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69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6
第二百三十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或許是因為已經抽取了一個技能的關係,此刻,在李懷的腦海總,整個地形、地勢,都越發清晰起來——不過,前提是他在這之前,已經足夠瞭解這一片地區來。

  北邊是湖,湖的南岸,則是一片竹林,先前李懷與關之山見面的地方,就是這片竹林。

  竹林被一片樹林包裹著,而這裡現在佈滿了各種伏兵,他們拿著弓箭、強弩,正在追殺李懷等人。

  李懷他們選擇的離開方向,是東邊,穿越樹林,再行走一段時間,就會進入兩片山丘包裹著的狹長地帶。

  只是單純看這樣的地形,就應該很清楚,這是一片非常適合用來伏擊多地點,只要提前站在兩邊的山丘上,就可以居高臨下的觀察,並且進行圍攻。

  不過,為了防止李懷的懷疑,同時也是考慮到人手不宜太多——這片地域,就不能藏住太多的人,而且為了不在事先就被李懷這邊察覺,這些埋伏之人還十分分散。

  同樣,在兩片山丘之內的埋伏地點,人數同樣不多,為了保證戰鬥力,還必然要集中起來,不能太過分散。

  所以,這些人的埋伏地點,就在狹長地帶的道路盡頭。

  「發生了什麼?莫非是侯爺侯爺安排的人,已經衝過來,開始反撲來?」

  王英等人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輕鬆,方才就算李懷將話說的很直白,還不斷的用自己過去的威望背書,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身陷這等局面中,多多少少還是難免擔憂。

  只有真正看到了李懷佈置下的措施起效果,他們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不過,李懷還是認為,要把真實情況給他們說清楚,防止這些人因為太過託大,在接下來吃大虧。

  「局面有所好轉,但你們也不用太過放鬆,因為這裡的地形特殊,兩邊還有山丘,因此此處者想要調兵遣將,其實並不容易,我先前來到這裡,才看出門道,於是派人出去聯絡,同時為了不打草驚蛇,之前是讓小股人馬先潛入進來,現在他們他們突然暴起,打亂來對方的佈局,於是敵軍才會遲滯……」

  有了李懷的這句提醒,,眾人不由又緊張起來。

  另一方面,彷彿是為了印證他多說法一樣,前面阻擋的人群,在混亂之後,又快速的被整頓起來,至少最前面的那批人,已經不復先前那般混亂。

  「不過,我等並無選擇,還是要前衝!」李懷腳步不停,「在這兩邊山丘的外圍,禁軍援軍已然靠近!原本埋伏在此的那些兵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外出牽制,眼下,他們能夠調動的人不多,另外,無論是外面禁軍,還是這些騷擾兵丁,都非我的殺手鐧……」

  ——————

  「外面的禁軍果然靠近過來來,我們這邊的人手有限,只能先簡單牽制,爭取時間,看能否在這段時間內,就將那位君侯……嗯?」

  忽然,關之山猛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

  「現在的這種局面,著實有些古怪,不太像是那位侯爺過往的風格……」

  想著想著,這位永昌軍首席軍師,忽然流出了冷汗,他猛然站了起來,之前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度頃刻間蕩然無存!

  「糟了!縱觀那位侯爺所為,從來都是步步緊逼,沒有退避的可能,他怎麼可能只是被動的承受?過去有沒有這樣的情況?」

  他仔細回憶曾經看過的情報和戰報,心頭越發升起不安之念。

  「即使有,也往往只是掩飾,是為了遮掩其真實目的的,此時此刻,那位君侯的真實目的,到底是……」

  這邊念頭落下,那湖水之中忽然發起陣陣漣漪波動,跟著就見一名名兵卒從中衝出,但他們所穿的,並不是永昌軍的衣衫,而是朝廷禁軍打扮!

  為首的那個,赫然是安再懷麾下的一員大將,正領著眾多兵馬朝著關之山衝過來!

  「果然如此!」

  關之山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太過慌亂,但隨後他就嘆了口氣,招呼道:「讓那邊的人都聚集過來,否則此處可就難以維繫了。」

  隨著這個命令下達,原本散在周圍,進行警戒,以及一步追殺李懷的人馬,開始迅速回撤。

  而後關之山又是眉頭一皺:「這一下子,就把攻勢徹底打亂了,本來埋伏的人就不多,還頗為分散,現在這麼一弄,更是不得其法,攻不能盡心,守亦不能盡力,這是什麼都做不成的,唉,算了,這件事,終究還是棋差一招,沒想到定襄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隨後,又是一道命令被直接傳達下去。

  ——————

  另一邊,李懷等人已與阻截之人碰撞在一起,開始廝殺交戰。

  跟在李懷身邊的人雖然不多,可那些攔截之人,也被禁軍潛入者攪亂,因此廝殺並不激烈,相互都有牽制。

  李懷這個時候,就身邊的人高喊,說關之山已經被他佈置下來的伏兵斬殺!

  「關之山已死!你們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是啊,我家侯爺早就準備好了後招!」

  「投降不殺!」

  ……

  伴隨著一聲聲叫喊,王英等人氣勢漸起,而對面的伏兵則心神動盪,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領頭之人,便回嗆道:「少在那邊胡扯,我家軍師……」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便有命令循著特殊法子傳來,讓這人戛然而止,而後一揮手,便開始讓人後撤。

  看著這些人退去,李懷擺擺手:「莫糾纏,莫追擊,咱們人數不多,能維持到現在,是體力尚在,真僵持下去,難免要有死傷,就讓他們退去吧。」

  得了李懷命令,其他人就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在山谷之外,遇到了禁軍唐寶。

  這人直接過來抱拳:「君侯無恙?」

  「無恙,」李懷擺擺手,然後問道,「如何,原本在這裡牽制兵馬的人,可曾抓住?」

  唐寶恭敬道:「得賴君侯神機妙算,都被擒拿了,少數被斬殺……」然後他話鋒一轉,「我這就要將消息傳回去,我家將軍對這裡的事很是擔心,叮囑我等,一旦救……見了君侯,就要告知於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7
第二百三十一章 離間計?

  「怎麼樣了?是否有消息了?」

  大帳之中,安再懷來回踱步,不時的詢問左右兩邊的侍從。

  不斷的有人兵卒進進出出,來此處傳遞消息。

  原本,安再懷就必須要坐鎮大營,不可能隨李懷一起涉嫌,而後永昌軍便做出了要發動進攻的姿態,逼著安再懷也不得不調動兵馬。

  雙方便如此僵持。

  在這期間,他忽然得知消息,正是李懷讓人過來傳達的信息,提出了一些關之山的佈置,聽得安再懷一陣心驚膽顫。

  因為他從中感受到了深深地城府和心機,無論是關之山的層層設置,還是將這些看破之後,又反過去佈局的李懷。

  至於李懷看法的真假,安再懷沒有半點懷疑,在他看來,李懷親自過去,顯然就是為了印證這些猜測,既然如此,自己又怎麼能猶豫和懷疑呢?

  「不管是能擊殺關之山,還是將定襄侯完好無損的帶回來,都十分重要,」深吸一口氣,安再懷看著再次過來稟報消息的副將,低語了一句,「不過,定襄侯的安危乃是最為要緊的,若是情況允許,哪怕放走他關之山,也不能讓定襄侯出事!他可是領著上令來此,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於公於私……」

  他還在說著,忽然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定襄侯已經回到軍營了!

