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16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1:56
第十六章 長見識了(為指數奶爸盟主補更)

  郭植煒和龍卿欵領命而去,為了修行界生活方式的改變繼續努力奮鬥,趙然則讓蘇川藥推著他來到湖邊散心。

  趙然折了根柳枝作魚竿,甩入湖水之中,就這麼慢慢思考著下一步的走向。

  過了半柱香時分,手腕輕輕一抖,提上來一條銀背小鯽魚,咬著柳枝的芽頭在空中拚命甩尾。

  蘇川藥讚道:「老師好手段,無勾無餌也能釣魚。」

  趙然道:「這算什麼本事?當年通微顯化大真人隨意煉了根魚竿,我那時候半分修為也無,普普通通俗道一個,拿起魚竿來,那魚就排著隊上咬。」

  蘇川藥問:「您說的是咱們大君山藏寶樓中存放的那根魚竿吧?曲師兄和我講過。」

  趙然道:「就是那根,當年大真人做了兩根,這根是最早的原品,大真人說很多想法沒有實踐上去,後來他以此為基礎新制了一根,新的這根魚竿,在楚天師手中,橫斷大山中,我們圍殺老和尚玄慈的時候,這根魚竿大展神威……」

  蘇川藥聽著趙然講述當年那段經歷,聽得入神了,心中滿是嚮往:「也不知弟子將來能否有老師這般能耐,參與如此巔峰的鬥法。」

  既然說到修為,趙然詢問了一下蘇川藥這半個月的修行感受,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仔細探查起來。

  趙然在收下蘇川藥為弟子之後,和老師江騰鶴合力,給蘇川藥打下了一幅功德氣海觀想圖,此後,蘇川藥每日裡的修行,都是在觀想這幅功德氣海圖,至今已有四個月了。

  趙然探查蘇川藥氣海,閉目片刻,將真氣收回,微笑道:「快成了!」

  蘇川藥驚喜道:「老師說的是真的?弟子為何沒有感知到功德氣海的出現?」

  趙然回答:「已經有了影子,你自己或許感受不到,但參照靈力氣海的運行,可以感知到,你的靈力氣海已經被佔位,在同樣的地方,靈力氣海與經脈之間的交換運行,是受到一些牽扯的。你抽空修行靈力氣海時便知,偶爾在吐納靈氣之時,你會發現吸納進來的靈氣會憑空消失。」

  蘇川藥點頭:「是極!弟子認為這是功法不熟的緣故……難道不是?」

  趙然道:「這是因為你的功德力氣海即將成形,兩個氣海共佔一位,重疊而互不交錯,以致於經脈常常迷失方向的緣故,等你適應之後就好了。」

  蘇川藥又問:「老師,那我這功德力氣海何時能顯現出來?」

  趙然道:「我只能說,快了。因為你是第一個如此修行的,沒有前路經驗好借鑑……還有一點,你不要瞞我,這幾個月,你有沒有修行靈力氣海?」

  蘇川藥道:「沒有,老師讓我潛心觀想,弟子謹遵老師的教誨,沒有再去修行靈氣。」

  趙然頓時有些驚豔了,沒有專門抽時間苦修靈力,只是靠著氣海被動吸納,四個月時間,羽士境就已經成長若此,這還是大部分時間都在洞天福地之外的結果,這是何等天賦!

  如果讓蘇川藥䂿䂿實實留在大君山那等靈氣濃郁的洞天福地之中,此刻怕是已經羽士境圓滿了吧?自己讓蘇川藥轉修功德力氣海,會不會耽誤了她呢?

  不過已經觀想了四個月,眼看蘇川藥功德力氣海將要顯化,這是到了關鍵時刻,回頭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繼續下去。

  何況,自己也的確想要驗證一下,以觀想法和樓觀水石丹法相結合而顯化出來的功德力氣海,到底能不能正常運行,能不能吸納功德力。

  於是道:「再過幾日,你去下江北笪民村落,給他們送上一份慰問,以你個人名義。」

  蘇川藥有些奇怪:「笪民?」

  趙然解釋:「上元縣報過來,說是準備開始拆遷大橋的地段,我同意了,這些笪民世代沿江而居,雖說給他們找了新的安置地,也給了一定補償,但補償太少了,為師心裡過意不去。你去之前,先兌換一些銅錢,每家慰問個百十文,助他們順利遷居。記住,以你個人的名義。」

  蘇川藥想了想問:「老師說的功德力,就這麼修來的麼?」

  趙然道:「試試吧。你現在就可以開始考慮了,我這裡有《先天功德經》一篇,先傳你總訣和第一章,你先用心揣摩。」

  說著,便將總訣和第一章口述出來,蘇川藥聽了兩遍就記住了,背得一字不差。趙然又結合自己的理解,一句一句做著解釋。

  到了黃昏時分,趙然收到東方明的飛符:「致然在春風閬苑麼?我過來找你。」

  趙然回覆:「何敢勞師伯大駕,您在何處,弟子過去拜見。」

  東方明沒有回覆,趙然便讓蘇川藥趕緊推著車來到大門外恭候,不多時,東方明就趕到了。

  還是莊園中的莫愁湖畔,東方明望湖而嘆:「以前地處四川,身在局外,不知個中奧妙,如今身在真師堂,方真正體會到,為何很多看上去非常不錯的策略在訂立的時候會起那麼多波折,有的無疾而終,有的面目全非。」

  趙然也嘆了口氣:「累得師伯操勞奔波,弟子之過。」

  東方明忽道:「我剛從郭弘經那裡出來,馬上要去抱月山莊,路過你這裡就順便告訴你,你要做好準備。」

  趙然有些詫異:「什麼準備?」

  東方明道:「昨夜,元吉天師已經飛符廬山,讓下觀召集三都議事,商議你接任文昌觀方丈一事,聽說三都已經議決了,最遲明日,你的提議就要發到文昌觀,讓他們立刻進行公推。」

  趙然呆了呆:「這麼快……」

  東方明一笑:「他恨不能今天就讓你公推升座,去文昌觀走馬上任。」

  「文昌觀,那不是應由茅山派人麼……也是,現在還沒放開省觀方丈的職司……」

  東方明道:「他們之間如何溝通就不知道了,總之是下決心把你踢出來。用你本就應得的,來擋住你進道錄司的路。可惜他們算錯了,胃口太大,崩著牙。」

  趙然好一陣無語,過了一會兒問:「那元福宮怎麼辦?」

  東方明道:「那就不知道了,張元吉和東極閣他們似乎在竭力遊說郭弘經,想讓郭弘經投票支持你的方案,一個字不改的支持。」

  一字不改的支持,就意味著道錄司作為一個整體,在張元吉的管轄之下發揮庶務中心的作用,但卻與趙然無關了。

  趙然苦笑:「怎麼會成了這樣……」

  東方明也無奈的笑了:「很奇怪?我這個剛入閣的天師,今日也當真是長見識了,長見識了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3:29
第十七章 文昌觀方丈(為臥龍館小光盟主補更)

  果然如同東方天師所言,第二天早上,玄壇宮方丈冷騰興親自坐著馬車趕到了春風閬苑,向趙致然「道賀」。他手上拿著一份總觀直接用飛符送到京師的加急文書。

  這份文書中,總觀下觀三都議決,因趙致然「才幹卓異,品性沖和,功勞卓著」,著免去玄壇宮方丈一職,建議為文昌觀方丈公推人選,要求文昌觀立刻召開公推大議事,推選南直隸新任方丈。

  文書發玄壇宮和文昌觀,並於道門邸報上昭示,同時登載於最新一期的《龍虎山》上。

  按照冷監院的理解,這是修士邁入省觀一級方丈的突破,具有重大意義,故此總觀下觀才會如此鄭重其事,以及迫不及待。

  如果是在以前,趙然肯定歡歡喜喜接受道賀,然後高高興興等待公推,最後心滿意足接過最後的任職文書。

  但這一次,他心情真的十分複雜。

  指著文書上褒獎自己的評語,笑道:「多了一句啊,不容易。」

  冷騰興湊趣道:「方丈的大功實在遮掩不住,總觀典造院那幫寫文的無論如何不敢圖省事貪墨了這句去。」

  趙然道:「多謝冷監院了,還大老遠專門過來向我道賀。」

  冷騰興道:「方丈何出此言?我這條命,闔院同道的命都是方丈所救,遇到方丈的大事,焉能不來稟告?再說,方丈身體有恙,我過來拜見方丈又算得了什麼?其實同道們都想過來向方丈親自道賀的……」

