消失在下方,也不知道是去追妖孽的還是在逃命。

  這比試雲台在很高的天上,往下根本看不見人,但對方也不遮掩氣息,秦弈很快循著找了過去,就在下方的山中密林。

  孟輕影靠在樹蔭下,抄著手臂笑吟吟地看他。

  秦弈氣不打一處來:“你報復偷襲鄭雲逸就罷了,害我幹什麼?”

  “我有害你嗎?”孟輕影笑吟吟道:“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

  “我什麼時候解過你肚兜!”

  “你摸過。”

  “我那是在警告你不要搞事!”

  “哦~”孟輕影拉長了聲音:“原來警告是用手摸人家那裡的……”

  秦弈氣道:“難道你覺得我當時該宰了你比較好是嗎!”

  孟輕影的神色也慢慢變得冷淡:“明河是出家人,她的道就是斷紅塵,你是沒有機會的,我區區一句挑撥比得上她本心的求道之願?那才是你們之間真正的鴻溝,何必恨我區區一言?”

  秦弈氣道:“那也沒你這麼玩的,搞得朋友都不好做你很高興嗎?”

  “秦弈……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讓你和明河連朋友都沒法做,難道不就該是我應有的意圖?”孟輕影淡淡道:“難道看著你和她交情日篤,回頭又幫她殺我?”

  秦弈愣了一下,竟一時沒法回答這話。

  在她角度確實如此,破壞他與明河的關係本就是理所當然。

  “但是孟姑娘。”秦弈慢慢道:“你應該明白,不管你怎麼挑撥,如果明河要殺你,我還是會幫她。”

  孟輕影瞳孔微微一縮:“好,秦弈,你果然分明。”

  頓了頓,她彷彿從齒縫裡擠出一句:“明河你聽夠了沒?出手吧,讓我看看他要怎麼幫你殺我。”

  明河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大事當前,無心應付雜魚。你若活得不耐煩,可以自己找棵樹掛上去。”

  孟輕影狠狠地盯著秦弈,秦弈面無表情。她啐了一口,恨恨罵了一聲“狗男女”,繼而轉身遁入陰影,不知所蹤。

  明河從樹後轉了出來,歪著脖子看秦弈。

  秦弈道:“那個……”

  “是因為知道我會聽見,故意說的那些話嗎?”

  “不是……”

  “嗯,看起來像真話。”說是這麼說,明河表情都沒變,還是微微歪頭,神色古怪無比。

  “你那什麼表情。”秦弈反問:“你怎麼不出手?對你而言哪來的大事當前?”

  “我只是……”明河微微一笑:“不想你難做。”

  秦弈本想說我不會難做啊,可剛說了個“我”字,就被明河伸手豎在了唇上。

  “你說這些話,已經重重得罪她了,不比狼牙棒往她腦袋上敲的輕。”明河美眸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其實她說的沒錯,你說這些話,並得不到我;而對她說些好的,卻說不定可以得到她。”

  秦弈把她的手從唇邊拿開,搖頭道:“我沒有想過得到她。”

  頓了頓,又道:“你也別聽她說的,她的話不可信。”

  明河的神色又變得古怪起來。

  也許吧,那種魔女說什麼都不能聽,認真就輸了。但為什麼……總有一種直覺,覺得她是真的在吃醋?包括一開口的“挑撥”,那好像也是源於吃醋的樣子……

  但她的態度也不重要了,秦弈的態度這麼硬,無可指摘。

  他如果真有意,說的是“師姐在我身邊”,並不會推諉狡辯。

  而此時說的是,沒有想過得到她。

  明河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羞惱。沒有想過得到她,還不就是還想著得到你?

  她的手還捉在秦弈手裡呢,就在他唇邊握著。

  秦弈試探著吻了吻她的手。

  明河觸電般震了一下,俏臉飛紅:“不要動手動腳!”

  秦弈很是無辜:“我明明動的是口,此君子也。”

  “你……”明河又好氣又好笑:“你何時變得這麼憊懶?”

  秦弈嘆了口氣:“因為你又要走了。”

  明河不語。

  她確實要走了。

  這次本來就只是做個仲裁,又不是什麼長期的任務,做完不就該走了?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摻和別人的宗門內事不成?