  「回來了!」

  安再懷長舒一口氣,跟著又問道:「關之山呢?」

  「當時關之山已經被包圍了,我們的人都看到其人了,更是射中了他一箭,不過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在最後關頭,還是逃走了,結果後面的人過去追擊,卻只是抓了個替身……」那人如實稟報。

  聽著這些話,安再懷輕輕搖頭。

  「這也是命啊,但若是能生擒,或者當場擊殺了關之山,這等大功必有重賞,不過比起定襄侯的安危,也算不得什麼,至少無功無過……」

  這般說著,安再懷便邁開步子,要去迎接李懷等一行人,只是他的不乏平穩,並不焦急,轉而詢問起李懷種種佈置的細節。

  先前李懷看穿關之山的佈置,然後將計就計,都提前便讓人來通報安再懷了,這樣他才會派出唐寶等人過去攻擊,可現在聽說了,這整個過程,跟隨李懷的眾人,居然全員生還,只有兩人輕傷,還是不免震驚起來。

  「這麼看來,這次定襄侯是沒有吃虧的,不過……」走著走著,安再懷忽然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問道,「此番,君侯偏要見關之山一面,到底所為何事?」

  聽得這話,那方才回答之人遲疑了一下,也搖搖頭,小聲道:「屬下也不知,但聽咱們的人回報,當時定襄侯見了關之山,雙方隨便說了幾句話後,還說是要勸降,可是一開口,對方便拒絕了,然後侯爺……侯爺就告辭了……」

  就告辭了?

  安再懷一愣,反覆詢問確認了之後,沉默了一會,才感慨道:「要不怎麼說,人家能算盡賊寇呢?這些事放在咱們面前,可都看不懂啊!」

  身邊那人卻忽然一愣,然後不確定的道:「屬下最近聽賊軍那邊的線人提過,說是先前那關之山得了君侯之信後,忽然收兵,事後就引得不少賊將議論,現在定襄侯與關賊見面,卻只是匆匆幾句,便就離開,咱們聽著都覺得離奇,那邊的賊將恐怕更加疑惑吧?」

  「你是說,此乃離間計?」安再懷眼睛一亮,然後搖搖頭,「不好說,蓋因關之山這人不簡單,想要讓賊將與他離心離德,單純這番佈局還不夠,除非他能大敗幾場,可此人智計百出,總能從容退去,要大勝他,便是君侯出馬,恐怕也不容易。」

  ——————

  「這次行動,收穫還是很大的,至少有了關之山的技能,我能看穿其人的佈局,同時他也會陷入技能缺陷之中,此消彼長之後,獲勝不過時間早晚,避免了天下大亂的可能,而且這位軍師失了技能後,會有什麼樣的操作,還真是讓人期待啊。」

  在另外一頂營帳中,剛逃出險境的李懷,便先後見了劉毅、郭詹等部下,先後將其人安撫之後,便說是要緩緩心神、思考局面,有了一會獨處的機會,然後便回憶起此次經歷。

  「但話說回來,一年的時間太短了,這個技能十分有用,不管是在大寧,還是在另一個世界,都有著很大的發揮餘地,可問題的關鍵,還是我槽點不夠啊,而且這邊能接觸到的兵法大家終究有限……」

  想著想著,他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這次的主要收穫上,然後就有了新的煩惱。

  「話說回來,這邊的戰事平息,恐怕也就在一年之內了,而等我分析了局勢,給出建議,後面八成又要被排擠、架空,也就沒什麼事了,想要接觸其他兵法大家,可能性太低了。」

  「另一方面,就算是另外的世界,大家再多,可那邊存在著某種奇妙力量,便是槽點有的時候都不好使,再加上我在那邊真正見過的大家,其實也就是吾師龍驤,當然了,還有不少人吹噓,說甫叔也是兵家大師……」

  「但問題是,就算我能在那邊接觸很多兵家大師,但他們未必配套啊,一旦沒有選準,這可就瞎忙乎了,這麼看來,最好的目標,還是他關之山,畢竟離著我不遠,有道是薅羊毛,就該先逮著一隻薅,問題是這次都鬧出了這等陣仗,下次怎麼見面?還有,我這個槽點,需要在短時間內補充,如此看來,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他正想著,外面就有人過來稟報,說是安再懷來探望他了。

  軍隊主官親自過來,李懷當然不理,於是出去相迎,很快二人便聯袂而入,李懷口中還在說著:「怎好讓將軍親至,當是我去拜見才是,還要將這事的始末,與您說個清楚。」

  安再懷笑道:「說哪裡話,君侯此番涉險,都是為了大局,我等沒有幫上忙,也是算了,豈能再讓你勞累?」

  隨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客套了半天,安再懷又問起李懷是如何想到,翻過去攻伐關之山的。

  李懷就笑道:「關之山的手段其實不斷奇特,他讓兵卒潛伏的手段,脫胎於拜黑教,這個教派我也接觸過,破了他的叛逆之事,諸多教眾落在我手中,一樣探查了隱秘,關之山能用得?我如何用不得?如今,他賠了夫人又折兵,倒霉的時候才剛剛開始。」

  想到自己這麼一番佈置,他關之山腦子裡缺了個一根弦,李懷就露出了笑容。

  安再懷一見這樣子,也陪著笑了笑,但心裡卻是疑惑著,不知道他關之山除了當面拒絕,事後中了一箭,到底是賠了哪個夫人,折了什麼兵?

  可想著李懷既然未說,八成涉及機密,便又不好開口詢問。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7
第二百三十二章 永昌軍心動

  「呼……呼……」

  伴隨著急促的呼吸聲,關之山走出了泥濘、崎嶇的小道,而後找了一塊岩石,直接坐下喘著粗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著後面零零散散跟著的兵卒,又低頭看了看,被泥濘污水浸透了的鞋子、衣衫,不由搖了搖頭。

  跟著又看了一眼肩頭。

  那裡的傷口,已經被簡單的包紮起來了,不過已經有血跡透出。

  「叔父!」

  不遠處,聲聲呼喚傳來,而後就見著關元領著一群人急衝過來,很快就到了關之山的跟前,然後便單膝跪地。

  「我等救援來遲了,讓叔父受累、受罪了。」說話之間,他的聲音中出現了哽咽。

  關之山搖了搖頭,道:「爾等何罪之有?今日這番情況,乃是我思慮不周所致。」

  關元等人還是告罪,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語問道:「叔父,此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定襄侯到底有何用意?您不是事先就準備好了人手,為何最後……」

  「我事先既准備好了埋伏的人,也準備好了這逃遁之路,沒想到最後兩邊都用上了,可還是後者更有效果,定襄侯的謀劃……」

  關之山說著說著,忽然搖了搖頭。

  「這次的計畫,算是徹底失敗了,」他嘆息了一聲,「重點不是逃離那裡,顯得多麼狼狽,而是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看透,他定襄侯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才是最為致命的,這使得整個局面,都更加複雜了。」

  話到這裡,他忽然停下,轉而問道:「軍營之中,可曾又有波瀾?」

  關元就道:「尚無,我都讓人盯著呢,但不少將領是知道您去與定襄侯見面的,過後您還需要將這事稍微提及、說明。」

  關之山苦笑道:「這可就不容易了,畢竟嚴格來說,我都不清楚,此去到底是因何緣故……」

  關元聞言,心中一凜,同時他也注意到,自從自家叔父抵達前線,這等苦笑、苦澀的表情,已然不止一次出現了。

  而問題的關鍵就是……

  「牽扯到了那定襄侯……」

  莫名的,他對那位定襄侯越發生出了敬畏之意。

  「行了,也別耽擱了,先回去,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簡單說了兩句,關之山的身子微微一晃,關元等人不敢耽擱,趕緊就把這位軍師領著帶回了軍營。

  關之山給自己安排的這條逃遁小路,是他特地挑選的路徑,不僅隱蔽、道路崎嶇,同時距離永昌軍的駐地還近,平日裡也有兵卒把守,防止被朝廷的兵馬偷襲,現在被關元幾人帶著,很快就回到兵營之中了。