  趙然擺擺手:「我這樣子,腿腳都不利索,就請大夥兒見諒吧。」

  冷騰興忙道:「是,我也是這個意思。我怕打擾方丈康健,沒答應他們。雖然沒來,但同道們都讓我帶句話:方丈高昇之後,也請對我等老部下放心,我等一定按照方丈的布道思路繼續做好應天的布道事務,方丈擬定的規矩,絕不踰越半步……」

  等冷騰興一通表完決心,趙然問:「大早上的,沒吃早飯吧,要不就在我這裡用一些?當然,我這裡只有粗茶淡飯,冷監院若是用不慣,也可以回去吃。」

  冷騰興笑道:「哪兒能呢,今日定要叨擾方丈一餐了,今後可難得有這機緣。」

  趙然陪著冷騰興吃了很簡單的早餐,肉餅、綠豆糕和米粥,便打發他回去了。

  冷騰興臨走前道:「明日在棲霞山公推升座大典,到時候再與方丈相見。」

  他前腳剛走,顧騰嘉後腳就到了,文昌觀在城外棲霞山上,由此推算,顧騰嘉出發的時辰一點都不比冷騰興晚,甚至還早。

  對這位省觀監院,趙然是非常尊敬的,不僅僅因為他的身份和道職,更因為關鍵時刻他的舉旗站隊,給趙然省去了後續的很多麻煩,故此,趙然親自來到大門外,將顧騰嘉接了進來。

  不用多說什麼,顧騰嘉肯定沒好好吃早餐,趙然直接陪他又吃了一頓,吃完後,由蘇川藥推著車,沿莫愁湖畔溜躂。

  趙然問:「老方丈呢?」

  顧騰嘉道:「莊方丈自打上次氣倒了之後,身子骨就不行了,上個月便向廬山遞交了辭道書,準備回鄉頤養天年。等了一個月,昨日終於是批覆下來了,連同致然你的公推建議文書一併發到了觀裡。莊方丈說,明日參加完你的公推升座大典,就下山返鄉。致然,聽說是你來擔任方丈,文昌觀裡同道們都是興高采烈啊,如今個個都在忙著籌備明日的公推儀典,就等你上山了。」

  無論文昌觀也好,玄壇宮也罷,兩處的同道們都不清楚這裡頭的玄妙,趙然相信,他們都是抱著極高的熱忱期待著自己的就任,根本沒有想到這裡面的那麼多彎彎繞繞。

  趙然能怎麼辦呢?他不可能跟大家說,其實我沒打算去文昌觀就任方丈,我想要的是道錄司,所以你們先不要那麼激動,暫緩公推,等這邊理清頭緒再說。

  更何況,從目前事態的進展來看,他執掌道錄司的希望已經幾乎破滅了。在後天的真師堂議事中,無論哪一方勝出,他都不可能擔任掌道錄司事。

  關鍵的問題是,想要保住元福宮,還必須期盼著許雲璈和武陽鐘獲勝,將自己的提議廢除,如此才能在元福宮的事務上保留話語權。

  又忽然想到,三清閣和東極閣在四月份的時候還是「親密無間的戰友」,如今卻因為一個海外散修的控制權而成了站在對立面的雙方,世事無常,變化之快,真是令人難以預料啊。

  既然道錄司已經和自己無緣,就先把文昌觀拿下吧,送到嘴邊的肉,不吃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本來就是自己應得的。

  但趙然很是不甘心,我費勁心思做了一桌大餐,結果你們把我攆到別的桌子上去吃飯了——嗯,雖然這桌菜也不錯,但你們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想來想去,趙然惡向膽邊生:我吃完這桌菜,還得把自己做的那桌毀了,讓你們吃不著!心裡默默算了一遍,發現掀桌子的票數還是有點危險,於是鼓起勇氣第一次向宋陽石天師飛符:「還請宋天師相助。」

  幾年前,宋天師把飛符聯絡方式給了趙然,答應他有什麼事就明言,但這次的事情不是私事,也不知宋天師會不會幫他。

  懷著忐忑的心情等了片刻,等來了宋陽石的回覆:「知道了,等。」

  等什麼趙然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為許雲璈、武陽鐘和東方明這邊爭取到了一票,這已是他竭盡所能了,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文昌觀同道們以極高的效率完成了方丈公推儀典的籌備,趙然第二天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就緒。

  張元吉、東方明、武陽鐘、楊雲夢、李鈞陽都親自來到棲霞山觀禮,甚至郭弘經也來了,當然,郭弘經來棲霞山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去看望陳善道。

  在京師的坐堂真師來了一半,專門參加一個省觀方丈的公推,這恐怕是十方叢林六百多年以來的頭一次,真可謂前無古人,後面也基本上不會有來者了。

  真師堂如此,身為地主的三茅館更是如此,黎大隱率師門所有修士全部返回棲霞山,加上留山清修的八位弟子,合計三十八人,全部到場。

  已經正名的太子則率在京中的所有三品以上大員,包括三位大學士和各部尚書等等,浩浩蕩蕩六十餘人,全部出席。

  此外,還有玄壇宮的數十名司值道士。至於當地縉紳,他們真沒那個能耐提前聽聞,就算聽到風聲,也沒時間運作,擠不進觀禮名單。

  依舊奉命警備京師的張略自是不敢大意,從山下就佈置禁衛值哨,兩千多名龍潭衛軍士,將棲霞山圍了個水洩不通。

  以趙然在京中的聲望,這次公推當然毫無懸念,沒有任何人敢當堂表示「我有異議」,點票的時候,趙然得了一百六十八張贊成票,沒有一票反對或者棄權。

  因為觀禮的大人物很多,乾脆也把公推和升座合在了一起,力爭一日完成。於是,趙然坐在竹輪椅上,被文昌觀道士們抬上了座位,成為十方叢林省級道觀頭一個吃螃蟹的人,正式以文昌觀方丈的身份與世人相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3:29
第十八章 你說過的話(為懶人無德盟主補更)

  十七年前,趙然還是一個無極院中掃圊的火居,十七年後,他已經是以驕人的功績當之無愧的登上了南直隸道觀方丈的寶座。

  這麼快的晉陞速度,全在於跟上了大勢,這個大勢,就是乘上了修士履任十方叢林道職這股東風。

  因為身上有傷,行動多有不便,趙然就沒有按照慣例於升座時i演法,而是領著闔院道士齊誦一遍《文昌帝君寶誥》,他的公推升座儀典便算完成了。

  郭弘經徑直離開文昌觀,去後山鳳翔峰看望好友陳善道,張元吉、東方明等天師也沒有多耽擱,紛紛返回京城,為明天的真師堂議事做準備。

  太子過來拜辭:「恭賀老師登上文昌觀方丈之位,孤也不多耽擱老師休息,再過四天就是孤的登基大典,懇請老師蒞臨。」

  趙然點頭:「殿下登基,我會去的。」見他精神有些疲倦,道:「這段時日沒有休息好?我傳你的養生功法,是否沒練?」

  太子黯然:「皇祖母失蹤一案,至今無法查明,孤實在太過擔心。」太子和父親嘉靖沒什麼感情可言,但孝康太后卻對他極好,兩人之間親情很深。孝康太后離奇失蹤兩個月,太子把看護的女官全部抓起來嚴審,也沒人知道個所以然。

  趙然道:「當日禁中大亂,很多事情至今沒有頭緒,你將成為大明的君主,還是要將身體養好,這才是國家之福。」

  太子嘆道:「好好一個大活人,孤前夜還去看望過,隔夜就沒了,生不見人、死……唉……」

  趙然將太子和重臣們送至文昌觀門,禮部尚書毛澄回過頭來小聲請示:「方丈為太子之師,又身體不適,殿下登基之日,可乘車直入承天門,坐車椅上奉天殿,位在丹墀之下,可乎?」