  自己內心期待見他,本就是不對的。但這次相見,讓明河覺得結果很不錯。

  雖然好像是跟他更牽扯不斷黏黏糊糊的樣子,但實際上心裡平靜了很多,並沒有當初分開時那種亂糟糟的情緒,跟逃命一樣逃離。

  你以為那是逃離,實際已亂道心,至少如今能夠坦然相對了,那是時間帶來的平復。

  也許再見,三見,就越發只是一個故友,越發不起漣漪。

  秦弈應該也看出來了,“又要走了”,不僅是人之別離,而是隨著時間推移,心會越遠,終至把一切歸於平靜。

  這是她的修行。卻未必是他的。

  明河忽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吃他任何醋,無論是師姐也好,還是魔女也好。

  因為她自己的心根本不在這裡。

  秦弈心中都有一種很清晰的感覺,說不定下次重逢,明河會像是初識那樣,微微稽首,說一聲“道友”。

  他手上忽然用力。

  明河猝不及防栽進他懷裡,抬頭就見秦弈湊近,輕聲道:“或許我要把章蓋得更實一點。”

  明河知道這廝又要幹嘛了。

  她很想掙開,這樣不行……

  可心中又閃過他對待孟輕影的冷硬……為的是她明河,而他卻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明河輕輕嘆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8
第二百五十八章 百年暉陽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有些人,早已分手了的前任,事過境遷之後相聚喝幾杯小酒都可能會重新滾成一團,就是因為和他/她的那種親密很習慣。即使知道這樣不應該、可能出問題,也會用“成年人了嘛……”之類藉口給自己找個遮掩。

  明河被他抱過壓過摟過吻過,再接觸時就不會有那種強烈的抗拒牴觸,從這次初見面就這樣了,對雙方的親密好像很自然。

  其實心裡明明是拒絕的。

  明明覺得不應該這樣,要繼續保持距離,直到斷卻這份關聯。

  可他擁過來,吻上來,她一身超凡脫俗的實力完全可以避得不帶一絲煙火氣,卻下意識選擇的是閉上眼睛。

  彷彿不去看,就與自己無關,那都只是他的妄念。

  自欺欺人。

  但這一次秦弈終究沒有成功。

  有無形的氣拎著他的衣領,一路把他往後扯,那嘴唇還往前嘟著,卻離明河的紅唇越來越遠。

  明河睜開眼,粉面羞紅,低聲道:“師父……”

  “這個男人就是你心不定的根源?”空氣中不知從哪飄來女聲,清冷得一如初見時的明河:“長得也就這狗樣,就能讓你入情劫?二十年白修了?”

  秦弈:“……”

  你這麼說我就不服氣了誒,岳……咦,這個不該叫岳母,該叫什麼來著?

  明河恢復了平靜,一派慣常的清淡語調:“師父誤會了,明河未曾入劫。”

  秦弈瞪起眼睛,明河偏過腦袋。

  秦弈叉腰,明河望天。

  空氣安靜了片刻,那女聲又道:“未曾入劫,所以你這是在玩男人?”

  明河:“……”

  秦弈牙疼般倒吸了口氣。

  “讓你赴南離,是觀紅塵而安渡,你回首曾經,還記得自己剛出山門的本來模樣麼?”

  明河猶豫片刻:“記得。”

  “你還是你麼?”

  “……”

  “此番歷練放棄,即刻回來,面壁一年反省。”

  明河輕嘆口氣:“是。”

  “等一下。”秦弈終於開口了:“是我追她,她有什麼錯?為什麼要她面壁?”

  女聲淡淡道:“你要幫她擔責任換好感這一套,無數年來看不同世人用了上萬次了,明河初出茅廬甚是好騙,想騙本座還是省省吧。”

  秦弈差點沒嗆死:“我特麼說真的!”

  “你的進攻不過敵人舞劍,能被刺中是自己學藝不精,當然過在自己。”女聲終於道:“你若要擔責,那本座便為徒弟除去仇敵,理所應當。”

  “喂喂你不講道……”一隻虛幻的巴掌拍在秦弈腦門上,秦弈騰雲駕霧般飛起,整個人撞進了前方樹幹裡,嵌了進去。

  “咦?”女聲卻忽然驚訝起來,一直清淡的聲音起了點困惑:“你這……混沌源初……第幾篇?”