  這一進入營地範圍,便感到了一陣肅殺之氣。

  「期間朝廷那邊可曾有什麼動向?」稍微振奮了一下精神,關之山就詢問起來。

  關元回道:「沒有,我等按著叔父的吩咐,做出了要攻伐的樣子,與敵軍對峙著,敵軍便就防備起來,因此陷入僵持。」

  「這樣就好,這個勢頭不能停。」關之山的臉色有些發白,另一邊,得到了消息的軍中大夫已然趕來,「我受傷的消息,對面應該也得到了,加上這次定襄侯目的不明,說不定還有後續計謀,因此不能放鬆警惕,還是要維持這個陣勢,防止襲營,等我恢復精神之後,再佈置一番。」

  關之山倒是不矯情,並未選擇帶病指揮,因為他知道這兵家之事,差之毫釐便謬以千里,乃是關係到勢力興衰、無數人性命的要事,如果昏昏沉沉的做出決定,那可是追悔莫及。

  一念至此,他看著侄子,囑咐道:「我也不瞞你,興許是因為受傷失血的關係,我現在頭有些暈,思量戰陣之事感到疲乏,得休息一會,才能恢復過來,在這期間,還是由你來協調各方,我之前定下的規矩,還是要施行,不過不必太過苛求,細節之處還是能夠商談的……」

  關之山諄諄告誡,關元也連連點頭,然後便恭送叔父回去修養。

  可一回頭,就有個不好的消息傳來——

  「以蔡冰為首的幾位將軍,都過來了,說是想要面見軍師,問清楚情況。」

  「他們這是得到消息,知道叔父受了傷,想要打探虛實……」關元沉吟了片刻,搖搖頭道,「都給回絕了,就說叔父睏乏,需要休息一會,等明日一早便會見他們,另外,讓他們看好自己的兵卒,不可懈怠!」

  傳訊人點點頭,便回去通報。

  可等這消息被帶到幾個聚在一起的將軍這裡,立刻就引起了不滿。

  「果然是這番說辭,這是根本沒把我們當一回事啊!」

  為首的那人體格強壯,滿臉虯鬚,聽了此言之後,便顯露出不耐之色。

  在他旁邊,就有一人道:「蔡將軍,您可得問清楚,畢竟這局面未免太過古怪,咱們不搞清楚、問明白,如何能夠安心?」

  「是啊,」旁邊又有一人說著,「先前是一封信,結果遮遮掩掩的,等遮掩不住了,就說是過去與定襄侯見面,還是說對方提出來的要求,我等行軍打仗多年,這樣的提議還是頭一次見面。」

  又有人道:「先前局勢僵持,一封信就退下來了,讓情況驟然不利,結果又跑出去私會敵人,說的不清不楚的,這回來之後還不露面,倒是讓他那個侄子頂在前面,不知道還以為這仗都是他們叔侄二人打得!我倒是要問問了,都這時候了,還要與對面對峙,到底是為什麼?」

  這些人都是穿著將領衣著,他們這麼一說話,旁邊的兵卒也好,雜役也罷,都不敢多言插嘴。

  但還是有些人瞧瞧離去,將消息傳遞迴去,最後落到了關元的耳中。

  「又是蔡冰,這人的妹妹,如今正得侯爺寵愛,他仗著這個身份,越發驕縱起來了,大敵當前還敢在此處胡言亂語,這是要動搖軍心啊!」

  關元來回走了兩步,想著要不要處置,最後搖搖頭,心道:「不過,他到底是有威望的,也有後台,論資歷不是我能比擬的,還是等叔父養好了之後,由他出面,將事情徹底理清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8
第二百三十三章 龍驤訓徒

  「你知道錯在何處麼?」

  寬敞的廳堂中,剛剛征伐歸來的龍驤將軍坐於上首,大馬金刀的坐著,看著站在廳堂中央的李懷,問出了這麼一句。

  「我……我沒有及時做出判斷……」李懷猶豫了一下,然後回答起來,不過對於真正原因,他這心裡著實有些拿捏不定,原因就是在這之間,他跨越了一下世界,操心諸多,得了新的技能,信息蜂擁而至,卻沒有足夠的積累,以至於思考問題反而複雜起來。

  不錯,此刻,李懷瞅著在大寧禁軍營帳中休息的空當,又來了一次臨時穿越,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眼下,他因上次離開前的一些過錯,正被剛剛回來的龍驤將軍召過來訓斥。

  「你最大的錯誤,便是該將事情告知旁人的時候,沒有說,而該自己決斷的時候,又瞻前顧後,所以才會進退失據,被他們幾個找到了破綻,來我這裡誣告你!」

  李懷一聽,回憶起來,不由點了點頭。

  先前發生的事,不算少見,在李懷自己的書中都經常會出現,乃是套路中的套路——

  無非就是他被龍驤將軍看重之後,被龍驤將軍的族中少年妒忌,反覆過來挑釁。

  結果一開始的時候,李懷都是直接打臉了事,畢竟這樣的劇情他熟悉的很,但後來這件事被徐淄知道了,作為龍驤將軍的副將、以及李懷這個世界中的武藝教頭,徐淄立刻過來告誡李懷,說了一些不好的影響。

  結果後面幾個小子再來挑釁的時候,李懷便猶豫了一下,想著要將這件事告於徐淄,動用正軌途徑來搞定情況。

  誰知道他就是這麼一遲疑,反倒讓那幾個小子覺得他慫了,覺得其人軟弱可欺,竟是變本加厲,在事情被上傳之後,竟是倒打一耙,誣告李懷!

  因為當時龍驤將軍正在外面征戰,在這裡做主的就成了文家的家老,自然有所偏頗,情況讓李懷很是不利。

  李懷的境遇有所下降,加上他算了算時間,就穿回大寧去了,現在再次歸來,不得不重新面對局勢。

  好在龍驤將軍及時回來了,而第一件事就是將他召來正堂,說了方才那番話。

  聽得這番教誨,李懷頓時若有所思,如今他已經得了三個兵家技能,再加上自身的諸多積累,思考起來,自是有不少收穫,最後便試探性的問道:「老師的意思,是說即使有可能造成很壞的效果,也該堅持下去?」

  「兵家之法,無論勇戰,還是謀戰,都會在交戰前廟算預測,因此往往一動,這心裡依然有底,」龍驤將軍先是這般說著,而後話鋒一轉,「不過,戰場上局勢千變萬化,況且敵人可不會配合你,總是會製造出對自己有利的局面,有的時候,你可能會迫於無奈,強行攻伐,這個時候,哪怕事後被證明是錯誤的,但當時也不能猶豫,一旦下令,就該堅定,否則還未兵敗,軍心已經動盪,當然但這也是有分別的……」

  將軍頓了頓,然後著重說道:「你切要記得,這一戰得失,往往不在關鍵,當眼觀全局,若是你眼中有全局,那麼敵人的一舉一動,你都可以預測到,落實到具體的一戰上,當然就能知道,他是否會逼迫你倉促而起!」

  這話對李懷很有啟發,蓋因在得了「知形明勢」這個技能概念之後,李懷對於整體局勢把握和敏感度,已經十分精準了,所欠缺的除了實戰,就是相應知識的積累所構建起來的完整思維體系,所以對龍驤的這番話,格外有感想。

  龍驤看著這一幕,不由點點頭,他從李懷的表情細節中看得出來,其人並非在故作姿態,而是真的心有所得,於是便擺擺手,讓周圍正在走動的家丁、僕役、丫鬟都輕聲輕腳,不要影響李懷的思考。

  自己則是端起茶杯清飲一口,而後便拿起了手邊的邸報看了起來,只是幾眼之後,就不由失笑起來。

  另一邊,李懷正梳理著思路,覺得漸漸把握到了一些「形與勢」的精髓,但不等他深入思索,忽然便被一陣溫暖的波動打斷了思路。

  這種波動,十分奇特,就像是他沉在冰涼的水中,忽然感到了一陣陣暖流正在流淌過來一樣,想要忽略都做不到,自是循著來源看了過去,而後便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真的是,每次當我忘記了這第二個世界有些特殊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事,來提醒我啊!」