  太子登基之日,將在大殿上新晉兩名內閣大學士,毛澄位在其一。他這是在向趙然表示感激,似他這般不太懂,或者說不屑於逢迎的官員來說,能表示出這個態度來,已經是極致了。

  趙然頷首領了他的好意:「貧道不太懂廷上的禮儀,聽憑毛尚書安排就是。」

  觀禮賀客絡繹而去,棲霞山上漸漸清淨下來,黎大隱神色複雜,向趙然道:「致然這下成了文昌觀方丈,咱們的道錄司怎麼辦?元福宮又是什麼章程?修行球呢?」

  趙然搖了搖頭:「老黎,恐怕道錄司是保不住了q。」

  黎大隱臉頰一陣哆嗦:「元福宮呢?」

  「未知啊……」

  「修行球賽可是你我自己籌辦的,嗯,用致然的話來說就是民間組織,不會真的被收繳吧?」

  「事到如今,誰會承認修行球大賽組委會是民間組織?」

  黎大隱道:「那……我立刻下山,今日便將修行球賽組委會遷到山上來……掛在文昌觀名下……」

  趙然道:「來不及了,真師堂議事的結果這兩日就要分曉。咱們若是匆匆忙忙轉移修行球組委會,反倒落了下乘,不僅無用,還給別人口實。」

  黎大隱哀嚎一聲,捶胸頓足:「早知今日,當初便不該打著元福宮的旗號辦比賽,悔不當初啊!」

  趙然道:「若是沒有元福宮的旗號,又怎能有今日的規模和氣象?老黎你也別著急,沒了我們,修行球是辦不成的,我們要有這個自信。」

  黎大隱道:「這個世界缺了誰都照樣轉……」

  趙然詫異:「哎?這話你從哪兒聽來的?」

  黎大隱:「這不是你說的嗎?」

  趙然:「我有說過?」

  黎大隱:「你還說過,這世界就是個球!」

  趙然:「……」

  莊方丈坐在輪椅上,被顧騰嘉親自推了出來,停在趙然的身邊,沖黎大隱抱拳:「黎院使,老朽準備走了,冒昧打擾你們談話,特意來向黎院使告別,感謝黎院使這麼多年的照拂。」

  黎大隱看了看左邊輪椅上的趙然,又看了看右邊輪椅上的莊方丈,一時間有些神情恍惚,沖莊方丈點了點頭:「老莊,以後有事儘管來找我。」

  又沖趙然道:「我先回後山了,看看郭真人和老師如何了。」

  趙然本想跟黎大隱一起去看望陳善道,順便找個機會跟郭弘經交流一下,但想起前天晚上和許雲璈、武陽鐘的談和,決定還是算了,適當保持距離,對大家都好。

  目送黎大隱離去後,趙然問莊方丈:「老方丈身子骨還好麼?我觀老方丈有些體虛,回去以後還是儘量多起來走動走動,有人攙扶著走也行,不能總坐在輪椅上,坐久了腿腳就廢了……來,我給老方丈號號脈……」

  莊方丈瞟了一眼趙然的輪椅,笑了笑道:「好的,回鄉就儘量走動起來,主要還是上回逆齊王鬧的,把老朽氣得不行。這次回鄉,不再過問那麼多煩心的事情,應該會好很多,有生之年品品茶、下下棋、喝喝酒,這樣的日子,老朽期盼過很多年了,如今終於實現了。」

  趙然問:「老方丈仙鄉何處?」

  「不遠,松江府的。」

  「家中可還好?」

  「還好還好……對了,趙方丈,我有個表兄自海外回來了,漂泊半生,想回來養老。我聽說需要在道錄司掛籍,辦修行證?」

  趙然解釋:「不須擔心,辦了以後,肯定好處不少。你老可以讓他考慮考慮,若是想辦,儘管來找我就是。叫什麼名字?」

  「老朽這表兄姓王,名成羽。」

  「行,記住了。」

  閒扯了幾句,莊方丈向趙然主動提起當年在修士不得履任十方叢林草䅁中持支持立場的事:「是老朽糊塗了,只想著有修士入十方叢林後,不好伺候,便同意了景緻摩的建議。這幾年反覆自省,總是內咎得很。尤其是看到兩年來修士接任方丈之後,信力的大幅度提高,慚愧到無地自容。老朽在這裡向致然賠罪!」

  說著,深深欠身,向趙然抱拳致歉。

  趙然連忙虛扶:「老方丈何出此言?理不辯不明,事不踐不行,其實當年我自己也把不定主意,不知結果究竟如何。」

  莊方丈道歉之後,一駕馬車從側門牽了出來,莊方丈被抬了上去,掀開車簾沖趙然和顧騰嘉揮手:「致然、騰嘉,若是有暇,可至松江來尋老朽,老朽煮上一壺梅子酒,與二位共飲。」

  馬蹄噠噠、車輪碌碌,莊方丈就在眾人面前慢慢下了山路,隔了良久,眾人才回過味來一般,向文昌觀內返回。

  顧騰嘉感嘆:「一個時代結束了……」

  趙然:「嗯?你這話……」

  顧騰嘉一笑:「向方丈學了這一句後,始終記憶猶新,今日觸情有感,覺得特別貼切。」

  「我說過嗎?」

  「前月奉天殿廷議之後,方丈你曾經這麼感嘆過。」

  「……」

  「方丈?」

  「啊,都說了要給老莊號脈的,結果忘了……」

  「咳,下回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3:29
第十九章 履新(為藍墨水的上游盟主補更)

  南直隸是大明第一繁華之地,包括應天、鳳陽、常州、淮安、揚州、蘇州、松江、鎮江、廬州、安慶、太平、池州、寧國、徽州、滁州、徐州、和州、廣德等十八州府,人口一千六百萬,嘉靖二十八年的信力值九千六百萬。

  既然是是直隸地區,這十八州府是直屬六部管轄的,換言之,南直隸各州府上面沒有布政使司。

  再換一個角度而言,文昌觀在整個南直隸的地位,實際上是相當高的,因為沒有布政使司掣肘。可惜這些年來,由於兩條腿走路這一政策的存在,文昌觀的日子並不是很好過,大量權力移交朝廷官府,路子走得很是艱難。

  當然,凡事有利有弊,因為沒有布政使司的協助,文昌觀又在布道之時有些尷尬,涉及大量庶務時,腿是瘸的。

  在這個位置上做事情,好壞真的關乎個人能力。

  按照張元吉的三年規劃,應該是明年之後才開始施行省觀方丈由修士出任的政策,也就是由茅山派出修士擔任文昌觀的方丈。如今趙然提前就位,也不知是張元吉打了茅山的時間差,還是徵求過司馬雲清的意見,這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趙然去年六月抵達京師,在雞籠山上的講法堂呆了半年,今年年初轉任應天府方丈,又幹了半年,如今成了南直隸的方丈,倒也可稱得上情況熟稔,並無陌生之感。

  蘇川藥推著他先到方丈院入住,開始瀏覽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各種文檔。這些文檔是趙然昨日讓顧騰嘉準備的,包括文昌觀的人員構成、財物支出、有職司道士的檔籍、過去一年處理的各類文書、觀裡制定的各項規程……

  但凡新接手一個地方,這些都是必看的,看完之後還要和八大執事以上道士談話,談話之後要抽出時間把除應天以外的十七個州府跑一趟,親眼看一看當地的情況,這樣才勉強談得上開始布道,否則就會鬧笑話——比如連地名都會唸錯。

  在搞清楚情況之前不要輕易否決之前的措施,最好蕭規曹隨,哪怕這些措施看上去再不合理,也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

  趙然看完一份,便讓蘇川藥也看一份,先將八大執事以上道士檔籍看完,看完之後再讓蘇川藥複述。蘇川藥複述得一字不差,再繼續看下面的財務賬目。

  看到晚間時分,趙然收到了一份非常突兀的飛符,自己識海中並無飛符發送者特有的印記,分辨不出對方的身份。

  「你在何處?」

  收到這樣一張莫名其妙的飛符,趙然有些茫然,想要從這四個字裡辨識對方的身份,難度相當大。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在應天……」

  「我當然知道你在應天,我剛剛趕到。」

  趙然繼續懵圈,選擇一個大路問題:「吃了麼?要不一起吃?」

  對方回覆:「哪裡有閒情吃飯,能動麼?」

  「……能動……」

  「快些過來!雞鳴觀!」

  趙然分析了一通,心道莫非是自己去年講法堂的同窗?又或者是今年第二期講法堂的學生?自己倒是去代過幾堂課,有少部分人沒有互留飛符印記,難道是其中的某位?不應該啊,誰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

  算了不猜了,去了便知,看看誰那麼大膽子。

  趙然讓蘇川藥準備驢車,連夜出行,半個時辰後趕到了雞籠山。

  一進雞鳴觀,就碰見了道錄司正印靜慧,靜慧正守在門口等他。由於六月京師大變,原定七月開課的第三期講法堂延遲到了九月,靜慧按理應在廬山九州閣,此刻出現在雞鳴觀,讓趙然反應過來,怕不是周真人來了?