  秦弈嵌在樹幹裡沒法回答,心裡也是一動。

  混沌,源初?第幾篇?

  指自己武道根基,那個無名功法秘笈嗎?

  “不對不對,似是而非……”女聲越發困惑了:“還有這種奇怪的傳承麼……”

  明河有些憂慮地道:“師父……”

  一陣輕風捲過,將明河帶入天空:“兀那少年……百年之內,若你可證暉陽,許你再見明河。在此之前,再有妄念,萬道仙宮可護不住你。”

  當秦弈好不容易把自己從樹幹裡拔出來,明河已然芳蹤渺渺。

  他看著湛藍的天,久久無言。

  倒是沒有什麼莫欺少年窮的感嘆,對方的阻攔可以理解。明河是道姑,出家人,和你一個男人牽扯算什麼事,若是壞了她的道行,毀了天樞神闕的好苗子,你賠得起麼?

  在對方的角度,阻止是理所當然的事。

  還是流蘇當初說的對。

  弱小之時去祈求得到,並沒有什麼意義,你過得了明河自己那關也過不了天樞神闕關。

  何況秦弈自己也知道,明河本心就是求道而不是他,強求可能害了她的道心,也可能讓兩人之間的矛盾凸顯。

  這次相見他本來都已經很收斂了……

  只可惜最後情難自禁,還是忍不住。

  確實是自己的問題,沒什麼好怨別人的。

  秦弈深深吸了口氣,轉頭離開叢林。

  只有當你自己就是道,當你腳踏乾坤,手握日月的那一天,她自然在你身邊。在此之前,都不過是妄念。

  不過明河的師父最後的表現有點奇怪。

  她沒有殺機,本來也就是給秦弈一點教訓不是打算殺他,這可以感受得出來。但很明顯,本來她應該堅決阻止兩人再見,可最後莫名其妙卻鬆了線。

  讓他百年內證暉陽再說。

  是源於他罡氣自動反擊的時候感受到了他的修行根基,讓她產生了困惑?

  原本不管他能暉陽也好乾元也罷,與明河之事無關,這不是丈母娘挑女婿,出家人就是出家人,你就算天下第一,天樞神闕也不會把出家道姑許給你,那成什麼了?

  再說了,這是武修功法,要證的也是歸腑或換血洗髓,關暉陽什麼事了?

  大約只有一種類型的原因,對方想看看,他這個似是而非的“混沌源初”,是不是真貨、或者說是不是背後還有什麼人?他這種仙武雙修的可行性有多少?還是說,這跟她的老情人之類的有關係麼?

  “棒棒。”他終於問流蘇:“這玩意叫混沌源初麼?”

  “不叫,只能叫誕生於混沌源初的東西,不是名字,你可以說它們本來就沒有名字,也可以直接說混沌源初第幾篇。”

  “……那這是第幾篇?”

  “第一篇,源初之力。實際還缺了下半部分,不完整。”

  “那為何似是而非?”

  “因為我改過。”流蘇理所當然地道:“難道你想見個誰都被認出來,然後一輩子在逃亡和追殺的路上?明河這個師父很厲害,被我改過她都認得出來,還好不能確認……她大概也不是那種愛搶奪東西的人,不然哪怕不能確認都很麻煩。”

  秦弈默然半晌,還是道:“謝謝。”

  流蘇很是滿意:“果然還是有點良心的小賊,明明心情不好還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你好。”

  “也沒什麼心情不好的。”秦弈笑笑:“應該說,這是一個好結果。”

  “好結果?”