  在李懷的感慨中,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龍驤將軍的身上,此刻,後者的身上正在散發著陣陣光輝,雖然只有薄薄一層,但卻十分明顯。

  這一幕不由讓李懷回憶起當年初見龍驤將軍時的情景,而經過之前半年的接觸之後,李懷隱隱已經猜到,那薄薄一層光輝,與自己的主角光環不同,乃是來自其人的名望。

  簡單來說,作為荊襄的守護神,這位將軍身上集中了這片土地上眾多百姓的寄託,於是才會在身上形成薄薄一層光輝。

  而且,經過李懷隱晦的旁敲側問,已然注意到,無論是徐淄,還是其他什麼人,幾乎都看不到這些光輝,當然了,也看不到李懷頭上的光環。

  至於將軍自己能不能感覺到,李懷就不好說了,因為他不敢在這方面試探龍驤將軍,後者總讓他感覺深不可測。

  另一方面,這些光輝也不總是纏繞在將軍身上,往往只有在出征歸來,或者面見那位荊州之主歸來的時候,會攜帶光輝,像現在這樣……

  疑惑中,李懷猶豫著問了一句:「不知老師是看了什麼,何故發笑?」

  「哦?你已然想通了?」龍驤將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問了一句。

  李懷便道:「略有收穫,但還有很多需要請教的。」

  「請教不見的有用,等你真的經歷了沙場,便該明了了,」龍驤將軍說著,將手中的邸報遞了過去,「為師沒看什麼,不過是朝廷那邊又誇了幾句,或許要給為師封爵了,除此之外,就是些許墨家的墨者,又搗鼓出了點稀罕物件……」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8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遠離小說家

  封爵?這個我可是很熟悉的,沒多大用處。

  李懷對這話並不怎麼看重,他在大寧朝可是堂堂定襄侯,這名頭說出去也足夠嚇人的——當然,只是嚇一嚇一般人。

  「怎麼?你不以為意?」龍驤將軍到底是見得多了,人生經驗豐富,從李懷細微的表情中,再次看出了很多內容,誠然,裡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李懷並沒有刻意隱藏。

  所以,聽到這話之後,李懷便很不客氣的道:「正是如此,如今朝廷不是名存實亡,各地乃是州牧、刺史為主,如咱們這荊州,真正做主的,便是那位荊州牧,老師如今得州牧看重,委以重任,節制荊州各處兵馬,乃是實權,不是比所謂的爵位,要有用的多?」

  「何以見得?」龍驤將軍的身子,微微往後面一靠,便就問道。

  對於這樣的場面,李懷並不陌生,在之前的半年時間裡,他經歷過多次,是龍驤將軍考較他的標準開頭。

  於是只是稍微思索,總結了一下自己在這裡學到的歷史知識,還有在大寧世界的親身經驗,李懷便道:「所謂爵位,若是在上古三代之時,還算有用,因為有爵便有封地,有封底便有臣屬、領民,可以收稅徵兵,這也算是實權,但如今不過虛名,即便有食邑,那也是虛奉,無非是多了些俸祿,甚至如今,連這些多出來的俸祿,都沒了,蓋因朝廷被困於一隅,還被北方諸侯挾持,早就成了傀儡,名存實亡!」

  龍驤將軍聽著,只是笑而不語,時而點頭。

  李懷看著,思量了幾句後,就繼續道:「說到底,這爵位並不代表權勢,若無兵馬撐腰,也不見得有用,對於尋常人而言,或許還有些震懾,可當下禮樂崩壞,原本的秩序蕩然無存,真要是放到地方上,不見得能比那些名士更有威望,畢竟名士多為相親宗族出身,在地方上的影響力,可不是一些遙領封地的勳貴能比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李懷也不免感到一陣彆扭,畢竟在大寧的世界中,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勳貴,情況和這裡的勳貴差不多,都是有名無實,所謂的定襄城,他都沒有記得具體在什麼地方,好像是在關中附近,可上數幾代定襄侯,幾乎都沒有真個去看看的,不過一個名頭罷了,最多用管內、關外來區分當年立功的大小。

  但大寧立國幾百年下來,這些區別早就近乎消失了,到了李懷這一代,經歷了父兄慘劇,定襄侯府更是有了衰退跡象,他自是感覺不到有什麼特權。

  「不過,說起來,我過去雖然也曾經感覺到一些,但像現在這樣,直接清清楚楚的表述出來,卻不容易,多虧了關之山的技能啊,我這一眼觀全局的能力提升的不小!我真是越來越全面發展了啊!」

  「不要以為我過去縱容,你就可以一直自吹自擂!+1槽點!」

  李懷這邊想著,那邊龍驤將軍終於有了一點動作。

  「你能看到這些,著實不錯,不過如今雖是亂世,可朝廷大義尚在,至少咱們荊州還是承認的……」

  李懷立刻正襟危坐,一副準備接受教誨的樣子。

  「朝廷畢竟立國幾百年,餘威尚在,而且如今雖然有不少人稱王稱公,乃至建立邦國,可名義上還是要遵天子之命,以此來維持平衡,否則誰人先反叛了,那便失了大義,群雄可以共討之!」

  李懷聽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他忽然想起,自家的那位甫叔,並不十分認同當今的朝廷,當初自己被困在李府默默為學,還得了不少書冊,裡面記述的內容,也頗為離奇,隱隱言及,天下分為幾國,而掌管這些國度的,也並非單純的權勢人物,而是自成體繫了,更倚重百家中的某一家,來鞏固權柄。

  「這局面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和這本書本來的書名,越來越不配套了啊。」

  他心裡想著,臉上則流露出思索之色,隨即目光落到了那份邸報上面,方才離得近些,他便就注意到了,龍驤將軍身上又泛光輝,就與這份邸報有關,只是這一份報紙,為何能起到荊州民望一般的作用?

  「莫非是因為輿情?又或者,因為這個世界的情況特殊,和大寧不同,因此這裡的」

  李懷正在想著,忽然就被龍驤將軍的一句話給打斷了思路——

  「我看你對這些還頗有見解的,正好,州牧最近有意在這荊州廣開言路,也學朝廷弄一份邸報,招了不少百家弟子在其中書寫,其中不乏那些名門世家出身的,不如你也一試?」

  「我?」李懷一聽,便本能的想要拒絕,因為他總覺得,這樣一來,說不定每週都要寫一些字,寫不出來還會被催、被逼,甚至被人抓起來關進小黑屋。

  但接下來,旁白卻驟然在他心底響起:「你既然都看出名望、民望的用途了,為何不試著聚攏一下?這可不光能補充主角光環,甚至可以讓你更便利的獲得技能概念,甚至在得到足夠的民眾認可之後,獲得一些稀有的背景概念,都不是不可能。」

  「什麼?」李懷一愣,隨後便要追問,可旁白之音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每次都是話只說一半,多說幾句能死啊?」李懷心裡嘀咕著,但轉臉就對龍驤將軍道,「學生願意一試。」

  他這麼幹脆,反而讓龍驤將軍愣了一下,隨後他笑道:「不錯,沒想到你這次如此乾脆了,有些不像是你過往的性子,我本來還想著,勸你幾句,或者拿著你平日裡沒事寫下的那幾個殘篇出去,畢竟你若是名聲大了,之後入了他明鏡先生的門中,也好有個地位,能學得真本事。」