  果然,靜慧將他引到自己屋前,道:「進去吧……雲芷真人在等你。唔,讓你徒兒在外面等著,我推你進去……」

  周真人見了趙然坐在輪椅上的模樣,有些詫異:「還沒好?」

  伸手刁住趙然的手腕,不由分說就往裡探入真氣,疼得趙然頓時臉色煞白,汗珠子都冒了出來。

  「周真人,別……哎喲……疼……」

  「嗯?進不去?」

  周真人皺眉,放開了趙然:「折壽四十年是這般傷情?」

  趙然苦笑:「總之氣海還沒復原。」

  「能恢復麼?」

  「我自己的傷我自己知道,一年准能復原。」

  周真人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你自己可別諱疾忌醫,要是不行,速來找我。」

  「您放心就是。」

  靜慧告辭出去後,周真人道:「本來是不想出頭了,這些人不尊重別人的意見,提個建議總是不順,投了票也沒有用。但老宋跟我說,這次是你提出來的建議,我想來想去,應該過來支持你一回。」

  趙然心道原來是宋天師,忙欠身道:「有您看顧著,弟子實在感激不盡。」

  周真人擺了擺手,問:「老宋說,你提了個一三三三三什麼的建議,文本倒是給我發了一份,粗粗看了看,覺得很好,對整個天下的信力增長必然大有好處!另外我想問的是,海外散修這一塊,你估計能有多少信力?」

  趙然道:「這要看海外的人口數量了。根據弟子瞭解到的一些情況來推測,海外散修的數量在一萬到三萬之間,覆蓋的人口數量無法測算,因為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本島土著修士,其中有很大部分是從中原跑出去的,所以沒有辦法按照千分之一的成才比例來推算,但我估計,如果東海、南海每座島嶼都建廟立像的話,或許總信力將在三千萬到一個億之間,因為海外風波太險,對信力的貢獻有加成。」

  周真人道:「那也相當於一個省的增量了,的確值得關注了。明日的真師堂議事,我和老宋會竭力支持你的提議通過!」

  趙然有些尷尬:「那個……周真人,您和宋天師能不能商量一下,明天別通過弟子的提議?」

  周真人奇怪道:「這是何故?」

  趙然琢磨了一下措辭,道:「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弟子太年輕了,考慮問題不是很成熟。」當下,便將其中的情由委婉的解釋了一番。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3:29
第二十章 信力目標

  向周真人解釋完,讓她消化了一會兒,趙然最後又道:「如今弟子已經就任文昌觀方丈,不可能得隴望蜀,因此,道錄司改進的步子不宜太大。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望請周真人明察。」

  周真人聽罷大怒,拍著桌子道:「這幫官蠹,一天到晚就在權勢上費心思,不做點實事!明日我偏要提議,不僅力促你的道錄司庶務中心通過,還要讓你坐到掌道錄司事的位置上!」

  趙然見她發脾氣,不敢硬勸,只得曲意附和,從旁的角度消她的氣,勸解了好半天,周真人才慢慢把氣給撒了出去,道:「你剛才說的也沒錯,任何鬥爭都要講究策略,不可一意硬來。我前幾次就吃了虧,所以投票總是輸。這次若是真讓道錄司庶務中心建成了,張元吉那幫人也肯定不會讓你執掌道錄司,讓他們來做,肯定辦不成事!我跟你說,東極閣那兩個,我一直就不喜歡,尤其趙松陽,心眼太多……」

  趙然不敢回應這種話題,眼觀鼻鼻觀心,嗯嗯哈哈應付了過去,最後聽周真人道:「也罷,這回咱們就按照你的方法,一步一步來,先讓他們暫時得逞。你放心,我以前就說過,九州閣是你做事的堅強後盾,但凡你有什麼想頭,只管說出來,我和老宋必定是支持你的!道錄司的事情,遲早交給你來做!」

  「真是太感謝您了,您看我這做地主的,也沒好好招待您一下,您今晚是就住這裡嗎?」

  「也沒別的去處,且在這裡將就一宿,明日議完就回廬山。」

  趙然連忙邀請:「要不您和靜慧長老去我那裡?我樓觀在莫愁湖畔置了座莊子,我師娘命名『春風閬苑』,地方也大,更勝在清淨。去了以後,弟子也好早晚請教。」

  周真人是個爽快人,覺得誰不好,怎麼看都不舒服,可一旦覺得誰入了眼,怎麼看都覺得親近,當即便答應了。

  趙然不是個特別在意奢靡享受的人,但有條件的情況下也不會刻意苛待自己,因此,他的驢車裡非常寬敞舒適,周真人和靜慧坐進去後一點都不覺得擁擠。

  某種意義上而言,趙然做了靜慧半年的學生,又作為副手共事了半年,雖然談不上有什麼深厚的交情,卻也早已沒了當年爭奪大君山洞天時的隔閡和怨念。

  靜慧在九州閣做了一年多的長老,對於趙然在信力上的貢獻,很是佩服,此刻便道:「致然今年答應周真人的信力值,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趙然對信力值一直非常感興趣,每次聽到這些數字,總有一種莫名的熱愛,此刻頓時追問:「怎麼樣?我聽雲意大天師說,應天到一千六百萬了?」

  靜慧微笑道:「張大天師說的是七月底的數,八月到現在又漲了二百五十多萬,昨天我還專門看了一眼,是一千八百七十五萬!」

  趙然飛快計算,等八月份過去,信力突破一千九百萬是毫無問題的,剩下的四個月只要每個月完成一百五十萬,今年的兩千五百萬目標值穩穩當當。

  其實達到兩千八百萬都很有可能!

  周真人哼了一聲:「讓你小子佔個便宜,六月至今漲了九百萬,否則哪有可能那麼快?全賴龍陽祖師白日飛昇,不單是應天,七月份之後是整個南直隸,七月下旬、八月以來,整個大明信力都在漲。」

  趙然笑道:「弟子可也在其中出了好大力氣的好吧?周真人可切勿抹殺了弟子的小小功勞。」

  周真人白了他一眼:「若非如此,聽說你要轉去文昌觀掌管十八州府的布道,我第一個就去攔住了,應天的目標都沒完成,怎麼能讓你輕鬆陞官?」

  趙然拍著胸口,一臉緊張:「好險好險,慚愧慚愧……」

  周真人頓時笑了。

  夜深的時候,一行趕到了城外莫愁湖畔的春風閬苑,天雖然很黑,但周真人和靜慧都是修為深厚之輩,不妨礙她們將景緻盡收眼底。

  周真人點了點頭,靜慧評價:「鬧市周圍,難得有這份野趣。」

  所謂野趣,就是不做修飾,這是趙然放養靈獸的莊園,當然充滿野趣,沒想到還合了這兩位的心意。

  莊園中頓時一陣忙碌,將周真人和靜慧安置在了江騰鶴和趙麗娘居住的院落中,趙然又陪著說了會兒話,這才告辭回去歇息。

  八月二十七日辰時末,趙然坐著驢車將周真人送上了紫金山元福宮,然後立於宮門外,和黎大隱一起等候著真師堂議事的決議結果。

  這一次商議的事情關乎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元福宮外等候了不少人,比如以邱雲清為首的東極閣修士,以卓雲峰為首的三清閣修士,雷霄閣的修士,茅山的幾位長老和弟子——其中就包括司馬致富,龍虎山正一閣元字房的修士等等。