  “嗯……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百年之內入暉陽。”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我知道並不簡單,我還沒有燒昏頭腦,棒棒。”秦弈嘆了口氣:“這鍛骨一層到二層所需的龐大能量就已經讓我感受到了,從此之後,每跨一步都會很困難。而境界大關更是能卡死無數英雄,我騰雲關都沒破呢,說不定都要準備個幾年,談何暉陽?百年,聽著長,在暉陽面前,卻絕對很短。”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天上雲台飛去,遠遠的已經可見幾位宗主正在返回。

  秦弈住了口,心知此刻要面對的還是萬道仙宮的事情,宗門不靖,又談何修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9-7-4 22:09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宮主的回應

  萬道仙宮不是只有暉陽大佬和他們琴心弟子。

  如當初賭坊那個杜平生就是騰雲境,這種中堅在萬道仙宮還是不少的,此番出來的也有十餘人。但此刻這些人已經全部分派出去,有些去搜索大歡喜寺殘黨,有些去接受大歡喜寺資源,如今回來的還是只有幾位暉陽宗主,為了更重要的事。

  眾人一路返回萬道仙宮,第一件事就去找了看門的仙鶴。

  這是宮主早年養的寵物,也是唯一能與宮主直接交流的傢伙。

  宮主有一縷分魂長期寄予它身上。平時仙鶴是仙鶴自己,但需要的時候可以關閉自我意識,就變成了宮主說話,這一點秦弈也是剛剛此刻才知道。

  難怪這只仙鶴看上去很受尊重,交遊廣闊,和各大佬言談都很隨便,根本不像個看門的。

  居雲岫撫摸了一下仙鶴腦袋,光芒閃過,仙鶴直起了身子,臉上有了點類人的笑容,看上去挺詭異的。

  但眾人無心欣賞,居雲岫直接問道:“宮主傷勢如何?”

  仙鶴變成了宮主的語調,卻又帶著仙鶴自身的聲線,更顯怪異:“不太行……得靜修很久。此謀垃圾得很,別看我長期不理事,實際若有乾元來襲,我隨時可以扛。現在呢?這時候若有乾元來襲,你們死定了。”

  眾人目光不善地看著天機子,天機子笑了笑:“要乾元很簡單的,只消宮主暫且閉關休養,以我為副,暫領仙宮,便有乾元了。”

  “所以你說是滅大歡喜寺,實際算的是我而已。滅大歡喜寺只是逼出澄元和尚,與我俱傷的步驟?”

  天機子道:“是一石二鳥,滅大歡喜寺確實讓我有所突破,還差一些,便在此處。”

  宮主怪笑兩聲,又嘆了口氣:“其實你這種突破方式,挺為難的。每次要立個過得去的宏圖,又要通過算計去達成,然後才能破大關……此番算計於我,無異逼宮篡位,可你又不知我所在,將來我復原報復,你又很麻煩。這種算計之下,無親友,無上下,人皆敵手,後患無窮,有意思嗎?”

  天機子默默搖頭:“仙宮萬道,每人都有為難處。當年葉兄驚才絕豔,可他的琴棋書畫路已盡矣,再也破不了乾元關,還不是只能坐化而去。我們不同於傳統仙道,講感悟說勘破,我們本質邪道,只能力爭自己那一線可能,再也顧不得許多。後患?什麼後患比得上大限將至?”

  這話說得居雲岫等人都在沉默,實是切在了很多人心裡。大家道雖不同,但本質相近,故成同門。仙宮之道是新法,與傳統修行不同,上限還在摸索中,並沒有太多前例可循。每個人都面臨著自己那道限,苦苦尋求破局之路。

  宮主嘆道:“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會展開內部鎮壓?畢竟你已半步乾元,他們怕是打不過你。”

  “我並不希望做到這一步。”天機子頓了一下,深深一禮:“請宮主成全。”

  宮主道:“光是我成全你有什麼用?大家人心不服,你上了位,仙宮只會亂七八糟。”

  天機子道:“我可以諸事不問,大家依然故我。謀此上位,是我證乾元的途徑,而不是為了得到權力而用謀,我對權力本身並無興趣,大家理應明白。”

  宮主沉吟片刻,問道:“若是大家不服,集體出走,你做個光桿宮主,有意義麼?你證乾元的途徑,應該是取得仙宮大權才算是謀局完成,而不是光桿宮主對吧?”