  「老師……」李懷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您這也太腹黑了,不光知道我沒事喜歡複習穿越前的知名文章,還要偷偷摸摸的給我去投稿?話說回來,幸虧我只是想在這個世界,試試文抄公這個職業,但因為只是斷斷續續的記得一些三國中的片段和文章,加上平時訓練艱苦,因而寫的斷斷續續的。

  「不用這般感動……」龍驤將軍擺擺手,既然你有心要試,那正好,明日就交給我一篇吧。」說話間,他站起來,朝外走去。

  「什麼?」

  李懷瞪大了眼睛。

  「還有,」門口的龍驤將軍停下了腳步,「遠離百家之中的小說家。」他的語氣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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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寫小說死路一條

  「遠離小說家……遠離小說家……遠離小說家……」

  李懷的心裡,反覆迴蕩著這樣一句,搭配著的,還是龍驤將軍說這句話時,那種嚴肅的、認真的語氣,感到一陣莫名的氣餒,更生出精神受到打擊的跡象。

  「居然還敢分心?」

  忽然,一聲怒喝從前方傳來,隨後便一個拳頭直接打在李懷的腹部。

  頓時,劇痛從腹部爆發開來,然後朝著全身各處蔓延過去。

  李懷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前面,徐淄收回拳頭,冷冷說道:「你還真是長進了,對練之時都敢走神了?莫非忘了,當初我如何教誨你的?怎的離開了這一陣子,你便故態復萌?可是先前文家的幾個小子,讓你自視甚高了?」

  「不是,不是……」李懷忍著痛處起來,然後擺開拳頭,一副我可以這樣打上一整天的樣子,但心裡卻很清楚,按著徐淄的性子,自己挨了這麼一下,接下來肯定是要休息了。

  果然,徐淄跟著就擺擺手,道:「算了,這會就先練到這裡,你先歇息一會。」

  李懷趕緊點頭,他是很清楚的,自己在這邊世界,還是一個孩子,還在長身體的階段,雖說半年打熬,已然有了不錯根基,可和久經沙場的徐淄比起來,那差距不是一點半點,之所以能打得有來有回,無非是對方刻意控制力道的結果。

  所以剛才那一拳……

  「不會影響這邊身體的發育吧。」李懷摸了摸肚子,嘆了口氣。

  「無需擔憂,我也聽說了你的事。」徐淄從旁邊拿來了兩個瓜果,遞給了李懷一個,自己扒開一個,坐下來吃了一口,「其實無需擔憂,文家的那些事,將軍也知道,而且一直有心約束,按著說,當下這文氏宗族與將軍關係親近的,本就不多……」

  他猛然住嘴,然後話鋒一轉:「我等此番征戰,將南邊的好些個部族理清,或許再過不久,就又要移民填邊了,只是如此一來,又要有許多人出來污將軍之名,聽說你要寫文?不如便從此處著手,看能否說通上下,不,這是有些難度了,但若能將實情說出來,也是不錯的……」

  「這我還是個孩子,要求不能太高啊,這恐怕做不到!」

  李懷實話實說,臉上做出了孩子式的歉疚表情,畢竟他方才還在盤算,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找一篇穿越前的文章,先把知名度給打出來,再想其他,否則這開門若是不順,後面可能就沒自己什麼事了。

  至於徐淄提到的這個什麼南邊移民的問題,這可不是自己擅長的,而且他在書中看過不少案例,知道自來移民,伴隨著移風易俗,新近落戶的

  「胡說什麼呢?」徐淄眉頭一皺,你今年都十歲有一,還是有二了,再過兩年,都能娶妻生子了,皇甫先生可是說過,你們皇甫家如今人丁不旺,後輩子嗣中年齡合適的也不多,所以若是咱們將軍府有合適的人選,便可以與你們皇甫家聯姻……」

  「聯姻?」李懷眼睛一瞪,「這聯姻不是說,要一家出一個,然後結婚麼?難道……」他指了指自己。

  「不錯。」徐淄點了點頭。

  李懷頓時眼皮子一跳,深刻的感到了封建社會的特殊性,心情沉重的問道:「那徐君可有合適人選?老師那邊呢?要是有的話,你們也不用客氣,我現在年齡是小了點,但咱們可以先訂婚了,只是有一天,得讓我先見一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長得太……不,若是雙方未曾見過,這以後交談起來……」

  徐淄頓時訓斥道:「胡說些什麼,你現在才多大,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嗎?豈不知,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這還未有所建功,便想著成家之事,也太早了吧!」

  「可是,明明是你先……」李懷的眼睛再次瞪大。

  「好了,不說這個了,讓你一打岔,將正事都差點忘了,還是你將書文之事,若你覺得,尚不能寫出有利於將軍之文,那便隨意些也好,來日方長,不過有些禁忌還是得記得,好些個事,是不能隨意寫上的,得講究避諱……」徐淄幾口將那瓜果吃完,就又指點起來。

  居然這麼強行把話題帶回來了!

  李懷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我有一種強烈的,要給你加一槽點的衝動啊!徐君!」

  他心裡嘀咕著,不過耳朵還在聽著對方講解一些避諱之事,既然決定要投稿了,那這件事他就要當一件正事來做,畢竟神經病旁白都說了……

  「你說誰神經病呢?我是你的精神分裂部分,你這是罵自己,而且這屬於精神病,有沒有常識啊?+1槽點!」

  「我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啊,還有你這次怎麼回覆速度這麼快啊!」

  這次,李懷卻得不到回覆了。

  「切,就回來這一套,不過我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召喚系統的方法啊,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這不是罵自己嗎?」

  「神經病!」

  「唉?」再一次被系統懟了一句,李懷也有些不滿了,不是說好了這屬於精神類疾病嗎?

  「又走神!」

  忽然,徐淄又是一聲斥責,將李懷的注意力重新吸引過去,隨後便見這位將軍副將滿臉怒意的道:「你最近是越發沒有長進了!」

  李懷趕緊自認錯誤,但想要安撫不是那麼容易的,於是經驗豐富的李懷,就想著提個問題,來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正好,他這心裡本就橫著一個疑惑。

  「徐君啊,我有個疑問,想要請你解答,畢竟你方才說了不少禁忌,就不又想到文師先前的一句告誡,說是要遠離小說家,不知這裡面有什麼緣故?」

  「詳細的,我不甚清楚了,但我猜,是怕你急功近利,為了文章揚名,去行這小道之事吧,」徐淄說著嘆息了起來,「先前小說家可是不少,酒樓茶肆中說話本的,幾乎都這般自稱,只是隨著天下大崩,各方忽然不約而同的下令禁止,在民間搜捕了不少行文說事者,說他們敗壞民風,亂四方之秩,殺了好些個,所以啊,這年頭……」

  他看了李懷一眼,語氣深沉的道:「寫小說,怕是死路一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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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德要與位配?

  寫小說死路一條?