  彭雲翼、周克禮等三茅館修士也候在了黎大隱身邊,這次議事於三茅館而言非常重大,他們已經無心於修行球事務,全部趕來聽取決定自己命運的結果。

  此外,三位內閣大學士,禮部尚書毛澄、戶部尚書甘書同等有所關聯的朝中大臣也都趕到元福宮,紛紛來向趙然見禮,聚在他身旁等候議決結果的公佈。

  靜慧所在的金輝派雖然不屬於茅山宗門,卻一直借住茅山,見到茅山幾位長老,也過去湊到一起說話。

  安妙跟著司馬致富和潘錦娘抵達元福宮後,一眼就見到了靜慧,吐了吐舌頭,十分乖巧的站到了靜慧身後。

  靜慧沉著臉將安妙拽到一旁,低聲斥道:「自去年起讓你下山增廣見聞,你卻玩野了,一年不曾歸山,這樣下去成什麼樣子?修為如何了?有沒有長進?」

  安妙低頭道:「師叔說得是,弟子知錯了,不過弟子也非全無所獲,黃冠境已經圓滿,只等機緣一到,便回山閉關。」

  靜慧臉色稍霽,看著那邊和幾位茅山長老熱烈談論的司馬致富,心中又莫名一陣不喜,向安妙道:「不是不讓你下山遊歷,但遊歷並非遊山玩水,廝混於繁華,而是要多走多看,開闊見識,多做善事,多結識一些真正能夠助你修為長進的道友,知道麼?」

  「弟子明白……」

  「我看你不明白,回頭我跟師姐說說,告訴你應該如何遊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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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軍職(為下午要喝茶盟主補更)

  安妙被批評了一通,不敢再說話,那邊的潘錦娘走了過來,向靜慧道:「靜慧師叔,您也來了?司馬師祖進殿了麼?議事開始了麼?怎麼樣,咱們茅山有沒有希望把修行球賽拿到手上?」

  靜慧淡淡道:「錦娘何必心急,聽著就是了。你家張公子呢?他怎麼沒來?」

  潘錦娘笑顏如花:「騰明正在苦練球技,後天是最後一輪對決,他還是有希望獲得擂台挑戰資格的。」

  靜慧點了點頭:「他倒是變了性子,見得明白了,你們幾個也好向他好生學著點才是。」

  潘錦娘歡喜道:「師叔說得是,他變了好多,比以前更好了。」

  靜慧無語的看著潘錦娘,暗暗嘆了口氣,目光望向斜對面不遠處正和幾位內閣大學士低聲說話的趙然,心道有些人怎麼就聽不出話裡話外的好賴呢?

  潘錦娘順著靜慧的目光看過去,見是趙然,感到有些不自然,向靜慧打了個招呼,回到茅山宗門處,背對著趙然的方向,心裡才算舒坦了些。

  趙然並沒有發現茅山這邊對他的關注,他正在詢問關於張略和羅洪的陞遷任命。

  夏言道:「兵部已經報了功績,內閣議過了,鑑於三大營需要著手整頓,擬將龍潭衛充入五軍營,以龍潭衛為骨架,重建五軍營,以張略為中軍都督府都督,親領五軍營馬步軍都指揮使;以羅洪為大勝關都指揮使,加都督同知;以牛升為龍潭衛指揮使,加都督僉事……」

  一邊聽著,趙然一邊點頭,內閣基本上是按照自己的意圖做出的晉職安排,張略升到一品,且是實授的五軍都督府都督,這就差不多是武將的頂峰了。

  羅洪正式主掌京師上游的大勝關,加從一品都督同知銜。

  牛僉事接替張略,升龍潭衛指揮使,掌控了京師下游的咽喉鎖鑰,加正二品都督僉事銜。

  聽罷,趙然又問:「上直諸衛呢?」

  上直諸衛是禁軍中的禁軍,主要鎮守皇城,名義上有二十六衛,但一大半都只在紙面上存在,如今只保留府軍前後衛、左右金吾衛以及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上直諸位本該由皇帝親選,內閣無權過問,但今時今日形勢已變,趙然要求內閣一併商議。

  夏言有些遲疑道:「陛下那邊怎麼解釋?」

  趙然道:「貧道建議,錦衣衛留給皇帝足矣,其餘諸衛一併收入五軍都督府。」

  夏言道:「既如此,我們擬定為,原龍潭衛千戶鐘堯、王燦分別統帶府軍前衛、後衛,原五軍營步軍千戶柳文龍、李三虎分別統帶左右金吾衛。您看可以嗎?」

  趙然同意:「就以此草詔。另,貧道建議,錦衣衛恢復國初本職,不該做的事情,不要亂做。」

  夏言一愣,頓時大喜。

  錦衣衛設置之初,原名拱衛司,原本是皇帝元從親衛,掌侍衛和儀仗,其一百八十名帶刀官可以在皇帝身邊帶刀護駕,就是殿前大漢將軍的前身。其後,才賦予其巡查緝捕之職,並由此發展到設立鎮撫司審查百官,以致天下人人自危的地步。

  夏言回過頭來和嚴嵩、徐階等重臣一說,眾人紛紛過來向趙然躬身以示謝意,趙然擺了擺手,道:「此為真師堂議事重地,諸位不可如此。再者,貧道僅僅是建議,一切還要重臣廷議。」

  夏言道:「方丈,百官們都擔心,廷議之制,是否能為定製?今日真師堂議事,是否會做改變?」

  趙然道:「今日議決的事項,與是否保留廷議無關,你們無需擔憂。」

  這是朝官們頭一次得到明確且肯定的答覆,眾人頓時輕鬆了下來,開始小聲談論著即將舉辦的皇帝登基大禮。

  趙然的目光望向紫宸殿,也不知裡面議得如何。有時候想一想還真是諷刺,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建議,眷顧和支持自己的一方卻在明確反對,對面的一方反而拚命贊同,如此荒謬卻又極為合理的一幕就在紫宸殿中上演,當真是令人五味雜陳,說不出來的彆扭。

  正如趙然所想,紫宸殿中,司馬雲清已經完成了對趙然「一攬子解決方案」的高度讚揚,稱這是解決京師之變所暴露出來的各種問題的絕好手段。尤其是將焦點集中在海外散修上,雙方在此交鋒。

  司馬雲清說完,李鈞陽接著道:「對這一方案,我東極閣同樣鼎力贊成。這兩日我又讓東極閣整理了三年來的案件,我們發現,海外修士牽涉的案件,的確是道門最為頭疼的問題之一。三年來,東極閣查辦大案一百零九件,涉及海外修士的有三十八件,以海外修士為主犯的案件有十三件,如此高比例,實在令人憤怒,可以說,海外修士已經成為中原內地大案的主要根源之一!

  可反觀我們的查案力度,卻做得實在不夠好,這一點,我和松陽身為東極閣坐堂真師,我們是要向諸位道歉的。但是,東極閣力量的薄弱,也是其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原因。東極閣常駐修士三十六名,各宗門有身份可動用的人手總計一百零八名,常年奔波,勞累異常,往往舊案未消,新案已發,很多修士為此耽誤了修行。

  比如白雲閣的衛朝宗,為秀庵一案連續奔波三年,若非如此,他三年前便可閉關衝擊煉師境!我和松陽都替他深深惋惜啊,只願他這次閉關能夠順利吧,否則我和松陽都無法面對常宇大真人、無法面對白雲閣諸位同道了!

  因此,我東極閣強烈贊成整合道錄司庶務中心,將海外散修納入一個高效的機構中予以解決。我們也相信元吉天師的能力,必然能夠發揮道錄司的作用,將海外散修管轄好,為九州閣增加大量信力。

  當然,我東極閣絕不會撂挑子,當甩手掌櫃,東極閣將派出骨幹力量,輔助道錄司對上三宮進行改制,使其更加高效、更加有力,對上三宮進行吸納的修士進行案件查辦的重點訓練,讓上三宮成為維護道門安定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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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結果

  李均陽說完,武陽鐘出來道:「李天師說得很好,我道門對於海外散修,過去一直忽視了,其實這不是東極閣的責任,而是我三清閣的責任,在這一點上,我要代表三清閣上下同道向諸位道歉。」

  李鈞陽表示反對:「武天師太客氣了,不關三清閣的事。案子都發生在各州各府,這是東極閣的管轄範圍,是我東極閣的責任。」

  武陽鐘道:「不能這麼說,雖說發生在各州各府,但海外修士這個身份,才是劃分職責的根本。何謂海外散修?我們關注的是海外兩個字!何謂海外?大明之外也!」

  李鈞陽道:「東海、南海,皆我大明之海也,武天師何故去之?」

  武陽鐘道:「大帽子誰都會扣,但扣上又有何用?我還說西夏、吐蕃、北元都是大明之疆土,有用嗎?只有努力進取,才能最終將其納入治下,讓其真正為我道門帶來修行資源,帶來龐大的信力。光在家裡坐著打嘴仗,毫無意義嘛。在這方面,我三清閣甘當前驅,一個島一個島拿下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算一句話都不說,也沒人敢說這不是我們的地盤。」