  天機子道:“宮主小看了人之慣性,我既承諾諸事不問,那人心逆反不會太重。走的人即使有,也終究只是少數,對大局無礙。事實上……此番攻滅大歡喜寺,雖然有些後患,得利卻更大,仙宮弟子大半擁護得很,若幾位宗主對此不滿,反而是幾位自私了。”

  居雲岫等人皺著眉頭,沒有反駁。

  這點對居雲岫還好,她和秦弈一條心,棋痴書仙自行其是,也沒別的弟子可顧忌。可對於酒泉子和墨武子,則真是被堵在這裡,弟子都高興,你們不服?那是你們自私,而不是我天機子。而慣性之下,他們即使不舒服,也真的未必會走。

  宮主笑了起來:“有點意思,你直接這麼對大家說出來,也不怕人聽著。”

  “這本就不算陰謀。”天機子道:“陰謀的部分是算計了宮主受傷,所以不能事先與大家商議滅大歡喜寺的事情……而在此之後,無不可對人言。天機子若有愧,也就是愧對宮主一人。”

  宮主笑道:“說來說去,到頭來是不是還要變成如果我不成全你,是我自私了?”

  天機子行禮道:“絕非如此。只是現在仙宮無乾元坐鎮,宮主若是為了仙宮好,還是成全於我,對大家也好。”

  “如果有乾元坐鎮,大家無憂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讓你滾?”

  天機子搖頭笑道:“確實如此,可惜沒有。”

  秦弈聽著都覺得宮主可能真要讓位了。

  這路好像被天機子堵死了,宮主真有心為了仙宮好,為了仙宮有乾元坐鎮,多半隻能啞巴吞黃連讓出位置——事實是他犟著不讓也沒用,天機子最多再花點強壓手段,也能事實奪權,他現在就是仙宮實力第一人。

  至於宮主復原要幾年、復原之後會不會來一場復位戰,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那時候天機子集仙宮與大歡喜寺資源於一身,還能再起其他謀劃,都不知道到時候有多大長進了。

  秦弈最憂慮的在於,也許天機子為的確實不是權力,但謀算宗的風格決定了,一旦他有了權力為依託必然會借此布下更多的算計,也許會把整個仙宮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宮主的答覆居然是:“那你就滾吧,乾元又不是沒有,老子為什麼要讓著你?奶奶的,老子不想管事是老子自己的事,不代表誰都可以算計老子奪位子!真當老子沒脾氣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天機子都覺得宮主這是在死犟,皺眉道:“天下乾元有數,宮主若要讓給外人,可真讓人失望了。”

  “外個屁。”宮主罵道:“你滾上來往南一萬里,有人等你,打一架再說別的!”

  一萬里,對於天機子是很快就到的事。他也沒多言,化虹而去。

  居雲岫等人也跟著去了。

  若真是交託外人,那對比之下,其實墨臨子等人心中還會更傾向天機子的,這戰當然得看看怎麼回事。

  這種速度秦弈跟不上去,遺憾地與尹一盅等人面面相覷。場中弟子還有醫卜謀算宗的,此時以西湘子為代表,帶著重傷昏迷的鄭雲逸,數十人成了小團體,大家下意識離開了他們少許。

  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模樣……與世無爭的出塵仙宮,總覺得味道變了,很沒意思。

  雖然原本的萬道仙宮也是弊端滿滿,宮主甚至覺得需要謀算一宗的存在才行,可如果真當謀算成了主導——甚至不需要主導,只要存在感太強,都會變味。

  證道乾元……也許這是對部分人最重要的事吧,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真的感覺不是一路人。

  正在大眼瞪小眼時,天邊流光返回,宗主們回來了。

  弟子們看傻了眼。

  卻是墨武子和酒泉子左右攙扶著天機子,居雲岫飄在身邊跟著,好像都在憋著笑一樣。天機子臉頰抽搐,右腳血肉模糊,像被狗咬過……

  什麼狗能咬得了半步乾元的大佬?

  就算咬傷了難道不是一副藥就解決的事嗎?這血流得止都止不住是怎麼回事?

  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中,天機子慘然吩咐:“從今往後,醫卜謀算自立門戶。願意跟本座走的,到我身邊來。”

  西湘子驚詫萬分:“宗、宗主……是外人嗎?”

  “外個屁!”天機子憤然道:“徐不疑自己養的狗,算不算外人?”

  全場呆若木雞。

  自己養的狗……

  連特麼狗都是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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