  這句話宛如一記驚雷,在李懷的腦海中炸裂,瞬間讓他如中雷擊。

  以至於接下來的操練中,又因為走神,被徐淄的拳腳和口舌再次教育了一番。

  等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便匆匆忙忙的洗了藥浴。

  等他梳洗完畢,便躺在軟塌上,便有一位長相俊秀、但年歲約莫三十的女子領著幾人進來,給他捶打按摩。

  「哎呦!」

  那女子一上手,摸到了痠痛之處,李懷便忍不住呼痛。

  「小公子今日是怎的了?好久未曾有這般狼狽了。」那女子輕笑一聲,便就說著,「奴家聽說,徐君已是歸來,莫非他此次未曾留手,與您真個打鬥了?」

  「公孫娘子這話是說笑了,」李懷搖了搖頭,「若是徐君真的放開了手腳,便是是個皇甫懷都不夠他打得,只是今日還是有些原因的……」

  他是知道的,這幾位被安排過來與自己按摩的女子,乃是消息靈通之輩,若非將軍面子,根本請不來,於是基於某種心思,他便毫不隱瞞的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寫小說死路一條?這話是有些絕對了,多數是徐君說出來,刻意要嚇唬你的,不過有些話他還是對的,那就是小說家確實不受待見。」那女子微笑著說著。

  李懷順勢就問道:「公孫娘子,你最是消息靈通了,不知道可曾見過小說家?」

  「小說家不曾見過幾個,但是說書人卻有不少,」那女子說著,見到了李懷的詫異之色,「先前徐君跟你說的也是真的,兩年前是殺了一批,但這事後並未滅絕,還是有人要走這條路的,畢竟是營生,不行也是個死,見著管的鬆了些,便又都重操舊業了,只是這講的東西,卻不同了。」

  李懷心中一動,不由問起,裡面都有什麼不同。

  「這最大的不同,便是他們說書的內容了,」公孫娘子微微一笑,潔白的雙手在李懷的脖子間轉過,「過去,那些說書人說著王侯將相,說著百姓離苦,說了那草莽英雄,甚至說過往傳奇,但是現在麼,無非就是才子佳人那一套,著實無趣。」

  「這麼說來,過去那些說書人倒霉,便是因為他們說的那些事?」李懷眉頭一皺,隱隱有所明悟。

  「這可不是奴家說的,是小公子你自己猜的。」女子微微一笑,略過話題。

  後面,就算李懷旁敲側擊,那女子也只是笑著,不復多言,等一番忙碌之後,便又帶著人離去。

  李懷則是渾身舒暢,又有僕從端著藥膳過來。

  本來一番操練,再加上藥浴浸泡,又被一番按摩揉捏,他這身子固然解了乏,可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於是端著便吃。

  比起原本在李府中的情況,現在這吃穿用度,可真是大幅度跨越了,固然比不上大寧世界中定襄侯府的腐敗程度,可比起尋常人家,那是超出太多了。

  待得吃飽之後,李懷又按著習慣,來到書房,抽出幾本書翻看起來,只是他眼睛雖然盯著書頁,但這心思早就不在上面了——他又雙叒走神了。

  原因倒是簡單,那位公孫娘子的一席話,不僅沒有打消他的疑慮,反而讓他更加留意起來了,畢竟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不管是龍驤將軍,還是徐淄,又或者是公孫娘子,對那所謂的小說家,或者次一等的說書人,都格外重視。

  「這很說不通啊,按著我當初寫文時,蒐集的資料來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很多時候,說書人都被視為不入流的,乃是市井文化的組成部分,不僅難等大雅之堂,也不會被上層人物看重多少,最多是被叫過去說幾句詞,逗個了樂,也就比西方的宮廷小丑、弄臣之流強一些,但眼下,似乎受到了格外重視!」

  由於這一家,與李懷穿越前的職業屬性十分靠近,他當然想要瞭解,尤其是……

  「我會不會受到身體的影響,這性子也有些少年化了,心生叛逆,所以越是提醒我注意,越是想要瞭解?不,失去了好奇心,人類將會怎樣?這只能證明我懷有赤子之心!」

  「我懷疑你在惡意刷槽點,但我沒有證據!+1槽點!」

  李懷沒有理會旁白的打岔,依舊思量著先前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得到了諸多技能的關係,慢慢的讓他理清了一條思路。

  「總的來說,之前因為那些說書人不加節制,什麼都說,上到神話傳奇,下到市井俚語,中間穿插著王侯將相、草莽爭鋒,可謂方方面面皆有涉獵,加上從來這些傳奇話本、評書故事,在缺乏娛樂的古代,聽人說書是市井百姓的一大樂趣,具有病毒式傳播的特性,也就是說,這些故事只要說得好,很快就會膾炙人口,擁有傳播量和影響力,塑造……網紅?」

  突然,李懷一愣,而後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我忽略了一個十分關鍵的點!這個世界是不同的!」

  他深吸一口氣。

  「名望塑造了文師身上的光輝,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光輝,對他而言有什麼意義,乃至有什麼作用,但至少我知道,如果我得了這東西,有助於學習技能,那麼對其他人來說,應該也是有用的,而光輝的來源,就是民望,或者說,要有眾多崇拜自己的粉絲,有影響力,近似於網紅,那麼小說家……」

  想著想著,李懷居然有些毛骨悚然了。

  「這古代社會,講究一個德位相配,若是手中有權,身後有兵,頭上有官職,背後有爵位,那民望便是注入池塘裡的水,能盤活局面,但反過來,如果只有一張嘴,卻得了眾多追隨者,那這可能就是災禍的根源啊,難怪……難怪……」

  一念至此,李懷便想著,若真如自己所猜測的一般,龍驤將軍的忠告,就能說通了。

  「那是否也說明,文師其實也知道自己身具民望?身上有光,他是否知道如何利用呢?算了,這東西不好直接問,還是慢慢來,當務之急,是先找一篇文章,交代交代,得是名篇,還是這個世界過去未曾出現的,得不犯忌諱,還滿是正能量,積極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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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糾結與取捨

  「我該慶幸,穿越前為準備新書查了不少資料,現在還記得一些文章的大概,配合著在這個世界幾年苦讀的結果,複寫出個大概,復原個七八成,問題一點都不大。」

  考慮到當前的主要任務,李懷便將先前的思量都拋到一旁,並且很快有了決定,然後便讓人準備筆墨紙硯,那邊得了消息的龍驤將軍,又差人給他送來了參考資料——

  滿滿噹噹的一托盤邸報,被擺在李懷的桌上。

  可等他坐到桌前,卻一直到深夜,都沒有落筆。

  「時間不多,不多了啊,必須得快點決定了,到底要寫什麼,不然就趕不及交稿時限了,不對,我不是在趕稿,我只是在準備明天上交的文章……」

  心裡一片混亂,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

  「這怕是已經到了明天了啊。」

  越是如此,他越是難以決定。

  「要穩妥一點,要保守一些,我可不想步那些說書人的後塵,畢竟我現在的身份,還是白身,在這個世界更沒有什麼背景,是個普通人,雖說有個厲害老師,還有個神秘的叔父,未來更是被安排了一個超級名士作為進階老師,同時還結交了不少軍中豪傑、達官顯貴、名士墨客,但說到底,我還是個孩子,得低調,不能寫出太過離奇的見聞……」

  「你是故意的吧?+1槽點。」

  不錯,李懷現在碰到的主要問題,就是他剛剛領悟的德位相配之道。

  「作為一個小孩,過去沒有什麼豐富的經歷,甚至在之前將近十年的時間中,都是被關在家中讀書的,只是在這一年之中,見過了幾位名士,又拜了名師,然後接觸了幾個階層的人物,可說到底,這個世界又沒有互聯網,我最多知道自家一畝三分地的事,最多道聽途說,或者看一些文獻,明白了一點大勢,但細節並不清楚,貿然議論,再被人一詢問,就容易暴露啊。」

  他很清楚,目前的問題,不是他答不出會如何,而是萬一不小心,答出自己不該知道的事,該如何解釋?