  趙松陽插話道:「武天師這句話說得好,一個島一個島拿下來,這正是我等要做的。但怎麼才能一個島一個島拿下來?我認為應當好好思考。光靠三清閣嗎?恐怕很難,只有整合力量,政出一門,才能統合各方,群策群力。五指鬆散,只有一個拳頭打人,打起來才疼!」

  許雲璈笑道:「松陽,你在說向東海開戰一事麼?你我雖為好友,但我不得不提醒松陽一句,這是雷霄閣的事務嘛,松陽還是不要插手了。」

  紫宸殿中辯了一刻時,就沒人再說什麼了,關於兩個方案,其實之前的三天中,每一位真師都心有定論,沒必要再多廢口舌。

  張雲意看了看王常宇,王常宇點頭表示可以開始,於是張雲意道:「兩個方案,司馬天師建議採納趙致然的提議,建立整合元福宮、上三宮、講法堂在內的道錄司庶務中心;東方天師建議,不設庶務中心,但對元福宮、上三宮、道錄司及講法堂進行改制,使各方職司更加明確。大家議決吧。」

  今日當值的寶經閣執事殿主、煉師明悅道人走上前,取出紙筆,眾真師紛紛簽名。

  司馬雲清首先在庶務中心一欄中籤名,東極閣趙松陽、李鈞陽緊隨其後。三票。

  東方明作為倡議者,在改制一欄上籤名,之後是三清閣武陽鐘、喻道純。同樣是三票。

  在這一方案上,喻道純就算想支持張元吉一方也不可能,現在是三清閣和東極閣在爭權,他身為三清閣的坐堂真人,要是站在東極閣的立場上說話,以後也別幹了。

  許雲璈在改制欄上籤名,四比三反超。

  郭弘經緊跟許雲璈身後加了一票,五比三。

  兩天之前郭弘經尚在猶豫,但趙然被任命為文昌觀方丈後,他就知道該怎麼選了。趙然被張元吉踢出了道錄司庶務中心的任職名單,意味著和他站在一起黎大隱同樣不在張元吉的考慮之內,郭弘經想要替好友陳善道保住三茅館的元氣,就要反對道錄司的整合。

  輪到張元吉,他遲疑了一下,在整合上籤名,四比五。

  他的遲疑並非真的遲疑,故作姿態而已,表明自己並非為了權勢,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怎麼想的,但該有的表面文章,張元吉還是擺了一下,雖說擺得很勉強。

  緊接著,張元吉取出了下觀監院沈雲敬的信件,信件表明,沈雲敬雖然沒有出席議事,但會支持整合,在整合方案上加一票。這是個出人意料的舉措,誰也沒想到張元吉會這麼幹,武天師當即大笑起來,張元吉、趙松陽、李均陽和司馬雲清都面無表情,任憑武天師挖苦。你再挖苦又能如何,現在是五比五,雙方戰平!

  楊雲夢毫不猶豫在改制上加了一筆,將「整合派」的希望再次打落,六比五。

  雷霄閣的杜陽鴻思考良久,在紙上寫了「棄」字。

  「整合派」有些緊張,張元吉、李鈞陽、趙松陽和司馬雲清都緊緊盯著九州閣的宋陽石和周雲芷。九州閣在真師堂議事中長期以來不顯山不露水,周雲芷絕大部分時候都不參加議事,宋陽石雖然經常參加,卻大部分選擇放棄。

  對於今日要議決的事項,這兩位真師幾天來都沒有任何表態,不知會如何選擇。

  實際上,剛才兩邊幾位真師的發言,主要就是在爭取他們兩位的意見,尤其是整合派,始終在提信力增長,就是要打動宋陽石和周雲芷。

  票決進行到現在,九州閣成為了張元吉等整合派最後的希望。

  周雲芷搶在宋陽石之前拿到筆,望著白紙板上的簽名,忽然忍不住抿嘴笑了。這是她的第四次投票,前三次結果都以失敗而告終,而這一次,她終於成了影響勝負的決定手。

  她這一笑,殿中當值的明悅道人頓時為之失神,呆呆的看著她在改制一欄上寫下了名字,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默誦清心咒。

  宋陽石接過筆,在改制一欄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八比五,這下子,就算張雲意和王常宇都投票選擇整合也沒有絲毫用處了。

  這兩位合道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放棄,沒有再在「整合派」的傷口上撒鹽。

  張雲意宣佈:「按照真師堂決議,道錄司整合為庶務中心的提議未能通過,對京師道門各機構的改制建議通過。請東方天師盡快向真師堂提交詳細的改制方案,以討論議決。」

  真師堂的慣例,誰主張誰實施,哪位真師做出的提議,便由哪位真師制定方案或者親自主持。故此,司馬天師才要搶著出頭,東方明才願意為這件和自己關係不大的事情做提議人。

  王常宇詢問東方明,何時能夠提交改制方案,東方明想了想道:「七天。」

  張雲意和王常宇表示認可,真師堂在京師滯留太久,是時候返回廬山了,這是最後一項提議,議完之後便可離開京師。東方明答應七天制定完成,時間上算是快的了。

  張雲意對今天的結果比較滿意,鬆快之餘想起一件別的事,道:「再過三天,便是新皇登基大典,諸位有誰得空,代真師堂去觀禮?」

  堂上沒有一個人回答,誰都知道,在廷議成為朝廷制度後,新皇帝的重要性明顯下降,眾真師們去參加的興趣都不大,最終張雲意只得點名:「元吉,你為總觀十方叢林的方丈,還是你代表真師堂去吧。」

  張元吉板著臉道了聲是,就不說話了。

  張雲意也理解他心中的不快,宣佈議事結束:「就這樣吧,七日後議決改制方案,現在一起出去宣佈今日的議決結果。

  真師們魚貫而出,司馬雲清忍不住攔下周雲芷:「周真人,你明明知道,庶務中心的整合,對發展海外信力值是有莫大好處的,為何還要反對?」

  周雲芷白了他一眼,道:「庶務中心再好,只要交到你們幾個手上,我都不放心!」

  司馬雲清頓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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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新方案

  議決結果一公佈,紫宸殿前頓時嘩然,尤其茅山和東極閣的人,更是想不通,當著眾位真師的面不敢說什麼,真師們一離開紫宸殿,各種抱怨就此起彼伏了。

  確實,在一般人看來,道錄司的整合方案非常高大上,簡直是萬眾期盼。設計如此漂亮的一套方案,怎麼就通不過呢?

  很多人心裡都在痛罵真師堂的目光短淺,懷疑諸位真師的能力和操守,比如司馬致富就在嘀咕:「真師們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還是吃了大便?」

  這句嘀咕實在忍不住就從嘴邊冒了出來,被潘錦娘聽見,潘錦娘也忍不住罵了起來:「司馬師兄說得沒錯,真是吃了……哼!」

  茅山和東極閣人人失望,反倒是朝廷重臣們不覺得意外,一個是因為趙然之前給出了意向性的暗示,另一個,則是他們身居高位處政的經驗:各方平衡的框架才夠穩定,這應該是真師堂的大多數真師們做出如此選擇的根本原因。

  趙然向重臣們道:「剛才雲意大天師也宣佈了,皇帝登基時,元吉天師代表真師堂出席,你們要好好考慮,儘量鄭重起來。」

  嚴嵩湊上來問:「方丈是說,好好考慮?」

  趙然心說話,難道我這句話很難理解嗎?需要你專門重複一遍?