  而且,他心裡還隱隱意識到,一個潛藏的問題。

  「我在這個世界,理應也叫李懷,畢竟之前被困在府中讀書的時候,這都是很清楚的,可一出來,就被說是皇甫懷,這是典型的隱藏身份啊,足以證明我並不是個普通人。」

  「剛才是誰說自己是普通人的?你自己不看上下文的嗎?+1槽點?」

  李懷還是不理,只是沉思。

  「按理說,最好的選擇,是不要出風頭,安心低調的學習,可我此番過來,就是要積累資本,好到大寧再得技能,現在既然知道有其他路徑,確實要試一試,但這裡面的度,很難把握,除非從一開始,就圈定範圍,不讓人懷疑,那這樣一來,就只能從兵家入手了,但這事問題更大……」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桌面上擺著的過往邸報。

  「過去這些邸報上,關於兵家的東西,都寫得頗為隱晦,最多是一二戰報,那些兵法之類的,是半點也無,這也是正常的,因為在古代,兵法往往是吃飯的傢伙,是涉及到家族、師徒傳承的,很多兵法都是代代相傳,最多是後人在上面寫註釋、心得,沒有說廣發天下的,而我現在算是師從文師,更不能輕易書寫,哪怕寫的不是龍驤兵法,但傳出去一樣要被非議,甚至被幾位師兄,文師的從屬敵視,乃至文師對我,都可能會有意見……」

  這麼一想,李懷就意識到,單純從兵家著手,也有些問題。

  「這可就不妙了。」

  搖了搖頭,他越發苦惱起來。

  「如果再過幾年,我也不用擔心太多了,到時候不管是人生經歷,還是飽覽群書,有的是藉口,現在雖有一個神童的名聲,可既然落在童字上,那就還是後輩子弟,別人看重的是你的潛力,要是直接變成了實力,就要被人聚焦,聚光燈下,有的是犯錯的可能,我目前還打算小心積累,畢竟主角還沒冒頭呢……」

  心裡有著眾多思量和糾結,李懷越發難以下筆了,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決定換個思路。

  「我之前是從文章角度來想,難以決定寫什麼,那麼轉換一下思路,從讀者的角度思考思考吧,畢竟這文章寫出來,會不會有效果,還是看反饋,而且我想要試一試,民望聚集過來的光芒,到底有什麼特殊,也需要得到足夠多的簇擁和認可……」

  這麼一想,他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首先,得是能讓人看得上,那這文筆和辭藻得用點心,其次,那些邸報上的文章,尤其是被文師特地圈出來的幾篇,標註了值得一讀的,顯是過去得到不錯風評的,但仔細分析,多數也只是談及了一些問題,看淺嘗輒止,類似於那些營銷號的雞湯文……」

  想到這裡,李懷忽然愣住了。

  然後他低頭看了一眼邸報,又看了一眼筆墨紙硯,腦子裡彷彿有一道靈光閃過。

  「寫文章,要影響力,還需要粉絲,同時不能言之有物,要掌握度,同時能振奮人心,塑造某種輿論氛圍,看的時候或者心潮澎湃,或者被販賣焦慮,但看過之後,其實並無卵用,又或者是促使某種行為,比如購物、消費,但既然能消費,當然也能參軍之類的,如果能做到這些,不光影響力有了,在上層階級中也足以出名,更重要的是……」

  李懷長舒一口氣。

  「完全是空洞無物嘛,正好堆砌辭藻,或者胡亂舉例子,比如我朋友、我親戚、我愛人……額,最後一個劃掉,我現在不在大寧,總之,這還是我的專業!而且,可以寫成系列,相互關聯,捆綁銷售,塑造追更氛圍,最後形成輿論產業……」

  想通了這些之後,李懷倏的精神大振,隨後研墨鋪紙,最後握筆落下,寫下了一個大大的「零一」。

  「這就是荊州雞湯第一篇,是一切的開始!」

  而後他文思如泉,筆走龍蛇,一直寫到了東方出現第一道陽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9-9-6 17:29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存不忘亡,《易》之善戒

  一大清早,龍驤將軍府的外面,就喧鬧起來。

  那些知曉龍驤將軍歸來的各方人士,便立刻過來拜訪了,畢竟這一次龍驤南征,可是一舉將南邊的隱患破除了大半,為整個荊州勢力拓展了生存空間,更是安定了後方!

  任誰都很清楚,這是一場大功勞,但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這些人心裡清楚著,南邊地廣人稀,但土地肥沃,可有不少地方存著瘴氣,說是窮山惡水並不為過,再加上還有不少零散部族,分佈在廣袤土地之上,下一步州牧府必是倡導移民填邊,這些人此來,除了問候之外,就是要來探我的口風,順便來訴苦,希望他們宗族之中,不會有人被挑選。」

  得到了外面的消息,龍驤將軍坐於正堂,與幾個副將、屬下說著話,面帶笑容,從容不迫。

  外面,不斷有人進來通報哪家哪戶、誰誰誰過來拜訪,某某某過來求見。

  「這些個人裡面,不少都是在荊襄之地有著影響力的,輕易不好得罪,既然親自過來了,總不能避而不見,就都請進來,安排到廂房中等待吧。」吩咐了幾句之後,龍驤將軍對著幾個屬下笑道,「幸好州牧予我大宅,否則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還真不好安置。」

  他這邊話音剛落,就有個瘦削男子出言道:「這些人裡面,有多少人是真心要結交,有多少其實包藏禍心,著實不好說啊,主公還是要小心一些。」

  這人名為林英,為龍驤將軍的謀士,留著小鬍子,眼睛細長,他一開口,其他準備說話的人,就都閉上了嘴。

  「主公,你不要怪我說話直接,只是現在,不得不多思量些許,您常年在外征戰,對荊州之內的情況雖然瞭解,但並不真切,屬下不得不多看著一些。」

  林英說完,就起身抱拳,一副請罪的模樣。

  龍驤將軍笑道:「你是我好不容易才請出山來協助的,當時就和你說了,有什麼直接說,無需顧慮,不管是對是錯,咱們一同參詳。」

  林英便笑道:「那屬下就不客氣了,其實眼前的事,關鍵就是一點,便是主公您戰無不勝,以至於這後方的諸公也好,百姓也罷,又或者是那些士族、宗族,都有些太過安逸,於是便滋生出不好之念,好些個人忘記了,出了荊州,那就是亂世,各方紛爭,無有斷絕!」

  龍驤將軍點點頭,但沒有說什麼。

  那林英便繼續道:「正因如此,他們才會推三擋四,這移民實邊乃是大事,亂世之中,各家爭鋒,不進則退,移民固邊可以安定一方,可以增長人口,可以開拓土地良田,未來爭霸天下也好,偏居一隅也罷,有此皆為基礎,這荊州各方本應人人爭先,皆過卻個個退避,著實讓人嘆息啊。」

  他的話明顯引起了其他幾人的共鳴,一個個接連有所表現,或者嘆息,或者惱怒,或者低語,直到那位將軍抬起手,眾人才停下議論。

  隨後,龍驤將軍說道:「這也是難以避免的,但我等在外征戰,為的不就是這荊州的安定嗎?況且,一個安定的荊州,才能為我等提供錢糧兵馬。」

  林英便又就道:「可是……」

  「我知你之心思,」龍驤將軍搖了搖頭,「但你當知曉,天下大治之時,偉力自天子而來,天下大亂時,偉力自萬千百姓而來,如今這荊州的言論中,沒有你那般想法的立足之地,我等便無法開闢這一塊。」

  此話已然十分挑明了。

  林英一愣,也值得嘆息。

  「塑造這民間風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荊州不是我等一家獨大,其他幾方可都防著我等呢,得徐徐圖之……」龍驤將軍這般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對了,怎的一上午了,都沒有見到皇甫?這都日上三竿了,都不見其人,徐淄,你可別忘了督促啊!」

  之前林英發言的時候,徐淄就一直安靜的坐著,現在聽到點名,又趕緊起身回答:「將軍,您忘了,之前您讓皇甫公子準備文章,將要刊於將行的邸報之上,他連夜書寫,一直寫到了天亮,我方才讓人去問的。」

  林英聽得此言,心中一動,但並未出言。

  龍驤將軍則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本以為他會從過去寫好的殘篇中選一個出來補完,沒想到他連夜寫了,不過聽你的意思,這文章是寫好了?」