  猛然間醒悟,道:「你們不要亂想,元吉天師代表的是真師堂,該有的儀注半分都不可缺少了,而且還要往最高裡安排!原來定的那些個步驟,但凡貧道出面的,全部改為元吉天師,貧道觀禮就好了。」

  內閣大學士們這才算是真懂了,然後由夏言帶頭,重臣們紛紛向趙然告辭,三天後就是新皇登基大典,大家都忙得很。

  趙然趕回春風閬苑的時候,周真人早就回來了,趙然進去拜見道:「多謝真人,弟子實在不知該如何回報。」

  周真人道:「把信力給我提起來就好了,還需要什麼回報?再者,我和老宋也說好了,這回整合道錄司的事情攪黃了,下回找到機會,還是要想辦法把海外散修的信力問題抓起來。」

  「是,明白。」

  「後面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麼?」

  「後面涉及各機構改制,還需周真人和宋天師鼎力相助。」

  「行,你這莊子也不錯,我再住幾天。」

  「那就太感謝了,不知宋天師在京師可有住所?弟子想當面致謝。」

  「那倒不用,他有地方,他也說了,這幾日不和你見面了,以後再說。」

  「是,弟子明白了。」

  陪著周真人在春風閬苑閒住了兩天,東方明的飛符便到了:「致然,來一趟玄壇宮。」

  玉皇閣在京師沒有買宅子,也不大用得著,所以東方明這兩個月一直暫住於玄壇宮的方丈院中,等於趙然把地方騰出來給他住。

  聽東方明相招,趙然立刻讓蘇川藥駕車進城,直往玄壇宮而去。

  玄壇宮的這些個道士都是趙然的老部下了,尤其在京師大變之時,被錦衣衛一鍋端了,由此反而更顯忠烈,最近做事的精氣神一直很足。

  見了趙然的驢車,都立刻閃避道旁,一個個躬身行禮:

  「見過方丈!」

  「拜見方丈!」

  「方丈一向可好?」

  「哎呀,方丈來了!」

  趙然在財神殿前下了驢車,蘇川藥推著他往方丈院走,道士們越圍越多,有些熟悉的乾脆接過了蘇川藥推車的活,把她擠出了圈子。

  蘇川藥是個女子,又不可能對這幫熱情的道士動手,而且也知道他們的好意,被擠出來哭笑不得,只得跟在後面,同時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原來老師那麼受人愛戴,當真是與有榮焉!

  到了方丈院,大家都知道里面住著東方天師,便自行閃開了位置,蘇川藥重新獲得推車權,將趙然推了進去。

  東方明就在書房中等候趙然,身邊相陪的是寶經閣的明悅道人。

  寶經閣十殿,五殿藏寶,五殿存經,每殿一位執事修士,又稱掌殿修士,都是對法寶法器經卷典籍感興趣,且願意在金雞峰洞天中苦修的玄門道士。

  陳善道今年辭去寶經閣坐堂天師之後,有兩位掌殿修士隨之遞了辭呈。這很正常,並沒有刻意不服東方明的意思,而是在山上待的時間久了,想要借此機會做個了結,歸山而已。

  空出兩個位置,東方明便從玉皇閣補了一個,陝西寧真人推薦了一個,明悅道人便是陝西修士。他是煉師境,對古舊典章非常熟悉,也喜歡考據研究些古物,早就對寶經閣嚮往不已,這次終於有了機緣加入寶經閣,幾個月下來,做得十分開心。

  東方明丟給趙然厚厚一沓文稿,道:「這是明悅花了兩天時間寫出來的各機構改制方案,你看看。」

  趙然接過來迅速瀏覽一遍,心裡有了底,問道:「師伯有什麼想法麼?」

  東方明道:「明悅的文字功底是有的,但政務並非他所擅長,我怕冒冒失失遞到真師堂上,一下子被否決掉,那可就不好了,所以讓你過來一起參詳。」

  明悅道:「趙方丈不用拘束,我親歷布道時日不久,經驗上幾乎沒有,寫出來的東西難免不對路子,還請趙方丈好生看看,有什麼問題直說無妨。」

  趙然應了,表示自己一定竭盡全力助東方明拿出可行的方案來。

  明悅伸手延請:「趙方丈,不如咱們去院子裡頭商議,免得打擾天師清淨。」

  和明悅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對坐,趙然也不客氣,道:「明悅前輩,那我就講講我的看法?」

  明悅取出紙筆,蘇川藥連忙上去研磨。

  趙然沉吟片刻道:「前輩的這份方案本是很好的,要說疏漏之處,其實不在於字裡行間,而在於框架。」

  「框架?」

  「簡單說,就好比每個人身上的骨頭,以骨頭支撐,立起全文。前輩的方案,整體參照的還是整合道錄司的提議,也就是一三三三三,區別在於將其分散置於各機構衙門。這麼做的優點是提高了整體效率,算是很不錯的。但晚輩要說,如果真這麼做,怕是很難在真師堂上通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3:31
第二十四章 均衡

  趙然提的不是方案本身有什麼問題,而是說在真師堂上很可能通過不了,明悅道人當即深思起來。

  明悅道人屬於「技術派」修士,擅長的是法寶符籙經卷文獻的考據和研究,對上面這些彎彎繞繞毫無經驗,只是因為文字功夫了得,這才被東方天師器重,抓了來出差。

  他也有自知之明,曉得在政策制定方面還是要聽專家的,所以沒有任何不高興。專家是誰?當然是眼前的趙方丈!於是放下自己煉師修為的身份,謙虛道:「還請趙方丈指點。」

  趙然忙道:「指點談不上的,一起探討。我的意思是,想要制定出真師堂可以接受的方案,咱們就需要先分析分析原有方案為什麼通過不了。」

  明悅道人當即道:「天師跟我交代,按照均衡的原則制定方案,前日紫宸殿上廷議,我也是在場的,聽了不少真師們的發言,自感心有所得,這份方案將原定道錄司的各機構衙門、各項職司打散,自覺已經很均衡了。可天師說還是不夠。」

  趙然道:「均衡是肯定沒錯,這就是真師堂否決原有提議的根本原因,但怎麼個均衡法,就需要好好探討了。」

  明悅道人疑惑道:「致然的意思,怎麼算均衡?」

  趙然想了想措辭,決定從反面解釋:「這麼說吧,別看昨日真師堂否決了司馬天師的提議……」

  明悅道人笑了:「其實是致然的提議麼,大家都知道的。」

  趙然無奈道:「那是我太年輕……咱們言歸正傳,聽說郭真人、喻真人、許天師、武天師都在支持東方天師上投了一票,但這個方案擬不好,無法令他們滿意的話,他們轉眼就會在下一次真師堂議事時投下反對票。」

  明悅道人恍然:「致然的意思是,要滿足他們每一個人的利益?」又苦惱道:「可這真的很難啊。大家都不能從整體考慮嗎?」

  趙然道:「如果事關道門興亡的大事,這當然沒問題,但這個方案的本質,我們可以看作是一桌宴席,不存在道門生死悠關的問題,需要考慮的是儘量滿足大家的願望,這是均衡的本質。」

  說著,趙然取過一張紙,撕成九份,分別寫上九州閣、器符閣、寶經閣、雷霄閣、三清閣、東極閣、茅山、棲霞山、下觀等字樣,道:「我們先來看看,這些是對分餐擁有話語權的地方,他們之中,誰想上桌?」

  明悅道人盯著這九張紙片猛想一通,先將器符閣取出來:「這個方案與器符閣無關,應該可以排除?」

  趙然點頭鼓勵:「前輩一語中竅,的確與器符閣本身無關,但與兩位坐堂真師有關,我們可以一分為二,司馬天師放到茅山,楊真人放到棲霞山。」說著,將寫著器符閣的紙片撕成兩半,分別放在茅山和棲霞山上。

  明悅道:「司馬天師是茅山的,這我能理解,楊真人與棲霞山有何關聯?」

  趙然道:「因為我會請楊真人站在棲霞山這一邊投票。」

  明悅道人被這句話唬了一跳,再看趙然時,有了些肅然起敬的意味。

  趙然接著道:「前輩對寶經閣怎麼看?」

  有了趙然前面的分析,明悅道人照葫蘆畫瓢:「寶經閣似乎也與這些改制內容無關……郭真人,嗯,與棲霞山關係親厚,想必會站在棲霞山一方。東方天師……」

  趙然接口道:「東方天師這次會站許真人一方,而且東方天師謀求的也並非方案中的職權,他只求這次的方案能順利通過並實施。」

  明悅道人點頭:「言之有理。」將寶經閣撕成兩半,分別加在雷霄閣和棲霞山。

  現在桌上還剩九州閣、雷霄閣、三清閣、東極閣、下觀、茅山和棲霞山,七張紙片。

  趙然道:「現在我們來劃分權責吧,前輩在草擬的方案中已經談到了很多職司,我們可以把它們一項一項列出來,每列一項就寫一張紙條。」

  明悅道人摸索到了一些思路和方法,饒有興致的開始羅列:

  其一,發放並登記、管理修行證。

  其二,監督和管理海外修士。

  其三,建立一支可以威懾並懲處違戒海外修士的武力。

  其四,監督朝堂。

  其五,監管彩票發行。

  其六,培訓修士方丈。

  明悅道人寫完之後,趙然道:「前輩可以試試,看看那些職權分到哪些地方去。」

  明悅道人上下權衡著七張紙片和六張紙片的關係,一時間有些撓頭,尤其是第二項和第三項,似乎沒有辦法平衡好雷霄閣、東極閣和三清閣之間的關係。

  如果按照最有效率、最符合當前各閣職司的分配方式,前三項應該分到上觀三清閣、東極閣和雷霄閣去,後三項分到下觀,可如此一來,受支持份量較重的棲霞山又怎麼辦?周真人和宋天師的九州閣怎麼辦?司馬天師的茅山又怎麼辦?

  不考慮後面三個地方,真師堂估計想通過也難。

  於是繼續向趙然虛心請教:「趙方丈,這卻如何是好?分配不均啊……」

  趙然循循善誘:「那就試試繼續拆分職能。」

  明悅道人搖了搖頭,覺得再拆的話實在太過難看,七零八碎,頗有不順,但他自己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試著拆分。

  他一邊拆分,趙然一邊指點,最終拆出七個機構、十五項職能。

  道錄司兩項職能:負責皇帝繼承的認定和審核;以參與廷議的方式,監督朝堂。

  講法堂一項職能:負責對修士方丈的培訓。

  元福宮兩項職能:負責修行娛樂項目的管理和監督,負責修行類彩票的監督。

  雞鳴觀三項職能:負責發放和管理修行證,教育和引導海外修士信奉道門,發放海貨貿易許可證。

  朝天宮三職能:負責對帝室修士的教導,負責對皇城的警衛,建立一支快速反應力量,用於快速應對周邊的威脅。

  靈濟宮兩項職能:負責對陸上發生且涉及海外修士的各類案件進行管理,建設一支陸上執法力量。

  顯靈宮兩項職能:負責對海外事務(不含發生在陸地上的事務)進行管理,建設一支可以投送海外的修士力量。

  看著拆分出來的結果,明悅道人嘆道:」真的......好亂......「
Babcorn 發表於 2019-8-15 23:31
第二十五章 改制方案

  清單列出,雖然看上去有些散亂,明悅道人卻終於鬆了口氣,七對七,剛好一家塞一個機構。

  道錄司隸屬於下觀,元福宮交給棲霞山,朝天宮歸入雷霄閣,靈濟宮置於東極閣名下,顯靈宮由三清閣掌管,這五項都好說,從職權或者原來的歸屬上就是名正言順的,剩下的雞鳴觀……似乎可以給九州閣,最難辦的是講法堂。

  按理來說,講法堂本就是下觀張元吉創立的,培訓對象也是十方叢林中的方丈,歸入下觀是非常合理的,但如此一來,茅山怎麼辦?

  可若是讓茅山掌管講法堂,這又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明悅道人重新回過頭來仔細審視上面的分配方案,發現其他的機構和茅山更加不搭,只能在講法堂上做文章。

  可想做文章也不是那麼好做的,說來說去,至少也要有些牽扯才好辦,明明是應該屬於下觀的事務,硬生生劃給茅山,太過牽強了一些,這卻如何是好?

  看著茅山這張紙條,明悅道人胸口如堵塊壘,說不出的煩悶。

  趙然略一沉吟,將茅山的紙條抄起來,揉成一團扔到一邊,道:「這下大家都舒服了。」

  明悅道人長吐了口濁氣,頓感輕鬆無比,笑道:「果然舒爽多了。」旋即又道:「只是如此一來,茅山沒有了酒菜,嗯,上不了桌入不了席面,豈非不能均衡?司馬天師怕是不答應。」

  趙然一邊重新檢查分配方案,一邊回答:「均衡也是相對而言,任何事務都不可能做到絕對均衡,絕對均衡只會絕對靜止,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

  頓了頓,又道:「至於茅山答不答應?我只能說,他肯定不答應,但他不答應也沒辦法,在真師堂中,他只有一票。這個方案如果能令七成真師滿意,那就足夠了,何況我估計至少有八成真師會同意,剩下的還需要考慮嗎?」

  明悅道人點頭,同意趙然的說法,但他還是想爭取儘量完美一些,按他的話來說,至少能讓東方天師和司馬天師之間面子上能過得去。

  他說得也有一定道路,但更多是來自於考據黨或者研究學者都會普遍存在的完美主義強迫症在起作用,趙然也能夠理解,在明悅道人苦苦磨了一圈嘴皮子之後,趙然終於嘆了口氣:」也罷,看在前輩的面子上,給茅山一口飯吃。「皺著眉想了個點子:「不如我們成立第八個機構,就叫文明城市創建評定委員會。」

  明悅道人用了不少時間才捋清楚這個委員會的唸法,然後又用了更多時間來理解這個委員會的職能,最後撓著頭道:「這個委員會……茅山會接受嗎?」

  趙然道:「這可是項很大的權力,前輩之前沒有在應天待過,不太瞭解,茅山就在應天旁邊,司馬天師應當是知道這個委員會厲害之處的,算是便宜他們了。他們如果不要,乾脆就把這個委員會放到元福宮下面,棲霞山願意要!」

  大的框架算是定了下來,明悅道人還要以此為藍本,整理出一份正式的方案,報送東方天師過目,這還需要時間,就不用趙然在這裡耗著了。

  趙然進屋向東方天師辭別,東方明問:「都妥當了?」

  趙然道:「和明悅前輩一起討論了不少,弟子覺得還算全面和充分,具備報送真師堂議決的基礎,當然最終還是需要師伯您親裁的。明悅前輩在這方面雖是新手,但領悟力很強,弟子甚是佩服。」

  東方明點了點頭:「行,那我就看看你們的方案。這幾天忙著你了,我這當師伯的也很是不好意思,可惜我一幫弟子沒幾個及得上你的,回頭還是要培養幾個弟子跟在身邊聽用才好啊。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你老師啊。」

  趙然忙道:「師伯何必太謙,您教導弟子的本事在各家宗門中都是極為出色的,無論是禮師兄還是敬師兄,在年輕後輩弟子中都是第一檔次的,獨當一面毫無問題,不知有多少宗門館閣羨慕師伯您老人家。」

  東方明笑了笑道:「也就指望這兩個兒子了,別的都不行。禮兒做事還算用心,唯獨敬兒稍顯懶散了些,我在寶經閣為真師,他卻還在外頭遊歷浪蕩,至今不歸,等他回來,我就把玉皇閣交給他,到時候還要請致然竭力相助。」

  趙然從方丈院出來,就見冷騰興和蔣致標都候在外面,冷騰興道:「監院上回說要找到殺害鄭方主的凶手,我等一直在為此查辦,今日特向方丈稟告。」

  錦衣衛查封玄壇宮的時候,玄壇宮方主鄭致南率領方堂巡查們拚死保衛《皇城內外》編輯部,最終寡不敵眾,為時任錦衣衛南鎮撫司千戶的卓一下令當場射殺。

  京師光復後,趙然聽說了這件事,一方面讓冷騰興厚恤鄭致南家眷,在應天府八縣十方叢林中掀起「向鄭致南學習活動」,一方面嚴查卓一下落。

  可惜城破當日,卓一便下落不明,連同老母妻兒都一起失蹤。

  「如何了?」

  「查到了,據確信消息,卓一應當攜家逃竄海外了,他最後一次露面被人認出來,是十天前的崇明島上,目擊者說,他買了大量日常貨物,揚帆出海了。」

  趙然默默點了點頭:「這筆債,給他記一輩子,逃到海外就高枕無憂了?不見得!」

  蔣致標捧著一沓期刊上前,道:「方丈,這是最新一期的各家刊物,包括咱們的《皇城內外》,您給過目。」

  蘇川藥接了過去,趙然問:「這一期發出去多少?」

  蔣致標笑道:「自六月被朱先見查了那麼一次,咱們銷量大增,如今在應天府,每一期的《皇城內外》已經成了京師百姓的必看之物,最新一期已經發售三千六百冊了!」

  趙然對這個數字還算滿意。京師百姓識字率比較高,又相對而言比較富有,能夠賣出去三千多冊,幾乎相當於有點實力的人家都訂了。

  而更多的百姓,則主要通過茶樓、說書、聚會閒談等方式接受期刊的信息,這一發行量在應天府基本上算是做到了全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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