  徐淄「說是大致寫就了,但還欠潤色,只是皇甫太過睏乏,因此要先休息,等醒來再完善。」

  「先把那寫好的,謄寫一份,拿過來給我過目!」龍驤將軍大手一揮,便有人迅速下去。

  等人一走,林英又靠近幾步,低語道:「將軍,這就是個機會,聽說此番州牧很有決心,要成一刊,或許可以讓人代筆,寫一些有利於咱們的文章……」

  龍驤將軍立刻搖頭說道:「急不得,還是先看看局面,先讓皇甫去試試,先站穩腳跟才是關鍵,況且你找人去寫,萬一最後出了紕漏,皇甫被人叫去問詢,不光是毀了他,也讓我等陷入被動。」

  林英還待再說,但龍驤卻擺手阻止。

  這時那奉命而去的人,已經捧著一篇文章回來了,然後就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呈給了龍驤將軍。

  屋子裡的眾人不免議論紛紛,他們自也知道那位「皇甫懷」的名聲,聽聞過神童之名,不由好奇,這文章會有何等內容,便都投注目光。

  龍驤將軍接過來,看了幾眼之後,便不由笑道:「辭藻倒是堆砌的不少,只是內容卻不甚多,還多是泛泛而談、誇誇而談,但畢竟是坐而論道,未曾真個體驗,能寫成這樣也算不錯了,而且最有趣的是……」

  他抬起頭,看向林英:「你或會喜歡此文。」

  林英一愣,有些不確定的道:「主公的意思是……」話未說完,就見龍驤將那文章遞了過來。

  林英接過來一看,入目的便是第一句,不由眼中一亮——

  「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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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與下,文與句

  「這一句話的意思麼?這是說,生存而不忘記敗亡,是《易經》提出的有益警告。」

  李懷吃了一口點心,然後坐起身來,晃動了一下脖子,對面前的徐淄說著,同時很是奇怪,不知道對方怎麼突然之間,對自己這篇文章如此感興趣了?

  明明早上派人來詢問的時候,還留言說,讓自己抓緊休息,不要影響了今日的操練,但最後卻生生讓自己睡過了午時。

  而且醒來之後,徐淄也沒有催促,反而跑過來讓自己趕緊修潤文章。

  不過,這件事不用徐淄催促、提醒,李懷也不會忘記,畢竟這可是自家老師交代的政治任務,還關係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嘗試、試探。

  而且他昨天通宵熬夜,為的不就是這個麼?

  文章的主體框架已經搭建好了,而且大概的內容也填充的差不多了,裡面結合著穿越前查閱的資料,從龍驤將軍、關之山身上獲得的技能加持,還有李懷在這個世界為學的底蘊,在有心的壓制下,完成了這篇文章。

  現在,他所需要的只是刪減、修潤,出去粗陋,美化細節,因而用時不多。

  只不過,他這邊修潤,那邊非要旁觀的徐淄,卻不時會提出詢問。

  從第一句話開始,已經連著問了好幾個——

  「那這句呢?」

  那邊,看著李懷放筆沉思,徐淄又忍不住指著一句。

  李懷順勢看去,入目的是一句「燕雀怡然不知禍之將及」。

  「這句話很容易理解,」李懷便又解釋起來,「就就是說,燕雀把巢穴築在堂屋樑上,在內歡樂,認為是最為安全的地方,卻不想,煙囪破裂,棟樑焚燒,那燕雀依舊歡樂,不知道大禍將至,徐君,你也是有出身的,聽說也是飽讀詩書,為何還要詢問此句?」

  「我自是看得出表象,但更看重的乃是這背後用典,」徐淄很乾脆的回著,「而且你以為這書是那麼容易讀的?我家中藏有三十七本,已算不錯,這還是歷代先祖積攢下來的,期間還經歷了戰亂、饑荒,宗族遷徙之中,勉強保護,才有這等流傳。」

  說著,他的眼睛裡流露出追憶之色,但旋即隱沒,繼續道:「除此之外,又得老師垂青,讓我讀書,方能閱讀篇章,所以這有的語句我看不出用典,是很正常的。」

  「原來如此,我還是個孩子,所以看不出這些。」李懷立刻一個萬用藉口扔出去,但心裡卻忍不住疑惑起來,畢竟他是去過自家那個書館的,裡面的藏書……

  「若是按照徐淄的說法,他一個宗族歷經多年滄桑,才能保下三十多本,我家那些是如何留存下來的?這差距也太大了吧!而且,為啥他說看書這麼困難?理應……是了,我明白了!原來如此,我也寫過類似的小說啊,印刷術是關鍵啊!印刷術、造紙術沒有成熟、普及之前,知識的載體書本,是可以被高門大族壟斷的啊!」

  他正在思考著,那邊徐淄卻再次催促起來。

  李懷心念一動,就道:「這話是說,之前的朝代,一位君主昏庸而不知己過,他的臣子則只會順從,以求自保,因而朝堂之上沒有逆耳忠言,而田野之中的民眾則面帶菜色……」

  「原來如此,」徐淄點點頭,「這事上下脫節之相,朝堂上的人認為一切太平,卻不知道江湖中已經醞釀災禍,難怪……」

  「正是這個道理,」李懷點點頭,然後奇怪問道,「難怪什麼?」

  徐淄沒有回答,而是突兀的說道:「這一句話刪掉!」

  「什麼?」李懷眉頭一皺,「這句話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還有背後之典……」

  徐淄嘆息了一聲,說道:「這個典故如果傳出去了,這民間的百姓要怎麼想?豈不是覺得朝堂上的諸公,又或者州牧府中的上官們,都與尋常人一樣,也有昏庸者,也有歡笑事,還有沒有威嚴了?」

  「什麼?」李懷心頭一跳,「這話的意思?為了防止被人覺得上層之人與下面的百姓一樣,也是尋常人,有著喜怒哀樂,就要刻意刪除相應的語句?」他本能的反感這般舉動。

  想了想,李懷又補充一句:「如此一來,不就是閉塞上下?不讓下面的人知曉上面之相,又讓上面的人自欺欺人……」

  「這都是為你好啊!」徐淄嘆息著勸言。

  李懷心頭一跳,霎時間明悟了許多,進而沉默,最後點點頭,道:「我道徐君為何突然有了興致,來問我文章,原來是來修編了。」

  「我知你心中不滿,」徐淄還是滿臉無奈,「可這是為你好,你如今並無名望、人望,只有將軍庇護,但文族對你又有微詞,真要有個閃失,那可就太可惜了,得等你有了民望,有了根基,乃至有了旁人不得不仰仗之處,自可從容而言,省去諸多煩惱。」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道:「我不瞞你,這文章將軍已經看過了,多有稱讚,卻也說有些說的太早了,當徐徐而言,將軍說,世間之事有對錯,關鍵是如何建言,得因地制宜,不該去沙門說道教盛,不可去墨家言陰陽一,否則就不是建言,而是挑釁,提出一事,當為修正,有建樹,而非為著通達,只想作亂,那樣於事無補,於情無益,聽著有用,實為廢話,秩序既立,自有其理,不可因空想而廢。」

  李懷聽著,若有所思,最後點頭道:「徐君放心,我自會刪了這句,還有哪句要注意的麼?」這心裡卻念叨著,我這文章,本來就想著多說廢話,沒想到廢話裡面也有風險,還是經驗不夠啊。

  同時,他咀嚼著將軍托徐淄轉達的話,還真有一點感悟,只是當下卻不是合適的品味之時。

  徐淄則又不客氣的指著一句,問道:「這句話呢?」

  李懷深吸一口氣:「坐於金上者,安危休戚,與國同之,個人的安危悲喜,與國家是共同的!」然後,他又忍不住心中嘆息。

  不愧是龍驤將軍,自己這篇文章文辭繁複,其實很多話是翻來覆去的再說,含義一樣,可核心就這麼三四句,都是從「資治通鑑」上選出來的語句。

  現在,幾乎都被指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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